《抗日之战神传奇》 第一章从天而降(1) 第一章从天而降(1) 1936年,秋天某日,正是一年里最萧瑟的时节。北平,一条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落叶纷飞中,俞惊鸿抱着课本,正低头快步走着。俞惊鸿今年21岁,系燕京大学英文学系二年级的学生。从去年五月底开始,她就习惯了这样来往于家和学校之间,在外面从不多做哪怕一分钟的停留。 北平城内,像俞惊鸿这样做的女学生还有很多。正值花一样的年龄,正是向外界展示自己美丽的时候,她们却不得不只在家里和学校默默绽放,这对她们当然是不公平的。她们之所以要这么做,那是因为从去年五月底开始,北平就已经不再是她们熟悉的那个北平了。 北平忽然变得陌生起来,是因为日本人来了。 自去年五月《何梅协议》签署之后,随着国民政府答应取缔所有反日团体和反日活动,并撤出所辖驻军,实际上等于向日本中国屯驻军拱手让出了北平的主权。如此一来,北平城内的日本人还有他们的走狗,自然耀武扬威起来,俨然将北平当做了又一个伪满洲国。 驻北平的官方反日团体和军队撤出北平的时候,刚开始几天,俞惊鸿并没有太当一回事。作为“太平武馆”馆主俞泰生的独女,她自小随父亲习武,等闲三四个地痞流氓休想近身。所以局势虽乱,她却是不怕的。然而,随着张家女儿昨天失踪了、李家女儿前天被人玷污了这样的负面消息越来越多,俞泰生这个做父亲的先怕了,找她谈话,让她二选一,要不每天下学之后就立刻回家,要不干脆停学。 俞惊鸿好不容易才考上燕京大学,自然不愿意停学,于是只能选择第一个,每天下学之后立刻回家,绝不在外面多逗留一分钟。 今天,俞惊鸿在校门口和同学们告别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沿着回家的老街没走几步,不知为何心跳就加速起来。“不会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千万不要——”一路上她这样想着,很是忐忑不安。眼看武馆的大门在望,她正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钟,俏~脸一冷,眉头竖了起来。 俞惊鸿家既然是开武馆的,大门口自然会有招牌。可现在她却发现,挂在院门正中位置的武馆招牌不见了。对于一家武馆来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有人踢馆?!”她脑中闪出这个念头,脚步又加快了两分。 院门大敞四开着,俞惊鸿踏上院门的台阶后,首先入眼的是十几个背影。 这些人清一色穿着日本武士服,踩着木屐,腰间挂着一把太刀。见过世面的俞惊鸿知道,这些人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浪人。 十几个日本浪人对面,是武馆的一众人等,其中站在中间位置,穿长袍、两鬓斑白的正是俞惊鸿的父亲,也是这家武馆的馆主俞泰生。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俞惊鸿看到俞泰生面色发白,嘴角隐有血迹,登时心头一紧,出声喊:“爹!” 俞惊鸿一出声,登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几个日本浪人转身看到俞惊鸿,眼睛一亮,惊为天人。 俞惊鸿打小习武,身材自然是极健美的。而她的脸模样也极美,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再加上她已经到了爱美的年龄,很会打扮,所以任何人乍见到她,都会立刻产生惊艳的感觉。 几个日本浪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脸上露出了猥亵的笑容。“花姑娘的,吆西!”一个长着双三角眼的日本浪人说着,向俞惊鸿走了过来。 日本浪人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四方脸,鼻子下面留着一小撮胡须的青年男子,他的脚下赫然踩着“太平武馆”的招牌。看到俞惊鸿,他同样眼睛一亮,然后转身对俞泰生说:“俞馆主,看来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了。你的女儿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得很漂亮呢。我帮你找个日本女婿怎么样?” 俞泰生看到自己的女儿之后,眼神中就多了一丝担忧,此刻,他朝俞惊鸿喊:“惊鸿,快进去!”喊着,嘴角又有鲜血溢了出来。 “花姑娘的,我们的亲善亲善,”三角眼日本浪人走近俞惊鸿,笑嘻嘻的向她伸出了自己的狗爪。 俞惊鸿眼见父亲受伤,早就心疼得不行,三角眼此时向她递出狗爪,等于送上门来找打。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当下左手一提裙摆,左脚闪电般踹出。三角眼猝不及防,被她踢中胸口,“唉哟”一声摔倒在地。 其他日本浪人看到,有人怪声怪调的喊:“吆西,花姑娘的居然会功夫,那床~上功夫肯定大大的好。”也有人则指着倒在地上的三角眼哈哈大笑:“酒井,你是不是看到花姑娘就腿软了?哈哈!” 四方脸听见笑声回头看了看,脸上也露出笑容,对俞泰生说:“俞馆主,你培养了一个好女儿。她的,我们要定了。”然后他脸色倏然变冷,朝那些看热闹的日本浪人喊:“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拿下?!我的,要请她回去作客!” 日本浪人受到呵斥,登时齐齐哈伊一声,然后就向俞惊鸿围了过去。 “不能让小日本抓走师妹!”俞泰生身边,一个长相敦厚的小伙子发声喊,然后,他拔腿向日本人冲了过去。有他带头,俞泰生身边的其他人纷纷跟上,一时间倒是颇营造出了一点同仇敌忾的声势。 四方脸见状,轻蔑的笑笑,说:“我说过,你们的支那功夫就好像你们的国家一样已经没落了。如果你们不想成为东亚病夫,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拜倒在我们日本人门下,学习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术!”说着,他迎上去,用刀鞘向长相敦厚的小伙子劈了过去。 “连生,回来!”俞泰生喊,然后,他朝四方脸叫道:“冈本雄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这武馆我不开了,我不开了还不行吗?!” 连生勇则勇矣,拳脚功夫却不到家,三两下就被四方脸劈翻在地。余下的人比他还不如,他们冲得越猛,倒得越快,很快就在四方脸也就是冈本雄太脚边躺了一圈。 冈本雄太下手狠辣,连生等人被刀鞘砸得不轻,其中最惨的被打在嘴上,满嘴的血,牙都掉了好几颗。冈本雄太轻易地放倒了连生他们,变得更加的嚣张。他轻蔑的扫视连生等人一眼,冷冷的看着俞泰生,蛮横的说:“武馆开不开,你的说了不算。我要求你开下去,你就必须开下去。放心吧,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师范职位的。当然,你必须先学会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功夫——” 第一章从天而降(2) 俞惊鸿很能打。在她身边,日本浪人也已经躺倒了三四个。可是,日本浪人总共有十几个人,而且,他们毛手毛脚的专门往她的要害部位招呼,俞惊鸿为免受辱,只能左遮右挡被动招架,结果被嬉皮笑脸的日本浪人越围越紧,渐渐手脚就施展不开了。一番缠斗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她香汗淋漓、娇~喘吁吁,身上的衣服和裙子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也就是秋天,她穿得比较多。否则的话,此时肯定已经走~光了。 俞惊鸿性子很烈,她眼见自己难逃受辱,忽然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子,抵住自己的喉咙口朝俞泰生喊:“爹,恕女儿不孝,只能来生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 俞泰生见到,登时急得老泪纵横,嘶喊:“闺女,不要啊!” 冈本雄太显然没想到这个中国女子会如此烈性,急得朝他的手下骂:“八格!快阻止她!” 俞惊鸿深深的看了俞泰生一眼,牙齿一咬,右手发力,正要将银簪子送入咽喉,忽然头顶上了传来了“兹兹”的异响。这响声来的非常突然,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好奇心驱使下,她抬头一看,不禁一怔。 就在她的头顶着,距离地面二十米左右的空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团旋转着的阴云,阴云半间屋子大小,里面电光闪烁,发出兹兹的电弧撞击声。 冈本雄太为首的日本人也察觉到了异样,他们本能的抬头望去,看到这一幕,皆惊疑不定起来。 “这是什么?”一个日本浪人惊恐的问,然后应该是为了壮胆,“呛啷”一声拔~出了佩戴的武士刀。他才将武士刀举起来,“啪”的一声,阴云中一道电光打下来,正中他手上的武士刀。紧接着,云层突兀消失,却有什么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被电光打中的日本浪人,身上一阵电光缠绕,电光消失后,整个人变成了一块黑炭。眼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黑炭,身上还在冒着青烟,所有日本人都被惊到,立刻本能的朝地上一蹲。就在此时,“轰”的一声巨响,云层中掉出来的东西砸在被电击而亡的日本浪人身边,生生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人形凹坑。 突然发生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日本浪人也顾不得去抓俞惊鸿了,他们抱着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说:“这,这是神罚吧?” 冈本雄太正好就站在他身边,听见这话登时气得什么似的,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将他踢了个狗啃屎,喝骂:“八格!什么神罚?!我们有天照大神照拂,支那的神见到我们只会退避三舍!”说完,他再踢了另外一人一脚,下令:“你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掉下来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叫肖战歌,一名来自百年后的中国特种兵、特种部队的教官。 肖战歌显然属于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类型,从二十米的空中掉下来,将青砖铺成的地面都砸出了坑,却连皮都没有擦破一块。应该是还没弄清楚情况,他摇摇晃晃的从坑里站起来,先“呸呸呸”的往外吐出嘴里的泥土,然后摇晃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四下看看,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精彩起来。 “你们在拍电影?”他问被冈本雄太一脚踢过来察看情况的日本浪人。 这个日本浪人此时的样子很可笑,他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一脸懵逼状。肖战歌站起来的时候,他正探头朝坑里打望,结果被吓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在地上之后,他双手抱头,嘴里念念有词:“天照大神保佑,不要让雷劈我。” 只能怪肖战歌的出场方式太拉风了,而且那个被电击身亡的浪人又死得太惨,这个浪人的汉语本来就说得不好,现在又被骇得不轻,哪里能明白“拍电影”是什么意思。 肖战歌见他痴痴~呆呆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吓到了对方,就想找个明白人问个清楚。 “战哥?你是战哥?”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传入他的耳朵,他循声看去,看到了俞惊鸿,先是一楞,继而大喜过望,问:“你,你是俞飞鸿?!你们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好像是抗战剧啊?” 俞惊鸿的长相和肖战歌喜欢的一个女明星长得很像,巧合的是,这个女明星叫做俞飞鸿,和俞惊鸿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肖战歌也就是撞昏头了,否则,他会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孩,要比俞飞鸿年轻得多。毕竟,俞惊鸿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是不会骗人的。 肖战歌不是追星族,军人的身份,也不容许他这么做。不过,如果机缘巧合之下能够获得俞飞鸿的签名,他还是很开心的。 肖战歌自说自话,俞惊鸿根本就听不懂。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巧,肖战歌不知道的是,他将此俞惊鸿当成了彼俞飞鸿。俞惊鸿也误将他当做了另外一个校战歌。 长相一样,名字仅有一字之差,只是分隔两个时空,这种事看似不可思议,但却在肖战歌和俞惊鸿身上真实发生了。 俞惊鸿口中的“战哥”是她的大师兄校战歌,也就是俞泰生的开门大弟子。校战歌是去年年中离开武馆的,说是去参加真正的抗日队伍打鬼子。他这一走,就没了音信。 肖战歌和俞惊鸿正在震惊彼此的身份,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一边的冈本雄太看不下去了。他走到肖战歌砸出来的人形坑边上,先打量肖战歌两眼,再朝里面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朝肖战歌骂道:“八格!你是谁?!” “八格?!”肖战歌心中一愣,他再仔细的巡视周围环境一遍,目光落到冈本雄太脸上,问:“挺专业啊,你不会就是日本人吧?!” 肖战歌问这话,是因为知道有很多日本演员专门在中国充当鬼子专业户。而在冈本雄太听来,他这话却是对自己的侮辱,他立刻冷冷的瞪向肖战歌,回敬道:“我的,当然是日本人,难道我长得很像你们支那猪吗?!” 肖战歌一听这话,脸上的热情登时全部消失不见。管你是不是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敢说这样的话,敢污蔑中国人是支那猪,那就该打!很突然的,他双手抓~住冈本雄太的双脚往面前一拉,然后低头一头槌就顶了上去。 第一章从天而降(3) 肖战歌在他服役的老A特种部队就是专门教格斗的,特种部队的格斗术,那可是不知道经过多少实战磨练出来的杀人技艺,讲究的是快准狠,绝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冈本雄太根本没想到他会骤然发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进土坑,张嘴欲喊,被肖战歌一记头槌槌在面门上,登时嘴唇也破了,鼻子也歪了,好悬牙齿只是松动了几颗,这才没发生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情况。 老A特种部队在中国军队中乃是杀神级别的存在,肖战歌是不知道自己穿越了,还将冈本雄太当做“日本友人”呢,否则的话,冈本雄太现在担心的就不是牙齿会不会脱落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保住性命。 肖战歌打了人并不算完,他一只脚踩住冈本雄太,盯着他恶狠狠的说:“老子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这里是我们中国的地盘,想要在我们中国的地盘上撒野,那先得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说着,他另一只脚也踏上去,在冈本雄太身上狠狠踩了两脚,还特别照顾了他的裤裆位置一下,将冈本雄太踩得弓腰变成一只虾米之后,这才以他的肚子为踏板跳出了土坑。 肖战歌跳出土坑站定,习惯性的开始打量周围环境。这种习惯是在海外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养成的,每到一个陌生环境,首先要做的便是熟悉环境,唯有这样,才能在突发事件面前不至于手忙脚乱乱了分寸。他还以为院子里正在拍戏呢,环境自然不存在问题。然后,他才开始解决打了“日本友人”的问题,对俞惊鸿说:“人是我打的,如果有方面追究,让他们去中部军区司令部找肖战歌。对了,您认识我?” 俞惊鸿、俞泰生在内,院子里的中国人全部傻掉了。 能不傻吗?肖战歌的出场方式拉风也就算了,一言不合就将冈本雄太打成了猪头脸。要知道,现在的北平可是日本人的天下。而且,冈本雄太此前可是打败了俞泰生,这个在北平城内享有一定声誉的武师的。他们集体犯傻的原因,和肖战歌的长相还有他报出的名字也有关系。“肖战歌”、“校战歌”,肖校难以区分,落在他们耳中,肖战歌等于坐实了校战歌的身份。 “你的究竟是谁?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一个日本浪人色厉内荏的问肖战歌。 肖战歌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老子管你是谁?人是老子打的,不服气去中部军区找我。记好了,我叫肖战歌!” 俞惊鸿把肖战歌误认做校战歌的时候,眼睛就红了。小姑娘刚才受委屈了,这个时候大师兄的出现,立刻让她有了依靠和倾诉的对象。肖战歌再次报出自己的名字,俞惊鸿将“肖战歌”听成了“校战歌”,眼泪登时滚落脸颊,一边伸手拉他,一边说:“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战哥,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俞惊鸿表现出来的热情让肖战歌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说“等等——”然后挠了挠脑袋,问:“我们,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俞惊鸿一怔。细细分辨的话,两个战歌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比如说,校战歌要比肖战歌皮肤白得多,肖战歌脸上的棱角则要比校战歌锋利坚硬不少。 “战歌,小心!”俞泰生忽然出声喊。 与此同时,肖战歌已经听见了来自身后的风声。一个日本浪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然后猛然一刀向他砍了下来。肖战歌听出刀刃的破空声,心中虽然感到诧异,反应却一点不慢,面色一冷,右腿往后一撩。随着他的右脚接实,“咔嚓”一声脆响,偷袭他的日本浪人惨叫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随即左手捂住左肋部位哼哼起来。 肖战歌有特种兵的身份,还是老A特种部队的教官,甭管是谁,敢从背后偷袭他,那纯粹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肖战歌一脚踹飞了偷袭他的日本浪人,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转身扫视日本人一眼,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了仇恨还有畏惧等复杂情绪,心中一动,问俞惊鸿:“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闻着,双手握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身为军人,还是一名特种兵,在自家国土上自然有捍卫本国公民的义务,如果这些日本人来路不正,属于匪徒一类,肖战歌是不会吝惜自己的力气,新帐旧账一起和他们好好清算一下的。 直到这个时候,肖战歌都没有往穿越的方向上想。 肖战歌一个现代人都没往穿越上想,脑海中根本没有这方面知识面的俞惊鸿自然更不会想到了。因为不知道这个肖战歌只是和自己的大师兄长得像,两个人其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对于肖战歌表现出来的冷漠和陌生,俞惊鸿自然就伤心透了。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肖战歌,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大师兄,小日本来我们武馆踢馆,我们吃坏了肚子,所有人拉稀拉了一天,连师父都被他们打伤了,”躺在地上的连生挣扎着坐起来,朝肖战歌喊。 连生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登时将肖战歌心中的谜团劈开了——“大师兄?踢馆?师父?!难道我穿越了?而且是灵魂穿越?”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肖战歌低头看自己身上,发现身上穿的确实是之前攀岩训练时的训练服,脑子登时乱了。 冈本雄太狼狈不堪的从坑里爬起来,趴在坑沿上恶狠狠的瞪着肖战歌,龇牙咧嘴的喊:“给我杀了他!” 他的手下们互相看看,齐齐拔~出腰间的太刀,发一声喊,冲向肖战歌。 日本人的举动,特别是他们表现出来的狠劲,让肖战歌知道,面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拍电影,自己确实是穿越了。日本人刀光霍霍,显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肖战歌朝俞惊鸿喊:“到我背后来!”喊着,右手习惯性的摸向大~腿外侧。 第二章李代桃僵(1) 正常情况下,肖战歌这里会别着一把匕首,但现在却摸了个空。没有丝毫犹豫,他抓向腰间武装带的搭扣,一按,将武装带解了下来。肖战歌的武装带可不是普通货色,而是特制的秘密武器,具备很多功能。他双手三两下一弄,武装带被展开,变成了一个带钩头、长近三米的“软鞭”。 肖战歌软鞭在手,日本浪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噼里啪啦”声中,日本浪人被他抽得鬼哭狼嚎,其中最惨的几个,脸上被钩头带到,登时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肖战歌用软鞭抽得日本浪人全体丢了太刀之后,俞惊鸿也加入战团。她的腿功相当不错,加上又是含恨出手,每一脚都不留余力。她每一脚出去,登时便有一个日本浪人惨叫着飞出,摔得七荤八素。肖战歌没想到这个长得像俞飞鸿的小姑娘居然还会功夫,干脆停下手来,站在一边为她掠阵。 “让你们嚣张!”“让你们踢馆!”“让你们调戏我!”……俞惊鸿显然是个记仇的,踢一脚喊一声,日本浪人开始还想挣扎反抗呢,其中一个被肖战歌一软鞭在脖子上抽了一记,疼得两眼翻白之后,其他人登时识相,双手抱头,任由俞惊鸿打骂。 俞泰生在几个徒弟的搀扶下走过来,朝俞惊鸿喊:“不要打了,让他们走。” 俞惊鸿忿忿住手,便在此时,偷偷从坑里爬出来的冈本雄太,忽然手持一把短刀从背后向她扑了过去。 冈本雄太应该是想要劫持俞惊鸿做人质,肖战歌正好站在俞惊鸿的对面,察觉到不对时已经赶不过去。危急关头,在俞泰生等人惊呼“小心”时,他右手一抖,软鞭飞出缠住了俞惊鸿的腰,然后用力一拉。事发突然,俞惊鸿毫无防备之下,身子被拉得腾空而起,一头扑向了肖战歌。 肖战歌其实可以让开的,不过那样的话俞惊鸿肯定会摔在地上。身为男人,还是个军人,他自然不可能做出如此没品的事情,所以第一时间伸手去扶她。他却忘了俞惊鸿是个练武的,反应很快,半空中小蛮腰一扭,肖战歌双手没能抓到她的肩膀,抓着软鞭的手落空,另一只手无巧不巧的就正好按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什么上面。 要害部位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按到,俞惊鸿哪里经历过这种情况,心头又羞又急,一口气走岔,登时双脚发软,一头倒进肖战歌怀里。 如此香艳的场面,肖战歌也是第一次遇到,反应就有点傻不拉叽的,他赶紧双手一举,朝走过来的俞泰生等人说:“我不是故意的啊。” 俞惊鸿视肖战歌为大师兄,本来就心头鹿撞又羞又恼,一听这话,登时羞得无地自容,双手抓~住他的衣服,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带着哭腔喊:“你就知道欺负我。” 从天而降,杀神一样的男人居然和俞馆主的女儿抱在了一起,冈本雄太嫉恨交加,他忿忿的朝俞泰生的方向投过去一眼,然后朝一众手下喊:“都别装死了,走!” 日本人狼狈的逃走了,俞泰生在徒弟的搀扶下走到肖战歌面前,俞惊鸿和肖战歌现在的样子,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有几分尴尬。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咳嗽两声,对肖战歌说:“战歌,幸亏你回来了,要不然——对了,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连生跟着问:“是啊大师兄,你,你怎么突然就从空中跳出来了?你,你不会学会了什么绝世轻功吧?”问完,一脸艳羡的看着肖战歌。 如果说刚才肖战歌还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穿越了的话,随着俞泰生和连生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自己确实穿越了。“穿越”这个概念一出现在脑子里,他的第一反应是后悔自己刚才心软了,没能将那些日本人全部留下。然后他心头突的一跳:有日本人,自己不会穿越到民国了吧?心头登时期待起来,问:“现在是哪一年?” 俞泰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答:“民国25年,怎么了?” “公元呢?” 俞泰生脑海中显然没有公元这样的概念,反问:“公元?” 此时,俞惊鸿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说:“1936年。” “1936年?那这里是?”肖战歌说着,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想: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攀岩训练失足而已,怎么就掉到1936年来了?难道说我正好掉进了一个虫洞?掉进虫洞也就算了,这里居然有一个人的名字和长相都和我一模一样。难道说这是老天的安排,为的是给我一个打鬼子的机会? 中国的历史上,有日本人肆虐的只有两个时代。明朝和民国。俞泰生和俞惊鸿等人身上的衣服有很浓烈的民国范,据此,肖战歌基本上能断定自己穿越到了民国,而且极有可能是抗战初期。不然的话,他刚才看到的就不是身着武士服的日本浪人,而是身着黄军装、戴着屁帘帽的小鬼子了。 肖战歌让开了,众目睽睽之下俞惊鸿总不能继续黏上去。她的反应很小女孩,立刻掩耳盗铃般捂住了脸。如果是民国,她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这个时代的中国年轻女子,显然还没后世那么开放。肖战歌刚才按到人家那种地方,这可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武馆里的所有人显然都将肖战歌认成了他们的大师兄校战歌,连生说:“大师兄,这里是武馆啊!你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其他人也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俞泰生认真的端详了肖战歌几眼,问:“战歌,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你好好看看,我们这里的人,你认识几个?” 这里的人,肖战歌当然是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既然是老天的安排,哪怕是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的杀鬼子,以失忆为借口获得“战歌”这个身份,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感觉到和俞惊鸿长得超像的女孩子正透过手指缝看着自己,他挠挠脑袋说:“你们我一个都不认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他说着,指了指那个他砸出来的人形坑。 “那就是失忆了——”俞泰生说着,看看肖战歌再看看那个人形坑,脸上露出一丝迷惑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怪就怪肖战歌的出场方式太另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他以这种方式出现,失忆好像挺顺理成章的——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摔下来,连地上都砸出了一个将近一米的深坑,他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里,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与之相比,失忆反而不算什么了。 第二章李代桃僵(2) 俞泰生是校战歌的师父,他说肖战歌失忆了,等于承认了其校战歌的身份。肖战歌在穿越前乃是个党员,他穿越到民国,当然会选择跟党走,这就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本来这挺麻烦的,不过现在俞泰生等人错将他认作校战歌,正好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失忆好啊,失忆的话,肖战歌完全可以活回自己,至于生活习惯、性格还有能力上的改变,有“失忆”这个借口就一切OK。 就从这一刻起,肖战歌失忆了,对外,他的名字也变成了校战歌。 太平武馆连俞泰生父女在内,加上肖战歌,现在一共有十四个人。俞泰生为了帮助肖战歌恢复记忆,特地点名崔连生,让他给肖战歌讲讲以前的事情。肖战歌自然巴不得,俞泰生刚刚吩咐完,他就拉着崔连生这个便宜师弟去回忆以前的事情去了。 肖战歌其实对回忆从前不感兴趣啦,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当前北平乃至全国的局势。肖战歌的历史学得很差,如果不穿越的话,这没什么。现在,一切就不一样了。有那么一点的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近代史好好的读透呢?不过,只要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就能真刀真枪的跟鬼子干了,心中澎湃起来的兴奋一两个浪头掀起来,便将这点遗憾给打没了。 看得出来,崔连生对校战歌这个大师兄很尊敬,肖战歌有目的的发问,崔连生是有问必答,没用多长时间,肖战歌不仅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清楚了北平城内的情况。 “冈本雄太那个混蛋是日本黑龙会的,一个星期前,他就让人捎来口信,说我们要想继续在北平开武馆,就必须到黑龙会那里申请认可证书。咱们师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了……”崔连生在肖战歌的诱导下,正讲到踢馆的事情,俞惊鸿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说俞泰生让他们过去。 肖战歌此时已经知道了武馆内所有人的名字,包括他“自己”的。他的心中,本来就因为自己和校战歌长得一摸一样,姓名只有一字之差感到无比惊奇了,听崔连生说长得很像俞飞鸿的师妹叫做俞惊鸿,两人的名字也仅仅只有一字之差,哪怕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慨造化的神奇,同时觉得,自己出现在1936年的北平,这绝对是老天的安排。 俞惊鸿这个小妮子许是受被肖战歌袭胸的影响,只要看到肖战歌,脸上便会泛起两酡~红云。对此,肖战歌除了挠脑袋,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是无心之失,他总不能傻乎乎的向人家道歉吧? 肖战歌和崔连生一前一后走进武馆的大厅。大厅内,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好些个小小的纸包。肖战歌通过观察纸包的形状,猜到里面应该是民国特有的货币银元,再看到其他人都一脸肃容的围着桌子站着,隐约猜到什么,默默的站在了崔连生的下手。 俞泰生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他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先神情肃穆的一个个的打量徒弟们一遍,然后坐下,拍拍椅子把手说:“大家都坐吧,今天幸亏你们的大师兄出现得及时,否则的话,我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北平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你们的大师兄打了日本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日本人势大,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关掉武馆避一避风头再说。你们的师父没用,在北平待了这么多年也没能积累下多少钱财,害得你们跟着我受苦了——”说到这里,尽管他刻意控制情绪,眼眶还是红了。 肖战歌只是觉得有点不落忍,连生等人感同身受,眼睛里泛出泪光,悲声呼喊:“师父——” 俞泰生萧瑟的摆摆手,咳嗽两声后,调整一下呼吸,继续说:“分手之前,我有话要交代,我们和平武馆的人,可以被打败,甚至可以被羞辱——但是,绝对不允许当汉奸!谁要是敢当汉奸,只要被我知道,我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赶过去清理门户!都听到了吗?”说到“但是”的时候,俞泰生眼睛瞪得溜圆,声色俱厉,目光从众徒弟脸上扫过,眼神中如有电闪雷鸣。 肖战歌不禁肃然起敬,暗说:“这个便宜师父倒是个有血性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说起来,入门最晚的连生,在我身边也生活了三年了。我也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会重新打上门来,你们收拾一下就赶紧离开吧。这桌子上的银元,算是做师父的最后给你们的一点馈赠,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到打败小日本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把和平武馆重新开起来——”俞泰生说到这里,也许是分别在即,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脸上老泪纵横。 肖战歌铁石心肠的人,见状也不禁心头恻然,心中悲叹一声,同时暗下决心:“俞馆主,你就放心吧,只要我肖战歌到时候还能活着,必定还你们一个更好的和平武馆!” 俞泰生真情流露,他的徒弟们受到感染,齐声喊着“师父”,“噗通”一声朝他跪下了。跪下之后,又“咚咚咚”的磕起头来。中国武林界向来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传统,肖战歌也看得出来,俞泰生对他的徒弟是真的很好,分别在即,做徒弟的给师父磕几个头,正是人之常情。 肖战歌现在是大师兄,按说他也应该立刻跪下磕头的,可作为穿越者,又是一名军人,习惯了昂首挺胸的站着,思想斗争了好几个回合,终究,他只是站了起来,却没有跪下去。 所有徒弟都跪着,就他一个人站着,这一下,他就变得鹤立鸡群,想要不引人关注都难。俞惊鸿就站在俞泰生身边,她倒没有流泪,不过眼睛里波光盈动,贝齿轻咬嘴唇,显然是强忍住才没有落泪。她看到肖战歌鹤立鸡群一般的站着,怔怔的看着他,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俞泰生也看到了独自站立着的肖战歌,不过他没有多想,他仔细的看过每一个徒弟,好像要将他们的相貌镌刻在大脑中,不让自己有朝一日忘掉他们。 第二章李代桃僵(3) 连生“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将额头都磕红了,抬头抹眼泪时,才注意到肖战歌还站着。他颇感意外,捅了捅肖战歌,低声提醒:“大师兄?” 肖战歌只当听不见。这茬他真心没法接。他已经被深深的感动了,可是,且别说他老A特种部队教官的身份,便是后世人这一点,也注定了他不可能轻易的朝父母以外的人下跪。 徒弟们梯次站起来,在俞泰生强忍悲痛,挥手说“去吧去吧”之后,一个个抹着眼泪,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纸包走了出去。人走得差不多了,一个留着中分头,嘴唇下面有颗痣的青年突然走到俞泰生面前,对他说:“师父,我想留下来。” 这个青年肖战歌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周功海,是俞泰生的二徒弟,也算是他的便宜师弟。 俞泰生稍显意外,问:“你要留在北平?” “我老家没人了。师父,如果您放心我,就让我留下来看门吧。” “功海,日本人已经盯上了这里,”俞泰生提醒他。 “师父,看来您老还没搞明白,他们盯上的是您。只要他们知道您走了,应该就不会上门了。” 俞泰生想了想,说:“好吧,我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你。我们武馆够大,你租几间出去,也够你生活了。”说完,他看向肖战歌,招手让他过去,问:“战歌,你有什么打算?” 肖战歌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实话,说:“我准备找一支真正抗日的队伍参军打鬼子。” 俞泰生点点头:“惊鸿刚才还对我说你变了,我却认为你一点没变。惊鸿,去把我的那双‘铁脚头’拿过来。” “爹?!” “赶紧去。” 俞惊鸿走进里屋,很快拿了一副包裹出来。俞泰生接过来,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副黑漆漆的怪模怪样的靴子。说它是靴子,因为它有鞋面、鞋底,还有高帮;说它怪模怪样,因为鞋面和鞋底都非常的简陋,高帮更像是几块铁板绑在一起,只有鞋尖是完整模样。 周功海本来站在一边,看到这双靴子,眼睛微微一缩,然后闷头走了出去。 俞泰生看着靴子,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采。几秒钟后,他重重叹了口气,眼神恢复平静,将靴子重新包裹好,递给肖战歌说:“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偷穿它,然后解不开,爬到门口求救吗?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它有缘,现在,我就正式把它传给你。” 肖战歌看到这双怪模怪样的靴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它有故事,俞泰生的表情变化,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他就是一冒牌货,哪敢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退后一步说:“师父,我不能要。” 俞泰生抬头看着他,然后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差点忘了,你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也罢,今天也许就是你我师徒最后一次相聚了,有些事情,也该向你这个‘冯氏戳脚门’第八代传人首席大弟子交代清楚……” 肖战歌练过戳脚,当然,很粗浅的那种。作为军人,而且是特种兵,平时的训练都围绕着如何快速杀死敌人保存自己展开,所以简单实用、讲究效率的格斗术才是他的最爱。 “我们‘冯氏戳脚门’的开派祖师是冯克善,天理教的首领,一代武术大师。将我们这个门派发扬光大的,是太平军赵灿益将军……: “……你师父没用,没能壮大‘冯氏戳脚门’一脉,你们师兄弟里面,现在看来,也就你一个人练出来了。这副铁脚头,是我们‘冯氏戳脚门’的掌门信物,我现在把它传给你,对你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找一个传人将它传承下去——” 肖战歌一听这副铁脚头还有这样的象征意义,更不敢要了,忙说:“师父,我真的不能要。您想必也看出来了,我现在的功夫很杂。” 肖战歌坚辞不受,俞泰生不禁动了怒,瞪着他喝道:“战歌,你还当我是你的师父吗?” 肖战歌赶忙说:“师父,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那就收下。” 肖战歌只得收下。 俞泰生:“左脚铁脚头里面有一本书,你多看看,上面记载了历代祖师的心得。” “啊!”肖战歌惊呼一声,忽然觉得手上的包裹又沉重了几分。老A特种部队日常训练的时候,没少请一些武术名家来传授技艺,所以肖战歌知道对一个门派来说,历代祖师习武心得意味着什么。本来,因为是为了打鬼子,他假扮校战歌并不觉得愧疚,但是现在,因为俞泰生送给他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他一下子就有了心理压力。 “你想当兵打日本人,这是事关民族大义的正事,做师父的没有理由阻止你。可是战场上刀枪无眼,我只希望你能够时刻保持警惕,一定要争取活着回来——”俞泰生语重心长的说,说完眼神复杂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站起身,有点蹒跚的往里屋走去。 俞泰生人老成精,已经看出了自家女儿的不正常。肖战歌呢,他有点纠结于“铁脚头”的沉重,并没有注意到自家的便宜小师妹。军队里面待久了,撩妹技能几乎完全丧失。而且,人家小姑娘一看见他就脸红,他就想起了那无心一按,即使本来想要开口搭讪的,也立刻尴尬了。 肖战歌捧着装有铁脚头的包裹转身准备离开,一声弱弱的“大师兄”喊住了他。 “师妹?!”他应了一声,正要再转回去,被俞惊鸿从背后给抱住了。后背触碰到两坨温热的柔软,肖战歌登时便有点把持不住,身子一僵。按说作为一个后世人,见惯了男女间的搂搂抱抱,不至于这样。可如果考虑到他穿越前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他有这样的反应,好像挺正常的。 俞惊鸿一张脸早就变成了血染的颜色——作为一个民国时代的女子,要做出这样的举动,那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也就是她骨子里有江湖儿女英姿飒爽的一面,否则的话,她再胆大,再喜欢自己的大师兄,也肯定不会选择如此直接和热烈的方式。“大师兄,你一定要去当兵吗?”她问。 应该和自幼习武有关,俞惊鸿个子很高,足足有一米七。她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扑到肖战歌的后颈上,登时让他身体的僵硬度再增加两成。 第三章惩奸立威(1) 软玉贴背,肖战歌自然难免心猿意马,只是同时,他的负罪感也更重了。校战歌和俞惊鸿的关系可不一般。校战歌比俞惊鸿大四岁,他三岁的时候被父亲送到俞泰生手中,从俞惊鸿出生的时候就待在太平武馆了。也就是说,他见证了俞惊鸿如何从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屁孩变成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师兄师妹,还是青梅竹马,互生情愫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以他肖战歌的身份,就存在欺骗人家感情的嫌疑了。“作茧自缚!”肖战歌心中叹息着,左手提着包裹,右手去掰俞惊鸿的右手,嘴上说:“师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俞惊鸿抱得更紧了,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当兵。” 肖战歌大惊:“不行,师父怎么办?” “我爹一定会同意的。” “你先松开。” “我不,除非你答应带我一起去。” 俞惊鸿力气不小,当然,关键是肖战歌很享受这种背后强抱;再加上俞惊鸿的手很软很滑,而且暖暖的,触摸上去真的很舒服,他的右手便虚伪的并没有出全力。所以,两个人一阵角力,他非但没能把她的手掰开,看上去,两个人的姿势反而变得越加暧昧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功海走进了他们的视野。他看到抱在一起的肖战歌和俞惊鸿两人,眼眸一缩,里面有寒芒一闪而过,然后扭头就走。“二师弟!”肖战歌赶紧喊他,同时压低声音对俞惊鸿说:“周师弟来了。” 俞惊鸿一听,立刻受惊的兔子一样蹦开了。 周功海站住了,他背对着肖战歌的脸上阴云密布,眼神中充满嫉恨。深吸一口气,他说:“大师兄,我找师父。武馆解散,大家各奔东西,我觉得应该吃个告别筵席,刚才让小春他们去买了一点酒水和卤菜。” 肖战歌做贼心虚,又有点尴尬,说:“师弟你有心了。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都准备好了,只要师父同意,马上就可以开席。” 肖战歌便去看俞惊鸿,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周功海是真的有心,短短一会儿功夫,居然还买到了全聚德的烤鸭。俞泰生先在主位上坐下,然后朝徒弟们招招手,说:“都坐吧,我们师徒就最后一次同桌,吃上一顿散伙饭。”端起面前的酒杯,他扫视徒弟们一眼,说:“这杯酒,权当师父给你们送行了,祝你们一帆风顺,平安到家。”说完,一举杯一仰头,“兹”的一声喝光了杯中酒。 师父做出榜样,徒弟们自然必须照做。肖战歌和周功海坐对面,他端起酒杯正要往嘴边送,忽然看到周功海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藏在酒杯和手臂后面的眼睛目光灼灼,心中不禁一动,表面上继续做喝酒的动作,却用余光死死的盯住周功海。 肖战歌的眼睛很毒。他被部队特招之前,乃是老家一带出了名的小猎手,凭一副祖传的弓箭,每个星期都能打点猎物补贴家用。打小练箭习武,培养出了一副好眼力。到了部队上,营养一旦跟上,视力更上层楼。周功海的小动作虽然隐晦,却未能逃过他眼睛余光的捕捉。他注意到周功海没有将酒倒进嘴里,而是倒进了衣袖中,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发出了冷笑。他有样学样,将杯中酒倒入衣袖,然后飞快的扫视师弟师妹们一眼,发现除了俞惊鸿,其他人都已经喝光了杯中的酒,心中凛然,没有急着出面揭露,而是准备伺机而动,看看周功海究竟玩什么花招。 周功海离席,端着酒坛子开始给众人添酒,到了肖战歌这边,他看到肖战歌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脸上的笑容登时又亲切了几分:“大师兄,我们一起敬师父一杯,祝他老人家寿比南山,长命百岁。”说着,殷勤的帮肖战歌将酒杯倒满。 肖战歌说:“好,”右手端着酒杯站起来,然后,右脚猛的朝后踢开椅子,左手手肘一摆,重重的擂在了周功海的肚子上。周功海猝不及防,脑袋登时往前一弓,酒坛子倾斜,酒水洒了一地。这货演技不差,嘴上喊:“大师兄,你干——”他应该是想问“大师兄你干什么”,但肖战歌既然已经动手,如何肯给他机会。 肖战歌左手顺势往后一叉,正好掐住了他伸过来的脖子,再往上一捋,便捏住了他的下巴。在他喊出“你干”的时候,肖战歌的右手将端着的酒往他嘴里倒去,并顺势捏住他的鼻子,配合左手来了个提拉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咕咚”声中,周功海的喉结动了动,肖战歌倒进他嘴里的酒登时被他吞咽下去。 肖战歌左手松开他的下巴,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臂,对横眉瞪过来的俞泰生说:“师父!酒有问题。” 酒坛子已经被周功海失手在地上砸个粉碎,周功海大张着嘴巴,第一反应将左手伸进嘴里,然后,应该是看到了俞泰生等人正集体看着他,他赶紧又将左手拿开,一边去抓肖战歌捏着他鼻子的右手,一边剧烈的咳嗽着大喊:“师父,大,大师兄,大师兄欺负人。您,您得给我主持公道。” 肖战歌不等他碰到自己的右手,松开他的鼻子,左手也放开他的右臂,顺势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助他吞下去的酒水下行,冷冷的看着他问:“说吧,酒里下的什么药,解药呢?” 周功海赶紧跑开,他眼神惊恐的瞪着肖战歌,怒吼:“校战歌,你少血口喷人!下药,我为什么要下药?!” 俞泰生眉头紧锁,瞪着肖战歌问:“战歌,你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说功海在酒里下药?” “刚才那杯酒,他没有喝!周功海,敢不敢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周功海一怔,随即恼羞成怒的朝肖战歌喊:“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刚才偷袭我,害得我把酒洒了,我身上当然有酒水了。” “你撒谎!酒最多溅到你的裤子和鞋子上,怎么会跑到你的衣袖里去。” 周功海眼眸一缩,忽然拔腿就向门口跑去。 “不好,我有点头晕,”众人里面,年龄最小的王全安忽然抱着脑袋说。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马上也察觉到了不对。俞泰生见状色变,他站起来喊:“留住他!”喊完,身形一个趔趄,吓得俞惊鸿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肖战歌看着周功海的背影冷哼:“想跑?!”右手一把抓住面前的筷子,用力一甩,筷子朝周功海飞袭过去。 第三章惩奸立威(2) 周功海此时距离大门已经只剩一米多的距离,应该是觉得逃脱在望,他嚣张的喊:“我就是下药了?你们能拿我怎样?俞泰生你个老东西,现在北平乃是日本人的天下,你自己不识时务也就算了,还想拖我们下水。老子告诉你们,大日本皇军迟早会——哎哟!” 老A特种部队的特种兵,飞刀是他们的必修科目。肖战歌作为老A的格斗术教官,飞刀技艺自然不会差。筷子看似轻飘飘的,但只要力道用好了,那就是独门暗器。两只筷子同时飞出,一只扎中了周功海的后脑勺,一只砸在他右腿膝弯处。周功海喊疼的同时右膝一软,登时一个狗吃屎就扑了出去,然后嘴巴无巧不巧的撞在门槛上,立刻满嘴血不说,牙齿也磕飞了两颗。 肖战歌前手扔出筷子,后脚就跟了上去。他一脚踩在周功海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厉声喝问:“解药呢!” 作为军人,最痛恨的就是叛徒和汉奸了。也就是肖战歌还想从周功海身上拿到解药,否则的话,肯定会直接踩在他的脖子上,送他上西天。 周功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个来回,犹在用他那漏风的嘴巴叫嚣着:“蒙汗药哪有解药?!姓校的,你赶快放了我,好好的跪下向老子赔礼道歉,那老子还能饶了你。否则的话,等冈本雄太他们过来——哎哟哎哟!****的,你想踩断我的腰啊?!你,你不是把酒喝了吗?你,你怎么还不倒!?” 众人里面,王全安是最先倒下的,此时,大厅内还保持清醒的,除了没有喝酒的肖战歌和俞惊鸿,就剩下勉力支撑的俞泰生和崔连生。肖战歌想起有关蒙汗药的传闻,对俞惊鸿说:“快找冷水泼他们,这个混蛋肯定向鬼子报信了——” 周功海的眼皮此时也已经往下耷了,只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这才没有晕过去。听见肖战歌的话,他一惊,然后用漏风的嘴巴嘶喊:“姓校的,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他娘的还是个顽固的抗日分子。我,我告诉你,你,你完了——哎哟!” “哐当”一声,太平武馆的大门被踹开了,脑袋上缠着纱布,样子滑稽的冈本雄太威风凛凛的往门口一站,在他身后,是一群同样装扮、杀气腾腾的日本浪人。 周功海看见他们,心头狂喜,大叫:“冈本阁下,你,你们终于来了!杀——” 周功海应该是想要冈本雄太杀了肖战歌,只是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这声“杀”反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肖战歌看到去而复返的宫本雄太等人,知道时周功海报的信,心头杀机一盛,提起踩着周功海后背的右脚,再狠狠跺在他的后颈上,“咔嚓”声中,登时将他的颈椎踩断了。 周功海显然没想到肖战歌真敢对自己下死手,他下巴搁在门槛上,眼睛圆睁着,失去生机的眼睛中还残余着一丝狂喜。 肖战歌行动果决,冈本雄太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还没摆足“POSS”,乍见这一幕,登时一惊,朝肖战歌喊:“八格!你,你杀了周功海?!” 大厅里面,俞惊鸿本正在往俞泰生的脸上泼水,听见“咔嚓”声,她抬头看了门口一眼,看清周功海的死相,再看看肖战歌的背影,本来恼恨惶惑的心湖,忽然就平静下来。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只要有大师兄在,好像这个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冈本雄太,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胆子来!”肖战歌铿锵有力的回应冈本雄太的话,一边解开武装带,一边向他走过去。 冈本雄太看见他解开武装带,眼眸就是一阵收缩。前车之鉴不远,他是真的怕了武装带的犀利。“八格!”他双手朝前一挥,色厉内荏的吼:“干掉他!” 冈本雄太带过来的还是原先那群手下,这群人早先在肖战歌的武装带底下吃尽了苦头,胆早就寒了。他们倒是立刻拔出了太刀,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踌躇不敢向前。 冈本雄太见状心情登时更加恶劣,吼:“他已经被周功海下药了!一起上,他抵挡不了多久!”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倒是提醒了肖战歌。肖战歌便脚下一个趔趄,装作摇摇欲坠的样子。 肖战歌一个特种兵,演技其实很差的,只是他却有个神助攻。俞惊鸿此时已经泼醒了俞泰生,正在泼另外一个人。她一直关注着院子的情况,见状立刻丢掉手上的脸盘朝肖战歌奔过来,一边喊:“大师兄!”所谓关心者则乱,俞惊鸿也不想想,肖战歌真要喝了酒的话,早就倒了,哪里会坚持到现在? 一众日本浪人本来还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呢,被俞惊鸿的本色表演欺骗,以为肖战歌真的被下了药,登时精神一振,齐齐发一声喊,向肖战歌冲了过去。 鬼子一向自己冲过来,肖战歌的精神头立刻回来了。他一边喊:“师妹,你赶紧救人。”一边精神抖擞的向日本人迎过去。 “支那猪!去死!”一个斜嘴的日本浪人嘴里嘶吼一声,木屐将石质地板踩得“嘚嘚嘚”直响,高举太刀向肖战歌冲过来。 斜嘴日本浪人应该是喊惯了,“支那猪”三个字出口特别流利。他绝对不会想到的时,他在北平城中喊惯了的这三个字,落在肖战歌耳中,却起到了兴奋剂的作用,让肖战歌的血液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妈的!”肖战歌冷哼一声,脚下加快速度,针锋相对的迎上去。离得近了,斜嘴日本浪人太刀拉出一片如雪刀光,向肖战歌当头砍下。肖战歌眼见刀光绽开,拖后一步的右脚猛的一蹬,带动整个人往前一蹿,从斜嘴日本浪人左边掠过。两人身子交错的那一刹,肖战歌右手一抖,变成软鞭的武装带飞出,卷住了斜嘴日本浪人的脖子。肖战歌全力前冲,斜嘴日本浪人登时被他拉得腾空而起。 斜嘴日本浪人身后紧跟着一个矮锉同伙。肖战歌与斜嘴日本浪人擦身而过时就算计好了,他左脚才落地,腰身扭动,右胯一提,右脚踹出,正好踢在矮锉日本浪人的左膝上。 第三章惩奸立威(3) 矮锉日本浪人猝不及防,一跤向前跌倒。他本来双手握刀收在右腋下,跌倒之前,双手奋力往上一举,手上太刀便刺向肖战歌的左腿。肖战歌一脚踢中矮锉日本浪人,只抵消了部分冲势。眼见他冲势未绝,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太刀刺中——危急关头,他身子一扭,带动左脚脚尖在地上一碾,原地转个半圈,生生止住冲势。与此同时,他右手用力一拉,斜嘴日本浪人便被他拽过来,先是撞上矮锉日本浪人的太刀,在被太刀刺穿左边肩胛骨之后,带着太刀撞在了矮锉日本浪人的脑袋上。 矮锉日本浪人发出一声惨叫,立刻就晕了过去;斜嘴日本浪人的身子就好像上了岸的鱼一样挺了挺,脑袋一歪,就此一命呜呼。 在他撞上矮锉同伴之前,他的脖子已经被肖战歌给勒断了。 “噼里啪啦”——对日本浪人来说,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了心理阴影的他们登时心肝乱颤,手脚发软起来。软鞭抽在身上,火烧火燎一般的疼痛不说,一旦被钩头带到,那就是一块皮肉被扯飞。那种生生被撕裂的强烈疼痛,光是看到便会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亲自体验了。 斜嘴日本浪人被肖战歌用武装带勒住脖子,像人鸢子一样在空中“飞翔”的时候,冈本雄太脸上的横肉便剧烈的抖动起来。冈本雄太也算习武之人,对杀机这种东西很敏感。不久前,他被肖战歌揍得灰头土脸的时候没感觉出来,现在见识了肖战歌对付斜嘴的手段,立马知道,感情周功海口中这个从天而降的太平武馆的大师兄,之前动手的时候还手下留情了。“八格!早知道就应该带枪出来!”他心中这样想着,缓缓往大门外退去。退出大门之后,见肖战歌看向自己,他色厉内荏的喊:“大胆狂徒,敢伤害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有种你给我等着!” 冈本雄太撂下一句狠话就搬救兵去了,他一走,那些早被肖战歌抽得魂飞魄散的日本浪人登时发一声喊,一个个连滚带爬、争相恐后的往外逃去。 肖战歌此时分明已经化身杀神。斜眼之后,又有两个鬼子死在他手上。其中一个被他一脚踹中胸口,肋骨断裂透体而出,死相极惨,也彻底吓到了冈本雄太为首的日本浪人。他眼见小鬼子想跑,右手一甩,武装带飞出,缠住了一个日本浪人的左脚。他再很很发力,这个日本浪人登时被扯得腾空而起,头下脚上重重的摔在院子里。肖战歌有意杀人,这个日本浪人的脑袋和坚硬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登时西瓜一样的破了。 肖战歌右手连抖,先收回武装带,再缠上一柄太刀。太刀被他抖出去,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射中一个日本浪人后背心脏部位。这个日本浪人仰首朝天发出一声惨叫,嘴里喷出一股血沫,一头栽倒在地。 肖战歌杀起了性,还要追出去,俞泰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战歌,快住手!” 肖战歌眉头挑了挑,站住,然后慢慢转过身子。 俞泰生在俞惊鸿和崔连生的搀扶下站在大厅门口,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院子里的日本人尸体,问肖战歌:“都是你杀的?” 肖战歌点点头,右手一抖,收回武装带,一边把它往腰间系,一边走向俞泰生,说:“师父,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你呀,你闯大祸了,”俞泰生跺着脚说。 肖战歌一愣,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发现除了崔连生表情显得有些雀跃,俞惊鸿看着自己目光闪烁不停外,其他人表情都不是很正常,眉头不禁不着痕迹的微微一蹙。他不能理解俞泰生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他本来以为,他们应该会觉得大快人心才对。 “师父,难道你觉得这些人不该杀吗?”他问。 “太草率了,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而且,功海可是你的师弟。他再有错——” “师父!”肖战歌再也忍不住了,他很没礼貌的打断俞泰生的话,问:“您有没有想过后果?如果不是我察觉周功海在酒里下了药,一旦我们落到日本人手上,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您觉得日本人会在意我们的性命?日本人会像杀猪一样毫不在意的杀掉我们所有人。‘支那猪’、‘支那猪’,你们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师父,师妹,师弟们,看来你们还没见识过小鬼子的凶残哪!回去以后多看报纸,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知道小鬼子有多么狠毒了!” 俞泰生沉默了,他看着肖战歌,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被自己从小养大的大徒弟。应该是肖战歌的这番话起到了效果,他再看被移到大厅里的周功海的尸体,突然就不觉得那么刺眼了。 “战歌,也许你是对的——你真正长大了——好了,大家赶紧散了吧,记住碰到日本人能躲就躲,一定要安全出城。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就不要惺惺作态了。快走快走!” 尽管俞泰生这么说,徒弟们还是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了头,这才起身离开。 除了肖战歌和俞惊鸿,其他人都走了,崔连生却依旧站着,俞泰生问:“连生,你怎么还不走?” 崔连生看了看肖战歌,说:“师父,我想跟着大师兄一起去当兵打日本人!” 俞泰生一愣,还没想好如何接话,俞惊鸿细声细气的说:“爹,我也要跟大师兄去当兵——” 俞泰生眼睛眨巴起来,问:“你说什么?你,你也要去当兵?你,你可是女娃。” “女娃怎么了?又不是没有女娃当兵,中央军还有女军官呢。” “啪”的一声,俞泰生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俞惊鸿的脑袋上,恶声恶气的说:“反了你了,你,你连你爹的话也不听了?!” 肖战歌看到这里,算是清楚了俞泰生的为人。自己这个便宜师父,摆明了就是一个封建老家长。俞惊鸿应该很少挨打,脑壳上挨了一下重的,泪水立刻出来了。肖战歌一见赶紧打圆场,对俞泰生说:“师父,为防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 俞泰生又不肯罢休,朝俞惊鸿喊:“你知不知道当兵的都是啥人哪?!好汉不当兵,这句话你没听过啊?气死我了!” 俞泰生这话连肖战歌也骂上了,肖战歌摸了摸鼻子,无声苦笑,心中暗想:书上说北平的老百姓因为饱受战乱兵祸之苦,所以对当兵的没有好感,也缺乏抗战热情,看来竟是真的。 翻看中国近代史,到抗战结束,北平就没有彻底安稳过。引用戏文中的一句话,你方唱罢我登场——从袁大头开始,先是北洋系下面的各个支系,然后是奉系,接下来是西北军,再然后是鬼子。中国的军阀部队,纪律只得如此,北平的老百姓习惯了,心也就宽了。毕竟论对生存环境的适应能力,中国人自称第二的话,绝对没有哪个国家敢称第一。 第四章日本猴戏(1) 肖战歌和崔连生一个拉一个推,才将俞泰生弄出大门,凌乱的脚步声中,一队穿黑色制服、戴着大檐帽、背着枪的警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肖战歌眼力不错,他看到冈本雄太为首的几个日本人也混迹在这队警察中间,一个警官模样的胖子还一脸赔笑的跟在冈本雄太身边,眼神一冷,知道麻烦了。 北平城内的警察,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这些脱胎于清末巡捕五营的垃圾,破案维持治安的本事没有,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肖战歌倒不知道这些,但既然日本人和他们厮混在一起,胖子警官又摆出一副唯冈本雄太马首是瞻的丑恶嘴脸,这已经足以让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肖战歌双手一伸,带动崔连生还有俞泰生、俞惊鸿往大门里退去,一边说:“连生,师妹,你们立刻带着师父从后门离开。我来拖住他们。” 崔连生:“大师兄,没有后门。” “那就翻墙。” 俞泰生一拍肖战歌的肩膀,说:“战歌,你带惊鸿和连生走,我留下来——” “不行!”肖战歌和俞惊鸿齐声说。 俞泰生嗓门一提:“反了,你们还当不当我是你们的师父,你的爹?!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肖战歌转身看着他,认真的说:“师父,相信我,我有办法脱身。”然后他使劲一拍崔连生的肩膀,说:“师父和师妹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快走!” 肖战歌急了,一时没注意压住嗓门,声音便有点大。而他们这一番推让,冈本雄太一伙人已经逼近武馆大门。冈本雄太听出肖战歌的声音,登时嚣张的叫起来:“现在想走,迟了!八格,敢杀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肖战歌,我要扒了你的皮!” 俞泰生一听,面现痛苦之色,低声急促的朝肖战歌他们说:“你们快走,现在翻墙还来得及——” 他的话才将将说完,胖子警官在几个警察的簇拥下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俞泰生,阴恻恻的说:“俞馆主,好久不见哪!”然后又装腔作势的左右看看,问:“翻墙?你们要翻那座墙哪?来来来,今儿五爷心情不好,正想看场猴戏乐呵乐呵,你们谁来表演一下。”说着,目光转到俞惊鸿脸上,表情便越发猥琐起来,眼睛里更像长出了两只手,照着俞惊鸿的胸膛就抓了过去。 俞惊鸿脸上露出嫌恶表情,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目光侵袭。 胖子警官见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两只胖手揉在一起搓着,朝俞惊鸿走了过来。 肖战歌本来半转身对着俞泰生他们,此时转身正对着胖子警官。他注意到胖子警官目光的焦点落处,心中骂声“尼玛”,脸上微微笑着,很客气的问:“原来是五爷?您想看猴戏?”问着往俞惊鸿面前移动两步,右手不着痕迹的摸上了武装带的搭扣。 胖子警官色道中人,看到俞惊鸿便色授魂与,根本没注意到肖战歌的小动作,冈本雄太却吃尽了肖战歌武装带的苦头,他远远的看到,赶紧出声提醒:“候五,千万别让他抽出皮带!” 候五正是胖子警官,他闻言吃了一惊,立刻眉眼一竖,朝肖战歌喝道:“把你的狗爪子从皮带上拿开!”说着,伸手去掏腰间的手枪。 肖战歌脸上依旧保持微笑,说:“我听您的,”将右手从武装带搭扣上拿开。 候五见状神情一缓,眉眼松弛开来,说:“听冈本太君说你是个人物,我——”“我”字出口,他才将手枪抽出一半——说时迟那时快,肖战歌双脚猛力蹬地,人已经立地而起,闪电般向他扑了过去。 候五又惊又怒,改口骂:“****的,你敢!”“敢”字出口,他右手握枪对准肖战歌扣下扳机。 “嗒”的一声轻响,俞泰生和俞惊鸿正惊得眼皮狂跳,崔连生狂奔过去想要拼命,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候五的手枪并没能打响,而等他感觉到不对,肖战歌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咔咔咔——”在候五的几个机敏手下纷纷拉动枪栓的时候,肖战歌双手伸出,左手铁钳般掐住了候五短粗的脖子,右手将候五的右手连枪一把捏住,稍稍用力,便让候五疼得脸上的肥肉都跳起舞来。 在候五“疼疼——”的喊声中,肖战歌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过手枪,顺势在他腰间的武装带上一擦打开枪机,然后用枪顶着他肥硕的肚子,看着他笑嘻嘻的问:“五爷是吧?您想要看猴戏?” 候五显然是个没种的,不然刚才也不会在冈本雄太面前装孙子了。他的肚子被枪口顶住,整个人便开始往地上瘫,嘴里连声喊:“好汉,好汉饶命。我,我跟您开,开玩笑呢。我,我和您师父可,可是多年好友。俞馆主,救命啊!” 肖战歌神情忽然一冷,厉声朝他吼:“不想肚子上开天窗,给老子站直了!”候五身子发软往地上瘫,整个人的重量便集中到了脖子部位,他的脖子上养了一圈肥肉,韧度足够,却苦了肖战歌。肖战歌也不是拎不住他,但是却得考虑后面额事情,得保存体力,就很不客气的给他来了这么一嗓子。 肖战歌刚刚杀了人,身上杀气正盛,候五浑身一激灵,赶紧绷直了双腿,整个人便僵尸一样僵住了。 肖战歌将手枪从他肚子上挪开,候五正感到轻松了一些,忽然下巴一凉,勉力低头看时,发现肖战歌将枪口顶住了自己的下巴,本来猪肝一样的脸上登时骇得青一块白一块的,带着哭腔喊:“爷爷,我喊您爷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一回。俞馆主,俞大哥——帮帮忙啊——” 肖战歌却已经恢复笑脸,问:“您刚才说想要看猴戏?!”如果他手上没有枪,也没有将枪指着候五下巴的话,候五的手下,肯定会误会他怕了,在变相服软。现在,有手枪顶着候五下巴这样的背景做衬托,他的笑容落在候五手下的眼中,就带上了一丝阴险狠辣的光棍气质,让他们瞠目结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四章日本猴戏(2) 候五江湖阅历丰富,两次求救都捎上俞泰生,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以为他和肖战歌纠缠在一起只是一起江湖纠纷。从俞泰生的角度,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招惹六扇门的人了,候五第一次向他求救,他就忍不住要开口让肖战歌放人了,亏得俞惊鸿了解自家父亲的秉性,及时的在他腰上扭了一把,这才让他生生将到喉咙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候五:“玩笑,绝对是玩笑。爷爷,我都喊您爷爷了。” “老子有那么老吗?”肖战歌突然变脸,右手一用力,手枪枪口便往候五下巴上的肥肉里戳进去一点。 “爹,大伯,叔叔——”候五吓坏了,一通乱叫。 肖战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货色,若是放在穿越前,他大概会哭笑不得,但是在这里,不知为何,他心头就升起一股戾气,右手发痒。他右手发痒的结果,自然是候五吃苦头。“****的,你不是要看猴戏吗?老子准备猴戏给你看,你他娘的又说是开玩笑。老子长得像是开玩笑的?说,看还是不看?”肖战歌说着,用手枪在候五的鼻子上嘴上戳啊戳,戳得他的牙龈和鼻孔血淋淋的。 恶人最怕恶人磨。“不看了不看了!”候五简直快哭了。 “不看了,****的耍老子?!”肖战歌骂,更用力的戳起来。戳着,他左右扫视那些警察,喝问:“都拿枪指着老子干嘛?嫌老子的枪不会走火?!” 那些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候五哭着骂:“一群混蛋,你们想害死老子啊?还不把枪给老子放下。”然后,他又一脸狗腿的对肖战歌说:“您,您多虑了。他们的枪就是烧火棍,不,连烧火棍都不如,根本,根本打不响。” “看不看猴戏了?” 有了前车之鉴,候五哪敢回不看,忙说:“看看,我看。” 肖战歌:“早这样说不就结了吗?”说着,他看向冈本雄太。 冈本雄太悚然心惊,赶紧往后退。 肖战歌捏着候五的脖子让他转过身来,用手枪朝冈本雄太指了指,惊得后者往一个日本浪人身后一缩。“你看他像不像猴子?”肖战歌问候五。 “啊!” “啊你个头啊,像不像?!”肖战歌吼,吼着手枪枪口又指向了候五。 候五登时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像,像!” 肖战歌脸上露出冷笑,说:“不仅像,还是只日本猴子呢——虽然肥了一点。你们几个,去把他抓过来,让他给你们的长官表演猴戏!”说着,他看向候五的几个手下。 候五的几个手下听肖战歌说冈本雄太是只日本猴子,本来还憋着笑呢,见他看向自己,登时一惊,身子就要往后缩。肖战歌眉头一皱,手枪作势要往候五鼻孔里插,说:“你这个长官威信不够啊,手下没一个听话的!” 候五赶紧朝他的几个手下喊:“王二、周扒皮,你们还想不想混了,快,快去把冈本太君抓——请过来。” 冈本雄太汉语水平不错,也不傻,此时哪还听不出来,肖战歌所作所为,摆明就是想当众羞辱他——不仅要羞辱他,还要挑拨他和候五的关系。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色厉内荏的朝候五喊:“候五,你这个混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候五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嘶喊:“冈本太君,候五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足岁幼儿,不能死啊!只能,只能请您多多包含了!事后,我,我一定登门赔礼——哎呦!” 候五话说半截,忽然发出惨叫,却是肖战歌故技重施,再次用枪管捅他的鼻孔。对汉奸没什么好同情的,肖战歌下手极重,候五疼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武馆大门里面,俞泰生看着这一幕,先是惊得什么似的,继而若有所思。最后,他深深的看了肖战歌的背影一眼,喊一声崔连生,再拉拉俞惊鸿,说:“我们走!” 崔连生和俞惊鸿皆看得十分解气,后者看向肖战歌的目光中,更带上了一丝痴缠。 崔连生走回俞泰生身边,先是赞叹的说:“大师兄太牛掰了。”然后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师父,我这就送你们出城。等你们安全了,我再回来找大师兄!” 听他这么说,俞惊鸿捏着衣角,弱弱的叫了俞泰生一声爹。俞惊鸿是俞泰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女儿如此作态,当爹的哪能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俞泰生便长叹一声,感慨:“女大不中留啊!”见俞惊鸿红了脸颊,他怜爱的拍拍她的肩膀,说:“军营乃丘八汇聚所在,你一介小女子混迹其中,能有什么好结果?不过既然你坚持,当爹的也不能一味阻拦——” “爹——”俞惊鸿眼睛红了。 俞泰生摸摸她的头,说:“乖女,你长大啦!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你从小主意就正,爹倒不担心你会走歪路。不过,你的脾气得改改,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你也看到了,你大师兄平时看上去也就比你们高一线,但是现在,已经连我这个当师父的都比下去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你们都记住了,也把它带给你们大师兄——好了,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俞泰生说着,眼睛也红了。他显然不想被自己的女儿和徒弟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伸手从俞惊鸿肩上摘下一个包裹,朝肖战歌喊一声:“战歌,惊鸿、连生,我把他们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等肖战歌回应,毅然转身离开。 “爹!”俞惊鸿悲鸣。 俞泰生身子稍稍一僵,继续大步往前走。 俞惊鸿脸上挂下泪水,“噗通”一声朝他的背影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说:“女儿不能随侍左右,请您原谅女儿的不孝——” “师父,您保重!”崔连生跟着喊道。 肖战歌闻言转头看了看,有心想要说什么,嘴巴张开却发现词穷。他感觉到候五的目光贼溜溜的乱转,心中火大,右手用力,登时让他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肖战歌恶狠狠的对他说:“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性,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候五吓得连声喊不,然后朝王二、周扒皮等人怒吼:“****大爷的,想老子死吗?还不赶紧的?!” 候五积威不弱,王二和周扒皮等人不敢违逆,只能硬起头皮向冈本雄太走过去,冈本雄太看出不妙,转身就想要溜之大吉。 第四章日本猴戏(3) 北平人心大,而且肖战歌导演的这一出猴戏也确实精彩,就这么一会,太平武馆门口已经围拢了一大批看热闹的。冈本雄太转身想跑,撞在一个穿长褂戴礼帽的中年人身上,中年人纹丝不动,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不禁恼羞成怒,朝中年人骂道:“八格!给老子闪开?!”骂着,伸手去推中年人。 中年人三十五六岁年纪,身量不高,腰杆却挺得笔直。他的眼睛不大,目光却炯炯有神,里面自成乾坤。他右手一甩,打在冈本雄太伸出来的右手手背上,打得冈本雄太嘴角一抽,下意识的缩回去。然后,他嘴角一翘,面露讥讽,对身边一个和他一样装束的人说:“谁说北平人的脊梁断了?这个小伙子,他一个人就能够撑起整个北平爷们的脊梁!” 和他一样装束的人鼻子上架着副眼镜,他微微一笑说:“看似儿戏,却着实解气。这样的人物,我想宋爷一定会喜欢。” 冈本雄太察言观色,已经知道碰上了硬茬,他一边转身恶狠狠的瞪着缓缓逼近来的王二和周扒皮等人,让他们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一边色厉内荏的威胁中年人他们:“八格,你们不想活了?你们就不怕皇军的报——哎哟!”冈本雄太“报复”没能说完全,惨叫声中朝前栽倒,摔了个仰八叉。却是中年人冷不丁给了他一脚。 中年人一脚踹倒冈本,朝王二等人喊:“五爷的鼻子都快被捅穿了,你们几个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候五那边再次发出惨叫,惨叫过后,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王二我草泥马的,你,你是不是当老子不会杀人——哎呦!” 王二等人无奈,只能哭丧着脸走向冈本。冈本的一众手下有的去搀扶冈本,有的挡在王二等人面前,还有人则挥舞拳脚,向中年人发起进攻。 中年人显然是个有热闹看不嫌事大的,他一捋长褂前襟,将它揣进裤腰里,一边和日本浪人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一边大喊:“小日本打人了,是爷们的并肩子上啊!你们难道就不想看东洋猴戏吗?回去以后讲给街坊听,倍有面子!” 中年人显然非常了解北平人的秉性,他这句“倍有面子”登时挠到了围观众人的痒处,人群中便不时有脚伸出来,同时还响起这样的声音:“不是我打的啊,我没动手啊!”说话的人确实没动手,但动动脚,也足够日本浪人喝一壶了。 有几个日本浪人手上还拿着太刀,他们挥舞太刀想要杀开一条血路,结果被人群用砖块、土疙瘩、烂菜叶什么的一通招呼,被砸得鼻青眼肿哇哇叫唤,手上的太刀登时失去了用途。 人是有盲从心理的,参与围攻日本浪人的路人开始也许只有一两个,但随着有人得意洋洋的发表得奖感言:老子踢了小日本一脚;快看,那个小日本的眼睛被我砸肿了。其他人眼热之下,登时纷纷加入了围攻日本浪人的行列。 好汉尚双拳难敌众手,日本浪人一群为虎作伥的狗,哪里是众人的对手。随着他们被揍得鬼哭狼嚎自身难保,冈本雄太独木难支,被王二等人扭着拽到了肖战歌和候五面前。 冈本雄太本来还想充好汉,抵死不从,被肖战歌一枪打穿裤裆,骇得差点大小便失禁之后,终于认清了现实,笨手笨脚的表演起了猴戏。 “五爷,好不好看。看您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好看?冈本雄太,五爷说了,你表演得不像,猴子屁股是红的不假,你脸上红彤彤的算怎么回事?八格!你现在是只欢乐的日本猴子。欢乐懂不懂?对嘛——五爷,这一次怎么样?什么?猴子不穿衣服?嘿!您还真是个猴戏行家——冈本雄太,听到没有,五爷说你衣服穿太多了……五爷想看群戏?冈本雄太,听到没有。群戏,群戏你不知道?八格——” 肖战歌用上冈本雄太的口吻,动辄一句八格,又以候五的名义极尽羞辱之能事。候五怕他找碴,冈本雄太会遭到更多的刁难,只能尽量咧开嘴表现出大笑的样子。他却不想想,从他向王二和周扒皮等手下下令开始,他就已经讲冈本雄太得罪惨了,从这个时候起,他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他和冈本雄太之间根本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围观众人中,那两个穿长褂戴礼帽的中年人,他们开始还想保持矜持呢,但随着冈本雄太等人脱得只剩一条兜裆布,偏偏还要做出抓耳挠腮的样子,终于,也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太胡闹了!候五完蛋了!”小眼睛中年人摇摇头,一脸笑意的说。 “云侠兄,你不觉得这小家伙颇具大将之风吗?嬉笑怒骂间,即打击了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又惩罚了候五这样的铁杆汉奸。” “荷舫老弟,你好像动了惜才之心?” “看他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四五左右,如果他愿意,我想作保让他到军训团担任武术教官。” “云侠兄”想了想,点头说:“好主意,学生兵普遍体质较弱,如果能有一个好的武术教官带他们,对他们今后的发展绝对有莫大的好处。” 他们在低声交谈,四周则笑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中,肖战歌一指冈本雄太等日本浪人,大声说:“街坊邻居老少爷们,你们都看到了,日本人也是人,不比我们多一只眼睛多一条腿。他们也会害怕、胆怯。当然,前提是我们抱起团来。我们中国有多少人?四亿——四万万!小日本才多少人?一个亿,一万万都不到!我们中国多大?疆域万里。小日本多大?不及我们的一个省份。小日本狼子野心,妄想侵吞我们中国。我们的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顶天立地的华夏好儿郎,难道就甘心被小日本欺压、奴役吗?绝不!” 肖战歌这番话说得极为慷慨,冈本雄太等日本浪人卖力的表演猴戏,又为他的话做出了最正确的注释,围观众人登时轰然喊好,一些胆大的,更冲出人群,照着日本浪人白花花的屁股便上去一脚。 第五章报国从军(1) “云侠兄”和“荷舫老弟”对视一眼,对肖战歌能说出这样的话都稍感讶异。“荷舫老弟”看着肖战歌说:“本来还担心他是个粗人,和军训团会格格不入,现在看来我倒是低估他了。” “云侠兄”眉头一皱,有点担忧的说:“他不会是想煽动众人将日本人全部杀了吧?这固然解恨,只是有悖大局,会破坏当前局势的。” “我们要不要出面阻止?” “小日本正愁找不到借口派大军进驻北平——我来吧,”“云侠兄”嘴上说着“我来吧”,朝身后使个眼色。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多了三个穿短打的年轻人。他们看到云侠兄的眼色,心领神会,上前将挡在前面的众人推开,清理出一条通道。“云侠兄”挤出人群,朝肖战歌一抱拳,说:“这位小兄弟,请了。” 肖战歌看过去,第一眼还好,第二眼便感到有点面熟,再多看两眼,脑海中闪过一副插画,心头不禁一震,暗说:“不会这么巧吧?” 老A特种部队作为中国军方战斗在特殊战线的一线部队,老A的特种兵可不仅仅执行战斗任务,有的时候也会客串特工的角色,从事一些诸如情报收集之类的谍特工作。老A特种部队的训练讲究实战性,在执行此类任务之前,老A的特种兵们往往会到相应的部门接受专业培训。相关的培训,第一堂课便是学习了解中国情报部门的历史。而相关的课本上,便有一个叫做“李云侠”的传奇人物,配图则是他四十几岁时穿着便装的一张照片。 肖战歌刚才脑海中闪过的插画,正是这位传奇人物的照片。因为照片上的人物和眼前这位实在是太像了,他很自然的便产生了联想。 “应该不会这么巧,”肖战歌一念之后,在心中迅速的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抱拳还礼:“请问有何指教?” “云侠兄”:“小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肖战歌当然无不可,便随他走到一边。 “小兄弟的爱国热情令人感佩,不过,你知道日本人在北平为什么如此猖獗吗?” 肖战歌听出他话中有话,拱拱手做聆听状。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些日本人应该都是日本黑龙会的浪人。黑龙会你知道吗?臭名昭著的右翼团体,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急先锋。日本关东军之所以敢悍然发动九一八,他们在其中出力不少。由此,我怀疑,他们在北平上蹿下跳,应该是得到了日本军方侵华势力的授意。说白了,他们就是来惹是生非,给日本军方侵华势力对北平用兵找借口的!” “云侠兄”看得很准,肖战歌杀鬼子心切,确实有煽动众人将冈本雄太等人就地正法的念头。作为老A特种部队的教官,他当然不缺乏大局观,只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已。“云侠兄”出现得很及时,一语点透,他再次朝“云侠兄”拱拱手,说:“多谢提醒,那就让他们多活一阵子。” 肖战歌这句话也是话中有话,因为他知道明年小日本就会进攻北平。而到了那个时候,全面抗战一旦爆发,他再杀冈本雄太和候五这类汉奸走狗,就不用担心什么破坏大局了。 说完,他走到候五身边,也不嬉皮笑脸了,而是脸色一板,犀利的眼神在冈本雄太和候五脸上转了两圈,大声说:“看在你们还算识相的份上,爷爷今天先放你们一马。记住了,人在做天在看。以后想干坏事的时候,多想想今天。”说完,将手枪往腰里一别,朝崔连生和俞惊鸿一挥手,说:“走!”说完向“云侠兄”走了过去。 “云侠兄”对于肖战歌带着师弟师妹跟上来并没有感到意外,而候五等人早被肖战歌看似嬉笑怒骂、实则凶残毒辣的手段吓破了胆,只巴不得这个瘟神早走,哪里敢留难。肖战歌一行人快步挤出人群,留下候五和冈本雄太扯皮,扬长而去。 一行人闷头疾行,绕了几个街道,眼看着城门在望,“荷舫老弟”一脸赞赏的对肖战歌说:“关键的时候敢站出来,还懂得借势。小伙子,人才!” 肖战歌朝他拱手为礼,说:“不敢当。”看向“云侠兄”,说:“刚才多蒙提醒,多谢了。”再问:“还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三个年轻人只跟在后面闷头赶路,“云侠兄”和“荷舫老弟”交换下眼神,后者说:“这位是李云侠李将军,在下张荷舫。小伙子,你们怎么称呼?” 肖战歌听见“李云侠将军”几个字,脑袋里“嗡”的一声,血就冲了上来。没办法,这位的名头在后世太响亮,用特工界的大神来形容都不为过。最最关键的是,他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和延安那边搭上线呢,现在这位大神就在面前,如果能走他的路子,那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叫肖战歌,这是我的师弟崔连生和师妹俞惊鸿——”肖战歌报了崔连生和俞惊鸿的名字后,眉头一皱,转对崔连生和俞惊鸿说:“不是让你们和师父一起走吗?你们怎么丢下师父跑我这儿来了。师妹,特别是你——” 俞泰生交代后事一样让肖战歌照顾崔连生和俞惊鸿的时候,肖战歌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独自离开。现在,他算是逮到机会了,当下毫不留情面的对崔连生和俞惊鸿一通数落。 崔连生主意挺正,不等他说完,语气决绝的说:“大师兄,我要跟着你一起参军打鬼子。” 俞惊鸿细声细气的说:“我也一样,我爹同意了。” 肖战歌抱歉的朝李云侠和张荷舫笑笑,转过身来,对崔连生和俞惊鸿冷脸以对,说:“胡闹,你们以为参军打鬼子是小孩子过家家吗?打仗,会死人的!” 崔连生:“我不怕死。你不也说了吗,国家兴亡,那啥有责。” 俞惊鸿小声补充:“匹夫。” 肖战歌师兄妹三个拌上了嘴,李云侠和张荷舫听得有趣,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笑意。然后,李云侠朝张荷舫努努嘴,意思是你不是要担保人家当军训团的武术教官的吗? 张荷舫咳嗽两声,放缓脚步转头对肖战歌说:“肖兄弟,你别责难你的师弟师妹了。同门师兄弟都有志打日本人,这传出去是段佳话啊!肖兄弟,我多嘴问一句,你是真的想参军打鬼子?” 第五章报国从军(2) 肖战歌佯作才察觉到他刚才那句“李云侠将军”的涵义,双手一击掌,看看李云侠再看向张荷舫,说:“李云侠将军?这么说,两位都是军人?” 李云侠和张荷舫哪里想到他会在这种事上耍心眼,对视一眼,张荷舫笑着说:“二十九军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们这里来?” “二十九军?”肖战歌一愣。 肖战歌对读书什么的是真没兴趣,用他自己的话讲,他看到书就好像看到一群蝌蚪在游动一样,最多五分钟,便会被催眠。读书少,对穿越者来说绝对是硬伤。也就是他记忆力还不错,否则的话,估计连李云侠都认不出来。肖战歌倒不是不知道二十九军,毕竟,二十九军的大刀队在后世太有名了。但是,穿越前军人和党员的双重身份,使得他穿越过来之后根本就不会考虑党领导以外的其它军队。 他只是稍稍一愣,在李云侠和张荷舫看来,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立场表达了。李云侠故意脸一板,问:“怎么?看不上我们二十九军?” “啊?!不不,我是想找一支真正有志打鬼子的军队——”肖战歌说,说完后悔得要抽自己嘴巴子。什么叫“真正有志打鬼子的军队”?这话说得也太没水平了。论打鬼子的决心,二十九军算是非常不错的啦。 张荷舫听了果然眉头一皱,不满的说:“肖兄弟,你这话我不爱听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二十九军不是真正打鬼子?长城抗战知道吗?打得最坚决最漂亮让小鬼子吃了大亏的,除了我们二十九军还有谁?哼!要不是友军太不中用,最后取得胜利的一定是我们。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进城吗?我们是为了给二十九军招军官苗子……” 张荷舫是谁?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亲自委任的军事训练团的教育长。教育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首先得能说会道。肖战歌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结果便引出了张荷舫的长篇大论。 张荷舫很生气,李云侠则小眼睛一亮,再看肖战歌,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是个好苗子,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好了好了,我估计肖兄弟也是无心之语,”他站出来打圆场:“肖兄弟,你的话我也不能认同。是,我们中国的军队是有派系之分,但是打鬼子保卫家园,这是全体炎黄子孙的事情,在此大义面前,不应该太拘泥于派系之分。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肖战歌赶紧顺台阶下,拱手对张荷舫说:“张将军,我口无遮拦,得罪了。二十九军我知道,打鬼子很坚决的。” 张荷舫听他这么说,气也就消了,说:“那你们师兄弟都来我们二十九军怎么样?你师弟可以加入军训团,你么,我们正好缺一个武术教官。我觉得你能胜任这个职位。” 俞惊鸿见他说漏了自己,赶紧问:“长官,我呢?我拳脚功夫也可以的,一个人打三五个壮汉不成问题。” “可是我们军训团不要女学兵哪?”张荷舫为难的说。 俞泰生已经不知道走哪里去了,肖战歌也不放心俞惊鸿一个人回去,说:“张将军——” “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如果你有志加入我们二十九军,可以叫我教育长。叫我老张也成。” 李云侠已经对肖战歌动了惜才的念头,便对张荷舫说:“荷舫老弟,教官不是都要配备勤务兵的吗?你看,让俞姑娘当肖兄弟的勤务兵可好?你在柳营外面给肖兄弟安排一间宿舍,这样,她就不需要进入柳营了。” 张荷舫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好,连连点头,肖战歌吓一跳,忙说:“李将军,张教育长,二十九军没有野战医院吗?我师妹整日想着报效国家,我觉得让她去野战医院出点力也好。” 张荷舫点头:“这主意不错。” 李云侠看肖战歌两眼,似乎对他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挺意外的,也点点头,问俞惊鸿:“姑娘,你觉得呢?” 俞惊鸿红了脸,说:“我想当师兄的勤务兵。” 李云侠“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的脸登时红了。如果他不知道李云侠的身份,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现在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再考虑到自己这个“大师兄”是个西贝货,俞惊鸿的美人恩就难以消受了。校战歌他万一还活着呢?如果他也参加了八路或者新四军呢?将来万一照面,他身份败露还在其次,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往轻了说,至少也是人品为题。往重了说,单单一个“居心何在”,也许就能让他成为史上最失败的穿越者。肖战歌一时想得有点多,便迟迟没有发表意见。 张荷舫人不错,以为他尴尬,就提出一个问题:“肖兄弟,我们既然是同仁了,我就得好好批评你一下了。刚才在城里,你动手抢枪诚然勇气可嘉,却有点孟浪了。那个候五,他要是果断一点向你开枪的话,那就太危险了。云侠兄,你觉得呢?” 李云侠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很危险。” “他没打开枪的保险,不然我也不敢贸然出手抢枪。” 张荷舫听了一愣:“我当时没注意看。”问李云侠:“是这样吗?” 李云侠看向肖战歌,小眼睛再次一亮,问:“小兄弟打过枪?” 肖战歌一听,便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他也光棍,很干脆的承认:“打过。” 李云侠追问:“手枪还是步枪?” 有些事,欲盖弥彰反而惹人怀疑,肖战歌坦承:“都打过,包括捷克轻机枪和马克沁重机枪。” 张荷舫此时也听出味道来了,说:“马克沁重机枪都打过?肖兄弟,你,你——”应该是语言一时没组织得起来,连说两个“你”,卡壳了。 李云侠小眼睛里的神采更足,他先对张荷舫说:“老弟,你这回捡到宝了。”然后问肖战歌:“手枪和步枪想要接触到不难,轻重机枪一般人可触摸不到。肖兄弟,你得好好的说清楚了。”说着,双眼紧紧的盯着他。 肖战歌心中“咯噔”一声,暗骂自己:晕,怎么忘记这位大神是做地下工作的,最擅长侦察和反侦察了,我这不是自找烦恼吗?他正苦思接下来该如何圆场,旁边的俞惊鸿许是觉得李云侠有点咄咄逼人,说:“李将军,我大师兄他失忆了。” 第五章报国从军(3) “失忆了?”李云侠一愣。 崔连生帮腔:“是啊,我师父本来还想给他医治呢,只是没想到二师兄——不,周功海这混蛋居然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如果不是大师兄机警,我们要被他全部害死。” 李云侠和张荷舫对视一眼,两个人站住了,齐齐看向肖战歌。 也就是有他们在场,否则的话,肖战歌恨不得上去抱住俞惊鸿和崔连生,一人亲上一口。至此,他敢断定,自己的身份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他很坦荡的和李云侠、张荷舫对视着,挠挠脑袋说:“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确实忘了很多事情。” 张荷舫:“包括在哪里摸过枪?” 肖战歌继续挠脑袋,做苦思状。 崔连生以为他们不信,反而来了劲,当下将冈本雄太如何上门踢馆,他们如何因为拉肚子拉得虚脱被日本人狂虐,然后肖战歌如何从天而降等等全部讲了出来。 崔连生讲得绘声绘色,李云侠又亲自看到了后半段,等崔连生讲完,他看向肖战歌的眼神,终于变得清澈起来。 李云侠和张荷舫这次进北平城,是为了二十九军军事训练团招生的事情。办军事训练团,是当下地方派系军队壮大自身实力的普遍做法。比如东北军就也存在着这么一支部队,里面还走出来好几个新中国的将军。 俞惊鸿当兵的问题,因为俞惊鸿的坚持,也因为肖战歌觉得在身份的问题上欠了她的人情,最终还是如她的愿,让她成了肖战歌名义上的勤务兵。 在这件事上,李云侠还和俞惊鸿开了个玩笑,说她如果想跟着肖战歌下部队,只要肖战歌努力干,官当到身边能够配备机要秘书的时候就行了。 肖战歌是因为李云侠的原因,才愿意加入二十九军军训团当教官的。不过,让他有点失望的是,李云侠并不负责军训团。而且,二十九军居然会有人在这件事上为难他。 张荷舫以为捡到了宝,回到二十九军驻地——南苑军营之后,立刻就兴冲冲的找军训团的最高长官佟麟阁将军,向他推荐肖战歌去了。 他这一走,居然将近一个小时。然后,在崔连生和俞惊鸿都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在两个校级军官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老远的,肖战歌看到张荷舫的表情不是那么自然,他眉头轻轻一皱,对崔连生和俞惊鸿说:“如果二十九军不要我们,我们就去延.安。” 崔连生和俞惊鸿一个只想跟着他当兵打鬼子,一个只想和他在一起,自然惟他马首是瞻。 陪同张荷舫一起过来的两个校级军官,一个是少校,还有一个是中校。其中那个三十岁左右年纪,留着络腮胡子的少校站到肖战歌面前之后,先一脸挑剔的上下打量他一通,然后颐指气使的问:“你就是肖战歌?!” 肖战歌从张荷舫的眼神中看到了愧疚之意,知道事情起了波折,脸上的表情先就冷了。身为老A特种部队的格斗教官,哪怕是为了部队荣誉,肖战歌也自有自己的骄傲。他正视着少校,不卑不亢的答:“在下正是。” “在下?!”络腮胡少校眼睛瞪圆,出口叱道:“在老子面前,你也敢自称在下?”然后,他对张荷舫说:“老张,就这样的货色,你也敢举荐他当武术教官?一点军队规矩都不懂嘛!” 张荷舫皱着眉头说:“他现在还不是军人,不懂军队里的规矩很正常。再说了,不懂可以学——” 张荷舫是就事论事,但络腮胡少校显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打断他说:“你也知道不懂可以学,既然是学,那就是学兵,而不是什么教官!你让一个一点军队规矩都不懂的人当教官,就不怕带坏了那些个学兵?!坏了总座的大事?!”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是人了。张荷舫一听登时怒了,瞪着络腮胡少校说:“李新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兼任武术教官,贪图武术教官的薪水吗?你说我会坏了总座的大事,我看你这号人才会坏了总座的大事——” 络腮胡少校。也就是李新胜之所以强烈反对肖战歌成为军训团武术教官,目的还真如张荷舫所说的一样。他的谋算被揭穿,登时恼羞成怒,朝张荷舫骂:“张荷舫,你******放屁!” 旁边的中校本来一副冷眼看戏的样子,此时眉头一皱,对李新胜说:“李营长,慎言。”然后他对张荷舫说:“张教育长,这事怎么办?佟副总座也说了,如果一点军营规矩都不懂,那拳脚功夫再厉害,也难以胜任武术教官一职。” 肖战歌本来对参加二十九军就缺乏热情,等了一个小时,就等来这么个结果。堂堂老A特种部队的格斗教官,被人家嘲讽为一点军队规矩都不懂,这要是隔着时空传回老A部队他的战友们耳中,估计能让他们笑掉大牙。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他朗声说:“谁说我一点军队规矩都不懂的?” 张荷舫本正被李新胜那句“放屁”气得满脸通红,听见这话眼睛登时一亮,看过来说:“是啊,你连马克沁重机枪都打过,怎么会不懂军营规矩?”然后,他看向李新胜和那个中校,冷冷的说:“两位,你们考校完了吗?你们要是考校完了,我们这就把人带给副总座看看。” 李新胜摆明了就是来挑刺的,他不理睬张荷舫,瞪着肖战歌冷笑道:“哟,还知道顶嘴,胆子倒真不小。小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老子告诉你,这里是二十九军军部,是军事要地。你说你懂军队里的规矩?行,老子现在就先来教教你做人的规矩——”说着,右手解下武装带,抡圆了朝肖战歌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张荷舫一见登时急了,喊:“李新胜,你干什么?”然后又喊:“肖兄弟,手下留情。” 张荷舫的旁边,中校本来一副看戏的表情,听见他让肖战歌手下留情,转头看向他,心说:张荷舫气得失心疯了吧?不然怎么会口不择言?张荷舫当然没气到失心疯。中校没从他的脸上看出问题,疑惑的回过头去,眼睛随即瞪圆,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第五章报国从军(4) 李新胜的武装带带着风声抽向肖战歌的脑袋,肖战歌不避不让,眼看着武装带就要抽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在俞惊鸿的低呼声中,他右手闪电般伸出,便抓住了武装带的另一头。 “敢还手?!”李新胜厉声喝,用力回抽。 论比力气,李新胜哪里是肖战歌的对手。肖战歌用力一带,李新胜立足不稳,一个踉跄向他扑了过来。肖战歌左脚飞起,正正踢中李新胜右膝盖附近的环跳穴。李新胜就觉得右脚一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右膝软倒,已经情不自禁的单膝跪倒在肖战歌面前。 “哎呀呀,李长官是吧?过了过了,您行此大礼干什么?起来起来,”肖战歌嘴上大呼小叫着,屈身去搀扶李新胜。李新胜跪得仓促,右腿膝盖磕在地上生疼。他反应再慢此时也知道了中了肖战歌的暗算,心中又惊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张嘴就要大骂。 肖战歌既然已经动手,哪里会轻易的放过他,双手“扶住”他的双肩里侧,左手食指一弹,正好戳中他的哑穴。李新胜只觉得脖子位置针刺一般疼了一下,然后舌头就不听使唤起来,眼睛里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嘴巴张开,骂人的话变成了一串“咿咿呀呀”。 肖战歌嘴上继续油嘴滑舌:“李长官的大礼咱可受不起,您快起来。”嘴上说着,双手看似要拉李新胜起来,力道却是往下压的。 于是落在张荷舫和中校眼中,便是肖战歌想要拉李新胜起来,李新胜却挣扎着坚持要下跪…… 李新胜前后态度转变得太快,中校不知就里,看得是目瞪口呆。张荷舫却是见识过肖战歌如何戏弄候五和冈本雄太的,他心中大感快意的同时,暗暗为肖战歌担心,走到肖战歌身边,低声对他说:“肖兄弟,大家以后还要共事,你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肖战歌收敛笑容看向李新胜,对上后者色厉内荏的目光,低声回应:“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了他,不过要是有下次,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了。”说着,右手在李新胜的腮帮子上拍了拍,站直了身子。 李新胜“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心里已经怕了。不过,这货平时显然嚣张跋扈惯了,肖战歌才松开他的肩膀,他“噌”的一声站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骂着什么,右手就去掏腰间的手枪。 肖战歌担心崔连生和俞惊鸿的安危,所以才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手段来对付李新胜,否则以他的小暴脾气,刚才最少也会废掉李新胜一条胳膊。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李新胜却不识好歹,他双眼一竖,双手闪电般伸出,右手抓住李新胜的右手,左手抓住李新胜的右肩,双手同时用力一扭一拉,“咔咔”声响起,李新胜疼得眉头都跳了起来,嘴里发出一串嘶哑的惨叫,然后左手抓住右手,连跳带蹦的跑到中校的身边,“咿咿呀呀”的朝他一通诉说。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中校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新胜的右手三大关节已经全部脱臼,他见李新胜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偏偏嘴里面还只能发出“咿咿呀呀”唱戏一般的声音,眼睛一缩,本能的掏出手枪对住肖战歌,厉声喝问:“你对李营长做了什么?” 肖战歌凛然无惧的和他对视着,淡淡的说:“没什么,教他一点江湖规矩而已。” 张荷舫很仗义,他一个健步挡在肖战歌面前,朝中校说:“冯参谋,刚才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觉得李新胜李营长掏枪妥当吗?我早跟你们说了,肖兄弟是武林高手——” 他还要说什么,远处有浑厚的声音传过来:“张教育长,听云侠说你帮军训团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武术教官?” 张荷舫一愣,循声望过去,面上露出喜色。 军营内,正有三个人结伴走过来。发话那人走在三人中间,他穿着灰色将官服,方头大脸,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同样一身灰色将官服的李云侠随在他左手边,和右边穿灰色校官服的青年军官隐隐将他拱卫在中间。 肖战歌的右手本来已经隔着衣服摸住了腰间的手枪,见状放开了。 李云侠三人走路生风,颇有军人的雷厉风行。张荷舫迎上去,老远的立正向放话那人敬礼,喊“张师长”。 “张师长?张师长……”肖战歌在嘴里念叨了几次,眼睛一亮,想起他是谁了。二十九军,张师长,除了张自忠这个“梅花上将”还有谁来?他瞥了冯参谋一眼,再微微转头朝俞惊鸿和崔连生使个眼色,向张自忠他们迎了过去。 中国最后能以弱胜强赢得抗战的胜利绝非偶然,不知凡几的热血好儿女,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愣是用生命为代价,生生筑起了一道让日军望而兴叹的血肉长城。若论国党抗日将领里面,哪一个最让肖战歌感佩的话,非“梅花上将”张自忠莫属——明明是为了北平的百姓忍辱负重,结果却被诬陷为投敌卖国,乃至于最后不得不发起自杀性进攻,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整个抗战史上,中国所有将军里面,也就张自忠一人是这样的遭遇。 李新胜也看到了张自忠和李云侠,他见肖战歌带着俞惊鸿和崔连生向张自忠迎过去,指着肖战歌的背影朝冯参谋“咿咿呀呀”的喊:“开枪啊,杀了他!杀了他啊!” 冯参谋脸上表情一阵挣扎,咬牙将手枪放回枪套,朝李新胜吼:“你说什么?听不清——”然后转身,也向张自忠迎了上去。 “妈的!冯昌金你个胆小鬼!”李新胜心中暗骂,右手摸向手枪,心中汹涌着开枪杀死肖战歌的冲动,眼睛看到张自忠脸上带笑,终是不敢,恨恨一跺脚,心中想:“以后再收拾他。”换上一副痛苦的表情,快走两步,跟上冯昌金。 肖战歌在张自忠等人的注视下走到他们面前,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他站定,双脚并拢做出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举起右手敬了记军礼,嘴上说道:“张将军、李将军,肖战歌向你们报到。” 张自忠本正上下打量他,见状神色一肃,先立正回礼,然后盯着他问:“想当兵打日本人?” “是!” “能吃苦吗?” “还能拼命!” 张自忠笑了,看看张荷舫又看看李云侠,说:“不错,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第六章竹笋炒肉(1) 李新胜装出痛苦的表情,本来是想向张自忠告状的,听见张自忠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登时不自然起来。张自忠毫不掩饰自己对肖战歌的欣赏,他这个时候再指摘肖战歌的不是,那不是自找没趣么?他立刻乖觉的换上笑脸,和冯昌金先后向张自忠和李云侠敬了军礼,然后自觉闪到一边。 张自忠和李云侠只淡淡的看他们一眼,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到了肖战歌身上。李云侠好像才发现似的,盯着肖战歌身上的衣服看了两眼,问:“肖兄弟,你这身衣服不错啊?这种款式,是西式洋服吗?” 李云侠不愧是搞潜伏工作的大神,眼光忒毒。肖战歌身上穿的,放在后世就是套很普通的迷彩训练服,但在这里,却是他穿越者身份最直接的证据。肖战歌从虫洞里掉出来之后,连续遭遇事故,自己早就忘了这茬。李云侠的话提醒了他,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边暗暗自责大意了,同时暗呼侥幸,心说幸亏“失忆”了,不然还真无法自圆其说。他心中念头电转,面上故意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回:“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大师兄失忆了,如果不是我们提醒,他连自己叫什么都给忘了,”崔连生恰当好处的补上一句。 张自忠已经从李云侠口中知道了崔连生和俞惊鸿的身份,他和蔼的看了崔连生和俞惊鸿一眼,对肖战歌说:“我看你的军礼很标准,当过兵?”不待肖战歌回答,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你失忆了。”然后,他看向李云侠和张荷舫,说:“距离军训团开营还有一段时间,让肖兄弟到我们三十八师新兵营待一段时间好了。趁这段时间,也让他先熟悉一下行伍生活。” 李云侠和张荷舫自无不可,李云侠问肖战歌:“肖兄弟,你觉得如何?”问完神秘的一笑。 肖战歌当然求之不得,很干脆的表示“愿意服从安排”。 冯昌金和李新胜本来已经彻底沦为路人,听见这番对话,两个人对视一眼,再看肖战歌,眼神中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肖战歌答应得干脆,这博得了张自忠的好感。他看看崔连生再看看俞惊鸿,对肖战歌说:“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听云侠老弟说了,我那边正好空了一个院子,你们师兄妹三个就先住那里吧。” 因为张自忠的介入,肖战歌加入军训团担任武术教官的事情便算敲定了。肖战歌被张荷舫三人带着去见了佟麟阁,在张荷舫的帮助下办理了相关手续,领了两套军服。然后,由张荷舫指定的一个少尉领着,去了张自忠借给他们师兄妹三个暂住的院子。 这座院子因为毗邻三十八师师部,一路上,肖战歌见到了很多行色匆匆的军人。判断一支军队能不能打,通过观察该部官兵们的精神状态就能够得出结论。肖战歌发现这些军人普遍显瘦,走路目不斜视、脚下带风,面上没什么表示,心中暗暗称许:不愧是梅花上将带出来的兵,精气神很足,应该是能打的。 院子里,俞惊鸿和崔连生正在打扫卫生。见到他回来,两个人跑过来,看到他手上捧着的军服,知道事情成了,都为他感到欢喜。崔连生:“大师兄,刚才我们跟张将军说了,明天和你一起去新兵营接受训练。” “我们?”肖战歌一愣,看向俞惊鸿。 俞惊鸿脸上微微泛红,害羞的同时还有点小得意,说:“张将军本来不同意,我露了两手,他同意让我试试。” 俞惊鸿的“露了两手”其实是“露了两脚”。院子里本来有一粗一细两棵枣树,现在细如成人手臂的那棵已经齐腰断成两截——辣脚摧树的正是俞惊鸿。 “师姐的无敌鸳鸯腿好像练成了,”崔连生说,说完一脸艳羡的看着俞惊鸿。 俞泰生擅长腿功,在“戳脚”和“无敌鸳鸯腿”上造诣颇深。俞惊鸿主修“无敌鸳鸯腿”,一脚能够踢断一棵成人手臂粗细的枣树,算是小成。 肖战歌见事情已成定局,暗自头大,说:“军队不比家里,一切讲究令行禁止,你们记住切不可意气行事。” 崔连生兴致很高,说:“知道了。大师兄,你放心吧,我不会给我们太平武馆丢脸的。” 俞惊鸿看着肖战歌,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张将军说了,抗战人人有责,我们女子如果有志保家卫国,完全可以从军。如果我确实有能力,他会说服宋军长,支持我组建一个女子军训团。那样的话,我就能够自己挑选马弁了。”说到“马弁”两个字,她上下打量肖战歌两眼,嘴角一歪露出得意的笑容。 所谓马弁,就是军官的跟班。肖战歌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心说这丫头不会想让我当她的跟班把?简直是开国际玩笑。被俞惊鸿当成校战歌,这是让肖战歌最尴尬的事情。他没话找话,问崔连生:“缺不缺生活用品?张教育长说了,差什么找他,他会帮我们想办法。” “不缺不缺,李将军让人送了不少家什过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肖战歌睁开了眼睛。他习惯性的一翻左手手腕,没看到手表,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自己穿越了,而且现在是失忆的校战歌的身份。 他和崔连生共居一室,他看了里屋的崔连生一眼,见他睡得正香,想了想,喊他:“连生。” 连生今年正好二十岁,比俞惊鸿还小一岁,正是贪睡的年纪。校战歌连喊三声,嗓门越来越大,这次叫醒了他。 “大师兄,你醒了?”崔连生坐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 “起床了。别忘了,今天我们要去新兵营报到。” 两个人起床,连生正在问要不要叫醒师姐,俞惊鸿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早醒了,就等你们呢。” 俞惊鸿和崔连生昨天也领到了二十九军的军装。三个人整装出门,俞惊鸿和崔连生正向井边走去,肖战歌说:“军营里面,早操结束后才可以洗漱,这个习惯你们得尽快适应。走吧!” 第六章竹笋炒肉(2) 大概两个小时过后,三十八师新兵营的操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崔连生和二三十个倒霉蛋趴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正荣幸的享受张自忠亲自主刀的“竹笋炒肉”。 昨天肖战歌是没看到冯昌金和李新胜幸灾乐祸的眼神,否则的话,他此时一定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肖战歌虽然仰慕张自忠,其实对他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比如说张自忠有“张扒皮”这么一个绰号。张自忠“张扒皮”这个绰号的出处,正源自他对训练的严苛。三十八师的早操,主要是跑步,其次是练习大刀和刺杀。跑步为轻装三公里,这对于肖战歌来说自是小菜一碟,不过对于崔连生来说,则有点艰难了。这伙计因为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跑完,结果名字就上了执勤宪兵手上的本子,在早操结束之后,成了被鞭挞的对象。 张自忠自己也参与了早操,而且跑步的成绩还很不错。当肖战歌从其他新兵蛋子口中得知,张自忠从新兵营开营的第一天就坚持与新兵一起训练,对张自忠的观感登时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军事主官,还是个中将,偶尔下到一线部队体验一下生活不稀奇,但能坚持几十年,这就难能可贵了。 在执勤宪兵唱名之后,张自忠顶着一头热气,右手拎着竹条走到崔连生等人身后,在右手边最后一个倒霉蛋身后站定,大声问:“王四,知道为什么要挨打吗?” 王四显然不是第一次挨打,声音很响亮的答:“报告,因为我拖了部队后腿!” “你这是第几次了?” “第四次。” “打几下?” “四下。” 张自忠右手一挥,竹条一端飞至半空中,在空气中抖出一个爆音,然后狠狠落向了王四的屁股。 “啪”的一声,肖战歌只是听响,小心肝“嘣”的一跳,都能感觉到疼痛。而当事人王四还得自己计数,“一——”他喊,声音已经明显变调;又是一声“啪”,肖战歌眉头轻轻一跳,王四再喊:“二——”当他喊到“四”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四下抽完,张自忠左手一挥,早等在一边的两个医护兵赶紧上前,给王四的屁股做善后处理。 肖战歌所在的老A特种部队也有体罚,肖战歌原本觉得,那已经算是非常严厉的促训手段了,现在亲眼见识了这一幕,他才发现,相比张自忠亲自操刀的“竹笋炒肉”,老A特种部队那所谓的体罚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球都不是。心中有点疑惑:这种带羞辱性质的体罚方式,就不怕激起兵变吗?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他四下看看,发现周围和他一样笔直站着的新兵表情都很淡定,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眼珠子转动两圈,想清楚了其中缘由。抗战时期不比后世,后世的年轻人自主意识都很强,而抗战时期国人的思想和个性刚开始获得解放,显然不具备太强烈的民族感情和反抗精神。张自忠用如此暴烈的方式促进训练,看似有粗放式管理的嫌疑,实际上是很合时宜的对症下药。 俞惊鸿就站在肖战歌的左手边,她原本因为崔连生等人褪下裤子而羞得面色绯红,此时却被张自忠体罚新兵的手段给吓到了,脸色白削,表情极不自然。肖战歌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心中一动,低声说:“早跟你说了,打仗不是闹着玩的——”肖战歌这里耍了个小聪明,想乘此机会劝她知难而退。只是他话没说完,感觉到两道如电目光投射过来,心中暗呼不好,赶紧收声挺胸做肃立状。 迟了—— 如电目光的主人正是张自忠,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肖战歌,问:“刚才是谁说话?” 肖战歌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作为军人,做错了事就应该主动承担责任,否则拖累全队受罚,那将是懦夫所为,以后是别想混了。所以,毫不犹豫的,他大声答:“我。” “出列!” 肖战歌上前一步。 张自忠问:“军伍中不得喧哗,自己说,该接受怎样的责罚。” “报告,打板子。” “几下?” 肖战歌今天早上才到新兵营报道,还没时间去了解和熟悉军纪,军伍喧哗该打板子都是猜的,哪里知道该打几下,稍微怔了怔,大声答:“不知道。” “马副官,你告诉他。” 马副官名叫马孝堂,三十岁左右年纪,他也参加了新兵营的早操,闻言上前一步,大声说:“军伍不得喧哗,违禁者鞭挞五下以儆效尤;不能熟记纪律条令者,第一次被查到,鞭挞一下。” 肖战歌并不排斥被打板子,毕竟这是他自找的,但是对当众脱裤子却无法接受。知道张自忠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可是一想到俞惊鸿还在旁边呢,他脑子一热,问:“报告,请问能不能不脱裤子?” 他话音未落,“噗嗤”一声,俞惊鸿忍俊不禁,笑了。她不笑还好,她这一笑,感染力就太大了。肖战歌左右和后边,包括那些光着屁股趴在地上的,不少人都“嗤嗤”的笑出声来。 肖战歌不知道,他是张自忠打板子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提出“不脱裤子”这个奇葩请求的。所谓枪打出头鸟,单此一点,就足够他再吃一顿“竹笋炒肉”了。众人齐齐发笑,张自忠也受到感染,他嘴角抽动,花了好大的毅力,这才强行忍住笑意。他咳嗽两声,喊:“马副官。” 马孝堂身为张自忠的副官,跟随张自忠多年,早就和张自忠有了默契。相比张自忠,他的忍功同样了得,脸上肌肉抽成了麻花却愣是没笑出声。他同样轻轻咳嗽两声,借此掩护自己调整情绪,然后大声说:“肖战歌不了解脱裤子打板子的意义,不爱惜武器装备,该鞭挞五下以儆效尤;肖战歌言行不当,导致队伍秩序散乱,加打三板子。” 马孝堂的话说完,肖战歌这个后悔啊,心中痛苦的呻吟一声:“尼玛!”脚下不敢迟疑,赶紧走过去在崔连生身边趴下,然后稍微犹豫了一下,眼睛一闭,解开皮带将裤子褪到了大腿根部。 肖战歌确实应该后悔,作为老A特种部队的格斗教官,他并不缺乏敏锐的观察力——二十九军上下,穿的都是灰色土布做的军服,武器也是老式步枪为主,他怎么就没看出来二十九军军费拮据呢?“竹笋炒肉”这种体罚看起来可怖,实际上对人体的伤害非常有限。如果隔着裤子打,最大的可能是,人没几天就能重新生龙活虎,但裤子却会被打烂了。脱裤子打屁股,这是为了节约军服,也就是爱惜武器装备哪! 第六章竹笋炒肉(3) 老A特种部队出来的教官,穿越到了抗战时期,进军营的第二天就被脱裤子打板子,对于肖战歌来说其实不是不能接受。当兵的,肉厚皮糙那也是本钱哪?!但是因为一些常识性的错误挨打,这丢人就丢大发了。 肖战歌这边刚刚将裤子褪至大腿根部,张自忠就走了过来。他在肖战歌身后站定,说:“肖战歌,你创造了一个记录。” 肖战歌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便牙关紧咬死死管住了舌头。 张自忠:“我张某人带出的新兵不说上十万,一万总是没跑的。但是,一次挨十板子以上的,你是第一个。”说着,右手一扬,“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将肖战歌的屁股上抽出了一条血痕。 “也不是很疼嘛——”肖战歌心中这样想,忽然想起什么,中气十足的喊:“一!” 张自忠嘴角轻轻一撇,眸中多了一丝笑意。他让肖战歌进他的新兵训练营,出发点当然是为了肖战歌好。肖战歌也就是不了解他的历史,否则,肯定会因此而感到傲娇(肖战歌内心独白:这种傲娇,我还是不要了)。因为张自忠带兵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让一个人进他的新兵营。说得通俗一点,他看得起肖战歌,才会让他过来接受训练。张自忠的人生信条里有这样一句话,即:好铁是打出来的,好刀是磨出来的。别看肖战歌似乎顶撞了他,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他其实很满意肖战歌的表现。当兵的,性格出挑一点、脑子灵活一点非但不是短处,反而是长处。至于因此被打板子,这就是成才路上必须经历的磨砺了。所谓“不打不成才”嘛。 张自忠满意一个人的表现方式很特殊,即加大处罚力道。他右手再次挥动,竹条登时在空气中拉出一个爆音。 肖战歌听见这节爆音立刻知道不妙,下一刻,他只觉得屁股先是一麻,好像失去了知觉,然后在他大声喊出“二”之后,剧痛感侵入大脑,疼得他差点哼哼出声。 张自忠真正用力的也就这一下。不过,因为这一下已经激活了肖战歌的痛感神经,接下来,别说是抽击了,哪怕是轻轻的触摸,都能立刻让肖战歌产生强烈的疼痛感。 肖战歌也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丢穿越族兄弟们的脸哪!所以,哪怕屁股上火烧火燎一般疼得撕心裂肺,他依旧中气十足的喊完了所有的数字。 张自忠最后一下抽完,肖战歌全身湿透,直接用汗水在地上映出了自己的人像。两个医护兵跑过来,肖战歌等他们处理完,拒绝了他们的搀扶,自己爬了起来。 当他僵硬的转身,又僵硬的一步一步走回队列的时候,发现马孝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窥自己,他先是装作没察觉,待快回到队列中的时候,猛然一转头,朝马孝堂咧嘴一笑。 马孝堂偷窥他,应该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对张自忠心怀怨恨。张自忠鞭挞肖战歌的第二下,其他人听不出差异,马孝堂却知道自家长官是加了料的。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如果肖战歌因此有想法,眼神肯定有所表示。 张自忠并不是第一次特别关照某个新兵,遗憾的是,被特别关照的新兵能体悟其中深意的很少,他们训练中倒是不敢偷懒了,但是私下里,却会用咒骂来表达心中的怨忿。其中一些人,还会因此成为逃兵。 马孝堂跟随张自忠多年,他也因此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不过,像肖战歌这种情况,他却是第一次遇到。几乎本能的,他立刻收回目光,做道貌岸然状。稍后,他醒悟过来:老子怕什么!狠狠瞪向肖战歌,却见对方站得笔直目视前方,登时有一拳打空的感觉,心中那个郁闷,牙齿立刻磨上了——这个肖战歌,看来不是易与之辈哪。 马孝堂担心肖战歌会因为张自忠的特殊关照而心怀怨愤,他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肖战歌挨了打,而且被打得不轻,他站回队列之后,没几秒钟,就将这茬忘了。因为他脑中有了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军费不足,所以打板子都要脱掉裤子再打,生怕把裤子打坏了没得换。连军服都不能保证,那枪支弹药肯定更别指望了。那万一和小鬼子对上呢?这么优质的队伍,岂不是要白白牺牲掉?不行!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现在我知道了,作为一个新中国的特种兵,如果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岂不是白穿越了?!”肖战歌心中一旦产生这样的念头,登时便茶不思饭不想起来。这正是他后来要求提前进行考核,结束新兵训练营生活的主要原因。 肖战歌第一次参加训练就被打了十几板子,创造了一个记录,这让他一下子就成了三十八师的“名人”。下午队列训练的时候,不时有老兵甚至一些校官从他们边上走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总在新兵们的腿脚和屁股上打晃。在他们想来,挨了“张扒皮”亲自操刀的十几板子,不死也要蜕层皮,一段时间内想要正常走路是不可能了。肖战歌不了解情况,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路过。然后听所在排的排长说他们是专门来看你的,他登时就蛋疼起来——尼玛,这是看猴戏呢?! 肖战歌这顿板子挨得很值。新兵营开营一个月了,他和崔连生、俞惊鸿才姗姗来迟,俞惊鸿还是个女的,这等于直接在他们脸上刻上了“关系兵”三个大字。自古至今,在军队这个特殊的体系里,关系兵都是受人憎恶的。原因很简单,本来大家处于同一起跑线上,子弹面前人人平等,升职晋衔各凭本事。但是多了关系兵,升职晋衔的机会少了不说,战场上,你这边两股战战的还在担心会成为炮灰,关系兵也许正在指挥部里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呢。肖战歌创纪录的挨了一顿板子,加上崔连生也遭了秧,大家的心里登时平衡了——不像是关系兵哪?如果真是关系兵,这样的关系兵,可以再来上一个连。 不仅如此。肖战歌之后的坚忍,还让他赢得了包括教官在内的所有人的尊重。军营里面,硬汉总是能得到其他人的尊敬的。硬汉的定义是什么?挨了十几板子,屁股都被打烂了,走路必须收着屁股以减少摩擦,却能做到一声不吭,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肖战歌,他用实际行动进行了生动的诠释。 第七章未雨绸缪(1) 有肖战歌这个大师兄做榜样,崔连生挨板子的时候尽管疼得眉头拧成了麻花,却坚持没有喊一声疼。 到了晚上八点钟的样子,所有的训练包括文化课全部结束,肖战歌带着俞惊鸿和崔连生回到住处之后,崔连生便再也绷不住了。“不行了不行了——哎哟我的吗哟——”他大呼小叫着朝床上一趴,然后就有一声没一声的哼哼起来。 肖战歌还能忍。他看到俞惊鸿跟着进屋,朝外赶她:“快出去快出去,我和连生得处理一下伤口。” 俞惊鸿在今天的训练中展现了极好的体能储备和吃苦耐劳能力,她作为一个女大学生,跑步什么大运动量的项目都能跟上不说,而且完成得还相当不错。 三十八师的新兵营混进来一个女兵,而且是一个颜值和身材都相当不错的优质女兵,教官也好、新兵们也好,登时就显露出雄性牲口的一面。他们有事没事的在俞惊鸿面前转悠也就罢了,训练起来那是相当的玩命,乃至于下午的时候张自忠对马孝堂说:“原本我还担心多了这个女娃子,兄弟们无法安心训练呢,现在看来正好相反哪?!你总结一下,我有预感,这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促训方法。” 肖战歌往外赶俞惊鸿,俞惊鸿只当听不见,说:“我刚才从医疗队拿了点药,大师兄,你快趴到床上去。” 肖战歌赶紧摆手:“不行不行——” 俞惊鸿瞪着他:“你还是男人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了,你的屁股,我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说着,脸红了。 崔连生本来还在哼哼着呢,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了,说:“是啊是啊,师傅都说了,你们穿开裤裆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泥巴了——” 中国人有给小孩子穿开裆裤,防止他们尿湿裤子的传统。肖战歌被特招之前,他所在的山村,小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还穿开裆裤呢。旧中国,普通老百姓更穷,小孩子穿开裆裤的年龄肯定会更大。校战歌比俞惊鸿大四岁,俞惊鸿的娘又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说俞惊鸿是肖战歌带大的都有这个可能。两个人穿着开裆裤一起玩泥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简直不要太高。 崔连生老实孩子,实话实说。肖战歌却听得火大,朝他吼:“你给老子闭嘴!” 肖战歌这两天的表现,为他这个“大师兄”的身份加分不少,崔连生登时不敢吱声了。 俞惊鸿却不怕他,在他屁股上拍一下,疼得他差点跳起来,然后红着脸命令道:“你少说话,赶紧趴下。” 俞惊鸿坚持,肖战歌登时怂了,好言商量:“师妹,那个,你把药留下,我自己抹。” 肖战歌不知道,俞惊鸿主动提出给他抹药,那也是经历了思想斗争的。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让大师兄看到自己温柔体贴、贤妻良母的一面,哪里肯轻易放弃。习武的女子,性格中有着非常顽强的一面。她又是读过书的,脑子里有着时下文艺青年中流行的“婚姻自由”的观念,认为新时代青年就应该主动追求幸福。以上几个因素加起来,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就表现得格外的坚决:“你看得见吗?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快点啦?!” 肖战歌眼见逃不过,心中默念:“这是她一再坚持的,不是我有意占便宜。”用这个理由麻醉自己,咬咬牙,趴到床上。趴到床上后,他正扭扭捏捏的解着皮带搭扣,手被俞惊鸿拉开,然后,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屁股上先是剧痛继而一轻,内外裤子已经被俞惊鸿扒到了大腿根部。 “艹——丢死人了!”他心中呻吟一声,把脸埋到了被子里,不敢抬头见人了。 俞惊鸿扒下他裤子的时候,还面红耳热、不堪娇羞的状态呢,看到他已经破了皮的屁股,心蓦地一痛,便完全忘记了矜持。“张将军下手也太狠了,都打烂了,”她说:“你忍着点啊,这酒精能消毒,我说了不少好话才讨到一点。” 肖战歌“唔”了一声,几秒钟之后,他闷哼出声,双手死死抓住被子,全身汗都出来了。酒精消毒,疼痛难以言表,肖战歌忍功再了得,嘴里还是发出了声音。 俞惊鸿赶紧检讨:“是不是我下手重了?对不起对不起——” 又过去大概一分钟,当肖战歌感觉到整个屁股变得清凉起来的时候,他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老A特种部队对付疼痛其实是有专门的方法的。只是,因为俞惊鸿的关系,肖战歌的心根本静不下来,结果,他完全靠忍的,硬是挺了过来。 俞惊鸿:“大师兄,你就这样趴着睡吧。付军医说了,等你一觉醒来,应该就能结痂了。”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东西。期间,目光会情不自禁的转向肖战歌白花花的屁股,然后脸上的热度便会再增加两分,眼睛里的水氤也就变得越发的浓郁起来。 肖战歌根本不敢转头看他,哎呀,这种事真他娘的太尴尬了。 “崔连生,你干什么?”俞惊鸿忽然尖叫起来。 肖战歌偷偷看向崔连生,见他正在解裤子,不禁眨了眨眼睛。 崔连生一脸无辜状,说:“我脱裤子啊,师姐,你不帮我上药啊?” 俞惊鸿一跺脚,呛他:“你自己没手啊——” 崔连生彻底懵逼:“啊!那大师兄——” “你又不是大师兄——”俞惊鸿撂下这句话,朝肖战歌瞥了一眼,跑了。 “呯”的关门声中,崔连生委屈的哀嚎起来:“这不公平啊!大师兄,师姐她没人性啊!大师兄,你也不说说她。” 肖战歌正想着心事,闻言他看了看崔连生,糊弄说:“你肯定哪里得罪惊鸿了。” 崔连生连喊冤枉:“我没有啊?!太平武馆,谁敢得罪她啊?” 肖战歌用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屁股,脸上很不争气的露出享受的笑容,敷衍说:“那可说不定,你再好好想想。” 崔连生薅着头发,真认真想起来:“我得罪师姐了?”然后不自觉的扭了下腰,随即惨呼出声:“哎哟——” 第七章未雨绸缪(2)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肖战歌醒过来第一件事是摸了摸屁股,先是轻轻的,然后稍稍用力,惊喜的发现,伤口居然真的结痂了,红肿的地方也消了肿。“什么药这么神奇?”他这样想着,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云南白药”这四个字。打仗打仗,官兵素质、武器装备、辎重粮草、医疗水平,都是关系一支部队能够在战场上生存多久,能否赢得最后胜利的关键因素。肖战歌很麻利的穿上裤子,翻出一个不像样的笔记本,先写上日期,然后写上“云南白药”。 多年的行伍生涯,养成了肖战歌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他认定的事情,会立刻去做,而且,不撞上南墙是绝不会回头的。他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搞清楚了新兵营的训练方式和方法,确定不可能再学到新东西之后,这一天早操结束,等张自忠赏过几个倒霉蛋“竹笋炒肉”后,他走到张自忠面前,先敬礼喊报告,然后提出希望能立刻接受入伍考核。 训练场上的张自忠,表情严肃,腰板挺得笔直,和肖战歌第一次见到时完全是两个人。肖战歌训练不偷懒,关键是任何项目的成绩都能排进前三,这让他赢得了张自忠的喜爱。张自忠已经动了念头,是不是找宋哲元或者佟麟阁直接将人留下。这个时候,肖战歌却跑过来说要提前接受考核,登时破坏了他在张自忠心中的美好形象,给自己扣上了一顶自大狂的帽子。 张自忠虎着脸看了他一会,问:“肖战歌,你了解新兵营训练的意义吗?” 肖战歌当然明白,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你知道通不过考核的后果吗?” “知道,从战兵降为辅兵。张将军,我有信心一定通过。” 张自忠听他这么说,脸色更冷,严厉的说:“从战兵降为辅兵,那是对普通新兵的要求。但你不同,你是军训团登记造册的教官。如果你通不过考核,首先,你自己会沦为笑话;其次,保荐你的张教育长和李参谋长,他们也会遭人耻笑;最后,我们二十九军,也会因此成为笑料。这些,你有考虑过吗?” 张自忠说得严重,肖战歌哪想过这么多,额头上的汗登时下来了。张自忠“张扒皮”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当肖战歌还是百姓身份的时候,他可以表现得很和蔼,但是一旦成为他的部下,而且还赢得了他的信任和器重,他身上久经沙场的杀伐果断,登时显露无遗。 “看来被误会了,不过这种事总得有人做,误会就误会吧——”肖战歌心中这样想着,面对张自忠咄咄的目光,很认真的说:“如果通不过,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张自忠深深的看他一眼,喊马孝堂,让他找人给肖战歌考核,然后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肖战歌目送他离开,从他决然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深深的失望。对此,唯有苦笑以对。 考核一共五个项目,跑步、队列、壕沟挖掘、刺杀、射击。肖战歌全部以优异成绩完成。张自忠对肖战歌没有好脸色,马孝堂变本加厉,等肖战歌完成最后一项射击后,他黑着脸递给肖战歌一张考核成绩单,吼:“滚吧!” 肖战歌不以为意,大声朝俞惊鸿和崔连生喊:“你们两个好好训练!我过段时间来看你们。” 昨天晚上,肖战歌就已经和俞惊鸿、崔连生打过招呼。崔连生还好,俞惊鸿直接炸了,强烈要求要和他一起提前参加考核。她的理由很简单:“我不管,我反正要和你在一起。” 肖战歌当时花了很长时间,嘴巴都说干了,还赔上了自己缴获自候五的手枪,才说动她勉强同意留下来继续训练。现在,眼看着他要走,俞惊鸿眼睛发红,双脚不听使唤的往外迈,看那样子很有可能不管不顾的就冲出去。 肖战歌最担心的就是这一幕。三十八师新兵营的训练,对他来说犹如鸡肋,但是对俞惊鸿还有崔连生,却是实打实的基础军事教育。他们如果真想在当兵这条路上走下去,有必要也必须走上这么一遭。他赶紧喊:“俞惊鸿,你别动!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老老实实待着,过几天,我带好吃的来看你们。” 肖战歌要提前接受考核,他告诉俞惊鸿和崔连生的理由,是他要去北平城办事。俞惊鸿被他说服之后,还托他到燕京大学去帮自己办理休学手续。肖战歌很干脆的答应了。 肖战歌回到住处,翻出俞泰生给他的银元往身上一揣正准备离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他出门一看,看到是李云侠,下意识的立正行礼。 李云侠先回敬军礼,然后上下左右的打量他一番,问:“肖兄弟,你就这么走了?” 肖战歌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讨说法来了。毕竟,他今天的行为太容易引人遐想了,张自忠等人因此产生各种误会,也在情理之中——你肖战歌为什么要提前考核?是觉得在三十八师新兵训练营学不到东西?还是看不起我们的训练大纲?小肚鸡肠的,甚至会将这件事和那十几板子联系到一起。 肖战歌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李云侠一个交代,毕竟,自己将来想要加入八路军,或者入党,他这一关总是要过的。“您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他问。 李云侠笑,不过笑容很冷:“真话怎么说?假话又怎么说?” “假话,我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真话,我觉得与其在训练营浪费时间,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有意义的事情?说说看。” “我发现二十九军的武器太差了,想着能不能——” “等等——”李云侠喊停他,再上下左右打量他一番,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肖战歌决定实话实话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对他的反应也不感到奇怪,说:“您请讲。” “我们二十九军三年前在长城一带和日军打了一仗,这你应该知道的吧?当时,我们三十八师负责罗文裕方面,友军是商震所部。商震手下有一个旅长,姓甚名谁我就不说了。他负责的防御方向和我负责的阵地搭界。有一天晚上,日军向我负责的阵地发动了猛攻。我们的侦察兵侦察到日军采取了迂回战术,迂回突破口就在他所在的阵地,于是,我就发电质问他为何擅自撤离。你知道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吗?” 肖战歌摇头。 “他回电说日军的飞机厉害,他带部队找竹竿去了,说准备趁天黑日军飞行员视力不佳,吧日军的飞机给捅下来。” 第七章未雨绸缪(3) 能当上特种兵的,脑筋转得都快。肖战歌听到这里,哪还不清楚李云侠的话外之音。这分明是指桑骂槐,借“竹竿捅飞机”讽刺自己异想天开呢。这事没法解释,只能用事实说话。肖战歌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剖白一下心迹,遂摸摸脑袋说:“李参谋长(李云侠此时任三十八师参谋长),您觉得,日军什么时候会进攻北平?” 李云侠一听来了兴趣,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笃定日军会进攻北平?” “是。” 李云侠的小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问:“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一头黄鼠狼闯进了主人家的鸡圈,毛都没掉一根就叼走了一只肥鸡,尝到甜头的它,会放弃鸡圈里的其它鸡吗?” 李云侠听得小眼睛一亮,说:“肖兄弟——” “李参谋长,您还是叫我小肖吧——”肖战歌成为军训团的武术教官之后,被授上尉衔。上尉和少将之间,差了足足四级,李云侠口口声声“肖兄弟”,肖战歌是真的不敢消受。 李云侠很爽气,说:“好,小肖就小肖。那你估计,这黄鼠狼什么时候会再次闯进来?” 肖战歌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太久。中央军已经被他们唬走了,北平一带,就剩下我们二十九军。我估计,最迟明年底,一旦日军完成战备,战争便会再次打响。” 李云侠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盯着他问:“这真是你自己的看法?”关于日军会不会进攻北平,中日之间什么时候会发生新的战争,李云侠等二十九军的高层当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判断。在这件事上,以宋哲元为首的部分人,态度比较乐观,认为日军短时间内不会贸然开战。而李云侠因为能够通过秘密渠道接触到范围更广的消息,所以态度相对要悲观。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认为日军会在明年发动战争。 李云侠的目光很犀利,肖战歌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他故作轻松神态的说:“一点陋见,您不要见笑。” 李云侠再盯着他看一会,然后笑笑,说:“本来还担心你是因为训练太枯燥,不想受约束,这才提前要求进行考核的。现在看来是误会你了。说说看吧,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我听说天津驻有日军,准备先过去打探打探再做打算。” “天津的日军是中国屯驻军——好小子,你是准备打劫日本人的军火?胆子不小。” 肖战歌嘻嘻的笑,说:“我就过去看看。” 李云侠想了想,正色说:“此事不妥。‘何梅协定’、‘秦土协定’你知道的吧?日本人正千方百计的找借口介入华北事务,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打中国屯驻军军火的主意,那不是主动给日本人借口吗?” “李参谋长,您这话我不敢苟同。照您的意思,日本人要是没有借口,他们就不会进攻北平和天津了?我认为吧,这种事,和有没有借口其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如果我们真想让日本人死了这条心,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自己的肌肉变得比他们更健壮有力。” 李云侠认真的想了想,朝肖战歌竖起大拇指:“小肖——我被你说服了。你是真准备把它当事业来做?” “是的。” 李云侠沉吟一会,问:“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有办法,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算你一天能跑一个来回,你能弄回来多少军火?” 肖战歌听他这么一说,小心肝不禁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心说:“这是准备把我拉进组织了吗?” “我给你介绍两个人吧,他们在天津有一定的人脉,也许能为你提供帮助,”李云侠说完,让肖战歌跟他回自己的住处。李云侠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他把肖战歌领进去,让肖战歌在外面稍等,自己进去里屋,几分钟之后,捧着两封信走了出来。他先将两封信递给肖战歌,说:“地址我写在信封上了,你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们。” 肖战歌将信揣进衬衫口袋,连连表示感谢。 李云侠看着他,还要叮嘱什么,里屋忽然有声音传出。他叫肖战歌等一会,进去,十几秒钟之后,拿着一个包袱出来,将递给他,说:“拿着防身吧,记住,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杀伤更多的敌人——不管什么时候,安全第一。” 肖战歌接过来摸了摸,摸出是一把驳壳枪和子弹,登时就有点小激动,说:“李参谋长,这太贵重了。”肖战歌有激动的理由,这可是驳壳枪啊,打鬼子的神器,而且还是李大神亲自赠送的。单此一点,如果他能够把这把枪带回去,妥妥的文物哪! 李云侠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说:“收起来吧,就当我种下了一颗种子。” 肖战歌也笑了,将枪收起来,行记军礼,说:“您放心,我保证您一定会获得丰收的。”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肖战歌身上多了一把驳壳枪,给人的感觉登时又有不同。李云侠目送他走远,转身,就看到了一脸若有所思的张自忠。张自忠朝肖战歌消失的方向看了看,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天方夜谭。” 肖战歌不知道的是,李云侠送给他驳壳枪,属于转赠。枪的真正主人,其实是张自忠。所谓爱之深,则责之切。短短一个星期的新兵营训练生活,肖战歌已经用实际行动赢得了张自忠的喜爱。正因为太喜爱了,所以,当肖战歌要求提前考核的时候,张自忠才会表现得那么的气愤。张自忠回到三十八师的师部之后,想起肖战歌手上已经有了好几条日本人的性命,觉得他应该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可能去当汉奸,便觉得应该再挽留一下。他刚才把事情做得太绝,不好意思亲自出面,就去找李云侠,让李云侠做肖战歌的思想工作。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李云侠非但没能做通肖战歌的思想工作,自己反而被肖战歌给说服了。 张自忠留在李云侠的住处等消息呢,李云侠带肖战歌回来,他借进里屋写信的机会,一五一十的将肖战歌的原话转述给张自忠,张自忠又亲耳听到了他和肖战歌接下来的对话。然后,他也被肖战歌给说服了,挽留不成,反而搭上了一支驳壳枪和三十发子弹。 李云侠笑,问:“怎么?后悔送枪了?” “送枪有什么后悔的?我想不通的是,他具体要怎么做,才可能从日本人手上搞到军火。” “我的想法本来和你一样,但是刚才看他雄赳赳气昂昂走出去的样子,又觉得好像真的能成。” “你真这么认为?” “是。” “那我们打个赌?” “赌就赌!” …… 第八章不入虎穴(1) 五天后,下午一点钟左右,天津,曾经的佛教名刹、如今的日本中国屯驻军司令部——海光寺外,肖战歌着一身青色条纹西装,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大头鞋,头上戴着顶黑色礼帽,眼睛上架着副墨镜,右手摇着把折扇,先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然后不疾不徐的往海光寺寺内走去。 海光寺1900年毁于八国联军的炮火,因为当时已经划归日租界,日本人就在废墟原址上修建军营,并在1903年将这里作为中国屯驻军的司令部。也就是说,从1903开始,这支脱胎于八国联军的日本军队,就一直驻扎在中国的土地上,而且是在平津如此重要的地方,至今已经有33年。 肖战歌距离大门还有五六米远,门口荷枪实弹的两个鬼子哨兵枪平端,枪口朝向他,其中一个用非常别扭的腔调喝道:“你的站住,什么的干活?” 肖战歌什么的干活?他受阻于围墙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所以决定深入虎穴,进来看看情况先。他脚下不停,嘴上用日语骂:“八格,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都站好了,你,把衣领收拾一下!衣冠不整,遇事大呼小叫,你们这个样子有损帝国军人的形象知道吗?” 身为老A特种部队的特种兵,最少必须掌握三门外语。肖战歌小山村出来的孩子,被特招之前连外国人都没见过一个,当时挺怵的。不过,他好像挺有语言天赋的,每天一有时间就死记硬背,也不过花了两年多时间,居然学会了英语、日语还有德语。不仅没有因为语言问题被淘汰出局,后来还成长为格斗教官。顺便提一句,教他外语的老师是东京早稻田大学留学归来的,说得一口地道的日本近畿地区日本话(也就是所谓的东京口音)。于是肖战歌这个学生的日语口音,便继承了这一点。 肖战歌一通近畿日本话出口,配上居高临下的口吻,身上登时爆发满满的上位者气息。两个鬼子哨兵前一秒还狼狗一样龇牙咧嘴呢,下一秒腰就折了下来,枪口朝着地面,身子习惯性的半弯,喊一声“哈伊”,再问:“请问阁下是?” “宫本武藏,听说过吗?好了,我不为难你们了,签名簿呢?” 听到“宫本武藏”这个名字,两个鬼子哨兵登时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宫本阁下,请问您找谁?” “我找谁?多田叫我来的——别告诉我你们不认识多田?”肖战歌说着脑袋往下一磕,使得墨镜挂在鼻梁上,露出两只眼睛,冷冷的瞪着他们。 “宫本”这个姓氏,在日本可不一般。再加上郎战展现出来的仪态气势,俨然一副久居上位者的做派,两个鬼子哨兵登时心神一凛,赶紧站回原位,其中一个还恭谨的说:“您里面请——” 肖战歌冷哼一声,将墨镜往上一推,便施施然走了进去。 多田是谁?全名多田骏,正是中国屯驻军的现任司令官。日本社会阶级森严,军队里面尤甚。肖战歌先声夺人,用地道的近畿地区口音的日本话一通训斥,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两个鬼子哨兵对他身份的判断。要知道,《何梅协定》之后,日本上下气势正盛,别说这些日本兵了,便是一个日本浪人走在街上,都会立刻让四周的中国民众如避蛇蝎。所以,打死两个鬼子哨兵他们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中国人胆大包天到如此程度,明目张胆的就敢硬闯他们屯驻军的司令部所在地——稀里糊涂的,就放肖战歌进去了。 其实,如果有其它选择,肖战歌不会选择冒这个险。可是小鬼子太奸了,围墙修得高高的不说,还在围墙上立了不少岗楼,这使得他根本无法从外面窥得海光寺的虚实。他在海光寺周围转了两天,发现偶尔也有身着便衣的日本人进出,而中国百姓经过此地时,绝大多数都会绕着走,便决定赌上一次。 事实证明,肖战歌赌对了。 肖战歌摇着折扇,盛气凌人的往里走,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一个鬼子少佐和一个鬼子中佐。两个鬼子军官本正言笑晏晏的往外走,看到他都是一愣。郎战站住,脑袋微微后仰,用日语问:“两位,请问多田将军的办公室在哪里?” 两个鬼子军官对视一眼,其中挂少佐军衔的一个立正,问:“您找多田司令官?” “是。多田君说有急事找我,这不,我接到电话立刻就赶过来了。” 肖战歌近畿地区口音的日语欺骗性实在是太强了,他“多田君”一出口,那个中佐的腰杆也不禁向前弯了弯。习惯性思维害死人,多田骏可是中国屯驻军的司令官,敢称呼或者说能称呼他“多田君”的,那还会是小人物吗? 少佐的语气更加的热忱了,手上为肖战歌指引着方向,嘴上说:“阁下,您从这边进去,左拐……” “吆西,两位,多谢了,”肖战歌右手挥动折扇,在左手掌心上拍了拍,微微躬身,点点头说。 少佐受宠若惊,赶紧说:“您太客气了。” 肖战歌顺着少佐指引的方向“找多田骏”去了,少佐和中佐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身继续往外走。两个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中佐不知想起什么,问其中一个哨兵:“后藤,你知道刚才进去的那位是谁吗?” 该哨兵立刻一声哈伊,答:“他说他叫宫本武藏,是多田司令官的客人。” 中佐“哦”了一声,和少佐离开。 肖战歌一路往里走,路上又遇到了不少鬼子,其中还有戴着袖套的宪兵。有了之前的练口,他的近畿日语说得更加顺畅,表情更是像极了“东京都的贵人”(一个鬼子宪兵的原话)。这些鬼子为他的气势所夺,别说盘问他的身份了,好几个都直接向他鞠躬行礼,再毕恭毕敬的退到一边。 于是,当天下午五点钟左右,好些个鬼子的宿舍里,就都发生了这样的对话:“嘿,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怪人?”“嘘,小声一点,他可不是什么怪人,我听说是司令官阁下请过来的贵客——东京都过来的。” ……因为肖战歌而引发的话题,也发生在了那个少佐和中佐之间。他们在吃晚饭的时候聊到这个话题,然后,本来正埋头扒饭的中佐忽然想起什么,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放,说:“我想起宫本武藏是谁了——” 第八章不入虎穴(2) 肖战歌大意了。他报什么名字不好,偏偏报了“宫本武藏”这么个名字。宫本武藏是谁?日本的历史上可是个名人。乃是所谓的日本战国末代江户时期鼎鼎大名的剑术家、兵法家和艺术家!那两个鬼子哨兵见识有限,只知道宫本是个贵族姓氏,立刻就被唬住了。这个名叫三木一郎的中佐却正好是个剑术痴迷者,他刚听到“宫本武藏”这个名字只是觉得有些耳熟,现在在脑海中盘桓几下,然后就记起来了。 白天和他一起出去的少佐就坐在他旁边,问:“你认识他。” 三木一郎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说:“名字巧合吗?不对,宫本这个姓氏本就不多,而且他们没道理取一个和祖先一样的名字。”说着,他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就朝外走。 “三木君,你干什么?”少佐在他身后喊。 “我去求见司令官阁下,白天我们遇到的家伙,我觉得他有问题。” 多田骏时年54岁,是一个剃着个光头,长着一对招风耳,瘦瘦的干瘪老头。三木一郎求见的时候,他正在招待沈阳特务机关的机关长土肥原贤二。两个人不知谈论着什么,兴致颇高的样子,这个时候,三木一郎一个中佐突然求见,便不受他待见了。多田骏朝通报的副官说:“我现在正在招待贵客,让他明天再过来。” 副官哈伊一声退了出去,不过仅仅过去一分多钟又折返回来,恭声说:“阁下,三木中佐说是要事,司令部可能混进了奸细。” “纳尼?!”多田骏闻言眉头一皱,喝问:“三木在说玩笑吗?门口和围墙上的哨兵,还有我们的宪兵,他们都是死人吗?” 土肥原贤二放下筷子,笑着说:“多田君,三木中佐我见过一面,不是孟浪的人,您就见见他吧。” 三木一郎毕恭毕敬的走进来,先是朝多田骏和土肥原贤二敬礼,然后说:“很冒昧打扰两位阁下用餐,但我觉得兹事体大——” 三木掉起了书袋,多田骏不耐烦的说:“说重点。” “哈伊!阁下,请问您今天召见过一个叫宫本武藏的人吗?” 多田骏一愣,反问:“宫本武藏是谁?我召见他干什么?” 三木一愣,表情难看起来,说:“我和小岛中队长今天在大门口遇到一个自称宫本武藏的年轻人,他说是您叫他过来的。” “你说的奸细就是他?” “哈伊!” “他人呢?” 多田的质问,让三木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吞吞吐吐的说:“白天,白天的时候,有,有不少人见过他——” “你们没有把他抓起来?” “哈伊!” 多田怒了,喝问:“他离开没有?” “不知道。” “八格!”多田骏站起来,顺手拿起面前的杯子朝地上一摔,喝道:“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立刻封锁驻地,组织人搜索!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哈伊!”三木抹了把汗,鞠躬之后退了出去。 三木走了之后,多田骏对土肥原贤二说:“土肥原君,让您见笑了。” 土肥原贤二肥胖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一双三角眼眨动着,说:“多田君,您不觉得宫本武藏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多田骏默念了几声“宫本武藏”,一拍光溜溜的脑门,说:“我想起来了,江户时期细川家的首席剑术家、兵法家就叫做宫本武藏,对吧?” “是。所以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奸细,而可能是佐佐木野刀。” “佐佐木野刀?是不是近畿地区被称为‘剑道狂人’的那个小家伙?” “是。江户剑术大师佐佐木小次郎的十八代嫡孙。听说,佐佐木野刀最引以为憾的事情是晚出生了三百年,没能赶上乃祖佐佐木小次郎与宫本武藏的决斗。他认为,如果由他代替乃祖出战的话,死的一定是宫本武藏。” 多田骏哈哈一笑,说:“年轻就是好啊,可以肆意张狂。”然后想起什么,问:“他来天津了吗?” “是。” “您和他很熟?” “这倒不是,佐佐木君是我特意邀请过来的。” “哦?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您应该听说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吧?那您也应该知道,中国的平津有很多武林人士,所以,为了保证帝国能够真正控制平津,我觉得有必要未雨绸缪,对中国民间的武林人士进行一次清扫。我的想法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件事,我本来是交给黑龙会去做的。可是黑龙会的那帮家伙太不争气了,十几天前,黑龙会北平分会在对付一家中国武馆的时候,死了好几个浪人——” “哦?这件事我为什么不知道,黑龙会北平分会的负责人是加藤右兵卫吧?我来中国的时候,他父亲还拜托我照顾他——” “加藤应该是觉得丢脸,所以不好意思找驻军帮忙吧。我已经向宋哲元提出抗议了,您放心好了,有我经手,我们不会吃亏的。” “这样啊?那我让三木他们停止搜索——” “不,你只要让他们注意不要走火就好了。我也很好奇,如果真是佐佐木野刀的话,他能不能躲过这种程度的搜捕。” 三木出去后不久,海光寺军营就炸开了。一队队鬼子被他们的小队长从宿舍里吆喝出来,一盏盏探照灯在军营里来回巡弋着,军官的吆喝声、凌乱的脚步声和军犬的吠叫声此起彼伏的响着,越来越多的荷枪实弹的鬼子、还有十几头军犬,它们幽灵一样在海光寺军营里蹿来蹿去…… 日军的军备仓库里,穿着一身崭新鬼子军服的肖战歌本正在吃着一罐牛肉罐头,当有探照灯的光亮从缝隙里透进来的时候,他一省,将罐头塞回打开的木箱里,再盖上箱盖,然后走到了门口。分把钟之后,当各种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喃喃自语:“被发现了?这效率有点慢啊?有军犬?还好做了防范措施!不管了,我先睡一觉再说。”说完,他直接爬到一堆装满军火的崭新木箱上面,先将放在上面的一挺九二式轻机枪检查一下,继而枕着这挺机枪,用防水篷布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不入虎穴(3) 肖战歌是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时候从气窗爬进仓库的。在此之前,他已经将海光寺内外逛了个遍。这也是会有那么多鬼子看到他的原因。气窗距地大约五米高,他借助旁边的工字墙,只用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完成了这一次登高渗透。 “吱嘎”,仓库的门被打开,继而,“啪”——电灯被拉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两头军犬和十几个鬼子走了进来。他们出现在仓库门外的时候,肖战歌就察觉到了。在他们开门的时候,他将机枪放到右手边,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两头军犬都是正宗的德国黑背,是当今世界非常流行的军犬种类。这两头德国黑背左嗅嗅右嗅嗅,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过,当牵着它们的鬼子兵兴冲冲的弯下腰,想要确认这一点的时候,它们打个响亮的喷嚏,尾巴一夹,嘤嘤的叫唤两声,然后往地上一坐,不肯挪窝了。 “‘桃太郎’饿了,”一个鬼子兵说。并立刻得到了另外一个鬼子兵的附和:“‘山鬼’看上去也饿了。” 两头德国黑背饿了吗?答案是否定的。肖战歌在发现小鬼子养有军犬之后,就留意上了。两头德国黑背刚才之所以打喷嚏,是因为嗅到了辣椒。辣椒是肖战歌从日本人的厨房顺手牵羊弄过来的,他把辣椒弄成粉末洒在仓库门口,就制成了一道简单的“防狗堤坝”。 因为两头狗的原因,十几个鬼子大致查看了仓库一遍,便退了出去。当仓库门外落锁声响起的时候,肖战歌听见一个声音说:“见鬼了,前后门和围墙上的哨兵并没有看到人出去,难道他长了翅膀,凭空飞走了不成?”“呵!”他不禁冷哼了一声。 仓库及四周重新恢复平静,肖战歌将机枪枕到脑袋下面,伸个懒腰再次闭上了眼睛。肖战歌进来之前,只是想弄清楚军火库的位置,熟悉一下里面的情况。但是进入仓库之后,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军火,他登时口水直流,萌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军火库位于军营的西北方向,西墙距离围墙只有一条路五六米的距离。仓库里面什么都有,包括工兵铲和罐头,肖战歌看到工兵铲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现成的工具,干脆挖个地道算了。” 身为特种兵,杀伐果断是必备的素质之一,肖战歌想到便做,于是开始了长达一个星期的土拨鼠生活。这一个星期,肖战歌的日常是这么度过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它的时间全部用来挖地洞。作为特种兵,是不缺乏耐心的。一个星期后,一条长度在二十米左右,深入地下三米,带有两个不大的储藏室的地道便竣工了。为了解决泥土无处安放的问题,肖战歌开始是将一些木箱里的武器搬进地道,再将木箱当做盛放泥土的工具。后来则直接将挖出的泥土铺在后面的地道里,虽说如此一来,使得地道仅能容一个人来回爬行,但解决了泥土堆放的问题后,地道的隐蔽性却得到了保证。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肖战歌也摸索出了日军巡查仓库和军火进出的规律。巡查仓库每天上下午各一次,时间点是固定的。军火进出,三天左右一次。 这七天里,肖战歌也不是没遇到过险情。比如第四天的时候,负责巡查的鬼子军官和他的手下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筋了,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他挖掘地道的地方,几个人还发生了这样的对话——“奇怪,我记得这里应该留有一条通道的,现在怎么堵上了?” “听说上个星期进来了一批掷弹筒,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吆西。” 当时,肖战歌就趴在地道入口处,离讲话的几个鬼子最多只有三四米的距离。他双眼微微眯着,两只耳朵竖起,右手握着已经打开了保险的驳壳枪,心中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动的准备。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肖战歌在中国屯驻军的军火仓库里挖地道,这种行为,其凶险程度,无异于老虎尾巴上拔毛——老虎现在是在打盹,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而一旦被它察觉,那就难免被“啊呜”咬上一口。肖战歌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肖战歌堵上这个通道,一方面是为自己挖地道作掩护,另一方面,则是他精心设计的紧急逃生通道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鬼子军官足够有耐心,拉开油布再撬开所有木箱,他就会发现,这一堆木箱里面,除了上面的木箱装的是武器,下面的木箱,其中内容大有玄机。一些木箱中装的是泥土,还有一些木箱中装的则是榴弹和雷管。也亏了他没有查根探底,否则的话,他还有他带过来的鬼子兵,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肖战歌早就算计好了,一旦暴露,他就会立刻遁入地道深处,再用驳壳枪射击上面装有雷管的木箱。雷管一旦发生爆炸,势必会引起榴弹殉爆,几箱榴弹发生殉爆,其威力足以撕碎周边的一切。如此一来,发现地道的鬼子兵固然难逃一死,地道入口也会被爆炸“毁尸灭迹”,届时,他只要等到晚上,再挖出来便可绝地逢生。 第七天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肖战歌就已经将地道和外面街道上的一处窨井打通,不过因为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体力消耗过大。所以他睡了五六个小时,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才从窨井里钻了出去。 打通地道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如何将里面的武器装备偷偷运出来。肖战歌贴着海光寺的围墙站着,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一边将右手探进了衬衣的口袋里。那里,正静静的躺着两封书信。 “不知道这两个人里面有没有地下党,”肖战歌想着,避开头顶的探照灯灯光,选择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李云侠让肖战歌找的两个人,一个叫黄澹供,是寓居天津的下野军阀吴佩孚的副官;还有一个人叫郑宝亮,则是天津当地颇有名气的裁缝。肖战歌在挖地道的时候就权衡过了,决定先找郑宝亮,原因么,因为他比黄澹供更像是地下党。 第九章老骥伏枥(1) 早上九点钟的样子,肖战歌找到了郑宝亮的“郑记裁缝铺”。“郑记裁缝铺”有两间门面,泥人一样的肖战歌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郑宝亮正在给一个中年妇女丈量尺寸,他的一个徒弟看到肖战歌,立刻上来撵人:“去去去,这里是郑记裁缝铺,要讨饭,去隔壁的饭馆去。” 得,这伙计将肖战歌当成要饭的了。 “我找郑宝亮郑师傅,”肖战歌说。 “你找我师父干什么?师父,这个要——这个人找您。” 几分钟之后,肖战歌被郑宝亮请进了里屋。肖战歌一进门,看到自己交给郑宝亮的信正在火盆里吞吐着火苗,更加认定郑宝亮就是个地下党,眼睛便明亮了几分,心里隐隐有点小激动,喉咙口则涌动着“天王盖地虎”的冲动。 电影里两个地下党接头的场景看到过吗?不自觉的,肖战歌觉得,自己俨然已经化身成了余则成。 “肖兄弟请坐,李将军信里都跟我说了。信我已经烧了。您放心,这件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郑宝亮说着,给肖战歌倒了一杯茶。 郑宝亮明显话中有话,而且语气神态不对,就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落,肖战歌心中激动的小火苗“兹”的一声登时就熄灭了。他道声谢,接过茶杯捧在手里。 “肖兄弟,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觉得这件事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您不在天津,是不知道日本人的强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肖战歌听到这里,心中刚被浇灭的激动的余烬登时随风飘走,他站起来朝郑宝亮拱拱手,然后转身就走。 “肖兄弟,你在我这里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走——” “尼玛!”肖战歌心中暗骂一声,脚下走得飞快,头都不带回的。 什么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就是。既然郑宝亮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去找黄澹供了。几十分钟过后,泥人一样的肖战歌被黄澹供领进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内。他先让自己的老婆给肖战歌打水洗脸,然后拿起李云侠的信,细细的看起来。 黄澹供三十三四岁年纪,身量不高却很敦实,圆脸,眼睛不大却暗藏神韵,眉毛很浓,左边脸颊上有一道不是那么明显的伤疤。正因为有这道伤疤的存在,让他本来平凡的面容多了几分峥嵘气息。再配上板寸头,一身旧军服,一个传统军人的形象便树立起来。 几分钟之后,黄澹供从身上掏出火柴,先将信点着了,然后再次请肖战歌坐下喝茶。 肖战歌心头有点焦虑。现在的情况,相当于万事皆备只欠东风。如果黄澹供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他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即力所能及的顺出少量的军火,再放上一把火走人。夜长梦多,谁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仓库被动了手脚。如果他回北平带人过来,万一日本人发现地道之后来个将计就计,埋伏重兵,他自己死就死了,要是再连累李云侠的人甚至李云侠本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肖战歌一念及此,也不坐下,朝黄澹供拱拱手,开门见山的说:“黄大哥,茶我就不喝了。信,您已经看了,请问您是怎么想的?” 黄澹供武人性子,比郑宝亮直爽得多,他反问:“肖兄弟,你觉得成功的把握有几成?” “九成。” “九成?”黄澹供惊讶的看着他,然后连连摇头,问:“肖兄弟,你去海光寺查看过了吗?” 肖战歌眉头一皱,反问:“黄大哥,恕我冒犯。我只问您,您敢和小日本干仗吗?” 黄澹供眼睛一瞪变得溜圆,很干脆的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不是受大帅恩情太重,我早就参加冀察抗日军去了。” 有关冀察抗日军,肖战歌在新兵训练营里刚刚听说过。这支冀察两地的有志之士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因为土肥原贤二的诡计,最终被******派出来的中央军和日军联手给扑灭了。 黄澹供口中的大帅,当然是吴佩孚了。肖战歌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对黄澹供说:“吴大帅我知道,虽说他现在离开了军界,但心里却一直是装着国家的。黄大哥,您不觉得,你们现在待在天津很不安全吗?” 肖战歌忽然提到了吴佩孚,黄澹供眉头皱了皱,说:“我们还是说你的事吧,你真有把握从海光寺弄出军火?那里可是小日本的大本营。” 肖战歌看着他,咬咬牙说:“黄大哥,我相信李将军的为人,所以,我也相信他的朋友肯定——” 黄澹供摆摆手打断他:“咱们不说这些没用的,如果你信得过我就直说。” “好吧——军火,我随时都能弄出来,”肖战歌说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黄澹供。 肖战歌在老A特种部队曾学过一点心理学的皮毛,知道如何通过观察人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他有没有说假话。 黄澹供明显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追问:“随时?你说随时?” 肖战歌重重的点点头。 黄澹供眼睛一眯,几秒钟之后,他说:“你需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不过肖兄弟,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现在做任何事情,别人首先想到的是吴大帅副官的身份。我黄某人死了不要紧,但要是因此连累了大帅——” 听他这么说,肖战歌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他接着之前的话,说:“黄大哥,刚才我说了,你们住在天津并不安全。您就没想过劝吴大帅换个地当养老?” 黄澹供盯着他,表情变冷,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警告你,别想打吴大帅和他家人的主意,不然老子六亲不认。” “您想哪里去了。吴大帅是我非常钦佩的一个前辈,我怎么会打他的主意。黄大哥,我想求见吴大帅,您能否帮我引见一下?” “这个,我不知道大帅肯不肯见你。” “黄大哥,这件事我真的很急。” “——罢,罢,我帮你去问问。” 第九章老骥伏枥(2) 十分钟之后,肖战歌在黄澹供的要求下换上一身旧军装,在他的带领下进入吴佩孚的书房,见到了吴佩孚这个传奇人物。 吴佩孚的下场很凄惨。明明是天上地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结果却死在了鬼子牙医的手上,据说临死之前,满嘴牙都被敲碎了,这对于一直以军人身份自诩的他来说,简直是巨大的羞辱。 肖战歌对吴佩孚说不上有多大的好感,不过,吴在华北大势已定的情况下,依旧能义正词严的拒绝日本人的拉拢,宁死不当汉奸,单此一点,就值得他钦佩。知道吴的下场,出于同情和其它原因,他才刻意求见,想要劝吴离开天津,免得受辱。事实证明,肖战歌高看了自己。对他关于日军最迟明年会再次挑起战事,并占领平津的推断,吴佩孚根本不信。而且,吴佩孚很迷信美国、英国这些西方列强,认为它们出于自身的利益,绝对不会坐视日本肆意侵吞中国——“……肖小友的好意我吴某人心领了,不过,就是小日本真的侵占平津,大不了我躲到英美的租界去好了。” 肖战歌劝吴佩孚离开天津,“其它原因”正是为了方便偷运军火。吴佩孚的府邸占地甚广,如果他肯举家搬离天津的话,那吴府就是偷运军火最好的中转仓库。肖战歌心中暗呼可惜,然后看了吴佩孚光溜溜的脑门两眼,目光再落到他那两撇很有特色的胡须上,心中忽然一动,说:“吴将军,在下略懂一点观相之术,在下观您的面色,最近是不是牙口不甚好?” 吴佩孚一愣,站在他身后的黄澹供则严厉的瞪了肖战歌一眼。 肖战歌说自己会看相,可他身上哪有一点江湖术士的神棍气质?所以,黄澹供几乎本能的认为他是道听途说了吴佩孚牙齿不好的事情,这是信口雌黄借题发挥呢。 吴佩孚却很相信这个。闻言来了兴趣,说:“我这段时间牙口确实不怎么好,听肖小友的意思,你有解决之道?” 肖战歌赶紧摆手,说:“我可不会看牙。不过,牙齿不好和水土有关,我觉得老将军可以尝试到南方去换换风水。” 肖战歌忽然扮起了神棍,目的还是忽悠吴佩孚离开天津。然而,他不提南方还好,一提南方,吴佩孚的脸忽然就黑了下来。 吴佩孚盯着肖战歌,冷冷的问:“肖小友是南边的人?” 肖战歌一愣。吴佩孚这“南边”乃是特指,可他哪里清楚其中的门道。他想起校战歌是重庆人,便点点头。 吴佩孚忽然就怒了,爆出粗口,低吼:“这帮杂碎,老夫已经寓居天津了,还不肯放过老夫!黄澹供,你做的好事——” 吴佩孚是谁?中国第一个登上美国《时代》杂志封面的人,这样的人物,即使久不在军中,身上虎威犹存。他这一发怒,黄澹供不必说,脸上直接白削了,肖战歌也立刻陷入极度尴尬的境地。 肖战歌被黄澹供拉出了书房,黄澹供换了脸色,喝问:“肖兄弟,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肖战歌完全莫名其妙,问:“什么?” “你南边的身份啊?” 肖战歌隐隐觉出不对,说:“我是重庆人,重庆是南边的啊?我说错了什么?” 黄澹供怔住,盯住他看了一会,问:“你不是南边中央政府派过来的?” 肖战歌这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登时就苦笑起来。 吴佩孚为什么对“南方”如此敏感?因为他的事业,正毁于当时的南方国民政府。武汉三镇一战,吴佩孚部队的主力被南方国民政府的北伐军击溃,这是吴佩孚的人生拐点。此后他一蹶不振,彻底退出了中国的政治舞台。33年的时候,******因为担心日本人利用吴佩孚等北洋直系老军头的影响力在平津制造事端,曾派员邀请他和段祺瑞南下。段祺瑞应邀而往,吴佩孚却将来人直接驱逐出府,由此可见他对南边的怨忿之深。 一个词闹出了一场误会,肖战歌和黄澹供都不禁相对无语。到了黄澹供的院子里,黄澹供说:“这误会闹的。算了,以后我再找机会向将军解释吧。肖兄弟,我们说正事,军火的事情,你究竟准备怎么做。” 肖战歌不急着说话,而是左右看看。吴府人多,光警卫就有十几个人,他不得不担心人多口杂,坏了自己的大事。 黄澹供见状很不高兴,眉头一皱说:“肖兄弟,你什么意思?我们这帮兄弟都是肯为大帅去死的人,为大帅的名声着想,也不可能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就放宽心吧。” 肖战歌郝然,朝他拱拱手,说:“兹事体大,不敢大意。黄大哥,您在天津还有其它住处吗?” “我十八岁就跟着将军——” “我需要一个地方做中转仓库。” “中转仓库?什么意思?” 到了这一步,肖战歌也没有隐瞒黄澹供的必要了,一五一十的说了。 黄澹供从十八岁起就跟着吴佩孚,一路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听了肖战歌的话,他还是被骇到了。他呼吸加快,两眼瞪得溜圆,一把抓住肖战歌的肩膀,问:“肖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肖战歌不动声色的抖抖肩膀,将他的手抖开,认真的说:“黄大哥,您觉得我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吗?” “妈的!”黄澹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然后他双手使劲的在头上抓了一会,看着肖战歌说:“如果是真的,哥哥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帮你把这批军火弄出来。” “您还是不相信我。呵,我们晚上过去看看不就知道真伪了?黄大哥,这件事拖不得——” “知道知道,”黄澹供说着,忽然看向肖战歌,问:“你刚才求见大帅,不会是想要大帅帮忙吧?” 肖战歌四下看看,摸摸鼻子说:“当时发现吴府挺大的,很适合做中转仓库——” 黄澹供哭笑不得,指着他笑骂道:“主意打到大帅的头上来了,肖兄弟,你好大的胆子!” 肖战歌正色说:“黄大哥,您这可冤枉我了。我是知道吴大帅乃爱国之人,这才冒昧产生这个想法的。否则的话,打死我也不敢捋他老人家的虎须哪!” 黄澹供想了想,拉他,说:“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第九章老骥伏枥(3) 肖战歌反而吓了一跳,说:“现在吗?现在可是白天。” 黄澹供:“你想不想将军帮忙?” 肖战歌一听登时改了口气,说:“现在就现在,您都不怕,我怕什么?!” 肖战歌应该是挖地道的时候将好运气用完了,他和黄澹供才走到海光寺附近的一家茶馆前,茶馆里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目光就粘在肖战歌脸上不挪窝了。 这两个人算得上是肖战歌的熟人,因为他们一个星期前刚刚见过,还说了不少话。正是肖战歌在海光寺门口偶遇的三木一郎还有“小岛中队长”。现在,目光黏在他脸上的,就是三木一郎。 肖战歌此时穿着的是长袍,头上同样戴着顶礼帽。他看见这两个人的时候也是一惊,下意识的想要避让时,却已经迟了。“尼玛!大意了!”他心中暗暗自责,右手下垂至腰间,眼睛的余光四下一扫,已经做好了一言不合即暴起伤人的准备。 所谓无巧不成书,黄澹供居然也认识三木一郎。肖战歌作为老A特种部队的特种兵,悬崖上走钢丝这种事情经历多了,所以心脏格外强大,根本不以为意。黄澹供就不一样了,他心中有鬼,乍见三木一郎,不免心惊。三木一郎堵住去路,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肖战歌脸上,肖战歌面上神色不变,身体却开始绷紧。黄澹供看到,暗说不妙,心一横,就想要上前隔开两人。 他这边正开动脑筋,想着该如何说辞,三木一郎的表情突然来了个360°的大转弯,本来紧绷的脸上绽放出菊花一样的笑容,先是毕恭毕敬的朝肖战歌鞠了一躬,然后微微低着头说:“佐佐木阁下,您骗得我们好惨哪!” 他的身边,小岛中队长的反应似乎有点迟钝,他听了三木一郎的话,再仔细打量肖战歌两眼,眼睛一亮,上前两步,同样毕恭毕敬的一个鞠躬,嘴上说:“佐佐木阁下,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黄澹供傻眼,然后他想起什么,警惕的看了肖战歌两眼,往后连退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后,右手摸向腰间。 “尼玛!”肖战歌也懵了。“佐佐木阁下”是什么鬼?两个鬼子如此做派,画风不对啊?他脑筋转得快,很快便想到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眼珠子一转,微微躬身,用日语说:“两位,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然后转身朝黄澹供使个眼色,说:“黄桑,我们的走。” 黄澹供冷冷的看着他,在他转身之后,保持一定的距离,慢慢转身随他离开。 两个人走出去一定的距离,在他们背后,三木一郎自言自语说:“奇怪,佐佐木阁下为什么会和黄澹供走在一起?难道是奉了土肥原阁下的命令?黄澹供这个人死脑筋,没有用的。” 小岛中队长:“黄澹供不是吴佩孚的副官吗?” “就是他。当时为了拉拢吴佩孚这个老家伙,我曾请他吃过饭。” 小岛“哦”了一声,然后看看手上的本质和钢笔,用遗憾的语气说:“还想请佐佐木阁下帮我签名的。” “佐佐木阁下有正事,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哈伊!” 三木一郎和小岛误将肖战歌认作佐佐木野刀,根子出在土肥原贤二这个老鬼子身上。当天晚上,三木一郎带着几百个鬼子将海光寺翻了个底朝天,却连肖战歌的头发都没找到一根,当他垂头丧气的去向多田骏汇报的时候,土肥原贤二听了哈哈一笑,对多田骏说:“现在可以肯定了,三木中佐他们遇到的,必然是佐佐木野刀无疑!”然后他又一脸和蔼的对三木一郎说:“三木君,你不要沮丧,你们搜捕的可是被称作‘剑道狂人’的佐佐木野刀。佐佐木野刀神出鬼没,海光寺如此广大,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你们找不到他很正常。” 佐佐木野刀在日本乃是名人,三木一郎和小岛都曾听说过他的一些“光辉事迹”,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肖战歌和黄澹供一前一后沿原路返回,两人刚刚走出三木一郎他们的视野,黄澹供猛然站住,右手伸到怀里握住手枪枪柄,瞪着肖战歌厉声低喝:“你究竟是谁?” 黄澹供有理由愤怒。日本人的触手伸到平津地区之后,以土肥原贤二为首的日本特务为实现“华北分治”,曾积极说服吴佩孚出山当傀儡,被吴佩孚断然拒绝后,又将主意打到他身边的亲信身上。黄澹供认识三木一郎,正因为三木一郎曾托中人宴请过他。而在黄澹供看来,日本人的另眼相待,对他来说乃是最大的耻辱。用他后来对肖战歌说的话讲:老子长得像汉奸吗?! 挖地道那么顺利,结果要将军火偷运出来的时候却遇到了这么多的麻烦,对此,肖战歌非常的恼火和无奈。黄澹供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这固然让他难堪,却也让他安心不少。他看着黄澹供,表情真挚,语气诚恳的说:“黄大哥,不管你信不信,刚才我也是一头雾水。肖大哥,您想想,如果我真是日本人的话,这个时候还有必要隐瞒身份吗?说句不中听的,我真是日本人的话,您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肖战歌说得在理,黄澹供盯着他看了将近半分钟,将手放下,摇摇头说:“我不管你是谁,事关大帅的荣誉,我会小心再小心。你的事情,恕我无法帮忙了。” “我艹!”肖战歌听他这么说,登时急了。他咬唇想了想,对黄澹供说:“黄大哥,您不相信我,总得相信李将军吧?要不,我现在就去宰个鬼子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见黄澹供不说话,他再说:“要不这样,我们先去窨井那里看看。等到了晚上,我再去宰个鬼子。黄大哥,您一直和吴大帅待在天津,应该清楚二十九军的情况。单论武器装备,您觉得二十九军现在是什么水平?凭这种装备水平,能干得赢鬼子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黄大哥,不是我危言耸听,有朝一日,如果小鬼子进攻平津,二十九军兵败南撤,这其中就会有你我的‘功劳’!” 第九章老骥伏枥(4) 肖战歌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黄澹供登时怒了,双眼喷火,瞪着他低声怒吼:“你他娘的吓唬老子?!” 肖战歌丝毫不让的和他对视着,冷冷的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可以为国家为打鬼子做点事情,却因为某个人胆小怕死,坐失良机——” “****的!”黄澹供再骂,然后狠狠剜他一眼,咬牙说:“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走,老子就陪你去窨井那里瞧瞧!小子!别想骗我,否则拼了这条命,老子管你是不是日本人,剐了再说。” 黄澹供身上兵匪气尽现,肖战歌咧咧嘴,暗说:后世说民国军阀混战时期兵匪一家,看来是真的。又想:这也许才是黄澹供的本来面目吧? 黄澹供的准备工作做得很足,身上带有手电。两个人在窨井那里待了一分钟左右,肖战歌趁人不备打开窨井盖,黄澹供打开手电朝里面照了照,看到了窨井旁边挖出来的地道口,总算相信了肖战歌的话。不过,疑心这东西就好像瘟疫,生命力极强,一旦在心中落地生根,短时间是没办法清除的。在回去的路上,他给了肖战歌两块银元,指明让他住哪家旅店,然后说最多明天晚上便会给他回复。 两人分手的时候,黄澹供再次显露自己兵匪的一面,恶狠狠的对肖战歌说:“小子,别想耍花样,否则,哪怕你逃回日本,老子也会把你揪出来给剐了!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 对他的这个威胁,肖战歌直接回敬了一记冷哼和一个大白眼。 肖战歌挨了黄澹供一顿骂,不知为何,心中反而舒坦不少。不是犯贱啦,而是他感觉出来了,黄澹供这个人脾气也许臭了一点,胸中却是藏有热血的。这样的汉子,是不会也不可能投敌当汉奸的。 地道打通,也找到了合作伙伴,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日本中国屯驻军的军火仓库,就好像一头被宰杀好的肥猪一样,就等着杀猪匠去烫毛取肉了。肖战歌躺在旅店坚硬的木板床上,就像回到了他在老A特种部队第一次出任务的前夜一样,心中忐忑不安,想的东西太多,结果先是睡不着,然后则不敢睡了。 不敢睡,是他冷静下来忽然发现,在这件事上,自己能做的已经全做了,接下来成功与否,其实已经完全处于被动地位。黄澹供也许值得信赖,但是吴佩孚那一关呢?黄澹供对吴佩孚那么忠心,难保他不向吴佩孚报告,吴佩孚要是向日本人举报,那么—— 肖战歌一念及此,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都不敢继续躺在床上了。 老A特种部队的特种兵,常年在强压状态下训练和作战,自有释放压力的方法。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肖战歌先简单的漱洗一下,然后就地取材,将自己伪装一番。继而,他盘腿坐在床上,摸黑将枪和子弹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在“咔”的一声,将弹夹卡进弹匣后,他调整一下姿势,开始打坐练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窗外透进天光,街道上响起人声的时候,肖战歌决定,等到上午九点钟左右,如果黄澹供不出现,他就直接去海光寺将鬼子的军火库给炸了。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辛辛苦苦掘出一条地道,哪怕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他都必须做点什么。否则,这也许就会成为困扰他一辈子的心结。毕竟,以一个人的力量能够给予小鬼子沉痛打击,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太难得了。 八点半左右,黄澹供一个人出现在了街道上。肖战歌从窗口看到,立刻起身下楼,先将帐结了,然后走出旅店,主动迎了上去。 黄澹供看来也没睡好,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挂着一丝疲态。他第一时间没有认出肖战歌,肖战歌迎上来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本能的闪身避让。 肖战歌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横跨一步,又堵了上去。 黄澹供心说这人怎么回事?眉眼一竖,抬头和肖战歌一对视,愣住,问:“肖兄弟?” “是我。” “你样子怎么变了?你会易容?” “这叫什么易容?”肖战歌心中好笑,面上淡淡的说:“雕虫小技。” 确实是雕虫小技。肖战歌不过在两边脸颊里各塞了一个木球,又用旅店老板娘的胭脂在脸上抹了抹,便改变了自己的面部特征还有肤色。现在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四方脸,脸色红润的中年汉子。 “我正要找你,你跟我走,大帅想要见你。” 怕什么来什么,肖战歌心中“咯噔”一声,问:“吴大帅要见我?他知道了?” 黄澹供答:“兹事体大,我必须征求大帅的意见。” 很快,肖战歌随黄澹供第二次走进了吴佩孚的书房。房间里,吴佩孚正在写大字,听到肖战歌问他“早”,他说:“还有一个字,稍等。”然后笔走龙蛇,飞快的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写完之后,他将毛笔放到笔架上,先挺直身子自己欣赏一番,再捧起来吹干,递给肖战歌,说:“肖小友,这副字送你了。” 长者赐字,这在中国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肖战歌不管心中翻滚着怎样的念头,面上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来,双眼一扫,只觉得一股磅礴之气透纸而出,哪怕他只认识其中的一个字,也忍不住脱口喊道:“好字!” 吴佩孚微微一笑,问:“好在哪里?” 肖战歌郝然说:“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但看到这副字,我知道,您看来是决定帮忙了。” 吴佩孚继续微笑,追问:“字好在哪里?” 吴佩孚写的是繁体字草书,一共四个字,肖战歌只认出最后的“国”字。挺难为情的,不过大丈夫行事求的是光明磊落,他脸一红,说:“我只认出一个‘国’字,是‘精忠报国’吗?” 黄澹供接腔:“就是‘精忠报国’。肖兄弟,我跟随大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赐字。你可要好自为之!” “‘赐’谈不上,我老了,国家注定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肖小友,你很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是做人的根本。我听说你看中了老头子的这套宅子,想将它征作军火仓库?” 肖战歌赶紧说:“大帅您开玩笑了,小子何德何能敢征用您的房子。只是实在想不到其它办法,更不想浪费这次机会,这才大胆想请您老帮忙。” “你不要拘束。说起来,我也是冀察政务委员会正式聘请的高级顾问。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委员长是二十九军的军长宋哲元,我也算是履行一下自己的义务吧。肖小友,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第九章老骥伏枥(5) 肖战歌连称不敢。 吴佩孚看着他,严肃的问:“我们就算你能够成功的将军火偷运出来,那你想过这么做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吗?你应该知道,日本人处心积虑想要将华北从中国版图上割裂出去。日本人要是发现自家军火库失窃,这不正好给了他们生事的借口吗?” 肖战歌先将手上的字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对上吴佩孚的眼睛,认真的的说:“大帅,我也请教您一个问题。您觉得,如果我们不给日本人任何理由,日本人就会放弃策动华北分治吗?甚至,日本人会放弃侵占中国的野心吗?《何梅协定》、‘张北事件’、《秦土协定》,哪一个不是日本人无中生有搞出来的?” 吴佩孚笑了,他转头看向黄澹供,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对他另眼相待,现在知道原因了?” 黄澹供面色复杂的看了看肖战歌,点点头。 吴佩孚再看向肖战歌,问:“你现在还建议我离开天津吗?” “是,天津并不安全。您老德高望重,不应该留下来涉险。” “我要是离开了,这座宅子也就废了。我在,小日本还有他们的狗腿子就是上门,也得守我吴某人的规矩。但我要是一走,呵呵,他们也许不敢立刻拿走,但是我敢说,绝对会天天派人上门滋扰。到时候,你们的一切行动都暴露在天光之下,还怎么往里面运军火?所以,为了你的计划,其他人都可以走,独独我必须留下。老夫前半辈子都在打仗,手上沾染了不少国人的鲜血,以前不觉得怎样,临老了,却自感罪孽深重——就当我吴某人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一点贡献吧——你放心,不是吴某人狂妄,小日本虽然凶残,他们还不敢拿我怎样!” 吴佩孚真情流露,肖战歌听得不禁悚然动容。后世历史书上,只是说吴佩孚不肯被日本人利用,有爱国之心。现在,他当面听到这样的话,吴佩孚为了帮助他们打掩护,甘于冒着生命危险滞留天津,这岂是简单的“爱国之心”能够囊括的。其中的勇气、智慧、对国家民族的真情流露,足以赢得所有国人的尊敬和尊重。心中有点感慨,没想到吴佩孚是这样的人,肖战歌很自然的双脚并拢,做出标准的立正姿势后再举手郑重行礼,说:“吴大帅,小子受教了。您放心,有小子在,哪怕拼了性命,也必定保得您和您家人的安全。” 肖战歌这句近似保证的话,其实有一半是说给黄澹供听的。 吴佩孚说得很对,吴府之所以能作为中转站使用,关键并不是这座宅子,而是他这个人。不仅如此,看黄澹供对吴佩孚的态度,肖战歌想要得到黄澹供他们的支持,黄澹供他们的自身意见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还得看吴佩孚的态度。 黄澹供不知道是不是对肖战歌还心存怀疑,听了肖战歌这句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完全没反应。 吴佩孚年老成精,显然听出了这句话的意外之音,他接口说:“肖小友——” 肖战歌赶紧摆手,说:“大帅,如果您不嫌见外,叫我战歌吧。我的长辈,他们都这么叫我。要不,您和黄大哥他们一样叫我小子也成。” “你叫肖战歌?好,我就叫你战歌。战歌,是这样的,澹供他们都是当打之年,可惜跟错了人——” 黄澹供一听急了,喊:“大帅——” 吴佩孚在黄澹供他们面前威信还是很足的,闻言眉头一竖,眼睛一横,黄澹供登时悻悻然闭上了嘴巴。吴佩孚继续说:“身处乱世,又值外敌入侵,正是男儿汉报国杀敌,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澹供他们跟随我多年,多少学到了一点战阵之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让他们跟着你干,也好帮老夫多杀几个倭寇。” 肖战歌赶紧摇头,苦笑着说:“大帅,我才是二十九军军训团的一个上尉教官,您让黄大哥他们跟着我干,这,这简直是,简直是——” 肖战歌其实挺中意黄澹供的,问题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总不能跟吴佩孚说让他们跟我打游击去吧,所以唯有苦笑以对。他这边正在绞尽脑汁的措辞,吴佩孚说:“休要妄自菲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个穷酸秀才呢。倭寇中国屯驻军司令部所在地,用虎穴来形容也不为过吧?敢深入虎穴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挖出一条地道,中国四万万人,目前仅有你做到而已。有勇有谋,不缺毅力,你也就是没遇到机会。假以时日,我敢说,你必然会成为抗倭战场上的一员猛将!” 吴佩孚对自己的评价居然如此高法,饶是肖战歌脸皮够厚,一时也不禁红了面孔。 吴佩孚见状,问:“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吗?” 肖战歌对自己没信心?不,准确的说法是,老A特种部队出来的人会缺少信心?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肖战歌的胸膛立刻就挺直了,他和吴佩孚对视着,低吼:“我不敢说自己将来能取得什么成就,但我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那小鬼子就要倒大霉了!” 肖战歌这句话其实另有所指,不过头脑中根本没有穿越这个概念的吴佩孚和黄澹供是不可能察觉到的。吴佩孚伸手点点他,说:“这样子才对吗,年轻人,就该有这种舍我其谁的气概!澹供——” 黄澹供也被肖战歌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给感染了,闻言同样一挺胸,立正喊:“大帅——” “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战歌吧。战歌,你们放心大胆的去做,有我在天津一天,只要你们没被日本人抓到现成,那就什么都不用怕!” 肖战歌:“大帅!我会把小鬼子的军火库搬光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的!” 肖战歌提到了军火库,吴佩孚想起什么,问:“我很好奇,小日本的军火库里究竟有多少武器装备?你搞清楚了吗?” “里面最多的是子弹,其次是掷弹筒和榴弹。枪械什么的倒不是很多,不过,装备一个旅足够了。” “能装备一个旅的枪支弹药?这还不是很多?小子,你太贪心了!” 第十章点兵点将(1) 肖战歌贪心吗?穿越者惯有的通病。 吴佩孚的警卫一共有十三个人,吴佩孚的意思是全部交给肖战歌,肖战歌为他着想,暗中观察了一会,和黄澹供商量之后,从中挑选出了七个人。这七个人分别叫吴征、顾大童、张茂根、张茂才、常浩生、李茂华和金春林,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年龄没有过三十五,都没有家室拖累,而且还会拳脚功夫。 在黄澹供的小院子里,肖战歌对吴征等七人进行了第一次训话:“大家从大帅口中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七位年龄都比我大,都是我的大哥,不过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乃是九死一生的活计,所以做小弟的丑话说在前头——现在想要质疑我,或者想要退出的请站出来,我给你们唯一一次机会。之后,如果谁再质疑我的命令,或者想中途开溜,对不起,我只能让人将他抬出去!都听明白了吗?” 没有人说话。有吴佩孚的告诫,哪怕他们对肖战歌不感冒,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作。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将肖战歌的警告当回事。 肖战歌等了几分钟,说:“很好,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来,那么从此刻开始,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有没有人好奇我们究竟要干什么?” “我们要干什么?”金春林问。 肖战歌没理他,而是看向一边的黄澹供,问:“黄大哥,这就是你所谓的百战老兵?一点规矩都不懂嘛!” 黄澹供咧咧嘴,一副蛋疼的表情,朝金春林吼:“金春林,你个狗记性!遇事喊报告,大帅当初的教诲,你他娘的是不是全丢到窑姐身上去了?” 金春林眉眼一竖就要发作,但对上肖战歌毫无表情的眸子,真切的感觉到其中的杀气,想到大帅曾经放下的狠话,他心中一个激灵,赶紧立正喊:“报告长官,请问我们究竟要干什么?” 肖战歌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扫视其他人一眼,问:“都想知道?” 七人齐齐看向他,其中好几道目光颇不友善。这七个人说是百战老兵,其实随吴佩孚下野的时候,最次也是连长级别的人物。他们离开军队久了,身上“军”的一面被岁月冲刷得所剩无几,“匪”的一面自然此消彼长,占据主要地位。“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就敢对老子吆五喝六的。呵,等离开大帅的视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金春林小声嘀咕着,脸上戾气一闪而过。 队列里面小声说话,说怪话,这是任何时代的军队都难以避免的事情。而且,吴征等人现在明显缺少身为军人的觉悟。这不,金春林的怪话才说完,站在他右手边的张茂才和常浩生互相挤挤眼睛,看看金春林再看看肖战歌,脸上多了一丝戏黠的表情。 他们几个自从跟随吴佩孚在天津卫落脚,每日价厮混在一起,对彼此不要太熟悉。金春林此人,绰号“曹操”,报复心强,而且奸猾如狐。张茂才和常浩生觉得,肖战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得罪了他,那以后可有得苦头吃了。 金春林的怪话,张茂才和常浩生的小动作,没能逃脱肖战歌的监视。一支新的队伍要想形成战斗力,是需要经过磨合的。偏偏,肖战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时间充足的话,以黄澹供等人的身体素质,假以时日,他甚至有信心带着他们来一次大闹天宫,彻底掀翻海光寺。他年纪虽轻,当兵的时间却不短,军队里的道道,哪样不是门清?从海光寺往外偷运军火,这件事非同等闲,用虎口拔牙来形容也不为过。召集吴征等人训话之前,他就有意找只鸡来杀了“祭旗”,金春林一头撞上来,等若他这边刚打瞌睡,就有人送过来枕头,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眉眼一冷,看着金春林喝道:“金春林,出列!” 金春林昂着脑袋走了出来。 肖战歌眼睛一眯,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问:“刚才说什么呢?” 金春林看向黄澹供。肖战歌不动声色的横移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依旧笑眯眯的问:“队列之中不许交头接耳,不许说话,这个规矩不知道?” 金春林:“我——” “我什么?”肖战歌脸色忽然就变了,右手一扬,“啪”的一声,便赏了金春林一记响亮的耳刮子。 金春林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然后他的眼睛就红了,朝肖战歌吼道:“你个****的敢打老子?你想死吗?”吼着,左手护在身前,右手一掌就向肖战歌的脸上扇了过去。 嗬!他这是想将刚才的那一巴掌给打回来。 肖战歌身子不动,双脚往后各退一步,让开这一掌,嘴上说:“一群骄兵悍将,本事没有,脾气倒不小!” “去你妈的!大爷我扛枪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居然教训起老子来了,”金春林一边骂,一边拳脚飞起,专门朝肖战歌裆部、眼睛等要害部位招呼。金春林的曹操可不是白叫的,他心思灵巧,很清楚如今的局面,如果他不能彻底放倒肖战歌,证明肖战歌是一个草包,首先大帅那一关就过不了。 黄澹供本来还想上前拉架的,但被吴征制止了。吴征对他说:“黄副官,你我看着就好,这小子要是连曹操都打不过,兄弟们会服他吗?”黄澹供一想是这个道理,皱着眉头当起了看客。 军队里面,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一群大老爷们,个个都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候,偏偏无处宣泄,自然难免火气大。一言不合开练,也就成了军营一景。吴征和黄澹供等人都是大头兵出身,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太将肖战歌和金春林之间的这场比斗当回事。有好事者,比如张茂根,更直接开出了盘口:“都来了,都来了。三七开,曹操七,小肖子三,一个银元起压——” 吴征等人说是吴佩孚的警卫,其实就是吴佩孚养的一帮闲人。他们除了带兵打仗,其它技能一概不会,又不肯去其它部队受气,吴佩孚顾念旧情,只能将他们养在身边。吴佩孚旗下并无多少产业,也不要他们帮忙照看,他们每天闲得蛋疼,赌钱就成了唯一的消遣。吴佩孚本人很憎恶赌钱,不过因为怕他们出去生事,也就默许了。这助长了他们赌钱的风气,这不,现在借肖战歌和金春林对仗的机会,立刻赌上了。 第十章点兵点将(2) 吴征等七人里面,论拳脚功夫,从小练习通臂拳的吴征排第一。肖战歌只守不攻,其他人见状都纷纷压金春林,他阴恻恻的脸上眉头一挑,对黄澹供说:“张茂根这小子要赚翻了。” 他这话才说完,肖战歌闪身让过金春林一记扫堂腿,右手从身上摸出两块银元,一丢,正好丢在张茂根面前,喊:“我压自己成不成?” 张茂根一愣,金春林大怒,骂:“****的,羞辱老子?!那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蹲起了马步,双手收回至胸前再往外一推,摆出一副运气的架势。 张茂根捡起肖战歌的银元,放在嘴边吹了吹,再听一下响,说:“当然可以。” 吴征和黄澹供显然没想到肖战歌会来这一手,不禁相对无语。黄澹供看着张茂根喜滋滋的将那两枚银元收起来,心说:“不会是我昨天给他的吧?这小子!” 张茂根的话才说完,金春林似乎运气完毕,他大喝一声,猛的前冲两步,双拳同时向肖战歌胸口打去。 肖战歌这一次不避了,他原地站定,在金春林双拳快击中他胸口的时候,双肩一抖,双手一翻搭住了金春林的手腕。金春林只觉得双手手腕同时发麻,心说不好,起左脚踢向肖战歌裤裆。肖战歌根本不管他,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抖了抖再顺势一拉,单脚支撑的金春林登时稳不住重心,以一个“狗抢****”的姿态华丽丽的飞了出去,“啪叽”摔了个狗啃屎。 “老子——”金春林张嘴就要骂。“老子”出口的时候,他双手撑地就想要爬起来,然而,他才开始发力,就觉得肩关节、肘关节还有腕关节如同针刺一样,无一处不疼,一声“哎哟”登时痛呼出声。 场上形势突变,吴征等人集体愣住。黄澹供最先醒过神来,朝吴征说:“还不过去看看。” 吴征跑到金春林身边,见他疼得满脸是汗,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吓了一跳,问:“怎么了你?” “脱臼,我的手关节好像,好像全部脱臼了。” “啊?!”吴征大惊。 “是不是很疼?”一个声音传过来。 金春林疼糊涂了,没听出这个声音是肖战歌的,咬牙吼:“你来试试?” 肖战歌在金春林旁边蹲下,问:“长记性没有?” “长你妈——啊——”金春林骂,骂着抬头看到肖战歌,惊吓得赶紧闭口,却正好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登时疼得大叫起来。 “吴征,你把他扶起来,”肖战歌对吴征说。 吴征看着他,目光中充满警惕,问:“你还要怎么样?” “帮他复位啊?!”肖战歌说,说着,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吴征咬咬牙,走到金春林身后,托住他的两腋,将他抱了起来。 肖战歌去抓金春林的右手,金春林的身子本能的往后一缩。肖战歌不高兴了,皱起眉头问:“怎么回事?不想复位?” 金春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了。 黄澹供等人众目睽睽下,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咔咔”声和金春林的惨叫声,肖战歌站起来说:“好了。” 金春林就试着动了两下胳膊,然后惊喜的说:“真好了。” 肖战歌笑眯眯的看向他,金春林一对上他的眼神,全身一个激灵,马上乖乖的跑回了原来的站位。军队里呆过的人就这点好,认赌服输。既然拳头比不过人家,那就老老实实的装狗熊呗。肖战歌又笑眯眯的看向张茂根等人,说:“金大哥,您该庆幸不是我的敌人,否则的话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张茂根等人本来还懵着呢,听见这话登时一惊,然后呼啦啦的就跑了回去,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俨然一副精兵强将范。 肖战歌见状,脸上的笑容不减,走到他们面前,看向张茂根,问:“张大哥,刚才算我赢吧?” 张茂根一省,赶紧小跑步出列,先从口袋里数了六枚银元出来,抬头见肖战歌依旧笑眯眯的,咬咬牙,将口袋里的银元全部拿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他,说:“军伍中不得赌博,如有违反者,赌资悉数没收,杖,杖十。” 吆嗬!肖战歌的淫威之下,张茂根居然连以前学过的军规都记起来了。话一出口,他应该是反应过来了——这不是自曝家丑找打吗?声音便越说越低,最后的“杖十”几不可闻。 让他暗松一口气的是,当他说完,肖战歌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肖战歌以前其实不是这样的,但自从在和平武馆门口导演了一出“日本猴戏”之后,就好像上瘾了一样,本来应该表示心情舒畅的笑容,再出现他脸上,就有了其它的涵义。对了,当天下午,他“笑面虎”的绰号就在吴府里面传开了。用金春林这个受害者的话讲:“他那个笑容太渗人了,兄弟们,听我老金一句劝,以后看见他笑,立刻躲得远远的。谁知道他肚子里在憋着什么坏水呢——” 张茂根的反应不算慢,却还是没能挽救自己的屁股。 “我们现在算不算一支军伍?”肖战歌问黄澹供。 刚才没下注的就黄澹供和吴征。黄澹供:“当然算了。我们现在都是你的手下。” “张大哥刚才说军伍中不得赌博,这个规矩,应该是大帅定的吧?” 黄澹供已经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无奈的答:“是。” 肖战歌:“大帅定的规矩,我们这些后辈当然要遵守了。”然后,他四处转了转,翻出了黄澹供家用来当顶门柱的一根棍子。他将棍子递给黄澹供,说:“刚才的赌博我也有份参与,作为头,我罪加一等,杖责翻倍。大帅既然将你们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带好你们。所以其他人的板子,我代领了。”说完,他趴到一张凳子上,喊:“当兵的不怕犯错,就怕错了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会引起怎样的严重后果——来吧!” 黄澹供:“这怎么行?这不合理。” “合理?军队里要是总讲合理,仗就没办法打了。快点!” 黄澹供看看手上的棍子,再看看其他人,见其他人有懵逼的,有嗤之以鼻的,有若有所思的,但就是没有一个想要主动分担罪责的,他眉头一皱,看向吴征。 吴征在吴佩孚的警卫里面地位比较特殊,一者,他曾经官至旅参谋长,是所有警卫里面职衔最高的;二者,他拳脚功夫最厉害,遇事又颇有见地;三者,他天生一张“死人脸(金春林等下私下语)”,身上自带狠人光环——所以,尽管吴佩孚没有设队长一职,但不知不觉间,众警卫都习惯了以他为首,遇到大事会先征询他的意见。 第十章点兵点将(3) 黄澹供身为吴佩孚的副官,当然了解这一点,他现在看向吴征,正是希望吴征能够出面解决这个尴尬局面。吴征双手拢在胸前,本正冷眼看着肖战歌,见他看过来,转头和他对上,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肌肉抖了抖,浮起嘲讽之色,朝肖战歌努了努嘴。 吴征的意思很明显:肖战歌不是想收买人心吗?我们不领情,看他怎么收场。 黄澹供迟迟下不了手,肖战歌不耐烦的抬头看他,说:“黄澹供,你是不是没吃午饭?换人。吴征——你没参与赌博,你来。” 吴征一愣,然后嘴角抽了抽,上前,向黄澹供招手。 黄澹供赶紧说:“还是我来吧。” 肖战歌:“优柔寡断,战场上,这也许会导致一场失败——你的资格被取消了,吴征来!” 肖战歌这话明显有装13的成分,黄澹供一听,登时满肚子来气,心里嘟囔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将棍子递给了吴征。 吴征接过棍子,特意走到肖战歌面前,看着他笑嘻嘻的说:“肖长官,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见他居然学上了自己之前的语气神态,肖战歌嘴角咧了咧,说:“哪来这么多废话,开始吧!” 吴征朝黄澹供笑笑,说:“肖长官不领情哪!”说着脸色一变,横移两步,将棍子高高举起,带起风声向肖战歌的屁股打落。 “啪!”肖战歌喊:“一!” 吴征这一下用力极猛,黄澹供还有金春林等人看到肖战歌身下的凳子有个明显的颤动,感同身受,屁股不禁齐齐发凉。 黄澹供瞪向吴征,意思是你小子来真的?金春林等人眨巴着眼睛,有几个明明前一秒还幸灾乐祸着,下一秒却强烈的不安起来。 一个人杖十,金春林他们六个人参与了赌博,那就是六十下,再加上肖战歌自己的二十下,一共八十下。黄澹供等人不禁担心,照吴征这种打法,这八十下真的打完,肖战歌会不会被直接打死。 “啪!”又一棍落下,肖战歌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中气十足的再喊:“二!” 吴征这一下依旧没有留力,黄澹供不敢坐视,喊:“吴征,你不要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这可是肖长官自己下的命令,肖长官,你说是不是?” 肖战歌心中骂“尼玛”,嘴上不肯服输:“继续!” 吴征嘿嘿一笑,棍子再次重重落下。于是,“啪!”“三!”“啪!”“四!”……“啪”声和肖战歌的报数声梯次响起,当肖战歌直接用嘶吼的喊出“二十一”,他和吴征都已经满身大汗,他脸上的肌肉更完全变形。 从第十下开始,黄澹供等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极不自然起来,他们不时对视着,彼此交换着眼神,都希望别人能够上前制止,自己却迟迟跨不出这一步。当肖战歌再一次吼出“二十二”,金春林终于忍不住了,他冲上去,抢在棍子落下前趴在肖战歌身上,朝吴征喊:“吴老大,够了!”其他人也纷纷冲上来,喊:“停停,不能再打了!” 肖战歌搞错了一件事,他以为打屁股这种刑罚,刑具越细才越痛,棍子这类接触面积比较大的,反而徒有其表,看上去骇人,实际上不会太痛。真正的效果却正好相反。张自忠选择用竹条进行体罚,那是有原因的。竹条抽人,打的时候确实很痛,但因为力道比较集中的原因,其实伤害有限,最少不会伤到骨头。棍子、板子就不一样了,杠杆原理,如果施刑者卯足了劲的话,那可不单单是痛的问题,而是会直接打坏骨头的。 肖战歌提出代张茂根他们受罚,当然是为了收买人心。时间不等人,他要想尽快的收拢人心,就只能剑走偏锋。奈何估算失误,人心倒是收买成功,付出的代价却堪称惨痛。也就是吴征还知道轻重,没有使坏,否则的话,现在他就不是趴在凳子上起不来这么简单了,股骨头被打断了都没处喊冤去。 既然效果达成,这个时候再逞强不仅没有意义,而且还会延误大事。“尼玛!”他哼一声,骂:“早知道这么疼,老子就不硬充好汉了——他娘的,谁的手——艹,老子的屁股现在摸不得不知道吗?!” 肖战歌“硬充好汉”的话出口,金春林等人脸上就有了笑意。而等他的话说完,忍俊不禁的情况下,无不大笑出声。笑声中,吴征用棍子捅了一下金春林,骂:“还不把你的爪子拿开!” 金春林正笑得忘形,被捅了一下才知道是自己在摸肖战歌的屁股。感觉到手上湿漉漉的,他拿起一看登时骇了一跳。肖战歌身上此时完全汗湿了,从外面看,就难以看出他屁股上究竟是汗还是血渍,现在他拿起手一看,看到满手都是血,登时怪叫起来:“妈呀,快叫大夫。” 黄澹供横他一眼,说:“叫什么大夫,治跌打损伤最好的江湖郎中就在这里。吴征,人是你打的,善后也就交给你了。肖兄弟,你没事吧?” 肖战歌哼哼:“死不了。”又说:“吴老大,多谢手下留情啊!” 吴征脸上的肌肉抽动两下,算是挤出一点笑容,说:“谢谢就免了,你以后不给我小鞋穿,我就谢天谢地了。” 肖战歌再哼哼两声,话中带话的说:“小鞋没有,铁鞋倒有一双,不过,我估计你穿不了。” 吴佩孚晚些时候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以后立刻赶过来,先将黄澹供等人一通怒骂,然后责怪肖战歌,说自己看走眼了,本来以为他少年老成,有大将之风,谁料到行事会如此草率,让他非常失望。最后,他又自责说没早点和吴征他们说清楚,说若是早说清楚了,吴征他们知道轻重,肯定不会胡来。 吴佩孚在的时候,吴征等人小猫小狗一样的乖顺,他才一走,他们立刻原形毕露,围住肖战歌问军火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又问他是不是不信任他们,才故意瞒住不说。 吴佩孚不来,肖战歌也已经准备告诉他们这件事了,当下说:“不是我不信任你们,而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一个弄不好,死几个人还是小事,要是被小鬼子抓到活口,这个活口再熬刑不过当上叛徒,那我们也许会成为********。所以,不管我们最后能倒腾几件军火出来,必须坚决杜绝的是,绝不容许有一个人落在小鬼子手里。谁要是不小心落在小鬼子手里,对不住,我会立刻料理了他。当然,我也一样。” 肖战歌这话出口,众人集体沉默。 肖战歌咧咧嘴,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故意嘲讽,问:“怕了?” 七个人里面,顾大童的脾气最为火爆,他一听登时炸了,低吼:“怕?怕球,老子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呢——干了!” “头掉了碗大个疤——”吴征双手拢胸,阴恻恻的说。 张茂才:“肖兄弟,不,肖长官,大家都是死人堆里趟出来的,你就直说吧,究竟怎么搞?” 第十一章焉得虎子(1) 计划,肖战歌早就想好了。他见士气可用,心说这顿打总算没白捱,让吴征等会再给自己上药,将计划和盘托出。“你们觉得如何?”最后,他问。 老A特种部队格斗教官亲自弄出来的作战计划,周密性可行性当然没得说。黄澹供和吴征倒是想找出一点瑕疵来,不过,两人拧着眉头想了一会,最终,吴征用怪异的目光看向他,问:“肖长官,你当兵之前不会是个惯偷吧?” 这话虽然听起来不舒服,其实就是最大的认可了。既然计划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接下来就是准备工作了。首先是伪装布,其次是夜行衣和一些必要工具——肖战歌一一布置下去,然后才开始接受吴征这个江湖郎中的治疗。 黄澹供也领有任务,他往外走的时候,被肖战歌给叫住。肖战歌问他:“黄大哥,有一件事我没想明白,你之前不是怀疑我身份的吗?怎么突然就——” 黄澹供:“这件事啊?简单,因为我们知道三木一郎错将你认作谁了。” “哦?”肖战歌来了兴趣。 “他错把你认作一个叫做佐佐木野刀的人了,对了,据说这个佐佐木野刀在日本是个名人,刀耍得很好。” …… 第二天凌晨两点左右,肖战歌当头,黄澹供拖后,一行九人每人背着个背篼,从距离吴府大约三十米的一户人家出来,疾行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了海光寺所在的街道。 之所以节外生枝,在吴府之外增加一个落脚点,这是吴征的主意。目的则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吴府的安全。吴征不愧是当过旅级参谋长的,心够黑不说,还很细腻,考虑事情十分周全。肖战歌也希望有人能够帮他分担,欣然同意。 肖战歌等人全部一身黑衣,黑巾罩面,肖战歌低声说:“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们注意警戒,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立刻开枪示警,听见枪声,你们立刻撤!都记住了?” 吴征:“我陪你一起进去。” “不用。如果小鬼子真有了察觉,少死一个人总是好的。当然,我未必就没有机会跑出来。” 肖战歌说得轻松,黄澹供和吴征等人听得却无不凛然。轻看生死,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自古以来,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黄澹供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你屁股上的伤不碍事吧?” 怎么可能不碍事?动一下就摩擦生疼。如果不是担心其他人不熟悉仓库里的情况,有可能节外生枝,肖战歌也许就会顺水推舟,让吴征进去。肖战歌屁股上疼着,嘴上却绝不认输,说:“皮肉伤,无妨!”说完身子一闪,脱离队伍奔向了前方的一棵法国梧桐。 街道上,来自海光寺围墙上的探照灯灯光每隔五分钟左右便会扫过一次,众人看着不时在灯光中闪现的肖战歌的身影,张茂根低声说:“伪装布真能骗到日本哨兵?” 黄澹供瞪他一眼,低吼:“闭嘴!” 肖战歌的动作绝快。又一轮探照灯的灯光才从目标窨井盖上扫过去,他往前一蹿,身子一低,窨井盖已经被他掀了起来。探照灯灯光的余光里,众人只觉得黑影一闪,等探照灯灯光再照到目标窨井盖上的时候,他们发现,就好像肖战歌从没有出现过一样,窨井盖依旧原样盖在窨井上。众人都是练过武的,自然不乏行家的眼光,有几个人便齐齐低呼:“好快的身手。”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后,有人鼻孔里开始往外喷出粗气。等待真是最考验人意志力的事情,特别是被动的等待。当所有人都额头见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的时候,一直紧盯着窨井盖的金春林低呼出声:“它动了。” 上面等待的人一个个胆战心惊,地道里的肖战歌反而比较平静。这和他的经历有关。在老A特种部队,他经历过比这凶险得多的场面,其中最凶险的一次,他在敌人哨兵的脑袋上吊了一夜,中间因为尿急,甚至不得不采取“点滴式”尿法,用手一点一点的接住尿液,再将尿液涂在树干上……那次任务结束之后,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肖战歌每天都要洗手一百次以上,在刚回来的几天,更是吃什么吐什么。 两天不到的时间,地道变得潮湿了许多,仓库则几乎没有变化。肖战歌原路返回,到了窨井下先顶出一条缝看了看,看见灯光,便安静的等待探照灯扫过去。 大概一分钟之后,他双手举着窨井盖,蜷着身子钻了上来。 上面等待的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然后就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汗湿了。 肖战歌原路蹿回,低声说:“没发现任何异常,都记住自己的任务,特别是负责警戒的。行动!” 下午在黄澹供的院子里,众人已经在肖战歌的指挥下演练过。只是,因为第一次接触伪装技术,所以对伪装布的效果普遍持怀疑态度。伪装布支好,大家按先后顺序往伪装布下面钻的时候,有几个人便显得很犹豫。还是肖战歌打头,他爬到窨井口,发现没人跟上来,登时火大。返身爬回来,他低声朝他们吼:“为什么不跟上?” “这伪装布真有效果?能骗过日本人?”常浩生问。 尼玛!肖战歌登时感觉蛋疼,然后只能临时给他们灌输一些特种作战的技术要点:“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适应这一点,质疑可以有,但绝对不应该也不能出现在行动过程中。你们必须无条件的信任我,就好像我无条件的信任你们一样!OK?不,明白了吗?跟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黄澹供等人里面,最具备职业军人素质的唯有吴征。肖战歌这番话出口,其他人只是被其中“无条件的信任”这样的措辞给惊艳到,吴征却立刻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颇感意外的看了肖战歌两眼,好像才认识他一样,然后帮腔说:“肖长官说得很对,兄弟们,有什么疑问,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搬军火要紧。” 第十一章焉得虎子(2) 肖战歌的计划里,所有人除了负责警戒的两位,借助伪装布和地道,从仓库到外面依次排开,组成一条人力传送带,采取接力的方式,先将若干军火运出来。军火运出来以后,再将人为痕迹全部抹除,用背篼背上军火走人。每天晚上,视情况执行一到两次。 第一次行动,尽管白天曾演练过,真正运作起来,刚开始还是出了不少状况。好在,当第一捆五支三八大盖被运出来之后,许是尝到了成功的滋味,众人有了动力,手上的动作也就顺畅了许多。 军火库里面,肖战歌最中意的是那六门七十五毫米的野炮。不过,因为发现日本人每次巡视仓库都会特意查看一下,对这六门炮似乎特别重视,他只能忍痛将它们放在最后一批的清单中。 半个小时后,肖战歌宣布收工。这时,装13的张茂根掏出怀表看了看,说:“才三点四十,离天亮还早呢,再弄一点。” 肖战歌大怒。这帮人纪律太差了。“滚,细水长流,安全第一懂不懂?”他喝骂。 众人进地道的时候还有点忐忑,出去就不一样了,那个行云流水,如果肖战歌不知道他们之前的糗样,几乎要误认为这帮货个个都具备当江洋大盗的潜质呢。 众人来的时候,背篼是空的,脚步轻快。回程的时候,背篼装得满满的,步履便有点沉重。然而,除了肖战歌和习惯板着一张脸的吴征,其他人无不喜笑颜开,那模样,简直像后世中了大乐透一样。 他们有理由高兴。肖战歌因为在二十九军呆过,见识过这支抗日精兵的武器装备水平,所以完全不奇怪他们有这样的反应。 都1935年了,二十九军的战士,普遍还在使用俗称老套筒的初期汉阳造,可想而知,黄澹供他们当兵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武器。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们才会对涂着黄油、崭新铮亮的三八大盖爱不释手吧?要知道,现代军队战斗力的衡量,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装备水平。对于一个战士来说,一把好枪,不仅意味着他能够多杀伤敌人,更决定着他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而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无数个战士、无数把好枪就是她的脊梁,是她能够对其它国家大声说不的倚仗。 回到出发的民居,众人都累得够呛,一盏油灯下,大家直接坐在地上,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彼此身后的背篼,一个个咧开嘴巴,无声的大笑起来。 张茂根端详肖战歌两眼,说::“绝了!肖兄——肖长官,你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个点子的?把海光寺比作虎窝,军火库那是什么?老虎的屁股。老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你倒好,老虎的屁股摸了不说,还掏了一窝虎崽子出来——这,这,哎呀!我都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茂根这么一说,众人想了想,再看肖战歌,目光又有不同。金春林:“肖长官,我金春林很少服人。但今天,您真的让我开了眼界。您是这个——”说着,右手一举,朝肖战歌比出大拇指。 常浩生:“简直像做梦一样。嘿,你们说多田骏老家伙要是打开木箱一看,里面都是泥巴,会不会气得直接吐血翘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言外,掩藏不住的喜意。 肖战歌只是笑着倾听,偶尔看看黄澹供和吴征。黄澹供和吴征一直没有插话,不过他们的眼睛亮得吓人,显然情绪波动也很大。 等气氛平缓一些,肖战歌说:“嘿!大家伙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事,离成功还早着呢。大家知道我现在在二十九军军训团当武术教官。这些武器,只有运出去,交到需要的人手上,才算得上大功告成。这么算起来,一百步,我们顶多也就走了三十步,接下来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黄澹供和吴征性子里有沉稳的一面,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离开军队时间太长、或者军阀部队本身素质较差的原因,多少显得有些毛躁,取得一点成绩便开始得意忘形。这个时候,肖战歌这个带头的,就必须泼点冷水给他们降降温。当然了,这是大家伙第一次行动,冷水要泼,却得注意力度,万一用力过猛,将众人心头的小火苗都直接浇灭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说完之后他扫视众人一眼,发现大家都有凝神听他说话,摆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语音一转问:“你们说,我们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如果不把小鬼子的军火库给搬空了,再放上一把火,那要是传出去,是不是要被全国人民骂蠢货啊?!” 金春林:“对,必须搬空!” 张茂根:“搬空了再放上一把火!好,解气!” 张茂才解开背篼站起来,右手用力一挥,说:“肖长官,主意是你出的,地道是你挖的,伪装布什么的,也是你想出来的——你就甩开膀子带着我们干吧,他奶奶的,小日本猖獗,这回我们就让他们尝尝欲哭无泪的滋味!” 肖战歌也站起来,他扫视众人一眼,一语双关:“大家老虎屁股也摸过了,现在算是真正坐到一条船上了。跑过船的都知道,一条船要想跑得快,掌舵的把准方向固然重要,但船上的人能不能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这才是关键。诸位都是跟随吴大帅见过大阵仗的,但那是中国人打中国人,打的胜仗再多也不算英雄好汉。现在就不一样了,打鬼子,那是保家卫国,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孙后代不至于沦落为亡国奴。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 “你都说我们已经坐在一条船上了,当然一起干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黄澹供站起来,用一副很平淡的口吻说。 吴征也站起来,依旧是一副阴恻恻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帅已经把我们交给你了,你想要撂挑子,那也得问我们答不答应——”说完,他的目光特别在肖战歌胯部停留一下,问:“你的屁股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肖战歌三下五除二把外面的黑色裤子褪下,说:“疼,怎么不疼。快帮我看看,我怀疑内裤粘屁股上了。都别傻站着,赶紧把数字清出来,做好记录。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背铁锹回来吗?铁锹就是用来挖地道的。” 张茂才:“挖地道?通到哪里去?我知道了,大帅府?” 第十一章焉得虎子(3) 常浩生:“肖长官——” “叫我小肖,或者喊我头也行。肖长官有外人的时候再叫不迟!” 常浩生挠挠脑袋,有点费力的说:“头,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跟你打鬼子没问题,但我只认你,二十九军什么的可管不到我。” 正操着一把剪刀帮肖战歌剪内裤的吴征接腔:“我也一样。” 肖战歌一愣,问:“为啥?”然后见常浩生表情不对,他改口说:“这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确实是小事,他肖战歌是看在李云侠的面子上才勉强留在二十九军的,他的未来,铁定会属于延安。 半个小时后,张茂根凑到趴在板凳上的肖战歌面前,咧着嘴巴,一脸压抑不住的喜意,说:“清点出来了。步枪一百三十五支,配套子弹一万两千发;机枪六挺,配套子弹三千发;小炮(掷弹筒)……”最后,他说:“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手枪。” 这一批军火是肖战歌一件一件往外搬的,他心中自然有数。确定数字没有出入,他回应说:“手枪?小鬼子的手枪不要也罢。” “可是长枪带不出去啊。” “带不出去?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嘛,白天行走的时候——” “打住!白天行走?在武器弄完之前,都老老实实的待着,谁要是敢乱跑,到时别怪我肖某人翻脸不认人。” 肖战歌放出了狠话,张茂根登时不敢再说,麻溜的起身加入到挖地道大军中去了。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当天光大亮的时候,一身土的吴征跑过来,皱着眉头问:“地道好挖,挖出来的土怎么办?” 肖战歌想了想,问:“这房子已经付过钱了?” “嗯。” “先把两边的房间填满。问问兄弟们有没有认识掏粪的,想办法搞几辆粪车,要那种内外有夹层的。武器出城,只能靠它们了。” “出城好办,就是运到北平去有点麻烦。我刚才和黄副官商量过了,认为可以走水上。最好的办法是自己买一条船,再雇两个相熟的船工。不过,粪车还有船都需要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钱的问题,确实有点麻烦。我回北平一趟倒是能够解决,不过,地道随时都可能被鬼子发现——这样,下午我出去转转,等我回来再说。对了,昨天让张茂根负责找相熟木匠和漆匠的,你问问他找到没有。” 肖战歌让张茂根找木匠和漆匠,还是想打那六门炮的主意。当然,这同样需要钱。 从这一天开始,在此后五天的时间里,黄澹供、吴征他们的日常,就变成了白天挖挖挖,晚上偷偷偷。而在第四天的下午,肖战歌终于解决了钱的问题。 此时的天津卫,最热闹的地方当属“三不管儿”。何为“三不管儿”?有一种说法是“乱埋乱葬死人尸骨没人管、坑蒙拐骗没人管、打架斗殴没人管”;还有一种说法则是:这块地方在中国城区以南,法、日租界的西北,三个国家对这块租界地发生的案件都推诿不管,因而叫“三不管儿”。 肖战歌将自己稍稍改装之后四处乱逛,第四天下午,他因为口渴走进一家茶馆想买碗茶水喝,旁边桌子上两个人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对话的是两个学生打扮的人,一个胖一个瘦,胖子:“……那个野刀太残忍了,孙六圣当时都认输了,只是不肯戴那个龌龊头带,他追上去一刀,直接将孙六圣给腰斩了。******,要是孙爷爷和霍爷爷在,哪容得小日本如此猖狂。” 瘦子:“更可恨的事情还在后面。我听说了,接下来,如果没人敢上去擂台和那个野刀比试,他会带人直接上门踢馆,将每家武馆的招牌给换成‘东亚病夫’……” 肖战歌从胖子口中听到“野刀”这两个字,心中便一动。而从瘦子嘴里得到确认后,他走过去,笑着问:“两位,你们在谈论什么野刀、孙爷爷和霍爷爷,我请教一下,孙爷爷和霍爷爷,莫不是孙禄堂和霍元甲?” 胖子:“是啊,您不是咱天津人吧?只要是天津人,谁不知道孙爷爷和霍爷爷。想当年孙爷爷和霍爷爷在世的时候……” 胖子很能讲,巴拉巴拉一通神侃。 “这个野刀全名是不是佐佐木野刀?他的擂台在哪里?” “没错,就叫佐佐木野刀,擂台在‘三不管儿’——”胖子说着上下打量肖战歌两眼,说:“兄弟,您不会想去打擂台吧?我看您的样子,顶多也就学了两三手三脚猫功夫吧?不是我打击您哪,小日本开出来的奖金虽然很高,可您得有命去拿才行……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肖战歌本来并无出头的打算,毕竟,相比打败佐佐木野刀挫一下小鬼子的锐气,军火的事情要重要得多。但胖子“奖金虽然很高”这句话一出口,他登时就来了精神。肖战歌今天出门之前已经想好了,如果还找不到弄钱的法子,晚上就去当“江洋大盗”去。甚至,他连后路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留下一张借据,让他们以后找根据地政府报销。” 肖战歌掉钱眼里了,所以他忽视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几天前,他可是被三木一郎和小岛这两个鬼子错认作佐佐木野刀的。现在,真的佐佐木野刀出现了,只要三木一郎、小岛和佐佐木野刀一照面,那他假扮佐佐木野刀的事情就曝光了。他曾经的海光寺一日游,也马上会引起小鬼子的注意和重视。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事情就是这么巧,肖战歌往“三不管儿”赶过去的时候,三木一郎和小岛刚刚抵达“三不管儿”。两人听说佐佐木野刀在“三不管儿”立下擂台,向天津中国武人发起挑战的事情以后,本来还挺高兴,穿着军服就兴冲冲的赶过来了。然后,当他们发现站在擂台上的佐佐木野刀和他们见到的完全是两个人,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登时像刚死了老子娘一样,变得极度难看起来。细思恐极——既然佐佐木野刀另有其人,那么,之前闯入海光寺的那个人是谁?他闯入海光寺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有没有在海光寺做什么…… “小岛君?”三木低声唤小岛,说话都直接带上了颤音。 小岛的声音同样打颤:“三木君,我,我们是不是立刻向司令官阁下报告?” “不行——”三木说着突然目露凶光,他压低音量,恶狠狠的说:“司令官阁下和土肥原阁下并没有见到那个人,我们抢在他们发现之前,找出那个人把他杀了不就行了?” 小岛想了想,眼睛里同样露出凶光,说:“只有这么办了!” 第十二章东亚病夫(1) 两个人商定,转身正要离开,三木忽然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他仔细辨认两眼,眉头一皱,手一指,对小岛说:“你仔细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让三木感到眼熟的正是肖战歌。 小岛看了两眼,眼睛一眯,看向三木。三木朝他点点头。然后,他虎起脸要喝道:“让开,统统的让开,不要挡路!”吼着,和小岛向肖战歌所在的方向挤过去。 三木和小岛都穿着军服,鬼子兵的特征相当明显,他们刚一出现,就立刻引起了不少吃瓜围观中国群众的注意。《秦土协定》刚刚签订,正是日本人最嚣张的时候,担心惹祸上身,吃瓜围观群众纷纷避让,放他们毫无阻碍的走到了肖战歌身边。 肖战歌此时正在签“生死状”,他借口不会写字,刚刚在两份“生死状”上分别摁完手印,感觉到异样,转头看去,便正好对上了三木和小岛阴鸷的目光。“这两个货怎么来了?”他心中这样想着,伸手摸了摸粘在鼻子下的八字须。 三木看到肖战歌的脸,眉头就拧了起来,对小岛说:“只是背影像,不是同一个人。” 小岛认真的端详两眼,建议:“我们看完比武再走?” 三木点点头,看向擂台上的佐佐木野刀,朝后者微微鞠躬算是行礼。 佐佐木野刀二十七八岁年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在日本人里面,这算是高个了。他双手拢在胸前,背上背着一把长长的野太刀,一张马脸上,眉毛细而长,双目开阖间隐隐有杀气外泄,倒是有几分武人气度。 肖战歌才摁完手印,一个西装男便接过去粘在身后的公示扳上。公示扳上,在肖战歌的生死状之前已经有了五张,让肖战歌心头不自觉升起杀机的是,这五张生死状的签名部分,都被红笔打上了叉叉。 西装男将肖战歌的生死状粘好,先向三木和小岛深深一鞠躬,然后抬起头来朗声喊道:“重庆崆峒传人林大虎,挑战大日本帝国第一剑术名家佐佐木野刀阁下的比武马上开始,双方签订生死状,打生打死另一方概不负责,天津卫的老少爷们,一起做个见证啦!” 木制擂台高一米五左右,肖战歌原地起跳,中间右手在擂台上一扒,就轻而易举的跃了上去。上了擂台之后,他走到佐佐木野刀面前,问:“你就是佐佐木野刀?” 佐佐木野刀眼睛微睁,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他两眼,嘴里叽里咕噜的吐出一串日语:“你的兵器呢?”他的身后,一个垂手站立的眼镜西装男赶紧上前两步,对肖战歌说:“佐佐木阁下问你,你的兵器呢?” 肖战歌故意仰起脑袋,轻蔑的扫视佐佐木一眼,说:“对付小日本,还需要武器吗?我只关心一件事——听说赢了他能拿到十万块大洋?大洋呢?” 肖战歌这话一出口,擂台下面登时一片哗然。有人唏嘘的做出判断:“又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 佐佐木看向眼镜男。眼镜男凑近他,用日语低声说:“阁下,他说不需要武器,想要先看到钱。” 佐佐木一听,转头看向肖战歌,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然后,他“嗤嗤”的冷笑两声,对眼镜男说:“立刻把支票拿给他看,这个狂妄的家伙,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戴上‘东亚病夫’头巾的样子了——记住,把我这段话原话告诉他!一个字都不许修改。” 眼镜男“哈伊”一声,斜着眼睛扫了肖战歌两眼,转身朝擂台后方喊:“佐佐木阁下吩咐把支票拿过来给挑战者看一下,”然后微微昂着下巴,果真一字不漏的将佐佐木的原话翻译给肖战歌听。 擂台后半段搭有遮阳棚,遮阳棚下面放着两张桌子和好几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的,除了五个和佐佐木野刀一样穿着武士服、蹬着木屐的日本人,再就是一个警官打扮的中年人和一老一少两个西装男。老西装男从身上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少西装男,少西装男一溜小跑跑过来,先上下打量肖战歌两眼,然后将手上的支票在他面前晃了晃,说:“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英国渣打银行的本票,这下放心了吧?” 肖战歌扫了支票一眼,特别在数字和单位上停留了一下,确认小数点前面是五位数,单位是英镑,目光一转,对上少西装男,问:“你是中国人?” 少西装男一愣,问:“怎么啦?” 肖战歌很蛮横无理的说:“以后不许你自称中国人。” 少西装男又惊又怒,喝道:“你******算老几——” 肖战歌不等他把话说完,往前一步,登时吓得他将剩下的话噎回了肚子里。肖战歌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以后,你只许自称日本人的狗。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骂得好!”擂台下面,有吃瓜围观群众高声叫起好来。 少西装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嘴唇哆嗦起来,几秒钟之后,骂道:“你******!”骂着,抬起右脚想要踹肖战歌。不过,仅仅和肖战歌有个眼神的碰撞,他就败下阵来,怏怏的收回脚,继续口头上逞凶,骂:“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能在佐佐木阁下剑下撑过几招——” 他刚才出脚又收回去的样子委实可笑,擂台下众人见状,登时轰然大笑起来。少西装男不堪受辱,嘴里骂骂咧咧的正要转身走人,郎战右手一伸,轻而易举的就将支票夺了过来,说:“你可以走,但必须把支票留下!”然后,他朝擂台下面一抱拳,朗声说:“诸位天津卫的老少爷们,不是我林大虎小气,而是小日本他娘的实在没什么诚信可言。所以为了防止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就先将支票收起来了——诸位见笑。” 少西装男只觉得手上一空,支票就没了,登时急得跳脚,骂:“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抢钱哪?!”然后,他朝那个中年警官求援,喊:“刘局长,林大虎这混蛋根本就是个强盗,这事您得管管。” 佐佐木野刀看着肖战歌的背影问眼镜男说:“他说什么?” 眼镜男如实翻译,佐佐木野刀不屑一笑,说:“见钱眼开的家伙,看来土肥原阁下的策略是对的。你告诉他,支票就先放在他身上好了,我待会亲自取回来。” 第十二章东亚病夫(2) 佐佐木野刀放出这样的话,少西装男只能忿忿退了回去。 比武正式开始之前,眼镜男从身上掏出一根头带扔给肖战歌,说:“戴上这个,佐佐木阁下会手下留情,留你一条狗命。” 这根头带才被眼镜男掏出来,擂台下面就炸开了。 这是一根带血的头带,上面“东亚病夫”四个字,“亚”字和“病”字已经被血渍完全染红。可以想见,染红它们的血,正来自那五位立下生死状的民间武林好手。肖战歌看到这根头带,立刻就记起了那一胖一瘦两个学生的对话,他一把捞住头带,打开仔细看了看,问眼镜男:“上面的血,都是我们中国武人的?” “是的,”眼镜男头一昂,倨傲的说:“他们拒绝佐佐木阁下的善意,不肯佩戴这根头带,佐佐木阁下只能履行比武协议,送他们归西了。” 头带宽一寸五左右,长两尺左右,肖战歌再打量一番,抬头看向佐佐木野刀,很认真的说:“如果你戴上它,我待会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好!”擂台下面,有人大声叫起好来。 佐佐木野刀看向眼镜男,问:“他说什么。” 眼镜男本正在朝肖战歌咆哮以表忠心:“林大虎,你太猖狂了,我告诉你,你会死得很难看的!”听见佐佐木野刀的的话,赶紧转身弓腰,恭敬的如实转述肖战歌的话。 佐佐木野刀听完,就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似的,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他冷冷的看了肖战歌一眼,骂道:“愚蠢!”然后朝眼镜男挥挥手:“你可以下去了!” 眼镜男“哈伊”一声,朝他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比武正式开始,当佐佐木野刀将他那柄足足有一米五长的野太刀拔出来,擂台下面,刚刚被肖战歌鼓动起情绪的吃瓜围观群众,特别是第一次来看比武的,不少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林大虎大意了,他难道没看之前的比武吗?他赤手空拳,怎么打?”有人说。更有人大声喊:“林兄弟,我这里有一把匕首,你要不要?” 佐佐木野刀野太刀在手,整个人气势登时变得不一样起来,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肖战歌竟然隐隐感到有寒气扑面。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各执带血头带的一端,将它高举过顶,大声说:“谢了,我会用它勒断小日本的脖子。” 他这话出口,擂台下面登时再次爆出叫好声。 擂台下登记台一侧,三木一郎问小岛:“小岛君,你怎么看?” 小岛看着佐佐木那把野太刀,眼睛里流露出沉醉之色,答非所问:“三木阁下,如果佐佐木阁下参军的话,你说他会不会成就千人斩的伟业?” 三木一愣:“纳尼?!” 小岛的双眼亮得出奇,他一本正经的说:“卑贱的支那猪都应该死,用太刀的话,能够为帝国节省不少子弹呢。” 三木用讶异的目光看了他两眼,说:“小岛君,没想到你还有如此热血的一面。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吗?” 小岛朝他一鞠躬,说声“哈伊”,又说:“让您见笑了。” 三木哈哈一笑,使劲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吆西!一直以为小岛君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和我们这些粗鄙武夫不是同一类人,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小岛君,为了帝国的未来,一起奋斗吧!” 三木和小岛正肉麻兮兮的“互诉衷肠”的时候,擂台上,对峙良久的佐佐木野刀和肖战歌,在将所有看客的心弦都撩得随时会崩断的时候,前者突然怪叫一声:“受死吧!”右脚猛然上前一步,野太刀拉出一溜如雪刀光,向肖战歌当头劈落。 刀光起,风声疾,杀气盈面。擂台下面,很多吃瓜围观群众感受到了这一刀的威力,不自禁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发出一声。 “来得好!”肖战歌嘴里也发出怒吼,然后向左前方跨出一步。 佐佐木野刀见状,本来瞪得溜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计得逞的得意,双手手腕向右边稍稍一翻,本来笔直的刀光就弯出个弧度,从右边居高临下斜切向肖战歌的脖子。 佐佐木野刀下劈这一刀看似简单,实际上来头很大,乃是其始祖佐佐木小次郎赖以成名的“燕返”。“燕返”者,特指佐佐木小次郎能够用太刀将头顶掠过的燕子一切两半,喻指野太刀的攻击范围广、杀伤力大,以及佐佐木小次郎出刀迅速。“燕返”的精髓便是远距离杀敌,将敌人据于一定距离上,凭借野太刀的长度和剑手的爆发力,一击杀敌。 之前的中国武师,包括现在在台上的肖战歌,他们好像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和佐佐木野刀对峙的时候还保持一定的距离,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一寸长一寸强,对付长兵器,如果不能尽快近身,那么被动挨打的情况下,即使能躲过佐佐木野刀的“燕返”必杀技,也迟早会在他凌厉的持续进攻下失手。 电光火石之间,擂台下有人失声惊呼,小岛和三木情不自禁的举起双手,做出鼓掌的姿势——说时迟那时快,肖战歌右手一抖,右脚一收,非常简单的一个重心转移,身子就好像没重量似的一闪,轻轻巧巧的就让到一边——佐佐木野刀这一刀便落了空。 “垂死挣扎!”佐佐木野刀嘴里吼出这一句,双脚蹬地向肖战歌冲去,同时手腕向上翻动,便欲将野太刀重新拉起—— 擂台下面。“没斩中?好样的!”“林大虎让开了。”“咦?!”…… 登记台一侧,三木:“什么情况?” 小岛:“八格!林大虎用头带缠住了刀身。” 擂台上,刀光散尽,佐佐木手腕翻动,感觉到滞涩,定睛看到刀尖部位上的头带,脸色登时一变。“八格!狡猾狡猾的!”他骂着,一转身,用力往回回抽野太刀。 关键时刻,肖战歌将头带当软鞭使,饶是缠绕对象是有着锋利刃口的野太刀,依旧一击奏效。他既然用头带成功的限制住了野太刀长度上的优势,如何肯轻易让它脱离束缚。“现在轮到我了,”他说着,身子前倾,双脚发力,整个人看似往前倒去,然而下一瞬,当他挺直腰杆的时候,已经将与佐佐木野刀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米左右。逼近过程中,他右手飞快绕动,头带便一层一层的更多的缠上了野太刀的刀尖部位。佐佐木野刀见状试着往外切,想要利用刀刃的锋利割断头带。然而,他手腕翻动,却发现滞涩感越发明显,速度根本加不上去,他再骂一声“八格”,眼睛一眯,左手松开野太刀刀柄,往脑后一抓,“噌”的一声,刀光闪烁,又抽出了一把太刀。 十二章东亚病夫(3) 佐佐木野刀又一把太刀在手,擂台下面马上有人怪叫起来:“妈的,小日本的刀鞘里有两把刀!” 佐佐木野刀左手握着的太刀长两尺半左右,正是日本浪人惯用的那种。这把太刀在手,他舞出个刀花,戳向肖战歌的咽喉。 肖战歌嘴角一翘露出嘲讽的笑容,说:“原来还是双刀将啊!”说着,右手一拉头带,左手伸出,握住野太刀被头带缠住的部位往上一架。同时,他左脚闪电般飞起,正中佐佐木野刀的右手。佐佐木野刀猝不及防,右手吃疼,一时失力,野太刀便被郎战夺了过去。 佐佐木野刀的左手太刀被自己的野太刀挡住,紧接着失去了野太刀的控制权,登记台一侧,小岛立刻慌了,叫道:“不好!” 三木看得比小岛仔细,他见佐佐木野刀的神情不见丝毫慌乱,低声喝道:“不要大惊小怪,局势还在佐佐木阁下控制之中。” 三木说话的当口,佐佐木野刀左手手腕一翻,太刀贴住野太刀的刀身往前削去,同时,他伸右手去抓肖战歌力道用老的右脚。 肖战歌野太刀到手,朗声一笑,左脚点地,身子后仰,带动野太刀和右脚往后滑出一米多远。佐佐木野刀得势不饶人,双脚接连踏出,太刀直接切向肖战歌的左手。肖战歌直接松开左手,右手再往后一拉头带,拖得野太刀向后飞去。他右手再松开头带,往下一抓,反手捞住了野太刀的刀柄…… 写起来慢,实际上,肖战歌和佐佐木野刀动作极快。于是,在吃瓜围观群众看来,只见擂台上刀光迸现,“叮叮咚咚”的金属撞击声响个不停,很快,他们就失去了对局势的判断,不知道究竟是“林大虎”占据了上风呢,还是佐佐木野刀掌控了局势。 登记台一侧,三木前几秒还非常平静的让小岛不要大惊小怪,此时眉头却越拧越紧,渐渐的拧成了疙瘩,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小岛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问:“三木君,情况如何?” 三木看得入神,听若未闻。一分多钟过后,他右手一拍大腿,叹息道:“哎!” 擂台上,本来贴身缠斗的两个人此时已经分开。交战双方,肖战歌左边脸颊上多了一道血痕,衣服上好几处被割开口子,看似狼狈不堪,然而他双手执刀,野太刀刀尖正对着佐佐木野刀,眼神却亮得吓人;佐佐木野刀呢?明面上看,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衣服上仅仅在左肩位置出现一处破损,看似占了上风,可是表情阴鸷,握着太刀的双手居然在微微颤抖着。 小岛看到肖战歌脸上的伤痕,本来还挺兴奋,听见三木发出叹息,赶紧问:“三木君,您为何叹气?李大虎脸上被砍了一刀,佐佐木阁下毫发未伤,现在难道不是佐佐木阁下占据上风吗?” 三木:“刚才他确实是占上风,但现在就不好说了。”说完怕小岛听不懂,又解释道:“野太刀的优势在长度上,所以距离拉得越开,对林大虎越有好处。佐佐木阁下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刚才才会发起强攻。不过,也许他不擅长普通太刀,所以没能一鼓作气斩杀林大虎。” 三木在日本剑道一途显然是个行家,这番评价倒也切中了要害。不过,他却搞错了很关键的一件事。他以为佐佐木野刀不擅长普通太刀,真实情况其实恰恰相反。佐佐木野刀不仅擅长祖传野太刀战技,同时也擅长普通太刀战法。野太刀被肖战歌夺走之后,佐佐木野刀之所以不见一丝慌乱?甚至变得更加兴奋?原因就在于此。 野太刀放在中国,那就属于奇门兵器。奇门兵器的特点是什么?会使用的人得到会如虎添翼,不会使用的人得到反而会束手束脚,成为累赘。 肖战歌会野太刀吗?真心不会。但是,作为一名特种兵,临战一大特点便是要能够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所以,佐佐木野刀以为野太刀会成为肖战歌的累赘,他这个判断可就大错特错了。也就是没有录像,看不到回放,否则的话,三木一郎通过观看回放就能发现,在佐佐木野刀发起强攻的时候,肖战歌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将野太刀作为主力武器,他借以对抗佐佐木野刀的,是灵活的身手以及超快的反应能力。 佐佐木野刀一通强攻固然占到了一点便宜,却没能取得压倒性优势,他的耐力远不如肖战歌,久攻不下,心头一口气一松,场上形势立刻发生根本性变化。 双方距离拉开,佐佐木野刀还在大口喘息,肖战歌双手握刀,前后扫视野太刀一遍,问佐佐木野刀:“你就是用这把刀劈死了老子五个武林同道?” 擂台后面,在佐佐木野刀和肖战歌分开的时候,本来安静坐着的五个日本人便齐齐站了起来。另一侧,老西装男面色阴沉的凑到那个刘局长面前,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劈了他!”擂台下面,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这一声,很快,“劈了他”的声音便震天价的响了起来。 群声鼎沸,佐佐木野刀尽管听不懂,却能感受到其中深深的敌意和恶意。突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大吼一声:“八格!”双手将太刀高举过头顶,迈着碎步,踏出一片“哒哒”声,向肖战歌冲了过去。 登记台一侧,“劈了他”的声音才响起,小岛就掏出了手枪。三木见状一把拉住他,说:“跟我来。”带着他快步登上擂台,直奔那个刘局长。刘局长本正在对老西装男说着什么,看到三木,赶紧站了起来。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三木站定,面无表情的对他说:“刘桑,我们又见面了。” 听见这话,刘局长的腰登时塌了一半,脸上堆满笑容说:“三木中佐,您怎么来了?” 三木面上的表情更冷,冷冷的说:“我和小岛中队长是来抓捕罪犯的。我们刚刚接到线报,林大虎此人乃冀察抗日军余孽。刘局长,冀察抗日军是贵我两国政府和平相处的最大障碍,如果你不想引起新的不必要的外交纠纷甚至武装冲突,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第十二章东亚病夫(4) 刘局长一听到“外交纠纷”和“武装冲突”这样的字眼,脸上登时汗落如雨。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腆着脸对三木说:“您放心,我,我这就把他抓起来然后交给贵军处置。”说完他走到擂台边上,扫视下面一眼。没用他出声招呼,几个穿着便衣的汉子立刻挤出人群围拢过来。刘局长扫视他们一眼,说:“王兆伦,刘明胜,我刚刚接到举报,这个林大虎乃冀察抗日军余孽,你们立刻把他抓起来。如果他敢反抗,就地格杀!” 王兆伦是一个三十岁左右,鼻子上长了一颗肉瘤的方块脸汉子,他闷闷的应了一声,一挥手,和刘明胜带着一干手下直接爬上擂台。 三木、小岛还有刘局长的异动,没能逃过肖战歌的眼睛。他一边挥舞野太刀,用大开大阖的方式将佐佐木野刀挡在外围,一边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幸亏有先见之明,先将支票给抢了过来。从特种兵的角度,如果将这次打擂台算作一次行动的话,那么获胜奖金就是这次行动需要达成的目标。那么,即使他最终能够宰了佐佐木野刀,但如果拿不到钱的话,任务依旧算是失败。从特种兵的角度,这是绝对不被接受的。 王兆伦还有刘明胜为首的便衣警察纷纷爬上擂台,上去擂台之后,好几个人都直接掏出手枪,排成扇形向“林大虎”包围过去。下面,吃瓜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登时个个义愤填膺。其中,胆子大一些的,更躲在人群里面大声喊道:“刘三黑让他的狗腿子抓人啦!刘三黑狗日的不要脸,帮小日本对付我们自己人,他这是要给小日本当孙子哪!” “刘三黑”正是刘局长,他的大名叫刘凤静,身份为天津警察局的副局长。他之所以被人叫做“刘三黑”,坊间说法是此人心黑、手黑、话儿黑,合称三黑。 有人带头,吃瓜围观群众仗着人多,登时纷纷起哄,大骂起刘三黑和王兆伦等人起来。做汉奸的往往都有这个毛病,即他可以做得,偏偏不让旁人说得。六三黑听见辱骂声,脸一黑,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骂道:“一帮杂碎,是不是想要吃牢饭哪?行,等收拾了林大虎,我再来料理你们!” 三木一郎此时已经在刘三黑的椅子上坐下了,他看了小岛一眼,说:“把枪收起来吧,这种小事,哪里需要我们出面。” 老西装男接话:“三木君说得很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总共才多少人?支那又有多少人?就算他们排队让我们枪毙,全靠我们自己的话,又要杀到什么时候?小岛君,在这方面,你得向三木君好好学习哪!” 小岛将枪收起来,朝老西装男鞠了一躬,恭敬的说:“佐藤阁下,在下受教了。” 老西装男点点头,看向交战的两人,说:“佐佐木先生身份高贵,绝不容许他输给卑贱的支那人。如果他因此误会的话,你们还要帮我多做做他的工作。” 三木和小岛齐声“哈伊”。 老西装男的身份并不简单。他作为日本天津特务机关的机关长,实授少将军衔,这也是他能够直接命令三木和小岛的原因。 王兆伦等人从三个方向围住了肖战歌,王兆伦端着枪,朝肖战歌喝道:“林大虎,你被捕了,赶快束手就擒。” 在王兆伦等人往擂台上爬的时候,一直处于守势的肖战歌风格一变,放弃大开大阖的战法,开始和佐佐木野刀展开近身缠斗。野太刀不利近战,这让他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好几次,都是利用反应速度,这才堪堪躲过佐佐木野刀的劈砍。 王兆伦等人从三个方向将肖战歌围住之后,佐佐木野刀的情绪反而先受到影响。“八格!都给我滚!”他朝王兆伦等人吼。 王兆伦等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日语,反正只装作听不懂。 肖战歌嘴角一咧,晒出一抹嘲讽的冷笑,低声用日语说:“别惺惺作态了,我说过会用头带勒死你,你当我开玩笑?!”话音刚落,他双手用力往上一挑,用野太刀架开太刀之后,狠狠劈下。 佐佐木野刀对付这种劈砍相当有经验,双手握着刀柄从右到左一拉,便用太刀架住了野太刀的刀刃,嘴里骂道:“八格,你会日语?!” 肖战歌阴阴一笑,身子突然往右边一偏,左手反握刀柄,带动刀身切向他的左肩。 佐佐木野刀反应不慢,身子一个摆动,右脚向前方横跨一步,似乎很轻易的就躲过了这一切。 他绝对不会想到的是,肖战歌的这一切其实是个虚招。肖战歌见他往右边闪躲,双脚蹬地,带动身子改变方向往左前方一蹿,然后,在生生挨了佐佐木野刀一脚之后,双手弃刀,右手抓住他的左肩往左手边一拨,左手抓住了还缠在野太刀刀刃上的头带往他脖子上一圈,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已经成功的用头带勒住了他的脖子。 佐佐木野刀被他欺近就意识到不好,脖子被头带缠住,一直处变不惊的他,眼眸中也终于有了一丝恐慌。不过,他的反应依旧不慢,左手放开太刀刀柄去抓野太刀,右手单手握刀向上一抬,手腕翻转,照着自己右肩上方位置,将太刀狠狠戳了过去。 “垂死挣扎!”肖战歌用日语将佐佐木野刀之前的话原话奉还,左脚突如其来的朝他左脚膝弯处踢了一脚。佐佐木野刀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左膝跪地。他左膝一跪地,立刻导致身姿发生变化,正在施展的动作便变形走样,先是左手一把抓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野太刀翻滚落地,释放出刀身上的头带;接着右手不自禁的有个下落的动作,虽然成功的将太刀戳了出去,但非但没伤到肖战歌,反而差点割到了自己的脖子。 肖战歌的身高本来就比佐佐木野刀高了大概十厘米左右,佐佐木野刀又单膝跪地,肖战歌身高的优势登时完全体现出来。身为特种兵,绑缚乃是必修科目。肖战歌双手一番动作,对面的王兆伦等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待听见佐佐木野刀狼嚎般的惨叫,凝神看时,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如果说之前肖战歌用头带勒住佐佐木野刀的脖子,只是稍微取得领先优势的话,现在,他已经将佐佐木野刀的小命捏在手里,算是完全掌控了场上局势。 第十二章东亚病夫(5) 刚才王兆伦等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对于佐佐木野刀来说,却相当于地狱里走了一回。首先,他的左手肩关节被肖战歌给拉脱了臼,现在左手等于残废,只能虚弱无力的垂在身体左侧;其次,他握刀的右手连同刀把一起被头带绑住,因为勒得太紧的缘故,手指已经开始充血变紫;最后,他的脖子原来只是被头带勒住,现在因为右手连同太刀一起被收紧在脖子右侧的缘故,脖子上,已经被太刀割出了一道口子。而如果肖战歌愿意的话,他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够直接让太刀割断他的右侧颈动脉。 肖战歌没有再加一把劲,不过就是这样,已经足够佐佐木野刀喝一壶的。他的脸上此时已经开始充血变红,嘴巴张开,舌头有外吐的趋势,眼珠子也隐隐往外凸出,好像随时都会掉出来。照此看来,肖战歌双手要是再加一把劲的话,佐佐木野刀的右侧颈动脉还没被割断,眼珠子只怕就会先掉出来—— 肖战歌双手各执头带一端,紧紧收着,右脚再给佐佐木野刀右膝弯一脚,让他双腿跪地,用日语在他耳边说:“现在知道谁是东亚病夫了吗?”然后大声喊:“能主事的出来一个。” 肖战歌刚才的动作太快了,佐藤老鬼子只来得及站起来,三木一郎、小岛,以及那五个日本浪人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完发出惊呼,佐佐木野刀已经被他勒住脖子踢跪在地上。小岛不做多想,手枪立刻重新掏了出来,打开保险便向肖战歌的后脑勺瞄准。 佐藤赶紧喝止住他,说:“小岛君,你千万不要乱来。”然后,迈步向肖战歌走了过去。距离郎战还有三四米,他鼓起掌来,用汉语说:“林桑,你今天让我大开了眼界。中国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佐藤老鬼子一上来便对肖战歌和中国功夫一通猛夸,擂台下面不少吃瓜围观群众听到,登时与有荣焉,喊打喊杀声重新变得高昂起来。 肖战歌心中冷笑,面上装出得意的笑容,好像很受用这通夸赞,问:“你是谁?” 佐藤此时已经走到他面前,见到他脸上的笑容,心中认定这就是一个无脑武夫,脸上的笑容便更灿烂了。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弓腰递过去,说:“在下佐藤宏,日本三菱会社驻天津办事处的业务代表。这次友谊赛,正是鄙人一手操办的。” 日本三菱会社驻天津办事处的业务代表,应该就是佐藤老鬼子从事间谍活动的掩护身份了。肖战歌眉眼一竖,做恼怒状,喝道:“把你的爪子拿开,怎么?想要偷袭我?” 佐藤递名片当然是想给佐佐木野刀创造机会。只是他没想到肖战歌会如此警惕,变脸比翻书还快,心中暗恼,面上笑容不减,把手缩回来,说:“岂敢岂敢,林桑,鄙人操办这次友谊赛,目的是为了促进中日两国民间武术交流,中日两国一衣带水,世代友好——” 佐藤老鬼子满嘴鬼话,肖战歌实在听不下去,脱口骂道:“放屁!” “八格!”佐藤心头更恨,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林桑,您已经取得比赛的胜利。奖金也已经到手,就请放了佐佐木君如何?如果您愿意,我们三菱会社驻天津办事处愿意聘请您为我们的安全顾问。” 老鬼子说了半天废话,终于扯到正题。肖战歌看了王兆伦等人一眼,见他们面露羡色,脸上露出狠绝之色,说:“我和佐佐木签了‘生死状’,打之前我说了,会用头带勒死他——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要是放了他,岂不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了吗?” 老鬼子表情一僵,但很快继续堆满笑容,说:“林桑,您这话请恕我不敢苟同。贵国有句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美德,是君子行为——”说着,他见佐佐木野刀的身子拼命扭动,但脸上的血色却越来越浓,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窝里蹦出来,语气突然一变,变得阴恻恻的:“而且,您觉得,您要是真的杀了佐佐木君,还能和身离开吗?” 擂台下面,吃瓜围观群众此时刚刚消停下来,听见这话,一个个眉眼一竖,再次爆发出“杀死他”的怒吼。 “杀死他”的喊声是如此响亮,三木一郎和小岛坐不住了,他们和那五个日本浪人一起围拢来,刘三黑更是瞪着一双鱼泡眼,厉声朝擂台下吼:“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三不管儿’就没人管吗?‘菜刀吴’、‘猪头张’,你们一个不好好的磨剪子抢菜刀,一个不好好的卖猪头肉,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还有你们几个,躲在其他人背后就以为老子看不到你们了?”他手朝下面一指,言语中充满威胁。 刘三黑威胁吃瓜围观群众的时候,佐佐木野刀似乎缓过劲来,朝佐藤嘶吼:“杀了我,杀了我!”没想到这鬼子如此硬气,肖战歌双眼一瞪,嘴上骂道:“尼玛!想死简单啊!”手上稍稍用力,将佐佐木野刀的舌头勒出来的同时,也让他脖子上再次被太刀割出一道伤口。然后,他朝佐藤老鬼子吼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早知道你们小日本言而无信,喜欢出尔反尔——所以,老子上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能活着离开。嘿嘿,看你挺紧张这个混蛋的,老子能拉着他一起进地狱,值了!” 肖战歌露出光棍的一面,佐藤眼见佐佐木野刀脖子上血流如注,眼珠子更似乎随时会掉出来,登时急了,喊:“林桑,请不要冲动。一切都好商量。您,您不是需要钱吗?我们给你钱。再加十万?不,二十万?而且,我保证,绝对保证你安全离开。” 肖战歌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好似动心,问:“真的?” “当然,我佐藤宏——” 此时,佐佐木野刀脸上已经开始发紫了,肖战歌知道再用力勒下去,也许会直接导致他窒息而亡,双手略松,然后打断佐藤老鬼子说:“行,那你发个誓。就说,对了,你们国家最大的是天皇吧?” 佐藤一听,心头登时一紧,然后,他看到三木朝他做个手势,又慢慢的掏出枪来,心领神会,说:“是,我们国家的元首确实是天皇陛下。” “后面的人不要搞鬼,你们是要验证一下佐佐木的脖子有多硬吗?”肖战歌忽然吼道,并再次收紧头带。 佐藤赶紧向三木摆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第十二章东亚病夫(6) 在刘三黑的威胁恫吓下,擂台下面的喊杀声终于再次消停下去。应该是受此鼓舞,刘三黑上前几步,走到肖战歌对面,阴恻恻的看着他说:“林大虎,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这是蓄意破坏中日和平,是,是——他娘的,你还不赶快把佐佐木阁下放开?” 肖战歌会和佐藤老鬼子虚与委蛇,固然是情势所逼,再就是在等待机会,想要将以刘三黑为首的这帮汉奸全给收拾了。本来他这个念头倒不是很强烈,但一想到今后偷运军火的时候,这些地头蛇一样的汉奸将会是最大的阻碍,他的心中,杀意立刻变得浓烈起来。刘三黑不主动惹上自己,肖战歌都准备祸水东引了,他自己送上门来,肖战歌岂有不笑纳之理。他看都不看刘三黑一眼,问佐藤:“这里究竟谁说了算?” 佐藤一愣,然后赶紧答:“鄙人,当然是鄙人。” “他也听你的?”肖战歌问佐藤,然后看了看刘三黑。 刘三黑心中突的一跳,本能的升起不好的感觉,嘴上色厉内荏的喊:“林大虎!我告诉你,维系中日友好乃是蒋委员长亲定的国策——” “让他闭嘴!”肖战歌不耐烦的对佐藤说,同时手上一紧。 佐佐木野刀刚刚好受一点,这下被他一勒,猝不及防之下,舌头登时再次吐了出来,嘴里发出一串涵义不清的“唔唔”声。 佐藤心中也有了不好的感觉,可是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佐佐木被勒死,只好朝刘三黑喊道:“你的给我住嘴!”又赔上笑脸对肖战歌说:“林桑,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可以立刻让他们离开。” 佐藤老鬼子贼精贼精的,对肖战歌的企图已经有所察觉。本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将肖战歌留下的。心中还寻思着最好是能够收买,让他为帝国效力,实在不行再杀掉不迟。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僵持,发现肖战歌看上去是个粗鄙武夫,明明很贪财,但是自己却偏偏无法弄清楚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再加上佐佐木野刀的状态已经岌岌可危,为了避免意外,遂痛下决心,决定还是先送走肖战歌这个瘟神,保住佐佐木野刀的性命再说。 佐藤已经有所觉察,刘三黑却已经忘记了这茬,他一边恨恨的往旁边退去,一边朝王兆伦他们做手势打眼神,意思只有一个,一定要帮他宰了肖战歌。“****的,敢得罪老子,老子让你横着离开天津!”他心中恨恨的想着,看着肖战歌的背影,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恰在此时,肖战歌就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恶意一样,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撞上,刘三黑立刻横眉竖眼的狠狠的瞪了回去,嘴上嘀咕:“看你能得意多长时间!” “不知死活!”肖战歌心中想着,喊佐藤宏,说:“佐藤宏,想让我放了佐佐木野刀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几个家伙,你们得帮我处理掉。否则——”他嘴上说着“否则”,双手又一次发力,佐佐木野刀便再次发出一声惨呼,舌头和眼珠子凸出来的同时,脖子上刚刚凝固的伤口再次被切开,鲜血涌出。 佐藤和三木一直密切关注着佐佐木野刀的情况,见状两人心头同时一紧,齐声喊:“住手!”佐藤更加上一句:“林桑,一切好商量,一切好商量。” 刘三黑听见肖战歌的话面色便变了,心中大呼不好,再听见佐藤这么说,面色登时变得苍白如纸,心脏“嘣嘣”乱跳起来。“佐藤阁下,您不能上当啊!他这是挑拨离间——对,就是挑拨离间,这小子居心叵测哪!”他朝佐藤喊,喊着,脚底抹油便朝擂台下面跑。 王兆伦等人一直端着枪对着肖战歌和佐佐木野刀,只是怕误伤到佐佐木野刀,所以才贸贸然不敢开枪。现在听见佐藤这么说,心头“咯噔”一声响,恶向胆边生,王兆伦右手微抬,右手食指便欲发力。 “呯”的一声枪响,擂台下面有人被吓到,怪叫一声掉头就跑。紧跟着,“杀人了杀人了,小日本杀人了”的喊声便响了起来。什么“菜刀吴”、“猪头张”,显然都知道自家性命在子弹面前不值一提,也顾不得看热闹了,发一声喊,转身拔腿就跑。 枪声响起,肖战歌也是心头一惊,双手下意识的一用力,身体同时做出个左右摇晃的动作。然后,他看清对面的王兆伦额头中弹,双手松开一些,朝佐藤喊:“全部杀了,一个不留,否则,老子立刻勒死这个混蛋!” 抢在王兆伦之前开枪的是小岛,这个小鬼子的枪法倒是不错,一枪直接将王兆伦爆头。王兆伦一死,刘明胜等人受惊,其中一个喊:“******,小日本想要我们的命,和他们拼了!” 小岛这一枪相当关键,一下子就撕裂了鬼子和刘三黑为首的天津警察之间虚伪而薄弱的同盟关系。小岛关键时候犯了糊涂,三木和佐藤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三木又气又急,狠狠的瞪了小岛一眼,骂:“八格,小岛君,你干什么?!”骂着,他手脚却不慢,一边做出闪避姿势,一边掏出手枪向刘明胜等人射击。佐藤同样狠狠的瞪了小岛一眼,然后一跺脚,掏出手枪跑到肖战歌身边,对他说:“林桑,我们已经照你说的去做了,请你立刻放开佐佐木君。”然后,他看到五个日本浪人只是围着肖战歌和佐佐木野刀,其中一个已经遭了池鱼之殃,胸口中了一枪,朝他们吼道:“八格!一帮蠢货,快,别让刘三黑跑——” 佐藤不想放跑刘三黑有两个原因,一是担心他回去搬救兵,再就是为自己的前途计,怕他回去乱说。只是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右手一轻,同时腹部剧痛,低头看时,看到自己腹部插着一把太刀,登时心就凉了半截。他慢慢抬头,对上肖战歌满含讥讽的目光,嘴里涌上来一股血腥气,他双眼瞪圆,怒喝道:“你,你,你好卑鄙——” “蠢货!”肖战歌轻蔑的骂着,握刀右手手腕翻动两下,将他的内脏搅得一团糟,然后将太刀抽了出来。随即,他背靠已经被勒断脖子,又中了好几颗流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佐佐木野刀,右手飞快的将太刀往擂台上一插,顺势抓住佐藤,将他拖过来当人肉盾牌,左手同时连扣扳机,用夺自佐藤的枪接连射杀了两个日本浪人。 第十二章东亚病夫(7) 擂台的宽度只有十五米左右,这使得三木和小岛与王兆伦等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所以一旦发生交火,双方的命中率都高得惊人。相对而言,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射击水准,久经训练的三木和小岛都要远胜过王兆伦等人,于是,双方一通对射,擂台上很快便躺满了人。三木运气不错,对射中只有左腹部位中了一枪,他刚刚一枪干掉刘三黑的最后一个手下,便看到了肖战歌射杀两个日本浪人的一幕,小鬼子只气得喉头发甜,有吐血的冲动,朝肖战歌嘶声吼道:“八格,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吼着,他调转枪口,右手食指才要发力,看到了脑袋低垂的佐藤,心头先是一惊,继而变得怒不可遏起来,疯狂的扣下扳机。 枪声炸响,可怜的佐藤,已经死了还要被虐尸,在三木的疯狂射击下,身上瞬间多出了好几个血洞。 肖战歌藏得极其巧妙。所以期间王兆伦一伙虽然有人向他开枪,却都被佐佐木野刀给挡下了。三木疯狂射击的时候,他也在开枪。在他对面,没死的三个日本浪人,包括倒了大霉、胸口已经中了一枪的那个,他们哇哇叫着冲向肖战歌,气势倒是很足,但结果却好像送上门的活靶一样,一一被肖战歌近距离点名,全部脑门中弹,大睁着眼睛不甘的倒在了擂台上。 小岛因为首先开枪打死了王兆伦,他也就成了刘明胜等人的集火目标,所以他只来得及再射杀一个警察,身上便连中数枪,抖得像筛糠一样,哀嚎着丢掉了性命。 三木的疯狂劲头没能持续多久,他使用的手枪,是后来被中国抗日军民叫做“王八盒子”的南部十四年式手枪,该枪弹容只有八发。虽说,他已经换了一个弹夹,但是在解决掉王兆伦等人后,新换的弹夹里已经只剩下四发子弹。于是,很快,当他再次扣下扳机的时候,手枪里便响起了在肖战歌听来非常悦耳的“咔”声。听见这身“咔”,许是出于职业素养的原因,三木立刻就清醒过来。而他正要再次更换弹夹,余光里见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他咬咬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肖战歌松开佐藤站直身子,佐藤和佐佐木野刀登时双双瘫倒在擂台上。他右手拔出太刀,左手持枪,枪口对准三木,不疾不徐的向他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问:“没子弹了?!” 三木这个时候倒也光棍,他很干脆的将手枪往擂台上一丢,朝肖战歌吼道:“林大虎,亏你还自称武林人士——你根本就是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什么?”肖战歌用右手大拇指挖了挖耳朵,脸上绽放笑容,这回是皮笑肉也笑——作为一名战士,被敌人骂做卑鄙小人,还有比这更好的赞美吗? 三木见状简直快气疯了,嘶吼:“八格!你可敢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呵!”肖战歌盯着他的眼睛,鼻子里不屑一顾的哼出一声,然后突然往旁边一闪。“呯!”有枪声响起,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他飞快转身,骂:“刘三黑,你这是自己找死!”骂着,在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左手食指一扣,都不带瞄准的,一枪正中趴在擂台上的刘三黑的眉心。 刘三黑战斗力渣渣,逃生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小岛才开枪杀死王兆伦,他身子一怂,就在擂台上趴下了。这混蛋显然怕极了日本人,三木和小岛都将他的手下团灭了,三木还受了伤,这种情况下,他居然都能忍住不向三木开枪。非但如此,场上局势明明是肖战歌掌握绝对主动,但当肖战歌背对向他的时候,他的胆子又肥起来了,居然打起了肖战歌的主意。 三木很干脆的扔掉手上的枪,和刘三黑有很大的关系。只是,他看人的眼光也忒差劲了。他以为刘三黑会是支奇兵,但刘三黑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只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巴。 当然,对他而言,刘三黑还是有贡献的。至少为他创造了一次反击的机会——肖战歌转身朝刘三黑开枪的时候,三木以为机会来了,强忍腹部剧痛,合身扑了上去。三木把握机会的能力不差,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老A特种部队出来的“变态”——他的身子才冲起来,肖战歌就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右手手腕一翻,手上太刀便翻转过来,刀尖正对着他的心脏部位。刀光一闪,三木便知道不妙,然而他此时已经刹不住身形,只能爆喝一声,用双手去抓太刀。肖战歌恰在此时转身,见状只是将右手往前一伸,结果,三木便自己一头撞了上去,眼睁睁的看着太刀戳入自己的心口。惯性的作用,他的双手依旧抓住了刀刃,只是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感觉到身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着,他瞪着肖战歌,先是“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一边吐着血沫一边说:“你,你——” 肖战歌一脸嘲讽的看着他,说:“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察觉的?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就行行善心告诉你——原因在你的身上,你的眼睛出卖了刘三黑!” 这个答案显然是三木最不愿意听到的,他“啊”的一声大叫,再次喷出一口血沫—— “艹!喷老子一脸血!”肖战歌骂着,用右手手腕擦了擦脸颊。 他不擦脸颊还好,一擦,被血渍泡软了的伪装,包括鼻子下的八字须,登时集体破功。到了这个时候,肖战歌也不怕暴露真实身份了,干脆一把捋掉,完全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三木连续喷血之后,神情本来已经十分萎靡,此时看到肖战歌的本来面目,登时回光返照,变得激动起来,睚眦欲裂的瞪着他,嘶吼道:“你,你,你是那个——呃——” 肖战歌没等他说完,右手再往前一送,太刀刀尖便将他的心脏戳了个对穿。“答对,加十分!”肖战歌用日语说着,缓缓抽出了太刀。 肖战歌的日语,近畿口音很重,三木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喉咙里发出一串咕哝声,举着两只血淋淋的手就向他扑了过去。 肖战歌不避不让,还是用日语说:“没用的,你这个愚蠢的东亚病夫,老老实实躺下吧!”说着,用刀身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带着三木心头血的刀身拍在三木脸上,他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刀刃的锋锐冰凉——大睁着眼睛,带着满心不甘,轰然倒了下去。 第十三章捅破了天(1) 擂台下面,枪声响起后,吃瓜围观群众就跑光了。肖战歌将太刀在三木身上擦拭干净,看向擂台上和擂台下面变成鹌鹑一样的四个汉奸。 “过来!”他右手反握太刀,朝缩在一起的眼镜男和少西装男勾勾食指。 “噗通”一声,两个人立刻跪下了,眼镜男嚎道:“好汉!英雄!壮士!大侠!饶命哪!我,我上有小,下有老——” 少西装男弱弱的插上一句:“是上有老,下有小。” 眼镜男一愣,赶紧改口:“我上有老——” “住嘴!”肖战歌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的,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骂着,身子往后一转,左手一抬,朝擂台下方开了一枪。枪声响起,背对着他想要偷偷逃跑的汉奸后脑勺中弹,哼都没哼一声一头栽倒。 枪声惊得其他三个汉奸浑身一颤,然后,他们彼此看看,期期艾艾的向肖战歌走去。 肖战歌等他们走到面前,手枪朝他们一指,惊得他们再次全身一激灵,骂道:“他娘的,是男人吗?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 三个人再一个激灵,勉力挺直了身子。 肖战歌看了一眼他们打颤的小腿,问:“都是天津人?” 三个人点头如捣蒜:“是是。” “都上有老下有小?” “是是是——” “跟着小鬼子很威风是吧?” “是是——啊,不是不是——” 肖战歌脸一沉,喝道:“究竟是还是不是!” 三个人都快哭了,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似的,带着哭腔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肖战歌朝眼镜男一指,说:“戴眼镜的,我问你,要是老子放你回去,你怎么说?” “啊?我,我——” “废物!”肖战歌骂道,抬手一枪,眼镜男脑瓜子中弹,发出半声惨叫,然后一头栽倒。 旁边的两个汉奸被眼镜男的脑浆和血液溅了一脸,一个双腿一软坐倒在擂台上,身下迅速多了一滩黄褐色液体,还有一个则“噗通”一声跪倒,然后没头没脑的朝肖战歌磕起头来,连声说:“爷爷,小人知道错了,爷爷,求您饶过小人一回。” 一股尿骚味冲入肖战歌的鼻端,他眼睛一眯,左手再抬,枪口朝向吓得失禁的少西装男,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咔”的一声,没有枪声响起,他骂:“艹,没子弹了!” 少西装男看见枪口对准自己,骇得尖叫一声,两眼翻白,直接瘫在了自己炮制出的骚尿里。 “尼玛!”肖战歌皱了皱鼻子,将枪朝地上一丢,看向另外一个磕头喊爷爷的,喝道:“别磕了,起来说话。”等他站起来后,将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眼镜男的献血和脑浆还在他脸上糊着呢,他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说:“您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真的吗?” “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想要我信你,先把他杀了!”肖战歌说着,右手一甩,太刀出手,在空气中拉出一刀寒光,“呛”的一声,戳在少西装男面前。少西装男也不知道是根本没晕装晕呢,还是正好醒转来,再次吓得尖叫一声,然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朝肖战歌跪下,嘶声喊:“好汉饶命啊!我,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我,我也可以对天发誓,我,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换做一般人,被这两个汉奸三番五次的跪求,也许就心软了。但肖战歌是什么人?抛开老A特种部队出来的特种兵这重身份不说,单单从穿越者的角度,他就不可能在这样的混蛋身上浪费一丁点的同情心。完全无视少西装男的哭求,他冷冷的说:“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当然,如果你们兄弟情深,我也可以送你们一起上路!” 国人为什么那般痛恨汉奸?最只要的原因在于汉奸的破坏性甚至要超过那些鬼子。就好像列等式,本来是“1+2=2+1”的,现在一方的“1”却跑到对面去了,一方成了“2”还有一方却变成了“4”。平衡一旦被打破,变成“4”的一方登时对只剩“2”的一方形成碾轧之势。 抗战之初,小鬼子为什么敢放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话?这些汉奸的存在,就是小鬼子的底气之一。 肖战歌扔出太刀让磕头喊爷爷的杀了少西装男,磕头喊爷爷的原本吓得全身一哆嗦,脑袋都缩进了脖子里,但听见少西装男说出这番话之后,他就好像忽然吃了药一样,眼睛闪过一丝厉色,然后就向太刀冲了过去。 磕头喊爷爷的反应快,少西装男的反应也不慢。太刀就插在他面前,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直起身子双手朝前一抓,已经将太刀握在手中。然后,他拔出太刀,喊一声:“韩茂水你个****的,你想杀老子,老子先宰了你!”喊着,双手平举太刀往前一送—— 叫韩茂水的汉奸可不会功夫,他有心想要往后退,可根本刹不住身子,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和明晃晃的太刀亲密的撞在一起——“刘新卯,你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他大叫着,叫声未绝,被性起的刘新卯再捅两刀,嘴里溢出鲜血,大睁着眼睛,慢慢软倒在了擂台上。 韩茂水倒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可刘新卯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他嘴里嘶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照着韩茂水的尸身连捅十几下,直到力气用完,这才瘫倒在地上。然后,他就好像溺水之人刚被救上岸一样,嘴巴大张着,只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本来吓得屁滚尿流的两个汉奸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对此,肖战歌心头有点唏嘘,不过也不感到奇怪。窝里横,正是汉奸的特征之一——面对普通国人的时候是如此,面对自己的汉奸同党时也一样。他上前两步,在刘新卯身边蹲下,盯着他的眼睛说:“这就是做汉奸的下场。” “哇!”刘新卯应该是承受不了心理压力,嚎啕大哭起来。哭着,他嘶声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为日本人工作了——英雄,大侠,好汉,饶我一命!求求您饶了我——” 第十三章捅破了天(2) 当汉奸的,十之八九都具备伶牙俐齿这个特征。肖战歌冷冷一笑,喝道:“少往自己脸上抹金,小鬼子杀我人民,占我河山,他们就是我们的死敌。为死敌工作,那就是当汉奸。” “是,是,我,我以后不敢当汉奸了。” 肖战歌依旧紧盯着他,慢慢的说:“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活着。我为什么杀了其他人,单单放了你?” 刘新卯又惊又惧,心力交瘁,哪能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哭着喊:“因为,因为您是好人——” “放屁!老子是不是好人老子自己知道,不用你来拍马屁。老子这么说是在提醒你,如果你跟小鬼子说所有人都是老子杀的,却单单放过了你,你觉得日本人会相信吗?” 刘新卯眨起眼睛,结结巴巴的说:“好,好像,好像不会信,相信。” “刘三黑手下有没有会功夫的?” “刘明胜,刘明胜会功夫。” “想要活命,就照我的话去说,就说佐佐木野刀见没人上台,想要和刘明胜切磋活跃气氛,他失手砍断了刘明胜的胳膊,刘明胜开枪打伤了佐佐木野刀,双方发生了火拼,你见机得快,装死才逃过一劫——会说吗?” “啊,会,会!” 肖战歌站起来,走到佐佐木野刀的尸体旁边拿起野太刀,先把刘明胜的左手给剁了,再把野太刀塞到佐佐木野刀的手里面。然后,他左手托着下巴四下看了看,问刘新卯:“你看看有什么遗漏的。” 刘新卯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缩着脖子四下看看,说:“佐佐木阁——佐佐木野刀有两把刀,另一把刀,得,得给他放回去。对了,还有还有您签的生死状,得,得毁掉——”说完返身去捡佐佐木野刀的那把太刀。 肖战歌见状脸上不动声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问:“还有吗?” 刘新卯再看看,说:“其他人的武器也要,也要重新整理一下。” 肖战歌:“我的身份你怎么圆?看到我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刘新卯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咬着牙说:“这件事您放心,我,我在道上也认识一些朋友,我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他们那么多人——” “没关系的,这里可是全天津最有名的‘三不管儿’,”刘新卯说着接触到肖战歌的眼神,本来挺直的腰杆登时弯了一半,刚刚积蓄起来的气势也登时烟消云散,再次变得结巴起来,说:“我,我保证。” 肖战歌看着他,眼睛亮得吓人,说:“我想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希望再见的时候,我们能够面对面的点个头问个好,而不需要我偷偷摸摸的到晚上再去找你!” “是,是,”刘新卯先是惯性的应是,然后才领悟出“面对面”和“偷偷摸摸”各自代表的涵义,登时惊得鹌鹑似的一哆嗦,腰再次塌下来一些,说:“您放心,我,我绝对不会出卖您。我,我要是敢出卖您,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肖战歌笑笑,说:“我姑且信你。”跳下擂台,将自己贴在公示牌上的那张生死状撕下来,随即快步离去。 刘新卯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中。一阵风吹来,他情不自禁的打个寒噤,这才发现全身早就汗湿了。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随即双腿一软跌坐在擂台上。“妈的,这是哪里来的杀神?不,瘟神!这也太,太他娘的狠了。不,不仅狠,而且够阴险、够奸诈。妈的,这种人,还是,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行,我也得跑。佐佐木野刀、佐藤、三木、刘三黑都死了,这会引起地震的——” 刘新卯会不会跑?他能不能跑掉?他会不会把自己交代出去?肖战歌并不关心——最后时间,他对刘新卯所做的一切,那可是有目的的,属于一种催眠手段。他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有什么意外,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而已。以日本人现在没事都要惹出点事的秉性,他为了十万大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似乎颇有点得不偿失。但肖战歌既然敢去做,就自有他的理由和应对办法。可以预料到的是,多田骏和土肥原贤二两个老鬼子接下来肯定会就这件事大做文章,说不定会再搞出“何梅协议”或者“秦土协定”这样的幺蛾子。而肖战歌能够笃定的是,小鬼子直接挑起战争,出兵占领天津的可能性,极低。 他敢作出这样的判断,依据正来自日本中国屯驻军的军火库。从军火库武器的储备情况来看,小鬼子确实在为战争做准备,但准备情况还远远没达到足以发动战争的程度。 他另外的依据,则是基于对历史的了解。倒不是他妄自菲薄,轻视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力量,而是他了解历史的惯性,知道单凭一个穿越者想要改变历史的恒定轨迹有多么的困难。 相比日本一个国家,相比日本国内正如日中天的军国主义,他肖战歌现在断言自己要改变历史,要改写抗战史,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中国最终能够战胜日本,赢得抗战胜利,靠的绝非哪一个人的力量,而是四万万同胞的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八年抗战,3500万军民的牺牲,这是怎样的一个概念?要知道,当时的日本,全部人口加起来才7000万而已。中国舍得豁出一半日本总人口的数量来打这场战争,这是怎样的决心?又是多么悲壮的一件事情?!他肖战歌作为一个穿越者,现在需要做的、能做的,绝非不切实际的凭空幻想,比如一夜之间造出一颗核弹出来,又比如王霸之气一放,引天下英雄尽折腰,让小鬼子的天皇也来顶礼膜拜自己——从务实的角度,他现在应该去做的、真正能做的,是应该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的积蓄力量,用勤奋和拼搏与时间赛跑,抢在历史车轮碾压过来之前,尽可能多的多扑扇两下翅膀,以让飓风形成的时间能够尽量提前一些,规模尽量大一些…… 第十三章捅破了天(3) 临时中转点,黄澹供靠在院子的大门上,正觉得有点百无聊赖,外面,有脚步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他一省,立马打起精神,探头透过门缝向外面看去。脚步声由远及近,离得近了,便能听出沉重感。他正暗暗奇怪,心说走路的莫非是个大胖子?一个泥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泥人好像知道他躲在门缝后,也透过门缝看进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秒把钟之后,黄澹供低呼:“肖长官?!”赶紧把门打开了。 泥人正是肖战歌。他双手各拎着一只灰扑扑的布口袋,一边稍显费力的走进来,一边说:“给我整点凉水,记得加点盐——渴死我了!” 黄澹供“哦”了一声,进屋去取水,一边说:“全身都是泥。你掉泥塘里去了。” 肖战歌不吭声。说起来挺丢人的,他还真掉泥塘里去了。他急着赶路,结果一不留神,和一个老汉撞在了一起。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老汉明明瘦得好像一根麻杆似的,结果,麻杆似的老汉没事,正当壮年的他滴溜溜陀螺一样转出去,一头栽进了泥塘里。更玄乎的事情还在后面,他糊了一脸一身的泥上来,正习惯性的找那个麻杆老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被刻了两行字。 “年纪轻轻,心肠太狠,姑且看在你心术还正的份上,小施惩戒——好自为之!” 看到这行字,肖战歌知道自己遇上所谓的民间武林高人了。没想到以前只在电视上或者小说上看到的奇闻异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旦想到自己在擂台上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人家眼中,自己偏偏还毫无所觉,再想起之前那一撞,肖战歌脚底板登时升起一股子凉气。尼玛!要是那老头当时想要害我,自己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念及此,肖战歌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心气登时平复下来。稍后,当他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租界巡警从一个巷子里出来,再摸摸脸上看看身上,发现伤口、血渍什么的都被烂泥糊住了,对那老头的恶感登时不翼而飞。 肖战歌急着往英租界赶,是想抢在日本人察觉之前将支票上的钱给兑换出来。离开擂台的时候,他倒记得要找地方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血渍,走着走着居然搞忘了。 好吧,这真够丢老A特种部队的脸的。幸运的是,他半路上遇到了这么个老头…… 肖战歌有点艰难的将两只袋子拎进堂屋,然后朝椅子上一坐,开始呼哧呼哧的喘气。两分钟之后,当他连续灌下两碗加盐凉白开,去关院门的黄澹供刚转身往回走,街道上,忽然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和“滚开”的日语吆喝声。黄澹供折返身凑近门缝往外看去,看到几十个日本兵骑着马风驰电掣一般的一闪而过,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日本骑兵难得如此火急火燎的赶路,不会是和军火库有关吧? 肖战歌灌了两碗加盐凉白开,整个人的气色便恢复了不少。他对一脸沉重的黄澹供说:“把兄弟们都叫上来,我有事要交代。”然后起身去把脸洗了一下。 黄澹供本来想和他说日本骑兵的事情,见他眼神很平静,点点头去叫人。 肖战歌才把脸洗干净,正用吴征准备的药膏往脸上抹,泥猴一样的众人梯次从后面的隔间走进了堂屋。金春林见到肖战歌,不满的说:“地道就快打通了,有什么事不能吃饭的时候说吗?”然后,他看到肖战歌脸上的伤痕,问:“怎么回事?你,你和人干架了?” “你把两个袋子打开。” 金春林照做,解开第一个袋子往里面瞅了瞅,然后就不正常了,低呼:“老天!” 被金春林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张茂根等人纷纷凑过去看,下一秒,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齐声惊呼:“我的天,这,这是多少钱啊?” 肖战歌:“不多,才4000。想多带一些的,可实在拎不动。” 两只口袋里面,白花花的满是银元和棉花。 一听4000这个数字,张茂根怪声怪气的说:“头,你,你不会是打劫了哪家土豪吧?” 三四天的磨合过后,除了黄澹供和吴征坚持叫肖战歌肖长官,其他人都习惯了“头”这个代称。 吴征上前拎住一个口袋提了提,说:“一只不下一百斤,两只就是两百斤,你从哪拎回来的?” “英租界,中间搭了个便车。放心吧,钱很干净。” “你叫我们上来,不会就是为了显摆这些钱吧?”吴征阴恻恻的脸上眼珠子转了转,不无讽刺的问。 吴征此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十句话里面最少有九句带刺,对此,肖战歌已经习惯了。他扫视众人一眼说:“说出来你们不要惊讶,4000块才是二十五分之一。这些钱,是小鬼子送的。” 众人相处这么多天,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用小鬼子代称日本人。吴征一脸不信的问:“小日本送你钱?” 肖战歌看向他,说:“佐佐木野刀你知道的,这混蛋在‘三不管儿’摆下了擂台……” 肖战歌无意炫耀,所以讲得极为轻描淡写。但在座的可都是练家子,当初为了核实他的身份,又对佐佐木野刀做过调查。所以,他越是轻描淡写,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反而越发不平静。听到他通过劫持佐佐木野刀,成功的让刘三黑一伙和佐藤一伙发生内讧,让这两伙人全部死光光,有几个人忍不住,大声喊起好来。 被一个怪老头阴了一把的事情肖战歌没说。而等他讲完如何去英租界的渣打银行取钱,又如何将钱拎回来,张茂根上下打量他两眼,说:“头,你太阴险了。不过啊,对付小日本,你越阴险,我越喜欢。” 金春林接腔:“哎呀!这种把戏,我曹操最擅长啊!头,你不厚道,这么好玩的事情居然不叫上我。” 张茂根和金春林平时就喜欢惹是生非,加上又都是财迷,所以在他们眼中,过程并不重要,能够收获大把的银元,这才是重点。这两货见钱眼开,其他人,包括吴征,在肖战歌说完之后则直接傻掉了。肖战歌说得简单,好像他把刀往佐佐木野刀脖子上一架,然后刘三黑的人就和三木一伙开始互射了。吴征等人却知道,真实情况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其中肖战歌冒了怎样的风险,又展现出了怎样的智慧——其他人如何看待这件事不去说他,至少吴征,他能够通过想象脑补出一部分。于是,从来习惯冷眼看人的他,现在看着肖战歌,眼神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第十四章得陇望蜀(1) “太冒险了,实在是太冒险了!”黄澹供先感慨两句,接着说:“小日本的奇兵鲜有出动,刚才却有几十个从门口跑了过去。我还在想是不是军火仓库的事情暴露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看着肖战歌,他正色说:“肖长官,不是我故意泼你冷水。这事,你做的欠妥当——你捅了马蜂窝了。” 吴征眉头微微一蹙,阴恻恻的脸上多了一份凝重,看着黄澹供说:“刚才我们在下面感觉到了明显的震动,是日本骑兵弄出来的?”见黄澹供点头,他看向肖战歌,说:“这事听起来挺解气的,不过,就像黄副官说的那样,你这回真捅了马蜂窝了。弄得不好,天津只怕会变天!” 张茂根等人本来正一脸仰慕的看着肖战歌,闻言齐齐看向吴征,张茂根问:“吴老大,变天?没这么夸张吧?” “你们忘记‘何梅协定’和‘秦土协定’是怎么签署的了?小日本没事都要整点事出来,现在死了两个佐级军官——嘿,兄弟们,准备打仗吧!” 黄澹供:“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是三木和小岛,那可是屯驻军正儿八经的中级军官——吴老大说得不错,以小日本的秉性,弄得不好,天津真的会变天!” “小日本真敢占领天津,那我们就****娘的!******,谁怕谁?!”顾大童一捋袖子,吼道。 黄澹供瞪他一眼,低声喝道:“你他娘的小声一点!”然后对肖战歌说:“小日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件事闹得太大,我建议立刻告知大帅。”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火朝天,说着说着,不少人身上都开始焕发出熊熊战意,恨不得立刻拿起枪,和小鬼子大干一场。见状,肖战歌开始装逼——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淡淡一笑,说:“暂时打不起来,我们该干嘛干嘛——”然后,他注意到众人的表情,笑着问:“不信?那行,有没有愿意和我对赌的?”说着他看向吴征,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先声明啊,这不算赌博,就算一次游戏。我赌打不起来,压一把盒子炮。” 肖战歌口中的“盒子炮”,就是驳壳枪。在全面抗战还没爆发,八路军还没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候,驳壳枪的说法还没出现,盒子炮,才是毛瑟C96手枪比较流行的叫法。 众人里面,最好赌的无疑是张茂根,肖战歌的话音刚落,他脱口喊:“我和你——”喊着,许是察觉到其他人表情不对,“赌”字含在嘴里,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其他人为什么没反应?原因很简单,因为这话是肖战歌说的。肖战歌说要从海光寺往外倒腾小日本的军火,当时谁信?现在呢;肖战歌弄了一块布,说是能够起到伪装作用,布拿回来的之后,他们同样不信,但邪了门了,小日本哨兵眼睛瞎了一样,探照灯扫来扫去的愣是发现不了;肖战歌说他有办法弄到钱,当时都以为他会客串一把江洋大盗,事实如何?现在,他说暂时打不起来,还愿意赌一把盒子炮。参照他以前的成功事例,脑袋被门撞了才会和他赌? 肖战歌脸上带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吴征等人哪里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装逼”一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到了吴征的脸上。 吴征:“不赌!鬼才和你赌——” 黄澹供摇摇头:“我也不赌。”又问:“这事不通报大帅?” “不赌不赌!”“老子不上当!”…… 肖战歌:“没到通报的时候,这点小事我们都处理不好,以后还能干出什么大事?” 金春林怪叫:“天,这还是小事?” 肖战歌看向他,鼻子里发出“嗤”声,继续装逼:“一个老鬼子两个小鬼子,再加六个浪人、几个铁定会成为汉奸的警察、翻译,这都算大事?金春林,你这点胆量可不配叫‘曹操’——” 金春林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怒道:“头,不带您这样埋汰人的。” 肖战歌看着他,表情阴冷:“我埋汰你了吗?那行。以后遇到鬼子将军什么的,你不许出手!” 金春林鼻子皱了起来,鄙夷的看着他,说:“吹吧吹吧!小心牛皮吹破。” 肖战歌笑笑,看向其他人,问:“你们也觉得我在吹牛?” 张茂根小声嘀咕:“是有点玄乎。” 吴征:“如果中日两国真全面开战,我觉得今天这事还真是小事。” 吴征是个明白人。肖战歌朝他一竖大拇指,然后脸色一正,说:“说正事。钱有了,地道也快打通了,接下来,粪车、船的事情必须尽快落实。黄副官,帐先由你来管,这四千块大洋你收起来。我声明一点,各位的饷银,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一丝一号的克扣。但是,谁要是敢向军资伸手,那可就休怪我肖某人翻脸无情了。” 肖战歌这话出口,现场气氛便有点凝重,黄澹供见状说:“肖长官,这事你大可放心。大家都是大帅带出来的兵,要是这点素质都没有,早被大帅赶走了。” 肖战歌也是丑话说在前头,闻言点点头,说:“那行,大家该干嘛的干嘛,散了。”说完他想了想,喊住常浩生,说:“今天发了笔小财,待会你出去卖点卤菜回来,大家加餐!” 常浩生当兵之前做过饭店帮厨,是几个大老爷们里面做饭唯一拿得出手的。矮子里面拔将军,被众人一致推举为司务长兼炊事班班长兼炊事员。 众人开始散去,吴征等了一会,走到肖战歌身边,说:“肖长官,我刚才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提高警惕。你想过没有,三木和小岛的死,会对多田骏造成怎样的刺激?我担心的是,万一老家伙失心疯,以我对日本人的了解,他们真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肖战歌想了想,接受他的意见,说:“这样吧,我去海光寺看看,小鬼子真有什么妄动,也好提前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我倒以为你留下镇场子比较好。” “没这个必要,你不相信我们,得相信大帅。大帅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的。” 多田骏受到刺激没有?答案是肯定的。海光寺,多田骏的办公室内,老鬼子正在大发雷霆。而绝对会令所有国人寒心的是,此时好像孙子一样低着头被老鬼子喷口水的,不是老鬼子手下的小鬼子,而是以天津市警察局局长为首的几个中国官员。 第十四章得陇望蜀(2) “……张自忠为什么不来(张自忠此时兼任天津市市长)?八格,他以为这样就能够脱身事外吗……你们回去告诉张自忠,我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贵方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不保证会发生任何事情。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们的士兵情绪有多么激愤。实话告诉你们,如果不是我一力弹压,他们早就冲上天津街头了……送客!” 刘新卯最终并没能跑掉,这个笨蛋犯了和肖战歌一样的错误,衣服都没换就往外跑,可好,被法租界的巡警看到,直接给逮了起来。法国人的办事效率真不敢恭维,他们逮到刘新卯之后,过了三个多小时才对刘新卯进行问讯。然后,等他们通知日方,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 多田骏刚接到报告的时候根本不信,而等佐佐木野刀还有佐藤等人的尸体被抬到面前,老鬼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当时差点没晕过去。佐佐木野刀和佐藤宏,不管他们在日本国内有怎样的名声,又有着怎样的秘密身份,因为和他不是一个体系,所以他随便找点理由就能够糊弄过去。但是三木一郎还有小岛可是他的嫡系手下,他们的死直接事关中国屯驻军的名誉,老鬼子可就难辞其咎了。 刘新卯因为没有直接面对日本人,所以一通谎话编得极为合理流畅。而等到他被法国人移交给日本人,虽然他被骇得够呛,可是因为有了经验,再睁眼说瞎话就真实了许多。谎话说了一万遍就会变成真理。刘新卯才说了两遍,他自己就先开始信以为真了。这其中,肖战歌前期对他做的自我催眠,可谓至关重要。 送走了天津市警察局局长为首的一伙人,多田骏腰杆挺得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在对多田骏态度的判断上,吴征搞错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他以为老鬼子可能犯失心疯,贸然挑起战端。真实情况恰恰相反,多田骏第一反应非但没往这方面想,反而为了安抚住下面的军心、如何向国内汇报,堪称绞尽了脑汁。 多田骏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个人的前途考虑。他在中国屯驻军司令官任上,通过张北事件和秦土协定,已经捞足了政治资本,接下来就是坐等晋升。巧合得很,两天前,他刚刚被国内友人告知,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提一级军衔然后出任第11师团的师团长,军部甚至连自己的继任者人选都已经选好了。故,他非常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意外。 也许正因为多田骏这几天一心求稳,一心想着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事与愿违,“三不管儿”擂台案一出,等若晴天一道霹雳,直接劈碎了他的升官发财美梦。 “成也土肥原,败也土肥原,土肥原啊土肥原,你究竟是我的福星呢,还是我的灾星呢?”老鬼子嘴里正喃喃自语,“咔咔”的马刺踏地声中,他的副官走了进来。 “报告,将军,土肥原阁下来了。”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对了,你亲自带人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哈伊!” 擂台比武,主持人是天津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佐藤宏,但幕后主使人却是土肥原贤二。 副官退出去不久,土肥原贤二便踱着方步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倒还平静,不过,紧紧抿着的嘴唇,却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多田骏站起来,两个人互相点点头,然后,土肥原开门见山的说:“多田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觉得,这固然是你我的一次危机,但同时,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请坐下来说。” “在天津发生恶意杀害我日本侨民的事件,我屯驻军军官为了中日和平顾全大局出面阻止,结果同样遭到杀害——您说,谁应该为这件事负责?”土肥原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多田骏。 土肥原睁眼说瞎话,多田骏应该是习惯了,完全不为所动,右手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桌面,说:“您请继续。” “我的想法是,乘此机会再次推动华北五省自治,由您来发表一个声明(注1),以华北地区反日情绪严重为由,推动自治武装力量的建设。如果宋哲元识趣,肯站到我们一方最好,如果他胆敢阻挠,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像31年一样,来一个不宣而战!多田君,不管华北自治能不能实现,也不管最后会不会真的打起来,可以肯定的是,佐佐木野刀和佐藤宏以及三木一郎他们的死,将会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您以为呢?” 多田骏摇摇头,说:“土肥原君,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非常关键的一点,我们屯驻军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并不是普通的中国军队,贸然开战,只怕吃亏的反而是我们。” 土肥原笑了,问:“多田君,难道您觉得一定会打起来吗?呵呵,请恕我无礼,我觉得您在这件事上似乎想得太多了。” 多田骏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眼珠子左右转动几次,说:“土肥原君,您知道的,我多田并非好战之人——” “我们是老朋友,这个我当然知道。多田君,如果您信任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我大胆做个预测,您最担心的,应该是军部可能收回对您的任命吧?哈哈,多田君,您多虑了。我敢说,如果照我的设想去做,最多一个月,军部就会把任命书给您送过来。呵呵,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家庭里面,闹得最凶的小孩子也许总是被打屁股,但同时,他绝对是吃到糖果最多的家伙——多田君,是时候让军部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家伙看到您对屯驻军的控制力有多么强了!” 土肥原说完,多田骏再次摸着光头想了想,叹息道:“没想到我多田骏有一天居然要做这样的事。” 土肥原哈哈一笑,转头朝门口喊:“温桑,进来吧。” “是,”有人应道,然后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梳着个大背头,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弓着腰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立刻毕恭毕敬的向多田骏深深鞠躬,用流利的日语说:“多田司令官,在下温世珍,请您多多关照。” 第十四章得陇望蜀(3) 多田骏不认识什么温世珍,看向土肥原。 土肥原:“温桑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老天津人。我觉得‘三不管儿’擂台案没那么简单,所以想让他帮我们进行彻查。对了,如果这一次能够实现华北五省自治,我觉得他可以胜任天津市市长一职。” 土肥原说完,温世珍笑着对多田骏说:“司令官阁下,在下非常认可贵国政府的大东亚共荣政策,很乐意为促进中日共同繁荣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很好,”多田骏有点敷衍的夸奖了一句,问土肥原:“土肥原君,您说‘三不管儿’擂台案没那么简单?” “是。我跟您说过,我把佐佐木野刀请过来,是因为黑龙会北平分会在北平的活动遇到了阻力,想让他帮忙破局。我刚才和温桑一起去祭拜了佐佐木野刀,温桑,把你的发现告诉多田司令官——” “哈伊。多田司令官,鄙人刚才随土肥原阁下——” 多田骏:“说重点。” “哈伊,”温世珍抹抹额头上的汗,说:“佐佐木阁下死之前和人有过激烈的交手,而且,虽然他身上有枪伤,但我觉得,他的致命伤在脖子上——他其实是被人勒死的。” 多田骏看向他,面无表情的问:“温桑还懂刑侦?” “只是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学过尸体解剖,懂一点人体构造,让您见笑了。” 多田骏看向土肥原,问:“土肥原君,您是不是怀疑,杀死佐佐木野刀的和在北平给加藤制造麻烦的是同一个人?” 土肥原:“这个还有待温桑考证。不过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以为,都必须坚决予以清除。中国太大了,而中国很多地方都有习武的传统。我在中国多年,见识过很多武林人士,他们当中一些人的破坏力相当的大。这些人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会成为毒瘤一样的存在。为了防止有人效仿,杀鸡儆猴是必须的!” 土肥原在大言不惭的说要杀鸡儆猴的时候,他口中的那只“鸡”,此时正在一家木器店的后堂,蹲在地上和一个老木匠商量着什么。老木匠姓蔡,据吴征等人讲,是天津卫一带手艺最好的木匠。肖战歌出于保密的原因,没有告诉蔡木匠自己的真实意图,而是将七十五毫米野炮分解成若干的部件,画出图纸,标出尺寸之后让蔡木匠一一打制。用木头伪造七十五毫米野炮,难点有两处,一是炮管,二是轮胎。其中,轮胎的制造难度犹在炮管之上。 “没文化很可怕”——当这六门炮后来辗转落到八路军手中,当毛和周等八路军主要领导人得知,肖战歌之所以不惜代价的将这六门炮从日本人手中弄出来,只是因为知道中国军队普遍缺炮,对炮的性能等参数一无所知,他们当时的表情,无一例外不是哭笑不得。 这六门七十五毫米野炮可不是普通的火炮,它们的官方名称是“九十式野炮”,乃是太平洋战争开战前,日本陆军最先进的一种火炮。 顺带提一句,多田骏后来从某个汉奸口中知道这件事之后,老鬼子气得直接吐血三升,差点没当场翘掉。 多田老鬼子被肖战歌给害惨了。就因为丢了这六门炮,本来妥妥的第十一师团的师团长,就好像煮熟了的鸭子长了翅膀一样,愣是从他手上飞走了。 肖战歌在蔡木匠那里足足呆了四个小时,到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才回到临时中转点。他刚抹黑走进院子,就被轮值的金春林一把拽住——“头,你的事发了,”金春林低声对他说。 “嗯?” “温世珍听说过吧?老汉奸了,这老小子今天带了一帮人,带着一张画像到处秘密查访。奇怪的是,那张画像上的人和你有些出入。” 肖战歌并不知道温世珍是谁,他接话说:“我当时在脸上动了一点小手脚。” “头,你还会易容?” “什么易容,就是简单的化装术。” “哦哦。对了,温世珍带人还去了大帅府,大帅不见他,他在那里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走。” 肖战歌眉头微微一挑,问:“大帅府那边没出问题吧?” “那当然,有大帅镇着,谁敢乱来?对了,大帅让你抽时间尽快去他那里一趟,他有事情找你商量。” 肖战歌下午离开临时中转点的时候,地道就快打通了。大帅府人口比较多,粪车每天都会光顾,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往城外运军火了。肖战歌考虑到一旦开始往外运军火,暴露的几率将大大增加,也有意劝吴佩孚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便问:“地道通了?” “通了,兄弟们正在抓紧时间休息,好养足精神晚上再大干一场。” “行,我现在就过府去见大帅。对了,这几天风声很紧,执勤的时候多用点心。” “晓得。” 十分钟之后,肖战歌在吴佩孚的书房见到了吴佩孚。吴佩孚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战歌,你的事黄副官告诉我了。你把天捅破了你知道吗?” 肖战歌憨憨的笑,说:“大帅,您高看我了。什么把天捅破,充其量,也就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而已。” 中日之间迟早必有一战,时间早晚而已。那么,就算日本人现在挑起战争,不过是时间提前大半年而已——肖战歌捅破的可不就是一层窗户纸吗? “你就这么笃定小日本会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万一小日本没这个心思,你不就成民族罪人了?” “大帅,听您的意思,您甘心将东三省让给小鬼子?” 肖战歌这话的意思是即使小日本不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为了收回东三省,中国迟早也会主动打过去。吴佩孚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随即他面色一正,问:“偷军火的事情,你还想继续吗?” “当然,好多好东西还没弄出来呢。对了大帅,最近天津不太平,我觉得您应该考虑转移了。” “我的事情待会再说,我找你过来,其实是希望你见好就收。你也看到了,小日本加强了戒备。” “外紧内松,反而方便我们行事。” “哦?你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帅,多田骏发表声明宣布华北五省自治,这事您怎么看?” 吴佩孚看着肖战歌微微的笑,不无打趣的说:“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肖战歌也笑了,说:“多田老鬼子和土肥原老鬼子忙着策划华北五省自治去了,这不正好便宜我们行事吗?” 吴佩孚听得眼睛一亮,问:“这就是你认为外紧内松的原因?那温世珍带着一帮狗腿子到处明察暗访的找你,你又要如何应对?” 肖战歌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说:“一帮跳梁小丑而已。我现在是没工夫搭理他们,等我有了时间,就是他们的死期!” 注1:多田骏发表华北五省自治声明的真实时间是在1935年9越24日,另,多田骏此时其实已经调任,为剧情需要,狐狸将他留任了几个月。 第十四章得陇望蜀(4) 肖战歌这番话说得极为霸道,吴佩孚听了连连摇头,感叹道:“本来以为自己的年龄还不算大,但是和你一比,忽然就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我叫你过来,本来是想劝你早点收手,好保证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的。但你既然信心满满,倒让我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偷运军火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不过,既然我在这里能让小日本和温世珍之流有点顾忌,就让我在这里帮你们打打掩护吧——”说着,他见肖战歌有插嘴的意思,摇摇手制止他,继续说:“你别劝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之前我们这帮老家伙你打我我打你,国家是不是会强盛一些,那样的话,小日本也就没有机会——战歌,看着你们整天忙有意义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啊!要知道,我名义上还是冀察政务委员会的高级顾问呢……” 吴佩孚坚持要留下来,有些事情肖战歌又不好明说,也只好随他去。两个人随后又谈了谈运军火出城的事情,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肖战歌见吴佩孚明显的犯困,遂起身告辞。 在吴佩孚面前,肖战歌信心十足的断言海光寺现在的情形会是外紧内松,真到了凌晨三点开始行动的时候,他则完全变了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吴征等人,让所有人提高警惕,情况不对立刻开溜,以保住性命为第一要素。 突然变得絮叨起来的肖战歌,让吴征等人很不习惯。如张茂根这个嘴碎话多的,虽然不敢明面上顶撞他,却用小声嘀咕来表达自己的立场,说:“我们不怕死。再说了,为了打小日本,死了也光荣。” 此时大家已经出了临时中转点,肖战歌听到,立刻又将所有人带了回去。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肖战歌已经慢慢摸清了吴征等人的脾气秉性以及能力特点。让他惊喜的是,这批人里面,虽说论战术素养只有吴征算勉强合格,不过,在身体素质和忠诚度以及作战经验上,最差的也在及格线以上,这就难得了。众人里面,年龄最小的是李茂华,三十一岁。最大的黄澹供,正好三十五。他们的年龄摆在那里,想要重塑是不可能了。但是,因人制宜,组建一支准特种部队的话,条件还是具备的。这些人里面,好几个都不待见二十九军,近期看,这和他的立场有悖,但是从长期来看,却正利于他将来归属到八路军体系里面。肖战歌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便不肯将就和马虎了。 回到临时中转点的院子里,不等有人提出疑问,肖战歌低声喝道:“张茂根,出列!” 张茂根左右看看,跨出一步站定。 “张茂根,你一个人能杀得完所有鬼子吗?” “谁有那本事?” “严肃一点!重答!” “报告,不能。” “你能杀几个鬼子?” “报告,不知道。” “你想不想杀鬼子?” “想,做梦都想。上半夜做梦,我还用机枪‘突突’了一队鬼子呢——” “我艹!你就不能严肃点?”肖战歌骂,骂完自己也乐了。然后,他也不管其他人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表情,迅速的重新脸一板,开始习惯性装逼:“身为军人,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们牢牢记住,战争年代,军人的生命,它首先属于国家,其次,才属于你自己。一个人想死还不简单吗?随便找棵树接下裤带一吊,或者脑袋往上面一撞。但是,价值呢?军人的使命呢?军人的荣誉呢?所以,一个合格的军人,诚然要不怕死,但更重要的,或者说更难得的,是在国家需要你活下去的时候,你能坚决的活下去!都明白了吗?” 肖战歌原本不是没想过通过潜移默化这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来向他们灌输比较先进的战术理念,奈何时间不等人,所以他也就只能因地制宜的抓住每一次机会,用这种比较粗暴的方式强行灌输了。 如吴佩孚所说,日军确实加强了海光寺的戒备等级,但真实情况也被肖战歌说中了,即外紧内松。前几个晚上,小鬼子的哨楼上基本看不到人影,而今天晚上,哨楼上自始至终都有人影晃动。当然,也仅止于有人影晃动而已。 海光寺的军火仓库,步枪一共有两千支左右,主要为三八大盖,再就是一些马枪和卡宾枪;机枪有六十挺,其中歪把子轻机枪四十八挺,九二式重机枪十二挺;掷弹筒三十六具,全部为八九式;70毫米迫击炮(木箱上写的是曲射炮)十二门;九十式75毫米野炮六门;手榴弹和榴弹包括各型炮弹以及子弹若干…… 肖战歌曾放出狠话,要把小鬼子的仓库搬空,实际上,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一个任务。这不,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他们清算下来,发现才偷运出来六百多支步枪、十二挺歪把子轻机枪、六十枚手榴弹再加将近两万发子弹。而照这个速度,他们也许要连续偷上三个月,才可能真正将仓库搬空。问题是,即使他们有这个耐心和时间,小鬼子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鉴于昨天下午小鬼子加强了警戒,再加上出发的时候浪费了一点时间,所以这一天的偷运依旧是一轮游。回到临时中转点,其他人在忙着将今天的成果往地道里运的时候,肖战歌和吴征还有黄澹供趴在地上,就着一只手电,在一张纸上圈圈点点,讨论接下来的偷运重点。其实,对于哪些武器装备值得偷,肖战歌心中已经有了规划。而他之所以还要多此一举,将吴征和黄澹供拉进来组成一个三人领导班子,则是为长远考虑,希望能尽可能快的搭起一支准特种部队的架子。 不出意外的话,抗战全面爆发,得到明年。也就是说,在此后最少半年的时间里,肖战歌将不得不待在南苑柳营里,老老实实的扮演好二十九军军训团武术教官这个角色。吴征等人不愿意加入二十九军,那就只能采取“放养”的方式来进行管理。“放养”的话,最好的办法是能够把他们都变成自己的同志。问题是,他自己现在都不是党员,这条路自然行不通。“同志”不成,建立健全起规章制度也是个办法。可人心善变,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他们能不能守住本心,抵御住种种诱惑的同时还能克服种种困难。这种前提下,再辅以兄弟这种比较江湖的关系来进行羁绊,则就比较稳妥了。 第十四章得陇望蜀(5) 三人领导小组这还是第一次开会,令肖战歌比较高兴的是,三个人没讨论几句,吴征就给出了一个颇具价值的建议——“我们必须给这次行动定个期限,期限一到,不管日军什么反应,立刻撤离。否则,我很担心大家拿顺了手,看到仓库里还有那么多好东西,会贪得无厌,不肯放手——” 黄澹供想了想说:“很有这个必要。” 肖战歌:“贪得无厌肯定不行,选择性放弃吧。有些东西,哪怕要冒一定的风险,也必须给弄出来。” 吴征:“中国军队普遍缺重武器,你是说机枪和大炮?” 黄澹供:“还有那些手榴弹和小钢炮。” 肖战歌:“不不,步枪第一,这是根本。机枪和迫击炮、小钢炮看情况,那六门野炮,必须拿到。” “有点难弄,除非有人懂得构造,能把它拆散了。” “这件事我来负责。” “弹药呢?子弹是不是多弄一些?这玩意用一点少一点。” “子弹再弄几万发就够了,炮弹尽量多弄一些。子弹没了,我们以后可以直接从战场上缴获,但是炮弹,那真的是用一发少一发。哎,海光寺这么大地方,小鬼子居然连个枪炮修理所都没有?要不然,我们把一些设备弄出去,就能自己建一座小型兵工厂了。” 要不然怎么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呢,肖战歌偷小鬼子的枪炮弹药还不满足,居然还想打人家设备的主意。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吴征听了却习惯性的阴恻恻一笑,说:“肖长官,你的良心大大的坏哪!偷人家的鸡蛋不说,还想打人家下蛋母鸡的主意。其实,小日本有枪械修理所的。” 肖战歌一听登时来了劲,催促:“说说。” “小日本的枪械修理所在滦县。” “小鬼子在滦县也有驻军?” “是。” “你咋知道的?”黄澹供也来了兴趣。 “大公子的车年前不是坏了吗?到处找人修修不好,后来不知咋的被日本人知道了,日本人主动上门,帮大公子将车拉滦县去了。” 肖战歌:“哎!人太少了,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吴征和黄澹供对视一眼,有心想说当时大帅给你那么多人,你却只要了一半,但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之后,都聪明的保持了缄默。 吴征和黄澹供开始对肖战歌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吴征官至旅参谋长,黄澹供一直跟在吴佩孚身边,见过太多的人和太多的大场面,所以在他们眼中,肖战歌勇则勇矣,头脑也足够聪明,但缺点同样十分明显——那就是和所有嘴上毛没长齐的小家伙一样,做事太莽撞了。比如闯入海光寺,在屯驻军的军火仓库里挖地道。刚听说这事,他们挺惊艳的,但后来仔细一想,越想便觉得越不对劲,觉得太冒险了。而等到伪装布发挥作用,等到第一批军火偷运出来,他们再看肖战歌,感觉登时不一样了。纵观整个过程,以及在见识了他在军火仓库的布局后,他们才知道,肖战歌设下这个局,居然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次冒险,而是有着周密计算的一次堪称完美的计划。 接下来几天的相处,让他们对肖战歌的为人以及学识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当擂台案发生后,日军的动向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其实有穿越者的金手指加成),他们对肖战歌就彻底心悦诚服了。 两天后,上午十点,肖战歌正在地道里睡觉,“叮叮叮叮叮”,一串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响起,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敲击声又响了一次,依旧是五下,这是有大事发生的意思,他伸手先摸向腰间的王八盒子,确认它还在,爬起来猫腰向出口走去。 临时中转点的堂屋内,三个穿长褂、戴礼帽、戴墨镜的汉子正在和黄澹供交谈着什么,肖战歌探头看到黄澹供,心神略松,走了出来。 被肖战歌故意踩出的脚步声惊动,黄澹供等四人转头看过来,黄澹供笑着对肖战歌说:“肖长官,你看看谁来了。” 三个汉子看着肖战歌,两个面无表情,其中一个嘴角已经歪了。尽管他们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肖战歌还是立马识别出了他们的身份。“咵”的一声,他赶紧立正行礼,然后正要喊报告,却见其中那个嘴角已经歪掉的突然脸一板,厉声说:“林大虎林大侠,好威风啊!” 听见这话,肖战歌本来挺端庄的表情登时就垮掉了,变成了苦笑。 这三个汉子,正是张自忠、李云侠和马孝堂。 张自忠和李云侠同时摘掉墨镜,又将礼帽帽檐往上面推了推,李云侠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张自忠则目光炯炯,朗声问:“战歌,听黄副官说,我送给你的那颗种子,你给种出了一颗参天大树?” 肖战歌一听,哪里还不知道那把驳壳枪其实是张自忠送的,他看向李云侠,见后者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珠子一转,不答反问:“张师长,你们怎么到天津来了?” 张自忠微微一笑,看向李云侠。 李云侠脸故意一板,喝道:“还不是拜你小子所赐?战歌,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把天给捅破了?” “啊?你们都知道了?不就是杀了几个鬼子吗?”肖战歌开始装傻。 李云侠被他气笑了,对张自忠说:“你听听你听听,就是杀了几个鬼子——佐藤宏要是地下听见这句话,你们说他会不会气得再死上一次?” 张自忠煞有介事的点头:“我看很有这个可能。” 肖战歌一听立马知道这佐藤宏的身份恐怕不简单,问:“佐藤宏的身份很特别吗?” “少将军衔,日本天津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你说呢?” “艹!我宰了一个鬼子少将?”肖战歌一听,眼睛瞪得老大:“这小鬼子还真是心大,他们是不是将天津当做他们的后花园了?一个少将就敢到处乱跑?哈哈——” 肖战歌大笑起来,张自忠和李云侠见状不禁又好笑又好气。然后,李云侠再次故意板起脸,喝道:“你还笑得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何梅协定和秦土协定是怎么签订的吗?” “迟早必有一战,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不对——”肖战歌嘴上说着不对,表情凝重起来,看向张自忠问:“张师长,如果小鬼子借这件事施压,二十九军不会撤出平津吧?” 李云侠沉声问:“你现在知道厉害了?” 肖战歌开始摸脑袋。他发现这件事自己处理得有些想当然了。 第十四章得陇望蜀(6) 肖战歌这边正担心自己乱扑扇翅膀搞起了一场利空飓风,张自忠开口了,他说:“好了好了,李老弟,你就不要吓他了。中日之间迟早必有一战,早打晚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战歌,这件事,你只有功没有过。” 肖战歌一听,心中这才释然。他对李云侠说:“李参谋长,不带您这么吓人的。刚才,我还真担心自己会成为********呢。” 李云侠眼角已经泛出了笑意,嘴上却说:“谁说是吓你了?你这小子就是属猴子的,不在你脑袋上套个金箍,你总有一天会把天给捅破了。” 李云侠也就是随便做个比喻,落在肖战歌耳中,他却觉得格外的亲切。无它,算是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穿越前,在老A特种部队,他的第一个总队长,也曾如此评价过他。心头有点感慨,他“嘿嘿”的傻笑,又提出最开始的那个问题:“那你们过来天津是——” “张师长兼着天津市的市长,你杀了日本人一个少将一个中佐一个少佐,还杀了他们一个劳什子‘剑圣’,多田骏老家伙疯狗一样到处乱咬,这不是怕你万一有个闪失嘛!?还崆峒派,还林大虎——知道吗?我当时一听说,马上就猜到肯定是你小子。” 肖战歌刚才只是觉得亲切的话,现在,心中却有点暖暖的,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不知道张自忠兼着天津市市长啊,不然的话,当时打擂台之前肯定会好好琢磨琢磨。 张自忠:“战歌,刚才听黄副官说你们偷运出来不少枪支弹药?具体数量究竟有多少?” 肖战歌和黄澹供交换个眼神,心中有数,说:“步枪弄出来五百多支,机枪有二十余挺,接下来准备再弄点迫击炮和掷弹筒出来。” “这才几天时间,就弄出来这么多了?”张自忠和李云侠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张自忠:“还真是大丰收。不过,这要怎么运出去?”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肖战歌如实相告。听到粪车夹带,李云侠的鼻子下意识的抽了抽,忍不住评价道:“这主意妙。这个办法,也只有老北平和老天津的人才能想到。” 张自忠听得眼睛发亮,等他说完问:“人手够吗?人手要是不够,我把我的警卫留点给你。” 人手当然不够,不过,为以后打算,对于张自忠的人,肖战歌只能敬谢不敏。他肯分给张自忠三分之一的武器装备,这已经是一个粉丝对偶像最大限度的应援了。正想着该如何回绝他才好,黄澹供轻轻的咳嗽两声。肖战歌看过去,看到他以手捂嘴,小拇指指向北边,心中一动,马上记起了小鬼子在滦县设有枪械修理厂的事。之前愁没有人手,所以有心无力,不敢轻易打这座枪械修理厂的主意,现在张自忠愿意提供人手,如果不尝试一下的话,肖战歌觉得将来自己肯定会后悔到抽自己的嘴巴子。 “张师长,冒昧的问一句,您能借给我多少人?” 张自忠和李云侠对视一眼,眼睛更亮,脸上也浮现笑容,说:“我带了一个警卫排过来,借给你两个班可好?”说完又打趣道:“战歌,你不会想要把多田骏的军火仓库给搬光吧?” 肖战歌笑着摆摆手,说:“偷鸡蛋不如偷鸡,小鬼子在滦县有一家枪械修理厂,勉强能算一只小母鸡。之前是没人手,既然您肯借人手给我,我很想把它偷出来。” “机器设备都是大件,只怕不好偷吧?而且,真成功的话,对日军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点?”李云侠看着肖战歌,表情凝重的说。 张自忠面色同样一凝,问肖战歌:“那座枪械修理厂什么规模?单纯的修理厂,还是修造一体?” 这是真正懂行的,肖战歌听得心中暗竖大拇指,说:“吴大帅家有一辆汽车,在天津城没修好,拉到滦县去才修好。我据此判断,应该是一家修造一体的小型兵工厂。”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干。万一不成,或者导致小日本狗急跳墙也没什么——反正迟早要打,早一点打,也好让一些还在做黄粱梦的家伙早点醒过来。” 肖战歌立正行礼,说:“张师长,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您的警卫,肯定都是精锐。滦县的事情,存在不小的风险——” 张自忠显然能猜到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既然我把他们交给你,在他们回归原序列之前,他们就是你的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如果真能将滦县的枪械修理厂弄出来,那不下于一场大捷。你放心,我的兵,我对他们有信心。我相信,他们也一定不会辜负我张某人的期望。” 张自忠来天津,是奉宋哲元的命令见多田骏的。多田骏搞出个华北五省自治声明,二十九军高层本来不想理会,奈何后方民意却沸腾起来,特别是上海,不少抗日团体纷纷在报上发声,要求宋哲元等人表明立场,又催促吴佩孚等滞留天津的大佬南下,以免受日人利用。宋哲元无奈,一方面发通电郑重声明绝不会谋求自治,一方面派张自忠过来与多田骏接洽,希望日军能有所收敛。 “张师长本来不想来受日本人的鸟气,不过挂心你,就勉为其难的跑了这一趟。还好,你小子没让我们失望,”临走之前,李云侠对肖战歌说。 张自忠和李云侠离开后,肖战歌想了想,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之所以要开这个会,因为他必须离开天津几天,去滦县一趟。张自忠和李云侠等人离开之前和他商量好了,张自忠那边两个班的警卫,由马孝堂带着直接去滦县,寻找合适的地点先行挖掘地道。肖战歌等这边往城外运军火的事情步入正轨,立刻赶过去。 “……我走之后,由吴老大和黄副官负责日常工作。兄弟们,我重申一遍,安全第一,如果你们觉得有暴露的可能,那么立刻收手走人。黄副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正好上海的抗日团体在报纸上发声,希望大帅他们这批老人离开天津避免被小鬼子利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说动大帅撤离天津。吴老大之前说我杀了三木和小岛是把天给捅破了,我跟你们说,我们要是炸了小鬼子的军火库,那才是真正把天给捅破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小鬼子到时候狗急跳墙乱咬人,大帅离开了天津,我们才好放手大干……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现在是自由发言时间,大家有什么意见想法,或者有什么私事需要‘组织’帮忙解决的,都可以提出来。如果有好的建议,我给他记一功。” 第十五章老A特战(1) 吴征等人离开军伍久了,找回感觉需要一个过程。对肖战歌来说,这是个机会,让他可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后世的那一套东西灌输给他们。因为涉及到政治立场的问题,所以肖战歌在这件事上很有耐心。比如三人领导小组,比如鼓励大家畅所欲言,比如“组织”这样政治色彩浓厚的词语,他一点一点的搬出来,润物细无声的对他们加以影响。 “头,火炮怎么办?”张茂根问。 蔡木匠是张茂根帮忙联系的,肖战歌昨天又让他去催了一下进度,他也就成了肖战歌之后,第二个知道“木头换炮”计划的。 “今天晚上就把它们换出来,明天早上直接拉走。吴老大,让你在北平找可靠的地方藏军火,有头绪了吗?” 吴征:“这六门炮究竟是自用还是送人?” 奇了怪了,之前的长城抗战,就二十九军打得不错,还因此被拍成电影,但吴征等人就是不待见二十九军。强按牛头不喝水——勉强不得,为了安抚他们,肖战歌只好和他们交底,明确告诉他们自己不会一直跟着宋哲元干下去。他让吴征在北平找可靠的地方藏军火,出处正在于此。 “当然是自用。” “那我建议直接拉到太行山去。” “嗯?”肖战歌看着他,等待下文。 吴征:“看小日本的架势,华北肯定是他们接下来的攻击目标。真打起来,二十九军能撑多久?不是我对二十九军有看法,巴不得他们打败仗。我断定二十九军必败,依据有以下几点。首先,放眼华北,二十九军其实是支孤军——这本来没什么,但问题是,一旦开战,他们不会从南边得到一兵一卒的增援;其次,现在打仗不同以往,表面上看是两支部队在拼命,实际上打的是消耗——小日本有飞机坦克大炮,二十九军有什么?大刀片子?大刀片子打打奇袭还可以,正面战场还得靠现代武器装备;最后,现在的华北汉奸横行,二十九军后方不稳,这仗还没打,他们就已经输掉一半。华北迟早要丢,我们再把这六门炮藏在北平,有意义吗?大炮可不是步枪、机枪,大炮就是拆散了也是大件,届时小日本占领了华北,我们举步维艰,怎么再把它弄出来?!肖长官,您觉得呢?” 肖战歌想将炮藏在北平,当然是希望能够在“七七事变”的时候用上它们。算是穿越者的通病,因为知道一些时间拐点,所以总存在那么一份不甘心,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给小鬼子多制造一点麻烦。吴征的话,给他提了醒,让他认识到了这么一个残酷的现实,即抗战刚开始的那几年,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上鲜有胜迹,基本上是打一场败一场,而即使能够取得一两场战役的胜利,最终也是以主动撤出阵地或者放弃坚守的城市告终。 “七七事变”中,二十九军在北平坚守了几天?肖战歌费劲的想了想,只记起卢沟桥和南苑曾经爆发大战,佟麟阁和赵登禹不幸被小鬼子炸死,然后就想不起其它了。火炮相比步枪,存在着转场的麻烦。步枪随便往肩上一扛、往背上一背,完全不影响行军速度。火炮就不一样了,最快捷的转场方式是火车装载,实在不行用卡车拖拽也行。而如果是用畜力的话,那就会影响到大部队的行军速度。更麻烦的是,火炮不可能单独成军,它必须有协同才能发挥作用。 二十九军撤离北平,肯定是兵败如山倒,届时,肖战歌他们就是能鼓捣出一支炮兵,只怕也是被遗弃的命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小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将火炮偷出来,然后没放几炮就要炸掉?这简直是暴殄天物,会遭雷劈的! 吴征提到太行山,肖战歌脑海中很自然的就出现了《在太行山上》这首歌,然后立马想起,这曾经是****方面非常著名的一块根据地。如果能把这六门炮交给组织倒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心中这样想着,对吴征说:“是我欠考虑了,就按你说的办。对了,安全能保证吗?” 李茂华接话说:“吴老大在那里当过山大王,找个地方藏几门炮,太容易了。” 肖战歌看向吴征,见他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中有数便没有再问。民国初期,兵匪不分家的。当兵的混不下去,客串一下山匪、土匪太平常了。比如现在已经全国出了名的张学良张少帅,他的父亲张作霖,不就是“胡子(土匪)”出身么? 肖战歌在忙着给吴征等人开会,张自忠和李云侠并肩往天津市市政府方向走,刚开始那么一段路,他们三步一回头,走出去几十米远,发现彼此的异样后,不禁相视一笑。笑着,张自忠低声说:“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想到,我种了一把手枪,居然真能收获一大批的军火。” 李云侠:“总觉得有点不真实,一个日本兵瞎吧,海光寺可有着两千多日本兵呢,两千多双眼睛,都是瞎子?” “不真实,但是却已经发生了,”张自忠说着,不知想起什么,感慨:“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这样的人放在军训团,屈才了。” “军火的事情,要不要报告军部?” “算了,宋司令(宋哲元此时兼任北平卫戍司令)现在寄希望于西方国家的调停,根本不信日军会全面发动侵华战争,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肖战歌非但无功,恐怕还会被交给日本人泄愤。军训团成立的时候,以我们三十八师的名义,资助一些枪械就是了。” “但我们一下子装备这么多三八式步枪还有歪把子,只怕瞒不过去啊!” “不急着换装。宋司令不是在和日本人商量购买枪械的事情吗?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换装……” “我听黄澹供讲,肖战歌能够这么快的成事,吴佩孚帮了很大的忙,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还是算了,他们老北洋的人对我们西北军心存芥蒂,我们就不要送上门去自取其辱了。我们先去见英、法、德的领事,然后再请他们出面与多田骏进行斡旋吧!”张自忠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说:“肖战歌杀日本人杀得尽兴,倒要我们给他擦屁股!嘿,如果让我知道他偷藏军火,看我不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李云侠附和着笑了笑,小眼睛里却有异样的光芒闪烁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五章老A特战(2) 入夜,凌晨一点钟左右的时候,肖战歌和吴征一前一后钻出了临时据点。一刻钟之后,海光寺大门斜对面的一颗法国梧桐上,他蹲在一根树杈上,看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鬼子兵喊着口号跑进军营,若有所思的低声自语:“希望小鬼子没得失心疯,真的借机挑起战端。” 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李云侠派人送信给黄澹供,说天津市政府刚刚接到日本屯驻军司令部的照会,多田骏称因为华北地区连续发生多起反日事件,日本屯驻军为华北地区侨民的安全考虑,决定于当天晚上九点钟在北平和天津还有滦县同时举行名为“震慑”的实弹演习,让他们提高警惕。 接到报信,肖战歌等人立刻紧张起来。没办法不紧张,实弹演习,那是需要消耗弹药的。虽说他们往外倒腾军火的时候,非常注意分寸,刻意没动靠近大门的弹药箱,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鬼子手贱,偏偏去搬里面的弹药?而且,日军有借演习为名对中国驻军发起突然袭击的先例,郎战杀了他们一个少将一个中佐一个少佐,难保一些鬼子军官会热血冲脑狂性大发,以此为借口悍然挑起新的战端。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再想将盗得的枪支弹药运出城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众人此时都盘腿坐在地道里,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转身看向肖战歌,问:“头,怎么办?!” 肖战歌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没从任何人眼睛里看到畏惧和胆怯,心神宁定下来。然后,他看向吴征,问:“吴老大,你怎么看?” 这个时候,作为众人的头,肖战歌其实不应该放弃首轮发言权。当然,他先征询吴征的意见是有原因的。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在很多事情上,吴征的看法另辟蹊径,往往能帮助自己打开思路。 吴征也不谦让,说:“我们首先得搞清楚,小日本搞军演是为了什么,以及,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小日本搞军演,我认为最大的原因,是多田骏必须给国内一个交代。毕竟他们死了一个少将又死了两个佐级军官,而且死得不明不白的……对我们的影响,最坏的莫过于被他们发现地道的秘密。至于日军会不会借军演为名挑起战端,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平津一带,日本屯驻军总共才六千左右的兵力,而且分散三地。如果我是多田骏,断然不会冒这个险,白白给宋哲元和二十九军扬名立万的机会。” 吴征说完,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点点头,接道:“吴老大分析得很透彻。小鬼子的这次军演,真正和我们有关系的,其实就是军火库地道的安全。这个秘密一旦别发现,以小鬼子在天津的地位,可想而知,接下来肯定是全城大搜捕。本来,我们完全不用担心。我坚信,以我们几个的能力,每人一挺机枪,就是被小鬼子给堵住,冲出去完全不成问题。但是,这里的地道连着大帅府,我们真这么做的话?大帅和他的家人怎么办?还有,小鬼子会不会乘机闹事,再整一个何梅协定出来?当然,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我们偷鬼子军火有什么不对——疯狗都咬到家里面来了,做主人的打落它几颗牙齿,这难道也犯法不成?我的想法是,反正已经揭破脸皮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给小鬼子来记狠的——提前给小鬼子过年,放他个大炮仗!” 肖战歌所谓的大炮仗,自然就是海光寺的军火库了。从开始挖地道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筹备这件事了。二经过这几天的后继加工,其“精美度”和破坏力又有了成倍的提高,一旦被引爆,那绝对是天津有史以来最为响亮的一个大炮仗! 黄澹供:“我今天在大帅那里呆了三个小时,嘴巴都说干了,大帅终于松口,愿意先搬到北平去——” “北平不行。一旦打起来,整个华北都会沦为战场。如果大帅实在不愿意去南边,那去西安啊。东北军和大帅不是有香火情吗?去西安的话,东北军肯定会照顾好大帅。你现在立刻去见大帅,就跟他说,我们拿了小鬼子这么多军火,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他如果不想我们投鼠忌器,到时候束手束脚,赶紧离开天津!嗯,越快越好!” 黄澹供猫着腰找吴佩孚去了,肖战歌扫视众人一眼,说:“兄弟们,备战吧!步枪什么的就不要拿了,一人一挺机枪,记得多准备两个弹夹!” 肖战歌吆喝众人去做战备,大家起身,猫着腰正要往藏军火的地方去,张茂根想起什么,说:“头,这都要和小日本开战了,我们是不是起个名号?师出有名嘛!” “对对,必须有个名号,最好响亮一点的——”金春林附和。 “有这必要吗?起了也没人知道啊?”顾大童说。 肖战歌想了想,说:“怎么没这必要?难道你觉得我们都死定了?我们只是以防万一,打不打得起来还不一定呢!就叫‘老A特战队’如何?” 张茂根:“老A特战队?这名字好拗口——” “‘A’是26个英文字母第一个字母‘A’,当兵做人,凡事争第一,这个寓意不好吗?” “还是洋文啊?”金春林挠起了脑袋。看得出来,他和张茂根一样,对这个名字不是太满意。 肖战歌会起这个名字,当然和他穿越前身为老A特种部队的格斗术教官有关。这个名字对他有特殊意义,为了说服其他人,他开始牵强附会,说:“天津的外国佬不少,我起这么个名字,是希望这些外国人也能记住。你们想想,万一真的打起来,这些老外肯定会逃回自己国家去。届时,他们的邻居甚至政府问起原因,你们说他们会如何作答?”说到这里,他腔调一变,开始扮演那些大舌头的外国人:“交战的双方,一边是日本屯驻军,一边是中国的老A特战队。中国的老A特种部队,他们的厉害,总共九个人却炸掉了日本人的军火仓库。日本两千军队,打了半天,死了好多人,都没能留下他们一个。他们的,这个!”肖战歌嘴里面怪腔怪调的说着“这个”,右手比出了大拇指。 对于穿越者来说,客串一下老外说中国话,太小Cast了。张茂根等人被逗到,先是哑然,然后无不失笑。笑着,有人说:“头,别说,学得还真像。” 第十五章老A特战(3) 除了走远的黄澹供,剩下的人里面,就吴征没笑。名号的事情算是确定下来,在其他人去取机枪的时候,他凑近肖战歌,低声说:“肖长官,其实没这个必要,我的兄弟我了解,论打小日本,我们的决死勇气,不比二十九军的大刀队差!” 吴征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肖战歌眨巴两下眼睛,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不禁哑然失笑,他摆摆手说:“误会了。你以为我是为了活跃气氛才刻意扮丑?真没这个意思。我是真觉得‘老A特战队’这名字不错。” “那更需要注意了,你是长官,长官总得保持点威仪。” 吴征这是劝谏上了。在这件事上,他和肖战歌之间显然存在着年代久远的代沟。而且,一个老北洋那种旧官僚体系出来的传统军官,一个在红旗下成长起来的新时代军人,这本身就是两个概念。肖战歌心中感慨着:要想让老A特战队从思想上接近后世的特种部队,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嘴上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只要能多杀鬼子,我叫你长官也没问题。” 吴征想了想,自嘲:“看来是我想多了,瞅这情景,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吴征说出这话,那才是真正想多了。肖战歌抓住他的双肩,正视着他的双眼,认真的说:“吴老大,你这话我不乐意听,敌明我暗,而且打巷战的话,小鬼子的兵力优势短时间是体现不出来的。这是我们的机会。我坚信,以我们的能力,说全灭对方那是痴人说梦,但是跑出去,绝对没有问题!” 自信心这东西是能感染的,吴征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番话态度有问题,阴恻恻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知道了,还指望跟着你杀一个鬼子将军光宗耀祖呢,我会爱护身上这一百多斤肉的。” 今夜注定会是漫长的一夜。天津南郊,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枪炮声乒乒乓乓、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在此期间,肖战歌在内,所有人都抱着机枪静静的坐在地道里,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战争。 枪炮声只维系了一个小时左右,到十二点半的时候,随着一批鬼子骑兵将一串“哒哒”声清晰的送入肖战歌他们的耳朵,肖战歌说:“演习好像结束了,我出去看看。” 吴征:“我陪你一起去!” 肖战歌想了想,没有拒绝。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临时据点。 将近两点半的时候,随着多田骏等人在一队鬼子宪兵的护卫下进入海光寺,肖战歌瞅机会溜下树,和吴征会合后,打个手势往回走。 走出去一段距离,吴征压低嗓门说:“看来是真的结束了。” 肖战歌:“今晚好好干一场!” 吴征心领神会:“深夜拉练最累人,小鬼子肯定一个个睡得死猪一样。” “也得防备他们使诈。” “你是担心他们发现了地道的秘密秘而不宣,然后设好埋伏等我们中计?”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这个险值得冒。” 之前,肖战歌他们为了尽可能多的多往外运出一些军火,除了必要的工具,不会携带任何武器。今夜情况不一样,九个人带了三挺歪把子机枪。 因为肖战歌坚持,依旧由他打头炮查探情况。他还好,在外面等待的人,一个个却度日如年,如张茂根等几个心思重的,当肖战歌出来后,发现他们居然满头是汗,好像刚全速跑了五千米似的。 “怎么样?” “没问题,开整!” 吴征断言海光寺内的鬼子会睡得好像死猪一样,判断并不准确。就在他们往仓库里运“木头”的时候,多田骏的办公室内正灯火通明着。 多田骏:“土肥原君,您一直和张自忠他们在一起,可发现他们有异样表现?” 多田骏将这次军演定义为“震慑”,表面看上去似乎是为了威吓像“林大虎”这样的武林草莽,然而明眼人都知道,他真正想要震慑的其实是宋哲元为首的二十九军高层。他们在向北平、天津还有唐山当地政府发去照会的同时,还广撒邀请函,邀请三地名流,当地中国驻军高层如宋哲元、张自忠还有驻守唐山的冯治安到演习现场观摩演习。宋哲元和冯治安对擂台案完全不知情,各自派出副手前往。张自忠和他们通电话之后,胆量极豪的他让李云侠留守,自己带着几个警卫赶到了日军通报的演习地点。 温世珍自告奋勇的提出要帮日本人彻查擂台案,然而几天下来,他唯一的收获,不过是根据刘新卯的叙述,搞出了一张“林大虎”的脸部画像而已。 林大虎是肖战歌假扮的,温世珍挖地三尺,也别想找出这个人来。温世珍彻查无果,多疑的土肥原贤二就联想到了宋哲元等人的身上,怀疑是不是他们手下武功高强的警卫干的。张自忠亲自带人来观摩演习,他便自告奋勇的亲自接待陪同,想着能不能通过观察张自忠和他身边人的面部表情变化,佐证自己的猜测。 熟悉土肥原的人都知道,老鬼子总是脸上带笑,给人一副和蔼可亲的假象。现在,随着多田骏问出这句话,他的表情,却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多田骏对土肥原自然是极了解的,见状猜出什么,问:“怎么?张自忠滴水不漏?” 土肥原似乎气急,脸上憋得通红,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调整过来,说:“别提了,这个混蛋,根本,根本就是个——”说到这里,他应该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嘴巴翕动着,愣是无以为继。 多田骏的眉头锁了起来,问:“他究竟说了什么,居然把你气成这样?” 一个小时的演习过程中,张自忠其实就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土肥原君,你们的士兵怎么回事?照明弹打得这么亮,他们为什么还误炸我们的菜地?平时缺少训练吗?” 第二句:“恁娘了个逼,我都说了,那是菜地,菜地!” 第三句:“这样的炮兵在老子的队伍,早被枪毙三百回了。土肥原君,等会我让人和你谈一下赔偿的事情!老百姓种菜不易啊!” 第十六章偷梁换柱(1) 张自忠山东聊城人,“恁娘了个逼”是聊城方言骂人的话。土肥原中国通啊,恰好能听懂。老鬼子那个郁闷,当时脸都绿了。既然是演习,当然有标靶什么的。标靶恰好设在菜地边上,一场演习下来,发射了六十发左右的炮弹,总共不过三发炮弹打偏了,居然,居然就被张自忠盯上了。土肥原当时很想说,你别光顾着看炮有没有打准啊,你多关注一下这些炮弹的威力。然而,张自忠脸上始终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还动辄从身边警卫的背上将大刀片子抽出来挽两个刀花,土肥原一旦想到长城战役的时候,自家一个联队的炮兵就毁在这大刀片子上,如鲠在喉,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指望用演习恐吓别人,让别人小心肝噗噗乱跳的,可是别人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遭了池鱼之殃的菜地上,好像根本不知道那些炮弹下去,一颗就能将人撕成碎片似的。可以,这很张自忠。 土肥原贤二得了前列腺一样花了好长的毅力,才断断续续的将张自忠的反应表述出来,多田骏听完,噌的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拍桌子吼道:“八格,我们总共才三发炮弹打偏!”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气我,也知道逞口舌之勇毫无意义,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土肥原说完,面色终于恢复平静。然后,他站起来朝多田骏微微一鞠躬,说:“多田君,抱歉,我失态了。” 温世珍就坐在土肥原的下首,他待土肥原坐下,故作惊讶状,接话道:“土肥原阁下,您的自制力实在是太让人佩服了。我长这么大,像您这样激怒状态下能如此迅速的调整好心态的,您是第一个。” 温世珍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多田骏注意到他,问:“温桑,擂台案调查得如何了?英国大使给我打电话抗议了,说你在渣打银行的行为很不体面,完全是无理取闹。” “阁下,我只是要求他们把林大虎账上的钱交给我们而已,九万多块钱,可不是笔小数目。” “英国人冥顽不化,你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林大虎只要在中国,总有一天,这笔账我们会给他连本带息的讨回来——”土肥原说。此时的他,又恢复到了之前邻家富翁,脸上肌肉不动、自带三分笑意的样子。 温世珍“哈伊”一声,说:“我根据刘新卯提供的情报,分析了林大虎此人的性格特点。他既然敢在行凶之后立刻前往渣打银行取钱,除了说明此人胆大包天外,还说明他非常的贪财。我觉得,他接下来肯定还会去取钱的。毕竟,相比8000块,剩下的九万多才是大数目。我已经在银行外安排人暗中看守,另外,我已经与天津的所有老鸨打过招呼,她们只要发现有外地人,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多田骏和土肥原对视一眼,土肥原用嘉许的目光看向温世珍,温言说:“温桑,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温世珍拘谨的笑,说:“能为大日本帝国服务,这是我的荣幸!” 多田骏:“土肥原君,既然温桑这么能干,能者多劳,我看,组建天津保安总队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那得问问温桑本人的意见。” 温世珍赶紧站起来,先朝多田骏和土肥原分别深深一鞠躬,然后站起来,以宣誓的口吻说:“两位阁下,既然你们信任我,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温某人必定不负所托。” 土肥原:“天津保安总队的成立,暂时还不能公诸于众。温桑,你先秘密进行吧。我们的要求是,不需要保安总队有多强的战斗力,但是一定要对日本亲善。” “哈伊!” 温世珍离开后,多田骏和土肥原的面色同时冷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一会,土肥原说:“多田君,在对待二十九军的问题上,看来我们必须要有所改变了。” 多田骏:“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能拉拢宋哲元。很简单的道理,不管二十九军和中央军之间存在着多大的矛盾,他们真想投靠我们的话,长城一战,就不会那么拼命了。” “是,这件事上,是我一厢情愿了。也好,张自忠今天的表现,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既然他们不吃敬酒,那只能罚酒伺候了!” “土肥原君,军部来电申饬了,说天皇陛下本来已经准备将中国屯驻军更名为华北屯驻军,并将司令官的级别提升一级(注1),但是因为佐藤君和三木他们的死,开始怀疑我的能力——八格,我做错了什么?难道非要逼得我学平田幸弘和岛本正一(注2)那样,也来一次事变?可是,二十九军不是东北军,这帮混蛋,他们是敢操着大刀上战场拼命的哪!?” “多田君,是我失算了,非常抱歉。” “此事怨不得你,谁能想到会突然冒出个林大虎呢。不过,我估计是等不到那份任命书了。” “这件事,我今天去电国内帮您问过了,他们给我的回电说影响不大。” “真的吗?”多田骏激动起来。 多田骏正为前途重见光明而激动不已的时候,海光寺军火仓库内,顶着防雨布,就着一只手电,当肖战歌终于将一门七十五毫米的野炮完全拆散,正直起腰擦额头上的汗水,吴征说:“四点半了,必须立刻撤退!” 肖战歌:“没想到这么费事!这样,等顾大童过来,你们把剩下的几个零件带走,我留下来。” “肖长官,我要严肃的批评你,你总是喜欢行险,这很危险!”吴征很不客气的说。 “没办法,时间不在我们一边。” 张茂根:“头,我留下来陪你。” 军火库里此时就剩他们三个人。肖战歌拆一件零件,其他人运走一件。张茂根已经跑了两趟,而这门野炮,现在还剩下两个轮胎和一个底盘。 在偷火炮这事上,肖战歌有些想当然了。九十式野炮,全重1400公斤,其中,炮管和后坐大梁的重量都在100公斤以上,也就是队伍里有顾大童这么个大力士,否则的话,想要从窨井那里弄出去都非常的困难。 偷走了一门炮,就必须组装一门木头炮来麻痹敌人。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再不走,天一泛亮,想走也不可能了。 肖战歌:“我接受批评,不过,现在你们立刻执行命令。” “头!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张茂根低声喊。 肖战歌声音转冷,带上一股狠劲,低喝:“哪来这么多废话,执行命令!” 注1:1936年4月,日本认为全面发动侵华战争的时机已经成熟,决定增兵华北,抽调各个军种编入海光寺的中国驻屯军。同时正式使用华北驻屯军名称,司令官提升为中将级,由原军部任命改为日本天皇亲授。 注2:平田幸弘和岛本正一为挑起九一八事变的罪魁祸首。 第十六章偷梁换柱(2) 六点半钟,太阳已经开始往树梢上爬的时候,肖战歌终于完成了木头炮的组装。按说,刚刚完成一件作品,而且是专门用来欺骗小鬼子的,他应该充满成就感才对。然而,当他走到仓库大门方向,朝木头炮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登时凝固住了。蔡木匠的手艺没得说,完全凭锯子、斧头和刨刀打造出来的零件,堪称惟妙惟肖。但是,受漆料的影响,外面还好,炮管里面的抛光度,和真正的野炮相比差距可就太明显了。 “尼玛?怎么会这样?!”肖战歌心中嘀咕着,开始揪自己的耳垂。也就是他的战友不在这里,否则看到此景便知道,肖战歌这是真正遇到难题了。“得想个办法,不然肯定会露陷的!给炮管穿个炮衣?只能这么办了——”肖战歌想到便做,飞快的割了六块防雨布,分别给五真一假六门野炮的炮管穿上了炮衣。然后,他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便觉得顺眼多了。 肖战歌坚持留下来,除了要赶紧组装起一只木头炮好滥竽充数,混淆小鬼子的视听。再就是,因为真野炮的拆卸和木头炮的组装太耗费时间,他希望能够早点开始工作,争取把剩下的五门炮都给解决了。 小鬼子的巡查如约而至,带队的鬼子军官看到六门野炮的炮管上穿上了炮衣,非但没产生疑惑,反而夸了两句,说这样的行为应该得到嘉奖。 肖战歌此时就和那些木头炮零件待在一起,听到鬼子军官这么说,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握着枪的掌心居然出汗了。 肖战歌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中,与他隔了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多田骏的心情则糟糕到了极点。其时,他正在和土肥原商量天津保安总队的选址问题,一个少佐走进来,站在门口喊:“机关长阁下,有重要情报。” 来人是土肥原的手下后藤少佐,土肥原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后藤君,进来说。” 后藤少佐走进来,先毕恭毕敬的朝多田骏鞠了一躬,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递给土肥原。 土肥原接过来,目光才在文件上扫了一眼,面色便变了。几秒钟之后,他抬头看向多田骏,沉声说:“多田君,出状况了!” “纳尼?” 土肥原将文件夹递给多田骏。多田骏一脸疑惑的接过来,然后,同样是扫了一眼,下一瞬,他的眼睛瞪圆,将文件夹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道:“八格!该死的美国佬!” “该死的美国佬”名叫杰克·贝尔登,是美联社旗下,负责为时代周刊撰稿的一名职业记者。属于历史遗留问题,西方好几个国家在天津都拥有租界,这些租界的存在,对中国人而言当然是耻辱。不过至少在这个时候,在中国政府无法对天津实现完全治理权的时候,它们的存在,却能对遏制日本人的嚣张气焰起到那么一点点作用。土肥原号称中国通,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对舆论的把控。不过,他可以通过威胁利诱等等龌龊手段来控制平津地区的中国媒体人,却无法以同样的方式来影响杰克·贝尔登这类西方职业记者。这不,在他睁眼说瞎话,将擂台案定义为中国民众残害日本侨民的时候,杰克·贝尔登站出来,一篇新闻报道就揭掉了他的底裤。 向土肥原的手下提供情报的是美国驻天津领事馆的一名清洁工,她从杰克·贝尔登房间内的废纸篓里发现了一些文字碎片,交给土肥原的手下,土肥原的手下拼凑出来,便得到了这么一份宝贵的情报。 土肥原编造的谎言一旦被拆穿,他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多田骏可就惨了。如果擂台案被定性为中国民众残害日本侨民,别说军演了,他便是真的向二十九军发起进攻,甚至吃一个败仗,国内都能交代得过去。现在呢?佐佐木野刀,佐藤宏还有三木、小岛,居然死在一场打擂台的闹剧中,除非他们能够抓到“林大虎”,并且得到他受中国政府或者军方指派的结论,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擂台赛是土肥原整出来的幺蛾子,本来跟多田骏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三木和小岛这两个蠢货(这是多田骏的心声,他现在恨不得将三木和小岛从棺材里拉出来进行鞭尸)自己送上擂台找死,他们死就死了,却把多田骏牵扯进去,平白无故的被戴上了“御下不严、威慑天津地方不力”的大帽子。 多田骏委屈、愤怒,始作俑者土肥原难免心虚,他站起来,朝多田骏深深一躬到底,说:“多田君,实在是抱歉,如此一来,我们之前议定的策略只怕不能用了。” 擂台案一旦被公诸于众,想洗白何其难也。也就是说,多田骏这口黑锅背定了。 多田骏定定地看着土肥原肥硕的脑袋,双眼通红,眼神复杂之极。多田骏当然清楚,如果不是土肥原贤二自作聪明,妄图通过擂台赛来打击平津地区的中国武林人士,接下来的一连串事故根本不会发生。也就是目光不能杀人,不然的话,土肥原的脑袋此时应该被开出两个洞了。 多田骏喘着粗气,盯着土肥原的脑袋盯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无力的挥挥手,对一边恨不得将脑袋藏到裤裆里的后藤说:“你出去。” 后藤知情识趣,知道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早就待不住了,闻言如蒙大敕,头也不抬,草草的鞠个躬,快步退了出去。 等后藤出去之后,多田骏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土肥原君,您还是坐下吧。您这个样子,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还以为您是我的手下呢。” 多田骏的话酸气十足,不无讽刺,土肥原抬起头再次深深一鞠躬,说:“多田君,事已至此,无论我怎么表达歉意,都无法弥补对您造成的损害。不过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的发动所有关系,帮您在国内打点的——真正对不起了!”说完,又鞠一躬,身子做出下坐的姿势,并下意识的看了多田骏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下一刻,他就好像屁股上被针给扎了一下似的,一下子挺直身子,望着多田骏说:“多田君?您,您——” 第十六章偷梁换柱(3) 从后藤进来到后藤出去,中间也就过去了十分钟左右。【ㄨ】十分钟前,多田骏虽然因为熬夜的原因面色不佳,但是精气神挺足,整个人看上去并无老态。而现在,他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一股子颓废劲,一下子就把土肥原给惊到了。 多田骏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这份变化,他朝土肥原摆摆手,嘴里喃喃道:“土肥原君,你我老朋友了,客套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在屯驻军司令官任上,我多田自认并无私心,一直以来都在兢兢业业的为帝国服务。如果,如果真的因此被夺职,呵呵,就当我提前退休好了!”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他的精神状态慢慢有所恢复,拿起文件夹翻开看了看,说:“真是讽刺,这个杰克·贝尔登之前采访我的时候还问过我退休以后的打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语成谶吗?”说着,他的目光忽然被文件上的某个内容吸引住,眉头慢慢锁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些神采:“奇怪,杰克·贝尔登是如何拿到生死状的?如果林大虎单纯的只是一个武林人士的话?他有这样的政治头脑吗?” 多田骏的话提醒了土肥原,他拿过文件夹看了看,然后用力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没错,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疑点。林大虎自称是重庆崆峒派的,但温世珍已经打听过了,平津一带,之前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号人。他初来乍到,怎么可能会认识杰克·贝尔登这样的美国记者?” 杰克·贝尔登是如何拿到生死状的原稿的?让多田骏和土肥原百思不得其解的所谓“疑点”,其实就是肖战歌和李云侠之间的一次转手而已。 肖战歌俗人一个,留着那两份生死状不无炫耀纪念之意,甚至脑洞大开,想着以后捐一份给国家博物馆,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张自忠和李云侠过来找他,谈到擂台案的后继影响,他当时就将生死状拿了出来。李云侠见生死状有两份,一时心血来潮,就拿走了一份。他回去天津市政府不久,恰好日本人送军演通报过来。当他得知日本人军演的借口正是擂台案,灵机一动,就有了将这件事的真相公诸于众的想法。 在擂台案中,生死状堪称唯一的物证。有了生死状,“林大虎”杀死佐佐木野刀就有了法理依据。至于之后佐藤和三木、小岛等人的死,只要和擂台案扯上关系,那只能算是日本人的丑闻。日本政府疯了,才会继续揪住不放,迫使杰克·贝尔登进行后继报道。【ㄨ】 张自忠和李云侠过来天津,本就会拜会美英法三国的领事,杰克·贝尔登作为美联社记者,随行记录乃是他的职责。让李云侠大喜过望的是,拜会结束后,杰克·贝尔登主动找上门来,就日军军演和擂台案一事希望能对他们进行一次采访。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李云侠求之不得,而在发现杰克·贝尔登在擂台案的报道上并无偏向哪一方的意思,反而对其中出现的“中国民间武林高手”兴趣浓厚,采访结束后,他便让自己的副官把生死状偷偷的给杰克·贝尔登送了过去。 但凡是有点职业道德的记者,都非常注意报道的客观性,会重视证据的采集。杰克·贝尔登生死状在手,如获至宝,连上午茶也顾不上了,立刻返回房间,洋洋洒洒的写出了一篇有关“天津‘三不管儿’擂台血案真相”的新闻通稿,并在通稿后面附上了一张生死状的照片。 就是这张照片,让多田骏和土肥原贤二一下子对“林大虎”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土肥原立刻让人将后藤和温世珍找过来,让前者尝试组织力量对杰克·贝尔登的新闻通稿进行拦截,让后者加大搜索力度,一定要将潜藏起来的林大虎给找出来。 “后藤君,如果你觉得需要,我允许你调用一切力量,包括那几个‘死菊’。此事关系到帝国在国际上的脸面,所以希望你能用心的去完成!” 打发走了后藤,土肥原向温世珍面授机宜:“张自忠昨天和今天上午有去拜访美英法领事,我怀疑,生死状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人交给杰克·贝尔登的。盯紧他们,这个林大虎说不定就藏在他的身边。” 土肥原只是怀疑张自忠可能和林大虎有勾结,温世珍更狠,提出是不是对天津市政府和天津市警察局来一次全面搜查,因为他觉得警察局的监狱具备灯下黑特征:“……阁下,我们已经将整个天津城都给翻遍了。‘林大虎’如果还在天津的话,也只有警察局的监狱能容他藏身了。” 土肥原一想有理,说:“可以。需要我派人配合你吗?” “谢谢阁下。天津市警察局的那帮家伙,我能对付。” “吆西!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肖战歌在“三不管儿”为什么要对刘新卯等三个汉奸穷追猛打?原因正在于此。哪怕土肥原被称作中国通,但论对中国和中国人的了解,温世珍这类土生土长的汉奸才是真正门清,他们一旦为虎作伥,其破坏力,比之小鬼子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世珍离开后,土肥原贤二本来也已经准备告辞,但是看到多田骏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起身之后又坐下去,压低声音对多田骏说:“多田君,我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多田骏看向他。 “几天前我和您说过,闹得最凶的孩子才有糖吃。杰克·贝尔登的稿子就算是直接发给中国的报纸,见报最快也得明天。张自忠不是在天津吗?干脆赌一把,将他给抓起来,然后让宋哲元用‘林大虎’来换人。张自忠是宋哲元手下大将,他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林大虎’并把他交给我们。只要能控制住‘林大虎’,就等于拿到了擂台案的话语权。接下来如何发展,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当然,这件事也存在一定的变数。张自忠此人桀骜不驯,如果他做困兽之斗,事情恐怕会变得不可收拾。不过,只要事情闹大,军部肯定会站在我们一边。那样的话,就没人顾得上什么擂台案了。现在,您要做的,是找一个人出来背锅。毕竟,现在天津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政府到时候肯定要交一个人出来平息美英法的情绪。您有可靠的人选吗?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同时又对帝国忠心耿耿的——” 第十七章将计就计(1) 温世珍提出了灯下黑的概念,土肥原和多田骏深以为然。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是,真正的灯下黑,其实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军火仓库内,巡查的鬼子退出去之后不久,肖战歌便开始了工作。他将拆卸目标先放在例如方向机和高低机等小构件上,等到日军下午再次巡查的时候,他已经将剩余五门炮的小构件全部拆卸一空。 “吱嘎——”仓库门被打开,几个鬼子在一个少佐、一个大尉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肖战歌藏身木头炮构件中,双手抱着一挺歪把子,依旧保持戒备状态。 五门炮从前面看没什么异样,但是如果凑近了看,便会发现少了不少零件。上午的时候,小鬼子只是草草巡视一番就收场了,谁知道下午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心血来潮,仔细查探一番? “尼玛,我好像又莽撞了!奇怪,穿越过来之后,自己的心性好像差了不少,变得沉不住气了!”肖战歌正在做着自我检讨,一个声音响起:“斋藤,把仓库的钥匙给我。” “阁下?” “这是命令!” “哈伊!” “你们几个退出去,退远一点。” “哈伊!” 有脚步声响起,肖战歌不知道小鬼子想搞什么玄机,耳朵竖起,眼睛眯了起来。 “佐佐木君——” “哈伊!小林阁下,请问有何吩咐?” “三木阁下和小岛君的死,你对此有何看法?” 被“佐佐木君”称呼为“小林阁下”的鬼子明显话中有话,肖战歌听到这里,不禁警惕起来。 “看法?小林阁下,请恕我直言,我认为应该让支那人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吆西,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佐佐木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阁下——”“佐佐木君”而被夸奖了两句,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我听人说你曾经想要把支那人的天津警察局给一锅端了?” “哈伊!阁下,三木阁下和小岛君死得太憋屈了,作为他们的同仁,我觉得有义务为他们做点什么,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阁下,您这是干什么?哎呀!这,这让我如何敢当?” “佐佐木君,这节鞠躬,是我替三木阁下和小岛君给您的谢礼。屯驻军这么多同仁,也只有您一直把他们的死放在心上而已——” “阁下,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您折杀我了!” “佐佐木君,我很赞赏您的行为。不过,我觉得您搞错了报复的对象……” “您是说,那个‘林大虎’是二十九军的人?” “是。佐佐木君,二十九军三十八师的师长张自忠和他的参谋长李云侠正在天津,您知道吗?” “哈伊!” “难道您不觉得这是个机会?” “阁下,您的意思是?” “小林阁下”的声音突然转冷,说:“把他们抓起来,然后逼宋哲元交出‘林大虎’。我以为,不把‘林大虎’千刀万剐,不足以让九泉之下的三木阁下和小岛君得到安息。您觉得呢?” “阁下,我了解了。只是,司令官阁下下达了限行令,我们根本出不去。” “你的小队,他们能全部服从你的命令吗?” “阁下,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说服他们。不过,弹药怎么解决?虽说我们不怕拼刺刀——” “拼刺刀?想什么呢?弹药?这里不是么?带几个人到这里来拿就是了。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值星官是我,我会让宪兵队避开军火仓库。对了,仓库里新到了一批重机枪,你们可以扛两挺过去。喏,这是钥匙。记住,这件事你知我知,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的话一旦被捅到司令官那里,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哐——”的关门声中,肖战歌站起来,心说:艹,老子还是闯祸了。刚才,肖战歌听到张自忠和李云侠的名字后,心跳就开始加速,血流加快,同时双手痒得厉害,很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直接用机枪将“佐佐木君”和“小林阁下”给突突了。 历史是有惯性的,贸贸然不会轻易走偏路线。现在“佐佐木君”和“小林阁下”这两个鬼子居然密谋抓捕张自忠和李云侠,会出现这样的变数,那只能是因为他的原因。要知道,历史上的七七事变,日军挑起战争的由头,不过是借口一名叫做志村菊次郎的鬼子兵失踪而已。现在,他搞死了一个鬼子少将,两个佐级鬼子军官,好像已经足以让小鬼子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了。 “不行,我得立刻去通知张师长和李参谋长!”肖战歌这样想着,便往地道口那边走去,走了几步,他站住,低声自言自语:“鬼子们怕多田骏知道,他们还必须到仓库里拿弹药,这好像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说着,他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晚上七点半的样子,海光寺,屯驻军司令部的大会议室内,几十个佐级军官济济一堂,正坐得笔直的聆听多田骏的训话。让多田骏在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召开军事会议,以制造不在现场完全不知情的假象,这是土肥原贤二的建议。土肥原老鬼子搞阴谋诡计上瘾,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他非要大张旗鼓的弄出个阵仗。他和多田骏绝对不会想到的是,他们的多此一举,反而帮了肖战歌大忙。 七点五十,“小林阁下”小林次郎站起来,装模作样的向多田骏报告,说八点他执勤,他这就去替换鸠野少佐过来。 多田骏准许,小林次郎快步走出会议室,直奔值班室。他到了值班室之后,先和鸠野少佐完成交班,然后命令候命的宪兵,立刻通知下一班的巡察宪兵过来值班室开会。 多田骏和小林次郎在自得其乐的忙着演戏的时候,肖战歌就好像幽灵一样,在军火库大门斜对面的一个角落里潜伏了下来。小林次郎和“佐佐木君”离开仓库之后,他一直忙碌到天黑,才将仓库恢复到原样。然后,他花了大约一小时带二十分钟,设置好几个机关,这才换上早就挑好的崭新的鬼子军服,带着一杆崭新的三八大盖爬出仓库。出了仓库,他先在仓库四周转悠了两圈,将周边的环境考察清楚后,这才开始寻找合适的藏身地。 第十七章将计就计(2) 对于特种兵来说,潜伏是必修科目。所以,虽然“佐佐木君”非常的拖拉,一直拖到九点左右才将人带到仓库门口,肖战歌却没有感到一点的不耐烦。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过来,本来还微眯着眼睛,好似在假寐的肖战歌,就好像打了针一样,整个人立刻活了过来。 “吱嘎”,仓库门被打开,鬼子们排着队走了进去。 当最后一个鬼子消失在仓库门口,肖战歌站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左手托枪,右手一拉枪栓,将一颗子弹送入枪膛,做好了射击准备。 大概过去了三十秒左右,非常突然的,仓库里响起了“叭、叭”两声枪响。此时的海光寺万籁俱静,这两声枪响便显得格外的响亮和突兀。如肖战歌所料,围墙岗哨上的探照灯立刻打了过来。当一道探照灯的灯光罩向他,他开始往仓库方向跑,一边跑一边用日语尖声高呼:“八格!有人偷军火啦!快来人啊——”喊着,他停下来,开始瞄准。 肖战歌原本距离仓库大门大概有四十米左右的距离,他往前跑了几步,将距离拉近到三十五米左右。 “佐佐木君”全称佐佐木第二(嗯嗯,确实够二的),他因为不敢开灯,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仓库大门的门梁上吊有一挺机枪,这挺机枪的扳机本来被一根皮绳绑成射击状态,因为下面吊有两枚手榴弹,力量达成某种平衡,这才堪堪没有击发。 这挺随时会击发的机枪,还有刚才的两声枪响,当然是肖战歌的杰作。而为了设置机枪机关,他不仅足足用了四十分钟,期间,全身更被汗水打湿了好几次。 现在,肖战歌要瞄准射击的,就是吊着手榴弹的拉弦。 围墙上的探照灯,能照到军火仓库大门的只有东南角和西南角的两盏,肖战歌的时间算得极准,他刚刚开始据枪瞄准,东南角岗哨上的探照灯便正好将仓库大门照个正着。当两枚挂在一起的手榴弹映入肖战歌的眼帘,他左手将枪稍稍往上一抬,随即扣下了扳机。 军火库里的两支步枪突然走火,军火库里的鬼子就乱了。多田骏会选择佐佐木第二来执行这个任务,原因正如土肥原贤二所说的那样,四肢够发达、头脑够简单。小林次郎让他说服自己的手下,他是如何说服的?他非常粗暴的先让本中队的人选择站边,即,愿意跟着他干的站左边,不愿意跟着他干的站右边。然后,他解下武装带,照着站右边的鬼子便是劈头盖脑一顿猛抽。这混蛋下手极狠,鬼子们被抽得鬼哭狼嚎的,然后,当佐佐木第二再让他们站边的时候,吃到教训的他们立马全部站到左边去了。 佐佐木第二带了一个小队的人来搬弹药,枪声乍响,他也被吓了一跳,然后他还没反应得过来,肖战歌发一声喊,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立刻慌了。不过,他显然不是轻易肯放弃的主,自己先搬了一箱子弹扛到肩上,朝其他人吼:“慌什么,慌什么?一人一箱子弹,赶紧离开——” 他吼声未毕,探照灯的灯光打到了门口,被灯光照到的几个鬼子兵,下意识的就跳起来往阴暗处躲。他们才做出跳脚的动作,“叭”——肖战歌开枪了。 三十五米的距离,又有灯光指引,肖战歌又不需要命中,只要擦过就行,他要是再打空,那也别自称什么老A特种部队的特种兵了。 于是,包括佐佐木第二在内,鬼子们才被枪声惊得肝胆一颤,然后看见有两个黑漆漆的冒着火花的东西凭空掉下来,眼尖的刚惊呼出声:“手榴弹——”门梁上有火舌喷吐出来,“哒哒哒”的枪声中,不明就里的鬼子们被骇得肝胆俱裂,不少人下意识的抱着脑袋就蹲到了地上。 肖战歌的机枪机关设置得极为讲究,机枪一旦击发,因为后坐力的关系,便会旋转最少九十度,变成枪口朝外,而且正好对准东南角岗哨方向。他在开枪擦燃手榴弹的拉弦后,立刻转身朝地上一趴,然后,在面前出现明亮的火线时,抬手一枪,打向东南角的探照灯。 三八大盖的射程达到800米左右,肖战歌此时距离东南角岗哨不过三百多米的距离,这一枪过后,东南角岗哨上的探照灯立刻被打爆,被玻璃渣子溅了一脸的鬼子哨兵魂都骇飞了。然后,在仓库门口忽然响起爆炸声的时候,他朝一边的机枪手喊:“开枪,快开枪!有人劫军火库!” 机枪手本来已经懵了,此时同伴让他开枪,他习惯性的打开保险扣下扳机,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人是有盲从心理的,东南角的机枪一旦炸响,西南角的鬼子机枪手一丝犹豫没有,娴熟的打开保险,紧跟着也突突起来。 哨楼上的机枪都是九二式重机枪,两挺重机枪照着军火库大门打,门口的鬼子,甭管是蹲着的还是趴着的,抑或吓傻了站在原地双脚打颤的,瞬间倒下一片。 佐佐木第二倒是命大,被三挺机枪两枚手榴弹光顾之后居然毫发未伤。当然,对他和他的幸存手下来说,这绝非什么好事。四肢够发达、头脑够简单,那是有副作用的。众手下的惨叫声中,他怔在原地,一愣神的功夫,扛着的子弹从肩头掉落,直接砸在他右脚上,将他砸得嘶声惨嚎的同时,也将他砸聪明了。他猛然就顿悟过来,吼:“小林次郎,你骗我,你居然骗我!八格!我和你拼了!”吼着,他晃动着脑袋四下看,然后连续几脚踹开几个木箱,从里面翻出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再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吼着,开始找子弹。 佐佐木第二带过来的人里面有他的两个小队长,其中一个侥幸未死,他显然察觉到了不对,上前一把拉住佐佐木第二的左臂,喊:“中队长,事情没这么简单,阴谋,这是阴谋,我们应该找小林阁下——” 嗯,从日军的角度,这个小队长其实是个可造之材,然而,此时的佐佐木第二哪里听得进去劝谏,只见他先是红着眼睛朝小队长吼:“八格!你是我的人还是小林的人?”然后也不等小队长回应,一脚将他踹倒,双手抡圆,就将九二式重机枪往他脑袋上砸了下去。 可怜这个小队长只戴了顶战斗软帽,脑袋上等于无遮无防,哪里经得起九二式重机枪的轰击,挨了一下便瘪下去老大一块,眼见不活了。 第十七章将计就计(3) 佐佐木第二的表演并没有到此结束,他用九二式重机枪砸死了自己的小队长后,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向其它幸存的鬼子,喝道:“八格,都给我起来。走,我带你们去找小林讨回公道去!八格——” 肖战歌一枪打爆东南角的探照灯之后,立刻爬起来,转身猫腰向仓库大门跑了过去。诚然,他这么一番精密的布置,成功的化解了由他惹出来的一场危机。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他精心设置的几个机关,人为痕迹很重。鬼子军官又不都是傻子,只要出现一个心思慎密的家伙,那么就能知道佐佐木第二他们被算计了。如果他们深挖一下线索,地道,特别是那门木头炮,肯定会被发现。那样的话,肖战歌之前大半天的辛苦,就等于按下葫芦浮起瓢,有点得不偿失了。 仓库东南边是一排宿舍,宿舍里的鬼子早就被惊动,不少人大叫大嚷着要往外冲,而他们的小队长、班长,则堵在一边,一边竭力恐吓劝说,让他们不要妄动,一边大声呼喊自己的中队长、大队长。 不得不说,这些鬼子低级军官的素质很高,还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住部队防止炸营。不过,在肖战歌的算计中,这些鬼子本来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他自然不会也不可能让他们如意。所以,他没跑几步就开始用日语大声吆喝:“人呢?人都死光了?军火库被劫了知道吗?八格!统统的出来,难道要等着敌人杀过来吗?” 肖战歌这么一喊,一两个小队长、班长稍微一犹豫,他们手下的兵立刻冲了出来。而一旦有了成功的示范,其他人立刻跟上,于是很快,便有一大群鬼子向仓库方向蜂拥而去。 鬼子兵普遍个子不高,肖战歌尽量将腰再猫下去一点,好让自己不显得“鹤立鸡群”那么突出。 这边鬼子兵才蜂拥而出,围墙上东南角和西南角哨楼上的机枪各自打了个点射,停止了轰鸣。随即,让两个鬼子机枪手眼睛一阵收缩的是,仓库门口,几个抱着歪把子和九二式重机枪的鬼子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他们距离仓库有点远,根本听不见佐佐木第二等人发出的嘶喊声,立刻紧张的再次抱紧枪托。 “杀了他们,”肖战歌很及时的在队伍里发出一声喊。 佐佐木第二心中正沸腾着冲天杀气,听见这声喊,枪口一转,右手食指一扣扳机,一条火龙登时喷薄而出。肖战歌只觉得面前奔跑中的鬼子身体好像突然撞到了墙上一样,出现一个明显的停顿,紧接着,就听见了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佐佐木第二的幸存手下,被他强迫拿起武器后,一个个本来心弦绷得紧紧的,这个时候身边突然响起枪声,几乎是下意识的,枪口一抬,扳机一扣,各自打出一条火舌。 刚才,佐佐木第二一个人弄出来的火龙,已经好像镰刀一样将肖战歌前面的鬼子撂倒一片,这几挺机枪的加入,杀伤效率登时成几倍的放大。肖战歌是人又不是神,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心中喊着不好,脚底抹油转身就跑。而他四周,本来群情激昂的鬼子兵,有哇哇叫着继续往前冲的,更多的情绪崩溃,哭爹喊娘的乱成一团, “哒哒哒——”东南角和西南角的哨楼上再次有枪声响起,佐佐木第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调转枪口,身上被几颗子弹同时打中,惨嚎着仰天倒下,临死嘴里还发出一声爆吼:“小林次郎,你这个畜生!” 肖战歌围着仓库转悠的时候就已经设计好了逃跑路线,鬼子兵四散而逃的时候,他心中暗说:“尼玛,玩大了!”然后将枪往地上一丢,就朝旁边的围墙冲了过去。海光寺的围墙,高度足足有五米。对于常人来说,这就是一道天堑。不过对于肖战歌来说,只要他那根武装带在,再高上两米他都有办法。他一边跑一边解武装带,快到围墙边时使劲一跳,右手将武装带用力挥出然后用力往下一拉。他的身体刚刚开始下坠,右手得劲,他左手也抓住武装带,手脚齐用,很快就爬上了围墙。然后,他探头朝下面看了看,直接跳了下去。 肖战歌落地不久,身后围墙内,灯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同时响起了一连串的嘶喊声,叱喝声,他知道应该是多田骏等中高级军官赶到了,抹一把汗,左右看看,自语:“尼玛,幸亏老子见机得快,不然麻烦就大了。”然后往临时据点方向飞奔而去。 海光寺内,小林次郎带着几十个宪兵抢在多田骏之前赶到了仓库。他名义上给宪兵们开会,心思实际上都在仓库这边。仓库方向突然传来两声枪响,他心中一惊,本能的想赶往仓库,但转念一想,又生生刹住了这个念头。“应该是有人发现了佐佐木他们,以佐佐木的脾气,肯定会杀人灭口。没有牺牲就没有付出,罢罢,你们就当做为帝国玉碎了!”他这边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连串的枪声响了起来,他再也坐不住,立刻带着与会宪兵冲了出去。 无独有偶,多田骏听见开始两声枪响,他的反应,居然和小林次郎如出一辙。正是因为有他镇着场子,那些中队长、大队长和联队长才没有乱。然后,等后面的动静传过来,老鬼子察觉到不妙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两挺重机枪的集火下,佐佐木第二和他的幸存手下当然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于是,等多田骏带着一帮军官赶到现场,他们看到的便是遍地尸体、满地狼藉的凄惨景象。 佐佐木第二显然死得极不甘心,至死都一副睚眦欲裂的表情。看到他这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多田骏老鬼子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一头栽倒。 多田晕倒,他带过来的军官们登时慌成一团。他们手忙脚乱的忙着救醒多田骏的时候,小林次郎呆呆的站在那里,心拔凉拔凉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没有换来其他人的同情,屯驻军步兵第二联队的联队长萱岛高大佐走到他面前,嘴上骂道:“八格!小林次郎,你的,这个值星官怎么当的?”扬起右手就狠狠的扇了下去。 第十八章瞒天过海(1) 肖战歌气喘吁吁的跑回临时据点,进门之后看到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手上好像还拿了家伙,一愣,问:“什么情况?” 给他开门的是金春林,他一把抓住肖战歌,一边凑近了上下打量他,一边问:“头,你没事吧?” 他这么一问,肖战歌登时反应过来了,问:“你们听见响了?” 黄澹供:“那么大的动静,我估计,现在半个天津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金春林:“以为你出事了,大家正准备出动去救你呢。” 肖战歌闻言心中一暖,说:“我没事。对了,今天早上出去多少军火?” 吴征:“炮拉出去了,包括那门重炮和一些小钢炮,另外拉出去一批炮弹。是我的主意。枪好弄,炮缴获不易,所以先保炮和炮弹。对了,海光寺究竟怎么回事?” 黄澹供看着肖战歌,以很肯定的语气说:“我看就是他做的。” “我们进地道再说,有水整点水给我。” 地道里,将近十分钟之后,肖战歌捡紧要的将海光寺发生的事情讲了,然后将碗里的水喝干,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略显急促的说:“我已经尽量善后,但是没想到那个叫佐佐木第二的鬼子那么疯狂,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估计,鬼子们就是发现不了地道,也肯定会发现木头炮。黄副官,你立刻跑一趟天津市政府,告诉张师长和李参谋长海光寺发生的变故,让他们尽快离开天津。吴老大,你带其他人想办法把剩下的军火给藏起来。”说完,他爬起来猫腰跟在黄澹供身后往出口处走去。 吴征:“你干什么去?” “我到海光寺外边盯着去。” 张茂根等人面面相觑,金春林急道:“头,你现在还去海光寺干什么?小鬼子要是来个全城大搜捕,你不是自投罗网吗?” 吴征眉头一竖,语气中带上了火气,低吼:“肖战歌!肖长官!你口口声声让我们注意安全,可你看看你自己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你知道刚才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艹!听见重机枪的吼叫,老子心都快蹦出胸膛了!” “战歌,吴老大批评得对。命要紧还是军火要紧?死了那么多人,日本人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有所怀疑。你自己不也说了,他们肯定会发现那门木头炮!你现在去海光寺,不是找死吗?!”走到洞口的黄澹供回头说,并关照吴征:“吴老大,你们几个得看好他。老A特战队才成立,别还没和小日本正式开战呢,领头的先挂了,那不是笑话吗!” “头,吴老大和黄副官说得对,你现在得听我们的!”鲜少说话的常浩生接话。 ……这是肖战歌认识黄澹供他们以来第二次被所有人针对,可不知为何,他就好像犯贱一样,吴征等人越是声色俱厉,他心头越觉得暖和,然后傻子一样,脸上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这种战友式、兄弟式的关怀爱护,是肖战歌熟悉的,甚至让他找回了一点在老A特种部队的感觉。当然,他的笑容在吴征等人看来,可就实在是太可恶了。吴征:“你还笑?难道你觉得我们大题小做了?还是觉得这个世上就你聪明,其他人都是傻瓜?!” 肖战歌一听知道他们误会了,赶紧澄清,说:“不是不是,兄弟们别误会,你们的关心关怀,让我很感动。让我想起了——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他们——你们听我说,我刚才认真的想了想,觉得,因为那个叫佐佐木第二的鬼子犯浑,木头炮和地道的秘密,应该不会这么快被鬼子发现。你们想想,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你们是多田骏,你们现在会做什么?” 黄澹供此时已经上去地面,他喊:“吴老大,你们别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看住他,我速去速回。” 吴征:“你放心去。”然后喊一边的顾大童:“顾大童,你看住肖长官,记住少和他说话,不要被他给骗了。” 艹!肖战歌彻底无语。 “头,那这武器还藏不藏?”张茂才问。 吴征接话:“等我回来再说。”说完猫腰往出口处走去。 肖战歌一听不对劲,问:“你干嘛去?” “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去海光寺看看。” 嘿!肖战歌那个气啊!喊:“喂,我是头还是你是头?” “少数服从多数。” 少数服从多数的概念,还是肖战歌先提出来的,他登时被噎住。等吴征出了地道,他喊:“吴老大,安全第一!” 吴征应一声:“晓得!”渐走渐远。 多田骏此时在干什么?老鬼子此时已经醒过来了。醒过来以后,他发现正吊着点滴,一把将针头从手腕上拔掉,吼:“小林次郎呢?” 他的副官还有几个军医就守在他的床边,几个军医反应慢了一拍,被他拔掉针头,登时大急。他的副官则朝外面喊:“萱岛大佐,司令官阁下醒了。” 此时的海光寺内,多田骏以下,就属萱岛高职衔最高,多田骏晕过去之后,他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最高决策者。小鬼子立刻带着几个佐级军官冲了进来。 多田骏双眼通红,脸阴沉得吓人,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萱岛高等人看到,本能的鞠躬,喊:“司令官阁下。” “小林次郎呢?”多田骏再问。 萱岛高:“我已经下令把他关起来了。” 多田骏并不是突然醒过来的。在拔掉针头之前,他已经醒过来并想了很多事情。多田骏并不缺乏政治智慧,刚刚看到仓库前的惨象,他确实是急火攻心,当场晕阙过去。不过,刚才他认真的想了想,却忽然发现,因为佐佐木第二这么一通胡来,自己好像反而得到了一个绝境逢生的机会 佐佐木野刀,佐佐木第二,前者在“三不管儿”设擂台挑战支那天津武人,结果被一个叫“林大虎”的中国人给打死了,还连累佐藤宏和自己麾下的三木、小岛跟着罹难;后者不服管教,强闯军火库盗窃军火,想要偷袭支那天津市政府,俘虏支那军第三十八师市长张自忠和参谋长李云侠,结果被执勤宪兵发现,发生交火,全部被击毙——他们都姓佐佐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因果关系?亲戚?本家?还是朋友?他多田骏作为屯驻军司令官,在这件事上当然负有责任。不过,如果小林次郎能够咬紧牙关,扛下唆使罪的话,那么,他多田骏的罪责,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御下不严、对部队控制不力而已…… 第十八章瞒天过海(2) “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哈伊!佐佐木第二少佐不忿三木中佐和小岛少佐无辜惨死……” “扶我起来,我去看看小林次郎。” 多田骏不笨,小林次郎同样聪明。小鬼子醒过神来之后,便知道,自己要想有活路,只能主动扛下同谋的罪责。否则的话,多田骏估计就得先弄死自己。 小林次郎识趣,主动担下了责任,多田骏从关押他的地方出来,脸上依旧一副阴霾重重的样子,心里面实际上已经拨云见日。“佐佐木第二少佐的事情,充分体现了部队在管理上的混乱。我们的士兵和军官,普遍存在骄狂心理。这,绝不可取!传我的命令,除了有执勤任务的,其他人立刻到操场集合——” 肖战歌胆大,吴征也不差。他赶到海光寺附近,发现海光寺内某一处灯火通明,好奇心起,借助一根竹竿爬到围墙上,探头一看,先被吓了一跳,遂而心里一动,有了想法。 灯火通明的地方正是屯驻军的操场,几盏探照灯的照耀下,两千余鬼子笔直的杵在那里,四周,是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宪兵在来来回回的转动着。 “集体罚站?难道说,小鬼子并没有发现木头炮和地道?”吴征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立刻溜下去,然后朝临时据点狂奔。 一个半小时后,肖战歌和吴征打头,张茂才和李茂华各赶着一辆粪车,一行人来到了窨井盖那里。海光寺操场那里依旧灯火通明,这说明小鬼子依旧在集体罚站——肖战歌和吴征对视一眼,也不搭建伪装布,掀开窨井盖直接钻了进去。 出发前,肖战歌就做好了分工,他和张茂根负责拆卸真炮组装木头炮,其他人负责运输。在他们将所有炮全部拆卸完毕,吴征等人已经来回两次,再次出现在仓库里的时候,黄澹供也跟了过来。“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看到肖战歌,他压低嗓门说。 肖战歌装逼属性发作,低声回应:“小鬼子帮忙,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黄澹供朝他一竖大拇指,不再说话,抱起一只方向机,加入搬运工行列。 肖战歌等人开始蚂蚁搬家,用两辆粪车往临时据点大搬特搬的时候,多田骏和萱岛高等人正守在两台电报机前,等待着国内回电。伤亡早就清点出来了,佐佐木第二以下,一共有七十三个鬼子死在了这次事故中。另外,轻重伤者四十六人。当萱岛高将伤亡名单递给多田骏,饶是老鬼子有了心理准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的时候,双手还是下意识的颤抖了两下。 死的人太多,甚至远超长城抗战时某个方向的一些惨烈战斗,多田骏不敢拖延,立刻向国内报告。 他让所有鬼子士兵罚站,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因为要等待国内的回电,却把这茬给忘了,结果反而给肖战歌他们打了掩护。 凌晨五点左右,当远处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时,海光寺的军火仓库内,肖战歌低声下令:“兄弟们,撤!”然后抱着一箱子弹,往地道入口处走去。有了驴拉的粪车,运输效率提高了五倍不止。此时,不仅火炮零件全部被拉走了,吴征等人最在乎的重机枪,和肖战歌比较重视的炮弹、榴弹,也已经拉走不少。 肖战歌最后一个跳进地道,他将手上的弹药箱放下,探头四下看了看,有点肉疼的说:“真是舍不得,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呢!我艹!”说着摇摇头,将几个本来装机枪的木箱拖过来将入口封住。 吴征打开手电,接话:“知足吧,张自忠的三十八师总共才多少重机枪,几门炮?我们就是没人,有人的话,分分钟能够搭建起一个旅来。” “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几天呢,哎,佐佐木第二这个混蛋,他就不能晚两天再动手?”肖战歌一边感慨,一边用一根绳子系住一颗榴弹,系好之后,将绳子一端用头顶的两只机枪木箱卡住,再固定好一具掷弹筒,提着绳子,慢慢的将榴弹顺入掷弹筒的炮管内。 肖战歌设置这么个陷阱,当然是为了最后坑小鬼子一把。这个陷阱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威力极大。因为上面的机枪木箱里,现在装满了榴弹和拧开盖子的手榴弹。可想而知,一旦有人搬动上面的木箱,那么绳子松动,榴弹便会掉落掷弹筒里完成击发,而这枚榴弹一旦爆炸,便会引发一连串的殉爆。 肖战歌最后一个从窨井里爬出来,在上来之前,为了防止小鬼子发现窨井的秘密,从外面进入地道,他同样设置了一个诡雷。爬上来之后,他面朝海光寺的围墙,咧嘴笑笑,说:“别了,海光寺,别了,多田骏!” 吴征正在盖盖子,闻言”嗤”的一笑,打趣道:“哟!没想到小长官还有做白话诗人的天赋。” 肖战歌此时心情超级好,接话:“等打败了鬼子,我就当诗人去。”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没走多久,见到两辆粪车停在前方,张茂根等人正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他们快走几步赶过去,肖战歌问:“怎么不走了?” 黄澹供迎上来说:“张宝胜他们在前面。”说完怕他不知道张宝胜是谁,补充一句:“张宝胜是温世珍手下的头号打手,这混蛋往日里就在天津欺行霸市,现在据说当上了什么天津保安总队的中队长,越发的嚣张了。我怕他们会看出粪车的异样。” 为了防止弄出响声,肖战歌他们对粪车进行过处理。驴的蹄子和粪车轱辘,全部用棉花和棉布给缠上了。 “绕不开?” “那更危险。” “他们几个人?” “四个。” “我记得旁边都是卖早点的?” “嗯。” 肖战歌和吴征对视一眼,眉头一挑说:“既然他们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黄澹供吓了一跳,说:“天已经大亮,市面上这么多人——” “你不是说他们是天津一霸嘛,我们为民除害,老百姓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不是——” 吴征:“事急从权,只能这样了。肖长官,张宝胜曾经师从李禹顺,练过形意拳——” “他交给我。” 三个人说着话,已经走到粪车那里。张茂根等人看到肖战歌和吴征,本来有点浮躁的情绪有所松弛,皆静静的看着肖战歌。 第十八章瞒天过海(3) 肖战歌:“我来对付张宝胜,其他三个交给你们,速战速决。” 张宝胜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起来和肖战歌不无关系。屯驻军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多田骏觉得此事有损屯驻军颜面,所以特别下了封口令,还下令严守营门,不许任何人无端进出。 半夜时分,海光寺突然爆发枪声和爆炸声,大半个天津城都被惊动,温世珍等汉奸自然不可能听不到动静。温世珍自从委身日寇为奴,自知自家以后的荣华富贵甚至身家性命都和日本人绑在了一起,所以对海光寺的关注,甚至比一些日本侨民还要积极。他不敢贸然前往海光寺查探情况,就打电话给土肥原贤二。土肥原贤二此时人在北平,他接到天津手下的报信,只知道绑架张自忠和李云侠的事情搞砸了,还不了解具体情况。绑架张自忠和李云侠,是他给多田骏出的主意。他本意是帮助多田骏挽救局势,现在看来却出了个馊主意。老鬼子很自负的,平常里总是自比诸葛亮,最近连续几个谋划却都以失败收场,心情正恶劣到极点,温世珍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等于主动递过来一个出气筒。于是,以擂台案为由,他在电话里对温世珍劈头盖脸一通骂,直接将后者斥责为饭桶、蠢货,骂他枉称老天津,却连个人都找不出来。 温世珍打电话给土肥原贤二不无报信讨好的意思,结果好心没好报,挨了一通骂。他没觉悟到这就是当汉奸的日常待遇,心中委屈得不行,张宝胜等人就倒了大霉,一大早的被他赶了出来。 张宝胜等人也对昨晚海光寺传出的动静感到好奇,晃荡着,便来到了这条街上。此刻,他正拿着一只肉包子在啃,一个绰号“无二”的马仔凑近他说:“老大,你看那边。” 张宝胜顺着无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登时一亮,把包子往地上一扔,说:“走,看看去!” 无二:“老子在天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有人给粪车和驴蹄子裹布的,肯定有鬼!” “会不会是城里的大户偷偷的往城外转运财货?听说吴佩孚那个老贼昨天跑路了,”张宝胜另外一个手下,绰号“金钱鼠”的说。 张宝胜:“这些都是耳目聪敏的,知道皇军要准备动手了,躲兵灾呢——等会知道怎么说吗?” 无二嘿嘿的奸笑:“老大,又不是第一次,您就放心吧。” 张宝胜带人果然堵了上来,负责赶车的张茂才和李茂华对视一眼,默契的将驴往边上带了带,让出一个空挡。肖战歌带着其他人上前两步,正好填满两辆粪车让出来的空挡,黄澹供低声对他说:“那个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就是张宝胜。” 双方距离近了,张宝胜便将黄澹供给认了出来。“哟!这不是吴大帅府上的黄副官嘛?”张宝胜大老远的打着招呼,脸上砌出笑容。 无二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毫不掩饰垂涎之意,无二压低声音说:“既然是吴佩孚老贼府上的,车上装的肯定是黄白硬通货。” 金钱鼠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接道:“车子压得很实,车轱辘和驴蹄子全部缠了布,他们这是怕碾出车轱辘印——看来他们要走远路,这是怕城里的各路好汉给盯上。” 金钱鼠分析得头头是道,无二觉得有理,得意起来:“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却让咱哥几个给撞上了。” 他们这边在小声嘀咕,肖战歌那边,黄澹供双手抱拳朝张宝胜说:“哟,原来是宝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张宝胜打头,无二和金钱鼠等三人一字排开,将道路拦了个结结实实。张宝胜走到两头驴中间,朝黄澹供拱拱手算是还礼,笑着问:“黄副官这是要出城?” “是,出城办点事情。宝爷这是?” 张宝胜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问:“听说吴大帅昨天跑路了?” 张宝胜提到吴佩孚,而且语气不敬,黄澹供眉头一皱,不快的说:“什么叫跑路,大帅是去探亲。” 张宝胜冷哼一声,讥讽道:“探亲?探亲还要带上粪车?黄副官,你莫要哄我。” 话说到这份上,黄澹供也不愿意继续虚与委蛇,问:“张宝胜,说吧,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张宝胜脸一沉,喝道:“知道兄弟现在是干什么的吗?兄弟现在天津保安总队的干活,专门负责防共(注1)防匪。黄澹供,我现在怀疑你私通共匪,向共匪提供资金支持——兄弟们!” 无二等人大声应:“有。” “我怀疑他们车上载有违禁物资,仔细的查一下他们的车,”张宝胜说着,右手伸进怀里,拔出了插在裤带上的驳壳枪。 黄澹供等人没想到这****的身上还带了枪,面色一变。肖战歌上前一步,站到黄澹供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宝胜,嘴上说:“天津保安总队,没听说天津有这个部门哪?” 张宝胜斜睨他两眼,冷笑:“你现在不是听说了?” “证件呢?搜查证呢?” “哈哈哈——”张宝胜大笑起来,说:“听到没有,有人向你我兄弟要什么证件和搜查证。无二,告诉他们我们的证件在哪里。” 无二上前两步,将自己的脸朝肖战歌面前一支,右手朝自己的脸指了指,凶神恶煞的说:“小子,招子放亮一点,认识大爷我吗?大爷这张脸就是搜查证!” 无二右后方,金钱鼠伸手去推挡在面前的李茂华,嘴上不干不净的骂道:“小瘪犊子,不想死给老子滚一边去!” 李茂华站着不动,只冷冷的看着他。金钱鼠推了两把推不动,大怒,右手从怀里掏出把匕首,举起来朝他吼:“你让不让?” “大家都是中国人,不能通融一下?”肖战歌盯着张宝胜的眼睛问。 无二嚣张的叫:“通融?你算什么东西——”话没说完,“哎哟”一声惨叫,却是被肖战歌一拳击中了腹部。 “动手!”肖战歌低喝出声,左脚跨出一步,左拳猛的擂出,击中无二腹部之后,顶着他撞向张宝胜。 注1:以防共的名义成立地方自治政府、地方保安队,乃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始创。他利用当时西方国家还有国民党政府仇共反共情绪,于1935年11月炮制“冀东事变”,成立伪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并以防共名义,成立冀东保安总队。 第十九章以暴制暴(1) “狗.日的想造反?”张宝胜嘴上骂着,右手大拇指扳开枪机,身子往后退。 肖战歌既然抢到主动,怎么可能给他开枪的机会,他的左脚忽然从无二身体右侧飞出,正中张宝胜持枪右手手腕,张宝胜猝不及防,右手一松,驳壳枪登时飞上半空。 “姓黄的,你们不想在天津卫混了?!”金钱鼠吼道,右手匕首滑出一道寒光,刺向李茂华的胸口。 没了手枪的张宝胜不退反进,右手顺势去捞肖战歌的左脚,左手抓向无二的衣领。 肖战歌左脚踢飞张宝胜的驳壳枪,立刻收了回来,同时,右手抓住无二的左肩往后一拉,张宝胜的左手便落了空。 肖战歌擂中无二腹部的一拳是有讲究的,擂中之后手指贴着他的肋骨往上面掏了一下,无二的胃子被掏个正着,发生痉挛,登时疼得他面色白削,浑身上下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无二的悲惨遭遇这才刚刚开始——肖战歌一发动,吴征便快步上前想要提供支援。恰无二被肖战歌拉过来,他本能的擂出一拳,正中无二下巴,“咔嚓”声响,无二脑袋被打得仰起,嘴巴张开喷出一口带牙齿的鲜血。然后,吴征的右拳才挥出,他的身子一软,已经沙皮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张宝胜没能救回无二,脸上有青气一闪,眼睛半眯,身子半蹲,扎下马步。 “气功?”肖战歌鼻子里哼出一声,整个人猛的弹起,半空中双腿一收,双膝照着张宝胜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张宝胜深吸一口气,接着吐气开声,双掌举起往上一推。 吴征在后面看到,吓了一跳,出声提醒:“小心!”同时往前急赶。而他才迈动双脚,左脚一紧,低头看去,却见满脸是血的无二龇牙咧嘴的将他的左脚抱住了。 肖战歌下落之势极快,吴征喊出“小心”的时候,他的双膝距离张宝胜的双掌已经只剩三十厘米左右。眼看着就要结实,肖战歌腰肢扭动,上半身朝后仰倒,看似没控制好身体,整个人朝空中栽了下来,但他却得以将双脚弹踢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双脚踢中张宝胜的双掌掌心,然后后背朝下,“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在黄澹供等人的惊呼声中,肖战歌双手往脑袋两边一撑,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他的对面,张宝胜还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他的脸上本来隐隐泛青,双掌和肖战歌的双脚脚尖接触之后,则变得通红。当肖战歌鱼跃起身,并立刻向他冲过去的时候,他嘴巴一张,一口血雾喷了出来。紧接着,让吴征等人始料未及的是,他丝毫犹豫没有,转身就跑。 肖战歌此时已经启动,当然不可能让他跑掉。追上去朝他背上踢了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地。 张宝胜的三个手下,无二被吴征在脑袋上补了一脚,人已经晕了过去。金钱鼠和李茂华放对,李茂华平时不吭声不吭气的,下手却极狠。于是,等吴征他们关注到金钱鼠的时候,金钱鼠胸口插着自己的那把匕首,躺在血泊中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另外一个堵在张茂才面前的家伙,在无二被吴征踢碎下巴之后便远远的退开了去。然后,当张宝胜转身开始逃的时候,他面色一变,不发一声的便立刻转身飞奔。 “头,别让他跑了!”张茂才追之不及,朝肖战歌喊。 被肖战歌踩在脚下的张宝胜同时大叫:“小顺子,回去叫人!”肖战歌左脚用力,踩得他发出一声闷哼,双手解开武装带,一拉一抽一甩,武装带“啪”的飞出,直接卷住了“小顺子”的脖子。肖战歌再用力一拉,“小顺子”被拽翻在地,惨叫声中被拉了过来。 张宝胜见状,声嘶力竭的喊:“黄澹供!识相的赶快放了老子,不然等温总队长知道,老子抽了你们的皮,扒了你们的筋——” “死到临头还嘴硬,”肖战歌冷哼着,朝四下看了看,看到一片惊恐的目光,眼珠子转了转,对赶过来的吴征等人说:“拖上车,带走。” 张宝胜一听脸色大变,然后鬼嚎起来:“杀人啦,杀人啦,天津卫的爷们……” “聒噪,”吴征骂一声,左手揪住他的头发,右手抓住他的下巴往下一拉,“咔”的一声,将他的下巴拉脱了臼。 “头,接下来怎么办?”金春林问。 肖战歌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其他人,见大家的神情还算镇定,咧咧嘴说:“直接出城。” “这几个混蛋呢?” “出城再说。” 张宝胜和那个小顺子一听登时拼命挣扎起来,小顺子更是爷爷饶命、大爷饶命的喊个不绝。有吴征做出榜样,站在他旁边的金春林也不废话,同样卸掉了他的下巴。不过,因为他的手艺比较生疏,所以小顺子遭的罪可就比张宝胜大多了。金春林掐住他的后颈,一共拉了四次,这才成功。 众人赶着驴车快步往外走,待出了城,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然后,吴征问肖战歌:“肖长官,你练过气功?” 李茂华赶的粪车上,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张宝胜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 肖战歌:“练过,没练成。” 肖战歌在老A特种部队的时候真练过气功,一度还找到了气感。不过,因为三个月的时间,他也仅仅找到气感而已,当时老A特种部队的老队长就劝他放弃,说他的性子太跳脱了,并断言,他如果真想练气功的话,得过了三十岁才行。 肖战歌没练成气功,却是知道气功原理的,这也是他能够轻松战胜张宝胜的原因。 吴征:“这就合理了,一般人可不知道气门这种东西。” 肖战歌看了张宝胜一眼,哂笑:“也是他学艺不精,不然的话,我刚才顶多能自保而已。” 练气的人,一旦运出气来,掌心的劳宫穴便会成为气门,就好像枪管一样,能打出高速粒子伤敌。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似张宝胜这种半桶水的家伙,气门不牢,就存在被堵死然后气发不出去的风险。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轻者反伤自身,修为大减;重者走火入魔,整个人从此就废了。 张宝胜自己其实也搞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听见肖战歌这句“学艺不精”的评价,心头一股气涌出来,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来。 第十九章以暴制暴(2) 到了地头,肖战歌他们将张宝胜等人往地上一扔,开始卸货。粪车车厢被打开,崭新的九十式野炮的零件出现在张宝胜的眼前,他眼睛瞪得老大,四肢拼命挣动,嘴里唔唔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然后,他应该是醒悟过来,唔唔的喊:“黄副官,黄爷爷,饶命啊——我猪油蒙了心……” 张茂根和金春林合力抬着一根炮管往船上走,张茂根问:“这混蛋说什么?” 金春林:“他害怕了!” 吴征阴恻恻的说:“他之前大概以为我们不敢杀他吧。现在应该是想明白了,我们连他主子的火炮都敢偷,难道还不敢杀他?” 火炮弄出来麻烦,卸起来却快。装卸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心情大好的肖战歌情不自禁的哼上了歌:“……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李茂华听到,眼睛一亮说:“头,这什么歌?应景啊!” 肖战歌唱的是《游击队之歌》,李茂华问者无心,他听得心中一动,问:“好听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他问:“兄弟们,你们说,把它作为我们老A特战队的队歌怎么样?” 众人便让他完整的唱一遍,肖战歌思忖一番,对歌词做了一些修改,然后完整的唱了一遍。《游击队之歌》的旋律毋庸置疑,很好听。再加上歌词极为应景,众人便都说好。然后金春林问:“头,这歌是你写的?” 剽窃这事挺丢脸的,不过已经唱出来了,肖战歌硬起头皮说:“歌词是我瞎想的,旋律记不得从哪里听到的了。”然后岔开话题:“兄弟们,大家加把劲,家里还有不少呢。” 一共花了四十分钟左右,两辆粪车被卸空,肖战歌将众人召集到一起,问:“大家都说说,张宝胜这几个混蛋,是现在就解决掉还是等军火全部运过来?” 张茂才:“杀了吧,省得夜长梦多。” 吴征阴恻恻的脸上眼珠子转了转,说:“我有个主意——让冯老大和他的儿子动手。” 冯老大即船老大,是黄澹供买船的时候雇来的。自肖战歌他们出现后,他和他那儿子就躲在船舱里,根本不敢露头。 肖战歌看向黄澹供。黄澹供咬咬牙说:“行,我去和他们说。” 肖战歌:“刚才有不少人看到我们把张宝胜他们带走,这些人里面难保没人不去通风报信,回城的路不好走。” 吴征补充:“全部拉过来,最少还需要三趟。” 没有人提回去会冒怎样的风险,以及有没有这个必要。到了这个份上,付出了这么多的辛劳,哪怕是一颗子弹,肖战歌他们都不会轻言放弃。 顾大童眉眼一竖,低吼:“带上家伙,实在不行就杀出来!” 肖战歌右手往前一伸,低喊:“干!”众人纷纷将手搭上来,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感觉到熊熊战意,齐声低吼:“干!” 冯老大和他的儿子被黄澹供带上岸来,儿子还好,冯老大皱着一张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金春林一看他的表情就非常不爽,粗起嗓门说:“杀汉奸属于为民除害,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他娘的哭丧着个脸啥意思?” 冯老大:“各位大爷,黄副官雇我们的时候,没提这茬啊!” 当爹的有点怂,十七八岁的儿子倒有点胆色,他扫了张宝胜几个两眼,说:“爹,我见过这几个家伙,在天津市面称王称霸惯了的,不是什么好人——该杀!”他话才说完,“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他老子一巴掌。冯老大抽完这一巴掌,跺着脚大骂:“混账东西!我们老冯家世代清白,怎么能做这杀人的买卖?” 冯老大在家里似乎威信很足,儿子挨了揍,捂着脸不敢作声。肖战歌看到,笑着问:“小兄弟,你叫啥名字?” “冯慧。” “你比你爹强。知道小鬼子,就是小日本为什么敢欺负到咱们头上吗?原因很简单,就是我们国家像你爹这样的老实人太多了。当老实人不是坏事,但是得分时候。你想想,要是你突然遇到个恶邻居,他突然跑到你家,说你家房子是他的,还放狗咬你,你怎么办?” “老子先宰掉狗,再和他拼了!” 肖战歌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是条汉子!现在的小日本,就是这个恶邻居。”说着,他手朝张宝胜等人一指:“这些混蛋呢,就是小日本养的狗!李茂华,给小冯兄弟匕首。” 李茂华身上的匕首夺自金钱鼠,他走到冯慧面前,将匕首递给他。 地上,许是知道死期将至,张宝胜还有无二、小顺子皆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唔啊唔的。其中,无二更是裤裆见湿,全身散发出屎尿臭味。 冯老大也不知道咋想的,双腿一软就朝肖战歌他们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喊:“各位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父子。我们,我们不要工钱了行吗?” “爹,你起来!”冯慧应该是觉得丢脸,拉他老子,结果反而被冯老大在腿上呼了两巴掌。冯慧气急,叫一声:“爹——”冲到张宝胜面前,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右手匕首就捅向他的脖子。 张宝胜应该是知道难逃一死,身上倒是起来一点枭雄气质。他手脚虽被捆了,但是眼睛里凶光毕露,身子拼命扭动,一副要和冯慧拼命的架势。冯慧连扎几次都落了空,应该是紧张所致,额头见汗,嘴里开始喘气。 金春林见状,嘴里骂着:“他奶奶的,垂死挣扎!”就想上去帮忙。 肖战歌一把拉住他,说:“让冯慧自己来。” 张宝胜再横,此时也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威胁有限。冯慧就不一样了,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好好培养一下,就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肖战歌是真的看好他,所以愿意给他这个锻炼胆量的机会。纠缠中,冯慧狠劲上来,直接扑上去压在张宝胜身上,朝着他的胸腹部连捅数刀。 冯慧明显是第一次捅人,对人体要害没什么概念,自然也就达不到一刀致命的效果。张宝胜胸腹部都被捅烂了,偏偏一时半会死不了。他这边嘴里面吹泡泡一样往外溢出血沫,旁边的无二和小顺子看到,前者骇得晕了过去,后者身上也开始往外散发臭气——也被吓尿了。 第十九章以暴制暴(3) 金钱鼠在路上就挂掉了,肖战歌先让黄澹供去把冯慧扶起来,然后对其他人说:“还有两个你们料理了。吴老大,我们商量一下回去的事情。” 张宝胜等人的出现是个变数。有了变数,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肖战歌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做足准备工作,在意外出现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几分钟之后,当张宝胜等人被黄澹供他们抬进船舱之后,肖战歌和吴征也商量出了结果。肖战歌:“黄副官,你和李茂华留下,其他人随我和吴老大回城。” 黄澹供:“留两个人干嘛?小李一个人留下,我和你们回城。” 李茂华:“黄副官你留下——” “打住!”肖战歌打断李茂华,看看黄澹供又看看他,说:“这是命令不是建议。你们要是觉得无聊,那就教会冯慧用枪。我当然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但万一发生意外,多一点战斗力总是好的。行了,其他人跟我返回!” 肖战歌后来回忆起这段经历的时候,他用到了悲哀这个形容词。 此时的天津卫,表面上看,市长还是张自忠,但实际上,从何梅协定签署之后,它就不属于中国了。何梅协定签署之前,因为中国在天津一带还有驻军,天津城内更活跃着复兴社、蓝衣社这样的暴力抗日锄奸团体,所以,哪怕日本人可以满大街螃蟹一样的横着走,但那些汉奸,或者有意当汉奸的混蛋,还不至于像张宝胜等人这样猖狂,敢甩着两条膀子就满大街的晃悠。 刘三黑为首的天津警察,在何梅协定签署前,也就是和小鬼子走得近而已。何梅协定签署之后呢?堂而皇之的就敢为小鬼子站台了。何梅协定的危害,由此可见一斑。 天津明明是中国的城市,肖战歌他们做的事情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是却得像做贼一样,防着天津城内的所有人,这还不够悲哀的吗? 许是正因为心中有了这样的情绪,回城的路上,两辆车七个人,肖战歌他们就走得格外的慷慨、悲壮。 两辆粪车上,一共藏了五挺歪把子机枪、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两杆三八大盖、一箱手榴弹。这样的火力配备,别说那些只有个把个头目身上带了枪的汉奸队伍,便是鬼子屯驻军的正规部队,肖战歌他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摆出赌徒的姿态,非肖战歌所愿。老A特种部队的格斗教官,骨子里还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好吧,这就是个笑话。肖战歌敢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小鬼子迟早会发动全面侵华战争,那么,会不会因为他的原因提前爆发,他一点都不在乎。从一开始,他就压根没想在****体系里面混,那么,被****的大BOSS形容为不识大局,破坏中日和平,好像反而是一种荣耀。再加上,张自忠和李云侠已经离开天津,他最后的一点羁绊也没了,这不,立刻撒野成了脱缰的野马。 肖战歌玩起了穿越者的惫懒,吴征等人呢?这帮真正意义上的中国最早一代的老兵,他们固然离开战场很多年,但是心中那属于军人特有的热血,却从来未曾冷过。本来,吴佩孚在天津,他们还放不开手脚。现在既然吴佩孚一家已经离开了天津,不客气的说,心里面原本就藏有匪性的他们一旦发起狂来,肖战歌都未必制得住他们。 闹市在望,人多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走得身上出汗,身上的气势也随汗挥发迪奥的缘故,肖战歌他们身上那一股子坚硬的,好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样的慷慨、悲壮情绪,终于有所削弱。 拜八国联军所赐,天津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座被拆除城墙的城市。没有城墙,天津的警察们也省了不少事情,即使上面盯得紧,要求他们必须出勤,他们也只是随便找个进城的必经路口一站,就算是到岗了。 东马路和南马路的交叉口,两个警察斜背着长枪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看到他们,张茂才耸耸肩说:“好像没什么情况。” 金春林:“没劲!还指望上演一出大闹天宫的——” 张茂根接腔:“是啊是啊,这一走,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肖战歌心头本来还残留着一丝慷慨悲壮的小情绪,被他们这么一搅合,登时气氛全无。他笑骂道:“尼玛,是不是皮痒痒了?没事,等到了北平,我找张师长让你们到他的新兵营待几天,包你们爽!” 吴征习惯性的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说:“不要大意!张宝胜不是提到什么天津保安总队了?这些混蛋才是麻烦。”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征的嘴有乌鸦属性还是其它原因,吴征放出这个话才不过十分钟左右,一队戴着黑礼帽,穿着对襟黑褂子的汉子从前面一个路口转出来,然后,领头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看到肖战歌他们,说了句什么,就带着人围了上来。 这些家伙一出现,肖战歌他们一个个便暗自提高了警惕,往粪车边上靠近了些。双方距离拉近一些,张茂根说:“领头那个,嘴巴有点歪的叫王德权,绰号‘六只手(注1)’,原来是个惯偷,看这样子现在应该跟了温世珍。” 吴征:“一共十二个人,中间那个瘦高个好像有两下子。” 王德权,也就是六只手,现在确实跟着温世珍混,而且还和张宝胜一样,也被温世珍许了一个中队长的职务。他是从一个卖油条的口中知道张宝胜和人起了纠纷,不仅被打了,还给劫走了。刚得知这个消息,他还挺高兴,卖弄性质的向温世珍报告。他这么做本意是乘机贬低张宝胜,结果却遭到了温世珍的一通臭骂。温世珍将他臭骂一通后,让他立刻出动找人,还放下狠话,说他如果找不到人就别想继续在保安总队混了。 六只手本来还想着敷衍了事来着,听温世珍这么一说,登时紧张起来,然后就纠集起一帮手下,满天津城的转悠起来。 卖油条的当时告诉他,说打张宝胜的是一帮拉粪的,有两辆驴拉的粪车。正是因为掌握了这条线索,六只手一看到肖战歌他们的驴车,立刻就带着众手下围了上来。 注1:民间对小偷的一种俗称,惯指那些偷盗技术高强的小偷。 第十九章以暴制暴(4) 当小偷的,十之八九都是二皮脸。六只手带人围住肖战歌他们之后,并没有一上来就咄咄逼人,而是装出一副钦佩的神情赞道:“哥几个,听说你们把西门的宝爷给打了?了不起啊!” 六只手这是想套话,如果肖战歌他们只是性子耿直的江湖汉子,十之八九会上当。但肖战歌和吴征他们偏偏一个个奸猾似鬼,怎么可能吃这种套路。吴征皮笑肉不笑的接话,说:“您认错人了。我们就一帮拉粪的,常年和屎尿打交道,可没机会认识什么宝爷。” 六只手听了不置可否,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眼神尽往肖战歌他们的脸上招呼。他身后站出来一人,问吴征:“你说你们是拉粪的,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吴征看看他,再和肖战歌对视一眼。肖战歌摇头,吴征跟着摇头,说:“恕我眼拙,没见过您。” 那人冷笑起来,说:“全天津拉粪的都认识我,你们却不知道我说谁,哼!只怕你们根本不是什么拉粪的吧?”说着,他的眼睛瞪圆,猛然增大音量喝道:“老实交代,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又把宝爷他们抓哪去了?!”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六只手诈术厉害,他带出来的手下便也是此中老手。只是,冯老大那样的老实人可能会被他们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唬到,但吴征和肖战歌他们却是直接免疫。吴征和肖战歌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张茂才还有金春林几个人则收敛神情,张茂才往后退了退,金春林等人则挪动两步,让自己靠粪车再近一点。 六只手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一撇,脸上露出奸笑,先在发话那人肩上拍了拍,说:“二皮,你别吓唬人家。”然后他朝吴征笑笑,说:“哥几个不要误会,我向你们打听宝爷的消息没有其它意思——这混蛋上次和我赌钱,欠了我五十块大洋没还。老子天天找他,今天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说他被你们给抓了。这不,怕赌债——哎呦!”六只手嘴上说着话,脚下缓慢移动向吴征靠近,和吴征的距离只剩半尺左右的时候,他的左手闪电般伸了出来。六只手眼睛挺毒的——肖战歌将缴获自张宝胜的驳壳枪交给了吴征,吴征将它揣在腰间,居然被六只手给看了出来。这小子应该是对自己的偷技很自信,贸然朝吴征伸手,结果他快吴征更快,左手被吴征逮个正着,吴征稍稍用力一捏,他登时疼得惨叫起来。 六只手这一惨叫,就好像信号一样,包括二皮在内的他手下的马仔,一个个登时原形毕露。“他.妈.的,快放开我们老大!”二皮喊着,右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作势就向吴征腹部捅了过去。 “妈.的,早这样不就结了?!”吴征嘴上笑骂着,左手一抬,将六只手别在腰间的驳壳枪掏了出来,大拇指顺着枪柄往上一顶,“咔”的一声脆响,顶开了枪机。二皮举着匕首,本来正凶神恶煞一般的向他捅来,忽然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一个黑洞洞的家伙就指住了自己,他骇得怪叫一声,人往后一跳,双手下意识的就高举过头顶。“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误会!误会!”二皮凄惶的叫声中,六只手其他的手下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好汉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千万高抬贵手——哎哟!”六只手颜色不差,看清楚吴征左手玩枪的套路,便知道自己几天惹上了硬茬。这货显然没什么节操可言,立刻吧唧开他那和手一样溜的嘴皮子,哀声求饶起来。 吴征当然不为所动,右手用力,将他往肖战歌那里一拉一推,说:“交给你了,”然后顺势将自己腰间的驳壳枪也掏出来,很潇洒的顶开枪机,放平枪口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二皮等人。 肖战歌接过六只手,左手揪住他的衣领,右手先在他胃部掏了一拳。对付这种人没什么好留情的,六只手本来还一脸讨好的表情,下一瞬脸上的五官集体移位,然后眼泪鼻涕横流,嘴巴张开正要嚎出声,肖战歌左手掐住他的后颈,大拇指稍稍用力,他的嘴巴便猛然张开,舌头挂出来,嚎叫就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嚅嗫。肖战歌将他拖到旁边粪车的后面,右手一拉车厢后面的活门,然后低喝一声:“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将他的脑袋朝里面一塞。 六只手本来双手死死的抓住肖战歌的左手,嘴里面发出各种弱弱的喊声,脑袋被肖战歌塞到车里面,他就好像被掐断脖子的鸡一样,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也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开始往地上瘫去。 肖战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左手略松,右手作势又要捶六只手,嘴上骂:“尼玛!少给老子装死!” 肖战歌的右手才扬起来,六只手便好像突然有了力气。这货倒也干脆,“噗通”朝地上一跪,双手抱住肖战歌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就嚎了起来:“好汉饶命,小的真没想冒犯你们。我,我,我就是想向张宝胜讨回赢的钱——”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拍着胸脯说:“我发誓,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好汉,爷爷,饶了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六只手很聪明,胆量也只得如此,当他突然看到几挺歪把子机枪,脑子里先是轰的一声被炸懵了,然后就想,人家既然肯让自己看到隐藏在粪车上的大秘密,那接下来只怕就要杀人灭口了。出个门都要带上机枪的狠人,会害怕杀人吗?一个个手上只怕早就染满了鲜血了。六只手不想死啊,又知道这样的角色自己绝对惹不起,所以一旦可以发声,立刻嚎出了两个求饶版本。 六只手的表现有点出乎肖战歌的预料——这货太怂了。六只手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次却属于聪明过头了。肖战歌没直接掐断他的脖子,就说明没有杀他的意思。肖战歌接下来向他展示粪车上的武器,纯粹是为了震慑。 第十九章以暴制暴(5) 肖战歌为什么要震慑六只手,是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边正缺少人力,这几个家伙虽然长得一副歪瓜裂枣相,但一个个正当壮年,客串一把搬运工应该不成问题。六只手的表现说明,震慑效果那是杠杠的。肖战歌遂笑着问他:“不想死?” 六只手赶紧点头。 “起来说话!”肖战歌说着,将他提拉起来。然后,他朝二皮等人努努嘴,问:“都是你的人?” “是是是——” “可靠吗?不可靠也没关系,吴老大,谁要是敢跑,直接一枪毙了!对了,跑一个老子剁你一根手指。反正你有六只手,”最后两句话,肖战歌是看着六只手的手说的。 六只手一听脸色登时又白了几分,然后他一个激灵,吹胡子瞪眼睛的赶紧朝二皮他们喊:“都听到没有,一个都不许跑!谁跑了老子杀他全家!” 这货知情识趣,肖战歌不禁赞了一句:“很好!”然后说:“先布置一个任务给你们,路上看到车子,不管什么车,抢过来再说。能做到吗?” “啊?能,一定能!” 半个小时后,当金春林和李茂才抱着机枪守在临时据点的门口,六只手等人下去地道,看到堆得到处都是的三八大盖等武器,他们集体腿软,好几个人一个趔趄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地道口,肖战歌和吴征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笑意,然后吴征脸一沉,喝道:“都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干活,别想耍花招,否则老子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会当汉奸的,十之八九身上是没有脊梁骨的。而人一旦没了脊梁骨这种东西,那就不可能再像个爷们似的屹立于天地间——几挺机枪和两支驳壳枪的威慑下,六只手在内,别说耍花招了,偷懒都不敢。而肖战歌他们有了这帮免费劳力和人墙背景,不仅搬运武器格外的顺利,出城的时候也顺风顺水,没有遭遇一点阻碍。嗯,现在的天津城,日本人一家独大,顺带着,日本人的狗也就成了人上人的存在。天津的平头老百姓,只怕六只手这些混蛋来找自己的麻烦,自然不会没事找事,主动找上他们将脸送过去爱抽。 一路无话,到了地头,六只手眼尖,看到张宝胜等人残留在地上的血渍,双腿登时一软,又直接跪下了。 金春林等人不知道肖战歌和吴征是什么打算,皆从粪车上将机枪抱了下来。见到此景,二皮等人只以为自己等人接下来就会被杀人灭口,立马纷纷跟着六只手跪倒在地。 肖战歌和吴征对视一眼,后者挑挑眉头,前者挤眉弄眼,飞快的达成默契。 吴征阴声说:“老子最恨汉奸,这些混蛋回去以后肯定会向他们的主子报告,以防万一,只能浪费一点子弹了!” 六只手一听魂都骇飞了,拼命磕头,只是求饶。做老大的做出榜样,二皮等人毫无心理障碍的立刻照做,有几个胆子特别小的,身上开始溢出骚气,显然是吓尿了。 吴征唱上了白脸,红脸自然就归肖战歌了。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然后慢慢的说:“这些死汉奸虽然可恶,不过一路上还算守规矩,我们行走江湖,讲的是道义为先,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杀了,只怕以后在武林同道面前不好交代!” 六只手本来以为死定了,肖战歌这话一说出口,在他听来简直不亚于仙音,赶紧使劲再磕两个头,然后指天发誓,称他们会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云云。 吴征冷哼一声:“这些狗.日.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他们的话我不信!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杀掉干净!” 肖战歌装腔作势:“有悖江湖道义,有悖江湖道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唱起双簧,六只手等人的心便跟着潮起潮落。终于,吴征松口,同意了肖战歌的提议,说那就把六只手他们的脑袋放在他们脖子上寄养一段时间,如果他们敢泄密,再来取不迟。 武器全部搬上了船,六只手等人再次惶惶起来。张宝胜等人的尸体还在船舱里搁着呢,他们见过之后,确认这帮人是真正敢杀人的,哪还敢心存一丝侥幸。 肖战歌见了,皮笑肉不笑的问:“怎么?想要和我们一起出海?” 六只手心中大喜,面上不敢表露,双手摆动,连连说:“不了不了,那我们,我们这就告辞!”说完朝二皮等人使个眼色,转身就走。 “驴车都带上,归你们了!” “啊?好,好,谢谢好汉!”六只手应着,让手下们赶着驴,一步三回头,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六只手等人其实巴不得脚生双翼,立刻远离这帮杀神,飞回天津城去。之所以一步三回头,当然不是眷恋不舍,而是生怕肖战歌他们会从背后打黑枪。 肖战歌站在船头目送他们离去,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大声喊道:“六只手,回去以后给老子背熟了,下次遇到,我会抽查的!到时候你要是背错一个字,老子剁你一根手指!” 六只手本正越走越轻快,听见这话,脚下一个趔趄,登时“吧唧”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二皮等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来,二皮小心翼翼的问:“老大,什么情况?” 六只手推开他们,先朝着肖战歌他们的方向抡起手掌扇了自己几巴掌,见肖战歌只是摆摆手,然后船就往东边开去,这才呼出一口粗气,心有余悸的说:“奶奶的,邪了门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捏成一团的纸。 肖战歌喊出一句话,六只手摔了个狗啃屎,张茂根等人不知就里,好奇心起,纷纷问他是怎么回事。 肖战歌:“六只手不是惯偷吗?这种人偷东西会上瘾。我刚才特地写了张纸条揣荷包(注1)里,嘿,他还真敢下手!” “哈——头,那你在纸上写什么了?” “三大纪律六项注意!” “什么?”“三大纪律六项注意?什么东西?” “这事以后再说。好了,避开他们视线了,靠边,我上岸,你们赶紧调头往西。” 注1:荷包,就是口袋。 第二十章再接再厉(1) 肖战歌早就和张自忠还有李云侠说好了,会尽快赶去滦县。船在冯老大和冯慧的操控下靠上岸,吴征说:“我们在天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保日本人不会发现,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金春林自告奋勇的说:“头,我跟你去滦县。” 肖战歌想了想,点头应承。随即,他和金春林一个人怀揣一把驳壳枪,又在包裹里各自塞了两枚手榴弹,和吴征等人约定南苑见之后,返身往天津城方向走去。 同一时间,六只手正一脸晦气的捏着肖战歌给他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和自己的一帮手下研究着上面的内容。肖战歌不会繁体字,所以“三大纪律六项注意”,他是用简体字写的。六只手等人连蒙带猜,顺带着嘲笑了几句肖战歌没文化、错别字连天,这才搞清楚纸上的具体内容。 肖战歌异想天开,给六只手开出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内容如下。三大纪律即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六项注意则是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单看内容,这所谓的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更像是劝人向善的箴言。 六只手废了点力气才搞清楚纸上的内容,随即破口大骂:“他.妈.的,自己土匪头子一个,居然还劝我向善,老子吐你一脸口水!”骂着,双手用力,“刺啦”声响,登时将纸条一撕为二。他接着还要撕,张宝胜等人的死相突现脑中,再想到肖战歌临行前的那番话,心中突的一下,双手乏力,便撕不下去了。“你们说这帮狗.日.的会不会回来?”他问二皮等人。 二皮挠着脑门说:“这种事谁说得准?这帮狗.日.的胆大包天,连日本人的枪炮都敢打主意,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那些枪炮是日本人的?”六只手的手下里,还有稀里糊涂不明白情况的,问。 六只手一听来气,一脚将他踢个趔趄,骂:“狗.日.的有没有脑子?一水新的三八大盖,还有那些小炮、机枪,整个天津城,除了日本人,还有谁能有这么多武器——狗.日.的,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日本人的枪炮都敢打主意——”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声音打颤:“昨晚海光寺又是放枪又是打炮的,他.妈.的,不会是这帮混蛋干的吧?!” 二皮一听眼睛登时瞪圆了,说:“老大,你是说,他们明抢的日本人?!” “妈.的,这帮狗.日.的咱们惹不起,安全起见,老子还是把它背下来再说——妈.的,都傻看着我干嘛?和老子一起背——三大纪律……” 肖战歌给六只手留下这么张纸条,至少这个时候,他的想法并不复杂,就等于围棋里随手一飞,下了颗闲子。历史上,抗战胜利后,温世珍和他的手下爪牙,统统没有好下场。从这个角度,对六只手来说,肖战歌的这手“飞”,其实是给了他一次活命的机会。当然,如果他不把肖战歌的告诫当回事,那就是自断后路,以后死了,也只能怨自己眼瞎没把握住机会。 肖战歌和金春林两天后赶到了滦县。日本人在滦县的目标很明显,他和金春林远远的绕着日本人的军营转了三圈,先确定了枪械修理所的位置,再根据枪械修理所的位置,圈定了可能设为地道入口的地域。当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日军军营西南方向三百米处的一片小树林,肖战歌和金春林先不声不响的摸近,然后肖战歌让金春林在一边警戒,自己将身上处置了一下,腰一猫,很快就消失在金春林的视野里。 马孝堂一伙,今天负责上半夜警戒的是一个叫安猛的警卫。安猛藏身小树林正对日军军营边上的灌木丛里,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日军军营方向,浑然不知有人已经从其它方向欺进了小树林,而且已经发现了自己。 潜行摸哨抓舌头,这是特种兵的必修实战技能。肖战歌多少有考校张自忠警卫部队实力的意思,所以,他在发现整片小树林就只有一个暗哨之后,便无声无息的从安猛的背后向他摸了过去。 九点四十的样子,肖战歌出现在了距离安猛不过三四米的地方,当他发现前方地上出现了不少枯枝,心中暗暗点头,嘴里低声喊:“天王盖地虎!” 安猛猛然听见声音,惊得什么似的,一翻身,人就仰躺在地上,右手驳壳枪举了起来,朝向肖战歌。然后,应该是回味过来“天王盖地虎”的意思,他低声回应:“宝塔镇河妖!” 安猛的反应不慢,不过也就亏了肖战歌不是他的敌人,否则的话,肖战歌直接一扑,绝对能放倒他。“一个普通的警卫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不错了,不过在敌人鼻子底下只放一个暗哨,这个马孝堂有点不尽职啊,”肖战歌心中这样想着,问:“在下肖战歌,兄弟怎么称呼?” “原来是肖教官,我叫安猛,我这就带你去见马副官。” “不急,我还有一个兄弟,我先把他叫过来。” 几分钟之后,金春林便赶了过来,肖战歌让他在安猛刚才呆的地方继续警戒,这才和安猛去见马孝堂。 马孝堂见到肖战歌,张嘴便问军火的情况。得知肖战歌他们已经将军火装船,并运往北平,他松了一口气说:“这里的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要复杂一些,挖通的话,最少还得三天。” 肖战歌白天查看地形的时候,就知道地道的挖掘不会太顺利,听说还要三天,有点无奈,说:“还要三天?!尽快吧,我不知道小鬼子会不会给我们时间。” 肖战歌话中有话,马孝堂忙问原因。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肖战歌没有隐瞒,将天津的变故悉数告诉马孝堂。马孝堂听到佐佐木第二要带人去抓张自忠和李云侠,当时眼睛就瞪圆了,再听到肖战歌用计让小鬼子发生了内讧,一向看不惯肖战歌的他,不禁由衷的道了声谢,说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他承肖战歌这份人情,将来必有所报。 对此,肖战歌并不放在心上,笑笑说:“我惹出来的麻烦,我当然要负责解决。” 马孝堂想了想,说:“那是得加快进程,多田骏一旦知道,肯定会下令手下各部加强警戒。机器沉重,肯定要动用骡马,动静一大,便会增加暴露的几率。” “这个不怕,我怕的是会不会提前引爆战争。” “你是说日本人会直接出兵占领平津?” “是。对日本人来说,这不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吗?” “那这里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为什么不?就是最终行不通,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但万一成功了,我们枪炮的修复率就会得到极大的增强!” 张自忠派马孝堂带人来滦县的时候就交代过,让他一切听肖战歌的。肖战歌现在又分析得在情在理,最关键是的没有任何隐瞒,马孝堂自然不介意白白的当一回鼹鼠。 第二十章再接再厉(2) 两天后,上午十点多钟,肖战歌正在挥动铁锹挖土,金春林喊他,说马孝堂有事找他商量。 源于肖战歌的建议,警戒人员增加到了两名,而且,他和马孝堂必须始终保持一个人在地面上。肖战歌爬出地道,马孝堂等在那里,朝日军军营方向指了指。肖战歌看过去,看到一群穿着土黄色军装、戴着大檐帽的人赶着马车,正从日军军营里出来,他眉头一挑,问:“伪军?” “冀东保安队的。” 肖战歌一愣。 “殷汝耕弄出来的汉奸队伍。” 殷汝耕这个人,肖战歌在三十八师新兵营的时候听说过,他右手揪了揪耳垂,问:“这帮混蛋拉的是军火?”军火这东西多多益善,他以为马孝堂是对这批军火动心了。 “里面有个人我认识。” “谁?”肖战歌兴趣更浓了。 “张庆余,冀东保安队第一总队的大队长。如果他肯帮忙,这批武器弄出去就容易得多了。” “这个人可靠吗?” “是条汉子。” 对马孝堂这样的评价,肖战歌不甚满意,他想了想说“我对他不了解,如果你觉得他确实值得信任,倒是可以如此这般……你觉得,他肯受这份委屈吗?” “他和张师长私交很好,应该能成。” “不是应该,是必须。你们不是我,我孤家寡人一个,出了事顶多一走了事。你们,特别是你,一旦出事,肯定会牵连到张师长。” 马孝堂眼眸缩了缩,说:“放心吧,这点觉悟我有。如果出现状况,我不会给他们活捉的机会——” 事情说定,肖战歌继续下去挖地道,马孝堂则开始考虑如何和张庆余搭上话。 三天后,当马孝堂风尘仆仆的赶回小树林,说已经和张庆余沟通好,晚上八点多钟,肖战歌操刀,将出口打通。 判断地道出口位置并不困难,日本人的枪械修理所里面,有两台机床都是以汽油发动机为动力,汽油发动机运转时发出的震感,就成了最好的指引。 哪些设备值得运走,必须也只能由肖战歌做出判断。肖战歌第一个上去,他借着马孝堂提供的一只手电,在枪械修理所里面转了一圈,然后从身上扯出一把白布条,给看中的设备系上,低声说:“兄弟们,系上布条的优先拆除,明天凌晨四点之前,我们必须保证把这些机器运出地道。时间宝贵,开动!” 九点半的样子,肖战歌他们正一个个忙得大汗淋漓,突然,一声尖利的哨声传了过来。所有人一惊,下意识的将身子往所在机器旁边一藏。几秒钟之后,有强烈的探照灯光柱从修理所的窗户上扫过,稍后,鬼子的叱喝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低声问,然后马上遭到了身边战友的呵斥:“不要说话!” 马孝堂挪到肖战歌身边,问:“战歌,怎么办?” 肖战歌脑筋电转,首先想到的是屯驻军军火库失窃的事情终于暴露,这边的鬼子奉命开始加强戒备。但转念一想,真是这个原因的话,只能在白天。因为谁会在大晚上的去检查军火库?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难道是晚上拉练?他在屯驻军的军火库里呆过不短的时间,所以知道小鬼子的日常训练抓得很严,有过晚上紧急集合进行拉练的先例。 “会不会是晚上拉练?”他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马孝堂一听觉得有理,说:“那我们等他们拉练结束再说。” 并不是拉练。肖战歌躲在一扇窗户下面,探头看到鬼子们涌向了修理所东北面的军火仓库,先是里外三层将军火仓库围住,然后才打开仓库门,小心翼翼的进去检查,他知道,天津那边事发了。 也就是滦县距离天津有点远,不然的话,肖战歌也许就能亲耳听到自己设计的那枚“大炮仗”弄出来的剧烈爆炸声。 “大炮仗”被引爆的准确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六分。此时,距离土肥原贤二和屯驻军的参谋长桥本群回到天津刚好过去四个小时。 土肥原和桥本群选择这个时候联袂赶到天津,是因为土肥原刚刚从国内得到消息,知道裕仁天皇已经在有关提升屯驻军地位的报告,以及多田骏的任命书上签了字。 中国屯驻军正式更名为华北屯驻军,司令官升格为中将军衔,并改由裕仁亲自任命——历史上,这是日本为发动全面侵华战争走出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日本国内,促成屯驻军地位提升和多田骏任命达成的是日本军部。在屯驻军事故连发,连续挂掉三个佐级军官的情况下,日本军部还极力促成此事,主要原因当然和日本人秘密谋划多年的全面侵华有关。再就是,他们对多田骏失望了,在抓不到他明显过错的情况下,决定干脆将他调走再说。 在这次屯驻军地位的提升,以及一系列人事任命中,桥本群同样是受益者。他不仅军衔得以提升一级,由大佐变为少将。且,因为新任司令官田代皖一郎还在住院,所以实际上,在一定时间内,他将会是实际上的屯驻军的最高长官。绝对和此有关,桥本群兴冲冲的赶回海光寺之后,没等军部的任命书过来,便开始全面插手屯驻军的各项日常工作。 桥本群表现猴急,按说多田骏应该感到愤怒才对。但因为他也是既得利益者,加上早就身心皆疲,故干脆完全放手,任由桥本群折腾去了。 八点左右的时候,多田骏和土肥原贤二正在一边喝茶一边下围棋,他的副官走进来,对他附耳说:“阁下,桥本参谋长怀疑佐佐木第二抢劫军火案另有隐情,带人去军火库了。” 日本军部痛下决心,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了屯驻军未来的地位问题,以及多田骏等人的人事任命,这对肖战歌也算是利好消息。他那天晚上的布置,日本人用心去探察的话,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日军军纪森严,对武器装备的管理自有章法。他从军火库里顺出来的那挺三八大盖,就成了非常大的一个漏洞。 “由他去,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能理解,”多田骏说,然后挥挥手,让副官离开。 第二十章再接再厉(3) 多田骏没有避讳土肥原贤二,后者闻言笑起来说:“年轻人有冲劲这是好事,说不定他真能发现什么呢?” 多田骏淡淡的笑,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二十九军现在应该在积极备战吧?张自忠和李云侠突然离开天津,要说他们没听到什么风声,我是不信的。但我绝对不信是我们自己人里面出了叛徒。他们,应该是被枪炮声给惊走了。也好,他们这一走,再回来是不可能了,你正好可以把保安总队的牌子光明正大的给挂出去——土肥原君,我发现,我在这拼了命的折腾,结果倒是便宜了你啊。” “多田君说笑了。您晋升中将,又将出任第十一师团的师团长,我可是羡慕得很哪!” “任命书还没下来,没有拿到任命书就作不得数。” “已经在路上了,难道您还怕它会飞了不成。” 多田骏和土肥原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到了八点半。当多田骏刚刚灭掉土肥原一条大龙,正喜滋滋的在提子时,他的副官又跑了进来,一脸惶急的喊:“阁下,大事不好!” 多田骏心情正好,副官这句话便一下子触了他的霉头,老鬼子脸一沉,右手抓起一把棋子朝副官脸上扔去,骂道:“八格!你是快要成为中佐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毛糙?发生什么事了?值得如此大惊小怪的?!” 多田骏升为中将,他的副官水涨船高,军衔也会上调一级。 副官被一把棋子打在脸上,脸上登时红肿一片。他“哈伊”一声,算是接受了多田骏的批评,然后说:“桥本阁下,他发现我们的九十式野炮被人掉包了。” “纳尼?!”多田骏惊得立刻站了起来。 土肥原贤二本来一副高人模样静静的坐着,闻言也是一惊,问:“九十式野炮,是国内刚刚送过来那批新式野炮吗?” “哈伊!” 多田骏心中本来还奢望会有奇迹发生,听见副官这声哈伊,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登时懵了。 “掉包?怎么个掉包法?”土肥原问,声音里也带上了惶急。 “哈伊!”副官看了多田骏一眼,弱弱的说:“真正的九十式野炮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六门木制的假炮!” “八格——”土肥原骂着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他看向多田骏,说:“怎么可能?九十式野炮,一门要一吨多吧?谁有这样的本事——”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则涨得通红。 土肥原想岔了,以为又是佐佐木第二的手脚。佐佐木第二会带人打劫军火库,根子在他身上,那么,这六门新式野炮的失窃,他好像也难以逃脱干系。 多田骏此时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只听他喃喃道:“九十式野炮,九十式野炮,为了这六门九十式野炮,参谋总长载仁亲王还亲自发电,让我一定要妥善利用。八格,为了不辜负载仁亲王的信赖,我一门都没拿出来用过啊……” 副官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低声喊:“阁下——” 多田骏此时已经魔怔了,自然听不进他的话。副官挠着脑袋看向土肥原,正想请后者帮忙,“咵咵”的脚步声中,萱岛高虎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大声嚷道:“阁下,出大事了!” 萱岛高的嗓门极大,多田骏被惊动,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萱岛高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阴谋,绝对是支那人的阴谋。阁下,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可以装备一个乙等联队的军械,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了!”说着,萱岛高的眼睛里,居然有眼泪流了出来。 “纳尼?!”土肥原再次倒吸一口凉气,站了起来。 “除了靠近门口的箱子里装着军火,其它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土。八格!最可气的是,其中好几个箱子里,居然,居然还有屎!”萱岛高说完,睚眦欲裂,做咬牙切齿状。 土肥原:“地道,一定有地道!八格,是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宋哲元?不对,不应该是他。张自忠吗?不不,他应该知道,我们早就磨刀霍霍等着开战了……” 萱岛高:“桥本参谋长已经带人在搜索地道入口了——” 然后,好像是为了应证他这句话,先是一声不那么剧烈的爆炸声非常突兀的响起,紧接着,“轰隆隆”的爆炸声炸雷一般传了过来,“哗啦啦”声中,房间的窗户玻璃,一下子全部被震碎了。 爆炸声一起,土肥原、萱岛高还有多田骏的副官,登时面色巨变。然后,多田骏也终于回过神来,他“噌”的一下猛然站起,嘴里吼道:“哪里发生爆炸?!”接着,应该是对接上了前因后果,他张嘴喷出一口老血,脖子一梗朝后就倒。 多田骏直接晕了过去,他的副官立刻抢上前把他扶起来。土肥原贤二和萱岛高呆立了一会,前者先醒过神来,吼:“快,去看看桥本君!” 这一轮格外剧烈的爆炸过后,断断续续的爆炸又响了好一会,这才完全消停下去。等土肥原和萱岛高赶到那里,他们看到的是一片只剩下钢筋混凝土立柱、四周躺满尸体,到处冒着焰火和青烟的末世景象。 探照灯的照耀下,千余鬼子站在废墟四周,一个个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呆呆傻傻的站着,不发一声。废墟的边上,几根被炸飞的木头犹在燃烧着。土肥原和萱岛高喝退各自的手下,走到一根杵在废墟中,好像蜡烛一样的木头前,土肥原颤巍巍的举起手一指,问:“这就是木头炮?” “炮管!” 土肥原只觉得这根木头炮管忽然和一只中指重叠在一起,喉咙口一甜,“噗”的一声,一口献血呕了出来,仰面栽倒。萱岛高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抱住,然后喝问:“参谋长呢?” “在里面,刚刚组织人进去找过,不过被,被,炸回来了——”一个鬼子军官接话,然后在萱岛高吃人的目光的逼视下,声音越来越低,终至不可闻。 萱岛高将土肥原交给后者的副官,转头四下看了看,看到废墟边上躺着不下三十具尸体,他们绝大多数脑袋朝外,双脚正对废墟中心位置,心中一股气冲上来,嘴巴张开想要嘶声大叫,忽然觉得喉头一甜,眼前发黑,他狠狠一咬舌头,紧紧抿住了嘴巴。 第二十一章初战告捷(1) 萱岛高气得也差点吐血的时候,天津城,一家饭店内,六只手和二皮等人正吆五喝六的喝着花酒,爆炸声传来,几乎本能的,店内的不少食客双手一抱脑袋就往桌子底下钻,同时还有人喊:“打炮了打炮了!” 六只手和二皮等人的表现,要比普通的食客好一些,不过,在二皮说出“声音好像来自海光寺方向”后,他们对视一眼,不带一丝犹豫的,拔腿就朝外跑。 六只手一边跑一边心有余悸的说:“早知道那帮狗.日.的不是什么好鸟,没想到他们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六只手和二皮,其他几个人只是闷头跟着跑,并不清楚其中具体原因。跑着,就有人问:“海光寺不是小日本的地吗?谁他.娘的有这个胆子捋虎须?” “除了那帮狗.娘.养的还有谁——”六只手气咻咻的说,然后想起什么,忽然一个急刹,一把拉住二皮,将他差点拽了个跟头,说:“你快回去。” “干哈?!” “给钱啊我艹!你忘记那个纪律了?” 二皮登时苦起了脸,说:“老大,没这个必要吧?” “妈.的,谁说没这个必要,这帮混蛋连小日本的军营都敢炸,这世上还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吗?快点——”六只手说着,抬起一脚就踹在了二皮的腿上。 二皮没办法,只能回头去结账给钱。六只手的其他几个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左边脸颊上长了一撮毛的,弱弱的问:“老大,您的意思,我们以后吃饭都得付账?” “当然。”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被人家指着脊梁骨骂汉奸的吗?这骂也捱了,气也受了,吃饭还付账——” 六只手本来脸色就阴晴不定的转换着,听见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然后骂道:“你他.妈.的,汉奸怎么了?汉奸就没有好人吗?” 一撮毛点头。他的旁边,一个光头胖子傻乎乎的帮腔:“老大,我妈说了,好人不会当汉奸。” 六只手不比张宝胜,张宝胜手上有功夫,本人又够狠,所以在天津挺有号召力,能招到一些好手。六只手小偷出身,影响力不够,找的马仔素质就有点参差不齐。听见光头胖子这么说,六只手那个气啊,朝他吼道:“就你也配称坏人?我问你,你敢抢小日本的军火吗?” “不敢。” “你敢炸小日本军营吗?” “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哪,那不是找死嘛?” “但是那帮混蛋敢,想要以后晚上合着眼睛睡觉,就老老实实的照做吧。他.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摊上这么几个煞星?!” 海光寺突然发生剧烈爆炸,没过多久,宋哲元为首的冀察政务委员会高层便都知道了。宋哲元接到电话之后,第一时间下令二十九军进入戒备状态,然后打电话叫张自忠过去,直接问他和海光寺的爆炸有没有关系。 张自忠当然是摇头否认。 “荩忱(张自忠的字),你莫要哄我。我问你,有人看到李文田(注1)带人接受了一批军械,那些军械是从哪里来的?” “李文田从天津拉回来的。” “天津?!”宋哲元的眼睛瞪圆了。 “他不是担任过天津市警察局局长嘛,在此期间搞了几次严打,收缴了一批武器。” “哼哼——”宋哲元冷笑起来,嗓门提高,喝道:“严打?严打能打出三八大盖和九二式重机枪?” 张自忠显然不擅于演戏,不然的话,历史上他也不会因为蒙受冤屈而一心求死了。宋哲元咄咄逼人的追问下,他面色变得不太自然,喃喃说:“您知道的,天津的那些混混痞子之所以那么嚣张,都是因为有日本人在背后撑腰……” 宋哲元不耐烦的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实话就算了。只是你知道小日本是什么德行,也知道我军现在面临的处境,这小日本要是真的以此为借口打过来,这个责任谁担?!” 说到打仗的事,张自忠登时腰杆一挺站得笔直,一脸肃穆的说:“军座,我已经给前线部队下令,如果小日本胆敢挑衅生事,就坚决的打回去!” “打打打,我不敢打吗?可是我们能打得赢吗?打不赢,离开平津,部队还怎么养活?南边那些人什么嘴脸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点军饷就跟讨饭似的……” 难怪宋哲元会发牢骚。二十九军现在的情况,放在国家层面,属于标准的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其实不单单是二十九军,和二十九军境遇类似的非中央军嫡系,都存在相似的情况。后世的那些美分们,总是说没有抗战,共产党的军队根本没机会壮大。其实非要这么说的话,国民党的军队,******领导的国民政府,才是抗战最大的受益者。因为如果没有宋哲元这类军阀性质的地方部队不计个人得失的全力投入抗战,******哪来的机会对他们进行收编? 二十九军离开平津不得活?宋哲元说出这样的狠话,绝非无的放矢。二十九军的前身是西北军中的第四方面军,在1930年中原大战西北军战败,次年一月被张学良收编后,二十九军(当时还叫做东北边防军第三军)一度曾极度潦倒,在晋东南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晋东南是阎锡山经营多年的地盘,二十九军根本无法从当地获得补给。军费无着,士兵们军服常年得不到更换,上至宋哲元、张自忠这些将军,下至那些普通士兵,二十九军一个个衣衫褴褛,简直就像叫花子一样。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乃至于后来移防察哈尔的时候,宋哲元不得不下令昼宿夜行,就怕过境的时候被当地政府和老百姓当做土匪…… “……兄弟们跟着我们才过了几年好日子?难道说,还要让他们跟着我们当叫花子去?” 正因为以前吃够了没有地盘的苦头,所以宋哲元才会如此紧张平津的得失。他一方面频发通电,向各界表示绝不会投降日本人,一方面又和日本人私下交接,甚至接受日本人派出顾问团,帮助二十九军训练军队,所作所为,都是希望能够保住平津这块地盘。 注1:李文田,字灿轩,时任第三十八师副师长兼第一一二旅旅长。其曾短暂担任天津市警察局(公安局)局长,期间,采取了一系列整饬警风、整顿警政的有效措施…… 第二十一章初战告捷(2) 张自忠一路陪伴宋哲元走来,当然了解二十九军现在的处境,以及宋哲元的心结。知道宋哲元对日本人还抱有幻想,他咬牙说:“军座,事已至此,要不,您把我交给日本人平息他们的怒火?” 张自忠这话属于以退为进的策略,宋哲元一听,登时勃然大怒,瞪着他吼道:“张荩忱,你什么意思?合着你当英雄,让我宋某人当奸臣?!” 眼看着两个人的争吵有升级的趋势,待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二十九军的参谋长秦德纯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军座,事已至此,兄弟们齐心协力共商对策才是正经,没必要闹意气之争。”然后,他咳嗽两声,分析起形势,说:“这件事,南京那边很快就会知道,我估计,一通训斥是难免的。不过这不是关键,小日本会怎么做,会不会乘机要挟,甚至直接出兵,才是我们需要讨论和注意的。” 就好像为了应证他这通推测,他的话才说完,宋哲元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电话是第三十七师的师长冯治安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向宋哲元报告,称驻丰台日军连夜出动,有向卢沟桥运动的迹象,问他该如何应对。 宋哲元听得面沉如水,狠狠的瞪了张自忠一眼,说:“小日本真敢打,那就狠狠的揍他.娘的!妈.的,真当我们二十九军是吃素的?”说完,他想了想,语气有所变软,补充道:“不过切记,如果日军不主动进攻的话,严禁我军士兵有挑衅行为,明白我的意思吗?” 本来就暗流涌动的华北地方,因为惊天一炸,立刻呈鼎沸之势,始作俑者肖战歌,显然没将这次爆炸放在心上,在小鬼子检查完滦县军营的军火仓库,梯次回到宿舍之后,他用扳手在身边的机器上轻轻敲击一下,低声说:“开动!” 此时的机床等设备,比之后世不仅功能单一,而且非常的笨重。快天亮时,肖战歌他们拢共也不过完成了一台汽油发电机,一台铣床、一台刨床还有一台钻床的拆卸搬运工作。四点一刻左右,当马孝堂带着几个警卫再次回到车间内,见到肖战歌犹蹲在一台磨床边上挥舞着扳手,他提醒肖战歌:“时间到了,撤!” 肖战歌此时已经将这台磨床拆到一半的程度,他头也不抬的答:“给我一刻钟时间。” “有人来了,两个,”负责警戒的金春林突然低声喊。 马孝堂低声问:“朝这边来了?” “是。” “那干掉走人,”马孝堂说完,打手势让其他人躲起来,自己向大门口走去。肖战歌跟上,两人刚刚走到大门边,一道手电的光柱便透过门缝射了进来。十几秒钟之后,两个鬼子的对话也隐隐传了过来。肖战歌凝神听了听,再透过门缝看了看,分辨出两个鬼子都穿着工装,心中一动,低声对马孝堂说:“抓活的?” “嗯?”马孝堂闻言一愣,想说点什么又怕鬼子听见,只好瞪了他一眼。“哗啦啦”的金属碰击声中,一个鬼子开始往外掏钥匙。肖战歌朝马孝堂做个你左我右的手势,后者咬咬牙,无奈的点了点头。 两个鬼子显然没想到车间内有人,毫无戒备的走进来,结果被肖战歌和马孝堂干净利落的直接放倒在地。“把他们捆起来,嘴巴封严实了,”马孝堂先招呼其他人上来帮忙,然后问肖战歌:“抓活的干嘛?” 肖战歌:“他们是技师,值钱。” “可他们是日本人!” “小鬼子能找我们的人当汉奸,我们为什么不能策反一两个鬼子当日奸?” “日奸?” “这事回去再说,快来帮我干活。你们把人捆好了先抬走。” 四点四十左右,当东方天际已经泛白的时候,肖战歌抱起一箱摩擦片,环顾四周一眼,不无遗憾的对马孝堂说:“这么多好东西都无法带走,太可惜了。” 马孝堂的想法和他有点出入,说:“冒这么大的风险才弄了五台机器,总觉得有点不划算。” 肖战歌没想到这货居然比自己心还大,只能哭笑不得的说:“还有两个大活人呢。” “两个小日本,根本就是麻烦,真想不通你弄他们回去干啥——” “回去你就知道了。” 五点一刻,鬼子军营方向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时,在小树林背对鬼子军营的一条马路的拐弯处,肖战歌他们等来了张庆余亲自押运的六辆马车。按照事先的约定,肖战歌他们蒙上脸,各持驳壳枪,突如其来的杀出了小树林。 张庆余演技不错,一勒缰绳,他骑乘的马一个人立,直接将他颠了下去。 肖战歌不等他爬起来,一个健步冲上去,左手抢过马的缰绳,右手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刻意用阴森森的语气说:“不想死的话,乖乖的把枪交出来!” 张庆余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问:“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兄弟们,都把眼睛睁大了,要是哪个敢耍花招,直接一枪崩了!” “我们是冀东保安队第一总队的,这是我们张总队长,狗.日.的,打劫打到我们头上——”张庆余的一个手下喊,话没喊完全,被旁边的金春林上去一枪托砸在脑袋上,登时被砸得头破血流晕倒在地上。 张庆余见状,恰到好处的关照自己的手下:“兄弟们,不要反抗。”然后又对肖战歌说:“在下冀东保安队的张庆余,兄弟怎么称呼?” “少套近乎,不想死,现在开始给老子闭上嘴巴——妈.的,一帮死汉奸,也配和老子兄弟相称——我呸!” 生逢乱世,有枪的就是大爷。在肖战歌他们的威逼下,张庆余和他的手下们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的充当苦力,从小树林里往车上搬运机床零件。在此过程中,当马孝堂注意到张庆余的好些个手下,一副眼皮子狂跳、双眼发直,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他捅捅肖战歌,低声说:“还真被你说中了,张庆余的这些手下心理素质真的不行。” 第二十一章初战告捷(3) 马孝堂原本是想让张庆余他们顺道捎上一程,肖战歌担心张庆余的手下素质参差不齐,认为不妥,就策划了拦路打劫这一出。张庆余四十岁左右年纪,相貌堂堂,眼神清亮,看上去就不像个汉奸。他全程相当配合,肖战歌反而心生愧疚,说:“张庆余倒是条汉子,这件事,他肯定会受到波及,希望不至于害他丢命。” 马孝堂闻言默然,几秒钟之后说:“这就是身为弱国子民的悲哀吧!我相信,他既然肯答应我们,应该已经有了这份觉悟。他真有不测,你我千万记得帮他登报平反。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还要蒙受不白之冤!” 肖战歌沉重的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张庆余和他的手下,除了六个充当马夫角色的,其他人全部被反绑双手,嘴里塞着衣服,给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临走前,肖战歌大笑两声,撂话说:“张总队长,谢了,以后有时间,带兄弟们来九龙山作客!我们一定好酒好肉的招待!哈哈——” 九点十分左右,太阳爬上树梢的时候,肖战歌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处。此时他们面临两个选择,拐向西南的话,方向正确,但是却极有可能遭遇驻扎在唐山的日伪军的拦截;拐向西北的话,会偏离回北平的方向,不过,却能一头扎进青龙山和九龙山,易于他们和小鬼子进行周旋。 肖战歌:“小鬼子现在肯定已经发现机床失窃了,也许正在追来的路上。上山吧,当一回山大王也不错。” 肖战歌的选择是正确的,将近十点的时候,负责押后的一个叫张蒙山的警卫先是面露疑色,然后突然趴在地上将耳朵贴上了地面。一会儿后,他出声示警:“有人骑马追上来了。” 张自忠的警卫当中有不少能人,比如这张蒙山,他曾经在张家口给人当过马倌,熟谙马性不说,还会伏地听音这一手绝活。 肖战歌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走过去问:“能听出有多少人吗?” “不下三十匹马。” 马孝堂:“日军在滦县驻扎有一个中队,追过来的应该是他们的骑兵小队。” 肖战歌双眼放光:“如果只有一个小队的鬼子骑兵,那我们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送马过来。刘德浩,你的班留下。马大哥,你带辛广建他们加速进山。”说完,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将缰绳递给一边的一个警卫。 马孝堂一共带了两个警卫班过来,班长分别为刘德浩和辛广建。 军情紧急,矫情只会延误战机,马孝堂在马上向肖战歌敬个礼,叮嘱一声:“你们小心。”然后调转马头一挥手,喊:“我们走。”一马当先冲向车队前方。 马孝堂他们前脚离开,刘德浩等人就汇拢到肖战歌的身边,肖战歌扫视他们一眼,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狠色,说:“打鬼子,多话没有,尽量争取一枪撂倒。各自找地方隐蔽,枪声为号。记住,尽量保证马的完好——”说完,他看了金春林一眼,从背上摘下三八大盖,猫腰朝旁边的灌木丛里一钻,很快就消失在刘德浩等人的视野中。 肖战歌一路走来并没有闲着,而是不停的观察身边的地形,时刻做着战备工作。现在,当战斗来临的时候,他的这份小坚持便立刻发挥了作用。 张庆余他们前来滦县,是来领取军火的。所以,肖战歌他们拦路打劫,抢下他们的马车后,还顺便收获了不少武器装备。肖战歌可恶——嗯,这是滦县鬼子中队长的看法。抢到马车后,他并没有立即对马车进行卸载,而是一路走一路丢,先是从被服,然后是一些俄国产的水连珠老式步枪、日本产老式的金钩步枪(即三十式步枪),再接着则是一些膛线磨掉的三八大盖。到了后来,他们才各自挑选一些相对来说比较好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留着增强火力。 肖战歌不负责任的自己蹿了,金春林摸摸脑袋,虽有点牙疼,但不是不能接受。刘德浩等人显然不熟悉这种指挥方式,不禁面面相觑。刘德浩正要说话,一个叫王小根的警卫低声咕哝:“毕竟是野路子出身,也不知道布置一下战术——” 刘德浩瞪他一眼:“王小根,你少唧唧歪歪的,这是师座的命令。那个,各自隐蔽吧,记住不要离太远,否则一旦受伤,会照应不上。” 受眼界的限制,马孝堂在内,刘德浩他们并不能认识到几台机床的作用,所以对这次行动也就心存抵触,顺带着,对肖战歌也就欠缺好感。王小根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小小的宣泄一下不满的情绪。 没过多久,马蹄声便变得清晰起来,而随着鬼子骑兵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这片路南侧有个小山头的地方,登时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嘚嘚嘚——”随着距离的拉近,马蹄声变得越来越响亮,不自禁的,刘德浩等人的心肝就提了起来。 刘德浩会感到紧张,在现在的中国军队中,属于最正常的临战反应。抗战之初,小鬼子敢于放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话,那是有原因的。比如长城抗战,日军前后出动了四万多人,而对面的中国军队,加起来则拢共有二十余万。结果,还是以中国军队大败亏输告终。九一八、长城抗战,助长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此长彼消,日军气焰起来了,中国军民这边的民心士气便难免受到影响,产生未战先怯的心理。 刘德浩等人自然而然产生的生理反应,肖战歌身上肯定是没有的。他此时趴在距离刘德浩大约五十多米的一棵桦树根部,正举枪向一个鬼子军官瞄准。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他默默估测着距离,当心中跳出“一百米”这个数字,右手食指轻轻扣下了扳机。 “叭!”很清脆的一声枪响,冲在最前头的鬼子军官脑袋中弹,应声而倒。 枪声惊动了四周的鸟雀,“哗啦啦”声响,好些鸟儿飞出栖身树冠、草丛,一飞冲天。 肖战歌的这一枪乃是信号,刘德浩等人早就用三八大盖的准星牢牢锁定了某个鬼子。于是,在道路上的鬼子齐齐一勒缰绳,将座下战马勒得人立起来的时候,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鬼子,惨叫声中一下子栽倒好几个。 枪声响,有马受惊,一些马自动人立起来,马上的鬼子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掀翻在地。 第二十一章初战告捷(4) 直接被掀翻在地的鬼子还算幸运的,一个倒霉的鬼子因为一只脚套在马镫里,被惊走的战马拖着在路上滑行,疼痛难忍,嘴里面登时发出了连声惨叫。就在他的惨叫声中,有鬼子发出了“敌袭”的喊声。他喊话未毕,肖战歌找到他,瞄准、轻扣扳机,这个鬼子右边脸颊中弹,一头扑倒在马背上…… 肖战歌一枪射中鬼子军官的脑袋,心中非但没感到兴奋,反而暗啐一口:艹!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之前没有使用三八大盖的经历,这一枪,其实是为了保险瞄准鬼子军官的心口打的。瞄准心口却打中了脑袋,设计效果更好,但是从狙击手的角度,其实是非常尴尬的一次失误。“这表尺有玄机?”他心中这样想着,右手试着将立着的表尺框放倒,然后迅速的瞄准一个鬼子,再开一枪。这一枪,他依旧瞄准一个鬼子的心口位置,结果这个鬼子身体正好有个扭动,他这一枪就击中了那个鬼子的左肩。三八大盖的子弹穿透力极强,这颗子弹直接击穿鬼子的左肩,又钻进了他右肋,他疼得惨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 精确命中这个鬼子,找到了这个距离上三八大盖的瞄准方式,让肖战歌暗松一口气,他随即端着三八大盖站起来,爆喝一声:“杀!”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拉动扳机,继而再开枪一枪。 在他右手边五十米处,刘德浩放出一枪后,将步枪往背上一背,双手各掏出一把驳壳枪,嘴上也喊出一声“杀”,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小鬼子确实训练有素。肖战歌他们骤起发难,短短一分多钟,就击毙了十个左右的鬼子,重创两三个。但鬼子骑兵的队列纵然被惊走的战马弄得大乱,鬼子兵们却丝毫不乱,后面的一些先是稳定住战马,继而飞快的摘下马枪,用双腿控制战马,让它们屁股相对,很快就组成了两个警戒阵型;前面那些被战马掀翻在地的,飞快的往路边一滚,避免被后面的战马践踏到,然后摘下马枪,就势趴在了地上;还有一些战马受惊往前急冲的,则直接拔出腰间的马刀,嘴里发出凶狠的吼声,直接向刘德浩他们冲了过去。 三八大盖的弹仓最多能容纳五发子弹,肖战歌走几步打一枪,很快将五颗子弹打完。他随即把枪往背上一背,右手拔出驳壳枪,加快速度向上下冲去。 近距离枪战,驳壳枪超快的射速,很轻易的就让肖战歌他们获得了碾压式优势。鬼子队列后面马屁股对着马屁股的几个鬼子被肖战歌一个突突扫倒三个以后,其他鬼子察觉到不对,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哇啦哇啦叫着,分出几个人迎着肖战歌就冲了过去。 “叭叭叭”的枪声不绝于耳的响起,有子弹呼啸着从肖战歌身边、头顶飞过,肖战歌身上好几处皮肤本能的凸起鸡皮疙瘩,他非但没感到害怕,反而变得越发的兴奋起来。“尼玛,这才是真正的战斗,是男人应该呆的地方——这趟穿越,值了!”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慨,他身子微躬,左蹿一步,放上一枪,右蹿一步再放一枪,身子变得格外的轻盈。 路上,两个嗷嗷叫着挥舞着马刀的鬼子距离刘德浩他们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便被密集的弹雨扫倒。而这两个鬼子在冲锋中被杀,非但没让其他鬼子引以为戒,反而彻底激发起了他们心中的戾气。一个本来趴在地上的鬼子突然站起来,照着刘德浩就是一枪,然后,他也不管有没有打中,将枪一丢,从腰间抽出马刀,哇哇叫着向刘德浩冲了过去。 刘德浩当然不可能被他打到,而看到这个鬼子举起马刀冲向自己,他嘴角一咧露出残忍的笑意,喊:“你们帮我看着一点,我要剐了这个混蛋!”喊着,他将枪往腰间一插,赤手空拳的迎着这个鬼子就冲了过去。 肖战歌一枪放倒一个鬼子,然后朝左前方一蹿,在几颗子弹射中他刚才站立地方的时候,他猛然站起,右手食指连扣扳机,将枪里的子弹打空。这一轮射击效率有点低,四颗子弹,三颗放空,第四枪才调整过来,命中一个鬼子的胸口。他随即身子一矮,再朝左前方一蹿,然后藏身一棵树后面,左手掏出弹夹,飞快的完成换弹。和他对射的鬼子不笨,逮到机会,三个鬼子一字排开,你一枪我一枪,朝着他藏身的树开火,同时向他逼近过来。 小鬼子枪法不赖,子弹簌簌的从树干边擦过,打得木屑乱飞,有击中树干的,更发出“咄”的脆响。肖战歌斜着身子紧贴树干,心中默数来袭子弹数量,并抽空朝刘德浩他们的方向看了看,看到刘德浩在一个鬼子骑兵马刀威胁下有点狼狈的闪躲腾挪,他忽然觉得有点牙疼,吐槽:尼玛,又是一个喜欢搞个人英雄主义的。吐槽毕,射向他的子弹出现一个空挡,他转身调整好姿势,正对着树干不进反退,往山上退去。 和他对射的三个鬼子,此时全部耳红目赤,目光凶狠,其中一个鬼子说:“我枪里面还有一颗子弹,你们赶紧更换弹夹!” 另一个鬼子接腔:“我枪里面也留了一颗子弹——”话没说完,他改为怪叫:“他出来了!”叫着,枪口微调,扣下扳机。 肖战歌其实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打光了子弹,他选择往后退,而不是直接从树后面闪身出来,完全属于本能反应,是当特种兵多年,在实战中培养出来的战斗习惯。发出“他出来了”怪叫的鬼子才移动枪口,他右手手腕一翻,抢先扣下扳机,然后往左边横跨一步。 两声枪响前后在空气中炸开,发出怪叫的鬼子鼻子中弹,脸上炸开一蓬鲜血,往后就倒;肖战歌只觉得一股热流擦着自己的右手手臂飞过,紧跟着背后传来一声“咄”的脆响,他眼眸缩了缩,嘴上冷哼:“总算有点意思了!” 第二十一章初战告捷(5) 肖战歌和三个鬼子卯上的时候,山下路上,有鬼子骑兵察觉到形势不对,丢掉枪冲向附近的马匹就想要上马逃跑。没有人不怕死,血气之勇这东西,属于消耗品,是需要通过胜利和鼓励不停的补充能量的。小鬼子也是人,他们之所以在对上中国军队的时候往往表现得更加勇敢,原因无外乎之前鲜有败绩,再就是被终日洗脑,变成了一根筋。不过再一根筋,当发现身边战友越来越少,敌人越逼越近的时候,怕死的天性占据上风,登时就想到了“走为上策”。 追上来的鬼子骑兵一共有三十四个,当他们刚刚遭遇伏击的时候,如果识相掉头就跑,应该能逃掉不少。然而,不知道是被肖战歌他们的人数给欺骗了,或者,他们觉得不战而逃是非常耻辱的事情,所以,他们非但没逃,反而选择了针锋相对的对冲。马枪马刀对三八大盖和驳壳枪,鬼子骑兵本就输了一筹。再加上,张自忠的警卫可不是普通的中国士兵,都曾经被张自忠的“扒皮式”狠艹过。于是,在鬼子骑兵看来本至少应该是一场火星撞地球的战斗,仅仅过去几分钟,就撕掉伪装露出了血腥的本色,变成个一方英勇送死,一方轻松打靶的屠杀。 金春林离开战场有点久,所以难免慢热,直到这个时候才找回一点感觉。之前的战斗,他倒是三八大盖、驳壳枪齐全,也一直绷紧了神经。然而令他尴尬的是,他用三八大盖前后放了五枪,除了其中一枪击穿一个已经被击毙的鬼子,伤到了鬼子身后的一匹战马,其它的居然全部打空了。他这种浪费子弹的败家行为,立刻引起了身边一个叫顾海明的警卫的鄙视。 嗯,三十八师的人都是过过苦日子的,所以特别爱惜武器装备和弹药。顾大亮当时横了他一眼,撂下一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开枪了!”然后直接一个横步挡在他面前,居然将他的视野给遮蔽住了。 金春林被顾海明给红果果的鄙视了,他那个气啊,老脸涨得通红,本想反诘两句,嘴巴张开,正好看到顾海明手起枪落,一枪击中一个鬼子的脑袋,一句狠话憋在喉咙口,登时就吐出不来了。“妈.的!老子也就是不习惯三八大盖而已,换了驳壳枪,让你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枪王’!”金春林当时心中发出这样的狠话后,右手攥着驳壳枪,就在等待机会了。现在,眼见着这个鬼子抢马想逃,他登时兴起,嘴里叫一声:“狗.日.的想逃?!”右手一举,手腕一翻将扳机一下子扣死。 驳壳枪用好了,那就是后世微冲的赶脚。金春林的枪里面子弹满仓,他一下将扳机扣死,只听见“啵啵啵”声响成一片,那个鬼子骑兵腰背部立刻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这个鬼子立刻就死了,而金春林心中才泛起一丝胜利的喜悦,之前出言打击过他的顾海明扭过头来,斜眼瞪着他,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奶.奶的,子弹不要钱啊?!” 这块地方除了那个和刘德浩战作一团的鬼子,已经没有了活着的鬼子,所以金春林这么一突突,立刻引来了好几个警卫的注意。顾海明才说完,一个警卫接腔说:“也就是我们师长不在这里,不然的话,哼哼!”他嘴里冷哼着,目光不善的朝金春林的屁股看了看。 金春林用的驳壳枪是全自动型号,这种枪弹容二十发,设有自动和半自动两种射击方式。全自动情况下,扳机一扣死,便会一下子将所有子弹全部倾泻出去。 金春林本来因为好不容易开胡,兴奋得满脸红光,这下连受打击,脸上挂不住,神情就有点悻悻的。“不就是忘记调整成半自动了吗?我去——”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觉得和这些家伙在一起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飞快的补充完子弹,向肖战歌那边走了过去。 刘德浩的人,没有谁想到去支援肖战歌。在他们看来,刘德浩才是他们的长官,才是他们的兄弟。在刘德浩和一个鬼子骑兵进行贴身肉搏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去关注肖战歌这个外来户、空降兵。 刘德浩和鬼子骑兵的搏杀,在附近最后一个鬼子被金春林射杀之后,其实就已经宣布了结果。 鬼子骑兵此时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当四周突然多了好几个冷眉冷眼的中国人之后,他显然认识到自己断无幸理,所以变得越发的凶狠起来。他越凶狠,刘德浩越冷静,终于,当他一个招式用老劈空之后,刘德浩逮到机会,嘴里冷喝一声:“小子,就剩你一个了!”双脚发力,身子一扭,一头撞了过去。小鬼子立刻回抽马刀,然而刀才收回一半,裆部剧痛——情不自禁的,他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的惨叫声中,刘德浩踢中他裆部的右脚一个弹踢,再踢中他的腹部,双手同时抓住他的左右手一扭,把马刀抢了过来。 马刀易手,双方的攻守地位登时发生变化。 刘德浩不等鬼子骑兵站稳,右手手腕翻动,舞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花。鬼子骑兵被刀光晃花了眼睛,眼睛本能的的眨了眨,然后就觉得耳朵发凉——他踉跄的后退,眼睛的余光注意到左右两边,各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掉落,才醒悟到这应该是自己的耳朵,下一瞬,被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到,双手抱头,嘶声惨叫起来:“啊!啊——” 在他的尖叫声中,刘德浩小跑步欺近过去,再舞出一片寒气森森的刀光,将他的衣服裤子削成了无数碎片。“论耍刀,我们中国人才是祖宗!”刘德浩嘴上冷声说着,右手一翻,将刀架在鬼子骑兵的脖子上,左手伸出小拇指朝向他,接道:“至于你们小日本,不过是这个!” “杀了我,杀了我!”鬼子骑兵用日语嘶声喊,眼神依旧凶狠,状若困兽。 刘德浩针锋相对的和他对视着,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冷冷的说:“回去告诉你们的劳什子天皇,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滚!”嘴上喊着滚,他起右脚踢在鬼子骑兵的肚子上,直接将鬼子骑兵踹了个跟头。 第二十二章真假李逵(1) 鬼子骑兵甚是顽强,他嘴里用日语喊着:“我会回来的,你们等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回跑。 刘德浩将马刀朝地上一戳,四下看看,面色一沉,问:“肖教官人呢?” 顾海明手朝肖战歌之前消失的方向一指,说:“他应该还在山上。” 刘德浩再扫视所有人一眼,没看到金春林,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喝道:“别告诉我那个金春林给挂了。” “没有,他去找肖战歌去了。” “肖战歌?要叫肖教官!” “班长,这个肖战歌,不,肖教官和他的那个跟班,真的不咋样啊!” “金春林咋样我不清楚,但肖战歌,你们知道他干掉了几个小日本吗?” “两个,刚开始打伏击的时候杀的。” “除了开始两枪瞎猫撞上了死老鼠,接下来几枪,他都打空了——”一个警卫“嗤嗤”笑着说。 刘德浩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喝道:“好好算一下,在新兵营的时候没教过你们算术吗?”然后,他从背上顺出三八大盖,一拉枪机,向肖战歌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其他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顾不得打扫战场,纷纷跟上。他们没走几步,“叭!”突如其来的响起一声枪响,他们大多数人正本能的腰往下一沉,却见刘德浩停下来喊:“肖教官,这个小日本是我放的,我让他捎信回去!” “没想杀他,他想把军旗带回去,这可不行。虽然是面小队旗,留着做个纪念也不错——”肖战歌的声音从山上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先只是看到一片绿色,然后,在肖战歌主动站出来之后,才看到他和金春林的身影。 肖战歌:“都别傻站着,速度打扫战场,我们和小鬼子打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反应过来了。” “班长,他究竟杀了几个鬼子?”顾海明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低声问。 “不下四个,”刘德浩说着,看到金春林右肩上挎了三杆马枪,改口说:“不,不下七个。” 顾海明嘴角一翘:“我还干掉三个呢。” “他干掉了两个军官!还有一个藏身马后想要打冷枪的,也被他干掉了——” 顾海明登时不说话了。狙击手对于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中国军队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概念,不过,先打军官,再打有威胁的敌火力点,这点战场常识,老兵们还是有的。 四十分钟后,肖战歌他们各自骑了一匹马,又牵了二十匹马左右,赶上了马孝堂他们。 马孝堂远远的看到他们,清点过数字后,表情就轻松下来。会合后,他近距离的观察众人一遍,脸上绽放笑意,问:“没人受伤?” 刘德浩:“皮肉伤,不碍事。” “这些马都是缴获的?这可真正是丰收了。” 肖战歌见马孝堂看到缴获的马匹比看到机器还兴奋,无奈的咧咧嘴,眉头挑挑说:“我们干掉了一个鬼子骑兵小队,鬼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马上就要走山路了,大家抓紧时间把机器搬到马背上——记住,一定捆结实了。” 鬼子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枪械修理所设备被盗,冀东保安队第一总队领走的军火被劫,追击的骑兵小队全军覆灭——哦,活着回来一个,不过,当他被带到滦县日军中队长佐佐木二郎(又是一个佐佐木)面前后,后者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抽出自己的指挥刀往他面前一戳,森然喝道:“你们小队的其他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佐佐木二郎眼力不错,这个鬼子骑兵两只耳朵没了,身上又仅有一块裹档布遮羞,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了。没了耳朵的小鬼子倒是烈性,双手将刀拔起,先朝佐佐木二郎深深一躬,说:“阁下,这股支那山匪非常的凶残,请一定帮我们小队长报仇!拜托了!”然后面朝东边往地上一跪,直接握住刀刃,咬牙将指挥刀插入腹部,再大叫着往旁边一拉。 张庆余也在队伍里,他看到这一幕,算是对小鬼子的凶残有了新的认识,眼眸不禁缩了缩。 佐佐木二郎逼死了唯一幸存的鬼子骑兵后,面无表情的从一个手下手上接过指挥刀,直接将指挥刀举到面前,伸舌头舔了舔,说:“筱野君,我从你的血液中尝到了忠诚和勇敢,你放心,我会让你进靖国神社的。”然后,他双手捧着自己的指挥刀,深深的朝自裁鬼子的尸体一鞠躬。坐正身体,他将指挥刀插入鞘中,转头看向张庆余,面无表情的问:“张队长,九龙山上真有土匪?!” “是。” “我听人说,您还有张砚田队长在冀察两地乃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悍匪,居然敢打您的主意?而且,他们怎么就知道您正好要来滦县拉军火……” 张庆余将脑袋低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回:“佐佐木队长,我也感到很好奇。” “是吗?那我们就一起去见识一下吧——”佐佐木二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厉声吼道:“全体都有了,跑步前进!入夜之前,我要看到那帮支那混蛋!” 下午四点,九龙山,距离所走山道前方拐角处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肖战歌一勒缰绳,举起右手,喊:“停。” “怎么了?”马孝堂就在他身后,问。 “有埋伏。” 马孝堂一愣,他的身后,几个警卫飞快的掏出驳壳枪,“咔”声中,子弹上膛,齐齐问:“埋伏?!小日本?!” 肖战歌:“应该不是鬼子。”然后右手一拉枪带,将背上的三八大盖拉到了面前。他一拉枪机,送子弹上膛,然后将枪举起来,大声喊:“前面是哪条道上的好汉?躲起来是想和我们玩捉迷藏吗?” “哪里有人?”“真有人,看那边!”几个警卫议论着,纷纷掏枪在手。 拐角处确实有埋伏。拐角处上去的山腰处,几棵松树脚下的草丛里,一个四十岁左右,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络腮胡子大汉皱朝地上啐了一口,骂:“捉迷藏?奶.奶的,亏他说得出来!”骂着,拎着一支驳壳枪站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真假李逵(2) 络腮胡子身边,一个长相文弱,左边脸颊上却又一道可怖疤痕,看不出具体年龄的汉子跟着站起来,说:“看上去挺彪悍的,不会是二张的手下吧?” 络腮胡子:“是二张的手下最好,老子还能要一笔赎金。” 肖战歌对张庆余和他的手下说欢迎他们以后到九龙山作客,本是打逛语,混淆视听来着。他没想到的是,九龙山上居然真的有土匪。 络腮胡子大起嗓门吼道:“下面的人听着,老子九龙山的‘豹子头’。老子不管你们是谁的手下,干什么的,想要从我们九龙山过,就得孝顺老子——” 听见络腮胡子自称“豹子头”,肖战歌嘴角一咧,冷笑就挂到了脸上。“我只听说九龙山属滦县地方,什么时候被你‘豹子头’承包了?有合同吗?”他回吼道。 在他身后,金春林“嗤”的一声笑了,说:“豹子头林冲?老子还花和尚鲁智深呢!” 马孝堂问刘德浩等人:“豹子头,你们谁听说过这号人?” “承包?合同?奶.奶的,好像还是个文化人,”豹子头嘀咕道,然后脖子一梗,吼道:“少跟老子拽洋文,老子听不懂,也没兴趣听。他奶.奶的,不想死,老老实实的交钱走人。不然,老子一枪崩掉你的脑袋——兄弟们,别藏着掖着呢,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豹子头喊声毕,百十号身穿各色衣服,持各色武器的“土匪”从藏身之地站了起来。然后,他们七嘴八舌的吼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野人?借道我们的地盘,不交钱就想过?想死吧?”“交钱!不然全部都得死!”“大当家的,和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撂倒就是了!”…… 这些人甫一现身,马孝堂等人纷纷下马,长短枪就架了起来。 肖战歌冷冷的扫视了现身的山匪们一眼,看到他们总共不过二十个人有枪,这二十个人里面,只有极少数几个持的是驳壳枪,剩下的有使三八大盖的,也有使老套筒的,还有使鸟枪的,他忽然一抬枪口,朝豹子头头顶上放了一枪。 枪声一响,包括豹子头在内,山匪们集体脑袋一缩,身子往下一蹲。 肖战歌瞄准的是一根松树枝,松树枝断裂,砸在豹子头脑袋上,后者恼羞成怒,嘴里骂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左手一拉枪机,站起来就要开火。他身边的疤痕脸见状,赶紧一把拉住他,说:“大哥,莽撞不得。” “不让他们死点人,这帮混蛋不会服软。” “大哥,你没注意看他们的马吗?” “他们的马怎么了?” “日本人的。” “奶.奶的,这帮混蛋是小日本?那,那还废什么话,直接打了。” “问清楚再说,说不定是西北军的人——”疤痕脸说着,站起来,朗声喊:“山下的朋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山下,肖战歌放了一枪之后,全身就绷紧了。他有点冒失的突然放枪,是因为时间上拖不起。土匪们没有立刻进行反击,让他对这帮土匪的纪律有点刮目相看,他正关照金春林,让他到后面去警戒,疤痕脸站起来问话,他同样朗声回:“中国人。九龙山的朋友,我们刚抢了日本人一批军火,如果你们愿意交个朋友,我们可以分给你们一些枪。” “他们不是日本人?”豹子头站起,低声问疤痕脸。 疤痕脸:“中国人的话,交朋友没有问题。可你们的马怎么回事?” “也是抢的日本人的。” 疤痕脸听了若有所思起来,豹子头喊:“少他娘的吹牛,日本人是泥捏的?你们又是抢军火又是抢马的。他奶.奶的,老子看你们就是日本狗!” 豹子头喊出了“日本狗”,肖战歌摸摸鼻子,和马孝堂对视一眼,马孝堂大声回应:“豹子头兄弟,你这话我不爱听了。放亮你的招子好好看看,小日本有我们这么大个吗?” 肖战歌身高近一米八,马孝堂等人能被选为张自忠的警卫,可能不会是“矮穷挫”的长相——疤痕脸再仔细的看看,先低声说:“好像有点道理——”然后眼珠子一转,大声喊:“日本狗日本狗,听不懂人话吗?你们是二张的手下吧?老子告诉你们,老子平生最恨卖国贼,你们想过去也不是不行,马和马身上的东西全部留下——” 豹子头胡搅蛮缠还得寸进尺,肖战歌心中不耐烦,面色一冷,大声喝道:“豹子头,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肯给你几支枪,那是看在你不像是汉奸的份上,正当老子怕了你?你他.娘的信不信?一刻钟,不,十分钟,老子废了你的武功!” 肖战歌嘴里的废了“你的武功”,指的是打残豹子头的部队。豹子头却领会错了,大怒,喝道:“你他.娘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混蛋,竟敢口出狂言要废掉老子的武功,你知道老子的师父是谁吗?他.奶.奶的,本来还想着放你们一马的——现在,全部给老子留下!兄弟们,给老子上,谁他.娘的敢反抗,宰了!” 拐角处,豹子头的手下得令,立刻有小头目喊着:“兄弟们!上!”然后就冲了过来。其中几个使三八大盖和老套筒的,还开始向肖战歌他们瞄准。 眼看着一场战斗在所难免,疤痕脸及时的喊:“兄弟们等一等,”然后对豹子头说:“大哥,情况不对。” 豹子头正在火头上,闻言登时横眉竖眼朝疤痕脸喝道:“老二,你什么意思!” 疤痕脸手朝东边一指,豹子头看过去,先是一愣,继而忿忿骂道:“他奶.奶的,这些混蛋还有大部队?!这些混蛋不会是来剿我们的吧?”骂完,他把左手大拇指放进嘴里吹出一声“唿哨”,然后举起驳壳枪朝肖战歌他们比划了一下,一躬身,隐入了草丛中。 豹子头一吹出“唿哨”,那些土匪登时纷纷调头,不带一丝留恋的拔腿就跑。 肖战歌和马孝堂都注意到了疤痕脸的动作,此时见豹子头招呼不打一声就带着手下撤了,肖战歌微微闭眼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疤痕脸手指的山头好像本来立有几棵树,脑中灵光一闪,自语道:“信号树?!” 第二十二章真假李逵(3) 马孝堂显然不知道信号树是什么,问:“信号树?” 肖战歌来不及解释,大喊:“曹操!回来!”然后又对其他人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鬼子兵追过来了。快,我们先把马赶过前面的拐角。” “鬼子兵追过来了?肖教官,你咋知道?”有警卫问。 肖战歌:“豹子头他们能在这里设伏,肯定提前掌握了我们的行踪。”他手朝疤痕脸手指的方向一指:“那里本来竖着几棵树,现在却全部被放倒了,这应该是豹子头他们实现快速通讯的办法。豹子头他们突然一声不吭的直接开溜,那只能说明他们的暗哨看到了鬼子的大部队——” “头,怎么回事?”金春林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问。 肖战歌:“时间宝贵,大家听我说——马副官,你带领刘德浩他们班押运驼队加速撤离。辛广建,你们班随我留下,我们打个阻击,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马副官,如果豹子头的人敢打歪主意,别和他们废话,打了就跑。辛广建,到了拐角口带你的人直接上山,速度在豹子头他们刚才待的地方布防。” 肖战歌说完,马孝堂眉头一皱,严肃的说:“战歌,这回我留下。你负责带——” 肖战歌摆手打断他:“没时间废话了,相信我,打这种阻击战,我比你强。”然后他看向金春林,说:“曹操,你跟马副官他们一路。” 金春林一听急了,说:“凭什么啊?我肯定跟你啊!” 肖战歌脸一沉,喝道:“这是命令。” “我反对——老A特战队在这里就我们两个,半对半——” “什么老A特什么?”马孝堂一头雾水的看看金春林,再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见金春林口无遮拦的连“老A特战队”都说了出来,又搬出了少数服从多数这一套,心里涌动着脱袜子塞他嘴巴里的冲动,先狠狠的瞪他一眼,暗说看来以后还得组织他们学习一下保密条例,面上砌出笑容,对马孝堂说:“特殊地形的阻击战,我管它叫特种作战。马副官,你们赶紧走。” 马孝堂连连摇头,语气坚决的说:“不,不,轮也轮到我留下了。” 肖战歌脸一沉,喝道:“这是命令。来滦县之前,张师长是如何关照你的?” 肖战歌搬出了张自忠,马孝堂尽管极不甘心,也只能怏怏打住。他表情复杂的看了肖战歌两眼,最终,胸中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战歌!一定要保重!”然后,他又厉色对辛广建说:“辛班长,务必保证肖教官的安全!这是师长的命令!” 马孝堂也搬出了张自忠,几乎本能的,辛广建双脚并拢一个立正,敬礼后说:“请马副官放心,广建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保得肖教官的周全!” 马孝堂和辛广建如此做派,肖战歌心中感动,面上却实在装不出“儿女情长”,他摆摆手说:“你们走得越快,我们就越安全。丧气的话就不要说了,等回去,请我吃顿红烧肉就行!” “只要你能活着回去,红烧肉,管够!” 肖战歌这话是活跃气氛、转移话题?还是真馋?答案是真馋。从穿越过来到现在,除了吃散伙饭的时候见到的全聚德烤鸭,算是正儿八经的荤腥。之后,他就没尝过肉的味道。在滦县这段时间,伙食都是马孝堂准备的。每天就是咸菜馒头、咸菜窝头。肖战歌以前看小说,看到里面动辄出现的“嘴里淡出鸟来”,一直在想这究竟是种啥体验,现在,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二十几分钟之后,先是隐隐有引擎声传过来,再过去几分钟,两辆两轮摩托,三辆三轮摩托便先后出现在肖战歌的视野中。摩托车队的后面,跟着排成两列,跑步前进的鬼子。这队鬼子大概有三十人左右,他们后面,出现了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个神情冰冷,两只小眼睛里兹兹往外冒着寒气的鬼子少佐。 肖战歌看见这个鬼子少佐,眼睛微微一眯,枪口微调,慢慢的将准星照了过去。 这个鬼子少佐,正是佐佐木二郎。肖战歌将枪口对准他,心中正在默默计数:“三百米、两百五十米——”佐佐木二郎忽然右手一举,嘴里发出一声叱喝:“停下!” “停下!”“停止前进!”他手下的小队长、小队副、分队长、组长接到命令,立刻纷纷呼喝道。 五秒钟,或者更短的时间,鬼子们先是步兵齐齐停下,然后,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突然一弱,摩托车车队也停了下来。 佐佐木二郎:“目标,拐弯处山上,机枪点射!”说完,他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开始向山上张望。 “哈伊!”有鬼子应道,然后将这个命令传达开去。居首的三轮摩托车上,坐在车斗里的鬼子机枪手站起来,抱起机枪对着肖战歌他们藏身的山腰处“哒哒哒——哒哒哒……”,连续打了四个三连发。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从佐佐木二郎一声令下,整支部队如臂使指的立刻停下,到这个机枪手向已方藏身山腰进行点射,饶是肖战歌心脏强大,他也不禁微微一凛,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 二战日军战力如何,强或弱,究竟有多强?肖战歌隐隐记得有文化课教官给讲过。“抗战初期,日军训练强度和单兵素质极高,再加上武器精良,所以战斗力极强……”这句话泛入脑海,他将脑袋伏低一点,想着是不是在这个距离上直接将鬼子军官给狙了。 鬼子机枪手打了四轮点射,警卫们毫发无伤,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们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见两辆三轮摩托车忽然掉个方向,变成车头正对着他们。然后,摩托车队后面的鬼子一个个拉动枪栓,开始爬山,他们正感到诧异,却听见肖战歌压低嗓门喊道:“鬼子发现我们了,放近了再打——现在是五点一十,我们必须坚持到六点钟!” 辛广建就趴在肖战歌身边,他问:“肖教官,小日本怎么发现我们的?我们又没暴露。” 肖战歌言简意赅的答:“鸟。” 辛广建想了想,恍然,骂:“他奶.奶的,这帮狗.日.的有两把刷子!” 第二十三章针锋相对(1) 现在已经是傍晚,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鬼子机枪手四轮点射,肖战歌他们藏身的地方只鸟未飞,倒是鬼子兵正对着的山上,有几只鸟雀腾空而起——这就足够佐佐木二郎做出正确的判断了。不,佐佐木二郎的判断其实还是出现了一点问题。他率队赶到鬼子骑兵覆灭的战场后,阴沉着脸打量一番作出判断,认为伏击骑兵小队的敌人数量应该在一百人以上。他的中队等于全军出动,也不过只有三百余人,敌人数量在一百以上,所以他察觉异常之后,才没有贸然继续追击,而是选择先清扫一遍异常地区再说。 三十余鬼子排成散兵线向山上搜索前进,在他们后面,在一些鬼子军官的吆喝下,鬼子大部队子弹上膛,枪上肩,摆出一副防守姿态——肖战歌透过草木树枝看到这一切,面上表情不变,心中的血却沸腾起来——这才是日军正确的打开方式吗?之前的鬼子骑兵,只是一群暖场的小丑?那就来吧!“准备!”他低声喊,然后右手食指轻轻扣下了扳机。 几个鬼子宪兵的护卫下,骑在马上的佐佐木二郎正要将望远镜从眼睛前拿开,突然,他觉得心头恶寒,毫不犹豫的,身子往后就躺。 “叭!”一声清脆的枪声传入他的耳朵,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头顶上穿过,身上惊出一声冷汗的同时,面上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很好!”他低声自语,腰一挺坐直了,右手放开望远镜,“噌”的一声抽出了指挥刀,然后朝肖战歌藏身的方向一指,爆喝:“进攻!” 肖战歌的枪声就是信号。在此之前,辛广建等人早就瞄准好了目标。“叭叭”的枪声不绝于耳的响起,三十余鬼子组成的散兵线,登时好像被巨型九齿钉耙犁过的草丛一样,惨叫声中倒下七个,变得稀疏起来。 辛广建班上的十一个人,加上金春林,十二个人同时开枪,除掉两个出现重复瞄准的情况,十枪七枪命中,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上,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鬼子的机枪手早就睁大眼睛瞪着山上,肖战歌才开枪,立刻招来一挺歪把子机枪的扫射。“哒哒哒——”的枪声响起,肖战歌身边的草木,登时被子弹打得“哔噗哔噗”响成一片。枝叶草屑乱飞中,肖战歌一边埋头拉着枪栓,一边喊:“注意保护自己,不要给小鬼子瞄准的机会,这帮狗.日.的有两下子!” “头,我打死了一个小日本——”金春林在一边兴奋的大喊。 肖战歌能理解他的心情,对他这种行径却只能白眼以对,呵斥:“盯着前面!不要分心!” 佐佐木二郎“进攻”的命令下达后,本来缓缓搜索前进的鬼子散兵线,立刻加快了推进速度。稍后,随着佐佐木二郎再下达一道命令,山路上的鬼子大部队分出两个小队,先是跑步前进,然后一分为二,一队接上之前的散兵线,也向山上发起进攻,还有一队则一直跑过了拐角口。 “班长,耗子受伤了,”此起彼伏的枪声中,一个警卫忽然大声喊道。 “伤哪里了?”辛广建藏身一棵树后面,一边给三八大盖装弹,一边问。 耗子有点狰狞的声音响起来:“右手废了!你们不要管我——” “一队鬼子往路口那边去了,他们想去追击马副官他们,是不是上去截住?” “那队鬼子是想包抄我们,”肖战歌和辛广建隔得不远,此时,他已经打光了两个弹夹,也正在更换弹夹。“丘明山,你们几个带耗子往上去,以五十米为限,重点盯防西边。其他人,打光步枪里的子弹后换驳壳枪,然后等我的命令。” 辛广建:“听肖教官的。” 鬼子越逼越近,肖战歌还好,金春林已经不复之前的俏皮,感受到了真实的压力。“鬼子枪打得准的厉害!”他爬到肖战歌身边,抬起被汗水泥土涂花的脸,对肖战歌说。 肖战歌刚才已经注意过他的战斗方式,说:“你别盯着一个鬼子和他打对射,鬼子的训练程度很高,我们的优势在居高临下上,你得多换地方。” “没有重武器啊,要是有挺机枪就好了,没有机枪,手榴弹也行啊!” 肖战歌没再搭理他,而是透过面前的树丛凝目注视着。突然,他身子微微抬高,枪一举,扣下了扳机。一枪打完,他根本不看结果,往地上一趴,就朝早就相中的位置爬了过去。他这边才趴下,几颗子弹就“嗖嗖”的飞了过来,打折了他面前的好些草木。 金春林眨巴两下眼睛,跟着爬了过去。 他们的右后方,辛广建嘴里默念着“第三个”,忽然站起来打了一枪。然后,他也是身子一低,转身就往另外一棵树后面跑。 山下,第一批上山的鬼子伤亡增至十五个的时候,佐佐木二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的带人上去,把稻本小队换下来,”他对一个小队长说。 稻本小队被换下来,小队长稻本满脸通红的走到佐佐木前面,没说话先是深深一躬到底。 佐佐木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才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说:“把头抬起来吧。” “哈伊!中队长,非常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天皇陛下,是你小队里战死士兵的家人。” “哈伊!”稻本“哈伊”着,抽出军刀,咬牙就去抓刀刃,看样子是准备剖腹谢罪。 “八格!”佐佐木骂着,狠狠用刀身敲在了小队长的脑袋上,喝道:“没让你死,说说看,对面的敌人,你觉得他们如何?” “哈伊!他们非常的狡猾!” “八格!说重点!” “哈伊!他们能熟练使用我们的三八式步枪,而且,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术素养不低。” “和你的部下相比呢?” “他们很懂得利用地形,我以为,我们应该用掷弹筒把他们炸出来。” “山上植被繁密,掷弹筒效果有限,真想要将他们逼出来,放火烧山是最好的办法。不过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太无能了?” “哈伊!” “稻本君,你觉得他们真是山匪?” 稻本摇头:“支那的山匪我接触过,他们不会有这么强的纪律性。” 佐佐木嘉许的看了他一眼,说:“几十个人的伤亡,只要能把丢失的机器追回来,不算什么。带你的人去休息,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和这样的敌人打交道,等会说不定还会用到你们。” “哈伊!” 第二十三章针锋相对(2) 肖战歌打光三个弹夹十五发子弹,把三八大盖往背上一背,掏出了驳壳枪。十五分子弹,他干倒了四个鬼子,因为三八大盖的子弹穿透力极强,他不能确定这四个鬼子是否一定毙命,所以对这个成绩非常的不满意。不知道是兵种的不同所以训练方式有异,单兵素质也有了差别,这一番交火后,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鬼子步兵,难缠程度,比之之前的鬼子骑兵强了不知多少,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他缩在一颗凸起的石头后面,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山下的动静,一边扫视其他人。辛广建、金春林在内,他们这边还有七个人,其中有两个警卫已经负伤,负伤较重的向茂林伤在了右腿。 肖战歌:“向茂林。” 向茂林疼得脸上脱色,额头上挂着黄豆大的汗珠,但眼神还算清澈。他用嘶哑的声音回应肖战歌:“肖教官,你说。” 隔着将近十米的距离,肖战歌和他对视着,说:“答应我,不要轻言放弃。” 向茂林龇牙笑,笑容有点狰狞,不过落在肖战歌眼中,其中却既有坚硬,也有阳光,还有一种让他心颤的东西。“我不想死,不过我们师长说了,爷们之所以叫做爷们,就是在该站出来的时候能够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觉得,是到我像个爷们一样站出来的时候了,”向茂林一字一句的说完,脸上的笑容又浓烈了两分。 面对向茂林爷们一样的笑容,肖战歌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喉咙口却哽住了。脸上忽然多了什么温热的液体,他深吸一口气使劲一闭眼,再睁开眼后,眼睛里就多了一种尖锐的东西。他右手举起驳壳枪,心中默默计着数,忽然,他往前跃出,随即半蹲在距离藏身石头大约一米多远的地方,嘴里吼出“打”,右手手腕一翻,扳机一扣到底。 肖战歌下方,距离他大约三十米的地方,一个鬼子猫着腰端着枪,正警惕的盯着肖战歌藏身的石头小步迈进。在这个鬼子左手边、斜下方五六米处,一个鬼子兵趴在地上,将枪架在一截断裂的树枝上,瞄准着这块石头。再往后一点,三个鬼子排成品字,三支步枪指着前方、右前方、左前方,一步一步坚决的向前迈进着。视野再拉远一点,十余个鬼子机枪手或站或趴、或坐在摩托车斗箱里,其中不下两支机枪的枪口也正对着肖战歌藏身的石头。 从佐佐木二郎的视角,之前被肖战歌他们用三八大盖点杀的鬼子兵,死得其实是有价值的。正是有这些鬼子堵住了肖战歌他们的枪眼,其它鬼子才有了逼近肖战歌他们的机会。 “啵啵啵——”肖战歌手上的驳壳枪喷出一条火舌,距离他最近的鬼子才本能的做出收步半蹲动作,胸腹部连中数弹,身子好像触电似的剧烈颤抖了一秒多钟,轰然倒地。肖战歌才跃出来,齐齐瞄着他藏身石头的鬼子步兵和机枪手,神经高度紧绷的情况下,几乎本能的扣下了扳机。 “叭、咄咄咄……”石头立刻被打得火花四溅。而同时,肖战歌射出的弹雨,已经将那个趴地瞄准的鬼子笼罩,这个鬼子脸上和额头上连中数弹,整张脸登时烂掉了。肖战歌的右手抖动着,手里的驳壳枪继续肆意泼洒子弹,呈品字形排列的三个鬼子,最左边的那个猝不及防被波及到,惨叫一声一头扑倒。另外两个鬼子反应都很快,不过,一个选择调转枪口向肖战歌瞄准射击,结果也被弹雨扫到,惨叫声后一命呜呼。还有一个选择了先朝地上趴去,就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 肖战歌前一瞬喊出“打”,辛广建等人便纷纷以自己的方式展现了自己的存在。七支驳壳枪同时打响,不下于七支冲锋枪的集火。瞬间,一百二十发子弹被倾泻出来,与他们当面的鬼子猝不及防,登时倒下一片。 肖战歌前一瞬扣下扳机,后一瞬,双脚发力,已经向向茂林冲了过去。 瞄准他藏身石头的两挺机枪的鬼子射手,发现打空之后,立刻调转枪口追射过来。不过,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他们刚开始也许只是慢了零点零几秒,然后,这零点零几秒就成了魔咒,让他们只能追着肖战歌的身影将子弹泼洒过去。“噗噗——”不知道多少草茎树枝被子弹打折、“咄咄——”又不知道多少树干被子弹射中、“嗖嗖——呿——”这是子弹打空,或者打中坚硬障碍物发生变轨发出的声音……若干声音的合奏下,肖战歌的身影就好像一道土黄色闪电,在灌木丛和草木间隙中闪了闪,盯着他扫射的鬼子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往山上撤!”肖战歌嘶声喊,喊着,一颗子弹“嗖”的一声从他面前擦了过去。鼻子有烧灼感,面部感觉到了温度,他惊出一身冷汗,直接将犹半蹲着的向茂林扑倒在地。 向茂林正在全神贯注的更换弹夹,冷不防的被肖战歌拦腰摁倒,他眉头一挑,转头瞪过来。 “想死吗?”肖战歌先声夺人,恶狠狠的骂。骂着,他一个翻滚离开向茂林,半躺在地上,飞快的更换好弹夹,然后再将他扶起来,背对他蹲下,说:“上来。” “我留下殿后!” “别废话,快点!” “肖教官,我腿断了。” “老子知道,快快!” “我们师长说了——” “你们师长说了,是个爷们就不要轻言放弃。可以不死却偏偏要死的,那不是爷们,是二百五。” 辛广建和金春林前后脚跟了过来,子弹“嗖嗖”的不时从他们头上飞过,金春林从一棵树后面站起来,作势要还击。肖战歌仰头看到,喊:“等。” 在辛广建的帮助下,肖战歌背起向茂林,他先猫着腰往斜方向跑了两步,然后朝金春林喊:“开火!” 金春林还没开火,山顶上传来驳壳枪的枪声,然后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肖战歌知道,之前越过拐角口的鬼子包抄过来了。“尼玛!”他心中吐槽一句,在金春林打响手上驳壳枪的时候,一咬牙,将向茂林往背上托了托,向山上狂奔起来。 第二十三章针锋相对(3) 肖战歌背着向茂林一现身,佐佐木二郎就将望远镜举了起来,几秒钟之后,他放下望远镜说:“是刚才那个人。” 肖战歌刚才那一轮突袭打得非常漂亮,佐佐木看到自己四个手下瞬息间被他放倒,脸上的肌肉当时就痉挛起来。 稻本:“相田君已经从那边包抄过来,他们跑不掉了。” 佐佐木不说话,脸上的肌肉却开始发烫,渐而再次痉挛起来——打到现在,肖战歌他们的人数已经暴露无遗。哪有什么百人,总共不过十四五人,却已经放倒了他超过一个小队的部下,再加上之前的骑兵小队,也就是说,他佐佐木已经有六十个手下死在了这些人手上,这件事一旦被屯驻军高层知道,他虽不至于被撤职查办,但晋升通道肯定会受到影响,说不定就此被封闭都有可能。 山下观战的佐佐木脸色阴沉得好似锅底,山顶,一棵歪脖子松树下面,豹子头和疤痕脸对视两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 豹子头:“他.奶.奶的,之前幸亏没脑门发热和他们开干,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不过,这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吃兵粮的。” “丘八(注1)?不对啊,冀东地面上,除了二张那两个王八羔子的队伍,没听说——” 疤痕脸惜字如金,接:“过江龙!” “那真可惜了,小日本人数太多了,他们肯定会被吃掉。” 疤痕脸看着他,神情很专注,郑重的喊一声“大哥”。豹子头被他的表情吓到,问:“咋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帮他们一把。” 豹子头先是一愣,接着使劲摇头:“不行不行,那个山洞是咱们保命的本钱,小鬼子逼得这么紧,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以后来剿咱们怎么办?” “大哥,现在小日本是兵力不足,所以没有动咱们,但是您觉得,这种情况会长久吗?小日本狼子野心,他们迟早会打平津的主意。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除非你愿意当汉奸,做他们的狗腿子——” “艹!”豹子头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汉奸?狗腿子?老子要是愿意当狗腿子,殷汝耕那边早就有老子的一个座位了。” “那就帮帮他们,处下一点香火情。” “我想想。” “大哥,还想什么?救人如救火——”疤痕脸话说一半,眼睛瞪着下面,接下来的话直接卡住了。 山腰处,西南边,耗子,被几个鬼子兵给围住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点一十左右。肖战歌当初说坚持到六点钟,现在,他们还多坚持了十分钟,看似圆满完成任务,但是情势却已经变得不受他们控制了。佐佐木二郎的战术和管用,他用兵力和班排支援武器火力上的优势,一点一点的压榨肖战歌他们的生存空间,当肖战歌他们和丘明山等人会合后,他们就发现,退路已经只剩下一条,而且是死路。背后是突然耸立起来的高达二十米左右的峭壁,虽说,峭壁上有松树有藤蔓,可是有鬼子兵盯着,他们根本就没有攀援的机会;东北面,倒是可以通行,但是中间一片三百平米左右的光秃秃的石面,却让它成了死地。 “豹子头的人撤退得飞快,附近一定有其它通道,”肖战歌倒是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重点,奈何,鬼子逼得极紧,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人力来探索可能存在的逃生通道。 战至现在,当初的十三个人已经倒下两个。剩下的人里面,除了金春林汗毛都没掉一根,其他人个个带伤,其中向茂林、耗子和“双枪将”许允才伤势最重,双枪将的左腹中了一枪,肠子一度都流了出来。 “我宰了两个小日本,已经赚了一个——”双枪将龇牙说,脸上露出特满足的笑容。 “走,快走!别让老子白死!”耗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肖战歌看过去,看到丘明山和另外一个警卫咬着牙从一片灌木丛后转出来,他轻咬嘴唇,对辛广建说:“实在不行就各自突围,能够活下来的,逢年过节记得给战死兄弟家里送点钱!” “老子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我留下来,”一个绰号麻子的警卫笑着说。 肖战歌看了他一眼,忽然闪出藏身的树干,右手手腕一翻。“啵——哒哒哒……”他的驳壳枪才喷吐出火焰,一串歪把子机枪特有的枪声炸响,他缩回来,咬牙歪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肩——那里被一颗子弹燎过,皮开肉绽。 “头!”金春林担心的喊。 他笑笑,回:“没事。” “轰!”忽然有爆炸声传来,肖战歌斜对面二十余米处的一块山石后面,丘明山先是呆呆站住,继而好像失孤的母狼一样嘶声嚎叫:“耗子——”嚎着,他改吼:“小日本,老子入.你.妈——”转身就往下冲。 “摁住他!”辛广建见状赶紧喊。 和丘明山一起撤出来的警卫扑上去,抱住丘明山的双脚,将他扑倒在地。 耗子在右手被打断之后,腹部和左腿又各中了一发子弹,其中腹部还是贯穿伤,流出来的血把他的两腿和腹部都给浸湿了。右手废了,他之前用牙齿帮忙才完成弹夹换装。而在打光这根弹夹之后,他静静的靠坐在一棵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个鬼子兵向他包抄过来,再将他团团围住。 疤痕脸突然噎住,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 几个鬼子兵将耗子围住后,打量他两眼,哇啦哇啦讲了几句,一个鬼子军曹走了过来。鬼子军曹冷冷的瞪了耗子一眼,嘴角一撇说:“他死定了,帮帮他!” “哈伊!”一个鬼子兵应着,端起枪,枪刺对准耗子的心脏就捅了下去。 豹子头顺着疤痕脸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了接下来的一幕——刺刀眼看着就要戳进耗子的心脏,耗子突然怪叫一声,左手伸出,一把抓住枪刺然后狠狠往后一拽。 鬼子兵猝不及防,被他带倒。这个鬼子兵反应很快,右手第一时间松开枪,狠狠一拳头就砸在了耗子的脸上。耗子被砸得脸都歪了,不过,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鬼子兵看到他居然笑了,而且笑容诡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突然闻见了一股硫磺的味道。他低头看,看到自己腰间挂着的手榴弹冒出了青烟,不禁骇得魂飞魄散,赶紧伸手去摘。 耗子狞笑起来:“想跑?!”奋力站起,一头将他撞倒。 鬼子兵站起来之后,鬼子军曹还有其它鬼子察觉到不对,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注1:丘八,丘八这两个字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兵”字,指当兵的人,当然,这是老百姓对兵痞的贬称。 第二十四章虎口脱险(1) “轰——”爆炸声响起,几个刚刚完成转身的鬼子立刻被炸飞了。豹子头看着耗子和被他扑倒的鬼子被烟火吞没,他表情一滞,然后狠狠一咬牙说:“走!救人。” 山路上,因为视角的关系,佐佐木只听见爆炸声,并没有看到爆炸的情景。他抬头看看天色,转头将目光投向张庆余,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两眼说:“张队长,请你上去劝他们投降。告诉他们,我给他们五分钟时间。稻本君,你带几门掷弹筒上去,五分钟之后,如果他们不肯投降,不管消耗多少榴弹,直接炸碎他们!” 肖战歌他们的位置已经局限死了,这种情况下用榴弹轰击的话,他们除了主动突围,将自身暴露在日本兵的枪口下,待在原地的话那就是等死。张庆余听得眉头一跳,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朝佐佐木点点头,就转身往山上爬去。稻本哈伊一声,正要转身去召集掷弹筒手,却听见佐佐木低声说:“盯紧张庆余。”他愣了一下,点点头,这才离开。 耗子的死,让肖战歌等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寒霜。肖战歌一边战斗,一边正脑筋转得飞快,苦思对策,他的斜对面,会合过来的丘明山脸上忽然青筋勃发,恶狠狠的盯着他喊:“肖战歌!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不然,耗子,还有大刘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从一开始,包括马孝堂在内,张自忠的这帮警卫,就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的来偷日本人的几台机器。不死人的话,他们还能克制心中的不满,但是现在死了三个,个个负伤,像向茂林和双枪将的伤势更是惨重,几乎没有好的可能,他们登时无法保持淡定了。 丘明山的话就好像一根导火索,好几个警卫满心的愤慨一下子被点燃,他们齐齐瞪向肖战歌,尽赤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看那架势,恨不得立刻把肖战歌给烹了、煮了,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才解恨。“姓肖的,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姓肖的,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肖战歌闷声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山下。算上穿越前的当兵时光,这是他第一次遭遇战友的质疑,而且是满怀恶意的揣测。耗子等人的死,让他非常的难受。他很清楚,耗子他们既然能成为张自忠的警卫,那无论是忠诚度还是战术素养,绝对都是三十八师里面拔尖的。这样的人,假以时间,不难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低级指挥官。从这个角度,他们战死在这里,确实非常可惜……长达一个小时的战斗,对肖战歌的体力脑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倒不存在精力跟不上一说,但是情绪受到影响的情况下,判断便难免出现误差,乃至于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我真的做错了吗?” 肖战歌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丘明山他们的责难,金春林听不下去了,他猛的冲出去,发泄性质的往山下打出一串子弹,然后缩身一棵树后,狠狠的瞪了丘明山等人一眼,吼道:“干什么干什么?没打过仗还是没见过死人?我们头这么做是为自己吗?还不是为了打小日本?小日本是什么?那是豺狼是恶狗,他们来我们这里,那是要吃人的!你们这群死丘八——” 金春林爆出粗口,而且是丘八这种对当兵的极度侮辱的词语,躺在一边的双枪将不干了,骂:“姓金的,你他.娘的骂谁丘八呢?老子伤成这样?老子说什么了吗?” 双枪将的情况摆在那里,这让他轻易就能占据道德上的高点,他一发话,金春林张嘴想回击,看到他肚子上的伤口,嘴巴又抿上了。 丘明山几人还在骂骂咧咧,辛广建看了看肖战歌,终于出声说:“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有精力吵架,还不如多杀几个日本兵。肖教官自始至终都和我们在一起,他才当兵多久,我们当兵多久?我们的命金贵?他的命就不金贵?” “老子不怕死!我就是觉得憋屈!”丘明山吼。 双枪将弱弱的接上:“我也不怕死——咦,小日本怎么不打枪了?” 鬼子忽然停止射击,是在给张庆余创造机会。双枪将话音刚落,张庆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九龙山的好汉,我冀东保安队的张庆余,听我说,你们已经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皇军留你们一条活路,若不然……” 金春林:“这个死汉奸,老子崩了他!”说着,他便作势探头,却被肖战歌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有人想要投降吗?”肖战歌扫视丘明山等人一眼,冷冷的问。 “投降尼玛.逼——”丘明山骂。 肖战歌涵养再好,丘明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而且辱及他的老妈,他哪里还能忍。他目光如刀的瞪向丘明山,丘明山脖子一梗,正要再放狠话,却见肖战歌右手一举,手上驳壳枪的枪口直指过来,他勃然大怒,左手朝自己胸膛一指,喝道:“婊.子养的,有种朝这里打,不打你他.娘.的就是小日本养的!” 辛广建见状大惊,赶紧喊:“肖教官,手下留情!” 其他几个警卫见到,一个个面色一变,齐齐将枪朝向肖战歌,喝道:“狗.日.的,你开枪试试看!” 肖战歌根本不看他们,目光的焦点落在邱明生身后的藤蔓上,冷冷的说:“出来,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不过丘明山距离肖战歌也就十几米左右,所以他还是能感觉到肖战歌目光的焦点不在自己身上,察觉到异样,他转头朝身后看了看,然后骇得直接跳起来,枪口也指过去,喊:“谁?出来——豹子头?!” 掀开藤蔓露出头来的正是豹子头。他一露头,本来用枪对着肖战歌的警卫,纷纷将枪调转过去。被好几支枪指着,豹子头脸上毫无异色,笑嘻嘻的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还听到了一场好戏。哥几个,别傻站着了,赶紧跟上来吧——”说完,又缩了回去。 众人互相看看,再一起看向肖战歌。肖战歌:“照他说的做。曹操,你抱双枪将;辛班长,向茂林就交给你了。” 第二十四章虎口脱险(2) 五分钟很快过去,张庆余喊一声:“诸位,你们既然不听我张庆余的劝,那就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喊完,他朝一边的稻本点点头。 稻本盯着他看了两眼,右手指挥刀朝下一劈,爆喝:“射击!” 鬼子早就架好了机枪和掷弹筒,先是“哒哒哒……”的枪声爆鸣起来,然后“空空”的发炮声响起。霎时,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肖战歌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烟火升腾、碎石崩飞、枝叶乱舞,一片狼藉。 山洞内,肖战歌和抱着双枪将的金春林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爆炸声隐隐传来,金春林嗤的一笑,说:“这帮蠢货。他们炸山呢。” 豹子头举着一支松脂火把走在前面,说:“哥几个,你们究竟是哪条道上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们?” 辛广建答:“我们东边过来的。” 疤痕脸接话:“东边?东北军还是抗盟?” 抗盟即抗日联盟,统指东北抗日义勇军。辛广建转头朝肖战歌的方向看了看,咳嗽两声说:“我们和你们一样,就是一群靠山吃饭的。” 身份问题,肖战歌早就和马孝堂他们沟通过,未免落下口实,对外统一称“九龙山上的”。只是,他们没想到九龙山居然真的有土匪,而且还被人家给救了,辛广建老实人一个,为免尴尬,就编出了“东边过来的”一说。 对这个答案,豹子头很不满意,说:“老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为了救你们,我这保命的山洞都暴露了——” “大哥,我们救他们,是因为他们打小日本,不想看到他们在小日本手上受辱,可不是图什么,”疤痕脸接话。 豹子头瞪了辛广建一眼,哼了一声,转头继续带路。 说是山洞,真正人工打通的地方其实很少,绝大多数地方,其实是天然形成的溶洞。众人跟着豹子头走得飞快,总共耗时不过八分钟,就在一侧稍显陡峭的山壁处出了洞口。还没出洞口,爆炸声便隐隐传来,走出洞口,爆炸声变得清晰起来——肖战歌侧耳听了听,知道山洞的出口和入口其实在同一侧,他朝豹子头和疤痕脸一抱拳,说:“两位大哥,救命之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位,可以去北平找我。” 豹子头拱手还礼,脸上笑着说“好说好说”,目光却在他和辛广建的脸上扫来扫去,然后问:“你们究竟谁说了算?” 豹子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但这句话的挑拨意味就太明显了。肖战歌也笑起来,笑着他看了看辛广建,说:“当然是我说了算。” “噢?!”豹子头装出惊诧的样子,仔细打量肖战歌两眼,说:“那真没看出来。”然后,他扫视辛广建等人一眼,说:“哥几个,我看你们身手不错,有没有想留下来在九龙山发展的?别看我们九龙山小,在滦县这一带,便是殷汝耕和二张,也得卖我几分薄面。我们混江湖的,讲究义字当先。我豹子头把话撩在这里,有我酒喝,兄弟们就有酒喝。我有肉吃,兄弟们也绝对跟着吃肉——” 豹子头当着肖战歌的面挖起了墙角,虽说,辛广建等人并不是他的手下,他依旧觉得非常的蛋疼。“尼玛!这是红果果的被鄙视了啊?!”心中有点哭笑不得,知道根子出在丘明山身上。他再朝豹子头和疤痕脸拱拱手,说:“两位大哥,有件事要拜托两位——我们还有三个兄弟的遗体在山上,如果有可能,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收敛一下。” 豹子头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好像才认识肖战歌似的,端详他两眼,爽气的说:“没问题。” “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肖战歌说着再朝他们拱拱手,然后斜睨丘明山等人一眼,说:“走!”带头往山下走去。 辛广建等人同样朝豹子头和疤痕脸拱拱手,客气点的道声谢,跟着肖战歌往山下走去。 “嗨!哥几个,别走啊!”豹子头喊。 疤痕脸:“大哥,算了,都说了他们是丘八。” 豹子头:“不是,那个领头的小子乳臭未干,一看就威信不足,这不正好是我们的机会嘛!” 疤痕脸想了想,说:“看他们的样子,只怕不是一伙人。” “不是一伙人?临时搭伙?嗯,你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我去,老二,你越来越神神叨叨的了!” 天色越暗,爆炸声和枪声终于止息。肖战歌先招呼众人停一下,然后让金春林将双枪将放下,对双枪将说:“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忍着点。” 金春林显然不是个合格的医护兵,双枪将此时已经疼得脸上脱色,将嘴唇都给咬破了。听见肖战歌话,他无力的点点头。 “刀,”肖战歌朝金春林一伸手。金春林身上又一把夺自鬼子的刺刀,他将刺刀递给肖战歌,说:“有点遗憾,看不到小日本他们。我想,他们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的精彩。” 佐佐木二郎此时的表情确实很精彩。耗费了大量的弹药,以为至少会收获一地死尸,结果却发现,除了满地碎石残枝败叶,鬼影子都没一个。他的脸上,先是涨得通红,然后迅速褪色,而在原地僵了几秒钟之后,他恶狠狠的挥起指挥刀,奋力将身边一棵婴儿手腕粗细的桦树劈断,嘶吼:“搜,给我搜!” 小鬼子刚才用炮极多,山洞入口处的藤蔓已经被炸得七七八八。当一个鬼子兵兴奋得大叫:“找到了找到了,这里有一个山洞”时,佐佐木二郎非但没有因为猜测得到证实而感到丝毫的喜悦,相反,脸上的表情一阵阴阳转换,然后一梗脖子,生生将涌至喉咙口的一口鲜血给咽了回去。 不管佐佐木二郎承不承认,他分明就是被耍了。不止如此,如果肖战歌他们真是来自九龙山的土匪,那么,他这个滦县驻军的最高长官,肯定难逃一个监管地方不力的罪责。 绝大多数国人不知道的是,从33年开始,冀东好多地方,虽然名义上还是中国的土地,实际上,它们的一切事务已经由日本人说了算了。 第二十四章虎口脱险(3) 天色越来越暗,肖战歌手脚飞快的用撕成条状的衣服,将双枪将腹部伤口紧紧的缠了起来。在此过程中,双枪将钢牙紧咬,好几次疼得脸上脱色,额头上更是挂满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过,他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肖战歌帮他包扎好了,朝他一竖大拇指说:“你比我强——”然后他抬头问:“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金春林回道,抱着用树干和藤条制成的担架走了过来。 在肖战歌和金春林小心翼翼的将双枪将往担架上抬的时候,双枪将有气无力的说:“肖,肖教官,你,你们别白忙活了——” “打住!”肖战歌喝断他:“今天只要能赶到澄化,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众人再次上路,中间,包括辛广建在内,好几个警卫怏怏的走过来,问肖战歌他们要不要换手。肖战歌一口回绝。如此,众人抹黑走了三个多小时,当金春林开始老牛一样的喘出粗气的时候,辛广建走过来,他直接将担架从金春林手上抢过来,又对肖战歌说:“肖教官,丘明山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们一回。” 肖战歌抬着担架的后头,此时,他的双肩已经被藤蔓做的肩带给磨破了皮。辛广建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他心头一股戾气升上来,脸上表情立刻带上了一丝狰色:“辛班长,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事关战场纪律,战斗期间耍个人主义,不服从命令,这就是犯罪!我知道你们不理解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来滦县弄机器。没关系,只要你们问,我会给你们解释。但是,有人问了吗?打仗之前不问,接火的时候以此为借口质疑我的指挥,动摇军心——这种行为,足够被送上军事法庭了。” 肖战歌声色俱厉,而且连军事法庭都搬出来了,辛广建咧咧嘴,想要说点什么又闭上了。 辛广建不说话,前头的丘明山则炸开了,喝道:“姓肖的,好,刚才就算我不对,那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来滦县弄机器?这些机器,能帮助我们打赢小日本吗?” “老丘,你少说两句,”有人小声劝丘明山。他不劝还好,一劝,反而让丘明山彻底爆发起来,吼道:“老子是张师长的兵,不是他姓肖的兵。你们怕他,老子不怕他。不是他,耗子会死吗?大刘会死吗?他.妈的,最后连他们的尸体都没弄回来,这要是回去老家,他们的父母问到,你们说,我该如何回答?我该如何回答——”吼着,丘明山嗓子发哑,脸上更是落下泪来。 辛广建低声喊:“肖教官——” 肖战歌不为多动。耗子和大刘等三人的死,双枪将和向茂林受重伤,他肖战歌有责任吗?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当然有责任。日后,若是耗子和大刘他们的父母找上门向他要儿子,他说不定会跪倒赔礼道歉。这和责任大小无关,而是耗子和大刘他们用自己的行为,为他们的父母挣来了这个权利。不过,哪怕他会向耗子和大刘他们的父母磕头道歉,他也不会认可丘明山的看法,更不会饶恕他的行为。“好,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大费周折的来滦县弄机器。这个问题,其实马副官已经问过我,我也做了回答,不过我估计你们很多人当时都没放在心上。没关系,我就再详细的解释一遍。打仗,最关键的是什么?枪支弹药。枪支弹药从哪里来?买?发?从哪里买?小鬼子把入海口都占了?老外那里就别想了。发?哼,等老蒋给咱们发枪,我估计,没等他把枪送过来,我们也许已经小鬼子赶出平津了。买没地方买,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怎么办?只能自己想办法。我问你们,谁知道我们整个二十九军总共有多少门炮?又有多少挺机枪?有人知道吗?” 辛广建弱弱的答:“我知道,七十五毫米的山炮八门,听说有三门坏了。机枪一百多挺,包括二十挺左右的马克沁重机枪。” “八门炮,坏了三门,坏了以后一直在想办法修,但是却买不到合适的零件。马克沁重机枪其实不止二十多挺,但是,因为有一些坏了买不到零件更换,所以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肖战歌在发现二十九军的士兵还在使用老套筒后,曾专门想办法了解过二十九军的军备情况。正所谓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当他得知二十九军大几万的军队,总共才装备八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山炮,其中还有三门是坏的,整个人登时都不好了。放眼整个中国,二十九军的装备水平还算排在中游水平。排在中游水平的二十九军,大几万人才装备了五门炮,好多士兵还在使用老套筒,那么那些排在下游的军队,岂不是一门炮都没有?士兵们的常备武器,又是怎样的情形?正因为经历了这件事,肖战歌算是弄清楚了一件事。即他之前对抗战的了解,那些道听途说、从书上和电视上得到的内容,居然还被艺术加工过。原来真实的抗战,比书上电视上讲的要艰难得多,也残酷得多。 肖战歌的构想中,偷小鬼子的军火,偷小鬼子的机器,其实只是第一步。不过就是这第一步,已经让辛广建他们受到了足够的震动。“肖教官,听您的意思,有了这些机器,我们就能自己修机枪大炮了?”安猛兴奋的问。而他才问出这句话,先是立马“哎哟”喊疼,继而怒骂道:“他奶奶的,谁捏我屁股?丘明山,你?你捏我屁股干什么?!” 丘明山为什么要捏安猛屁股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难猜。也就是天黑,前面负责开路的警卫打着的火把距离丘明山又有一点距离,否则的话,肖战歌他们便能看到,丘明山犹带泪斑的脸上呈极不健康的红色,表情挣扎。张自忠的警卫,要说个个都有多好的文化底子,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其中有蛮不讲理喜欢胡搅蛮缠的泼妇,那也是不存在的。张自忠打板子的特色是越亲近越看好的一旦犯错就打得越惨,丘明山要真是这样的人,那肯定会抢在肖战歌前面,成为享誉全军的第一任挨板子达人了。 第二十五章盘尼西林(1) 众人边走边说,速度不见丝毫减弱,反而越走越快。安猛中间出来打了个岔,丘明山捏了一下他的屁股,本来因为肖战歌的一番严词厉色变得冷肃起来的气氛,登时有所舒缓。辛广建及时发话,朝丘明山喊:“明山,还不快向肖教官认错?师座亲自交代的事情,要是因为你的原因弄砸了,你应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对于丘明山这帮警卫来说,张自忠就是天一般的存在。丘明山心中本来也许还有不少挣扎,辛广建把张自忠搬出来,他登时怂了,弱弱的说:“肖教官,我错了!” “错在哪里?” “我不该质疑——” “质疑没有问题,但是不能以质疑为借口在战斗的时候干扰我的指挥,动摇军心。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们打的是鬼子。天大地大,打鬼子的事情最大。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好,过来。” 丘明山走过来,以为肖战歌要体罚他,还有点畏缩。肖战歌斜他一眼,骂:“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接过去,他奶.奶的,肩膀皮都磨破了。” “啊?!是是。” 肖战歌这边兜兜转转好几个小时,这才摆平了丘明山并终于建立起个人的威信。而他的对手,佐佐木二郎,此时正在滦县兵营内和张庆余把酒言欢。哦,把酒言欢是假,做张庆余的思想工作是真。 鬼子兵找到山洞入口之后,因为没有向导,在里面足足摸了半个小时,这才找到出口。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发现山洞的时候,佐佐木二郎喉咙口发甜,很有吐血的冲动;走出山洞,看到山下黑漆漆的一片,一阵山风吹来,他登时就打了个寒噤,完全从热血冲脑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之后,他立马意识到,不管他能不能把失窃机器夺回来,在屯驻军司令部发生爆炸、死了小百号人、又丢失若干武器的情况下(他还不知道六门九十式野炮一起丢失的事情),自己这边再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如果贸贸然报上去的话,那最大的可能是,正焦头烂额的多田骏正好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让自己成为军部的出气筒。于是,没有任何犹豫,他留下一半部队打扫战场,自己带着剩余一半人,和张庆余一起连夜赶回了滦县军营。 佐佐木二郎请张庆余喝酒,那就是黄鼠狼給鸡拜年——没安好心。张庆余呢?他表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中则洞若观火,对佐佐木的企图早就了然于心。张庆余目睹了事件的整个过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在这件事情里,肖战歌和马孝堂他们真正经历了什么。用他后来对张砚田的话讲:长见识了,真正长见识了。挖地道偷日军枪械修理所的机器,事后来看并无特别之处。但仔细想一想,策划者在这件事上体现出来的胆量、远见卓识,还有后来在阻击战中表现出来的指挥水平,手下部队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这些加起来,那就非常恐怖了。 “我还不知道那个年轻人的名字,但是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听到他的名字——”后来,他用这么一句话给肖战歌作了一个极高的评价。 佐佐木的如意算盘是,让张庆余承认督察不力,导致土匪混进了保安队中,这才造成一系列事故的发生。他允诺,只要张庆余肯担下这个罪名,他非但保证张庆余不被追究,而且会促成保安队教导总队的成立,力保他成为教导总队(注1)的总队长。 凌晨三点半钟,澄化南边的西留村附近,又累又饿的肖战歌他们与留下来接应他们的警卫徐大福碰头。肖战歌得知马孝堂他们并没有入住澄化,而是一路往西南方向去了,想了想,让辛广建掏出地图,察看一番后,对徐大福说:“你赶快追上马副官他们,让他们别往南了,往西,到昌平等我们。会合之前,原地等候,切记!” 马孝堂心细,让徐大福带了两匹马给肖战歌他们。等徐大福走了以后,肖战歌将众人召集过来,说:“双枪将和向茂林的伤势拖不得,我进澄化想办法弄点药。你们就在附近找地方躲起来,如果鬼子追过来,能躲就躲,不能躲第一时间开枪示警。” 辛广建:“肖教官,您放心,我们省得。” “张蒙山,你和我一起去,到时候帮我看着点马。” 金春林:“头,我跟你去吧。” 肖战歌看看其他人,说:“不,你留下。”然后又对辛广建说:“可能的话,想办法找附近人家搞点热水,一定要烧沸了,搁点盐巴,你们自己喝一点,给他们也喝一点,剩下的帮他们把伤口清理一下。” 澄化是有城墙的,不过,城门已经被破坏了。肖战歌和张蒙山骑着马直接进城,进城后奔有灯光的地方过去,找到了一家早点铺子。向早点铺子的主人打听到城东有一家德国人开的诊所,他们径直寻了过去。 凌晨五点,肖战歌他们找到了德国人开的诊所。在敲门、喊门无果后,肖战歌上去直接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德国人的诊所分前后两进院子,肖战歌才将前进屋子的大门踹开,“啪”的一声,屋内的电灯被打开,两个持枪的白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个白人,留着一部大胡子的四十岁左右,手上拿着一把转轮手枪;还有一个瘦高瘦高的三十岁左右,他手上拿着的,则是一支崭新的驳壳枪。他们用枪分别指着肖战歌和张蒙山,然后三十岁左右的瘦高白人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冷冷的问:“说明你们的来意,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们当强盗处理。” 肖战歌脸上带笑,说:“请不要误会,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问哪位是医生。” “求医?你们不长眼睛吗?没看到门口的就诊时间?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肖战歌脸上笑容不减,看着瘦高个白人,换成德语说:“您是医生?先生,请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品德。我以为,您会先问我病人在哪里,得的什么病,才会选择是否将我们赶出去。” 注1:冀东保安队教导总队,历史上,总队长由沈维干担任。 第二十五章盘尼西林(2) 肖战歌改说德语,当然是为了博取两个白人的好感。果不其然,在他飙出一口流利的德语后,两个白人对视一眼,神情有所舒缓。瘦高个白人改用德语说:“先生,您的德语讲得不错,您在德国留学过?” “是的,”肖战歌开始编故事:“我在德国一共生活了六年。嗯,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好吧,看着您在德国留过学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们擅闯民宅的责任了。不过,损坏的门你们必须赔偿。” “当然,这是肯定的。” “病人呢?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病人。” “病人在城外,我们打听到您擅长治疗外伤和炎症——” “抱歉,我不出诊的。” “不,不,请问您怎么称呼?” “您可以叫我丹尼尔,您呢?怎么称呼您?” “卡尔,我在德国一直用这个名字。” “好的,卡尔先生,您必须把病人带过来——安德烈,请给我们来一点茶,谢谢。” 肖战歌:“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买一些药品就走。” “哦,我忘记您在德国呆过,应该对西医有一定的了解。您要什么药?我这里有奎宁、铁剂(注1),还有阿司匹林、吗啡、毛地黄……” “抗生素,不,青霉素有没有?” “抗生素?青霉素(注2)?那是什么?” 肖战歌一愣,然后他想了想,脑袋里蹦出一个词,忙说:“盘尼西林,盘尼西林有没有?”肖战歌知道盘尼西林,还得感谢他的一个战友,他这个战友喜欢收集一些老军事电影看,其中就有一部《盘尼西林1944》。正因为看过这部电影,肖战歌知道在抗战的时候,盘尼西林贵比黄金,也知道它堪称治疗伤口感染的圣药。 丹尼尔摇头。 “您不知道盘尼西林?”肖战歌登时傻眼。 肖战歌这里其实犯了个常识性错误。青霉素也就是盘尼西林,虽说此时已经被发现,但是它真正投入临床应用,规模生产,却是在40年左右。 丹尼尔:“好像有点印象——对了,我来到澄化已经是第三年了,也许,您说的盘尼西林是在我离开欧洲后出现的事物——” 肖战歌很沮丧,他敢向双枪将保证其不会有事,最大的仰仗就是青霉素。 “卡尔先生,稳妥起见,我认为您应该把病人带过来——” “不用了。蒙山——”肖战歌说着,上前一步,右手一拳擂在丹尼尔的肚子上,左手已经将他插在腰间的驳壳枪拿了过来。同一时间,张蒙山也上前一步,右手一甩,一个绳圈套出,将络腮胡安德烈给套住了。“过来吧!”他喊一声,右手一拉,双手连同身子被捆的安德烈登时被他拽了过来。他再将绳子在安德烈脖子上缠了一道,然后将安德烈腰间的转轮手枪拿在了手中。 丹尼尔被肖战歌一拳打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抱着肚子坐在地上,抬头一脸怒容的瞪着肖战歌,骂:“混蛋!你,你想干什么?” 肖战歌左手食指伸进驳壳枪的扳机圈,手腕一抖,让驳壳枪在食指上滴溜溜的转动起来,说:“丹尼尔医生,为了救我兄弟的命,只能委屈你了。” “我绝对不会屈服的,你这个卑鄙肮脏的黄皮猪!” “是吗?”肖战歌冷哼一声,将驳壳枪插进腰带,左手一把揪住丹尼尔的头发,右手抓住他的下巴,很有技巧的一个抖动,“咔”的一声,把他的下巴给卸了下来。“啊——”丹尼尔脱口叫道,叫声未绝,只觉得下巴一阵酸痛,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失去了对下巴的控制,心中惊恐,响亮的“啊”变成了婉转的“唔”,眼眸一缩,脸上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半个小时后,西留村附近,通往澄化城的马路西侧,一处灌木丛中,趴在里面的辛广建先是侧头,将自己的右耳朝向路的北边,稍后,他眉头一挑,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转头对趴在旁边的一个警卫低声说:“汽车的声音。” 警卫侧耳听了听,问:“鬼子兵?” “等会就知道了,提高警惕!” 几分钟之后,当一辆老式轿车出现在辛广建的视野中,他前前后后看了三四遍,确认这辆车后面并无军卡跟着,也没有鬼子兵,说:“可能是路过的,不管它。” 警卫点点头:“就一辆车,就是鬼子也不怕他!” “小伍子,你怎么把肖教官的口头禅学来了?” 小伍子挠挠脑袋:“我觉得这样称呼小日本很贴切,他们不就是鬼子么?” 用日本鬼子、小鬼子、鬼子兵称呼日本兵,有史可查的,是在抗战全面爆发,小鬼子犯下南京大屠杀的恶行之后。当时,极度愤慨的中国文人们在报纸上以鬼子称呼日本兵,并对其暴行进行口诛笔伐,传开之后,小鬼子、日本鬼子就成了日本兵的中国式特定称谓。 肖战歌称呼日本兵、日本人必以鬼子、小鬼子代之,那是习惯了。小伍子开始学他,则是对他的一种认可。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汽车越驶越近,在快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小伍子眼尖,透过灌木丛看到肖战歌,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说:“是肖教官。” 开车的正是肖战歌,车么,当然来自丹尼尔了。 一刻钟过后,西留村西北边的一座山林中,在肖战歌将塞在丹尼尔和安德烈嘴里的布条抽出来,再帮他们完成下巴复位后,两个人先是各自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接着,神情激动的飙出一串德语。 肖战歌任由他们发泄一通,这才冷笑着用德语回应:“野蛮人?如果我们真是野蛮人,我想两位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然后被放进锅里煮了。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做我们的朋友,这张支票拿走;成为我们的敌人,我不介意送你们一人一颗子弹,”说着,他用右手从身上掏出渣打银行的那张支票,左手把驳壳枪拔了出来。 支票是真的,上面的余额还有九万多大洋。丹尼尔又不蠢,当然知道该选择什么。而在帮双枪将缝合伤口的过程中,他更埋怨肖战歌,说肖战歌如果早点将支票拿出来,那就不至于闹得如此难看了。 注1:奎宁,退热药,其作为疟疾特效药使用是在二战后;铁剂,治疗贫血病的维生素类药物。 注2:抗生素的概念,在36年还只是雏形;青霉素其实就是盘尼西林,不过此时还没有青霉素的说法。 第二十五章盘尼西林(3) 张蒙山比肖战歌晚了二十分钟左右赶了回来,因为他买了不少油条包子油饼,他的回归,立刻让山林中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肖战歌拿了两个包子两根油条,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然后靠在一棵树上,看着丹尼尔的那辆福特车想起了心思。 辛广建走过来,对他说:“肖教官,丘明山他们之前出言不逊,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肖战歌带回了丹尼尔这个德国医生,还拿出了九万大洋这样的巨款让丹尼尔救治向茂林和双枪将,这为他在辛广建等人心中赢得了极大的加分。丘明山自己不好意思再过来赔礼道歉拉近乎,辛广建,他们的班长,就只能肩负起这个责任了。 肖战歌愣了愣,然后摆手:“这种事过去就算了,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辛广建摸摸鼻子,心说这可不好说,嘴上没话找话:“听蒙山说您会说洋文?” 辛广建言者无心,肖战歌听者有意,忽然想到自己又是日语又是德语的,还会英语,这会成为自己身份上的疑点,心中一凛,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那个丹尼尔一开口拽洋文,我发现自己居然能懂,再一张嘴,我去,洋文它自己就出来了。” 这个解释很牵强,好在,辛广建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他问:“您那张支票是真的?我听说上面有九万多银元,这可是一笔巨款。” 辛广建明显话中有话,肖战歌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肖战歌的眼神极具穿透力,辛广建被他看得心头发虚,咳嗽两声,勉力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一直跟在师座身边,总是见他为军饷的事情发愁。”说着,他朝不远处的丹尼尔投过去一眼:“我看出了,那个叫丹尼尔的德国佬确实有两瞎子。我在想,是不是直接把他请到北平去。” “呵——”肖战歌一听乐了,问:“你这是准备连人带财一起劫了?” 辛广建红着脸点头。 “没想到你还是个重口味——等等看吧,如果这个丹尼尔没有更大的价值,那就按你说的办了。” 八点左右,肖战歌等丹尼尔和安德烈吃过早饭,用德语对丹尼尔说:“丹尼尔先生,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 丹尼尔一听紧张起来,很警惕的看着他,说:“卡尔先生,您是想要彻底改变我对你们中国人的印象吗?” 肖战歌一愣,笑起来说:“您误会了。是这样的,我看您使用的驳壳枪很新,想知道是从哪里买的。” 肖战歌不提枪还好,一提枪,丹尼尔和安德烈登时面现怒容,丹尼尔说:“卡尔先生,您是不是该把枪还给我们了?” 肖战歌笑:“九万大洋,不够买你们两支手枪?不仅你们的手枪,包括您那辆福特,还有车上的医疗用品,我准备全部买下。对了,那辆福特车顶多八成新,就算800大洋好了,那些药品……” 肖战歌开始算账,丹尼尔和安德烈对视一眼,安德烈试探着问:“卡尔先生,您是军人吧?” 肖战歌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问:“您看出来了?” 安德烈:“我也当过兵,从你们身上,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不知道卡尔先生为哪支部队服务,担任何职——” 这又是一个话中有话的,肖战歌看了看丹尼尔,见他也一副倾听模样,心中一动说:“抱歉,这是机密。您知道的,我们的国家正在面临日本人的威胁。”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的国家,不正在南边帮助贵国政府训练新式陆军嘛。” “贵我两国政府正在展开军事上的合作,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澄化这么一个小县城行医。如果在上海还有南京,或者广州,我想你们的生意一定会比现在好——” 安德烈和丹尼尔再对视一眼,安德烈问:“卡尔先生,您觉得我们那支驳壳枪怎么样?” “好像和我们使用的有一点不一样。” 安德烈一听兴奋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的大谈那支驳壳枪的优点:“您看出来了?是的,它的构造得到了简化,重量轻了一点,而且……” 肖战歌听了几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怎么觉得您不像个医生,倒好像一个军火掮客?” 安德烈一愣,然后抓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问:“您看出来了?” “啊?您真是军火掮客?!”肖战歌先是有点懵,继而有点小激动起来。 “军火掮客太难听了。我,我现在为毛瑟兵工厂服务,算,算是毛瑟兵工厂的业务员。” 肖战歌本来挺激动的,可是见安德烈这通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心头不禁升起疑云。他说有事要和丹尼尔谈,正是抱着试试看的目的,想尝试能否从他们手上买到武器甚至机器。安德烈使用的驳壳枪,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不过只是在手上掂了掂,便能感觉到,它的份量要比自己使用的轻一些。驳壳枪在中国民国战史、抗战史上有特殊地位,这和它能够速射,以及中国人发明出独特的用法有关。中国诸多军队中,包括东北军、西北军、川军,以及由它们分化来的二十九军、晋绥军等诸多军阀部队,还有红军,都存在有专门以驳壳枪为武器的手枪队,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驳壳枪在中国的名声太响亮了,乃至于到了肖战歌穿越前的那个年代,随便上网一搜,都能搜到一堆与驳壳枪有关的文章。肖战歌能熟练使用驳壳枪,知道在射击的时候将手腕翻转,正是拜这些文章所赐。 “安德烈先生,丹尼尔先生,我在德国待过六年,对于德国,对于你们德国人,我都有一定的了解,也有一定的感情——我愿意把你们当做朋友,甚至合作伙伴,可是,友谊是相互的,需要我们彼此信任、共同付出——” 肖战歌话没说完,丹尼尔苦笑着拍拍安德烈,说:“安德烈,卡尔先生是德国通,你呀,就不要编故事骗他了。好吧,我知道你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就由我来帮你说好了——”他转头看向肖战歌,问:“卡尔先生,您听说过西班牙皇家兵工厂吗?” 西班牙皇家兵工厂?什么鬼?肖战歌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不过,为了避免自己说在德国生活过六年的故事穿帮,他只能点点头。 第二十六章异想天开(1) 丹尼尔:“安德烈,他其实为西班牙皇家兵工厂工作——” 肖战歌一听,心登时凉了半截。西班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二战中,西班牙是中立国啊。中立国,不打仗,那自然不会投入大笔资金用于武器装备的研发——等等,安德烈说他用的驳壳枪来自西班牙皇家兵工厂,难道说—— 这件事上,肖战歌的学渣负面属性差点又坏了大事。他不知道的是,在欧洲输入中国的若干驳壳枪中,其中有为数不少的一部分就来自西班牙。二战中,西班牙名义上中立,实际上却偏向德国,否则的话,弗朗哥这个西班牙国王,也不会组织蓝色师(注1)支援德国了。西班牙和德国走得近,武器装备便偏向于德系,西班牙国内的兵工厂热衷于山寨德国武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蒙山,把安德烈先生的转轮枪拿过来,”肖战歌朝张蒙山喊。 张蒙山应一声,快步过来,将缴获自安德烈的转轮枪递给肖战歌。肖战歌左手驳壳枪,右手转轮枪,仔细看了看,然后摇摇头,看着安德烈说:“安德烈先生,老实说,我们不缺短枪。不过,如果您手上有火炮或者其他类型的武器,甚至机器,我想,我们可以做一笔大生意。” 安德烈:“卡尔先生,能告诉我们您的真实身份吗?您说大生意,可是据我所知,贵国华北一带,有能力和我们做大生意的应该没几个人。” 肖战歌说要和安德烈做大生意,未必有忽悠他的意思。而安德烈显然对华北一带的形势非常了解,一句话,就将他打回了原型。从欧洲进口武器,而且是在当前日本已经事实控制华北一带沿海港口的情况下,单单运费,就会是一项庞大的开支。照此推论,如果金额不在百万以上,那所谓的大生意只能是一个笑话。百万银元在当下是什么概念?就拿二十九军来说,二十九军80个团10万人,一个月的军费不过五十万左右。也就是说,二十九军10官兵不吃不喝不打一颗子弹、不发一分钱,两个月才能结余一百万银元…… 肖战歌听了安德烈的话,脸上不禁有些发烫。他脑筋转得飞快,正拼命的想着华北地界哪里有金矿、银矿什么的,丹尼尔提出一个问题:“卡尔先生,您之前提到过盘尼西林,我想起来了,去年我的一个朋友在来信中提到了它,说它非常的神奇,能够有效治疗肺结核,还有伤口感染引起的炎症——您是在德国的时候听说的吗?” 距离肖战歌提起盘尼西林过去了四五个小时,丹尼尔才反应过来,肖战歌顾不得去想丹尼尔是不是脑回路奇特,导致反应奇慢,赶紧顺台阶下,答:“是的是的——”嘴上说着“是的是的”,脑子里,“盘尼西林”和“软黄金”这两个词语很自然的跳出来,他又说:“等等——丹尼尔先生,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合作做一笔大生意。” 短短几分钟时间内,肖战歌嘴里第二次冒出“大生意”这个词,丹尼尔没什么特殊感觉,安德烈耸耸肩,嘴里嘟囔道:“骗子!” 肖战歌不理他,问丹尼尔:“丹尼尔先生,如果我猜得不错,盘尼西林还没有实现工业化生产吧?现在,它应该处于实验室小规模生产阶段,我说得对吗?” 肖战歌对盘尼西林的了解,都来自《盘尼西林1944》。盘尼西林究竟是哪一年进入中国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在抗战时期,盘尼西林对于八路军和新四军而言,那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 丹尼尔:“我不是很清楚——对了,您刚才说可以和我合作做一笔大生意?” “是。我们合伙生产盘尼西林如何?” “嗯?”丹尼尔一愣,安德烈则大笑起来,然后在丹尼尔耳边说:“不要相信他,这个家伙就是一个骗子。” 肖战歌耳尖,听见了安德烈这句话,他心中冷哼一声,喊金春林和辛广建,等他们过来后,对他们说:“带上这两位先生,我们速度赶上去和马副官他们会合。” “你们想干什么?卡尔,你不能这样——” “安德烈先生怀疑我的诚意,为了让你们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一下了。” …… 六天后,肖战歌一行兜兜转转走了四百五十公里,中间在北平西山卸下了机器,留下辛广建带几个警卫照看机器,于当天晚上回到了南苑军营。 南苑军营大门口,肖战歌和马孝堂才从马上跳下来,微弱的灯光下,黄澹供和一个张自忠的警卫就迎上来,后者低声对马孝堂说:“马副官,师座让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迟迟不回,师座很担心。你们直接去师座的屋子等他,我这就去通报师座。”说完,他走进军营,直接跳上马,喊一声“驾”,驾马朝军营里面狂奔而去。 黄澹供的表情稍显激动。他对上肖战歌的眼神,先咧嘴笑了笑,然后偷偷的竖起了右手大拇指。肖战歌看到他竖起大拇指,知道他们一切顺利,脸上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问:“你这段时间一直等在这里?” “我带人把武器押送过来之后,就留了下来。” “黄副官!”金春林从后面过来,看到黄澹供,他非常的兴奋,上来就给了黄澹供一记熊抱。 “你们没事太好了,你们不知道,自从知道滦县日军死了几十号人之后,我们猜到是你们干的,非常担心,还想着是不是杀到滦县去。” 金春林笑:“幸亏你们没去,不然的话我们就走岔了——” “这些事回去再谈,”肖战歌赶紧打断他们,然后朝丹尼尔和岗哨的方向分别使个眼色,低声说:“小心隔墙有耳。” 黄澹供带着金春林回去了,肖战歌随马孝堂带着两个德国人进入军营,马孝堂让人将两个德国人安排下去后,带着肖战歌前往张自忠的住处,静等张自忠回来。 等了一刻钟左右,张自忠、李云侠联袂走了进来。肖战歌和马孝堂赶紧起身敬礼,张自忠和李云侠也不回礼,上下打量他们一番,注意到他们身上的伤口,这才回礼,说:“都坐吧。受伤了?严不严重?” 肖战歌身上一共有三处伤口,都不算严重,马孝堂身上有两处伤,其中一处伤在右肋,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复原的话估计需要一点时间。 注1:蓝色师——第250“蓝色”步兵师在1941年6月末组建于西班牙,此时正是德国大举入侵苏联之际。相对其它外国志愿师来说,这支部队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志愿部队,所有人员皆志愿加入,不存在胁迫的情况。 第二十六章异想天开(2) 肖战歌再敬礼,非常愧疚的说:“张师长,李参谋长,对不起,有三个兄弟,我没能把他们带回来。” 丘明山因为耗子和大刘的死对肖战歌恶言相向,肖战歌面上不为所动,实际上内心非常的愧疚和痛苦。谁都知道刀枪无眼,谁都知道打仗会死人。但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无法体会那份痛苦的。肖战歌虽然和耗子、大刘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有老A特种部队的经历在,所以他完全能理解丘明山当时的失态。也因为理解,所以,战场上,他能够表现得铁石心肠,现在,在张自忠和李云侠面前,他自己也失态了。 听肖战歌提到战死的手下警卫,张自忠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不过只是一瞬,他展颜用温和的语气说:“你用不着自责,九龙山那场战斗,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没有丢我们二十九军的脸,不,你们能干掉小日本三个小队,已经足以感到自豪了。” “战歌,和小日本正儿八经干了一仗,有什么感受?”李云侠问。 “小鬼子确实很强,不过,我们毕竟是主场作战,只要准备充分,我认为不是没得打。” “你们打得痛快,可知道为张师长添了许多麻烦?” “啊?” 张自忠摆手:“没事没事,你别听李参谋长的。只要能杀小日本,这算什么麻烦?再说了,小日本最后不是也没得逞吗?” 张自忠的话里面隐含故事,马孝堂忙问发生了什么。 小日本没得逞的正是卢沟桥。驻丰台日军在屯驻军军火仓库发生爆炸后,连夜向卢沟桥运动,亏得宋哲元和一线指挥官冯治安表现强硬,日军在发现中国军队准备充分之后,知道强取不下,这才假演习之名,放了一阵空枪,怏怏撤回丰台。 “……为这件事,宋军长还将张师长叫去,狠狠的批评了他一顿。战歌,张师长这可是替你受过啊!” 李云侠说得轻松,肖战歌却听出了一身汗,问:“这么说,宋军长已经知道军火的事情了?” 张自忠:“千把多条枪,肯定瞒不住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人帮你扛了。战歌——” 张自忠突然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肖战歌心说不好,面上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小日本丢了六门新式火炮,炮呢?” 肖战歌苦笑起来,说:“我把它们藏到太行山去了。您知道的,平津一带到处都是小鬼子的耳目,为了避免暴露——” “好,炮的事情先放一放,枪呢?我可是听说,小日本这一次总共丢了将近三千条枪,光是机枪就有上百挺——” 炮都暴露了,枪自然瞒不住,肖战歌只得实话实说。 “六门新式火炮,将近两千条枪——肖战歌,你想干什么?!”张自忠说着,忽然声色俱厉起来。 肖战歌不怕他,冷静的答:“当然是留着打鬼子了。” “给谁打鬼子?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人?你别告诉我你在太行山还藏了人。” 肖战歌看看李云侠,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两只小眼睛特别的明亮,本来因为张自忠这番做派还有点悬起来的心,登时安安稳稳的落回了肚中。他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被您说中了,还真藏了一点人——” 张自忠的音量猛然提高,喊:“肖战歌——” 肖战歌赶紧双脚并拢,大声应:“到!” 张自忠故意瞪大眼睛,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 “是!” “是?是什么?” “报告长官,我确实捅了个篓子。不过,因为沉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所以我觉得,这个篓子还捅小了!” 如果说张自忠开始还有点装腔作势的话,肖战歌这个回答,可将他给激怒了。他脸一虎,骂道:“混账话!肖战歌,你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吗?你现在是二十九军的军官,我问你,如果你被日本人抓住,那会导致什么后果?我承认,这两件事你干得确实漂亮。但是,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够打败小日本,我告诉你,你这种想法不仅幼稚,而且非常危险——” 张自忠是真怒了。肖战歌现代现役部队出来的人,能理解他为什么忽然如此生气。一支军队,纪律就是它的血脉,是决定它能否长久的核心因素。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他在天津的所作所为,哪怕有非常崇高的理由,依旧无法洗脱无视部队纪律,自行其是的嫌疑。 “张师长,您说的我都知道。如果可以,我其实也不想冒这个险,可是谁让我们比小鬼子弱呢?打仗,谁不喜欢兴堂堂正正之师?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敌人,可是至少现在,咱们没这个本钱哪!”肖战歌弱弱的说。 肖战歌故意装出弱弱的语气,是为了防止刺激到张自忠,给他造成当面顶嘴的假象。张自忠正眯着眼睛冷冷的瞪着他,李云侠及时站出来,说:“师座,您不也说了,年轻人应该有闯劲,再说了,战歌还不是为壮大我们二十九军才冒的这个险。战歌——张师长是关心你的安全,才会如此生气。我警告你,下次,不允许如此意气用事了。对了,那些枪炮,你究竟藏在了哪里?我们一次性搬过来有暴露的危险,但可以一点一点的偷运回来嘛——” 张自忠不吱声,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肖战歌。 肖战歌心中先是一凉,暗说李大神,你究竟是哪边的?继而苦笑起来,心想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他想了想,看看张自忠又看看李云侠,说:“炮肯定不能拉过来,小鬼子的新式火炮,和我们现在用的炮,外型上相差太大。枪支,张师长,李参谋长,我正想和你们说呢,我们过澄化的时候,为了给双枪将和向茂林疗伤,请到了两个德国人……” 和丹尼尔还有安德烈的大生意,肖战歌自知以自己这点道行,根本无法达成,只能向张自忠和李云侠求助。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然后满脸期待的看着张自忠和李云侠。 张自忠和李云侠对视两眼,后者笑着摇摇头,前者咧嘴蹦出四个字:“异想天开!” 第二十六章异想天开(3) 张自忠张嘴吐出“异想天开”四个字,肖战歌登时只觉得一盆冰水当头浇落,那份冰爽,从头一直凉到了心。 李云侠拍拍他的肩膀,说:“战歌,你的想法很好,可是,钱从何而来?” 钱是王八蛋,可往往,一分钱就能难倒英雄汉。肖战歌咬咬牙:“平津这么大,找个有钱人合作应该不成问题吧?一个不行,那就多找几个。” 张自忠摇头:“现在可不是过去,过去只要有枪有人,明征不行,暗抢就是了。现在怎么说也是民主社会,一切要讲究法律制度。呵,不过啊,还是得谢谢你想到这些。” 肖战歌听他这么说,彻底失望,表情黯淡下来。作为穿越者,最大的倚仗,莫过于来自后世的阅历。有后世阅历为镜,他就能够先人一步,抢占先机。不能从欧洲进口武器也就算了,盘尼西林这浑身闪着金光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从身边溜走,这种挫败感,实在是难以言喻。 李云侠看到他这个样子,又看看张自忠,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小眼睛一亮,对肖战歌说:“战歌,这个盘尼西林既然属于西药的范畴,那么,是不是和化学有关?” 肖战歌点头:“它就属于医药化工。” 李云侠看向张自忠,说:“医药化工?既然和化学有关,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张自忠回视着他,眼睛里同样有亮光闪烁,接话:“我也想起来一个人。” “师座,那我们把他的姓写在掌心里,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张自忠和李云侠故弄玄虚,玩起了心照不宣的把戏,肖战歌咧咧嘴说:“张师长,李参谋长,不是我肖战歌说大话,这个盘尼西林,咱们要是能够生产出来,别说咱们三十八师全体机械化,便是二十九军——”他话说一半,见张自忠和李云侠齐齐转头,目光炯炯的看过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打住。 张自忠:“机械化?我没听错吧?继续——” 肖战歌咧咧嘴,强行忍住抽自己嘴巴的冲动,说:“机械化,其实就是摩托化,步兵行军不靠走,全部坐车。另外,炮兵、战车必须占到一定的比例。这方面,欧洲国家还有美国,已经在开始推行了。” 张自忠和李云侠都很惊讶。在他们心中,肖战歌是有固定形象的,即太平武馆的一名武师。一介武师,对这些军事概念却门清,甚至连机械化这种较为先进的军事理念都知道,由不得他们不多想。张自忠:“战歌,我们真小看你了啊?” “师座,肖教官还会德语呢,”已经当了好长时间透明人的马孝堂见缝插针的补充一句。 李云侠:“战歌,我记得你说过,离开太平武馆就一年吧?” 肖战歌挠头,脸上装出一副憨厚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跌了那么一跤,醒过来之后,脑袋里就多了一些东西。在澄化,那个丹尼尔和安德烈一说德国话,我自然而然的就听懂了。” “孝堂,你到院门那里守着去,没有我的许可,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张自忠吩咐马孝堂。等马孝堂走出去,他仔细打量一番肖战歌,问:“机械化的事情咱们先放一放,我问你,这个盘尼西林,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到了这一步,肖战歌只能死撑了,说:“是。” 张自忠和李云侠对视一眼,各自亮出了自己写了字的手掌。两人的手掌上都写着一个“范”字。张自忠:“盘尼西林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神奇,确实值得搞。不过,我们自己是没这个能力的,只能请这个人出马。这个范厂长可是国内的化学大家,你得有真材实料才能说服他。” 张自忠口中的范厂长,名叫范旭东。肖战歌是不认识他,实际上,此人在后世的评价极高,有“中国民族化学工业之父”之称。 两天后,在塘沽的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里,肖战歌带着丹尼尔,在李云侠的陪同下,见到了范旭东。 范旭东五十岁左右年纪,身量不高,戴着副眼镜,看上去像是个学者。见面之后,简短的寒暄两句,他便直切要害,问肖战歌:“张将军在电话里已经和我说了,我想知道,你有盘尼西林的样品吗?”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听了这句话,肖战歌知道,这个戴着副眼镜其貌不扬的老者,真有可能帮助自己实现穿越后的第一根金手指的“建模”。 “我没有样品,不过我知道欧洲人已经从自然界中找到了它。对了,它对葡萄球菌有灭杀作用……”为了今天这场会面,肖战歌是做了大量准备工作的。只是,学渣属性使然,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冥思苦想了两天时间,最终只拼凑出来一番棱模两可、似是而非的话。 范旭东听得很认真,不过越往后听,他的眉头锁得越紧,神情也变得越来越失望。范旭东是真正的行家,所以,哪怕他对盘尼西林只是一知半解,却知道,一旦真能实现规模化生产,那绝对是功德无量的一项伟业,所产生的利润,也绝对不会比纯碱低。 肖战歌见范旭东这个样子,捅了捅丹尼尔。 丹尼尔咳嗽两声,用夹生汉语说:“范先生,盘尼西林的样本,我能负责解决。而且,如果真能实现批量生产,我能帮忙负责机器的采购,以及西方的销路问题。” 寒暄的时候,李云侠已经向范旭东介绍过丹尼尔的身份。 丹尼尔的话,让范旭东的表情好看了一些,他想了想说:“李将军,肖先生,丹尼尔先生,对于盘尼西林,我只是听说过。按肖先生的说法,我们应该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它,当然,这也许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医药工业事关人的生命安全,需要更加周密和细致的验证,这也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当然,如果丹妮尔先生能够从西方找到相关的文献甚至实验资料,这将会大大的减少我们的工作量。这样吧,我们两手准备如何?我安排研究院的几个专家,组建一个研究组,尝试从自然界中找到盘尼西林。丹尼尔先生呢?请您立刻回国,帮忙寻找样本和资料。对了,以我对医药工业的了解,这种药物的生产,应该离不开培养罐之类的设备。丹妮尔先生,您回去以后,还请时刻和我们保持联系。我们如果需要什么设备,会直接发电报给您……” 第二十七章小施惩戒(1) 肖战歌一行离去不久,范旭东正要离开会客室,一个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穿西装的男人快步走过来。范旭东看到他,问:“颍川,你这是要去哪里?” 颍川,孙学悟的字。孙学悟,范旭东聘请的,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的现任社长。“我去图书馆取一本资料。对了,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外国人,是为纯碱来的吗?” 永利制碱公司的“三角牌”纯碱,那是曾经获得过美国费城万国博览会金奖的商品,畅销世界各地。很显然,孙学悟这是把丹尼尔误会为外国来的采购商了。 范旭东:“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说完,将他拉进会客室,将盘尼西林的事情全盘告知。孙学悟听完只是摇头,说:“我知道盘尼西林,去年我一个美国的朋友在来信中曾提到过。听他的意思,盘尼西林在西方也才处于摸索阶段,要想实现工业化生产,何其难也。这个叫肖战歌的年轻人倒是有心,只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本来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但是又再仔细一想,我们搞化学工业,其中一个目的,不就是希望让全世界看到我们中国在科学上的力量吗?如果盘尼西林真具备那么神奇的效果,而西方也才处于研究阶段,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效果毋庸置疑,但是医药化学可不比日用化工……”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有喧嚣声传来,他们对视一眼,孙学悟眉头一挑,自语:“发生什么事了?”走出屋子。 范旭东跟着他走出来,然后看见肖战歌他们被一群人围住,他脸上露出怒气,说:“又是温世珍那帮人,这些混蛋越来越猖狂了。” “我听说日本屯驻军的军火仓库发生了大爆炸,日本人正在满天津城的搜捕嫌疑犯,他们不会以为嫌疑犯跑到我们研究社来了吧?” “日本人总想着入股我们永利碱厂,这根本就是乘机生事。李先生和肖先生是我们的贵客,可不能让他们有什么闪失。走,我们看看去!” 围住肖战歌他们的,并不全是汉奸,其中有三个穿和服的,乃是天津黑龙会的日本浪人。日本人自从通过一系列不平等协议渗透到平津的方方面面之后,永利制碱公司,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眼中的肥肉,让他们无时无刻的不想着扑上来咬上一口。值屯驻军军火仓库发生爆炸,小鬼子一个个好像被捅了屁眼的老虎一样,红着眼满天津城的搜捕疑犯,天津城内的日本商人以为时机到了,遂找到温世珍,让他提供一些打手,想着用栽赃的办法来让范旭东就范。 这帮温世珍的手下,带头的是一个绰号“胖三”的胖子。半年前,胖三在天津街头调戏妇女,正好被李云侠撞到,李云侠当时毫不客气的让人抓住胖三,亲自赏了他一顿竹笋炒肉。胖三这小子记仇,当他看到李云侠从黄海化学研究院出来,身边只有肖战歌和一个洋人,想到往日之辱,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遂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升,便向带头的日本浪人栗原小治郎建言,说他觉得李云侠三人有重大嫌疑。 栗原小治郎看到丹尼尔这个洋人,本来还有所顾忌。但是,肖战歌因为没在范旭东处得到肯定答复,正神情郁郁,看到了三个日本浪人和一帮汉奸,心情莫名变得更加恶劣,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们几眼。他不瞪眼不要紧,他这一瞪眼,立刻成功的挑起了栗原小治郎的“斗志”。 “你们的,什么的干活,我的怀疑你们与屯驻军爆炸案有关,你们的,跟我们走一趟——”栗原小治郎上前吆喝出这一句,然后一挥手,其他两个浪人和胖三等人一拥而上,登时将肖战歌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以李云侠现在的级别,他是有副官和警卫的。他之所以选择和肖战歌、丹尼尔简装出行,目的是不想引人关注,只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因为半年前的一次仗义出手,居然被胖三这个小瘪三给寻仇了。 被十几个人围住,李云侠和肖战歌无所谓,丹尼尔却害怕了,他立刻大叫起来:“什么嫌疑犯?你们有搜查证吗?我告诉你们,我是德国公民……” “搜查证?爷爷我的脸就是搜查证,”胖三上前一步,将脸凑到丹尼尔面前,很嚣张的说。说着,他的眼睛特意往李云侠脸上一扫,眼神里透着奸计得逞的得意。 “混蛋!你们这是侵犯人权……”丹尼尔气坏了,他还在骂,被肖战歌拉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就站到了肖战歌和李云侠中间。肖战歌往前斜垮一步,正好顶替丹尼尔的位置。他脸上浮起笑容,问胖三:“不知道怎么称呼?” 胖三下巴抬起,眼睛望天,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他的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跳出来,朝肖战歌尖声叫道:“连我们大沽胖爷都不认识,你他娘的怎么混的?” “胖爷?”肖战歌上下打量胖三两眼,“扑哧”一声笑了,说:“胖倒是恰如其分,不过爷没看出来这脸能当搜查证用。” “你找死!”尖嘴猴腮大怒,冲上来照着肖战歌的脸便是一拳。 他才冲上来,肖战歌便动了。肖战歌左手猛的伸出,抓住胖三抱在胸前的右手往前一拽,待尖嘴猴腮的右拳打过来时,他伸右脚一跘,右手再在胖三左肩上一拨,胖三的怒骂声中,他的肥脸便和尖嘴猴腮的右拳来了个亲密接触,鼻子登时歪了,两道殷红的血迹挂了下来。 肖战歌顺势起脚踢在胖三肥嘟嘟的屁股上,将他踢得撞向尖嘴猴腮。尖嘴猴腮一拳擂中胖三,当时就有点懵,胖三的体重,只怕有两百斤,在他发懵的时候撞过来,他避之不及,两个人登时跌作一团。 栗原小治郎见状,眼睛里泛出凶光,先破口骂:“八格!”然后一挥手吼道:“上,把他们统统的抓住!” “住手!”范旭东远远的喊。 孙学悟:“那个年轻人就是肖战歌?” “是的,没想到他倒有一副好身手——柳小海,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拉铃铛叫人。” 柳小海是黄海化学工业研究院的门房,他本正站在门口看热闹,听见范旭东的话,赶紧应一声,然后拉响了门口挂着的一个铃铛。 第二十七章小施惩戒(2)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斜对面三四十米处的永利制碱厂大门口,先是出来一条人影闪了一下,稍后,那个方向也响起了“叮铃铃”的铃声。 “叮铃铃”的铃铛声中,胖三一伙的汉奸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冲向肖战歌和李云侠他们。丹尼尔骇得尖叫起来,李云侠表情平津,他转身将丹尼尔护在身后,说:“战歌,速度放快一点,尽量不要麻烦范厂长的人。” “晓得!”肖战歌应一声,迎上去,拳打脚踢,瞬间打倒了三四个。 栗原小治郎见状,意识到今天碰到硬茬了,眼眸一缩,“噌”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大太刀。 其他两个日本浪人见状,也各自抽出了腰间的大太刀,其中一个怪叫一声,踩着木屐冲向肖战歌,双手用力一挥,手上大太刀拉出一道白光,向肖战歌当面斩下。 大太刀锋利,丹尼尔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寒气,登时骇得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同时身子本能的往后退,撞上李云侠的后背这才停下来。稍远处的范旭东和孙学悟看到这一幕,担心肖战歌,也不禁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刀光匹练般向肖战歌当头斩落,这一下要是斩实了,肖战歌不死也得重伤。被几个手下扶起来的胖三看到这一幕,脸上肥肉抖动,露出残忍的笑容,快意的大喊:“好!松井阁下,斩了这个杂——碎!”胖三嗓门很响,然而“杂”字还喊得响亮,到了“碎”这里,却好像打鸣正欢的公鸡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变成了一声凄凄惨惨的闷哼。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松井的大太刀就要斩上肖战歌的脑袋,他左脚斜跨一步,一个潇洒的侧身,就完美的避开了松井直劈下来的大太刀。肖战歌不动则已,一动,登时迅如脱兔。侧身让开松井势在必得的一劈,他不等松井做出反应,左脚闪电般飞起,正踢中松井的右小腿。松井小腿吃疼,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扑倒。肖战歌左手再迅如闪电般伸出,一把揪住松井的发髻往右手边一带,登时便将松井等个人往地上摁去。“八格——”松井嘴里发出嘶吼,双手努力翻转手腕,想用将大太刀去刺肖战歌。肖战歌左脚收回屈膝一顶,正好顶中他的右腹部——松井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连人带刀扑倒在地,挣扎了两下,便呻吟着起不来了。 对小鬼子,肖战歌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这一下膝击,直接就顶断了松井右腹的一根肋骨。松井的运气也背,右肺被断裂的肋骨刺穿,实际上,他此时已经废了。 电光火石间,栗原小治郎和另外一个日本浪人还没反应过来,松井已经倒在地上成了死猪一头。栗原小治郎眼眸一缩,骂一声“八格”,双手执刀,刀柄收在右腰间,刀刃朝前,脚下木屐踩出一连串的“噔噔”声,小碎步冲向肖战歌。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日本浪人,和松井一样,高高举起大太刀,从肖战歌的左手边冲向他。 肖战歌吸引了大多数火力,有三个汉奸欺负李云侠年纪大,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三个人交换下眼神,齐齐向李云侠冲过去。李云侠刚刚从肖战歌与松井身上收回目光,见状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是“乒乒乓乓”招架了几下,然后上拳下脚,三下五除二,便将三个汉奸打翻在地。 民国和抗战时期,中央军算了,那些地方军队,但凡能混出名堂的,谁手上没有两下子?这三个汉奸眼瞎,才会自讨苦吃,来找李云侠的麻烦。 范旭东和孙学悟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们显然没想到李云侠也如此能打,两个人对视两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诧。然后招呼柳小海,三个人一起往李云侠走去。 永利制碱厂,不下三十个工人操着各式“武器”冲了出来。他们距离肖战歌他们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肖战歌这边,随着一个栗原小治郎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战斗已告结束。 肖战歌同时对付栗原小治郎和另外一个日本浪人,所耗时间也不比对付松井长多少。栗原小治郎冲到距离肖战歌大约一米五的位置,双手用力往前一戳,带动刀刃刺向肖战歌的腹部。恰逢另一个日本浪人挥刀劈向肖战歌的脖子,于是在丹尼尔看来,肖战歌前后位置都被封死,似乎万难避开这一劫。他担心肖战歌,见状双拳捏紧,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呼。就在他的惊呼声中,肖战歌腰部一扭,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他的左脚还没落地,右脚飞起,后发先至,正中栗原小治郎双手手腕。栗原小治郎咬牙闷哼一声,双手忍痛将手腕一翻,手上的大太刀登时变成锋刃对着肖战歌的肚子。不过,不等他做出下一个动作,肖战歌右手已经搭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一捏再一拉。于是,栗原小治郎只觉得右手一紧,右肩处剧痛,正吃痛时,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动,身不由己的就往前冲出,然后再不受控制的向右一个摆动—— 肖战歌现在惩治栗原小治郎的这一手,在中国传统武术里叫做借力打力。如此高深的武术理念,栗原小治郎一介不入流的日本浪人,显然是不会懂的。他稀里糊涂的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寒风扑面,面前突如其来的出现一蓬如雪刀光,他登时骇得魂飞魄散,惊呼起来:“不——” 晚了。饶是另一个日本浪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开始收手,这一刀依旧狠狠的劈在了他的额头上,将他额头上直接拉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日本浪人一刀劈开了栗原小治郎的额头,大惊失色,心神失守之下,双手脱力,大太刀立刻脱手朝地上落去。肖战歌将栗原小治郎拉过来做替死鬼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顺势一脚将栗原小治郎踢飞出去,右手一伸抓住大太刀,右脚朝后退了半步,右手手腕一翻,一道寒光朝着日本浪人的脑袋就飞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小施惩戒(3) 日本浪人只觉得一道白光袭来,本能的脖子一缩。然后,他只觉得左耳一凉,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下一瞬,疼得惨叫起来:“耳朵,我的耳朵!” “还给你!”肖战歌喝道,右手往回一收再闪电般伸出,在他的左耳落地之前,将它穿在了大太刀的刃尖上。 又一道刀光袭来,日本浪人怪叫一声,本能的往后一退。然而他运气不好,左脚拌上右脚,重心不稳,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八格!我和你拼了!”他嘴里还在发着狠话,忽然眼前一花,他定睛看去,看到一截带血的刀尖,刀尖上串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他猛然想到这只耳朵正是自己的,又惊又怒又惧又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胖子!送给你下酒——”肖战歌转身朝向胖三等人,右手一挥,大太刀飞出,插在胖三面前的地上。胖三等人敢在肖战歌他们面前撒野,倚仗的不过是栗原小治郎这三头纸老虎。现在,栗原小治郎三人个个见血,其中松井更是生死未知,胖三等人就好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登时原形毕露,身上气势一落千丈。 大太刀上,日本浪人的耳朵犹穿在上面,看到此景,完全下意识的,胖三等人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向肖战歌,简直像看见了鬼一样。 丹尼尔已经傻了——在澄化的时候,他自认为已经充分见识过肖战歌的手段和力量,但是现在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一切,依旧颠覆了他的认知——栗原小治郎一方,一共有十一个人,自己这边才三个人,自己还是一个累赘,然而结果却是人多的一方全部躺了。“上帝,中国功夫真是太神奇了?”由衷的,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被震惊到的不止是丹尼尔,范旭东还有孙学悟这两个民国化学巨擘,此时也被肖战歌反科学的表现给惊到了。 有日本人血淋淋的耳朵做背景板,站在栗原小治郎和胖三等汉奸们面前的肖战歌,自带凶神恶煞光环,让胖三等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肖战歌面无表情的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扫了一眼,森然说:“今天只是小施惩戒,如果下次再被我遇到——哼哼!” 肖战歌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胖三等人登时如蒙大敕,赶紧抬起栗原小治郎等三个浪人,在永利制碱厂工人们的哄笑声中,狼狈不堪的跑了。 “战歌,我还担心你会弄出一两条人命呢。这样很好,我们无所谓,但是得替范厂长他们考虑,”李云侠上前一步,走到肖战歌身边,对他说。 范旭东和孙学悟已经走了过来,听见这话,范旭东打量肖战歌两眼,说:“肖先生好身手啊!” 肖战歌郝然:“范厂长,好像给你们惹麻烦了。” “没关系,这些家伙是日本商会养的狗。日本人早就在打我们永利制碱厂的主意了,你痛揍他们一顿,正好帮我们出出气。来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研究院的院长孙学悟。” 孙学悟抱拳行礼,说:“李将军,肖先生,丹尼尔先生,鄙人孙学悟,拜你们所赐,刚才可是大开了眼界哪!” 李云侠三人赶紧与他见礼,然后,孙学悟做主,邀请他们再回去坐坐,理由是他对肖战歌的建议很有兴趣。 肖战歌虽然并不了解孙学悟,但想到他既然是范旭东的合作伙伴,而且还是黄海华学研究院的院长,那么在化学一途肯定也属于行家里手,登时便兴奋起来。 一番交谈,孙学悟表现出了比范旭东更浓厚的兴趣。期间,他主动向范旭东请缨,提出由他来主持盘尼西林的项目。 范旭东自然没有意见。肖战歌见盘尼西林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想起一事,对范旭东和孙学悟说:“范厂长、孙院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范旭东:“肖先生见外了,您请说。” “日本鬼子觊觎华北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平津,迟早必有一战。我觉得从长远考虑,你们应该早点搬离天津。” 范旭东和孙学悟对视一眼,前者叹一口气说:“这个问题我们考虑过。可是,精盐还有纯碱的制造,都离不开海水。如果离开天津,我们又能搬去哪里呢?” 肖战歌会主动提出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无的放矢。他说:“研究院的话,我觉得可以往内陆迁移。比如陕西。精盐厂和纯碱厂,澳门怎么样?” 范旭东和孙学悟听得一愣,李云侠看向肖战歌,小眼睛里面有光芒闪现了一下。对于他来说,陕西显然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所以他不免怀疑,肖战歌特地举例“陕西”,会不会是另有所指——“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不可能,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整个民国不超过五个人——那么?”他心中犯起嘀咕,看向肖战歌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丝警惕。 范旭东:“陕西现在是东北军的地盘,张学良此人,老实说,我不喜欢他。澳门倒是符合条件,可它现在是葡萄牙的殖民地。我和颍川自由惯了,只怕受不了葡萄牙人的闲气。” “据我所知,陕西并非只有东北军一家——” “杨虎城的西北军?呵呵,那还不如东北军呢。你不会指共产党吧?别开玩笑了,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无法给我们提供庇护。” “范厂长、孙院长,请恕小子冒昧——在我看来,最迟明年下半年,日本鬼子就会发动新的攻势。你们应该也知道,就目前看来,我们根本无力抵御日军的兵锋。我觉得,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迫仓促迁徙,不如未雨绸缪早作打算。研究院,重要的是地理和人文环境,能够让你们不受干扰的潜心科研;精盐厂和制碱厂,重要的是原料和政治的稳定。在我看来,要想长期保证这两点,好像,唯有这两个地方可以满足条件。” 孙学悟:“肖先生,您如此笃定最迟明年下半年就会打仗,可有什么依据?” 范旭东:“政府正在积极联络列强,让它们向日本施压——” “两位先生,日本距离我们有多远?西方列强距离我们又有多远?难道你们认为,西方列强为了制止日本继续侵略我们,会万里迢迢的派出大军参战吗?” 范旭东和孙学悟对视一眼,范旭东眉头一皱说:“好像是这个道理。”坐在孙学悟对面的李云侠侧头看了肖战歌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南丁格尔(1) “求别人不如求自己,自身硬不起来,一切白搭。两位先生,你们想过没有,一旦中日之间再次开战,那会是何种级别的战争?国战!将是事关中日百年国运的国战!国战,我们会死多少人?又有多少战士因为伤口感染缺医少药而只能抱憾离世?两位先生,我之所以如此看重盘尼西林,因为它能救我们的性命哪……如果一千个伤员里面,能有十个人因为盘尼西林的原因被救回来——两位先生,那可不仅仅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功德,而是足以让两位青史留名的不朽功勋哪……”肖战歌说着,脑海中很自然的浮现出自己一些战友临死前的画面,他的声音里,便自然而然的带上了浓厚的感情色彩。 孙学悟:“盘尼西林对葡萄球菌确实有抑制作用,但是伤口感染的话,可不仅仅只有葡萄球菌一种致病菌。盘尼西林,真有这么大的作用?” 丹尼尔接话:“盘尼西林的疗效究竟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死的士兵里面,最少有三分之一都死于伤口感染。” 范旭东听得咋舌:“三分之一?有没有这么夸张?” 李云侠接话:“正常情况下,一场仗打下来,战死一个士兵的话,最少会有四个士兵受伤,其中包括一到两个重伤员。如果是四个伤员的话,最终能活下来的最多不会超过两个……” “是死于伤口感染吗?” 丹尼尔:“肯定和伤口感染有关。你们知道英国的民族英雄‘提灯女士’南丁格尔吗?” 李云侠:“我知道,她是战场救护学的发明人对不对?” 丹尼尔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赞道:“李将军,您很博学。” 李云侠摆摆手说:“谈不上博学,只是凑巧曾经参加过天津助产护士学校的开学典礼,听到了她的故事而已。南丁格尔,她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女性!” 丹尼尔点点头:“是的,她堪称我们欧洲医疗行业的天使。李将军,既然您听说过她的故事,那不如您来讲吧,我的中国话说得不是很好——” “不不,有关她的事情,我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丹尼尔见李云侠这么说,也不矫情,整理一下思绪,开口道:“上个世纪50年代,在西亚的克里米亚曾经爆发过一场大型战役。当时,战争的一方就包括英国。战争早期,因为英国的前线战士死亡率高达42%,南丁格尔就主动申请,自愿担任战地护士。你们能想象吗?她仅仅带了38个护士,然后通过半年的努力,就将英军的伤亡率从42%降低到了2%。而她们当时所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加强了卫生管理和对伤员的心理辅导而已。加强卫生管理,说白了,就是降低了伤口感染的几率,而从我目前掌握的讯息来看,盘尼西林针对的,正是能够引起伤口感染的葡萄球菌等致病菌——两位先生,你们听明白了吗?” 丹尼尔说完,范旭东和孙学悟都表情凝重的陷入了沉思。肖战歌看向丹尼尔,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专业和非专业,看似差别不大,实际上却有着天差地别。必须承认的是,从丹尼尔这个医生嘴里说出来的话,要比他这个军人有说服力得多了。 范旭东和孙学悟低声交谈了两句,然后范旭东说:“既然盘尼西林对于战场救护有这么大的作用,那我们就得重新慎重考虑了。李将军、肖先生、丹妮尔先生,我总结了一下,要想实现盘尼西林的产业化,我们现在主要面临以下几个难题……这些难题里面,我认为第一时间需要解决的是样本和资料,因为这能大大的节约我们的研发时间。所以,丹尼尔先生既然有意合作,那么,能否请您尽快返回欧洲,以尽快找到样本和相关资料?”在丹尼尔点头应允后,范旭东继续道:“对了,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从事这项事业,我觉得,为了避免以后因为分配不均引发矛盾,我们应该早点确定好各方权益……” 范旭东和孙学悟,两人虽然都是化学家,但擅长领域并不一样。后者更擅长科学研究,所以偏学者型;而前者擅长经营谋划,属于领导型人才。 肖战歌之所以如此在意盘尼西林,除了盘尼西林对伤口感染有特殊的疗效,再就是希望能够通过它挖掘到第一桶金,成就自己穿越来的第一根金手指。 丹尼尔原本也许对这次合作不抱什么信心,不过,在见识了范旭东和孙学悟的学识,又亲眼目睹了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的规模后,他登时意动起来。 “李将军,肖先生,你们是策划人,按照国际惯例,就占股百分之三十好了。丹尼尔先生,如果您能拿到样本和资料,而且能负责西方的销路,我觉得也可以分配给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们要负责验证和生产,就占股百分之四十,你们看可好?” 肖战歌摇头:“不,我觉得这个分配并不合理——” 李云侠、丹尼尔在内,四人齐齐一愣。 肖战歌:“做企业的话,必须有一方能够掌握绝对控制权才好管理。这样吧,范厂长,你们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我们和丹尼尔先生各占百分之二十四点五好了。” 范旭东和孙学悟本来还担心肖战歌狮子大开口,听他这么说,不禁都暗松了一口气。范旭东:“肖先生居然懂得经营之道,不简单哪!丹尼尔先生,您觉得呢?” 丹尼尔想了想,点头:“可以。” 范旭东亲自起草合作文件,然后,他代表黄海化学工业研究院,肖战歌和丹尼尔分别以个人的名义,分别在四份文件上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趁热打铁,我这就请朱律师过来,让他为我们进行公证——” 朱律师全名朱道孔,乃是平津地界非常知名的一个律师,以正直敢言著称。朱道孔在四份文件上分别签字,并收录一份文件后,便算完成了公证。 范旭东分别递给肖战歌和丹尼尔一份文件,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将盘尼西林变成济世良药。” 孙学悟、李云侠、肖战歌、丹尼尔分别伸手,五只手掌叠在一起,互相对视一眼,再一起喊:“努力!” 第二十八章南丁格尔(2) 范旭东、孙学悟、丹尼尔、李云侠和肖战歌的这一次握手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一次握手而已,实际上绝不简单。五十余年后,就在他们所处的这个房间内,一幅名叫《黎明》的油画将这一情景重现了出来。那个时候,黄海化学工业研究院已经变成了一座博物馆,而范旭东和孙学悟,皆有一座铜像矗立于研究院的门口,两个人已经与这座研究院一样,成了不朽的传奇。 正式确立了合作关系,有了合伙人身份,肖战歌再向丹尼尔提起帮忙购买机器和军火的事情,就不存在心理障碍了。肖战歌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很动情的说:“丹尼尔,我们现在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Familie——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丹尼尔并不上当,很警惕的看着他,问:“肖,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旁边,李云侠嘴里正含着一口茶水,闻言没忍住笑,“噗”的一声直接喷了出来。 肖战歌脸都绿了,不满的瞪着丹尼尔问:“企图?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吗?” 李云侠和范旭东、孙学悟正在商量迁厂的事情。相比肖战歌,年龄长了他十几岁的李云侠看上去自然更加的成熟稳重,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更容易让人信服。所以,在盘尼西林的事情敲定之后,范、孙二人就撇开肖战歌,和李云侠热聊起来。 孙学悟微笑:“小肖挺有意思的。” 范旭东哈哈一笑:“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李云侠忍住笑,将茶杯放下,低声说:“底子是不错,但还欠缺历练,为人不够稳重。” 丹尼尔正色看着肖战歌:“肖,你不能怪我,从你用野蛮人的方式将从我澄化的诊所请出来开始,你就已经失去我的信任了。” “那你还和我合作?!”肖战歌恶狠狠的道。 “不是有李将军、范先生还有孙先生吗,我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才勉强说服自己参与这次合作的。” 那边,范旭东和孙学悟听到这句话,一起大笑起来,范旭东对肖战歌说:“战歌,现在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了?西方人很重视第一印象的,第一印象不好,再打交道就会有很多的羁绊。”然后,他又对丹尼尔说:“丹尼尔,我们现在怎么说都是合作伙伴,你也说了,你即使不信任战歌,也会相信我们。如果力所能及的话,就请为他提供帮助吧。” “范,你知道他想要我帮什么忙吗?” “哦,那是什么呢?” “机器还有武器,你知道的,这些在国际上可是紧俏货,他总共给了我九万大洋,其中还要扣除我的医疗费、他从我那儿购买的药品……” “这么说,是因为钱的关系?” “是的。” 范旭东看向李云侠,问:“你们需要什么机器和武器,有清单吗?” 李云侠一听,小眼睛里闪烁起光芒,问:“您愿意资助我们?” 范旭东和孙学悟对视一眼,说:“无偿资助,我们现在还没这个能力,不过可以借点给你们救急。” 肖战歌一听登时来了劲,他松开丹尼尔,走到范旭东和孙学悟面前,郑重的向他们鞠个躬,说:“谢谢,太感谢了,我们愿意写借条。就以我们在药厂里的股份做抵押好了。” 范旭东一听忍不住笑了,而李云侠应该是感觉丢脸,赶紧端起茶杯,用它遮住了自己的脸。 范旭东:“药厂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就敢抵押里面的股份。你这叫什么,空手套白狼吗?”说完,他和孙学悟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肖战歌也感觉自己的行为确实够无耻的,不过,一切都是为了打鬼子,这种无耻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他摸摸鼻子,故意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范厂长,孙院长,要不我们打个赌——丹尼尔,这个赌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参加。” “我从不赌博,”范旭东说。 孙学悟:“没时间打牌。” 丹尼尔的回答最直接,也最具杀伤力——“肖,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我去——你们听我说完好不好,我赌,只要我们能够第一个实现盘尼西林的产业化,它的利润,绝对不低于百倍——” 丹尼尔听了,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径直跳起来,惊呼:“你说什么?上帝啊!请你赐个雷劈死他吧,这是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荒谬的话——” 范旭东和孙学悟也笑着连连摇头,显然不信肖战歌所说的。 肖战歌:“你们就说敢不敢赌吧!” 丹尼尔:“肖,你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当然。” “怎么赌?” “我输了,药厂的股份全部不要。如果我赢了,丹尼尔,到时候你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把药厂股份让给我,要不就就给我等额的机器设备和武器。” 丹尼尔认真的想了想,低声自语:“这个赌约要想成立,药厂能够生产盘尼西林是前提条件,这么说,我并不存在上当受骗的可能——” 肖战歌听见这话,脸再次变绿,将脸猛的往丹尼尔面前一凑,喝道::“艹,老子就长得这么像骗子?!” 丹尼尔吓了一跳,他赶紧将椅子往后挪了挪,然后看着肖战歌一本正经的说:“不,你长得不像个骗子,而像个强盗。” 范旭东看着肖战歌,低声对孙学悟说:“他看上去是认真的,而且信心十足。” 李云侠接话:“如果我是丹尼尔,绝对不会和他赌。最后胜出的肯定是他。” “哦,你对他如此自信?”孙学悟问。 李云侠神秘的笑笑,说:“等你们知道他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你们就不会怀疑他了。” “这么说,你也非常看好盘尼西林这个项目?” “我是军人,只要能让我的士兵少死人,哪怕是白日梦,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李云侠说得认真,范旭东和孙学悟听了,不禁肃然起敬。 在肖战歌的坚持下,他和丹尼尔之间的赌约,最终被写到了纸上,而且还请范旭东和孙学悟充当了见证人。 借款的事情,最终也落实到了纸上,签字的则是肖战歌和李云侠。借款合同上,范旭东以永利制碱公司的名义,同意借给李云侠和肖战歌一百万银元用于支付丹尼尔可能从欧洲购得的机器设备和武器。借款人不是三十八师,也不是二十九军,而是李云侠和肖战歌这两个个人——对此,借款人一方没有意见也就算了,让后来的一些军史学家搞不明白的是,当时,范旭东和苏学武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对如此大的纰漏视而不见——难道说,他们当时就已经与共党暗通款曲了? 第二十八章南丁格尔(3) 丹尼尔会直接从天津回去欧洲,他便没有随李云侠和肖战歌回去南苑。没有了丹尼尔这个外人在旁边,肖战歌和李云侠也算终于获得了独处的机会—— 为了避免缴获自鬼子骑兵的马被鬼子看到,他们将马存在了郊外的老乡家。两个人从老乡家取了马,回北平的路上,李云侠首先挑破,说:“战歌。范厂长和孙院长已经同意将研究院搬到延安去了。盘尼西林能够正式投产的话,他们保证,至少会在延安开办一家分厂。” 肖战歌向范旭东提议将研究院搬到陕西,他真正的用意正是想让他们在延安安家。 “那他们应该能猜到您的真实身份了——” 李云侠一勒缰绳,将坐骑勒停,虎视着肖战歌,问:“真实身份?肖战歌,你究竟是什么人?” 肖战歌也勒停坐骑,转头看他,见他将右手放在胸口,一副随时会拔枪相向的姿态,笑着问:“您觉得我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李云侠森然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您知道的,我失忆了,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掌握了日语、德语还有英语。这么说吧,我当时脑袋里一下子多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一些记忆碎片。您知道吗?当时我第一眼看到您,就觉得您很面熟。可问题是,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哪!后来,我躺在新兵营的炕上一想,才搞清楚了,原来早在见到您之前,您的形象已经在那些记忆碎片里了。” 肖战歌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上,肯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有别于常人的地方。八年抗战,三年内战,日本、民党和****,斗争可不仅仅体现在战场上,在谍战这个特殊的战场,三方特工、谍报人员之间的战斗,其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的血腥拼杀。而如果他的身份疑点重重的话,不仅存在被自己人误会的可能,而且极有可能被敌人利用,成为自己身上的死穴。那么,与其将来被“揭发”,成为死穴,还不如现在将预防针打足…… 李云侠显然不信他这套天方夜谭般的说辞,冷哼一声说:“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那您可以打死我,来,直接照这里开枪——”肖战歌说着,用右手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当我不敢吗?”李云侠说着,右手掏出手枪,大拇指“嗒”的一声扳开枪机,枪口对准了肖战歌的脑袋。 肖战歌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说不害怕那是睁眼说瞎话。不过,要想迅速的得到李云侠的认可,这好像是必经的一道程序。所以,哪怕背上开始流汗,他依旧保持着足够的镇静,平静的和李云侠对视着。 两人这一对视,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居然就过去了三四分钟。三四分钟后,李云侠叹息一声,先将枪收起来,然后说:“你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仇恨日本人——我暂且信你。” “暂且信我?李参谋长,这对我可不公平,延安在我心目中乃是圣地一样的存在,您就不帮我引见引见?” “肖战歌,你知道得太多了!你究竟是戴笠的人,还是二陈(注1)的人?” “我是马克思的人。” “马克思?你居然知道马克思?” “我还知道恩格斯、列宁、铁托——” “铁托,铁托是谁?他也是共产国际的人?” “看,您知道的还不如我多,我倒是要怀疑你的忠诚度了。” “肖战歌,这么说你是共产国际派过来的?!” 共产国际对于现在的延安来说乃是雷区,好在,肖战歌对共产国际真没什么好感。他说:“不,我可是正儿八经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嘿嘿,我还需要您帮忙引荐呢——”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老子不吃这一套!” “李参谋长,我怎么觉得您有点恼羞成怒了?!” “笑话,你一个毛没长齐的家伙,我会因为你恼羞成怒?!” 肖战歌不是第一次被人形容为毛没长齐了,对于男人来说,这当然是红果果的羞辱了。他脸一皱,不满的说:“李参谋长,我怎么毛没长齐了,不带这么侮辱人的。我今年已经——咦,我多大来着——” “哼!连自己多大都搞忘了——”李云侠说着,语气一转,盯着肖战歌问:“战歌,你真的失忆了?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李参谋长,这种事情,我会拿来开玩笑吗?就像刚才,您的心肠要是狠毒一点,我不就直接挂掉了?” 李云侠再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说:“我还是那句话,暂且信你。” “我想去延安。” “你现在怎么去?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二十九军军训团的武术教官!” “那些枪还有炮,我可是专门留着当见面礼的——” 李云侠一听这话,登时就意动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属于特别党员,平时和延安那边保持单线联系,联络频率极低。不过尽管如此,他依旧清楚延安那边有多苦。缺吃少穿、缺医少药、武器装备更是奇缺……“不现实,距离太远了,中间要过好几家军阀的地盘——”他认真的考虑了一会,说。 “那就给他们留着。” “张师长那一关过不去的,而且,宋军长已经有所察觉,他肯定也会伸一手。” “宋哲元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宋哲元是你叫的?战歌,你这个态度可要不得,会出事的。” 李云侠开始设身处地的为肖战歌着想,肖战歌表面上装出来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心里面则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总算彻底的解决了身份的问题。 “是是,其实对宋军长,我还是挺佩服的。毕竟,他打鬼子很坚决。不过李参谋长,宋军长这段时间和小日本走得蛮近的,他不会为了取悦小鬼子把我交出去吧?” 李云侠看着他,冷笑:“你现在总算想到这一茬了?哼,这件事,张师长已经帮你遮掩过去了。” 肖战歌其实并不担心被宋哲元看穿,因为他并不是太在乎军训团武术教官这个身份。二十九军在中国军阀部队里面虽然算能打的,但也存在着军阀部队都有的一些通病。比如说,各级军事主官都把部队当做自己的私人武装;又比如,训练方式针对性极弱…… “我问你,张师长问你要枪要炮,你准备怎么办?” “炮肯定不给。枪的话,再上交一部分吧。反正都是打鬼子,其实用不着分这么清楚。再说了,只要丹尼尔真的肯帮我们从欧洲进口武器,您很快就会看不上那些三八大盖的。” “胡吹大气!你这个毛病也要改改……” 第二十九章破锋八刀(1) 肖战歌和李云侠回到南苑,见过张自忠之后,他向张自忠请假,称自己得去涞源一趟。张自忠对盘尼西林也挺上心的,详细的询问了他们和范旭东接洽的过程,得知已经签署协议,他只问了一句:盘尼西林能够正式投产的话,能优先供应我们二十九军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他就岔开话题,再次提到了军火的事情。说黑锅他已经让李文田帮肖战歌背了,肖战歌现在必须拿出一点干货来,好让宋军长彻底放过这件事。 “战歌,你想过没有,这件事,迟早会暴露。不是我不信任我们二十九军的兄弟,但林子大了,总会存在一两只心肝长歪了的。这些家伙一旦捅到日本人那里去,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以小日本的尿性,绝对会上门找事。届时,你觉得宋军长会怎么做?你从小日本那里又是枪又是炮的搞了一堆武器,但宋军长没看到一件,你让他怎么想?” 张自忠这话带忽悠的性质,肖战歌不傻,才不会上当,问:“我给他一些枪炮,他会维护我?” “论抗日,我们二十九军上下,态度一直很坚决——咦,我突然想起来了,你要那么多枪炮干什么?你别告诉我自己想单干,”张自忠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战歌,不是我倚老卖老,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想法,我劝你立刻打住。现在可不是以前,民国初期的时候,有枪炮有人,打下一块地盘不成问题,现在国家已经走上了正轨,你再搞这一套,那就属于分裂行为,会遭到全国人民唾弃的——懂我的意思吗?” 肖战歌偷小鬼子武器的初衷是为了帮助二十九军改善武器装备情况,只是中间才有了其它想法。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小鬼子因为害怕丢脸,对军火的具体损失情况三缄其口,所以宋哲元和张自忠虽然知道小鬼子军火库失窃了,但是并不了解具体的数字。 “张师长,您太高看我了,拉队伍单干?嘿,我可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不过,那些武器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之前那些,算是我的份额,我可已经全部交给你了。” “你的意思,剩下的是吴大帅手下那帮兄弟的?” “是。您不知道,吴大帅在天津过得并不富裕,他手下那帮人一个个都穷疯了,所以都指望能发一笔横财呢——”这套说辞,是肖战歌早就想好了的,所以说出来极为的顺畅流利。 张自忠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快的说:“他们说起来也是军人,身为军人,为国家做点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说着,他也许是想到了吴征等人下野军官的身份,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牵强,声音弱了下来,同时眉头也锁得更紧了。 李云侠看看肖战歌,眼睛里闪现笑意,面上一本正经的说:“战歌,就不能打个商量吗?抗日,那是事关我们整个民族存亡的大事,在这种事情上为一己私欲斤斤计较,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肖战歌苦笑:“我看他们身手不错,也有一定的军事基础,还想着让他们加入二十九军呢。可是你们知道他们怎么说,他们说不打你们冷枪就算客气的了。张师长,难道你们和他们有仇?!” 张自忠表情挣扎的咧咧嘴:“历史遗留问题。算了,既然他们不肯白给,那我们买成不成?” 肖战歌听得眼睛一亮,不过再一想,二十九军穷得叮当作响,这所谓的买,只怕是强买吧。咳嗽两声,他说:“枪和炮,他们直接藏到太行山上去了。这样,您派一点人马给我,我从涞源回来的时候,看看能不能顺便把枪全部给您拉过来。” 张自忠脸上似笑非笑,问:“枪?全部?” 李云侠:“战歌,你可别想在张师长面前耍花招,不然的话,那可不是一顿‘竹笋炒肉’能够解决的。” “炮就是马蜂窝,现在可不敢拉回来。枪还有其它武器,我尽量说服吧,争取全部。” 张自忠脸上绽放笑意,身后用力的在肖战歌肩膀上一拍,说:“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们的,价钱保证公道。另外,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我保你一个少校军衔。” “谢谢张师长!” 李云侠看了肖战歌一眼,表情略显纠结。就在回南苑的路上,肖战歌明明说过,枪炮只上缴部分,其它的都要留给延安那边。张自忠毕竟是李云侠的老上司,老朋友,肖战歌一介小年轻欺骗于他,哪怕李云侠心中是赞同的,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肖战歌一点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所以回南苑的路上,除了穿越和假冒校战歌的事情,已经把自己的底全部抖了出来。李云侠听说“老A特战队”之后,再得知吴征曾经在吴佩孚手下官至旅参谋长,其他人最少也是连长,便动了心思,想说服肖战歌自己在太行山拉起一支武装来。 肖战歌对这个建议很动心,但并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答复。 穿越者,对某些历史事件总是存在特殊情结的。卢沟桥事变,在中国抗战史上的地位太特殊了,肖战歌不想错过这个亲身参与的机会。 次日清晨,肖战歌、黄澹供还有金春林三人,和马孝堂率领的一帮张自忠的警卫,骑马驱车向涞源进发。 下午四点多左右,在涞源县城的一间新开的药铺内,肖战歌见到了吴征。 开这个药铺是吴征的主意,因为他觉得从长远计,必须在涞源县城内拥有一个联络点和落脚地。他正好懂一点医术和推拿术,开一家药铺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在涞源南边十五公里处的白石山的一座山洞内,马孝堂等人见到了大批的军火以及那六门崭新的火炮。当时,马孝堂还有一些警卫,对着那六门炮,哈喇子就流下来了。 好吧,二十九军的都是一帮穷逼,一个个都穷怕了,所以猛的见到这么多的枪支弹药,特别是那崭新的火炮,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马孝堂指挥警卫们想往山下搬运枪支的时候,张茂才等人一脸不爽的看着他们,问肖战歌:“头,他们不是向我们买吗?钱呢?” 吴征阴恻恻的补上一句:“这可是兄弟们拼死弄出来了——” 马孝堂听了赶紧赔笑,说:“诸位,我们师长说了,绝对不白拿。喏,这是一点心意。”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存折。 第二十九章破锋八刀(2) 存折是金城银行的,数额是两千银元。 肖战歌看到存折上“贰仟圆整”四个大字,不禁哭笑不得。两千银元——这就是张自忠所谓的价钱绝对公道?肖战歌觉得,自己也许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这位梅花上将的“为人”了。 张茂才有点不合规矩的一把将存折抢过去,看一眼后,“嗤”声一笑,将存折往马孝堂手里一揣,瞪圆眼睛朝马孝堂喝道:“姓马的,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肖战歌当然不会把剩下的枪炮弹药全部都交给张自忠,不过即使如此,这一次拿出来的,依旧有将近七百支三八大盖和十一挺轻机枪、三挺重机枪还有几门掷弹筒、若干手榴弹和弹药。这些武器放在市面上,三八大盖不计,单单三挺重机枪,就抵得上两千银元了。用两千银元就想买走这么多武器,这可不是强买的概念了,简直是明抢。嗯,张自忠也真够“无耻”的。 马孝堂继续赔笑,同时可怜兮兮的看向肖战歌,说:“诸位,你们也知道我们二十九军的情况——” 吴征不吃他这一套,阴着脸喝道:“那好,机枪、掷弹筒、手榴弹、榴弹全部留下,步枪你们搬走好了,就当我们看在你们打鬼子还算争气的份上,赏给你们二十九军了!” 吴征这话怨念十足,其中的“赏”字可谓非常打击人。听他这么一说,那些警卫登时不干了,一个个瞪着眼睛阴沉着脸聚拢过来。吴征等人,本来就没有一个善茬,经历日本军火库这一遭后,一个个胆子更养肥了,见状也纷纷聚拢到肖战歌和吴征身边,一个个高昂起脑袋,用轻蔑的眼神斜睨着马孝堂等人。张茂才直接挑衅道:“怎么?想打架?” 马孝堂现在这个样子,肖战歌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心中不禁颇为不忍。不过,老A特战队要发展,前期就必须有资金的投入。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马孝堂说:“马副官,两千银元确实太少了。” 马孝堂先挥手让警卫们后退,然后咬咬牙,从怀里再掏出一张存折。这张存折依旧是金城银行的,不过,上面的数额则变成了“伍仟圆整”。他一脸肉痛的将两张存折递给肖战歌,说:“这可是我们师座多年的积蓄,现在全给你了。” 肖战歌注意到“5000”的那张存折上,日期是去年某日,猜到这应该真是张自忠的私房钱,他手一拨,将马孝堂的手拨向吴征,说:“张师长的私房钱?这些武器难道是你们三十八师自用?” “不,归军部分配。” “那为什么是张师长自己出钱?” “宋军长最近正在凑钱向日本人买炮——” “向日本人买炮?日本人有这么好心?”肖战歌奇怪的问道。 吴征抓住两张存折的一端,一拽没拽动,他脸一沉,皱起眉头对马孝堂低吼:“你倒是放手啊!” 马孝堂怏怏的松手,目光又在两张存折上停留了好一会,才咬着牙,一脸肉痛的回答肖战歌的问题,说:“金壁辉做的保人,日本关东军有一批淘汰下来的火炮,日本人愿意折价卖给我们。” “旧炮?只怕膛线都磨光了吧?这种炮买回来有什么用?” “有总比没有强——” 肖战歌不禁沉默了。宋哲元这种行为,用饥不择食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反过来想一想,宋哲元愿意如此吗?他这么做,还不是为情势所逼?“吴老大,卖我个面子——”他对吴征说。 吴征昨天晚上已经和肖战歌沟通过,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唱好“白脸”。他赶紧把两张存折收起来,再一脸警惕的看着肖战歌,说:“你的那份已经全部被你当人情送掉了,剩下的这些,你可没资格说三道四。” “二十九军不容易,张师长更不容易,就给他们吧。” “不行,重机枪全部留下——” 肖战歌大怒,骂道:“姓吴的,你掉钱眼里了?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张师长他们买走这批武器是为了自己吗?他们是为了打小鬼子啊!我艹!你个狗.日的还是不是中国人?” “肖战歌,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一点——” “我说错了吗?尼玛,不就是被国民军讨伐过嘛?什么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居然还耿耿于怀——” 肖战歌和吴征两个人的演技相当不错,两个人脸红脖子粗的对吼,金春林不知情的,登时骇到了,赶紧上前拉架:“头,吴老大,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吴征冷冷的瞪他一眼,喝道:“曹操,这里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肖战歌的反应更直接,抓住金春林的左手往身后一拽,沉声喝道:“一边玩去!” 金春林好心拉架,结果自讨没趣里外不是人,他见黄澹供等人都一副面无表情、漠然视之的样子,跑到他们面前喊:“喂!都傻站着干什么,上去劝劝啊!” 张茂才双手拢在胸前,说:“我支持吴老大。” 张茂根:“我觉得肖教官说得在理。” 黄澹供叹息一声,上前朝吴征低吼:“好了好了,也不怕马副官他们笑话——大帅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黄澹供搬出了吴佩孚,吴征皱了皱眉头,咬咬牙,狠狠的瞪了马孝堂一眼,说:“下不为例!”然后快步走出了山洞。 肖战歌面色不豫的转身,看到马孝堂等人都傻傻的站在那里,不客气的喝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搬出去装车!” 马孝堂表情复杂的看他一眼,朝警卫们挥挥手,自己扛起一捆五支装的三八大盖,又再拎起一只装满子弹的麻袋,往洞口走去。 肖战歌看了张茂才等人一眼,喊金春林:“曹操,带兄弟们帮帮忙。” 山洞西南方向,一块突出山崖的岩石上,吴征蹲在上面,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肖战歌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问:“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 “一直就有这爱好,之前在天津是没钱——呵,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抽烟能够缓解人的压力,也好。” “你直接跟他们回去?” “是。我不在,老A特战队的日常工作,只能辛苦你和黄副官了。” “有了这七千块大洋,坚持一年时间没有问题。小鬼子真的会在明年发动新的攻势?” “这个我敢保证。” “你写的训练大纲,我昨天连夜看完了。其它都很好,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练习‘破锋八刀’?” 第二十九章破锋八刀(3) 二十九军的“破锋八刀”,在长城抗战中曾大放异彩,其中最著名的一役由赵登禹创造。赵登禹派出麾下王文海团连夜增援喜峰口,王文海亲自组织了五百人的大刀队,乘夜摸入日军阵地,用大刀对鬼子大肆砍杀,一下子就稳定住了战局。而在之后的战斗中,二十九军在与日军进行白刃战时,同样依靠大刀战术,创造了好几起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部队里,也涌现出了诸如王元龙这样令鬼子闻风丧胆的抗日英雄。有证可考的是,王元龙单单在喜峰口那场突袭战中,就手刃16名鬼子,堪称鬼子杀手。 肖战歌重视“破锋八刀”的练习,是加入三十八师新兵营后受到的启发。三十八师新兵营的大刀技法教官名叫王荫芗,系223团的团副。开始教授新兵们“破锋八刀”前,王荫芗说了如下一段话:“小崽子们,是不是觉得很好奇,觉得都已经火器时代了,为什么还要练习大刀?原因很简单,因为它能帮助我们打小日本!你们还没机会上去战场,也没和小日本交过手,等你们上去战场,和小日本打过仗,你们就会发现,战役无论大小,日本子最终都会选择用白刃战来结束战斗……本来,驳壳枪是对付白刃战最好的武器,但问题是,我们没有能力给每一个人都额外配备一支驳壳枪。那怎么办呢?小日本有枪刺,我们就用大刀对付他……” 小鬼子喜欢用白刃战来结束战斗,这并不是王荫芗信口雌黄。有史可考的是,在日军1873年颁布的第一版《步兵操典》和在1932年颁布的新版《步兵操典》中,刺刀训练都被列为重点,其中,在1932年颁布的《步兵操典》中,更用“充溢的攻击精神可以凌驾与物质的威力之上”这样的文字来定义白刃战的重要性。 小鬼子强调和重视白刃战,有从精神层面来恐吓和打击敌人的意思。在中国战场,在抗战早期,小鬼子也确实达成了这个战术目的。当时的中国军队,武器装备本就弱于日军。武器弱之,训练强度、专业性、体魄又不如鬼子,也就难怪中国士兵刚开始两三个打一个鬼子都拼杀不过了。当然了,过分强调白刃战的作用,这其实是违背了现代战争发展规律的。所以,同样的日军,同样的战术,在诺门坎战役和太平洋战争期间,当他们的对手换成苏军和美军的时候,吃亏的,就变成了日本人一方。会发生这种逆转,和苏军、美军自动化武器的普及率极高有关。其中美国人为了对付日军这种战术,甚至丧心病狂的专门为每个士兵都配发一支手枪…… 肖战歌前段时间忙着从日本人那里偷武器、偷机器,这段时间则忙着盘尼西林的事情,抽时间写出来的训练大纲其实很简单。他本来以为,因为代沟和眼界的原因,吴征也许会对一些后现代的特种兵的训练方法产生质疑,没想到的是,他质疑的居然是已经经过实战验证过的“破锋八刀”。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兵,他能够认可“破锋八刀”这种专门打白刃战的技法,自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完全不带思考的,他回复吴征:“当然是为了和小鬼子打白刃战了。” 吴征笑了,嘲讽的笑:“你确认不是开玩笑?有枪不用,指望大刀片子?这不是舍本求末吗?难道你觉得,古代的冷兵器能够和现代的热兵器相抗衡?” 肖战歌也笑了,得意的笑:“吴老大,你知道小鬼子拼刺刀之前会退出枪里的子弹(注1)吗?” “别逃避话题——什么?有这种事?!” “当然。我专门向张师长和李参谋长求证过,他们说,鬼子确实有这个规定。” 吴征好奇起来:“小鬼子怎么想的?他们的武器装备水平要远胜于****,放着这个优势不用,非要打白刃战?” “好像和三八大盖的子弹穿透力极强有关——不管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我觉得,这是我们老A特战队的机会。” “机会?” 肖战歌看着吴征,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铿锵有力的说:“当然是机会。小鬼子崇尚武士道精神,妄图用武力恐吓我们,那我们就教他们做人,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中国武术的厉害!” 吴征上下打量他两眼,将烟斗戳到嘴巴里猛吸一口,徐徐吐出后,他说:“你疯了吧?你举着大刀片子向鬼子冲过去,他们远远的放一枪你就倒了——” “怎么可能是这种玩法?我现在的想法还不是很成熟,具体怎么做,还需要实战的检验。” 吴征摇头:“总觉得不靠谱。” 两个人聊了一会,吴征问:“战歌,你对以后是怎么规划的?我先声明,****那边,我们哥几个是肯定不会加入的。” 肖战歌沉吟一番,觉得也该给老A特战队定性了,问:“那么延安那边呢?” “延安?你指共党?” 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肖战歌答:“是。” 吴征看向他,第一眼颇感意外,接下来就释然了,说:“我说呢,原来你是红军那边的人。红军的名声可不好,共产共妻——呵呵。”没说完,他笑了。 肖战歌摸摸鼻子,问:“你信这个?” “信与不信有关系吗?当前国内,不是民党就是共党——” “别这么沮丧,我答应你们,绝对给你们选择的权利。如果你们观察之后觉得不符合自己的理念,可以退出。” ……一个半小时后,肖战歌骑着马跟在马孝堂他们的车队后面踏上了返程,拐过一个山口,他回头望去,看到黄澹供、吴征等人还站在山头上,他勒停坐骑,回头大声喊:“下次回来,我会考核的,接不下我三招的,‘竹笋炒肉’伺候!” 山头,张茂才问吴征:“吴老大,头在喊什么?” “他说下次回来会考核你们,不合格的,板子伺候!” “啊!” 注1:日军打白刃战前先退子弹有两个原因。一,受三八大盖性能的限制。三八大盖弹丸初速高,质量好,一打两个眼,往往在第一个目标身上形成贯穿伤之后,能命中第二个目标。不仅如此,由于弹丸贯通后速度降低,二次击中后,弹丸便会翻滚、变形,所以对第二个目标造成的创伤会变得更加严重。因为白刃战中双方人员往往互相重叠,使用三八式步枪,贯通后经常杀伤自己人,这就造成了下面的尴尬现象——即被贯通伤的对手未必当场失去战斗力,还能进行反击,而被二次伤害的自己人,基本上会立刻丧失战斗力。抗战初期,因为装备和训练的优势,日军在处于兵力劣势的情况下,人员损失与中国军队相比,曾一度达到1:4甚至1:6的水平,因此,使用三八式步枪在肉搏战中开枪射击,因为误伤造成己方大量减员,这显然是赔本的事情。 二,基于日军对白刃战的战术认识。白刃战中,日军标准的刺杀准备姿势,为一手握前护木,一手握枪托前段弯曲部,枪托稍下垂在支撑腿侧面,半斜向面对对手、刺刀尖略与眉平。这样,枪从斜上方到斜下方,正好护住颈、胸、腹等要害,而刺刀一拨就可以突刺。问题是,如果你摆一下这个姿势,就会发现,原来这样一比划,枪口根本就不是朝向对方,而是朝向斜上方的天空。因此,格斗起来,射击的机会很难比突刺的机会更多。 第三十章机缘巧合(1) 几天后,北平南苑军营,上午九点半钟的样子,二十九军军训团的筹备处,肖战歌正埋头书写着教案大纲,满头大汗的崔连生跑了进来。“大师兄,”一看到肖战歌,他便气喘吁吁的喊:“你快去救救师姐,师姐,有人要抓师姐——” 肖战歌一听,二话不说,将笔朝桌子上一扔,一把拉住崔连生就往外走。 这间办公室里,还坐着其他好几个教官。其中,坐在最里头的张荷舫才抬起头来,见肖战歌已经走到门口,他赶紧喊:“战歌,你不要冲动?” 肖战歌只来得及朝他摆摆手,便随崔连生往三十八师的新兵训练营狂奔而去。 到了地头,他远远的看到俞惊鸿只是被一群人围住,悬着的心落回肚中,这才问崔连生:“怎么回事?” “听说是一个姓宋的长官看上了师姐,想向她求亲,可是您知道师姐的脾气——” “她把人家打了?” “嗯。” “那你干嘛哭丧着个脸?” “她下手太狠,把姓宋的门牙打掉了一颗。” 肖战歌哈哈一笑,说:“打掉就打掉呗,门牙打掉了又不影响吃饭——”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距离俞惊鸿他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肖战歌这话说得响亮,随风就飘进了那个“姓宋的”长官的耳中。“姓宋的”脸立刻就黑了。而俞惊鸿看到肖战歌,本来还倔强得像只骄傲的天鹅的她,眼睛里瞬间闪现泪光。不过,她死死咬住嘴唇,尽量瞪大眼睛,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 “姓宋的”挂少校衔,和现在的肖战歌一样的衔别。他三十岁左右年纪,精瘦精瘦的(嗯,这是二十九军绝大多数人的共同特征),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左眼的熊猫眼还有一张嘴露出来的豁牙,令他凭空增添了许多猥琐气质,整体形象一下子就减分不少。 肖战歌上前去,走到俞惊鸿身边和她并排站着,面无表情的扫视对面以“姓宋的”为首的众人一眼,冷声问:“你们哪个连队的?不好好训练,跑三十八师的新兵营来干什么?” 肖战歌作为原老A特种部队的格斗术教官,穿越过来之后手上又沾了不少日本人的鲜血,身上还是有点上位者气势的。“姓宋的”还好,其他人为他气势所摄,面上变色,纷纷看向“姓宋的”。“姓宋的”本来就站在众人前面,此时再上前一步,反问肖战歌:“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肖战歌好像才注意到他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转头问俞惊鸿:“就是他调戏你?” 俞惊鸿不看他,也不理他。嗯,小妮子最近正在和他置气。因为肖战歌回到军营之后,过了好几天才来看她。而且,见到她之后,也没有给她她所希望看到的热情。 俞惊鸿不答,“姓宋的”却炸了,怒吼:“你少血口喷人。” 二十九军的军纪,放在地方部队里面,算是比较严厉的。比如赵登禹组织大刀队夜援喜峰口那一次,他的警卫因为没见过女人的“妈妈”(曹州土话,特指女人胸前的那两坨),曾强闯民宅,去撩人家小姑娘的衣服,结果差点就被赵登禹给斩了。而这个警卫戴罪立功,当夜直接就战死在了战场上。 肖战歌问俞惊鸿“就是他调戏你”,其实有恶人先告状的意思。本来,就是“姓宋的”不接招,他也会继续撩拨。“姓宋的”吃不住激,立刻进行反击,登时就落入了他的算计。“我血口喷人?”他看向“姓宋的”,眼睛瞪得溜圆,问:“我问你,你的熊猫眼,还有豁掉的门牙,可是我师妹打的?” “姓宋的”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帮汉子嚷嚷起来——“就是她打的!”“这女人出手也太狠了!”“就是,说起来她还是一个新兵蛋子呢——” “哈!”肖战歌做出个气极而笑的表情,然后转头四下看了看,特别朝那帮坐在地上的新兵们看了一眼,朗声说:“兄弟们,大家想想,我师妹一介弱女子,还是个新兵,她可能无缘无故出手打一个少校吗?我了解我师妹,她一个走路都怕踩到蚂蚁的善良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那么,是什么逼得她向一个长官动手呢?答案只有一个,她被调戏了,她受到了侮辱——这位少校,我再问你——”肖战歌说着,目光落在“姓宋的”脸上:“如果你不是心中有愧,我师妹动手打你,你会乖乖的站着不还手,任由她打吗?看在你还有羞耻心的份上,这件事,我们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带上你的人,赶紧滚蛋!” 俞惊鸿弱女子?还走路都怕踩到蚂蚁?三十八师的新兵们听到这样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想到刚才俞惊鸿痛揍“姓宋的”那一幕,不少人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肖战歌背后,崔连生本来还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呢,此时也没忍住,嘴巴一咧,“噗”的放出了半个笑声。 新兵们的笑声中,“姓宋的”脸色由黑转红再转绿,他身子颤抖起来,嘴巴哆嗦着,几秒钟之后憋出三个字:“我,我,我——”连续三个“我”后,他嘴巴一张,“噗”的一声喷出一口热血,身子往后就倒。 “宋乔良——怎么回事?”北边,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肖战歌的背后,同时有声音传来:“肖教官,你千万不要冲动!”却是张荷舫的声音。过了一会,张荷舫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却变成了:“宋军长,您怎么来了?” 单看外貌,宋哲元就好像一个乡下老农一样,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当然,多少知道一点二十九军历史的肖战歌,是绝对不会被他的外表所欺骗的。试想,一个能把几万大军从陕西一路带到平津,并能在平津站稳脚跟,还能在老蒋和日本人之间玩平衡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憨厚老实之辈。他如果真的憨厚老实的话,二十九军只怕早就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军座!”肖战歌赶紧老老实实的转身,向宋哲元立正行礼。 宋哲元也不还礼,上下打量他一通,问:“你是肖战歌吧?” “正是卑职。” 宋哲元再上下打量他一通,似笑非笑的说:“你的胆子很大啊!” 第三十章机缘巧合(2) 宋哲元明显话中有话,肖战歌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暗说难道张自忠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他了?面上,不作丝毫犹豫,立刻再次立正敬礼,朗声说:“谢谢军座的夸奖!” 宋哲元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左右手边,各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宋哲元转头和他们交换下眼神,哂笑着说:“这小子以为我在夸他。” 张荷舫此时已经走了过来,他分别向宋哲元身边的两人问好,称呼一个头发剪得极短的为秦副军长,称呼另外一个叫张参谋长。 肖战歌一听,知道所谓的秦副军长是秦德纯、张参谋长是张樾亭,赶紧向他们敬礼问好。秦德纯和张樾亭很和气,先和张荷舫寒暄两句,再朝肖战歌点点头。然后,秦德纯对宋哲元说:“很好啊,要不然你让他怎么答复你?啊,军座,您说错了,我胆子很小的——” 秦德纯堂堂二十九军的副军长,看上去挺严肃的一个人,却能故作小儿态,肖战歌不禁有点懵。宋哲元对此显然是见多不怪的,问:“绍文(秦德纯的字),你喜欢这小子?” 秦德纯:“年轻人有点闯劲总是好事。”然后他看向犹自倒在一个士兵怀里的“姓宋的”,说:“宋乔良,别装死了,军座问你话没听到吗?说说吧,怎么回事?” 宋乔良确实在“装死”。他不傻,知道这件事一旦公诸于众,不管他有理没理,他败在俞惊鸿手上,单此一点,就足够让他名誉扫地了。“装死”装不下去,他只好怏怏站好,用受捂住自己的熊猫眼,说:“没,没什么。”说完,恨恨的瞪了肖战歌一眼。 宋哲元闻言脸色一沉,眉头一皱,身上煞气自生,喝道:“没什么?没什么能气到吐血晕倒?!” 宋乔良低下头,不敢看宋哲元,弱弱的说:“小叔,上次我跟你说过,我,我看上了一个姑娘——” “小叔?!”肖战歌闻言心中不禁再次“咯噔”一声,然后产生了非常不好的感觉。 宋哲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我们二十九军,扯亲戚关系没用。”然后他手朝俞惊鸿一指,问宋乔良:“你说的那个姑娘就是她?” “是的。” “那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把手放下来——” 肖战歌和俞惊鸿同时说:“我打的。”肖战歌说完,瞪了俞惊鸿一眼,低声喝道:“这事我来处理!”俞惊鸿根本不看他,坚决的回应:“一人做事一人当。” 宋哲元:“两个打一个,那就难怪了。肖战歌,你不是在军训团吗?怎么会在这里?!” 张荷舫:“报告军座,俞惊鸿余姑娘是肖教官的师妹。” 俞惊鸿:“宋军长,宋乔良是我打的,和‘校战歌’没有关系。” 肖战歌一听急了,正要说话,宋哲元脸色一变,厉声问宋乔良:“你自己说,究竟是谁打的?是一个人打的还是两个人打的,还是,被俞姑娘一个人给打了?!” 宋乔良或许是因为刚才气到吐血的缘故,所以脸色本来就有点白削,等宋哲元厉声问完这番话,他脸色白削的程度再添几分,他把脑袋完全摁到胸口,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是,是俞惊鸿打的。” “大点声!” 宋乔良咬咬牙,脸上开始充血,稍微放大一点声音:“是俞惊鸿打的——”“的”才出口,他紧跟着“啊”的一声惨叫起来,却是被宋哲元直接一脚踢在胸口,整个人直接往后摔飞了出去。 宋哲元一脚将他踹飞,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兵打仗不行,欺男霸女倒是无师自通。你连一个女娃子都打不过,你自己说你还有什么用?” 宋哲元动了真怒,这一脚踹得真是不轻。宋乔良飞出去,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赶紧上前扶他,结果不仅没能扶住他,反而连带着摔成了一团。 宋哲元踹了一脚犹不肯罢休,还想要上前,秦德纯和张樾亭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他。张樾亭劝说道:“军座息怒,宋乔良毕竟年轻,做事情难免欠缺考量,你且饶他一回。” 宋哲元在教训宋乔良,肖战歌也在教育俞惊鸿:“俞惊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师兄?!” 俞惊鸿低声嚅嗫:“是你眼里先没有我的。” “什么?”肖战歌没听清,问。 俞惊鸿站得笔直,牙齿轻咬嘴唇,却不肯再开口了。 肖战歌穿越前就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所以最怵女孩子耍小性子。他正一个头两个大,宋哲元喊他:“肖战歌,你过来——”他朝俞惊鸿撂下一句:“有时间我再找你——”然后快步走到宋哲元面前。 宋哲元:“这事是宋乔良的错,不过我已经教训他了,就到此为止吧。” 宋哲元是军长,而且他刚才那一脚踢得确实不轻,再加上俞惊鸿也没吃亏,肖战歌便慨然答:“好。” “我们正要去见张师长,你跟我们一起来吧。” 宋哲元和秦德纯、张樾亭结伴来找张自忠,是因为华北屯驻军的事情。日本政府将支那(注1)屯驻军更名为华北屯驻军,并且将屯驻军的规格整体提升一级,司令官从军部任命变更为天皇亲授……日本政府的这一系列举动,肆无忌惮的将自己对中国华北的觊觎之心完全暴露了出来。不仅如此,因为日军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先后有两个将官、多个校官死于非命,其中天津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佐藤宏明显死于刺杀,日本人直接放话给宋哲元,称冀察当局如果不能自证清白,那么他们会将之定义为一种全新的战斗方式,并称不介意将之变成常规战斗模式。 日本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实际上就是逼宋哲元为首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找到并交出肖战歌,而如果宋哲元他们不交出肖战歌的话,日本人就理解为战争行为,并且也会针对宋哲元等人进行刺杀。 宋哲元说肖战歌胆子很大,指的其实就是他在“三不管儿”打擂台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郎战在英租界遇到的那个老头,居然和宋哲元关系匪浅。所以,肖战歌自以为在“三不管儿”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殊不知,就在昨天晚上,宋哲元就从那个神秘老头口中知道了他在“三不管儿”做下的“好事”。宋哲元当时很气愤,因为他觉得肖战歌这是在给自己找事。不过,当那个老头说出自己看好肖战歌,想收肖战歌为关门弟子,让宋哲元多多照顾之后,哪怕他心中再不爽,当时也只能承诺,绝对会尽力保全肖战歌。 注1:“支那”一词代称中国,始于印度,在日本社会广为流传,则是甲午战争之后。刚开始的时候,“支那”其实并不是贬义。因为对于当时的汉人反清志士来说,被称为大清人反而是一种羞辱。似章太炎等人,就曾在1902年,于日本东京发起过《支那亡国二百四十二年纪念会》,提出“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的誓词(“支那亡国”是指明朝亡于清朝的那一年);又如宋教仁,曾在1904年于东京创办过名叫《二十世纪之支那》的杂志。而即便是立宪派的梁启超,也用过“支那少年”为笔名,康有为次女康同璧更在诗中称“我是支那第一人”。 “支那”一词变成贬义,是在“中华民国”成立后。当时大家都已经可以堂而皇之用“中国人”这个称呼了,再被叫做“支那人”,当然视之为一种羞辱。 有史可查的是,日本政府在公文中以支那取代中华民国即中国,是从1913年开始的,倡议者,则是当时的驻华公使。 第三十章机缘巧合(3) 宋哲元和秦德纯、张樾亭联袂来见张自忠,宋哲元之所以提出让肖战歌跟上来,也是看在这神秘老头的份上。 三十八师的师部,张自忠的办公室内,张自忠正在和李云侠、李文田商量武器的分配问题,马孝堂进来报告说宋军长、秦副军长和张参谋长来了,张自忠挺感到意外的,对二李说:“奇怪,我们现在好像什么事情能瞒不过明轩(宋哲元的字)了。” 张自忠以为宋哲元为军火而来,这当然是误会宋哲元了。稍后,当他和二李看到跟在宋哲元等人身后的肖战歌,他们面上没什么表示,心头就更疑惑了。 肖战歌此时小小少校一个,而且是手下没有一个兵的少校,在宋哲元等大佬面前和那些大头兵没有任何区别。宋哲元等人交谈的时候,他陪站在张樾亭身后,老老实实的当起了锯嘴葫芦。他见张自忠和李云侠不时以探询的目光看向自己,显然对自己为什么会和宋哲元一起出现感到很好奇,他心中,也不禁起了雾水。在他想来,宋哲元如果知道他在天津的事情,那只能是通过张自忠和李云侠哪?!那张李二人以疑惑目光看向自己,又是为什么呢? 他这边正在开动脑筋细细琢磨着,宋哲元终于提到了他——“……本来我还奇怪日本人为什么疯子一样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遇到我师叔才知道,原来都是这小子干的好事——”说着,他转头看了肖战歌一眼。 肖战歌本来还在想,如果不是张自忠和李云侠,那会不会是张自忠的警卫,比如说丘明山向宋哲元告的密。听到宋哲元提起他的师叔,脑中灵光一现,想起在英租界遇到的那个神秘老头,总算知道了原委。 宋哲元的一番话,将众人的目光都牵引到了肖战歌的身上。肖战歌被二十九军的一众大佬盯着看,心中难免有点忐忑不安。而就在他觉得身上好像突然多了不下百只蚂蚁在爬的时候,却听张自忠说:“确实是好事!军座,佐藤宏是日本在天津的特务头子,肖战歌杀了他,等于弄瞎了日本人的一只眼睛。我觉得,我们应该肖战歌记上一功。” 宋哲元说“都是这小子干的好事”,本是正话反说,绝无认可或者赞赏的意思,但张自忠这么一接话,可就将他这句话给定了性。肖战歌听得不免一愣,而张自忠对面的秦德纯则直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着,他手指张自忠对宋哲元说:“军座,我听说荩忱曾经让肖战歌到他的新兵营接受训练,现在看来,他对肖战歌果然是青睐有加啊!”然后,他又对张自忠说:“荩忱,你家二姑娘还待字闺中,你不会是看中了这小子,想招他为婿吧?” 宋哲元本来也一脸错愕,经秦德纯这么一打岔,他也笑了,对张自忠说:“荩忱,如果你真看中了这小子,行,我可以破例允许你提他当一个团长。” 张自忠的二女儿此时虚岁才十四,这当然是一个笑话。肖战歌不明就里,脸刷的就红了,其他人见他如此,纷纷大笑起来。 众人笑了一阵,宋哲元摆摆手让他的副官还有马孝堂、肖战歌全部退出去。然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宋哲元离开的时候,又叫上肖战歌,说是自己的师叔想要见他。秦德纯则开玩笑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因为等会说不定他就会成为宋军长的同门小师弟了。 宋哲元的师叔名叫司元功,据宋哲元讲已经七十三岁了。在一个小院落里,肖战歌进门看到院子里司元功的背影,马上认出,他正是那个在英租界将自己撞入泥塘的神秘老头。 “师叔,人我给你带过来了,”宋哲元喊司元功。 司元功转身,上下打量肖战歌两眼,问:“小伙子,还记得我啊?” 肖战歌对这个小老头还是挺佩服和感激的,赶紧行礼,说:“记得记得,在英租界,蒙您提醒,小子才逃过一劫。” “明轩师侄,你先回去吧,这个院子,我再借助几天,”司元功先打发走了宋哲元,然后对肖战歌说:“你叫肖战歌?俞泰生的大徒弟?来,让我看看你的戳脚功夫。” 司元功在英租界和肖战歌那一撞,给肖战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小说和电视上有关武术大家的描述都是骗人的,经过这一撞他才知道,原来功夫修炼到高深处,真的可以达到那种神乎其神的境界。秦德纯好人一个,已经暗示他司元功可能收他为徒,抛开能成为宋哲元的同门师弟不讲,能被这样的高人收做徒弟,肖战歌那也是求之不得。他正儿八经的再行个礼,再装模作样的运运气,说:“老人家,那就得罪了。”嘴上喊着“得罪了”,他冲上去,左脚先是一个直踢,被司元功用右手封住后,右脚脚面绷直,再来一个侧踢。司元功站在原地不动,左掌后发先至,拍在肖战歌的右脚脚背上,喝道:“没吃饭吗?把力气用足了——放心,就你这一点三脚猫功夫,还伤不到老头子我。” 司元功放出这样的话,加上肖战歌也有意看看小老头究竟有多强,干脆放开手脚,将自己所掌握的有关戳脚的招式,卯足力气,一股脑的全使了出来。 五分钟过后,肖战歌已经大汗淋漓,而司元功站在原地,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肖战歌知道再打下去只会自取其辱,立刻收手说:“您老厉害,小子认输。” 司元功有点失望,说:“本来以为你是个好苗子,没想到底子这么薄。你师父没教你练过气?” 肖战歌点头。 司元功眉头微蹙,想了一会说:“这样吧,我给你一本册子,你照着上面练。三个月后,我再来找你。”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抛给肖战歌。 肖战歌接住,刚说了声“谢谢”,却见司元功身形不动,人却向自己移来,他本能的往旁边一闪,然后就觉得眼前一花,转身去看时,司元功已经到了院门口。 “你们军长那里我去打招呼,这座院子先借给你住——”司元功撂下这一句,身形晃了晃,人又出去了三四米。 第三十一章旭日初升(1) 司元功给肖战歌的册子是八卦掌最基础的掌型掌法、步型步法、腿型腿法、身型身法的练习图册。肖战歌拿起来没看两眼,就眼花缭乱,懵了。嗯,古人画的东东比较写意,也就是抽象,和他熟悉的写真求实差距极大,乍看之下,他便难免犯了眼盲症。 肖战歌自此便在这座小院子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去军训团筹备处写教案,再就是早早的起来照着册子练八卦掌基本功。第三天的时候,肖战歌因为偶尔想起自己在老A集训的时候,曾被教官要求穿戴上铁绑腿,于是,他开始穿上俞泰生送给他的铁脚头进行练习。刚开始,这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因为铁脚头对脚的保护非常的不到位,动辄就磕到碰到,于是有那么两个星期,肖战歌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别人看到,还以为他崴了脚。这种现象,一直到他的脚趾头还有踝关节等部位磨出厚厚的老茧才得以改善。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末冬初,当北平迎来第一场雪的时候,肖战歌他们领受任务,开始分赴各地招募学员。 许是负责军训团的佟麟阁知道了肖战歌和宋哲元的准同门关系,又或者升任二十九军副参谋长的李云侠居中做了工作,肖战歌被授以重任,带着几个士兵以及二十九军军部开出来的工作函,前往石家庄招募学兵。肖战歌到了石家庄,先将石家庄主要的学校拜访了一遍,向那些校长或者教育长宣传一下二十九军组建军训团的初衷以及相关政策,随即在靠近北门的地方租了一间门面当招生处,留下那些士兵驻守,自己单人轻装,就往西安去了。 到了西安,肖战歌按照李云侠的布置,在城西找到了一家“四海当铺”,说自己是南洋回来寻亲的,向当铺老板,一个戴着副眼镜,三十岁左右的斯文汉子打听,西安可有姓农的人家。 斯文汉子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两眼,说:“西安没有姓农的,不过山上有。” “不知道是哪座山?” “赤山。” 暗号切口对上,肖战歌再朝对方拱拱手,说:“那就烦请您找个人把我带过去。” “四海当铺”备有驴,于是,肖战歌便在一个名叫胡全的当铺伙计,也是一个地下党员的带领下,骑着小毛驴出发了。出城之前,肖战歌见胡全到一家烧饼店买了不少烧饼,还将葫芦灌满了水,他当时就纳闷了。来之前,他在地图上已经丈量过西安与肤施(此时的延安还叫做肤施,亏得肖战歌知道延安的大致方位,所以在看地图的时候,才能将肤施和延安之间划上等号)之间的距离,不过250公里左右而已。250公里,有驴代步的话,日夜兼程,最多两天就能抵达。但是他从胡全买的烧饼数量推断,胡全好像准备了三天以上的口粮。肖战歌心中有了这样的疑问,出城之后,他便试探着问胡全:“我们在路上要走几天?” “快的话,三天。” “快的话三天,那慢的话呢?” “要看肤施那边会不会打仗了。” “肤施那边在打仗?和谁打?东北军还是西北军?” “不是肤施那边打仗,是肤施那边的东北军会出动打我们。” 肖战歌一听,登时懵了。好吧,学渣属性再次捣蛋成功。 中央红军,此时可不在肤施,而是在保安县。保安县在哪?保安县即志丹县。志丹,******——正是为了纪念******,保安县才更名为志丹县,只是现在还没得到国民政府认可而已(为书写方便,以后保安县和肤施,皆沿用志丹县和延安)。肖战歌学渣一名,理不清其中关系也就罢了,那么李云侠为什么也搞不清楚其中道道呢?还是因为他特别党员的身份。因为和党中央的联络频率极低,又是单线联系,所以,李云侠所掌握的有关党中央的事情,基本上都来自外界。于是,肖战歌一口一个延安圣地,李云侠也被搞糊涂了,这才有了肖战歌现在所遇到的乌龙。 肖战歌知道自己犯常识性错误了,怕露陷,便不敢再多嘴了。 一路上还算顺利,至少胡全说的会打仗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两人两驴,在路上走了两天半,于第三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赶到了志丹县。 距离志丹县还有一定的距离,肖战歌和胡全遇到了一支驼队。驼队由十几辆马车、驴车组成,押运的则是一队衣着褴褛的红军战士。肖战歌看到这些红军战士身上的单衣全部打着补丁,光脚穿着草鞋,好些人八角软帽上的五角星已经失去了光泽,莫名的心头一梗。 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入眼几十个红军战士,就没有一个的脸颊上能看到肉的,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条件有多么的艰苦。 押运队伍的带队军官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模样周正,高高凸起的颧骨说明他长期营养不良,但是精神头很足,目光不时扫过车上的包裹,然后脸上就自然而然的泛起笑意。 胡全居然认识他,拉近一定的距离后,大声喊:“王师长!” “师长?!”肖战歌吓了一跳,心说这个师长也太年轻了吧? 年轻军官回过头来,看见胡全,眉眼带笑,说:“是你小子?!你怎么回来了?”然后他看到肖战歌,朝肖战歌点了点头。 胡全很会来事,为肖战歌和年轻军官做起介绍:“这是北平过来的朋友,姓肖。这位是九十三师的王师长。” 年轻军官等肖战歌和胡全靠近,上前两步,面上带笑的对肖战歌说:“王金山,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肖战歌听到“王金山”这个名字不禁心头一动。为啥?《亮剑》里面李云龙的原型哪!只是,李云龙痞气十足,但是这个王金山,看上去却书生气十足。穿越者大多有集邮名人的喜好,肖战歌也不能免俗。心头有点小激动,他跳下驴,向王金山伸出手,说:“在下肖战歌,王师长,幸会。” 两个人握了手,胡全问:“王师长,你们运的是棉衣?” 王金山:“张学良给的。这是第一批,后面还有。” 肖战歌听得再次心中一动,问:“东北军不是在和我们打仗吗?” 王金山得意的笑:“东北军进攻了我们几次,不过,灰头土脸的被我们打回去了。这不,知道打不过我们,就送棉衣讨好来了(注1)。” 注1:东北军和红军发生交战,主要发生在第三次反围剿期间。东北军因为在第三次反围剿中损失惨重,导致官兵普遍厌战,这为后来西安事变的发生埋下了导火索。 第三十一章旭日初升(2) 肖战歌奔延安而来,但是延安此时还在东北军手中,于是,他的朝圣目的地便落在了志丹县。李云侠身份特殊,是利用天津的地下党组织给肖战歌联系的介绍人。只是,此人属于秘密战线,此时正好外出公干,胡全没办法,只得将他带到了政治保卫局。 此时,国共第二次合作还没开始,延安还没有成为革命圣地,****中央和中央红军的主要工作,都在为生存做斗争。加上介绍人又不在,肖战歌这个外来客,自然也就享受不到那些革命青年的待遇了。胡全将他带到政治保卫局的当天,政治保卫局的代理局长朱平倒是见了他一面,不过接下来,朱平就将他给遗忘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太骨感,对此,肖战歌只能苦笑以对。要知道,来之前,他还想着在毛、周、朱面前好好卖弄卖弄,完成穿越者最伟大的一次集邮呢。 胡全第二天就回去了。没办法,人家的工作地点就在西安城内,把他带过来,还将他交给政治保卫局,已经仁至义尽。政治保卫局这边,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那怎么办呢?肖战歌在志丹县内转了两天后,做出决定,去找王金山。 也就在这一天,肖战歌终于见到了一个大神,朱老总。 肖战歌找到王金山的时候,他正在组织分发棉服。王金山看到肖战歌,挺高兴,将手上的工作交给几个手下,跑过来见他,问他上面给安排工作没有。 王金山显然还不知道肖战歌还不是党员,这是把他当做之前与中央失散的同志了。胡全一走,肖战歌在志丹县认识的就只剩下王金山了,他来之前已经做好打算,于是将自己的情况全盘告诉给对方。王金山一听登时愣住了,再看向肖战歌,眼神中很自然的便带上了一丝警惕。肖战歌不知道,他这种自报家门直接要求入党的行为,至少在这个时候是非常莽撞的。试想,******正忙着围剿红军呢,这个时候,他一个外来客,谁知道他是不是国民党那边派过来的间谍? 王金山盯着他看了一会,摘下帽子挠了挠头,半天憋出一句:“肖同志,你胆子真大——” 又一个说自己胆子大的,而且明显不是褒奖,肖战歌登时哭笑不得。老子不就是想入个党吗?老子穿越之前已经是个有五年党龄的老党员了好不好?他心中这样想着,一句“”脱口而出。 王金山不懂英文,忙问:“什么?” 肖战歌骂“”而不是“艹、混蛋”,就是欺他听不懂,于是开始编瞎话,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感慨。” 王金山:“你还是找保卫局的人吧,说实话,最近局势有点乱,你一个北平来的,没被当做间谍抓起来已经算是运气了。对了,记得不要到处乱走——” 王金山好心,正在提醒肖战歌注意一些事项,忽然有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过来:“金山哪,你可被人家骗了。” 王金山循声望去,脸上露出笑容,敬礼喊:“朱司令。” 肖战歌也看过去,第一眼觉得眼熟,再定睛看了看,马上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此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军装,单看外表,那就是一个老农。不过,因为穿越前见过他的照片、画像,再加上王金山一句“朱司令”已经点出了他的身份,所以肖战歌是不会犯“狗眼看人低”这个错误的。有心想喊朱老总,想想觉得不妥,他干脆当起了锯嘴葫芦。 “朱司令”正是朱德,他微笑着看着肖战歌,用他那特殊的川普说:“年轻人,仗着自己会几句洋文就骂人,这可不好哪!” 王金山一听,看向肖战歌,眉头微微一皱。 肖战歌赶紧解释:“我可没骂你,刚才真是感慨了一下。” 王金山显然不信,瞪大眼睛说:“我没得罪你吧?你怎么就骂起人来了?像你这样,谁敢当你的介绍人?!” 肖战歌之前和王金山曾聊了一路,一直觉得他挺好说话的,还暗自奇怪他和那个李云龙的形象格格不入,现在见他拿出严词厉色、得理不饶人的一面来,登时知道,《亮剑》的作者将李云龙设计为那种性格,看来并非无的放矢。这位也算是大神一枚,得罪不起,他赶紧解释,说:“是英语,意思是****,混蛋——我真不是骂你。你想想,我满怀热情的来朝——来这边想加入共产党,结果因为介绍人公干去了,被晾了起来——” 肖战歌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王金山眉头登时竖了起来,喝道:“****混蛋还不是骂人的话?”说着,一捋衣袖,看那架势就要准备动手了。 肖战歌到了这一步,脾气也上来了,瞪着他:“想打架?!” 王金山冷笑:“呵呵,你还神气起来了?”说着,上前就是一拳擂向肖战歌的鼻子。 肖战歌有心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也顾不得这位是自己喜欢的李云龙的原形了,左拳也跟着擂了出去。两人的拳头撞在一起,肖战歌不过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王金山则疼得嘴角一抽抽,嘴上逞强:“有两下子!”左拳又擂了上来。肖战歌当仁不让的挥出右拳,眼看着两个人的拳头又要撞在一起,刚才吃了亏的王金山变拳为抓来抓他的手腕,同时右脚一记撩阴脚扫向肖战歌的裤裆。 肖战歌都打算拿表现了,怎么可能给王金山机会,也变拳为抓,后发先至,一把捏住了王金山的左手大拇指。然后,他不过稍稍一压手腕,王金山立刻疼出了满头大汗,右脚也踢不出来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早期大神里面,朱德、******都算是一个练家子,肖战歌硬碰硬,用左拳强压王金山的右拳,朱德看到,登时眼睛一亮。然后,他再见到肖战歌用捏住王金山大拇指的法子完全掌控住了局势,不禁鼓起掌来,喊:“好!”喊完好,许是看到了王金山的窘相,他赶紧说:“小伙子,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 肖战歌朝王金山笑笑,松开了他。 王金山很不服气,他一边揉着左手大拇指,一边说:“不行,再来。” 朱德:“见好就收吧,你一个师长,也不怕丢脸?!”然后他问肖战歌:“你刚才提到介绍人,说说看,你的介绍人是谁,说不定我认识。” 第三十一章旭日初升(3) 李云侠通过天津地下党组织给肖战歌安排的介绍人名叫林友渠,政治保卫局的一名干事。朱德听了,说声“是他啊”,然后让肖战歌跟他走,说他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肖战歌随朱德没走出去几步,背后,王金山的声音炸开:“肖战歌,我还会找你的!” 肖战歌嘿嘿一笑,朝他摆摆手。 朱德为人极其随和,一路上,就好像唠家常一样,从肖战歌多大,是哪里人一一问起,直到问到他现在在哪里工作,又是在哪里接触到的共产主义等等。肖战歌知道这就是政治审查了,不敢怠慢,一一认真回答。临了,他补充一句:“朱司令,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我失忆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是我师弟崔连生告诉我的。而我到志丹来。是因为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一些画面,觉得自己就应该属于这里。” 对肖战歌这种说法,朱德就好像当初的李云侠一样,自然是不信的。他呵呵一笑,说:“还有这种事?你这是唯心主义,我们共产.党人可不信这一套。” 肖战歌站住,认真的看着他,说:“朱司令,我是很认真的。这件事,我希望能够写进我的档案里——”说着,他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开始放大招:“胡全送我过来的时候,经过延安,我当时觉得很眼熟。我在想,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搬到延安去。” “哦?!”朱德立刻来了兴趣。没办法不产生兴趣,相比志丹县,延安那可是大城。共产.党人有觊觎延安吗?肯定的,不仅延安,整个中国,他们都很有想法,不然也不会竖起苏维埃共和国这面旗帜了。 肖战歌开了穿越者的金手指,祭出大招,待遇立刻不一样了。第二天,在一间大窑洞里,他由朱德带着,见到了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还有博(古)。 此时,******的军事领导地位已经形成,不过,他还只是中央政治局的一名委员。后世,一些描写红军的影视剧中,称呼他为毛委员就是由此来的。 这是肖战歌第一次见到毛、周等人。这次见面,对他来说受益匪浅,因为在通过审查之后,周和朱自告奋勇的充当了他的入党介绍人。 毛、周、张、博都对肖战歌“我们就能搬到延安去”非常的感兴趣,但同时又对他所谓梦中所见的说法表示严重的怀疑。“失忆、梦境”那是肖战歌的护身符,肖战歌自然死死咬住不肯松口。毛、周、张、博分别问了他几句,没能问出说明,话题一转,谈到了平津局势。毛、周、张、博联袂来见肖战歌这个小人物,目的有二,其一是为延安;再就是因为他从平津过来,所以想从他口中核实一下平津局势。 这对肖战歌来说,也算是一次机会。一次让他展示自己政治敏锐性和洞察力的机会。试想一下,如果他对平津局势完全不了解,甚至脑海中都没有相关概念,那说明什么?说明他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也许会是一个出色的战将,但是绝对成不了一名优秀的军事统帅。 毛委员:“日本政府将支那屯驻军更名为华北屯驻军,将司令官的级别提至天皇亲授,肖同志,这件事,宋哲元将军他们是怎么看的?” 肖战歌对于毛、周他们远在几百公里外却能第一时间获悉发生在平津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答:“宋军长他们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但是我觉得,这应该预示着,小鬼子向全面侵华又迈进了一步。” 毛委员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周看了看肖战歌,脸上带笑问:“小鬼子,这个称呼很贴切。肖同志,你的意思,是笃定日本人会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肖战歌点点头。 博古:“那时间上你有自己的推断吗?” “我认为会在明年。” 张闻天闻言笑了,打趣说:“这不会又是你梦到的吧?” 肖战歌挠挠脑袋,憨厚的笑:“确实有做到类似的梦。梦里,我抱着机枪在扫射,一群鬼子‘哇啦哇啦’的怪叫着冲过来,被我纷纷打倒在地。” “肖同志的意思,是还准备回去二十九军吗?”毛委员问。 肖战歌想了想,端正神态答:“如果组织上让我留下,那我就留下。不过,我个人的想法是回到平津去,因为我觉得在那里能接触到更多的外国势力,也许能从他们身上获得帮助。对了,不久前,我在吴佩孚吴大帅的帮助下,从日本屯驻军的军火库里搞到了一批军火,其中有六门火炮……” “这么说,屯驻军的军火库发生爆炸是你干的?” “是。” 朱德拍掌叫好:“好小子,你这属于标准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肖战歌嘿嘿的笑,说:“当时凭着胸中一股热血,毅然而然的就去做了,后来想想,倒也有些后怕。” 周:“我听说前段时间日本人接连损失了好几个中层军官,其中还包括天津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佐藤宏,这不会也是你干的吧?” 肖战歌没想到他们连这些事情都知道,对地下党的情报收集能力不禁由衷的感到佩服,说:“日本来的一个武士,在天津‘三不管儿’摆下了擂台,我气愤不过,就上去应战。没想到小鬼子输不起,在我打败那个武士之后居然让汉奸们对我下黑手……” “日本人没找你的麻烦?” “我当时易容了,不过这件事,宋军长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师叔还动了收我为徒的心思。” 周:“宋将军是八卦门的,他的师叔——你说的莫非是司元功老先生?!” “正是他老人家,不过他嫌我基础太差,给了我一本册子,让我照册子练上三个月,然后再决定是否收我为徒。” 周年轻的时候也习过武,加上他在天津生活过相当长的时间,所以才会对平津一带的武林人物如数家珍。有他岔了这么一句,毛委员便以开玩笑的口气说:“肖同志对共产.主义的热枕,现在看来是无可置疑的,至于他接下来是去是留,我个人觉得,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适合继续留在二十九军……” 第三十二章多事之秋(1) 肖战歌是在五天后离开的志丹县,而从那次会面之后,他便没有再继续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而在他离开后不久,西安城内“四海当铺”的老板,胡全等几个伙计,还有王金山等和肖战歌有过接触的人,包括和肖战歌没有照面的林友渠,纷纷接到政治保卫局的邀请,先后到政治保卫局学习了三天的保密协议。 肖战歌离开志丹县的当天晚上,就在毛、周等人会见他的那个大窑洞里,毛和周二人难得有雅兴手谈一局。开局不久,毛往周的一堆黑子旁边丢了一颗白子,笑着问:“恩来,你看我这个飞怎么样?” 周看了一眼,也笑了,说:“你这是想要以小博大?” 毛一语双关:“说不定他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肖战歌离开志丹县的时候颇为志得意满。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他不仅见到了毛和周等大神,而且,入党介绍人还是周和朱。这样的待遇,放之整个中国,那也没有几个人哪(注1)! 肖战歌是10月19日回到的石家庄,此时,登记表上报名的学生已经多达七百余人,其中,甚至包括从山西太原赶过来的学生。 肖战歌的任务份额是最少招到三百人,现在报名的有七百余人,他以为够了,便决定组织考试,以优胜劣汰结束这次任务。他在当地花一块大洋找了一位师爷,让他帮忙写了三十张通知,让随行士兵们四处张贴之后,自己花半天时间出了一份试卷,通过当地政府联系到一家学校,借学校的油印机,油印了一千份考卷。 22号这一天,上午九点钟,就在这家学校,肖战歌组织了文考。文考内容很简单,一份试卷,三张,分国文、数学和物理三科,考试时间为两个小时。九点半钟的时候,有人起身离开,肖战歌开始还挺高兴,以为碰上了学霸。然后,当他特地走过去瞻仰对方的试卷,才只是扫了一眼,脸色登时黑了。 肖战歌的数理化成绩放在穿越前任何一家初中,都是被分分钟秒杀的命。然而,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就是他这么一个学渣出的数学和物理题目,来参加考试的九百余学生中,居然只有半数全部做了出来,而这半数人里面,全对者一个也无,其中,超过三分之二的考生完全凭想象解题,答案根本是狗屁不通。文考等于全军覆灭,就看武考了。因为有前车之鉴,肖战歌担心三百人也凑不齐,只能降低标准,单单考考生的长跑能力。 结果依旧是差强人意。六百余考生参加了考试,三千米的距离,最终只有四百多人完成,这四百多人里面,最快的还可以,用时12分多钟,但是最慢的,居然花了将近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肖战歌在老A特种队练习武装越野的时候,能够跑五千米左右。这些学生,空身跑居然只能跑三千米,肖战歌对当前国人的身体素质总算有了真实的了解。 木办法,任务总要完成,于是他只好挑挑拣拣,挑了四百人左右,让他们去接受体检。 本来,按照肖战歌的想法,平足的是肯定不能要的,但是,因为请的大夫甚至查出了三个患肺痨(肺结核)的,他只能无奈接受现实,再次放低标准。而即使如此,麻烦依旧没有结束。有一个个子不是很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长得极为单薄的少年,在大夫要给他体检的时候,居然尖叫起来,让大夫滚开。 肖战歌心头本来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这下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拎住对方的衣领将他拉出人群,虎着脸瞪着他喝道着:“招募启事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最后体检合格才能加入军训团,你不愿意接受体检,是故意来捣蛋的吗?!” “我,我没病!” “你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大夫说了才算!” “我有体检证明——太原市立医院的,”少年弱弱的说,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体检证明。 肖战歌将信将疑的接过来,扫了一眼,心中有数,问:“你就是文考考了第一名的姚鑫?看在你文考考了第一名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军队不同于其它地方。军队,首重纪律,如果你不能遵守纪律,就是加入了军训团,迟早也会被辞退回去。那可是非常丢人的。” “长官,我知道。” 肖战歌再打量他两眼,说:“说话怎么像个娘们?尖声尖气的——” 肖战歌石家庄一行,最终招到了三百二十三个学兵。他给所有学兵开了录取证明,又给每个人发放了两块大洋的路费后,强调了报到时间,就带着随行士兵们返程了。 志丹县一行,肖战歌充分感受到红军当前的困难处境后,对盘尼西林还有丹尼尔便越发重视起来。现在也就是没有国际航班,否则的话,他不介意直接飞欧洲去,陪着丹尼尔处理相关事宜。 肖战歌在石家庄还有志丹县活动的时候,天津海光寺,日本华北屯驻军司令部终于迎来了它新的主人,新任的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将。田代皖一郎抵达天津的当天,日本天津商会的会长铃木春次和温世珍等汉奸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欢迎阵仗。颇为耐人寻味的是,当天的欢迎仪式上,在平津一带已经算是头面人物的土肥原贤二以及屯驻军的新任参谋长多田骏并没有出现。 而据小道消息说,田代皖一郎对于自己的参谋长缺席自己的欢迎仪式并不介意,不仅如此,他抵达海光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访称病的多田骏。 又有消息说,多田骏本来以身体有恙拒绝了田代的示好,不过,在田代将一个叫做真田野志的日本人叫进去之后,他态度大变,不仅拖着病体出来亲自将田代和真田迎了进去,还留了两人用饭。 肖战歌是10月26日回到的南苑军营,而在此前,他先去了一趟涞源白石山和北平西山。 老A特战队有吴征主持,一切正在迈向正轨。北平西山的机械修理所,因为有两个被绑架来的日本技师,也顺利的开张。当然,因为保密的原因,所以它的客户只有一个,那就是张自忠的三十八师。 注1:历史上,有份享受这个待遇的只有作家丁玲。******注明的诗句“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写的正是丁玲。 第三十二章多事之秋(2) 11月13日,清晨五点半左右,肖战歌正在宋哲元借给司元功的那个小院子里扎着马步,院门被敲响,一个士兵大声喊他:“肖教官,有人找。” 院门打开,一个穿工装的年轻人出现在他面前,见到他问:“您是肖教官吧?” “你是?” “我是永利制碱厂的郑德发,范厂长让我来找您,”工装年轻人说着,递给他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范旭东写的一行字,证明郑德发身份的。肖战歌将卡片收起来,向那个士兵敬个礼,说:“兄弟,谢了!”然后将郑德发拉进院子里,问:“发生什么事了?” 郑德发嘴巴很利索,三言两语,肖战歌便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范旭东听进去了他的劝谏,准备将精盐厂和制碱厂搬到澳门去。10月份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关系,在澳门那边办好了手续并租到了厂房。为了不影响TJ这边的生产,他采取两条腿走路的法子,即以单条生产线为单位进行搬迁的同时,向国外采购新的生产线。单条生产线的搬迁,按说动作不大,不至于引起各方警惕。不过,昨天,就在范旭东准备亲自押解一支船队南下的时候,RB人的两艘炮艇,却突然的将永利厂的船队给堵住了…… 肖战歌问:“范厂长没找冀察当局?” “找了,不过据说宋将军非但没有说RB人的不是,反而拍桌子骂我们永利,说我们永利此举是动摇民心,是在刻意营造平津紧张局势。” “宋军长真这么说?”肖战歌诧异的问,再想想,又释然了。宋哲元视平津为自己的地盘,当然不愿意放永利这样的纳税大户离开——“范厂长没让你找李参谋长?” “我先找的李参谋长,李参谋长让我来找您——” 肖战歌苦笑起来,想了想问:“能不能买新的设备重起炉灶?” 郑德发的眼睛里有亮光一闪而逝,说:“我们范厂长说了,如果李参谋长或者您这么说,就让我告诉你们,如果要买进全套新设备,那盘尼西林就困难了。” 听了这话,肖战歌再次苦笑,说:“那当我没说。”再想了想,他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请个假,这种事,我得到现场才行。” 肖战歌此时并没有将RB人炮艇封堵永利船队的事情和自己联想到一起,他有所不知的是,RB人之所以如此敏感,好像一直在盯着永利厂似的,根子正出在他的身上。 将时间前推。在田代皖一郎抵达TJ的第五天,海光寺,田代皖一郎的办公室内,有五个人正在谈论着有关他的事情。 这五个人,分别是新任屯驻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参谋长多田骏、北平特务机关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拜肖战歌所赐,土肥原老鬼子也受到了处分,由沈阳特务机关的机关长,被贬为北平特务机关的机关长)、真田野志还有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的公子哥。 “我调阅了大量的人证物证,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佐佐木野刀和佐藤宏阁下的死,与突然离开TJ的吴佩孚有很大的关系。我建议,对吴佩孚的府邸进行一次全面的搜查。整个搜查过程必须秘密进行——” 提议对吴府进行秘密搜查的正是真田野志,当天晚上,他亲自带队,对吴府进行了全面搜查。当他们找到那条地道的时候,真田野志在内,所有RB人都惊呆了。 次日,还是田代皖一郎的办公室,还是昨天那五个人,真田野志眯起眼睛说:“本来我只是怀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三不管儿擂台案、屯驻军军火失窃案,都和吴佩孚这个老贼有莫大的关系——”他说着,扫视田代等人一眼:“我甚至怀疑,L县枪械修理所的失窃,佐佐木中队遭遇的伏击,都和吴佩孚有关——诸位,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也许,我们碰到了一个有组织的顽固的反日团体——” “吴佩孚的府邸找到了地道,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我们应该立刻向中国政府施压,以破坏中日关系的理由,让他们将吴佩孚这个老贼交出来——”多田骏恶狠狠的说。 单看多田骏的外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老鬼子老了十岁不止。本来挺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面色苍白、眼角皮肤松弛、嘴角长满水泡,如果请中医来给他看病的话,少不了一个内火攻心的诊断。 多田骏提出这样的建议,真田野志不好说什么,知趣的闭上了嘴巴。田代皖一郎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然后看向了土肥原贤二。土肥原的状态,不比多田骏好多少。老鬼子一直以中国通自居,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谋定而后动,将宋哲元等中国军政高层玩弄于鼓掌之间。然而,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先是连续失算了好几次,然后,因为屯驻军军火库一案,自己也跟着倒霉,被降职使用,老鬼子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也就失去了以往的神气。土肥原贤二内心深处,应该也希望直接向中国政府施压,好改变华北日军以及他本人当前的被动局面的吧?不过,相比多田骏,他对中国、特别是老蒋、宋哲元等人的了解毕竟要透彻一些,所以,在田代看了他一眼之后,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问多田骏:“多田君,难道您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而且,难道您不觉得,这件事一旦被公诸于众的话,将会对帝国声誉带来非常沉痛的打击?!我以为,这件事,我们默默的铭记在心里就够了。哼!吴佩孚这个混蛋,他如果以为离开TJ就能摆脱我们的追责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芳子小姐,没有人对帝国犯下罪行后还能够逍遥法外,吴佩孚,我们就交给你了。” 芳子小姐,全名川岛芳子,本名爱新觉罗·显玗,别名金壁辉,正是那个坐在真田野志下手,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装扮成公子哥的女子。金壁辉以一介女儿之身,有份参加这种高级别的会谈,至少说明了两件事。其一,她甘于充当RB人的走狗;其二,她在RB军方享有一定的地位。 金壁辉:“没有问题,当初我既然能将婉容皇后从SH弄到沈阳去,我就有办法将吴佩孚找出来并带到TJ来。” 第三十二章多事之秋(3) 金壁辉信心十足的应允下寻找和捉拿吴佩孚的事情后,问:“既然吴佩孚他们是一个团体,那么,林大虎将是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到目前为止,我们仅仅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具体要怎么着手?” 众人皆看向真田野志。真田野志看看他们,不急不忙的从身上掏出一包烟,先散了一圈,然后自己点起一根,吸了一口后,慢悠悠的说:“我已经找打了突破口——” “哦?”这下,不仅是金壁辉来了兴趣,其他人也皆表现出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 “多田阁下、土肥原阁下,你们还记得杰克·贝尔登这个人吗?”真田问多田骏和土肥原贤二。 多田骏面现狠色:“你说那个米国记者?我当然记得他了。如果不是这个混蛋——”他还要说下去,土肥原咳嗽两声,打断他说:“真田君,您是想从那份生死状上找线索吗?” 多田骏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闭嘴。 真田:“土肥原阁下不愧有‘诸葛卧龙’的美誉,是的,我选择的突破口,正是那张生死状。我调查得知,杰克·贝尔登手上的那张生死状,来自支那二十九军的副参谋长李云侠——” 多田骏一听,再也忍不住,眼睛瞪得大大的,喝道:“李云侠?难道说,那个林大虎是二十九军的人?军火库的失窃,还有佐藤宏他们的死,都是宋哲元蓄意为之?!八格!” “阁下,现在就下这样的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前几天我在铃木春次的家宴上,听他说了一件事……铃木君和温世珍的手下加起来有十几个人,但是他们却被和李云侠在一起的一个年轻人给打败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年轻人叫做肖战歌,是支那二十九军正在筹备的军训团的一名武术教官。对了,他还有一个显赫的身份,宋哲元的同门师弟——” “真田君,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您的意思,这个肖战歌就是林大虎?”多田骏问。 “我还不能最终确定,不过,要想证实也不难……” 就是从这一天之后,RB人加强了对范旭东他们,还有永利制碱厂、久大精盐厂、黄海化学工业研究院的监视。同时,真田野志因为担心温世珍的人里面可能存在二十九军的人,所以向金壁辉借了几个手下,去了北平一趟。 李云侠升任二十九军的副参谋长,对肖战歌自然是好事,肖战歌找他和张荷舫分别请了假,然后坐上郑德发开过来的小汽车,当天赶往了塘沽。 肖战歌是上午九点半的时候抵达的塘沽。当车子开到久大精盐厂门口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有几个身份可疑的家伙在盐厂门口转悠,让郑德发停下车,问他:“你看看那几个人,认识吗?” 郑德发看了看,答:“只认识里面的那个瘦高个,他绰号‘麻杆’,是塘沽一带的混混。” “来,我们换下衣服。” 肖战歌来之前已经换下了军装,现在换上郑德发的工装,再在车上找了点油抹在脸上,登时便变了个人。 十几分钟后,研究院范旭东的办公室内,肖战歌见到了一脸愁容的范旭东。 范旭东:“战歌,真被你说中了——RB人耍流.氓,非说我们船上有违禁品,宋军长又说我们动摇民心士气——哎!这还没打仗呢,一旦打仗的话,RB人还不直接明抢啊?!” “郑德发说小鬼子出动了两条炮艇?” “嗯。RB人放言,说如果我们敢硬闯,他们就直接扣押。战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肖战歌来塘沽的路上想了很多事情,他问:“RB人有没有来您?比如说以入股的条件,帮您解决军方的刁难。” “没有。” “那就奇怪了。您还记得我和李参谋长上次在研究院门口帮您打的那一架吗?如果因为我们狠揍了RB人和他们的狗腿子一顿,RB人就放弃图谋永利制碱厂,您觉得可能吗?” 范旭东愣了楞,说:“是啊,确实很奇怪。RBTJ商会的会长铃木春次觊觎永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果让日军出动炮艇拦截我们是他的主意,他接下来应该主动跳出来才对——” “范厂长,我说说我的想法。RB人没急着跳出来,我以为有两个原因,一是RB人胜券在握,不屑于多此一举;再就是,RB人有更大的图谋。” “胜券在握?RB人准备全面发动侵略战争了吗?更大的图谋,RB人在图谋什么呢?” “今年,RB人应该不会全面发动侵略战争。因为,RB人真有这个打算的话,当时屯驻军仓库发生爆炸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发动了。我偏向于后者。” “更大的图谋?不会是盘尼西林吧?难道说丹尼尔出卖了我们?” 肖战歌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一时也犹疑不定。算时间,丹尼尔此时应该还在海上。他在海上的话,是无法实现通讯的。如果他走之前和RB人有所勾结,那么——肖战歌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此时除了相信丹尼尔,根本就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他说:“西方人重视契约精神,我觉得,在得到确实消息之前,我们还是应该选择相信丹尼尔。” 范旭东:“好,就算丹尼尔没有问题,那么,当前的困局我们应该如何解决。战歌,不是我畏坚避难。我们的纯碱制造工艺已经非常成熟,附属产品也已经打开市场,如果在新开发盘尼西林和继续生产纯碱之间让我做一个选择,我肯定会选继续生产纯碱。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当然能理解。我归拢一下,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归根结底其实就是钱的问题对不对?” 范旭东:“本来,我对搬迁一事还不是很坚决,现在出了日军炮艇拦截这件事,我只想越快搬离TJ越好。RB人可以拦截我们的设备,总没办法拦截我们的工人吧?只要有熟练的工人,买到新设备,我们就能立刻开工。战歌,不管盘尼西林的事情最后成不成,我都得好好的感谢你。你放心,我答应借给你们买武器的一百万,我会提前预留出来……” 第三十三章镖行天下(1) 范旭东说出这样的话,肖战歌很感动,他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TJ这么多外国公司,找一家外国公司搞托运就是了。RB人敢拦截你们的船,他敢拦截美国人和英国人的船吗?” 范旭东听得眼睛放光,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说完他再一想,神情又黯淡下来,说:“只是,现在的TJRB人一家独大,西方国家的商人,只怕没人敢跳出来挑战RB人——” “范厂长,如果您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你有办法?” “我尽量试试。” 找外国公司搞托运,肖战歌心中最理想的人选是安德烈。老A特战队不能让它一直闲着,总得给吴征他们找点事情做做。那么,让他们受雇于安德烈,给安德烈当镖师押运货物,好像是挺不错的选择。甚至于,如果这条道行得通的话,肖战歌很希望能够打造出一个看似外资,实际上由他把控的国际性的物流公司。 战争年代,到处兵荒马乱的,什么行当最难整?物流。而且,因为RB人基本上不可能从国统区、根据地购买货物,或者与这些地方存在货物往来,所以这物流属于单向性,本身就具备特务性质。 “如果能拉动一两个RB商人参与其中就好了,甚至,我们可以在RB本土开设一些基站,负责帮助RB士兵传递家信。那样的话,我们就能从小鬼子的家信里面收集情报……” 肖战歌脑子转得飞快,瞬间便想了很多事情。 说干就干,肖战歌当天就返回北平,找到安德烈之后,和他商量合伙开物流公司的事情。 安德烈颇具生意头脑,听了肖战歌对物流公司的介绍,先是眼睛放光,继而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说的,不就是邮政吗?你想要和邮政抢生意?” 肖战歌:“安德烈,你把事情想简单了。我问你,如果你现在有十公斤的黄金,你愿意交给邮政托运吗?” “当然不,要是邮政的家伙中饱私囊怎么办?如此贵重的货物,我当然要带在身上。” “路上的安全你怎么解决?” “请保镖啊。” “我们的物流配送员,他们同时就是保镖。” 安德烈不笨,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肖战歌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说:“那战争因素你怎么解决。你知道的,中日之间迟早必有一战,届时打起来,RB人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安德烈一个老外,都笃定中日之间迟早必有一战,中国的一些政客却还对中日和平抱有幻想,对此,肖战歌只能苦笑以对。摇晃了一下脑袋,抛除心中杂念,他说:“安德烈,你来我们中国也有段时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听说过吗?” “当然,你的意思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是我相信,到时候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好了,我不和你啰嗦了,现在就有一笔大生意摆在面前,你直接说干不干吧!” “大生意?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大生意。” 丹尼尔和安德烈两个人,肖战歌一直以为他们的分工是丹尼尔负责思考,安德烈负责蛮干,这一番接触下来才知道,这个安德烈别看长得一副粗鲁不堪的样子,实际上心思细腻,考虑事情非常周全,倒是一个搞经商合作的好伙伴。 肖战歌三言两语将永利制碱公司要搬迁的事情说了,当安德烈听说RB人出动了炮艇阻挠,他连连摆手“Sayno”,说:“不,不,卡尔,你这哪里是生意,分明是要命的买卖。RB人那都是疯子,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招惹他们。” “安德烈,你听说我,我并不需要你冲锋在第一线,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以下几件。首先,注册成立一家公司,记住,一定要得到你们驻TJ领事馆的支持,最好能说动一个外交官入股;其次,帮我的人办理德国或者其它西方国家的合法公民身份——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做好这两件事情,你平时只要负责拿钱,再和各方面的人吃吃喝喝就行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安德烈想了想,问:“你能给我多少股份?” “百分之四十九,或者,百分之四十九点九九九都成。” “你要绝对的控股权?” “废话,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当然要绝对的控制权。安德烈,你可千万别小看这门生意,我们现在也就是没有发展起来,一旦发展起来,获得了资本,取得全世界主要国家的营运权,你想想,届时我们的市场会有多大……镖行天下,这是我梦想……”肖战歌吞吐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极尽忽悠之能事。 肖战歌说动安德烈开物流公司,目的只是为了帮范旭东排忧解难,节约资金。但安德烈显然不这么想,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被肖战歌随口编出来的美好前景给说动了,现场便脑补起各种掣肘来:“战争始终是一个问题,除非,我们能拥有足够强的武装力量。这好像就是一个笑话,个人与国家,根本就没法比。没有自己的武装也行,那就必须得到豁免权,在主要交战国都拥有能帮我出面说话的人……”安德烈脑补了一会,终于提到实际性问题:“卡尔,我能拿到多少钱?” “一万银元。” “一万,你确定是银元不是法币(注1)?” “肯定是银元。” “我需要一半的订金。” “好,我这就去回复范厂长。” 肖战歌期间又跑了两趟TJ跑了一趟涞源,终于敲定了托运事宜。 11月28日上午,TJ法租界内,TJ劝业场,“德古洋行”进行了剪彩仪式。TJ劝业场,此时乃是TJ最大的商贸中心,安德烈选择在这里租房开公司,可见他对于肖战歌提出的物流业那是真正上了心的。安德烈在TJ洋人界人脉不错,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花钱买来的面子。当天,不仅有德国驻TJ领事馆和法国驻TJ领事馆的外交官到场参加了剪彩仪式,而且有多家欧洲洋行送来了花篮以示祝贺。 注1:法币即中华民国时期国民政府发行的货币。1935年11月4日,规定以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三家银行(后增加中国农民银行)发行的钞票为法币,禁止白银流通,发行国家信用法定货币,取代银本位的银圆。 第三十三章镖行天下(2) TJ劝业场的对面,ZJ兴业银行的门口,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的肖战歌和吴征,正静静的看着安德烈装.逼。 吴征:“看样子,德国人是真的准备当做长久生意来做哪。” “我只是想帮范厂长解决搬迁难题,德古洋行能做成什么规模,随安德烈鼓捣去。你和兄弟们说妥没有?押运不比打鬼子,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保证货物的安全,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来之前和兄弟们说了一路,你就放心好了。” 法租界地面上新成立了一家洋行,洋行的主要业务是接各种送货单子——这件事就好像秋天湖面的一个涟漪一样,并没有给TJ市面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个星期之后,12月5号,上午九点钟左右,大沽,永利制碱厂租借的码头上,随着一辆福特车吱嘎一声停下,车上下来了四个人。四人里面,唯一的亚洲面孔正是范旭东,其他三人,则都是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老外。看到他们,永利制碱厂负责看守设备的工人立刻簇拥过来,纷纷向范旭东问好。 “工友们,你们辛苦了,”范旭东朝工人们点点头,然后对三个老外说:“安德烈先生,我们的设备和船都在这里,现在就验货办妥接受手续可好?” 三个老外,为首的正是安德烈,其他两人,一个是他在德国驻TJ领事馆任武官的合伙人,还有一个,则是他重金挖来的会计师。 “可以,”安德烈说着,便往停靠在码头的船上走去。 范旭东带着安德烈等人上船查验设备的时候,码头对面的棚户区,转到这一带监视的麻杆立刻喊在茶馆喝茶的同伙:“狗子,快,立刻回城通知张老大,就说情况有变,姓范的请了洋人过来。” 狗子应了一声,起身拔腿就往回跑。 一个小时后,TJ的东兴楼饭庄内,金壁辉和真田野志接到张老大的报告,两个人对视一眼,真田说:“这个范旭东很有头脑,知道向白人求援,不过,他要是以为这样就能脱身,那就太天真了。” 金壁辉:“那个肖战歌也真沉得住气,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一直没有动静。” “我在想,会不会和他的身份有关。比如,他听命于李云侠,而李云侠,直接听命于张自忠甚至宋哲元。” 金壁辉听了,眼睛瞪得老大,说:“真田君,照你的说法,军火失窃案,根本是二十九军高层集体的谋划?”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立刻发动战争吗?” “金君,你想多了,这种事,还是让田代将军他们去烦恼好了,我的任务,说还原军火失窃案的真相,您的任务,是找到并抓住吴佩孚。” “也是,事关军国大事,确实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不过真田君,这个肖战歌迟迟不露面,那我们针对永利制碱厂的诸般布置可就作废了。” “谈不上作废,铃木阁下一直垂涎永利制碱厂,如果范旭东铁了心将工厂内迁,正好由他出面将工厂盘下来。温世珍那边,就让他开动吧,让范旭东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安德烈的工作效率很快,当天就完成了验收接盘。然后,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乔装打扮过的肖战歌、吴征等人过来码头,直接从永利制碱厂工人的手中接过了码头还有船只的管理权。 次日,上午十点钟的样子,肖战歌正在码头上的木制工棚里擦拭着驳壳枪,忽然听见金春林一声爆喝:“都给老子站住!”他皱了皱眉头,对对面的吴征说:“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肖战歌和吴征出了工棚,就看到几十个穿着对襟衫的家伙手拿各种武器,将通向码头的石子路给站满了。这个时间段,当值的是金春林,金春林单人匹马挡在几十个对襟衫面前,双手叉腰,和当面一个四十岁左右,满脸横肉的汉子对视着。 肖战歌眼尖,在人群中看到了六只手和他的手下,马上知道,这些家伙应该是温世珍的人。“温世珍的人,”他低声对吴征说。 吴征看了看,也认出了六只手等人,他阴恻恻的说:“灭口的好时机。” “看他们的表现——” 肖战歌等人的伪装,除了肖战歌的改变比较大,似吴征,不过在嘴巴上粘了一点胡须而已,熟人还是很容易将他给认出来的。 肖战歌和吴征将六只手等人认出来的时候,六只手等人也已经将吴征等人认了出来。六只手的面色立刻变得煞白,本来冲得蛮靠前的,赶紧站住不动,让其他人冲到了前头。 “小子,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四十岁左右、满脸横肉的汉子同样双手叉腰,斜睨着金春林,非常嚣张的问。 金春林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回:“以前我不知道它是谁的地盘,现在老子站在这里,它就是老子的地盘。” 金春林的回答霸气十足,他的身后,张茂才赞道:“曹操!你总算有了点枭雄的气概!” “曹操?兄弟们,你们听说过TJ地界上有曹操这个人吗?”汉子大声问。 “老大,我只听说过‘草狗’,没听说过什么曹操。” “草狗!?哈!好——草狗,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不跪下给老子磕几个响头然后滚蛋,要不自己跳到水里去——老子告诉你,如果让爷爷们动手,那就不是磕几个响头、跳水这么简单的事了。” 金春林斜睨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废话真多!” 汉子从金春林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彻头彻尾的蔑视,勃然大怒,右手一挥,喝道:“一人敲掉一条腿,然后扔到水里喂王八!” “上!”“敲断他们的腿,教他们做人!”……汉子的手下纷纷咋呼起来,挥舞着手上的棍棒、砍刀、斧头,向金春林攻了上去。 金春林此时犹记得吴征的教诲,他看向脸色变得越发白削的六只手,喊:“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商人,你们看到了,是他们先动手的——”喊着,他身子一侧,让过一根砸向他脑袋的木棍,然后一个侧踹,将一个挥刀砍向他的家伙踢得飞起,砸向后面的人群。 第三十三章镖行天下(3) 如果吴佩孚在这里,他认真打量金春林等人一番,绝对能够发现一些不同。肖战歌写的训练大纲,内容其实很简单,重点只有两个字:“跑”和“摔”。跑,跑步,早晚五千米的武装越野,肖战歌的要求是,无论刮风下雨,每天必须完成——在白石山那样的地方,那是非常锻炼人的;摔,摔打,相关内容就海了去了——比如说两两对杀;比如两两抱着一块木头,躲避吴征的弹弓;比如左右手各握着一枚鸡蛋或者其它易碎品,从山坡上滚下去…… 特种部队,射击训练本来应该是重中之重,奈何弹药宝贵,而且枪声可能招来非议甚至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目前只是进行静态瞄准练习。 训练了将近一个半月,用肖战歌的话讲,也就是摸到特战的一点边而已,但对于温世珍手下的这帮汉奸而言,已经足够让他们终身难忘了。 为了这次任务,老A特战除了黄澹供、李茂华和队员家属老冯留守,其他人都来了。众人里面,冯慧算是新丁,他开始还有点畏手畏足、放不开手脚,在被一个汉奸一棍子敲中脑袋,脑袋上鼓起一个大包后,他被彻底激怒,立刻变得势若疯虎起来。 尽管汉奸一方有三十几个人,但是胜负没有任何悬念。肖战歌和吴征始终袖笼着手在一旁观看,十几分钟后,除了远远避开的六只手等人,其他汉奸悉数躺倒,其中有好几个断了手脚或者牙齿被打掉几颗,模样凄惨,躺在地上直哼哼。 当对面没人能够站着的时候,金春林一脚踏在带头汉子的胸口,先是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然后盯着他怪声说:“你身上的零件好像挺齐全的哪?说,要手还是要脚?” 汉子开始还嘴硬:“小子,你们知道爷爷是什么人吗?爷爷警告你们——” “艹!这个时候了还给老子装.逼——”金春林骂着,弯腰抓住他的右手,直接折断了他的右手食指。 汉子疼得“哎哟”一声惨叫起来,额头上泛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有心还要放两句狠话,但是嘴巴张开,最终出来的却是“呼哧、呼哧”的粗气。 吴征出现了,他说:“打电话报警,对了,不要忘记通知老板。” 警察很快赶到,他们第一时间将金春林等人包围了起来。然而,就在他们在那个被称为“江老大”的汉子的指使下想要抓捕金春林他们的时候,随着远处响起汽车引擎声,几分钟后,安德烈还有他的那个合伙人,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巡警赶到了。 警察方面,带队的是一个警长,姓张。张警长和他的手下看到安德烈还有十几个法租界的巡警,腿先软了半截。在平津、SH等有外国驻军的地方,从清末开始,如果说溥仪是皇帝的话,那么英法德美包括RB在内的外国佬,那就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看见安德烈和他的合伙人,肖战歌立刻迎上前去,用德语和他们打招呼,说:“安老板、弗(弗朗西斯)老板,你们来得正好……” 早在过来码头上蹲守之前,肖战歌就和安德烈商量好了对付各种意外的办法,他建议,为了保证震慑效果,一旦遇到挑衅,甭管他是哪国人,都必须以雷霆之势进行还击。 安德烈中国通一枚,当然能理解这么做的理由。实际上呢,从肖战歌他们过来码头上之后,他就坐在弗朗西斯的办公室里等起电话来了。 真田野志和金壁辉没让他等太久,这才第二天,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洋大人一出面,张警长立刻认怂。然后,用江老大的话讲,他翻脸不认人,直接将江老大一伙全部拘了。在警察们押着江老大一伙离开码头的时候,安德烈挥舞着手上的烟斗叫嚣道:“等着坐牢吧,我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垃圾的!” 六只手一伙人没有参与斗殴,在肖战歌出面证明了这一点之后,他们便幸运的成了“证人”。 张老大此时应该看出一点道道了,被押走之前朝六只手大喊:“六只手你个****的,你等着,老子会让温老爷找你算账的!” 吴征等张老大一伙被押走后,喊六只手:“六只手,过来。” 六只手颠颠的走过来,涎着脸喊“大哥”,说自己正有事情要向他报告。 六只手要报告的,正是和吴佩孚有关的事情。 肖战歌正在和安德烈还有弗朗西斯说话,肖战歌建议,不管花多少钱,“以法律和正义的名义”,都必须让张老大一伙人吃牢饭。“这是我们德古洋行的第一炮,必须打响!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我敢说,会有更多的人来找我们托运的……” “卡尔,你过来一下——”吴征喊肖战歌。 肖战歌、吴征等人为了演好德古洋行武装押运员的身份,各自都起了一个洋名。肖战歌自然是卡尔,吴征则是德拉夫,张茂才、张茂根兄弟,一个叫大布什,一个叫小布什。 嗯,穿越者的恶搞。 “两位,你们好好商量一下细节,我过去一下,”肖战歌对安德烈和弗朗西斯交代一句,走向吴征和六只手。 吴征等他走近,对六只手说:“把你知道的情况完整的叙述一遍。” 六只手并没有认出肖战歌,他也不敢盯着肖战歌细看,偷偷的瞄了肖战歌两眼,把自己所掌握的有关金壁辉派人搜寻吴佩孚一家踪迹的事情,细细的讲了出来。 肖战歌听了眼睛一眯,喝道:“把三大纪律六项注意背一遍。” 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对于六只手来说,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存在。他听见肖战歌这话,身体本能的一个哆嗦,“啊”的低呼一声,再看肖战歌两眼,额头上汗登时下来了,低声问:“您,您是?” “就是我!” “您老,您老这身装扮——嘿嘿!”六只手抹抹额头上的汗,心说还好老子真背下来了,当下低声把三大纪律六项注意都背了出来。 “有心了,很好!看在你还听话的份上,我向你交个底。中国和RB之间迟早必有一战,刚开始,肯定是小RB占优,但是,我们多少人?小RB才多少人,所以,最后获胜的肯定是我们。六只手,你们哥几个都还年轻,现在小RB强势,你们跟在他们后面混自然不愁温饱。但是,小RB一旦失败了呢?我问你,他们逃回RB的时候,会带上你们吗?” “不会,肯定不会,小RB人其实根本看不起我们。” 肖战歌和吴征对视一眼,笑了,肖战歌:“呵,你也知道RB人看不起你们,那你们为什么就这么贱,上赶着倒贴呢?!从现在开始,你为我们做事。我呢,钱财什么的给不了你太多,但至少保你以后一份功名、一个名声。怎么样?” 第三十三章镖行天下(4) 张老大一伙被抓了,而且是被TJ警察局塘沽派出所的人给抓的。被抓以后,据说因为有法租界的巡警守着,所以塘沽警方还不敢放人——相关消息经温世珍之口传到真田野志和金壁辉耳中,两个人商量之后不敢擅专,打电话给土肥原贤二,向他请示下一步行动方略。 土肥原此时正在北平,接到电话后,他先让真田和金壁辉稍安勿躁,然后连续拨打出去几个电话。很快,土肥原就搞清楚了安德烈还有他的德古洋行的相关信息。“德国人?难道说范旭东投靠了德国人?”土肥原心中暗忖道,他再细细思量一番,牙齿一咬,拿起电话给真田和金壁辉打过去,指示他们:“看来范旭东还没搞清楚谁才是TJ的真正主人,我待会会打电话给温世珍,让他给你们派遣足够的人手。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哪怕把永利的三条船全部砸沉,也不允许范旭东把一个螺丝钉运出TJ去!” 接电话的是真田,他问:“阁下,TJ警方那边怎么办?如果他们继续抓人的话,温世珍给我们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放心吧,我保证,TJ警方绝对不会再出警了。” 土肥原老鬼子确实无愧中国通的称号,他这一手,说白了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把戏。指望利用TJ的本土力量,通过胡搅蛮缠等不上道的手段,来迫使安德烈这头欧洲过来的过江龙低头屈服。 RB人在四处活动的时候,肖战歌他们也没有闲着。首先,在弗朗西斯的运作下,德古洋行将张老大一伙人告上了法庭。其次,吴征按照六只手提供的名单,以德古洋行武装押运队队长的名义,拜访了TJ的几个道上的大哥。TJ自从开埠之后便是鱼龙混杂之地,所以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满嘴江湖道义,实际上就是一帮人渣的混混了。 温世珍接到土肥原的指示,开始给自己的马仔下达塘沽集合令的时候,吴征这边在花了一千大洋之后,招募到了三十几个押运队员,草草搭建起了武装押运队的班底。 两天后,上午九点左右,就在永利制碱公司租借的码头上,吴征正手执教鞭,看着三十几个大老爷们做俯卧撑,棚屋区那边,忽然有上百号人手拿棍棒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码头的棚屋里面,肖战歌、安德烈正和范旭东在低声说话,金春林走进来,一脸兴奋的说:“头,正被你算中了——上百号人哪!”说完,他发现肖战歌冷眼看着自己,醒悟过来,马上改口,说:“啊哟,又忘了,卡尔,嘿嘿。” 肖战歌:“再犯我可要打你屁股了。这里都是自己人自然没问题,当要是有外人在,那不露陷了?” 老A特战队加入德古洋行的人必须以洋文名字互称,这是肖战歌和吴征一再强调的事情。众人里面,其他人都执行得很好,就金春林和张茂才这两个性格比较跳脱的经常犯错。 “上百号人?能打赢吗?”范旭东问。 肖战歌他们海扁了张老大等人一顿,弗朗西斯找人将张老大等人告上了法庭,照安德烈和范旭东的想法,接下来就应该立刻离港。肖战歌却笃定RB人还有后手,认为应该趁热打铁,一者顺势将德古洋行的名声彻底打响;二者可以建立一个行业标杆。安德烈一听说行业标杆,立刻就同意了。而范旭东,因为找外国人托运这个主意本来就是肖战歌想出来的,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保留个人意见。 上百号人气势汹汹、神色不善的往码头上走来,吴征看了两眼,教鞭一甩,三十几个新晋押运队队员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人来砸场子,兄弟们,怕不怕?!”吴征扫视众人一眼,问。 三十几个人包括吴征他们,身上穿的都是蓝色牛仔布做的工装。德古洋行成立之后,一些外国商人不明就里,便过来找安德烈谈商业合作。其中,一个美国商人,叫做肖恩的,说他的商行经营不下去了,有一批工装还有牛仔布,愿意低价转销给德古洋行。安德烈本不愿意接手,恰好肖战歌当时在场,他一听到牛仔布的字眼,立马来了兴趣。于是,肖恩的这批工装还有牛仔布,便成了德古洋行购买的第一批货物。肖战歌还有吴征等人,包括新招收的押运队队员,也就有了牛仔工装这样的制服。 三十几个人里面,有三个之前都曾经当过老大,其中一个被人叫做“金毛王”的,他朝那百多人看了两眼,嘴里发出了嗤声,说:“德队长,一帮杂鱼而已。我只问您,万一我们失手搞出了人命,公司管不管。” 吴征斜睨他一眼,说:“把公司章程,第二条背出来。” 金毛王“啊”的一声,然后开始抓自己头上的“黄毛”,说:“德队长,您不能这样。您知道的,我,我这人记性不好。” “有人记得吗?”吴征问:“要是全部不记得,那么,所有人稍后领三板子。” 人群中,一个光脑袋的汉子出声喊:“我记得,我记得——不主动找事,但是事情来了也绝不怕事,万事以维护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在此基础上,竭力保全公司名誉和,和财产。” 吴征看向他那颗光脑壳,问:“铁头张?” 光脑袋的汉子挠挠自己的光头,答:“到。” “很好,下个月发薪水的时候,你加一块钱。” “好嘞!” 就在其他人都羡慕的看向铁头张,金毛王冷冷的瞪向铁头张的时候,吴征神情一冷,看向金毛王,喊:“金毛王!” 金毛王赶紧立正喊:“到!” “铁头张刚才背给你听了,记住了?” “记住了。” “待会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了!” “操家伙!” “是!” 金毛王也好,铁头张也罢,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能进入德古洋行的押运队,那可是经历过严格筛选的。抗战八年,中国出了过百万的汉奸,其中更不乏一些成建制的部队集体叛变,放在全世界,这是个令所有中国人极其尴尬的现象。中国人就这么喜欢当汉奸,当亡国奴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拿金毛王和铁头张来说,他们在TJ江湖上的地位,其实不弱于“宝爷”张宝胜和“六只手”王德权,温世珍和RB人也曾经拉拢过他们,当他们却做出了和宝爷与六只手截然相反的选择。 第三十三章镖行天下(5) 上一次过来宣示主权的张老大被抓起来了,而且还有可能吃牢房。温世珍迫于压力,只能从夹袋里往外掏私货,让自己的副官,也是自己府上的保安队长温成雄来主持今天的行动。 温成雄,本姓蔡,投入温府之前在TJ曾混出过“铁腿蔡”的名号。 温成雄怀里揣着支驳壳枪,右手捏着两颗鸭蛋大小的铁胆,脚上蹬着一双圆口包铁布鞋,在六只手等汉奸头目的簇拥下一路向码头上走来。 码头上,吴征当头,金春林等人居二排,在他们背后,则是手拿半米长左右木棍的金毛王等人。 双方隔着三四米左右的距离站定,温成雄上下打量吴征等人几眼,一抱拳,中规中矩的说:“直沽(TJ的旧称,又名大直沽)温成雄,道上兄弟抬爱,赐号‘铁腿蔡’,阁下如何称呼?” 吴征抱拳虚虚还礼:“鄙人德拉夫,你可以称呼我德队长。” 吴征报出个洋名,温成雄一听嘴角一撇哼了一声,嗤笑道:“德拉夫?明明是中国人,却起个洋名,还以为你是个英雄,原来只是头洋人豢养的狗!哈哈!” 他的手下,不少人立刻跟着大笑起来。 吴征神色不变的等他们的笑声低下去,皮笑肉不笑的应:“老子到德古洋行应聘保镖,那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将来就是入了土遇到祖宗皇人,至少能无愧于心。你们呢?你们死了,敢面对自家的祖宗皇人吗?艹,一个汉奸,也敢在老子面前大言不惭!?” 温成雄被骂做汉奸,眼睛里有戾气闪过,不过,他随即笑着说:“汉奸?!看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了?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大爷今天带人来,是来砸船的。你们要是识相,闪一边去,以后道上遇到,大家还能点点头给个笑脸。否则,哼哼,大爷们今天就连人带船一起砸了!” 吴征斜睨他一眼,猛然大声问道:“兄弟们,我们德古洋行的口号是什么?” 金春林等人齐声答:“货在人在,货亡人亡!”声音洪亮,简直如雷贯耳。再加上他们服装统一,人人拿着木棍侍立的样子也足够威武,登时爆发出了如山气势。 相比吴征他们的井然有序,温成雄带过来的人,纪律和气势上完全不够看。其中一些一看就属于小偷小摸出身的货色,打架也就是三脚猫功夫,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登时就不动声色的悄悄的往后退去,将温成雄还有他邀过来的骨干给卖在了前面。 温成雄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再次冷哼一声,然后双手往前一挥,喊:“好,你们自取灭亡,那就怪不得我们了,兄弟们,并肩子上!” 六只手就站在温成雄的左手后边,他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只看不动手,听见温成雄喊“上”,他回头喊:“上——啊!”喊“上”的时候还挺正常,喊“啊”的时候,看到后面已经只剩下稀稀朗朗几个人,“啊”就完全变了味道。六只手狡猾狡猾的,其他人或仗着有两手功夫,或者是温世珍、温成雄的死忠,挥舞着棍子、砍刀、斧头,哇呀呀的叫着就冲向了吴征。 吴征是押运队队长,温成雄老神在在的在对面站定,他自然也不屑动手。也不需要他挥手,金春林等人爆吼一声,挥舞着木棍就迎了上去。 双方冲在最前方的已经战成一团,温成雄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回头一看,登时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给老子上!”他一脚蹬在六只手屁股上,将六只手蹬得向战团冲去,然后用手朝那些畏缩不前的混混们一指,喝道:“他奶.奶的,是不是不想混了?!老子告诉你们,今天这一仗,就是TJ保安总队的征募考核,谁表现好,小队长、中队长优先考虑。谁要是敢偷奸耍滑,老子让他尝尝老子铁腿的厉害。” 温成雄发出狠话,混混们不敢不听,吆喝一声,三五成群的冲了上去。 六只手站稳之后,发现面前还有左右都是嚯嚯的风声,他心中暗呼不妙,一边竭力躲闪,一边四下打量,然后瞅机会冲到吴征面前,一边喊:“姓德的,我来向你讨教两手,”一边向吴征猛挤眼睛。吴征心领神会,待他冲过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登时将他踹得飞了出去,然后一跤跌下码头,摔在下面的烂泥里再也起不来了。 温成雄恰好看到这一幕,他倒没有怀疑这两人在演戏呢,骂一声“废物”,向吴征走了过去。 吴征上下打量他两眼,见他太阳穴鼓鼓囊囊的,又见他的布鞋鞋尖包着铁皮,知道这货不好对付,双手往工装上衣袋里一伸,掏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副半指手套。 这手套当然是郎战剽窃的后世战术手套,它的作用是能够保护人的掌指关节和腕关节,还能加强掌指关节的杀伤力。 “你们几个一边玩去,不要被老子误伤了!”温成雄对几个混混喊,那几个混混立刻向旁边让去,而正与他们对战的金毛王在一棍将一个混混捅出去后,持棍挡在吴征面前,说:“队长,这种货色哪要您老人家动手!”然后手上棍子一竖,指向温成雄,说:“铁腿蔡,还认得爷爷我吗?!” 温成雄乍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他头上的黄毛,冷哼出声,说:“原来是驴市的小黄毛,呵,你这个杂.种这是找到本家了?!” 金毛王的黄头发,其实和洋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他长这么大,最忌讳的便是“杂.种”这类借他头发颜色讽刺他汉人血统的词语。被温成雄一声“杂.种”刺激得睚眦欲裂,他爆喝一声:“去死!”红了眼的疯牛一样冲向温成雄,隔着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棍子抡圆了向温成雄当头砸下。 温成雄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此时还有闲心说话:“多少年了?五年还是八年?记得当时老子不过喊了你一声‘黄毛’,你他.娘的就疯狗一样扑上来咬人——”他一边说着话,身子忽然一凝,然后右脚就飞了起来,后发先至,先是从下至上踢飞金毛王的棍子,然后他的身子向前一倾,左脚离地,右脚绷直,包着铁皮的布鞋便向金毛王须发怒张的脸庞印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镖行天下(6) 吴征就站在金毛王的身后,温成雄的右脚撩过头顶踢飞金毛王的棍子时,他暗道不好,上前一把抓住金毛王的衣领往后一拉。亏得吴征及时出手,温成雄这一脚没能印中金毛王的脸,印上了他的胸口。饶是如此,金毛王被吴征拉回来之后,依旧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温成雄得势不饶人,右脚才落地,左脚又踢了出去。 吴征担心金毛王,只能再将他往后一拉,同时伸左手去格挡。他左手伸出,眼睛的余光看到温成雄布鞋上的铁皮,心说不好,有心想要收回左手往后退避,却已经来不及了。“咔!”很清脆的一声响,吴征的左手小臂是平着横出去的,和温成雄的左脚结实之后,却立刻以接触点为中心,变成了一个奇怪的“V”型。他疼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汗也下来了。 吴征左手骨折,站在他左手边的张茂根见状,怒喊一声“狗贼你敢”,一棍子敲向温成雄的左脚小腿。温成雄收之不急,右手一翻,一枚铁胆飞出,砸中张茂根的额头,登时将张茂根的额头砸得皮破血流。 温成雄出手之前,德古洋行押运队这边稳占上风,打斗中被打翻的,都是温成雄带过来的混混。温成雄出手之后,本来被打懵了,越打越心寒的混混们登时士气高涨,情况也随之发生变化。 六只手摔下码头后,本来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待看到金毛王和吴征、张茂根的惨象,心说坏了,两眼一翻白,直接装晕了过去。 安德烈见手下的押运队大展雄风,本来还挺兴奋,手舞足蹈的发出各种呐喊声,然后见金毛王吐血,吴征的胳膊骨折,张茂根的脑袋流血,他急了,问肖战歌:“怎么会这样?现在怎么办?” “你保护好范先生,安德烈,这是一项事业!为了事业,哪怕是流血,也是值得的,”肖战歌用德语对安德烈说,然后冲向吴征,一边用德语朝温成雄喊:“杂.种,你的对手是我。” 要想成为一个特种兵,心思慎密是必备素质,即使先天不具备,后天也必须养成。否则一旦上去战场,极有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肖战歌知道自己二十九军军训团武术教官的身份非常敏感,稍有不慎,也许就会引发恶劣后果,所以自进入德古洋行押运队之后,但凡有外人在场,他都操持一口德语,借以保护这重隐藏身份。 张茂根被砸得头破血流,他非但不惧,反而斗志越强,紧紧咬着牙齿继续冲向温成雄。 温成雄三下五除二干趴了金毛王和吴征,他以为德古洋行众人里面最强的是吴征,心头大松,便动了其它心思。混过江湖的,对喜欢拼命,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天生有好感,他一边单凭步法躲闪着张茂根势若疯虎的攻击,一边说:“兄弟,为了洋人,这么拼命值得吗?过来跟我,老子保你荣华富贵!” 张茂根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是一味冲杀。温成雄正感到不耐,肖战歌冲了过来,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嘴里面飙出一串洋话,他一听,登时就乐了,一脚将张茂根踢往一边,一边迎上去,回应肖战歌说:“装你.妈.比的大尾巴狼,说人话!” 肖战歌冲到距离他两三米的距离,站定,调整一下呼吸,嘴里再次飙出一串德语。 “不会说人话?”温成雄冷哼一声,很突兀的往前一冲,右脚高高撩起,踹向肖战歌的面门。 肖战歌早就注意到了他布鞋尖端包着的铁皮,身子也猛的发动,然后踢出了自己的左脚。 温成雄见他和自己对踢,嘴角一咧冷哼出声:“找死!”左脚大力蹬地,就好像脚底按了弹簧似的,整个人猛的拔高,右脚一曲,小腿收回,变成了膝盖撞向肖战歌的左脚。 肖战歌一直注意盯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用膝盖来撞自己的左脚,本来心头暗喜,待发现他眼睛里有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心中一动,立刻将要用老力道的左脚收了回来,同时人往前冲,双手合抱,去抓他的右脚小腿。 温成雄的双腿膝盖处确实另有玄机,他以为玄机被肖战歌识破,再次冷哼一声,滞后的左脚猛然弹出,踢向肖战歌的右臂。 温成雄身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还能变招,吴征在旁边看到,识得厉害,出声提醒:“小心!” 就在他的“小心”声中,肖战歌的右手小臂被温成雄踢中,“咔”声中,吴征还有张茂根,包括金毛王,面色登时为之一变。吴征的前车之鉴不远,他们显然不认为肖战歌的手臂能硬得过温成雄包了铁皮的脚尖。于是,当温成雄惨呼一声,将右手剩下的铁胆向肖战歌砸去时,他们齐齐一怔,眼睛眨巴眨巴,都懵了。 发出“咔”声的,乃是温成雄的脚尖,温成雄右脚先落地,他随即将左脚提至腹部,同时嘴里暴喝道:“混蛋,居然敢阴老子!” 肖战歌被铁胆砸中右肩,他疼得脸颊上的咬合肌一抽抽,右肩一个抖动,将铁胆震开。然后,他再抖抖右肩,从衣袖里抖出一把刀鞘军刺,咧牙一笑,嘴里吐出一串德语。 看到这把军刺,安德烈咧嘴笑了起来,对范旭东说:“范,当初卡尔向我讨要这把军刺的时候,我还挺心疼的,现在看来,我当时忍痛割爱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这把军刺,是毛瑟G98步枪配备的枪刺,因为曾陪同安德烈的叔叔参加过一战,所以被安德烈贴身收藏,当做心爱之物。肖战歌穿越前,恰好曾在某个军事博物馆见过这种军刺,偶尔的机会看到,立刻缠住安德烈,死乞白赖的讨了过来。和穿的工装服有关,绑在大腿上取拿不顺,肖战歌就将它绑在了右手小臂上,没想到居然起到了奇兵的作用。 其实,肖战歌的右手也被踢得剧痛,不过,相比温成雄断了脚趾,这点疼痛就太划算了。他左手握着军刺,随手抖了个刀花,慢慢的向温成雄逼了过去。 十指连心,脚趾也不例外——温成雄疼得脸色白削,他冷冷的注视着肖战歌,右手慢慢的滑向腰间。当他突然加快速度,右手猛然伸进怀中时,吴征看到,再次惊呼:“小心!” 吴征的这声“小心”就好像信号一样,才脱口,“叭”的一声,一声枪响爆鸣开来。 枪声出现得突兀,打斗中的诸人被枪声惊动,不禁齐齐往后一退。他们随即循枪声望去,目光渐渐的聚焦在隔着两米距离相对而立的肖战歌和温成雄身上。 第三十五章新的交锋(1) 肖战歌和温成雄的右手皆握着一把手枪,不同的是,肖战歌的枪口正对着温成雄的脑袋,且枪口正徐徐冒出轻烟,而温成雄的枪口下垂,对准的却是肖战歌的右小腿。 肖战歌将枪轻轻举到嘴边,轻轻一吹,吹去了枪口的残烟。然后,他斜睨温成雄一眼,用汉语低声说:“记住了,下辈子不要当汉奸!” 温成雄的眼神定格在惊恐万状的那一刻,显然,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咯咯咯——”他的喉结耸动着,显然有话要说,但随着他眼神中的神采飞快的溃散,最终,他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混混们中间,终于有人醒过神来,他们惊呼着:“大哥!”“队长!”“铁腿蔡!”……冲向温成雄。 温成雄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呼声,只不过,他回应的方式有点奇葩,僵直着身子往后就倒。而直到他重重摔倒在地上,混混们才发现他额头正中有一个血洞,血洞里正往外泛出红的白的什么。 “都还傻站着干什么,打!”肖战歌猛然用德语大声喝道。 吴征本来也怔在当场,被他喊声惊动,看到他略显狰狞的表情,面孔一扳,吼道:“不要忘了你们的职责,打!往死里打!” 肖战歌站出来的时候,烂泥里面的六只手刚刚悄无声息的换了一个姿势,好让自己晕得舒服一些。他听出肖战歌的声音,便眯起眼睛看过去,当枪声响起,他先是一惊,然后正在纠结于希望谁死的问题,猛然听到混混们呼唤温成雄的声音,他的心情就变得更加的复杂了…… 三个多小时后,当真田野志和金壁辉接到报告,在一个名叫高达善的警长的陪同下,带着三个警察赶到码头,他们远远的看到码头上躺了一地的混混,还有正在进行现场勘查和取证的法租界的巡长、探长,真田野志用日语对金壁辉说:“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调查一下德古洋行的背景。” 高达善远远的看到几个洋人,腿就有点发软,说:“租界巡捕房已经出面了,我们——” 金壁辉不等他说完,冷冷的盯着他说:“高警长,忘记告诉你一件事,那一笔钱并不是我的,而是RB商会会长铃木阁下的。铃木阁下说了,如果他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他不介意用它换一条命。” 金壁辉明明身着男装,脸上却打着粉,嘴上涂着口红。如此充满威胁的话从她口中吐出来,她那对红唇落在高达善眼中,便带上了“青竹蛇儿口”一般的狠毒。高达善额头见汗,赶忙分辩:“我,我没有其它意思。这里不是租界,应该,应该属于我们的管辖权。” “做好你的本分,其它事情,由我们帮你顶着。你要知道,现在的直沽,所有租界兵力加起来,还不足华北屯驻军一个零头。” “是,是。” 法租界巡捕房出动的探长名叫华莱士,是弗朗西斯的好朋友。肖战歌一枪击毙温成雄,吴征他们打趴几十号混混之后,安德烈立刻报警,并让弗朗西斯出面,将华莱士请了过来。 德古洋行那是在法租界工商局注册过的,由德国人和法国人、一个神秘的中国人合营的公司,于情于理法租界都必须提供法律和治安上的保护。有这个名头在,华莱士带着一个华人巡长和几十号巡警,浩浩荡荡的就开了过来。 RB人在华北的胡作非为,已经触碰到了一些西方国家,特别是在直沽有租界的欧洲国家的利益(一战民国对德宣战的原因,德租界已经被收回;而美国主动放弃了美租界)。国家之间,所谓友谊,那只是皇帝的新衣——骗人的。利益,才是它们能否和平相处的唯一评判标准。英国人、法国人,早就看小RB不顺眼了。虽说因为国情原因还有地理等等因素,英国和法国出兵干涉的可能性为零,但是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恶心一下RB人,英国人也好、法国人也罢,还是愿意干的。安德烈、弗朗西斯还有华莱士显然都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们敢甩开膀子和RB人对阵的最大倚仗。 高达善认识华莱士,他和真田野志还有金壁辉被法国巡警拦住后,大声喊华莱士:“华莱士探长,在下高达善,我们见过面的。” 真田等人甫一出现,就引起了肖战歌的警觉。“华莱士,你的对手来了,”他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华莱士说。 肖战歌的德语和英语都很地道,关键的是,他的言行举止,西方范十足(嗯,现代特种兵,好像就没有不擅长伪装的),这自然赢得了华莱士的好感。所以,其他人称呼华莱士“华莱士探长”、“探长大人”,他只是淡淡的点下头。当肖战歌第二次称呼他“华莱士探长”的时候,他说:“您就叫我华莱士吧,如果您不介意,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华莱士没有直接带走人犯,是源于弗朗西斯的请求。当然,弗朗西斯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根子在肖战歌身上。华莱士带人赶到之前,肖战歌他们就问出了温成雄等人的来历。知道这些混蛋是来砸船的,范旭东勃然大怒,当场放话,说会严肃的向冀察政务委员会提出抗议——直沽的治安实在是太差了,直沽警察局,存在渎职的行为。 温成雄是温世珍的心腹嫡系,他一下子带了百多号人过来,肖战歌清楚,背后还是RB人在捣鬼。现在温成雄死了,温世珍等于断了一条臂膀,他必然不肯善罢甘休,而RB人为了抚慰他,或者出于自身考虑,接下来也必然会有后继动作。德古洋行新近开业,最需要的就是曝光率。明年七七之前,RB人未必有挑战英、法底线的勇气。那么,何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彻底闹大再说?! “放他们过来!”华莱士对华人巡长孟长生说。 孟长生朝两个巡警摆摆手,两个巡警让开道路,放高达善还有真田、金壁辉过来。 过百人的械斗,流血再平常不过。金毛王等人,因为不愿意充当RB人的走狗,所以遭到了温世珍、高凌霨、王竹林为首的汉奸们手下打手的清算压迫,不仅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地盘,而且还动辄被嘲讽殴打,对于温成雄之流早就憋足了火气,现在有报复的机会,下手自然毫不留情。所以,真田等人一路过来,沿途所见,到处都是血渍,其中一些血渍里面,还能看到发黄的牙齿。 真田等人都算是见过世面的,见状也不禁猛吸凉气,低声评价:“这帮混蛋下手真狠哪!这是往死里打!” 第三十五章新的交锋(2) 真田和金壁辉扮作高达善的随从出现,是想要近距离的接触一下安德烈。安德烈还有“德古洋行”出现得太突然了,而且那些全部由华人组成的押运队也疑点颇多,真田野志和金壁辉与土肥原贤二、铃木春次商量之后,总觉得他们忽略了什么,所以就想近距离的观察一下,看看能否窥出点什么。 真田三人走过来,肖战歌远远的看了他们几眼,用英语对华莱士说:“里面有RB人还有个娘们。” 金壁辉不仅喜欢男装,还喜欢什么都比照着男人来,实际上,只要是有心人,稍微留意一下,就不难发现她女性的真实身份。 华莱士抬头看了两眼,点头:“看出来了。个子最矮的那个是RB人,罗圈腿嘛。那个瘦瘦的是女人。” 高达善三人走到华莱士面前,高达善说:“华莱士探长,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发生了械斗,而且还死了人。这里属于我们的辖区——” 华莱士的汉语相当的地道,他也不站起来,直接打断高达善,说:“你们的辖区?但是,受害的却是我们法国商会的商人。高警长,案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以温成雄为首的地痞流.氓,想要阴谋破坏德古洋行刚刚接手的一批货物。对了,他们的口供在这里,你可以看看。” “温成雄呢?”金壁辉问。 华莱士斜睨她一眼,语气不善的对高达善说:“高警长,你的手下很不懂规矩哪!” 金壁辉这个女人相当彪悍,她露齿一笑,上前两步,脑袋往前一杵,盯着华莱士说:“你不认识我?” 华莱士冷冷的看着她,嗤笑:“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金壁辉哈哈一笑,身子站直了,意味深长的说:“华莱士探长是吗?你以后会认识我的,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深刻的印象!” 真田上前一步,先朝华莱士来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用日语说:“真田侦探事务所的真田野志,华莱士君,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真田野志来这么一手,华莱士猝不及防之下,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接过名片,也很自然的站了起来。然后,在金壁辉将真田的话翻译过来,他察觉到不对时,气场已经被破坏,不禁有点恼羞成怒。“真田侦探事务所?我没听说直沽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家机构,”他装模作样的扫了名片一眼,冷冷的说。 真田野志这一手同样出乎了肖战歌的意料,RB人摆明车马直接出面,这意味着什么呢?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真田野志两眼,默默记住了他的模样。 真田直起身来,脑袋稍微后仰,让自己的下巴突出来一点,整个人身上,便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份傲气。他听完金壁辉的转译,说:“本国剑道名人佐佐木野刀阁下,还有三菱会社驻直沽办事处的业务代表佐藤宏先生遭遇谋杀,我是接了他们的案子,才从东京赶来直沽的——”说着,他深深的看了肖战歌还有吴征等人一眼,继续说:“探长先生,以后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海涵!”说完,他再次朝华莱士鞠了一躬。 真田野志说完这番话后,退回原位,没有再插手之后的事情。不过,肖战歌却能明显的感觉到,随着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华莱士身上那股从容淡定的气势,一下子就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了。肖战歌能理解华莱士的这种改变。这就是国家意志的体现,就好像后世的美国人,走到哪里身上都自带高人一等的光环一样,现在的RB人,显然也是具备这点特质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富二代和一个穷一代坐在一起诈金花,穷一代哪怕运气爆棚,抓到了三张老K,当富二代谈笑风生的开始砸钱的时候,胆怯的必然是穷一代。所谓的人穷志短! 好在,华莱士还能坚持底线,而高达善在洋大人面前根本就硬不起来,这一番交涉自然毫无结果。“请转告贵局长,因为温世珍涉嫌策划了这起针对我国商人的打砸案,所以,请尽快将他逮捕并移交给我巡捕房。我们不希望看到因为贵局的不作为,需要我们亲自出马,”最后,华莱士身上的气势总算有所回暖,向高达善撂下了这句狠话。 高达善自然“一定转告”,而真田野志听了金壁辉的转译后,他嗤笑一声,对金壁辉说:“金君,你告诉法国人,就说温桑是我们大RB帝国的朋友,他现在就住在在我们日租界,我们欢迎他们前去抓人。” 金壁辉笑着点点头,将这番话原汁原味的用汉语翻译给华莱士听。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真田野志这番话里面嘲讽的意味十足,华莱士登时红了脸,他瞪着真田野志喝道:“你的意思是贵国政府一定会庇护温世珍吗?你能代表贵国政府?!很好,你是我见到的最目无法纪的侦探,你们RB人,还真是让人长见识哪!” 华莱士被激怒了,肖战歌注意到真田野志口中的那句“金君”,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看了金壁辉两眼,心头不可遏制的升起来一股杀气。 这是真田野志、金壁辉和肖战歌的第一次会面,而他们之间的交锋,这才刚刚开始。 真田一伙人走了,华莱士目送他们离开,心头怒气无处发泄,他嫌弃的扫视了码头上躺了一地的混混们一眼,用法语骂道:“垃圾,黄种人全部是垃圾!” 肖战歌听不懂法语,不过看华莱士的神态,便知道他嘴里冒出来的“叽里咕噜”绝对不是好话,他问走过来的安德烈:“他说什么?” 安德烈的表情有点尴尬,不过还是低声将华莱士的话用德语翻译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肖战歌出于需要,对华莱士还算礼让的话,经过刚才那一出,他登时低看了华莱士三分。他走上前,双手抓住华莱士的肩膀,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盯着他碧蓝的眼珠用英语说:“华莱士探长,您失态了。” “放开我!”华莱士瞪着他怒吼,还抬脚来踹肖战歌。 肖战歌冷哼一声,突然松手,然后右拳一记炮拳,结结实实的擂在华莱士的下巴上。 “混蛋!”华莱士嘴角溢出鲜血,不禁勃然大怒,右手习惯性的就去掏腰间的手枪。然后,摸到空空的枪套,他看向肖战歌,见他右手正转着自己的左轮手枪,又惊又怒,喊:“卡尔,你这是在玩火!” 第三十五章新的交锋(3) 肖战歌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华莱士,泄愤乃懦夫所为,是男人,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报复回来。我记得你们欧洲人以前遭到羞辱的时候,会义无反顾的向对方发起决死挑战。这种骑士精神,我为什么在你身上没有看到?是你们法国人已经集体遗忘了这种精神,还是说,你已经被骑士精神给抛弃了?!” 华莱士闻言一愣,看向肖战歌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安德烈在一旁听到,心情莫名兴奋,过来用力拍了拍肖战歌的肩膀,再把华莱士的左轮手枪拿过去,赞道:“卡尔,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我没想到你对我们西方的骑士精神也有研究。”然后,他将左轮手枪递给华莱士,说:“华莱士,卡尔说得很对,RB人羞辱了你,我们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报复回来。泄愤这种行为,可不应该发生在你我这等文明人身上。” 至少在此时的西方人眼中,东方乃是野蛮人生存的土壤,中国也罢,RB也好,那就是一群刚刚从树上下来,刚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猴子罢了。嗯,这又是国家意志的体现。毛爷爷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政权,可不仅仅只是政权,应该还包括话语权、国际地位。而彼时的中国,居然能被只有弹丸之地,男人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八的小RB欺负,中国人要想赢得西方人的尊重,难度可想而知。 安德烈应该是无心之语,却让华莱士找回了一点自信,他斜睨肖战歌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光明正大的报复回来?我不想吗?可是你们知道吗?RB人又向华北增兵了,这一次,增兵规模是两千人。而我得到的消息是,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日军至少会把屯驻军的规模增加到一万五千人。RB人就是疯子,万一激怒他们,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中国屯驻军更名为华北屯驻军,部队级别提升一级,兵力自然会相应增加。肖战歌没接这个茬,说:“华莱士,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想和RB人当面交锋?但是,我们现在的对手是RB人吗?难道你觉得,我们一旦将温世珍抓起来,RB人便敢无视国际法,主动跳出来承认是他们策划了打砸案?华莱士,你对自己的国家也太没有信心了。” 华莱士想了想,说:“好,我承认你分析得有理。可是,就是我们将温世珍告上法庭,并且宣判他有罪,可如果他一直躲在日租界,谁去抓他?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总领事先生肯定不会同意巡捕房的人越界抓他。而如果不能将他抓捕归案,那所谓的宣判就是笑话,只会让我们法租界巡捕房沦为笑柄。” 肖战歌看看他再看看安德烈,问:“法律上的事情,我们没办法插手,这是我们需要仰仗贵租界的地方。不过我敢保证,只要你们能宣判温世珍有罪,那我就有办法将他绳之于法。而且经过这件事,你们法租界巡捕房非但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会从中得益。华莱士,你帮我捎个口信给弗朗西斯先生,就说我们中国人最重信诺,既然我们已经端了德古洋行押运队这碗饭,那么就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将护卫工作做好。” 真田野志一句“金君”暴露了金壁辉的身份,让肖战歌对她动了杀心。一个金壁辉是杀,再加一个温世珍,肖战歌觉得,不过是多耗费一颗子弹而已。 “卡尔,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不希望看到你有任何不测,请你一定不要胡来。” “怎么是胡来呢?这里是中国,中国的事情,还有谁比我们中国人更有发言权呢?华莱士,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 华莱士押着几个混混头目走了,安德烈这才打电话给直沽市警察局,老气横秋的让直沽警察局来接收罪犯。稍后,他又一个电话打到直沽市市政府,在电话接通后,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呵斥,说直沽的治安太差、经商环境恶劣云云。 冀察政务委员会治下,北平、直沽两市市政府还有警察局,严格意义上说都还属于二十九军的势力范围。不过,因为其中相当一部分人都属于前届甚至前几届留任,所以龙蛇混杂,成分相当的复杂。这也就给了RB人可乘之机,比如说被肖战歌杀死在三不管儿的刘三黑,堂堂一介副局长,放在直沽也算是跺跺脚威震四方的大人物,居然就甘心当了RB人的走狗。 安德烈如果不是德国人,如果没有得到法、德两国领事馆的眷顾,他这通电话,那就是小石子掉进海里,水泡都不会冒一个。因为他有这样的身份背景,再加上宋哲元为首的二十九军高层对于法德等西方国家出面斡旋平津局势还抱有幻想,所以立马就引起了二十九军高层的高度关注。不关注不要紧,一关注,温世珍浮出水面。温世珍是谁?RB人的代言人哪,汉奸大头目。本来,宋哲元还想着给安德烈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但查到温世珍身上,再发现矛盾的源头还是范旭东永利制碱厂的搬迁,他立刻就偃旗息鼓了,放话说:“西洋人、东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去!” 直沽市政府和警察局不理事,安德烈火了,雇了些人,直接将混混伤员抬到了直沽市政府门口。如此一来,这件事就闹大了,先是法、德两国领事馆向宋哲元提起抗议。继而,被打伤的混混们的家属闹腾起来,直沽市政府负责日常工作的副市长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再向张自忠和宋哲元求助。 安德烈在处理混混伤员们这个麻烦的时候,肖战歌迎来了自己的准师父司元功。表面上,司元功当初丢给肖战歌一本拳谱就闪人了,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默默的观察着肖战歌,为的是确认他的品行,考察他够不够格接受自己的衣钵。中国老一辈的武术家择徒其实相当的严格,资质根骨固然重要,但心性才是第一条件。后世,北平的点穴名家为什么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因为单单为了考察这三个徒弟的人品,他就花去了足足十年的功夫(注1)。 注1:此非杜撰,电视上有过专题,三个徒弟里面,最厉害的是二师兄,能点能解,大师兄和三师弟都只能点不能解。 第三十六章血正在烧(1) 吴征骨折,看表象似乎受伤很重,实际上,金毛王挨了温成雄那一脚,伤及内腑,才是受伤最严重的。肖战歌原本的想法,是拜托范旭东找人将他们送到法国人开的医院去就医,司元功出现后,一句用不着这么麻烦,就否决了他这个想法。肖战歌对司元功还是有点怵的,这怵,一在于当初那一撞,他稀里糊涂的就掉泥塘里去了;二在于,这几天因为忙着德古洋行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勤加练习老头子给他的拳谱。 司元功也不和他废话,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牛眼大小的黑色药丸,然后左手伸出,金毛王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他捏住,嘴巴情不自禁的张开,被他用右手将那颗药丸丢了进去。司元功再用右手在金毛王背上拍了一巴掌,肖战歌就听见咕咚一声,金毛王的喉咙鼓了一下,那颗药丸已经消失于金毛王的嘴巴里。肖战歌本来还担心这么大颗药丸会不会噎住,看见这一幕,眼角不禁抽搐了两下,心中打定主意,有老头子在的时候千万不能受伤,受伤的话那就赶紧逃跑——嗯,对老头子这种填鸭式喂药方式,他表示敬谢不敏。 金毛王吞了这么大颗药丸,眼泪都出来了,不过看他只敢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摸摸的打量司元功,肖战歌知道,这货已经被老头子彻底降服了。司元功再给金毛王把了把脉,然后对肖战歌说:“等会我开个单子,你让人去抓七副药,每副药加水三碗,煎成一碗让他服下,连服七日,保证生龙活虎。”说完,他让肖战歌取纸笔过来。 肖战歌对此将信将疑,当然,面上不敢有一丝违逆。 司元功用执毛笔的方式执钢笔刷刷的写了药方,然后将笔一丢,喊吴征过来,让他把手上的绷带和木板拆掉。吴征在金春林的帮助下解开绷带,司元功看了两眼,问:“谁包扎的?” 金春林朝拿着药方指派人抓药的肖战歌指了指。 “绑得还不错,不过什么药都不敷有个鸟用!”司元功说着,伸手捏了捏吴征的骨折处,再抓起钢笔,又刷刷刷的写了一张单子,喊肖战歌:“这边还有个方子,一并抓了。” 司元功江湖老郎中一样的处理了吴征等几个伤员,拉了拉肖战歌的衣袖,然后当先往码头边上无人处走去。 肖战歌赶紧跟上。 “华北快变天了,”司元功站定后,目视远处海面,毫无征兆的扯起了国家大事。 肖战歌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感慨:司元功这样不问世事的武林高人都知道华北要变天了,但宋哲元他们却还相信所谓的国际调解,以为RB人不会继续扩张,两者一比较,其它不论,这眼光的高低高下立分。 “按说有了火器,功夫就没了用武之地。十年寒暑功,还比不上一颗子弹,对我辈武人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总得有人传承下去。否则,那就是大不孝。本来想着难得遇到一个根骨好,心性还算坚忍的良才,在临死之前总算能将自己一身所学全部交出去。但这段时间看下来,你志不在此。身为汉家男儿,保家卫国这是本分,无可厚非。思来想去,倒是我狭隘了。肖战歌,我问你,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司元功寥寥数语,道尽当今武人的无奈和心酸。中国人习武何求?封建王朝是为了出将,货于帝王家;乱世是为自保;当今呢?回溯本源,好像强身健体才是它存在的最大意义。本来这没有什么,可是放在强敌环伺的大环境下,讽刺的意味就太强烈了。 司元功语调不高,肖战歌却能感同身受,体会到他心头的悲凉。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没什么好犹豫的,他立刻跪下,也不顾下面是水泥地,口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脑袋重重的磕了下去。 司元功从容受他三拜,然后右手一搭他的肩膀,手掌就好像黏在了他肩膀上一样,将他拉了起来,说:“你是我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你要做的事情,是师父我好几年前就想做但却一直没敢去做的。单此一点,你比我强。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活下去,然后生上一堆崽,把功夫传下去——能做到吗?” 生上一堆崽?肖战歌不禁哭笑不得,喊:“师父?” 司元功笑笑,说:“你站着不要动。”然后从他的头开始,两只枯树干一样瘦骨嶙峋满是老茧的手一一摸捏下去,直到将他的双脚也捏了捏,摇摇头说:“有点可惜,如果你早遇到我十年,我用药物加以炮制,你的成就,也许不会逊于乃师祖。”说着,见肖战歌露出失望的表情,脸上笑容更盛,说:“也不用气馁,我们八卦门走的是以拳带气的路子,只要你勤加练习,赶上为师还是有可能的。” 肖战歌实话实说:“只怕没有太多的时间练习。” “你倒是敢说实话,也不怕我抽你。我问你,每天半个时辰能不能抽出来?” “应该能。” “不是应该,是必须,”司元功说着,眉头突然一皱,问:“战歌,你好像有心事?” 肖战歌确实有心思。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金壁辉这种人多活一天,就会对中国的抗日力量多造成一点损失。她不露面也就罢了,既然已经露面,肖战歌觉得,哪怕是因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知道她的过往,也应该立刻毫不犹豫的灭了她。这种事不好和司元功细说,他想了想坦言:“今晚必须去城里一趟。” “杀人?!” “啊?!”肖战歌大惊。 司元功;“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杀气。” 肖战歌开始挠脑袋,说:“看来我的心性还不够沉稳。” 司元功扁扁嘴,显然对他这种说法不以为然,说:“跟我说说,想要杀谁。” 司元功既然问了,肖战歌便将金壁辉其人其事说了出来。司元功听了,感慨一句“清朝的格格啊”,说:“我左右无事,就陪你走一趟。我看得出来,你对火器很精通,好好表现,让你师父这个老古董也开开眼界。” “啊,师父您真会说笑。” 第三十六章血正在烧(2) 等买药的兄弟回来,司元功帮吴征上好药又打上木板、绷带,肖战歌背上一只拆成零件、又锯掉一截枪托的毛瑟G98步枪,和司元功连夜潜进了直沽城区。 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肖战歌易容,是通过往嘴里塞小零件改变嘴型,再对眉毛、头发进行修剪来实现。当时,他在吴征等人面前表演这一套的时候,还小小的震撼了吴征等人一下。现在落在司元功眼中,却立刻遭到了他的嘲讽。“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太粗糙了!”他对肖战歌说道,然后伸手在肖战歌脸上点按了几下,说:“你照照镜子。” 肖战歌的脸颊被司元功点按的时候,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拿起镜子一照,就发现,自己本来还算瘦削的脸,居然一下子就长胖了不少,从脸型看,等于换了一个人。 “十二个时辰之后自解,”司元功补充一句。 这种手段更简单,而且效果更好,肖战歌怦然心动,立刻提出要学。“等你认全穴道,能拿捏好力道再说,”司元功当时这么回答。 一老一少,肖战歌走在前面,于晚上九点多钟进入了日租界。肖战歌临时画了地图,他在路灯下正掏出地图查看,司元功说:“东兴楼饭庄是不是?跟我走。”肖战歌这才想起自己这便宜师父是老华北,对华北一带特熟,于是直接将地图撕了,跟在司元功后面往前走。 此时的直沽,晚上过了九点,街上就很少有行人了。两个人一路走得飞快,在穿过一条巷子后,司元功停下来,朝前面一片灯火通明处指了指,说:“前面就是东兴楼饭庄了。里面很热闹哪!” 金壁辉时35年开始经营东兴楼饭庄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东兴楼饭庄其实并不是她的产业,它的真正主人,乃是一个叫做朴锡韵的朝鲜人。朴锡韵此人身份十分复杂,他当时不仅从政,也是朝鲜京城日报社的社长。而他之所以将东兴楼饭庄交给金壁辉经营,盖因为东兴楼的房东,曾任北洋政府京畿警卫总司令的王怀庆,是先将房子租给了时任直沽RB银行理事长的姨太太广泽太太后,再租给他的。35年的时候,正值RB人借何梅协定逼迫民国政府做出巨大让步的时期,这个光泽太太借势几次三番的大闹,朴锡韵无奈,只得寻找强援,就找到了金壁辉。 金壁辉没辜负他的希望,接手东兴楼饭庄后,直接找到光泽评理,将广泽太太打压了下去。接着,依靠自己在RB经营出来的多年人脉,果然将东兴楼饭庄经营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不过,或许正因为经营东兴楼饭庄太顺利了,金壁辉有点忘乎所以,又开始想要过“金司令(注1)”的瘾。结果,她在直沽的活动引起了RB军方的不满,被强制召回了东京。而如果不是多田骏连连捅出篓子、土肥原贤二连连失去对直沽局势的把控,让RB军方觉得需要金壁辉这样的地头蛇前往华北助田代皖一郎一臂之力,也许,金壁辉就回不来直沽了。 金壁辉重新回到直沽之后,一直想着要以一种隆重的方式宣示自己的“东山再起”,今天正值黄道吉日,于是,她便以东兴楼饭庄重新开业为名,宴请了大量的直沽名人以及屯驻军海光寺军营尉级以上的军官,来了这么一场大Party。 东兴楼内,金壁辉依旧做男人装扮,不同之处在于,身上穿的是一套旗装。 “诸君,以后如果思念家乡的话,就到东兴楼来。东兴楼将会竭尽所能,让你们尝到家乡的味道……” 历史上,金壁辉当老板期间的直沽东兴楼饭庄,在小鬼子中间是享有“皇军士兵之家”美誉的。她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算时夸口。 金壁辉先在楼下大厅和包间转了一圈,然后上去楼上,补妆之后,出现在一个装饰精美的包间内。这个包间内坐着的,赫然是以田代皖一郎为首的华北屯驻军联队长级别以上的军官,以及铃木春次这样的RB政商要人。楼下,小鬼子们酒酣耳热,已经闹腾起来,这个包间内,气氛则显得有点冷清。 “金君有心了,”田代皖一郎待金壁辉进来,淡淡的朝她点了点头。田代皖一郎等人过来可不是单纯的为了赴宴。铃木春次别看表面上只是一介商人,实际上,他存在于直沽的真正意义,是为了帮助RB从中国尽可能多的掠夺资源和财富。这也是他以商人的身份,能够频频会晤田代皖一郎、多田骏、土肥原贤二之流的根本原因。 金壁辉莞尔一笑,目光流转,飞快的扫视众人一眼,然后说:“田代司令官太可气了,大家为什么还没开动呢?是嫌酒水不好,还是菜肴不合口味——千鹤子——” “哈伊!”随着一声软糯应答,一个穿和服的女子走了进来。进来包间后,她的头很自然的就低垂下去,说:“阁下,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田代摆摆手:“不是这么回事。”等千鹤子退出去之后,他说:“金君,真田君分析说今天发生在大沽码头的事情,足以说明在直沽已经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反日势力——这件事,你怎么看?” 金壁辉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坐下来,端起酒杯说:“天大地大,吃饭的事情最大,田代司令官,我们边吃边聊可好?”说完,朝他举了举酒杯。 田代端坐不动,没有丝毫举杯的意思,说:“大本营今天又发呵斥电报来了,他们要求我们尽快抓住军火库爆炸案的元凶——真田君,请说实话,您有眉目了吗?” 真田朝他微微一点头,然后看向金壁辉。 金壁辉:“我的人已经抵达SX了,不过西安乃是东北军的地盘,即使吴佩孚一家真的在西安,找到他也需要一点时间。” “越快越好。丢失了那么多武器,特别是那六门九十式新式火炮,如果不能抓住吴佩孚,那么我们在座的诸位,也许就要有人被迫背黑锅了,”田代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多田骏一眼。 “为什么不直接开战呢?只要打起来,只要我们完全占领平津,我相信就没有人在意这件事了,”一个挂少将军衔、长着对三角眼的军官忽然森然说道。 注1:金壁辉的金司令,源自她曾于1933年组织过一支土匪武装“安****”。当时她自称“安国君总司令”,她招募的那些土匪也相当捧场,个个以“金司令”称呼她,她“金司令”的名号遂不胫而走。 第三十六章血正在烧(3) 说话的少将名叫河边正三,新任屯驻军步兵旅团的旅团长。 田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肃然道:“河边君,请慎言。” 河边先“哈伊”一声以示对田代的尊重,接着说:“阁下,并非我狂妄,只要帝国将配备给我的人马武器装备全部到位,我有信心一个人就拿下平津。呵呵,支那人已经完全堕落了,他们兵力再多,在我大RB帝国皇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田代皱了皱眉头,看向多田骏,问:“多田君,您认为呢?” 多田骏朝他点点头,看向河边正三说:“河边君,我很佩服您的勇气和决心,也部分认同您的话。不过,鉴于长城战役支那第二十九军的表现,我以为,在我们并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贸然启衅非智者所为。” 河边正三斜睨他一眼,嘴角一翘,不屑的说:“多田君,看来东条君没有说错,您已经被屯驻军军火库的那一声巨响将魂魄给炸没了——” 河边正三口中的东条君,正是东条英机。东条英机时任关东军宪兵司令官,河边正三从伪满过来的时候曾拜访过他,两个人谈到军火库爆炸案时,东条英机就是这么评价多田骏的。 河边正三转述的东条英机的这番话杀伤力极强,多田骏气得满脸通红,拍着桌子站起来骂道:“八格!东条英机那个上等兵(注1)他懂得什么?!” 河边正三嘿嘿一笑,不再接话,不过他这神态落在多田骏眼中,简直等于直接在脸上写上了“蔑视”两字,多田骏气得浑身哆嗦,伸手去摸自己腰间,同时喊:“河边正三,我要和你——”喊着,他一摸摸了空,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佩刀,脸上登时红得直欲滴血。 因为军火库爆炸案,多田骏在RB军界已经成了一个笑话。甚至于,有很多极端的青壮军官直接向RB军部上书,称屯驻军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时任司令官多田骏应该剖腹自尽,才能对得起天皇陛下的信任。 田代见他已经下不了台,赶紧帮忙打圆场,先正色对河边正三说:“河边君,请不要低估支那二十九军的战力,长城战役,皇军受挫的几个进攻方向,皆为二十九军把守。这样的敌人,是值得我们重视的。”然后,他又对多田骏说:“多田君,天皇陛下将我们派到支那来,是指望我们齐心同力,为帝国开疆辟土的,你们这样先窝里斗,岂不是辜负了天皇陛下的期望?!”说完,他站起来,直接转向东边深深一躬,说:“天皇陛下,卑职华北屯驻军司令官田代皖一郎御下不严,让您失望了!” 田代搬出了裕仁,又摆出了这样的姿态,河边正三和多田骏不敢失礼,前者也赶紧站起来,两个人几乎同时朝东边深深一鞠躬,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各自检讨一番,请求裕仁的原谅云云。 RB右翼势力长期以来的军国主义教育,已经成功的将皇权至上的观念深深的植入当代RB人脑中,于是接下来,不仅土肥原贤二等有军职在身的面向东方鞠躬,铃木春次、真田野志还有金壁辉,皆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东兴楼二楼包厢内正在上演鞠躬戏码的时候,肖战歌远远的看到东兴楼门口停着几辆汽车,还有八个全副武装的RB兵在站岗放哨,意识到里面可能存在屯驻军的大人物,他的眼睛眯了眯,心头登时变得一团火热。“师父!”他低声喊前面的司元功。 司元功转身看他。 “看样子里面应该有鬼子的大人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想——”肖战歌话说半截,左手举起来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司元功问:“直接杀进去还是在外面埋伏?” 肖战歌四下看了看,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司元功嘴角咧了咧,问:“看出来了?” 肖战歌点点头。他刚才不看不要紧,一看,居然发现了好几处暗哨。 “你真想干,对面的三个人我帮你解决,西南边的那两个交给你。有办法上去吗?” 肖战歌只发现了四个暗哨,听了不禁一愣,“五个?”他低声问,然后抬头再看了看。几秒钟之后,他轻轻的一拉司元功的衣袖,两个人贴墙站住,他抬手指了指对面一幢德式三层建筑的阁楼,问:“那里面有人?” 司元功:“对。” 肖战歌不知道的是,他之前策划的一系列行动固然获得了不菲的收益,而且还沉重的打击了RB屯驻军的嚣张气焰,但同时,却也给多田骏、土肥原贤二提了醒。两个老鬼子之前自以为识破了老蒋还有宋哲元外强中干的本来面目,所以非但不担心暗杀,甚至内心深处反而希望平津的反日组织能够弄出一些动静来,好给他们进行外交讹诈的借口。军火库爆炸案发生后,他们才意识到,他们不仅高估了已方对平津的控制力度,而且也低估了中国反日组织的决心。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便加强了自身的安保力量。 五个暗哨,都是多田骏亲自布置的,其中有三个都是屯驻军中的射击好手,有一个甚至在日军师团级别的射击比赛中拿过第一名。 “我能上去,”肖战歌对司元功说完这句话,将装着毛瑟G98步枪零件的袋子放在墙边上,再整理一下装束,后退两步,稍稍提速,手脚并用,非常利索的翻过了围墙。 司元功:“好,我们爷俩就比试一下。” 肖战歌要解决的两个暗哨,一个叫仁田原一郎,准尉;还有一个叫清水英俊,军曹。其中,仁田原一郎藏身一幢两层小楼的阳台上;清水英俊,则躲在他上面的外置木质楼梯拐角处。这两个鬼子对于潜伏显然颇有心得,仁田原一郎的潜伏点,正好能照应到楼梯的入口;而清水英俊居高临下,也能观察到仁田原一郎。 司元功和肖战歌一前一后走进这条街道的时候,清水英俊先看见了,他当时轻轻的敲了敲木质楼梯的栏杆,再和仁田原一郎交换下手势,于是仁田原一郎便也知道有陌生人闯了过来。 注1:东条英机上等兵的绰号,系被称为RB第一军事家的石原莞尔所起。原因是石原莞尔极度看不惯东条英机任何时候都一本正经,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的样子。 第三十六章血正在烧(4) 两个鬼子是潜伏行家,司元功和肖战歌更是此中好手,两人也没有刻意去做,停下来之后,便利用附近的环境,非常巧妙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两个鬼子只看到他们走入阴影中,然后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立刻警惕起来。 几个鬼子藏身的小楼同为德式建筑,这种堡垒式的小楼,对于训练时以悬崖和直上直下的水泥训练楼为攀爬目标的老A特种部队的特种兵而言,根本就没有难度。肖战歌绕到这幢楼的后面,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东兴楼主建筑上的岗哨和对面楼上的暗哨看不到自己,将双手在地上擦了擦,直接抱着墙角,手脚并用便往上爬去。他花了三分钟左右爬上了小楼的屋顶,正趴在屋顶上再次四处观望查看,就看见斜对面两幢楼房中间过道的一根电线杆上,有一条人影跐溜跐溜的往上升,速度奇快,知道那是司元功,不禁暗暗咋舌。 肖战歌是手脚并用,还借助腹肌的力量,才得以快速的上楼,而司元功直接就靠两只手,就好像手上有吸盘、身体没有重量似的,双手左右开弓,抓着电线杆就上去了。 肖战歌不敢多看,怕分神。他小心翼翼的往前爬,花了十分钟左右,出了一身汗,这才来到了楼梯的上面。楼梯是开放式的,顶部并没有封盖,他先抹去脸上的汗水,然后头上脚下,单凭双手的力量,借助楼梯护栏,一点一点的往下挪。这个过程很苦逼,不过肖战歌却做得极有耐心。他在挪到距离清水英俊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先将双脚从屋顶上挪开,再慢慢弯曲,勾住楼梯最上面的一根护栏,随即双手猛的往回一收,整个人便往下砸去。他收手的时候,发出了极轻微的声响,清水英俊听到,本能的半转身仰头,然后立刻就感觉到一团黑影正向自己砸下来。 头上忽然掉下来老大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清水英俊心头惊惧,本能的就要大喊出声—— 肖战歌当然不可能让其得逞,他右手五指并拢猛的伸出,一下子直接戳进了清水英俊的嘴里,左手紧跟着抓住他的头发使劲往他后背方向一拽,“咔”的轻响声中,便将清水英俊的颈椎给扼断了。 “咔”声引起了下面仁田原一郎的注意,不过当他转头向上望的时候,肖战歌已经趴在了清水英俊的身上,所以他并没能发现什么。 肖战歌解决了高处的清水英俊,再对付下面的仁田原一郎就简单得多了。他直接从楼梯外边爬下去,然后潜行到仁田原一郎身后,左手捂住他的脖子,右手用安德烈送他的那把军刺,直接割断了仁田原一郎的气管和颈动脉。 干掉了这两个鬼子,肖战歌再次翻出围墙,才站定,便看见司元功的身影,他不禁吓了一跳。对面的三个暗哨分布在两幢楼上,其中一个还藏在阁楼里,要对付起来,难度比他这边的两个可高多了。看司元功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并不是才回到这里,那么,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司元功:“解决了?” “嗯。您呢?” “当然。嘿,希望我们那帮老家伙没人去当小RB的走狗,不然的话,老头子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司元功话中有话,肖战歌不敢多想,正色说:“师父,这是杀鬼子,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呵呵,我知道是好事。不过以我这样的身份,还要行偷偷摸摸之事,还取了人家性命,终是不美。” 肖战歌没想到司元功会说出这样的话,有心想说现在是火器时代,小鬼子未必会给您公平决斗的机会,一颗子弹就能要了您的老命,再一想自己作为徒弟,说这样的话好像不大妥当,只能苦笑以对。 肖战歌是没看到司元功动手,否则的话,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了。三个鬼子,其中包括一个在整个关东军都享有一定声誉的神枪手,他们全部是脑袋中招,七窍流血而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好像当初肖战歌稀里糊涂的就掉进泥塘一样,这三个鬼子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司元功欺近,再被他一掌按在脑门上的。 肖战歌和司元功正在低声交谈,忽然,“呯”的一声枪响,继而,东兴楼内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日式呼号:“抓住他!”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有了默契。司元功的身子稍稍一个下挫,接下来就拔空而起,飞鸟一样轻轻巧巧的上了围墙墙头。“跳,把手递过来,”他对肖战歌喊。围墙的高度在三米左右,肖战歌想着:“这就是轻功?”抓起放在墙边的袋子,使劲往上一跳,同时够出自己的右手。下一瞬,他就觉得一只粗糙却又柔软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往上一拽,他整个人便腾云驾雾一般直往上升,然后,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再被一只手在在右腋下托了一把,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围墙上。 “师父,谢谢!”这声师父,这句谢谢,肖战歌说得心悦诚服。 司元功嘿嘿一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年纪轻轻,礼节挺重。”然后问:“要不要救他?” 被一个老男人,哪怕是自己的师父拍在屁股上,肖战歌很不适应的。有稍微的走神,不过很快,他循着司元功的目光,看到了从东兴楼主建筑二楼跳下来的人影,心神立刻凝定下来。心中暗说这么好的刺杀机会,就被这鸟人给搅黄了,罢——轻轻一摇头,他说:“救,大家都是中国人,当然得救。” “还算宅心仁厚,”司元功评价一句,身子往前一蹿,闪了几闪,已经出现在围墙另一面一棵大树的树冠下。 肖战歌将袋子往背上一背,从背后掏出驳壳枪,打开枪机,拎着也往前跑去。 东兴楼庭院广大,人影身手不错,一阵飞奔奔到了正对着司元功藏身树冠的围墙边上。他飞身就向围墙上攀爬,爬至一半,身后有清晰的日语叫嚣道:“不要让他跑了!”然后,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喊声正来自人影跳下来的那个阳台,隔着大约三四十米的距离,肖战歌远远的看到有几个人影晃动,毫不犹豫的举枪就射,瞬间打出去十发左右的子弹。继而,他手腕一翻,向两道围墙中间的通道口开了一枪。 第三十六章血正在烧(5) 东兴楼门口站岗的鬼子很机敏,反应很快,他们从街道上跑过来想要断人影的后路,只是,他们显然没想到隔壁院子的围墙上有人,而且还是他们的敌人。于是,当头的鬼子哨兵才在通道口露出身形,就被肖战歌先发制人击中了脑袋。 人影本来已经攀上了围墙的墙头,但随着他身后此起彼伏的响起枪声,刚刚露出半个脑袋的他惨叫一声,往后就倒。司元功见到,身子一缩再猛然展开,大鸟一样就向三米开外的东兴楼围墙跃了过去。肖战歌见状大惊,赶紧站起身朝院子里的鬼子开枪。他这边刚刚打完子弹,司元功已经落进东兴楼内,而等他换好弹夹,司元功单手攀上墙头,身子一团,越过墙头,直接跳了下去。 又有鬼子哨兵从通道口露出身形,庭院内还有东兴楼二楼阳台上,也有鬼子开始向肖战歌瞄准射击。肖战歌并不恋战,开枪杀死一个鬼子哨兵,在几颗子弹簌簌从身边飞过时,也跳下围墙。 “跟我走!”司元功喊着,将人影往背上一驮,撒脚往通道另一头跑去。肖战歌紧紧跟上,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用点射压制通道口的鬼子哨兵。 司元功即使背了个人,依旧跑得飞快,肖战歌开始要用火力压制后面的鬼子,一度反而被拉下十几米。等他跑出通道,开始全力奔跑,花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才赶上了司元功。 师徒两个,师父背着个人,一路狂奔。中间,有日租界的巡警从某个街道里冲出来,肖战歌自然绝不留情,一一点杀。而等RB人驾车来追,他们已经跑进了英租界…… 枪声、汽车引擎声全部被甩开,肖战歌师徒两个,还有那个人影躲在某户人家的假山里,肖战歌大口的喘息两口,然后很严肃的批评司元功:“师父,您刚才太冒险了,人在半空中,那就是靶子!” 老头不接受他的批评,冷哼一声:“刚才还夸你宅心仁厚呢!” 肖战歌只能苦笑。他和小老头师父接触的时间虽不长,但已经真切的感觉到了代沟这种东西的存在。其实不止是和司元功之间,和李云侠、张自忠、张荷舫他们之间都有。不同的是,后者都是军人身份,所以时代代沟便不是特别的强烈。 假山中漆黑一片,司元功完全凭手摸,对人影展开急救。几分钟后,人影先是发出一声呻吟,然后用微弱的声音说:“在下南开姚守成,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怕是不成了——” 司元功低声说:“不要说话,守住自己的神魂——” 神魂什么鬼?肖战歌感觉很蛋疼,忍不住说:“师父,他不懂的。”然后又对姚守成说:“姚守成,放心,我们一定会救活你,你现在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不要睡过去。” “我,我口干!” “伤口!你哪里中枪了。” “我,我全身、全身都疼,真的、真的不中了,你们帮我带话给,给二十九军的张自忠将军,就,就说RB人想要离间他和宋司令。我死了,麻烦两位把我送回南开家中,我,我家开布行——” “嘿,小子,千万不要睡过去,我们这就带你找医——”司元功低声喊,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之后才说:“他死了。” RB人想要离间张自忠和宋哲元?姚守成是因为偷听到了RB人的谈话,这才暴露了身份?他会不会是自己的同志?当然,他也有可能是民党的人——肖战歌心中闪过这些念头,血莫名的热了起来。 姚守成,后世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肖战歌相信,八年抗战,像他这样的热血青年,不知道还有凡几。他们默默的战斗在不知道哪条抗日战线上,然后默默的死去…… “小子,怎么淌猫尿了?”司元功忽然说。 肖战歌使劲一眨眼,强行平息心头翻滚的情绪,说:“师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把他送回去吧。” 南开,即直沽旧城以南的开洼地,以前是一片水泊,芦苇丛生。八国联军打进来,于1901年将直沽城墙拆除后,居民逐渐难移,将此地慢慢的拓成了城区。 姚守成才19岁,他明面上是东兴楼的一名堂倌(跑堂上菜的),实际上是军统局直沽站的一名特工。金壁辉那一桌的菜肴,金壁辉原本规定必须由千鹤子端进去,但他送菜上去的时候,恰好千鹤子内急,于是,他便擅做主张,自己给端了进去。金壁辉认识姚守成,也没当回事。然而,因为姚守成听得懂日语,当时,土肥原贤二正好提到了张自忠,他退出去后,躲在门外偷听,结果越听越心惊,一时失察,就被千鹤子抓了个现成。 东兴楼饭庄,此时正被紧张肃杀的气氛所笼罩着。肖战歌向东兴楼主建筑阳台打出的一梭子子弹,不仅击毙了田代皖一郎的一名副官,屯驻军宪兵队的一个中队长和一个小队长,而且还打伤了土肥原贤二和铃木春次。田代皖一郎等人的副官还有宪兵队的几个鬼子军官就在他们对面和隔壁的包间内,也亏了有他们坐在附近,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冲出来,否则的话,当时出现在阳台上的就是田代皖一郎那一桌的人,那肖战歌可就真正立了大功,也捅了马蜂窝了。土肥原贤二体型胖,他往任何地方一站,一个人往往能占两个人的位置。一群人挤在一起,他的目标也就格外的明显,肖战歌瞄着一群人乱打,枪口稍微一偏,一颗子弹就贴着已经中弹的田代的副官,击中了老鬼子的左腹。 “这是日租界!现在连日租界也不安全了吗?”田代皖一郎站在一楼大厅内,黑着脸对刚刚赶到现场的日租界警察署的署长高本英次郎吼道。 “哈伊!”高本英次郎身子挺得笔直,脑袋低至胸口,大声喊是。 有穿着白大褂的RB军医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田代目光扫到,面色稍雯,问:“立本君,怎么样?” 立本军医四十岁左右,他朝田代一躬身,说:“土肥原阁下的运气不错,子弹并没有伤到骨头。我已经让助手回去取手术器材了。” “铃木会长呢?” 铃木春次伤在大腿根部比较这个尴尬的位置,不过他运气比土肥原还好,非但没有伤到大动脉,子弹也没有留在体内。“铃木会长只是失血过多,待会输点血再休养一段时间,相信很快就能复原。” “好的,立本君,您辛苦了。” “为帝国服务,您客气了。” 第三十七章恰少年时(1) 立本军医走了以后,田代皖一郎转过头来,他冷冷的看着金壁辉,说:“金君,我想你有必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你的人里面会混进来奸细?!” 金壁辉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话说。土肥原和铃木春次受伤,田代死掉的副官乃是个少佐,在军火爆炸案之后,在田代上任不久的情况下,这已经堪称是一件大事故。对金壁辉来说最要命的是,今晚这次宴会,还是她极力促成的。 多田骏看到她的窘相,上前一步,对田代皖一郎说:“田代司令官,金君是我们大RB帝国的好朋友,一直以来,为帝国的东进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我以为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救治好土肥原君和铃木君,再就是抓到凶手——” “金君,请务必对东兴楼进行一次清理,我不希望还有下次,否则的话,我将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田代司令官,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我会用安****的老人,将直沽现招的这帮人全部给替换掉。” 金壁辉的一生中,有过多个化名和称号,例如东洋魔女、满洲妖花。也有过多个衔职,这些衔职里面,她本人最中意的就是“安****总司令官”。而据她本人讲,她之所以愿意帮助朴锡韵打理东兴楼饭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希望能给一直跟随自己的安****老部下找份谋生的活计。 东兴楼内,RB军医在忙着救治土肥原贤二和铃木春次的时候,肖战歌和司元功已经将姚守成送到了姚家。 司元功将姚守成从东兴楼背了出来,前往南开的路上,肖战歌主动背起了姚守成,这让两人身上都是鲜血。司元功对直沽一带非常熟悉,他带着肖战歌七拐八拐的,花了二十分钟左右,来到有着五间门面的“三江布行”门口,对肖战歌说:“‘三江布行’的主人叫姚明义,今年四十岁左右,如果我所料不差,姚守成应该是他的儿子。”顿了顿,他又感慨说:“姚家也算是大富之家,姚守成有这样的家业继承,完全可以每日里喝喝茶、遛遛鸟当个闲散少爷,没想到——战歌啊——” “师父?” “如果我所料不差,姚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能照应的地方就照应一点吧。” “徒儿知道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当姚明义将大门打开一条缝,借着屋内的灯光看到浑身是血的肖战歌,他第一反应,便是立刻将门关上了。 肖战歌见状赶紧解释:“姚老板,您不要误会,我们是应您儿子的请托,将他送回来的。” 姚明义很精明,回:“你不要讹我,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当我眼瞎吗?” “那是你儿子的。” “什么?!”姚明义大惊,然后打开门,握着根顶门柱守住门口,问:“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我那个孽子和你们打架了?!”说着,他应该是看到了姚守成搭在肖战歌肩头上的脑袋,登时大惊失色,丢掉顶门柱扑上来,声音颤抖着喊:“守成,守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你老爹!” “姚明义,发生什么事了?!”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然后,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 “进去再说,”司元功说着,上前一把抓住姚明义的左臂,将他拉了进去。 妇人此时也已经认出了姚守成,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嘴里喊着“守成我儿”,身子突然一软,人往地上一坐,直接晕了过去。 “你们,是你们杀了我儿?!”姚守成红着眼睛,盯着肖战歌和司元功吼道。然后,他许是认出了司元功,眨巴两下眼睛,问:“老神仙?!” 司元功摆摆手说:“姚明义,你先把你家家里的弄醒。事情是这样的……” 司元功只说他们偶尔经过东兴楼,正好看到姚守成从东兴楼内跳出来,他们知道东兴楼是RB人的地盘,所以就出面将姚守成给救下了。“……姚守成敢和RB子斗,那就是个好小伙。姚掌柜,你们赶紧找人将姚守成给葬了吧,我估计RB人还会追究这件事……” 从姚明义称呼司元功为老神仙就不难看出,司元功在直沽还是挺有知名度和信誉的。姚明义不疑有他,连连称谢,先将自己的老婆弄醒,然后则取了毛巾和两套衣服出来,让司元功和肖战歌擦拭并换下血衣。 姚明义好说话,他的老婆却是个泼辣的,她醒过来之后先是呆呆的坐在地上,默默的看了姚守成一会。稍后,她抬头看到司元功和肖战歌,特别是在看到肖战歌的时候,突然红了眼睛,爬起来冲向肖战歌,一边喊:“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家守成。你陪我儿子,你陪我儿子——” 姚明义老婆的反应,完全在肖战歌的预料之外,他被她一把抓住胸襟,再被她用手指往脸上招呼,偏偏还手不得,只能连连后退,一时狼狈不堪。 司元功见状,上前在姚明义老婆的后脑勺处轻轻一按,右手再往她后背上轻轻一拍,对姚明义说:“尊夫人内火攻心,我帮她把这口逆血疏导出来。” 姚明义跪在姚守成的头边,正一边哭一边给姚守成擦拭着脸上的血渍。闻言,他泪眼婆娑的看向司元功,表情呆滞的点了点头。 人世间最伤心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姚明义夫妇正当壮年,年纪轻轻的儿子却死了,肖战歌完全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在姚明义老婆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块后,他帮着司元功将她扶到姚明义身边,对姚明义说:“姚大叔,姚兄弟已经去了,还请节哀顺变。”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姚明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他的老婆吐出血块之后,本来已经安静下来,此时被他感染,扑倒在姚守成身上,也跟着大哭起来。 肖战歌:“小RB还在找姚兄弟,你们还是尽快将他葬了吧。我不知道姚兄弟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不过,既然RB人要抓他,那他的身份肯定非常敏感。姚大叔,安全起见,我建议你们最好离开直沽,去其它地方生活。” 第三十七章恰少年时(2) “明义,你说我们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对待我们?做姐姐的不省心也就罢了,做弟弟的居然……”姚明义的老婆边哭边喊,脸上提泪横流,让司元功听了也只是连连摇头。 肖战歌和司元功最终并没有更换衣服,就直接从姚家辞别了出来。 出了姚家,师徒两个立刻往码头上赶。走不多远,司元功问:“战歌,你刚才怎么老盯着姚守成看?” “我前段时间不是去石家庄招募学兵了嘛,有一个兵,和姚守成长得好像有点像。” 司元功也就是随口一问,所以师徒两个并没有放在心上。又走了一段,司元功应该是有所感,问肖战歌:“战歌,是不是觉得功夫落伍了?” 肖战歌一愣,说:“师父,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不是吗?几十年寒暑苦练,还比不上一颗子弹。” 这个问题,肖战歌在老A特种部队参加的一次辩论赛中曾遭遇过。他当时是格斗术教官嘛,自然站在正方立场。至于结果,则是他这一方输了。当然,用他的死党高新峰的话讲:战歌这人小鸡肚肠,报复心极强。结果便是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内,在辩论赛中赢了肖战歌的几个特种兵,包括高新峰,在训练和几次队内比赛中被肖战歌虐得够呛。肖战歌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中国的传统功夫,并没有落伍。有过这次辩论赛的体验,肖战歌对这个问题认识得透透的,他说:“我不这样认为。在火器面前,人的身体确实变得格外的脆弱。不过战场上,身体更加灵活,反应速度更快,意志力更坚强,终归是要占优势的。长城战役您老知道的吧?民党几十万大军打不过五万日军,根本原因是什么?我认为主要不是输在武器装备上,而是输在身体素质和战斗意志上……” 肖战歌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有据可查的是,抗战初期,RB士兵普遍身高不过一米五八,但是体重却达到了六十公斤。反观中国士兵,平均身高要比RB人高出十公分左右,但是平均体重却只有五十公斤,反而比RB人要轻十公斤。这也就难怪双方拼刺刀,两三个中国士兵都打不过一个小鬼子了。 听肖战歌这么说,司元功笑了:“原本还担心你不能静下心来好好习武呢,既然你有这样的认识,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战歌,你们那个德古洋行,是不是该出海了?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师父您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肖战歌师徒两个脚步飞快的往码头上赶,东兴楼内,清水英俊、仁田原一郎等人的尸体被鬼子找到,被抬到了东兴楼的庭院内。 真田野志本来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个放大镜仔细的验看仁田原一郎颈部的创口,待看到其他三个鬼子七窍流血,至死都大睁着眼睛,眼神一片茫然的惨象,他倒吸一口凉气说:“这,这难道是死于支那的内家拳?!” 田代皖一郎一听,脸色更冷,问:“你的意思,有支那民间的武林高手参与了今晚的行动?” 金壁辉胆子很大,她走过去,弯腰仔细的查看了三个鬼子的尸体一番,说:“现在做这样的判断为时尚早,我以为,比较妥当的办法是对他们进行解剖——” 她话才说完,一边的河边正三喝道:“八格!解剖?亏你说得出来,我绝不容许这种凌辱帝国将士遗体的事情发生。” 金壁辉还要说什么,真田野志向她使了个眼色,她咬咬牙,闭紧了嘴巴。 多田骏走到田代皖一郎身边,低声对他说:“司令官阁下,我想了一下,既然我们刚才的谈话已经被支那人偷听去了,那么,与其等宋哲元和张自忠有了准备,还不如立刻发动。” 田代皖一郎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说得对,为防夜长梦多,那就尽快开始吧!” 在田代皖一郎的授意下,次日,多田骏直接奔赴北平,并直接派人前往张自忠府上递交拜帖,称希望就偿还庚子赔款(注1)充作二十九军军费一事与张将军一唔云云。 张自忠的家人找到南苑军营,将拜帖送到张自忠手中,张自忠看过拜帖,立刻就洞悉了RB人的意图。他找来李文田、王锡町,和两人商量这件事,称:“这肯定是RB人的阴谋。庚子赔款乃是国事,RB人应该跟国民政府谈才对。” 李文田和王锡町则都建议将此事上报给宋哲元。李文田说:“师座,因为军火的事情,宋军长对你我意见颇大,这件事,还是交给军座决断吧。” 张自忠本身也有这个意思。于是,他遂求见宋哲元,面陈此事。宋哲元听到消息先是十分诧异,说:“RB人动辄拿偿还庚子赔款说事,这是第几回了?我钱,我估计没那么好拿,不过,RB人真要给的话,那我们就收下。荩忱,这件事你大胆去做。我允诺你,真能拿回钱来,你们三十八师可以留三成。” 张自忠得到宋哲元的首肯,便同意与多田骏进行会面。在肖战歌押运永利制碱厂的设备前往澳门期间,两天时间内,张自忠先后与多田骏会面四次,就偿还赔款问题达成初步意向。多田骏开出的偿还总额为一百余万,但有一个条件,即张自忠为首的二十九军势力,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对日友好,希望张自忠能就近对RB进行一次友好访问。 多田骏开出这个条件,其挑拨离间张、宋两人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张自忠本来并不把这个条件太当做一回事,但是随着12月12日这一天的到来,西安事变爆发,老蒋为东北军和西北军所控制,全国范围内的政治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不敢大意,再面见宋哲元,将会谈细节向宋哲元做了汇报。 老蒋被扣押在西安,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民党当局。因为此时的民党政府,除了老蒋能够压制得住所有军头,其他人,例如何应钦、民国总统林森,都不具备这样的资格。这意味着什么呢?一旦老蒋出事,那即可能造成民党政府的分崩离析。要知道,此时控制两广的粤军和桂军、控制SX还有察哈尔西北的晋军只是名义上服从民党中央而已。更别提军阀林立的SC还有龙云一家独大的YN这些地方,民党的号召力此时相当于零。 注1:八国联军退还庚子赔款始于1908年5月25日,这一天,美国国会通过了罗斯福的相关谘文。在美国之后,法国、苏俄、英国相继退款。而在1917年8月,随着中国宣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当年即停付德国的赔款……所有国家中,唯有RB的退款波折和争议较大。RB刚开始是坚持用退款在中国搞所谓的“文化事业”,而随着抗战爆发,他们更直接将退款用于对华战争。故,RB的退款,中国无任何一个团体有份申请到,RB人所谓的退款,也就成了一句空谈。 第三十七章恰少年时(3)(前一章漏发了,已修正) 肖战歌是在15日船队靠上SH某个码头补充煤炭和食物的时候得知的消息,听说这个消息,不知为何,他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喟叹:“还是来了。” 1937年1月13日,肖战歌为首的德古洋行的押运队,走陆路回到了直沽。直沽,法租界里,距离德古洋行大约三百余米一个占地近五百平米的庭院,德古洋行押运队的宿营地就设在这里。肖战歌在安德烈的陪同下推开院门进去,便看到了正在一棵槐树下练拳的吴征。 吴征看到他,喜上眉梢,先喊:“战歌——”然后醒悟过来,换口:“卡尔,你们可算回来了?” 将近中午,金毛王正和张茂才在厨房里忙碌着,两人听见吴征的声音,立刻走出厨房,然后,同样高兴的迎上来,金毛王喊“卡老大”,张茂才则喊“头”。 押运队首批三十余人里面,有三分之一都是金毛王的老弟兄,肖战歌他们这一走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也算是久别重逢,自有一番热闹。金毛王和自己的老弟兄们簇拥在一起,你捶捶我的胸,我拍拍你的肩膀的时候,肖战歌和吴征走到槐树底下靠近围墙的石几、石凳附近,吴征低声对肖战歌说:“张将军去RB了。” “张自忠?” “是。” “他去RB干什么?” “外面说他被RB人给收买了,不过我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看来我得立刻赶回南苑去。” “你还回去二十九军?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算是张将军的人。如果我是宋哲元,这可是打压张将军的绝佳机会。军训团,那是宋哲元为自己培养后备军官的,你回去小心被树做反面典型。” “我倒觉得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复杂。再说了,我师父还在,宋军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将我怎么样的。对了,你和金毛王处了这么长时间,觉得这个人怎样?” “人不错,我正在等待机会。” 吴征说等待机会,指的是将金毛王吸收进老A特战队。德古洋行的押运队,肖战歌给它的定义是老A特战队的预备部队。只要条件符合又能通过考察期,本人愿意,他们都可以加入老A特战队。 “我这一趟回去,未必再有机会出来,德古洋行这边,就全权交给你打理了。” “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看好它。”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断的地方已经接上了,现在正在恢复。” “我等会就走。海上走了将近二十天,我发现了几个好苗子……” 肖战歌再和张茂才、金毛王说了几句话,午饭都没吃,便和司元功立刻往南苑赶。肖战歌学渣一名,所以他不知道正史上,张自忠就曾经去过RB甚至,因为回来的时候,他的女儿和侄女穿了RB人的和服,还被各界误会为他从RB娶了两房姨太太回来。 司元功对国家大事什么的没兴趣的,老头子跟在肖战歌身边,主要原因应该是不放心肖战歌,再就是有督促他用功,随时进行指导的意思。海上航行了二十几天,肖战歌每天跟在老头子身后练拳养气,虽说没能像后世一些小说上那样,一蹴而就的练成绝世武功,却也培养出了一点点的气感,对于如何使用内家拳,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悟。 南苑军营内,宋哲元借给司元功的那座宅院还留着,司元功随便找了个大头兵,让他通知宋哲元一声,便直接住了进去。 肖战歌回到南苑后,第一时间先到司令部销假。销假的时候,他从一个姓李的参谋口中得知,军训团已经正式成立,并说他除了将担任武术教官,还将兼任第三大队四中队的中队长。武术教官还有中队长,那都是有正式任命的,肖战歌领了委任状和自己的军服等一应用品,然后去了张自忠借给他和俞惊鸿、崔连生暂住的院子。 他抱着军服等用品才走到院子门口,里面倒退着走出来一个军官。军官左手捂着脸颊,右手指向院子里,用恼羞成怒的语气嘶喊:“姓俞的贱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你那个什么师兄,他已经投奔RB人去了。这个汉奸,他不回来也就罢了,他如果敢回来,老子绝对毙了他!哼!你今天不从我,总有一天,我让你跪在地上求我收了你!” 这个军官一说话,肖战歌不禁觉得有点耳熟。他眼睛眯了眯,开动脑筋想了想,脑中很快出现一个人的影像。立刻,他的嘴巴便微微翘起,发出了一声冷哼:“我道是谁在老子面前狂吠,原来是李营长?李营长——你绝对要毙了谁啊?!” 这个军官正是曾在南苑军营门口拦住肖战歌,刁难于他的李新胜。肖战歌还记得李新胜的声音,李新胜对他的声音更是印象深刻。李新胜本能的身子一个激灵,然后飞快的转身。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肖战歌,先本能的往院子里退了半步,脸颊上的横肉跳了跳,然后挤到一起,堆出个极不自然的笑容,说:“原来是肖教官?肖教官没随张师长去RB本来想要去的,可是因为担心被人误会当了汉奸,更怕挨某些人的枪子,所以船到中途,直接跳海又游了回来——”肖战歌满脸堆笑的开始编故事。 李新胜脸上的表情登时一僵,“您忙,您忙——”他说,说着就想要溜。 “就这么走了?!”肖战歌忽然吼道,声音之大,吓得李新胜直接一哆嗦。然后,他应该是察觉到自己出丑了,老脸涨得通红,梗起脖子和肖战歌对视着,针锋相对的大声吼道:“肖教官什么意思?想要留我吃晚饭?!” “自己抽两个耳刮子,老子放你走。” “姓肖的,老子告诉你,老子现在可是你的长官——” “长官?李新胜,请你不要侮辱这个词语。” “姓肖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了,你想咋的?!”肖战歌说着,忽然上前一步,左手就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李新胜完全没反应得过来,已经被肖战歌一巴掌扇在右边脸颊上。他惨叫一声,捂着右边脸颊的左手被震开,同时,原地转了个半圈,张嘴喷出了一口和着两颗槽牙的鲜血。 李新胜还有俞惊鸿也就是不了解肖战歌,否则的话他们便会知道,每当肖战歌对敌人或者自己厌恶的人露出笑脸的时候,那将意味着他心中实际上已经动了杀机。 “姓肖的,大爷和你拼了!”李新胜嘶声喊道,右手去掏腰间的手枪。他才将将摸到手枪冰冷的枪把,忽然觉得后脑勺被一个坚硬的冰冷的什么给顶住了,他全身一个激灵,登时不敢动了。 第三十七章恰少年时(4) 李新胜手上不敢动了,嘴上却不肯认输,喊:“姓肖的,你有种打死我!” “吧嗒!”肖战歌扳开了枪机。 李新胜的身子再一个剧烈的颤动,额头上,黄豆般大小的汗水滚落下来。 “大师兄,不要!”俞惊鸿跑出来,尖叫出声。 肖战歌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衣服还算完好,枪口一抬,扣下了扳机。 “呯!”枪声炸响,李新胜骂道:“***的你真敢!”眼睛一翻白,人往地上瘫去。 俞惊鸿同样被枪声惊到,面色煞白的喊:“大师兄——”然后,她看清肖战歌手上的驳壳枪枪口朝着天空,手捂胸口站住了,转而幽幽的看着他,低声喃语:“他,他没能占到我的便宜。” 枪声立刻引得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跑了过来,肖战歌此时已经将枪插回身上,他们迅速的将肖战歌和李新胜包围起来,其中一个佩戴少尉军衔约二十五六岁的军官仔细的查看了李新胜一番,再看看肖战歌手上捧着的军服等物品,走到肖战歌面前敬个礼,问:“这位长官,请问刚才是不是你开的枪?” 肖战歌点头,满脸嫌弃的朝地上的李新胜撇撇嘴,说:“这混蛋调戏我师妹,我怕我师妹有闪失,朝天上放了一枪。” 肖战歌以扇了李新胜一记耳光,还将李新胜送进了军法院这种方式强势宣告了自己的回归。消息传到宋哲元耳中,他问了下大致情况,对前来汇报的参谋说:“李新胜这混蛋敢调戏人家师妹,肖战歌只是向天放枪,那已经非常克制了。这件事,让李副参谋长严肃处理。” 李副参谋长正是李云侠,李云侠欣赏肖战歌,这在二十九军高层中并不是秘密,宋哲元让李云侠负责处理李新胜,当然是看在司元功的面子上。 次日,因为李新胜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所以当肖战歌到军训团报到的时候,等待他的,便是一片刻意陌生的目光。这不难理解,毕竟,李新胜现在是军训团第二大队的大队长,严格意义上说起来算是肖战歌的上官。而在军营里面,以下犯上乃是大忌,最不受人待见。 他人如何看待自己,肖战歌并不在乎。他依足规矩,先向军训团名义上的负责人佟麟阁报到,再在张荷舫的指引下,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做足礼貌,一一与各位同仁打招呼。 肖战歌所属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为冯玉祥的儿子冯洪国。冯洪国的表现与其他人又有不同,别人是刻意陌生,冯洪国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神态。他将第四中队的人员名单递给肖战歌,说一声:“以后第四中队就辛苦你了。”然后就捧起面前的一本线装书自顾自的看起来,直接将肖战歌当做了空气。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肖战歌这个意外因素,军训团学兵的人数比正史上要多上不少,总人数达到了两千两百余人。军训团一共分为三个大队,每个大队下面再设四个中队,分配到肖战歌麾下的学兵,足足有一百八十一人。 肖战歌身为武术教官,分配到的教学任务包括每天一节小课(授课对象以大队为单位)、每个星期一节大课(授课对象为军训团全体学兵)。因为他兼着第三大队第四中队的中队长,所以,他还要负责这个中队的日常管理工作,在类似实战演练或者技术科目中,也必须到场。 肖战歌的第一节课,他按照自己编写的教案,对受训的第二大队的全体学兵做体能测试。他设计的体能测试一共有三个项目,分别为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他先亲自示范,然后捏着只怀表,让所有人以十个一组,梯次来做三组动作。 学兵们的受训热情并不高,至少和肖战歌预想中有很大的出入。肖战歌之前可以肯定的是,学生,甭管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亦或是大学生,他们作为最早产生民族意识的一批人,很自然的也就成了最坚决的抗日力量。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对于第二大队的学兵们以无精打采的状态来对付他的体能测试,他自然无法接受。 第一批参加测试的十个学兵,先是俯卧撑的动作极不标准,在肖战歌好不容易帮他们纠正过来之后,其中一个才做了六个,然后就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不肯动弹了。有了这个不好的示范,其他人先后趴下,最后,居然只有两个还在勉力支撑。而此时,做得最多的一个,也不过才过二十之数而已。 正史上,二十九军的军训团并没有如宋哲元所期望的一样,成长起来成为二十九军的中坚力量。究其原因,一者,七七事变事发突然,学兵们没能获得足够的成长时间;二者,军训团的军事主官和教官们素质参差不齐,也影响到了学兵们的成长。 肖战歌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知道就在军训团成立的当日,因为各中队司务长要求学兵们上缴从家里带过来的钱财,军训团也没有如当初所约定的那样,保证学兵们从军训团毕业后就能获得尉级授衔,所以引起了学兵们的极度不满。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了学兵们的训练热情,学兵们直接用懈怠的方式来应付肖战歌的体能测试,也就不难理解了。 肖战歌原来的打算,在进行体能测试之后,根据测试结果对学兵进行分组,再针对性的给各组指派相应的训练项目。现在,体能测试进行不下去,他的设想就成了笑话。如果换在老a特种部队,他这个时候肯定恶言相向、拳脚伺候了。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绝大多数还不满二十虚岁的学生——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升起的火气,说:“都起来吧!” “教官,我还能再做几个——”两个还在坚持的学兵中,一个看上去瘦瘦弱弱,但是眼睛格外大,眼神非常坚定的学兵喘着粗气说。 “先起来,”肖战歌温言对他说。 大眼睛学兵眨眨眼睛,站了起来。 “立正!”肖战歌忽然吼道。 众学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的挺直了身子。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肖战歌脸颊上的肌肉便开始不自主的跳动起来。他算看出来了,这些学兵根本就没学过队列,所以他们根本不能理解立正究竟是何种姿态。 “没人教你们队列吗?”他咬咬牙,问。 “有的——”大眼睛学兵说。 肖战歌看向他,大眼睛学兵先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渐而变得有些不安,眼神也变得茫然起来。 “记住了,以后长官或者教官问话,先喊报告,获得长官或教官的允许后,才能回答。” 第三十七章恰少年时(5) 肖战歌的第一节武术课,最终以第二大队全体学兵站了一个下午的站姿而告终。 肖战歌其实不想这样,奈何,学兵们连立正都不会,无奈之下,他只得临时扮演新兵教官的角色,从头开始训练这些学兵。 “收腹挺胸,目视前方。整个人放松,双手中指贴着裤缝——很好,就这样。” “记住了,我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军人是什么?是刀是剑,是耸立在边疆腰杆挺得笔直的小白杨。但绝对不是一棵歪脖子树。” “能不能坚持?能坚持就坚持,不能坚持就到旁边去休息一会。” “你们自己说说,这才站了多一会,已经瘫了几个人?就凭这样的意志力,你们怎么和小鬼子斗?!” …… 肖战歌回到军训团的第一天,就以这种苦逼方式结束了。队列训练,是所有老A特种部队队员的弱项。他一个队列方面的弱鸡,现在却得扮演新兵教官的角色,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队列重要吗?队列是树立纪律观念,培养军人作风的第一步,你说重不重要?! 肖战歌在大几百个学兵前后忙碌的时候,第一大队的大队长李克昌和第三大队的大队长冯洪国带着各自大队部的副官还有书记官,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这不扯淡吗?队形训练,那是操典课的内容,他肖战歌什么意思?是怀疑其他教官的能力?”说这话的名叫徐长山,第一大队的一名副官。 军训团大队和中队的编制都比较精干。大队设大队长一名,没有副职。大队部设副官两名,一名管行政、一名管军需;设书记官一名,号目一名。号目管四个中队的号手。另外配备二到三名传令兵。中队设中队长一名,分队长三名,司务长一名,上士一名,传令兵两名,勤务兵一名,伙夫七到八名。 李克昌:“看看再说。” 肖战歌特立独行的授课方式足足持续了两个星期。就在不少人向佟麟阁反应肖战歌根本不懂功夫,建议他取缔肖战歌教官资格的时候,肖战歌向佟麟阁提交了一份本中队的日常训练大纲。所谓日常训练大纲,是在军训团的课程之外,合理使用剩余时间,加强本中队的体能、战术和实操训练。 肖战歌毕竟顶着宋哲元同门小师弟的名号,而且,司元功三天两头的也会跑到军训团来让肖战歌打上一套拳什么的。肖战歌本人未必有扯宋哲元这块虎皮当大旗的意思,佟麟阁却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很爽快的就在肖战歌提交的大纲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1月29日,清晨六点钟左右,其它中队的营房门口,学兵们开始洗漱的时候,第四中队,随着肖战歌吹响口中的哨子,穿戴整齐的第四中队的学兵们各自背着一个包裹,迅速的在肖战歌面前列队。 “一分队(二分队、三分队、中队部)报数——一、二……报告中队长,一分队(二分队、三分队、中队部)集合完毕,请指示。” 三个分队长、司务长完成各自单位的集合之后,小跑到肖战歌面前,朝他大声喊。 “很好!”肖战歌赞了一句,然后一挥手喊:“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必须完成一定公里数的武装越野,才能洗漱吃饭!现在,出发!”喊完,他率先转身,向柳营大门方向跑去。 李克昌等人只看到肖战歌在武术课上让学兵们站军姿,走队列,他们看不到的是,两个星期的时间里,肖战歌一共组织了不下十次队务会,期间还开革了一名分队长和四个伙夫。 肖战歌和中队部其他人的矛盾,首先源自从学兵们身上收缴银元一事。各中队的司务长们,他们要求学兵上缴个人财物的时候,说训练结束之后会还给他们,实际上呢,收缴回来的当天,除了肖战歌这个中队,其它中队便全部分了。第四中队的司务长姓马名化桓。肖战歌回到军训团的第一天晚上,他便和三个分队长找上门来,将码得整整齐齐的五百余银元放在他的桌子上,说其他中队的都分了,他们一直在等他回来主持这件事。 肖战歌刚开始有点懵。穿越过来这长时间了,他对银元的购买力已经有了印象。五百银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哪来的?”他问。 马化桓很会说话,笑着说:“学兵们的孝敬。” 肖战歌反应很快,他联想到下午给第一大队学兵们上武术课的时候,学兵们普遍情绪不高,知道症结应该就在这里了,嘴角咧咧,说:“只怕不是心甘情愿的孝敬吧?” 马化桓和三个分队长对他不了解,肖战歌一回来就把第二大队的大队长李新胜送进军法院这记下马威也足够响亮,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谨慎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其它中队怎么处理的?” “孝敬佟副军长一部分,再孝敬大队长一部分,其他的,兄弟们分了。” “没想到开办学兵训练团还能发财哪?”肖战歌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马化桓他们。 “中队长说笑了。” “我有个想法。” “您请说。” “我看学兵们身体都挺单薄的,这钱就别分了,司务长你收起来,留着买肉给他们改善伙食。” “啊,中队长,这不好吧?” “其它中队都分了,我们凭什么不能分?大家当兵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嘛——” 肖战歌听了,问:“黄德福?” 说当兵就是为了升官发财的分队长正是黄德福。他赶紧应:“中队长。” “你可以走了。” 黄德福先是懵住,然后问:“我,我走哪啊?” “老子管你走哪,滚出老子的中队就行。” 黄德福闻言登时大怒,吼道:“姓肖的,你算老几,有资格开革老子?” 肖战歌看着他,笑了。笑着,他扫了其他两个分队长一眼,然后看向马化桓问:“司务长,杀鸡儆猴知道吗?” 肖战歌说话极为跳脱,马化桓的脑子算灵活的,却也跟不上他的节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不管你们心中怎么想,有一点记住了,你们可以在心中骂我老娘,但是千万别在嘴上说出来——我正愁找不到人树立个榜样,黄德福,这是你自找的——”肖战歌说着,突然站起来,然后一巴掌就朝黄德福扇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木兰从军(1) 肖战歌出手极快,黄德福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左边脸颊上火辣辣的生痛,人已经被扇得飞起,直接撞在了门上。马化桓显然没想到肖战歌一言不合就敢大打出手,赶紧说:“中队长,您这是干什么?” 其他两个分队长一个怒视着肖战歌,一个赶紧去搀扶黄德福。 黄德福“噗”的吐出一口带血口水,然后一把推开扶住自己的分队长,龇牙咧嘴的朝肖战歌喊:“姓肖的,你敢打我?!”吼着,合身向肖战歌扑了过来。 黄德福能被挑选出来担当军训团的低级军官,军事素质自然不弱,身体也是能扛的。马化桓非常的狡猾,嘴上喊着“黄德福,你干什么”,也装模作样的伸手想要拦他,但是,他的双脚非但没有往前迈,反而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 另外两个分队长本就是和黄德福一伙的,他们连样子都懒得装,只是冷冷的看着肖战歌。 黄德福动若脱兔,带起一股衣袂声向肖战歌冲去。肖战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低喝:“不服气?!”右手突然伸出,精准的抓住了黄德福的拳头,然后身子往右侧一闪,右手一拧顺势往身侧一带。这一手在武术里面有个说法,叫做四两拨千斤。黄德福本来就冲得够猛,被肖战歌一拉,登时如同离弦之箭向前冲去,从肖战歌身侧掠过,一头撞在了墙上。 人的脑袋和墙壁,当然是墙壁更加的坚硬。也就是肖战歌在黄德福冲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抓住他的武装带拽了一把,否则的话,估计黄德福会直接一头碰死在墙上。 正如肖战歌所说,黄德福一头撞上来,就成了他用来儆猴的那只鸡。分队长才中士军衔,连军官都算不上,而且,中队部私自收缴学兵财物,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丑闻。于是,肖战歌开革黄德福,除了一些人在背后说他不懂规矩、公器私用,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肖战歌开革了黄德福,将崔连生要了过来。有了崔连生这个帮手,肖战歌的一些想法,便得以在崔连生担任分队长的分队身上得到完整的体现。有了比较就有了差距,再加上肖战歌用军伍中的方式将黄德福剔除出去,也极大的震慑了马化桓还有另外两个分队长。于是,仅仅两个星期,第三大队第四中队便在他的调度下,隐隐有了一点与其它学兵中队不同的地方。 肖战歌连分队长都能随意殴打和开革,开除四个伙夫那更是小case了。在这个四个伙夫被开除之后,第三大队第四中队的伙食状况有了极大的改善。学兵们营养跟得上的结果,便是**练得更狠了。 肖战歌的特立独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收获到最多的评价是哗众取宠和别有用心。 二十九军说白了还是宋哲元和张自忠、冯治安为首的一帮军头的私人武装,肖战歌将收缴自学兵们的银元用于改善学兵伙食,不管他是什么理由,一个邀买人心的嫌疑是跑不脱的。再加上他根底浅,在二十九军中,也就张自忠和李云侠能为他说话,而张自忠此时带着自己的四个旅长去了rb身上自带汉奸光环。所以,在他回到柳营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没少被其他人打小报告,一度,还被宋哲元的副官叫过去,当着司令部内很多参谋的面,明令让他收敛一点。 肖战歌成了军训团另类的存在,他手下的学兵,刚开始因为经常能改善伙食,一个个还挺开心和自豪的。然而,因为每天都要比其他学兵多跑几公里的武装越野,后来更被要求每天平端枪头系着砖头的木枪超过半个小时,渐渐的,就有人动了其它心思。 2月中旬的一天,值宋哲元来军训团驻地第六军营巡视,本来正在接受筑城教范(就是土木作业)的肖战歌麾下的学兵,有十几个人突然满身是土的从战壕中爬出来,一头跪倒在宋哲元的面前,涕泪横流的喊:“报告宋司令,我们请求调换部队。” 宋哲元本来还在对陪同的佟麟阁讲这些学兵挖的壕沟不错,佟麟阁回应说这是肖战歌那个中队的兵,他们的筑城示范都是肖战歌亲自在教,这十几个学兵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等若是直接否定了肖战歌的成绩。 宋哲元对学兵很和气,说:“都起来说话。” 十几个学兵不肯,额头挨着地面坚持要宋哲元先答应他们的条件。 宋哲元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佟麟阁看到,问那些学兵:“你们为什么要调换部队?” “报告长官,我们,我们不能理解肖队长的训练方式。我们是人,不是猪狗。我们来二十九军军训团,是来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的,而不是像那些大头兵一样,只知道扛枪挖沟。” “站起来,站起来说话,”宋哲元说着,朝身后的一帮警卫挥挥手。这些警卫上前,生拉硬拽,将这十几个学兵拉了起来。 “捷三(佟麟阁的字),你怎么看?”宋哲元背着手,面无表情的问佟麟阁。 “军座,我觉得应该将肖队长叫过来当面问问这件事。” 肖战歌此时正在带第二大队得到学兵进行破锋八刀。听到召唤,他尚不知道自己被手下学兵给告了,将手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戳,让第二大队的学兵们好生练习,快步向宋哲元他们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半路上,他遇到了李新胜,李新胜斜睨他两眼,冷哼一声,背着手施施然走了。 肖战歌有心问前来召唤自己的宋哲元的警卫发生了何事,但是见对方表情生冷,他咧咧嘴,自觉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走不多远,他看到了那十几个学兵,还以为他们训练不勤奋被宋哲元抓了现成,脸就黑了下来。 肖战歌快步走到宋哲元他们面前,立正敬礼毕,正要问那些学兵怎么回事,佟麟阁开口说:“肖队长,你手下的学兵要求调换部队,你怎么看这件事?” 肖战歌登时愣住。 宋哲元:“肖队长,你手下的学兵控告受到了非人对待,因此要求调换部队。我们不能偏信一面之词,所以把你叫过来,当面问个明白。” 第三十八章木兰从军(2) 肖战歌手下总共一百八十一个兵,他只花了三天时间,便认全了所有人。听了佟麟阁和宋哲元的话,他的心情非常郁闷,还有点伤心加恼火。他自认为自己在毫不藏私的传授手下学兵们战斗和生存技能,谁曾想,这些学兵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闹将起来。他们闹将起来也就罢了,不找他闹,直接找到了宋哲元这个二十九军的最高长官,这说明什么?他肖战歌这个中队长当得实在是太失败了。 肖战歌一念及此,心头沮丧,不过面上,他依旧保持平静的表情,对宋哲元和佟麟阁说:“报告军座,副军座,卑职有话要问他们。” 宋哲元点点头:“可以。” 肖战歌从口袋里掏出哨子,放进嘴里使劲一吹,登时,正在土木作业的他手下的学兵,先是探头看了看,待看到他之后,立刻爬出壕沟,然后在马化桓和三个分队长的口令声中迅速的完成了集合、列队。 在此期间,宋哲元、佟麟阁注意到那十几个学兵中有好几个都本能的迈脚想要返回队列,在被身边其它学兵拽了一下后,才表情挣扎的站在原地,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就多了一点内容。 将近两百个学兵,包括几个伙夫排成四排,随即,马化桓和三分分队长走到肖战歌面前,大声喊:“报告中队长,中队部(一分队、二分队、三分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肖战歌面无表情的面朝众学兵站定,喊:“收到,归列——全体都有了,立正!稍息!” “咵咵”——包括马化桓在内,除了那十几个站在宋哲元他们旁边的学兵,第四中队其他人,悉数腰身一挺,先做立正式,再做稍息式,他们脚上的棉鞋碰到一起,发出了整齐的响声。 “全体都有了,如果你们觉得在本中队受到了非人待遇,请站出来。” 肖战歌这话一出口,百多挺直腰杆站着的学兵里面,有纹丝不动的,有身形一震的,也有人左右看看,脚就迈出了队列。 “肖战歌的中队,训练很苦吗?”宋哲元低声问佟麟阁。 佟麟阁:“他们早晚会跑步,刚开始好像是负重两公里,现在则发展到了四公里。对了,有的时候,他们还会半夜搞紧急集合。您看到了,他们挖的战壕比其它中队的要深,而且还有防炮壕——这都是肖战歌的要求。” “他体罚学兵吗?” “听说会用脚踢。” “他这是从张荩忱那里学的吧?” “张荩忱那里没他这么多规矩。他们吃饭之前要唱歌的,为这件事,好几个人跑我这里来抗议,说他扰乱军营秩序。” “前段时间,有人跑我那里去告他邀买人心、军心叵测,看起来不像啊?!” 宋哲元和佟麟阁在低声说话的时候,肖战歌正盯着那些迈出脚又被身边人拉回去的学兵,一个个的点名说:“张某某,你出来。” 被他点名的不下五十之数。当他连续点名,点到三十几人的时候,宋哲元看着他的侧影低声说:“呵,看样子他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 这话不好答,佟麟阁眼睛眨了眨,没有接话。 肖战歌点名结束,转身走到宋哲元和佟麟阁面前,立正举手敬礼,说:“报告军座,佟副军长,我问完了。” “这就完了?”宋哲元感到有点奇怪。他看了看那些被点名站出来的五十几个学兵,问肖战歌:“那对于学兵们的控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军座,因为这些学兵不能理解本中队的训练计划,也不能跟上其他人的训练进度,所以,作为阶段考核不合格者,我将把他们退还给团部,由团部统一重新安排。” 宋哲元和佟麟阁一听登时笑了,宋哲元问:“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肖战歌称不敢,又说:“军座,恶人先告状的是他们。值此国难当头、非常时刻,没有奉献精神,没有战死沙场的勇气,我以为,他们首先不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自然也就不可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官。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请走别路——军座,我觉得,黄埔军校的这句校训,至少这个时候用在这里,是非常契合您创办军训团的初心的,不知道卑职说得可对。” “肖教官,这里是二十九军的军训团,不是黄埔军校。且,这才一百多个人,如果你连一百多人都带不好,那我能放心将更多的兄弟交给你带吗?”宋哲元说道,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肖战歌。 肖战歌微微一怔,然后再次立正敬礼,说:“多谢军座的栽培!他们吃不得这份苦,卑职以为是他们的损失。战场上枪弹无眼,多学一分本领,活下来的几率总会大一些。他们现在不肯多流汗,那上去战场,就只能用流血来弥补了。” “战前不流汗?战时多流血?是这个意思吧?”宋哲元哈哈一笑,转头对佟麟阁说:“这就是只猴子,贼精贼精的。” 佟麟阁明显也对肖战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他可是你的同门小师弟,司老看中的人,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宋哲元笑着伸手指指他,摇了摇头。然后,他面色一整,先扫了最早跳出来的那十几个学兵一眼,再扫视后来被肖战歌点名站出来的五十几个学兵,说:“你们的中队长将你们退回团部重新分配,这样的处理结果,你们可还满意?!” “报告军座!”最先向宋哲元提出要调换部队的学兵大声喊。 “讲。” “是我们主动提出要调换部队的,我们不能接受被退回团部的说法。” “你倒很有胆识,”宋哲元先赞了这个学兵一句,再看向肖战歌,问:“肖教官,你怎么说?!” 肖战歌:“军座,军训团现在是准军事武装吧?” “是。” “那我听从军部和团部的安排。” 肖战歌话中有话,宋哲元和佟麟阁对视一眼,佟麟阁问:“那如果不是准军事武装而是正规部队呢?” 肖战歌面色一正,大声说:“那我会先治他们一个训练懈怠、扰乱军心之罪。军座、佟副军长,卑职麾下一百八十一名学兵,中队部十二人,迄今为止,并未曾出现一例非战斗减员。那是不是说明,本中队的训练强度,并没有超过人体所能负担的范围?” 第三十八章木兰从军(3) 宋哲元和佟麟阁都是老行伍,肖战歌话才说完,他们就领会了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宋哲元扫视那些排得整整齐齐、一个个昂首挺胸立着的学兵们一眼,忽然朝马化桓招招手说:“马化桓,你过来。” 马化桓没想到宋哲元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更没想到他会点名让自己过去,心头一激动,脸上登时涨得通红,大声喊一声“是”,颠颠的跑了过来。 宋哲元上下打量他两眼,问:“你一个司务长,也被要求参加军事训练,有没有想法?” 马化桓一挺胸,大声答:“报告军座,没有想法。” “哦?那他们呢?他们中间应该有伙夫吧?”宋哲元说着,朝马化桓那一排的几个士兵一指。 “报告军座,他们,他们也没有意见。” “不是因为黄德福还有四个伙夫被赶走了,所以被你们的中队长给吓住了吧?” 马化桓悄悄的转头看了肖战歌一眼,大声说:“不是。报告军座,我们都曾经参加过长城战役,所以,我们都非常认同中队长的观点。战场上,小鬼子不会因为我是司务长,其他人是伙夫就会放过我们。既然我们穿上了军装,那我们就也是二十九军的一份子,也有责任维护这支部队的荣誉。所以,虽然我是司务长,他们是伙夫,我们也会是世界上最会打仗的司务长和伙夫。” “世界上最会打仗的司务长和伙夫?!”宋哲元跟着念了一句,笑了。 佟麟阁见状,便知道,这件事没有什么悬念了。 一共将近七十个学兵,如愿的获得了调入其它中队的机会。不过其中很多人,从他们离开时三步一回头的姿态看,似乎,他们并不是十分乐意。 肖战歌被宋哲元召唤过去的时候,军训团李新胜为首的的好些个军官,都远远的看着。距离隔得有点远,他们不知道后来出列的五十几个学兵都是被肖战歌给叫出来的,还以为他们主动站出来指控肖战歌,李新胜登时就幸灾乐祸起来,对自己的几个手下说:“姓肖的完了,这一次,我倒要看他还怎么跟老子狂。” 李新胜放出了这样的狠话,于是,当他看到宋哲元和佟麟阁有说有笑的离开了肖战歌的中队,肖战歌没事人一样的又继续回来教导他的学兵们练习破锋八刀,他脸上登时就火辣辣的生疼,再也无颜继续待下去了。 “我倒要看看,肖战歌最后能将这百多人练成什么样子,希望他不要给我全部练废了,”宋哲元离开肖战歌中队的时候,低声对佟麟阁说。 佟麟阁回应:“我也非常期待。” 几十个学兵的“背叛”,对肖战歌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当天晚上,十点左右,熄灯号吹响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他打开宿舍门,然后直接一屁股在营房门口的地上坐下了。 第四中队的训练强度,确实已经远远超过了其它中队,但是别提和老A特种部队相比了,就是和穿越前的普通陆军部队相比,都存在很大的差距。肖战歌如此操练本中队的学兵,他的初心,是希望能够增强他们的战场生存能力,再就是尽可能多的灌输给他们一些相对比较先进的战术理念,就好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样,让他们成为蒲公英的种子,以后能够扩散到更多的部队去。 想法很美好,甚至堪称宏伟,但现实却很残酷。学兵们不能理解也就算了,居然还以这种比较激烈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不满,这简直是对他的全盘否定。“是不是我遗漏了什么?怪我平时和学兵们私下接触得太少?可是,七七在即,时间不允许磨磨唧唧啊……” 肖战歌正在胡思乱想,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不练拳,埋着脑袋干什么?” 肖战歌先是一惊,然后赶紧站起来,低声喊:“师父。” 正是司元功。老头子神出鬼没的,肖战歌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查岗了。他低声说:“白天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不懂军伍的事,不过你是我徒弟,老头子肯定挺你。” 肖战歌苦笑。师徒两个正说着话,某个方向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啊!”“女人的声音?!”司元功说着,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两米开外。这个老头子,自从收了肖战歌这个徒弟,好像变得越来越爱管闲事了。肖战歌跟上,师徒两个一前一后循发声处奔去,没走几步,肖战歌有了印象,那是第二大队第三中队的营房。 尖叫声只响了一声,肖战歌和司元功速度极快,反而第一个赶到了现场。闻见一股臭味和尿骚味,肖战歌知道,这里应该是第二大队第三中队的厕所。“出来,”他低声喝道。 “唔唔——”厕所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肖战歌走进去,划亮一根火柴,就看到了翻滚在地上的两个学兵。其中一个正从身后抱住另外一个,还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松手,出去!”肖战歌冷冷喝道。 “肖,肖教官?”抱着人的学兵嗫嚅道,神情略显慌张。然后,他突然“嗷”的一声惨嚎起来,却是在松手的时候,被抱着的学兵狠狠一记肘击打在了肚子上。 这个学兵挣扎着站起来,肖战歌借着火柴的余光,先注意到他的双手一直拎着裤子,再看到他的脸,眉头不禁皱了皱,问:“姚鑫?” 这个学兵正是肖战歌在石家庄招的,文考拿到第一的姚鑫。 “肖教官,”姚鑫应一声,又朝地上的学兵踢了两脚,这才走出厕所。 厕所外,第二大队第三中队的中队长和执勤的上士也赶到了,两人打着手电,认出肖战歌之后,下意识的赶紧行礼,喊肖教官。 “刘队长,既然你到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师父,咱们走吧,”肖战歌招呼司元功离开,两人才转过身,身后的姚鑫尖叫出声:“肖教官,您得帮我。” 司元功凑近肖战歌,低声说:“这是个女娃。” 肖战歌其实也已经看出来了。毕竟,之前的那声“啊”,女性特征太明显了。 刘队长:“肖教官,请等一下。刚才,我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 嗯,这刘队长不傻。自己的中队出现了女人,在军队里,这可是最容易招黑的事情。 肖战歌心中叹口气,暗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己居然能碰到花木兰从军的戏码,转身问姚鑫:“姚鑫,你是女的?” 手电筒的光柱下,姚鑫身子挺得笔直,理直气壮的答:“是。” 肖战歌看向刘队长。刘队长:“肖教官,看来只能将她交给团部了。” 第三十九章鸟枪换炮(1) 姚鑫被刘队长退回了团部,佟麟阁让张荷舫他们开会讨论姚鑫的去留问题,张荷舫建议留下姚鑫。他的理由是,野战医院,还有通讯班这些单位,都离不开心细的女兵。只是,因为刘队长坚持他的中队不要女学兵,姚鑫就成了皮球,最后被踢给了肖战歌。 姚鑫之所以会暴露,马脚就出在她总是特立独行和如厕上面。她总是选择半夜没人的时候如厕,但一个中队将近两百号人,长期下来,难免会出现一些状况。这不,今天晚上她如厕到一半的时候,就跑进来一个男学兵。而且,这个男学兵居然还带了火柴。如果他不带火柴,姚鑫顶多脸一红,趁黑跑掉就是了。他在外面划亮火柴,姚鑫登时急了,尖叫出声:“谁,别进来。” 她一时情急,没注意压住嗓门,便被这个男学兵听出了蹊跷。男学兵进去,认出是姚鑫,又见她拎着裤子一脸紧张,便打趣说:“姚鑫,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又不是女的。” 姚鑫羞恼,低喝:“出去!” “凭什么啊?”男学兵说着,作势要解裤带。 姚鑫急了,提着裤子往外跑,经过男学兵身边的时候,男学兵纯粹是出于恶作剧的心态,反手从背后将她给抱住了。这一下不得了,姚鑫当时就惊呼出声。而此时男学兵通过身体接触也发现了她身体构造上的不同寻常之处,心慌之下赶紧去捂她的嘴,就出现了肖战歌和司元功看到的那一幕…… 学兵以中队为单位分配营房,百多号男学兵里面混进来一个女兵,不仅会增加管理的难度,而且很容易惹出桃色事件。这是所有中队长都不愿意接受姚鑫的原因。在李新胜放出“谁叫肖战歌招人的时候不长眼睛?他不收,谁收”这样的话后,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这件事便算是定下来了。 散会后,张荷舫应该是担心肖战歌会有情绪,将他送出来,对他说:“战歌,听说你那个师妹已经通过了三十八师新兵营的考核,而且成绩优异,被评为中士,干脆,你把她也招过来,组建一支通讯班好了。” 肖战歌苦笑:“两个人的通讯班?” “从无到有嘛!” “可是没有发报机哪!” “团部有,我帮你跟佟副军长请示一下,让她们来团部训练好了。” 事已至此,肖战歌只能转头来做姚鑫的工作。只不过,任他好话坏话说尽,小姑娘就是不肯离营回家。肖战歌无奈,只得接受张荷舫的建议,组建起一支只有两个人的通讯班。 三天后,中午时分,肖战歌吃完饭刚刚回到宿舍,一个士兵跑过来告诉他,说军营门口有几个洋人找他。 “洋人?几个?” “四个。” 四个洋人,分别是丹尼尔、安德烈还有肖恩、迪亚斯。陪同他们一起来找肖战歌的,还有孙学悟、吴征、金春林。 肖战歌远远的看到丹尼尔,心情立刻振奋起来,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见面之后,丹尼尔先和郎战来了个拥抱,用德语问:“卡尔,我的朋友,你还好吗?” 郎战哈哈一笑,用力在他背上拍了拍,同样用德语问:“丹尼尔,看你的情绪很高,事情办成了?” “当然。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英国的肖恩先生,他是伦敦大学圣玛莉医学院细菌学教授弗莱明先生的学生;这位是迪亚斯,西班牙皇家兵工厂的销售经理。迪亚斯、肖恩,他就是我一路上不时向你们提起的卡尔。” 肖恩很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迪亚斯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他们好奇的看了肖战歌几眼,和他握手见礼之后,迪亚斯用德语对丹尼尔说:“丹尼尔,你说的大主顾就是他?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他太年轻了,并不具备雄厚的财力。” 丹尼尔听了,朝肖战歌眨了眨眼睛。肖战歌哈哈一笑,用德语对迪亚斯说:“迪亚斯先生,您看人的眼光很准,我确实不具备雄厚的财力,但是,我能帮你找到大买家。” 肖战歌口中的大买家,指的自然是宋哲元。如果没有同门师兄弟这重身份,他也许不敢有这个想法,现在有了这重身份,他觉得,与公与私,自己都应该为宋哲元引见一下迪亚斯。 欧洲距离中国实在是太远了,特别是在当下远程旅行只能靠巨轮的时代。肖战歌不敢耽误,当时就向张荷舫告了假,然后叫上自己的师父司元功,乘坐丹尼尔他们开过来的车,立刻赶往了北平城。 宋哲元身上,此时挂着很多职衔,这些职衔里面,职务最高的是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北平城内办公。 肖战歌带着几个西洋人直接求见宋哲元,以他的身份而言,其实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好在当时宋哲元手上没有公务,再加上,迪亚斯等西洋人的身份,起到了一定的迷惑效果。所以他接到副官的报告后,稍微思量一番,便叫上萧振瀛(曾先后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29军中将参议、察哈尔省省主席、直沽市市长,后受何梅协定影响,被迫辞去军政职务,回北平香山闲居),在自己北平的私宅中接见了肖战歌他们。 迪亚斯虽然是个商人,却是个直性子,肖战歌才为他做了引荐,他屁股还没坐热呢,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文件,直接递给宋哲元,说:“宋委员长,这是鄙公司目前正热销的武器,您看看可有需要的。” 迪亚斯这次过来,主打武器主要有六款,驳壳枪其一,再就是一款步枪、一款冲锋枪、一款机枪和两款火炮。肖战歌看过之后,比较中意的是其中名为“伯格曼MP-18型”的冲锋枪。 迪亚斯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文件用的是汉字。宋哲元得知迪亚斯的身份后,开始并没太当一回事。不过,当他看到驳壳枪的时候,眼神就亮了,再翻到后面的冲锋枪,立刻就动了心思。“仙阁老弟,你看看,”他将文件递给萧振瀛。 萧振瀛接过来翻了翻,眼睛也是一亮,低声说:“就不知道价钱如何,要是价钱合适,倒是非常值得装备。” 宋哲元点点头,转头看向肖战歌,眼神中便多了一份亲切,说:“小师弟,你有心了,你帮我问问价钱。” 第三十九章鸟枪换炮(2) 肖战歌只看到二十九军在南苑的部队武器皆破破烂烂的,再加上对这段历史缺乏了解,所以他以为二十九军一穷二白,是一支乞丐军。实际上呢,他还真小觑了二十九军的经济实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那是中原大战刚刚结束后的二十九军。现在,至少平津在手的二十九军,其实并不缺钱。否则的话,宋哲元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将二十九军从两万人扩编至十万人。就拿组建军训团来说,一名学兵一个月的饷银是两块大洋(虽然学兵拿到手只有一块),再加上聘请文化课教官需要不菲的薪水,每个月要额外支付将近三万银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肖战歌站在二十九军的立场,自然要极尽所能的帮助宋哲元讨价还价。他这边口水费尽,好不容易将一些武器的单价压下去足足三分之一,然后,当宋哲元报出要购买的数量时,他两只眼睛狂眨不止,直接就懵掉了。 “自来火(驳壳枪),一千支好了,子弹一百万;我觉得这款冲锋枪不错,来个一万支,子弹,三千万发好了;火炮,你帮我问清楚了,是新的还是旧的,如果是新的,来上三十门(注1)……仙阁老弟,你帮我算算多少钱了。” “一共三百三十二万……” “还能接受。小师弟,你问问西班牙人,能不能再送一点添头——咦,你怎么了?” 肖战歌怎么了?肖战歌傻掉了。 他以盘尼西林未来的股份做抵押,脸皮不要,才从范旭东那里赊欠到一百万,萧振羸报出三百多万的数字,宋哲元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说“还能接受”。艹,宋哲元,不,二十九军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丹尼尔显然也乐意促成这笔生意,毕竟,迪亚斯是他“拐骗”到中国来的,他见肖战歌这副样子,伸手捅了捅他,低喊:“卡尔!” 肖战歌回过神来,先舔舔嘴唇,然后将宋哲元的话翻译给迪亚斯听。 迪亚斯听完,默默的计算了一会,抬头说:“卡尔先生,麻烦您转告宋委员长,如果他能预付一半款项的话,我再额外赠送二十支反坦克枪和若干配套子弹。如果货物到港后,他能将剩余的款项一次性付清,我再赠送四十支反坦克枪。” 迪亚斯是个会做生意的,额外赠送反坦克枪,一方面满足了宋哲元的要求,另一方面,为已方出产的反坦克枪做了广告。可想而知,如果反坦克枪在实战中确实有用的话,那么,宋哲元肯定会大肆采购。肖战歌如实转译,宋哲元听了,和萧振瀛低声商量了两句,点头同意。 生意初步达成,接下来就是找担保人和签约了。这些事情,肖战歌显然不够资格参与。 有点恍惚的肖战歌带着丹尼尔等人告辞离开,在他一只脚跨出门槛后,宋哲元喊住他,等他返回,看着他颇有深意的说:“小师弟,现在后悔将那批枪卖给张荩忱了吧?” 肖战歌一惊,背上立刻见汗,面上堆砌出笑容,说:“军座,您说什么——” 宋哲元脸一板,喝道:“别跟我装傻!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初衷是好的,又是司师叔唯一的弟子,我早就把你绑了交给RB人了。知道吗?RB人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小心一点。” 肖战歌额头也开始见汗,想了想,马上就想通了。宋哲元在平津,那是通天一样的人物。他当初在直沽的所作所为,也许能暂时瞒过宋哲元,但时间一长,以宋哲元的能量,肯定不难发现真相。宋哲元现在属于在老蒋和RB人的夹缝中求生存,他当然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而屯驻军军火爆炸案,那可是差点引发鬼子暴动的大事件,鬼子和宋哲元都有足够的理由加以严查,那么,他当初的所作所为,现在来看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肖战歌想通这些,对宋哲元的观感登时又有不同。他正色向宋哲元敬了一礼,说:“谢谢——师兄!” 宋哲元脸上露出笑意,用手指点点他说:“你刚才要是敢说谢谢军座,以后就别想再到我这里来了。去吧,这件事要是成了,我记你一大功。对了,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还看不明白,所以,安心练你的兵就好,上面的事情少搀和!” 肖战歌背着一身冷汗离开了宋宅。在他离开后,萧振瀛问:“RB人的军火库爆炸案真是这小子干的?好大的胆子哪!” “不止如此。佐藤宏你知道的,RB驻直沽特务机关的机关长,还有直沽警察局那个和RB人走得很近的副局长刘三黑,都死在他手上。呵,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些。当时,还真被吓了一跳。” “他卖武器给张荩忱又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炸RB人的军火库?那是因为他从RB人那里偷出来不少的武器,怕露陷,干脆就把军火库给炸了。桥本群你知道的,屯驻军的参谋长,直接被炸死了!多田骏为什么会降级屈就屯驻军的参谋长,土肥原贤二为什么会调任北平特务机关机关长,就是受这件事的拖累。” “桥本群死了?” “RB人应该是怕丢脸,所以刻意隐瞒了消息。可是,平津说到底还是我们中国人的平津,直沽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萧振瀛眨巴两下眼睛,感慨道:“这么说,这小子简直就是闯祸精哪?!军训团的后生们都比较激进,他这样的人放在军训团,而且还和张荩忱走得那么近——” “我师叔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宝贝这小子像宝贝儿子一样,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且看看吧——” 迪亚斯因为要等着签约,所以丹尼尔建议直接在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住上一晚。众人等在外面,肖战歌出来后,司元功和吴征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司元功问:“小子,怎么了?宋哲元给你小鞋穿了?!” 肖战歌在想事情。 听了宋哲元一席话,他认真的想了想,至少搞清楚了三件事。其一,宋哲元对平津的控制力度,要远比他认为的强大;其二,宋哲元和张自忠之间,应该存在一定的矛盾,而且好像还属于不可调和的那种;其三,二十九军和日军的关系,好像并不是敌我如此简单(注2)。 “啊,师父,没有没有,宋军长就是提醒我,说小鬼子已经知道军火库爆炸案是我干的,让我小心小鬼子的报复。” “这还有点大师兄的样子。” 注1:七七事变前,二十九军的武器其实颇为精良。其中有据可查的有——收编热河汤玉麟部3万余人,所得武器皆为清一色的东北造枪炮;拐骗RB人武器,如143师,就曾经让RB人通过其防地给伪蒙古军运送武器,从中扣了2000支全新韩麟春式步枪和8门野战炮,还派兵参加王英的伪大汉义军,趁乱拐走了千余枪支;向老蒋要汉阳造步枪2000支,步兵炮8门,子弹400万发(萧振瀛的功劳);利用大沽造船厂设备制造大批轻重机枪、迫击炮和掷弹筒,还在直沽自造子弹;从国外购买捷克式步枪10000支,高射炮12门,自来得手枪400支……至七七事变时,29军班有轻机枪、掷弹筒,连有重机枪、迫击炮,还组织了炮兵、高射炮兵和骑兵,已经成为一支不可轻侮的力量。 注2:七七事变前后,二十九军和华北日军的关系极为复杂,一方面,二十九军从上至下在抗日上都表现得非常的坚决,但同时,以宋哲元为首的二十九军高层,又都舍不得平津这块宝地,所以对和平解决七七事变还抱有幻想,就导致了一些让后世人不能理解的现象的发生。比如说七七事变发生当晚,驻东交民巷日军一个大队正好在北平城外演习,因为没有带足弹药,就让城内军营运送给养,而在这五辆补给车被二十九军驻军拦截在城内后,日军悍然向二十九军发动进攻,进攻受挫后,日军又让外交人员出面,提出停火和返回东交民巷的要求,而宋哲元和张自忠在这件事上态度迥异,最后,宋哲元还是同意了日军的要求。 第三十九章鸟枪换炮(3) 肖战歌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平复,开始关心丹尼尔这次欧洲之行究竟帮自己买到了什么东西。是的,盘尼西林和机床武器装备之间,他更关心的是后者,因为他也不确定以黄海化学工业研究院的科研实力,是否能够完成盘尼西林的临床试验以及工业化。从南苑来北平的路上,肖战歌和司元功、吴征、迪亚斯坐了一辆车,迪亚斯负责开车,他则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一为迪亚斯解答疑问。比如,宋哲元和二十九军在平津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以及在中国,他还可能有哪些主顾。现在,迪亚斯谈成了首笔大生意,心满意足的和肖恩坐到了后面一辆车上,他也终于有了和丹尼尔说话的机会。 丹尼尔对于肖战歌先关心机床武器装备,非常的不满:“朋友,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我以为,你会首先问我盘尼西林的事情。” 丹尼尔耍起了小性子,肖战歌无奈,只得改口问盘尼西林的事情:“丹尼尔,你说那个弗莱明是最先发明盘尼西林的人,还成功的培育出了菌种。那么这个肖恩,他这次过来究竟是受你的雇佣呢,还是受弗莱明的委派?如果是进行合作的话,弗莱明教授,他的条件是什么?” 丹尼尔摇摇头:“卡尔,几个月时间不见,我觉得你变得功利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肖恩先生,是弗莱明教授派来帮忙的。弗莱明教授对将盘尼西林用于临床非常的感兴趣,他让肖恩带来了他培植出的菌种。他的条件只有一个,希望我们一旦取得成就,能够立刻让肖恩带一份成品回去英国交给他。” “菌种,肖恩带来了菌种?” “是的,不然的话,你以为孙院长为什么要过来?可是啊,你好像对军火更加的热情,我想,孙院长和肖恩肯定误会了。” “不不,哈哈,是我的错。我待会一定诚恳的向他们道歉。” 肖战歌没想到盘尼西林的进展会如此顺利,众人入住六国饭店后,他便找到肖恩和孙学悟,非常郑重的向两人道歉,说自己怠慢他们了。孙学悟并不以为意。他和肖恩谈了一路,谈兴正浓,摆摆手用英语对肖战歌说:“战歌你多虑了,我想,肖恩先生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肖恩确实不在意这些,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肖战歌凭什么就笃定盘尼西林一定能够对脓毒性创伤具备治疗效果。 肖恩的到来,他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提供菌种这么简单。弗莱明是1928年发现的盘尼西林,在此之后,又做了大量的研究。比如说,他做过盘尼西林粗提物的家兔以及小白鼠静脉注射研究;又比如,他发现葡萄球菌接触青霉素后,会快速产生抗性……这些研究,放在后世,几乎一文不值,但是对于一切从头开始的孙学悟他们而言,这些第一手的实验资料和数据,将能让他们少走许多歪路, 搞科研的人,一旦投入其中便会忘记时间流逝,肖战歌勉强陪了一会,实在是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坚持了大概一刻钟之后,狼狈的告辞出来。 此时已近晚饭时间,做东的迪亚斯征求众人意见,问是去餐厅吃,还是订餐,让餐厅送到房间。 肖战歌本来无所谓,但站在房间门口和迪亚斯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偷窥自己,他面上不动声色,嘴上改口,建议去餐厅。 时间前推几个小时,南苑,李新胜正和李克昌等人站在操场边上闲聊,一个少尉走过来,远远的喊他:“李新胜李队长,大门口有人找。” 李新胜便往大门口走去。而仅仅避开了李克昌等人的视线,那个少尉凑近他,压低声音说:“肖战歌去北平了。” 李新胜闻言精神一振,问:“确认?” “和几个洋人一起,开着两辆小汽车。” “很好,林兄弟,谢了。” 李新胜和“林兄弟”分开后,走到军营门口,先装模作样的在门口张望了一番,自言自语说:“不是有人找我吗?人呢?”然后慢慢走进了军营右侧的一条街道,并在一间叫做“常记杂货铺”的小店里买了一包烟。不为人所知的是,他前脚才离开常记杂货铺,后脚,杂货铺的老板先低声对站店的伙计耳语两句,然后便走进了里屋。进去里屋后,他先将窗帘拉上,然后掀开床板,再将踏脚板拖出来,床的下面便现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大约五分钟过后,北平城内,北平商报所租大楼的地下室里,一个五短身材、三十岁左右的西装男摘下耳机,抓起笔在一张信笺上刷刷写下“兔子入城”四个汉字,然后将信笺系到头顶的一根绳索上,再拉了拉绳索。 绳索立刻被拖拽上去,上面的信笺几经传递后,被交到了一个名叫武田南阳的RB浪人手中。 信笺上虽然只有四个字,武田南阳还是非常认真的看了三遍,这才咧咧嘴,抓起了面前的电话。武田南阳一共打出去四个电话。他这四个电话就好像病毒一样,短短时间内,在北平城一个特定的圈子里,便有不下三十个人被“感染”。这三十几个人随即又成为新的病毒源,于是,仅仅过去一个多小时,武田南阳便得到了有关肖战歌的准确位置信息。 没错,常记杂货铺老板发出来的电报,上面的“兔子”代指的正是肖战歌。 武田南阳的身份并不简单。作为直接向日军北平特务机关机关长负责的暗杀组织“杀鹿”的头目,他不仅掌握着一支精干刺客队伍,而且还拥有着一支庞大的情报网络。而李新胜,正是“杀鹿”的情报收集部门刚刚发展成功的一名线人。 肖战歌感觉到有人在偷窥自己,同样察觉到异样的,还有司元功和吴征。 司元功开始还以为是宋哲元的人,和肖战歌、吴征独处的时候,他语带嘲讽的对肖战歌说:“战歌,你这个师兄看来并不信任你哪!” 吴征:“他会不会是担心迪亚斯和RB人有染?” 肖战歌是被偷窥的人,他的感觉和司元功、吴征有所出入,说:“不像,我嗅到了杀机。” 第四十章先发制人(1) 七点半钟左右,肖战歌他们进入了六国饭店底楼的一家法国餐厅。他们才在餐桌旁落座,餐厅门口,一个跑堂打扮的年轻人便快步往饭店的东侧门走去。 饭店东侧门外,半个小时前就停了三辆别克汽车在那里,正是武田南阳为首的“杀鹿”组织一伙。这个年轻人走到其中一辆别克车副驾驶一侧,在车窗玻璃摇下一半后,他弯腰将头凑过去,低声说:“‘兔子’进法餐厅了,他的样子和画像上有些出入,不过身高和体型完全一致。他们一共九个人,四个西洋人。” 坐在这辆别克车副驾驶座位上的正是武田南阳,一个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长得非常敦实的中年RB男人。在年轻人离开后,他将车窗玻璃摇起来,从身上掏出一张地图,转过身,在其他人都围拢过来,其中一个拧开一只手电筒后,颇为严肃的低声说:“土肥原阁下要活的,但是我们知道‘兔子’不仅会中国功夫,身上还可能带了手枪,他身边还有帮手。为了保证一击得手,我以为必须先击伤他。你们来看,这是法餐厅——坂本,你带几个人埋伏在大门西侧;松井,你带几个人埋伏在大门东侧。他们只要一走出大门,坂本,你们立刻动手,要保证第一时间将他身边的人给清理干净……” 坂本和松井领了命令,各自带着一张肖战歌的肖像画上了后面的一辆车。几分钟后,他们先后下车,各自带着几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六国饭店。 坂本和松井都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他们进入饭店后立刻分散开,然后在法国餐厅门口会合之后,根据武田南阳的布置,蹲守起来。 八点四十的样子,肖战歌等人用餐毕,当迪亚斯在账单上签了字,众人站起来想要离开的时候,肖战歌和司元功一个用德语,一个用汉语几乎同时说:“等等——”然后他们相视一笑,肖战歌用德语说:“诸位,你们在这里多坐一会,我去帮你们开路。” 迪亚斯不明所以,丹尼尔和安德烈眨巴两下眼睛,丹尼尔问:“卡尔,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有几只苍蝇,为了避免让它们影响到你们的心情,我去拍死他们!” 吴征已经察觉到什么,问:“战歌?” “你和曹操保护好迪亚斯他们。师父,您老人家——” 司元功下巴微微一抬,说:“我们一起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师父,他们肯定有枪——” “我有这个,”司元功说着,将面前的刀叉抓在了手中。 “曹操,你负责保护迪亚斯先生他们。战歌,我帮你们看住后面,”吴征说着,右手插进了兜里。 金春林此时也已经醒悟过来,他想要说什么,被肖战歌和吴征同时瞪了一眼,不满的咧咧嘴,长叹一口气,将座椅掉了个个,正对着餐厅大门坐下了。 肖战歌在前,司元功紧随其后,师徒两个不疾不徐的向门口走去。给武田南阳送信的跑堂的年轻人,在回到餐厅后便站在了大门口充当起了迎宾。他看到肖战歌和司元功往门口走过来,右手扯下搭在肩头的毛巾,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自己的裤腿。 餐厅外面,本来三三两两蹲在花坛和台阶上的坂本还有他们的手下,用眼睛的余光将跑堂的年轻人的动作收入眼底,立刻站起来,并将手伸进了兜里或者怀里。他们的对面,松井等人看到他们的动作,也各自将手伸进了怀里和兜中,其中,和松井站在一起的一个,更从怀里扯出了一根布袋。 跑堂的年轻人突然做出掸尘的动作,郎战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眼睛的余光却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并锁定了他的咽喉等要害部位。“这小子有问题,”他耳朵里忽然有司元功的声音传入,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以示知晓,脚步突然快了两分。 他距离门口还有大约三米左右,吴征距离大门还有七八米,跑堂的年轻人忽然转身谄媚的朝肖战歌一笑,大声喊道:“三位先生,请走好!欢迎下次光临!”喊着,身子往后退了退,上身半躬,右手别到背后,左手朝大门外方向伸出,做出个欢送的姿势。 肖战歌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笑容,嘴上说:“小伙子很有礼貌嘛!” 跑堂的年轻人双目低垂,眼睛盯着他交错往前的双脚,当分辨出他脚上鞋子的异样后,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肖战歌在军营穿的都是俞泰生送给他的“铁脚头”。大冷天的,穿铁脚头很遭罪,所以他对铁脚头做了一些改进。这使得他脚上的鞋子显得又长又阔,比正常人的鞋子大了最少三四个尺码。 跑堂的年轻人正盯着肖战歌的鞋子出神,肖战歌突然加速,一下子就蹿到他的面前,问:“几点钟了?”然后,他一闪身已经到了跑堂年轻人身体的右侧,双手同时伸出,左手猛然扣住了他的右手手肘,大拇指在他肘关节处的麻筋上一按,在跑堂的吃不住痛,嘴巴张开就要发出惨叫的时候,右手一拳,结结实实的擂在他的喉结上。“咔”的一声轻微脆响,跑堂的已经蹿至喉咙口的叫声就被生生掐断了。 “他出来了!”肖战歌忽然用日语大声喊道,喊着,将跑堂的往前一推,顺势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将他踢得冲出了大门。 跑堂的身影才冲出大门,坂本的人就冲了上来。肖战歌踢在跑堂的屁股上的这一脚力道极大,跑堂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冲去,冲下餐厅大门口的台阶时,一脚踩空,前冲就变成了飞扑,一头撞向了一个“杀鹿”队员。 这个“杀鹿”队员不知道是没认出跑堂的,或者被肖战歌那一声日式“他出来了”给欺骗了,在跑堂的快要撞上他右手所持勃朗宁的时候,右手食指一扣,“呯”的一声放了一枪,直接击中了跑堂的脑袋。 枪声让餐厅内就餐的人们受到惊吓,有女人的尖叫声响起,还有椅子被踢倒砸在地上的声音……就在这一连串的异响中,肖战歌掏出了驳壳枪,飞快的扳开枪机,一闪身到了大门口,一边喊:“师父,你回去。”一边举枪就射。 第四十章先发制人(2) 肖战歌此时距离坂本和他这一组的“杀鹿”队员,最近的不过三四米,远一点的不过五六米。这个距离上,有餐厅门口的路灯提供照明,肖战歌想要打偏都不可能。密集的枪声响起,最先开枪的“杀鹿”队员首当其冲,面门和喉咙各中一枪,滚下了台阶。紧跟在他后面的两个“杀鹿”队员,他们的枪才举起来,身上已经被数颗子弹射中,只来得及本能的发出一声惨叫,就双双倒在了台阶上。 肖战歌将跑堂的踢出去的时候,吴征已经拔枪在手,肖战歌手上的驳壳枪才喷吐出火舌,他枪口一抬,将大门附近的几盏灯全部给打灭了。 坂本一伙,包括坂本在内,一共有五个人。肖战歌先发制人,一下子就干掉了他们三个,坂本和另外一个“杀鹿”队员开始是因为没有视野,握着枪干着急,等他们锁定肖战歌的人影时,眼中同时有枪火闪现,坂本机灵,立刻往地上一趴。他的最后一个手下显得格外英勇,持枪和肖战歌对射,但是,他才扣下扳机,胸腹部便被三颗子弹击中,嘴里溢出鲜血,仰首向后栽倒。 坂本见状又惊又怒又惧,大喊:“松井!”枪高举过头顶,连连扣下扳机。 肖战歌打枪的时候并没有站着不动,头顶有灯泡的碎片掉落下来,他额头微微前倾,以避免被碎片伤到眼睛,同时眼睛瞪圆,左右转着,警戒着大门外的情况。 坂本开枪的时候,他本能的往下蹲了蹲,然后就势往前一蹿,人已经到了大门外的平台上。 坂本连开几枪后,转头看到松井他们正冲过来,又发现枪声停了,便慢慢抬头想要看个究竟。 肖战歌已经注意到了坂本,他侧着身子,右手稳稳的端着枪,双眼瞪圆,冷冷的注视着坂本藏身的地方。坂本的脑袋抬起到一定的高度,视线刚刚越过同伴尸体,视野中突然多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对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冰冷眸子,他本能的想要将脑袋缩回去,已经迟了。有绚烂的枪火忽然爆开,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脑门处一片冰凉,双目圆睁着,脑袋重重往下一垂,死了。 肖战歌刚刚扣下扳机,他的左侧,一条人影从墙后面蹿了出来。 正是松井的手下,这个“杀鹿”队员显然富有近距离枪战经验,枪举在面前,人斜着蹿出来,刚刚获得视野,看到肖战歌的身影,右手便扣下了扳机。 肖战歌凝立不动,右手手腕稍微一翻,枪口调转,连扣两下扳机。 “呯呯——叭——”枪声炸响,一颗子弹贴着肖战歌的左臂飞过,他只觉得左臂忽然变得火辣辣的,知道自己挂彩了,眉头轻轻一跳,不退反进,大步向前。 蹿出来的“杀鹿”队员只来得及开了一枪,胸口和左肩各中一枪,枪先脱手,然后闷哼着横砸在地上。 在他之后,又有“杀鹿”队员冲出来,而他只来得及扫到肖战歌的身影,视野中枪火绽放,面门剧痛,本来灯红酒绿的世界立刻就暗了下去。 “别管死活了!”墙后面有人喊道,然后,一只手伸出墙角,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突然飞了过来。 肖战歌本来已经迅速的调转枪口,瞄准了那只手,看见黑不溜秋的东西登时大惊,喊:“手雷!退!”立刻往后急退。 他才退得两步,腰带上一股力道传来,整个人腾空往后落去——却是关键时刻,司元功拉了他一把。 “轰!”爆炸声响起,餐厅大门玻璃被震碎,登时四下飞溅,发出“哗啦啦”的破碎声和“叮叮叮”的激射撞击声。 爆炸引起的烟火还在肆虐,两个人影从墙角冲了出来,肖战歌只来得及向前面的那个开了一枪,就觉得视野中有寒光一闪,然后对面,没被他照顾到的“杀鹿”队员“哎哟”一声惨叫起来,身子就往墙角后面缩去。他赶紧调转枪口,才找准目标,身后有枪声响起,这个“杀鹿”队员没来得及缩回墙角后的身子忽然剧烈颤动起来,然后慢慢的软倒在地上。 开枪的是吴征。 “师父、老吴,谢了!”肖战歌喊了一句,又冲了出去。 “老头子还是有点用的吧?”司元功施施然答道,双脚一点地,身体飘起来,快速的跟了上去。 肖战歌冲到墙角,先探头看了看,看到一个仓惶而逃的背影,右手伸出去,照着那个背影连开两枪。 背影惨叫着倒地,肖战歌再探头看了看,然后又扫视台阶下面躺了一地的尸体一眼,慢慢的跨下了台阶。 “怎么不留活的?”吴征跟着走下来,问。 “有用吗?与其被小鬼子耍手段救回去,不如杀了省事。” 吴征默然。 “连跑堂的在内,一共十个,显然有组织有预谋,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肖战歌说着,蹲在那个被吴征击毙的“杀鹿”队员身边,低头察看其相貌。 这个“杀鹿”队员身量不是很高,脸上的线条呆板而僵硬,而且长得很壮实,右手掌心和食指中间关节都有老茧,显然经常玩枪——“肯定是鬼子,”肖战歌心中才做出这样的判断,忽然心生警兆,脱口喊:“小心!”喊着,往后一跳,站起来想要挡住司元功。 在他喊出“小心”的时候,斜对面的花坛后面,一个人影站了起来。而他才举起枪,一道寒光从司元功右手中飞出去,直接插中了他的咽喉,他尽管还是扣下了扳机,但准头已失,一气打出的三颗子弹悉数击中墙角,虽然弄出了好大的动静,却没能伤到肖战歌和司元功他们一根汗毛。 躲在花坛后面的,正是松井。当手下相继死去,只剩下松井和一个叫做岛村的鬼子时,松井迅速藏身花坛后,并让岛村立刻回去给武田报信。松井狡诈而毒辣,知道这个时候背身而逃等于送死,所以诱骗岛村做了诱饵。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肖战歌身边还藏了司元功这种“老怪物”,将近十米的距离,能够用西餐刀杀敌。他以为等到了最好的机会,果断站起来想要射杀肖战歌,结果却被司元功先手一刀插入咽喉,最后哪怕成功的扣下扳机,所制造出来的枪声,也不过是为自己送终而已。 第四十章先发制人(3) 枪战很快招来了警察还有餐厅经理和六国饭店的保安,在肖战歌和迪亚斯他们亮出身份后,警察和饭店、餐厅方面虽然没有为难他们,但是饭店经理随即带着十倍的住宿费找到迪亚斯,希望他们能够搬出六国饭店去。 迪亚斯大怒,质问饭店经理:“抛开六国饭店的性质不说,我,一个欧洲商人在贵店受到刺杀,贵店不加强我们的保护也就算了,居然赶我们出去,你们这种行为,就不怕遭到业界的唾弃吗?!” 饭店经理明显有难言之隐,尴尬至极的连连道歉,只是希望迪亚斯他们能理解他们饭店管理方的处境。 迪亚斯和丹尼尔还有安德烈、肖恩还要发飙,肖战歌拦住他们,用英语问饭店经理:“是不是RB人给你打电话了?” 饭店经理不敢接这个话题,只是继续弯腰鞠躬,说:“先生,我真诚的请求你们的谅解。” “也不是不可以,一百倍!” 六国饭店的住宿费可不便宜。迪亚斯刚谈成一笔大生意,对肖战歌和丹尼尔心存感激,所以开的全部是豪华客房。一间豪华客房,一晚上的住宿费是一百二十个鹰洋,肖战歌他们总共九个人,百倍的话,那就是十万八。 十万八,五十银元一把驳壳枪的话,够买2160支了。 饭店经理一听,腰弯得更低了,说:“先生,您,您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玩笑?!也许吧,不过我敢肯定,以RB人睚眦必报的个性,他们肯定还会卷土重来的——当然,我们是不怕的。” 饭店经理听肖战歌这么一说,只得咬牙答应。 “一百倍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迪亚斯正放出这样的话,肖战歌朝他挤挤眼睛,说:“住宿费的赔偿先这样了,我们受到惊吓的损失费呢?安德烈,要是在欧洲的话,我们提出精神赔偿的请求,不过分吧?” 安德烈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说:“当然。嗯,看在贵店态度尚可的份上,我以为,一个人一万好了。” 饭店经理不知出于何种考量,肖战歌他们开出的补偿方案明明有讹诈的成分,他还是答应了。拿到他开出来的支票后,金春林喜形于色,丹尼尔等人不置可否,肖战歌的眉头却拧紧了。借口需要回房间收拾行礼,他们一行往房间走去的时候,肖战歌问迪亚斯:“迪亚斯,我记得你带了一些样品,都有什么?” 迪亚斯此时也反应过来了,问:“卡尔,你的意思,RB人在外面有埋伏?!” “这是肯定的,难道你没察觉出来,饭店财务给我们开支票的时候,在故意拖延时间吗?” “为什么会这样?北平明明是你们中国的城市。我们向宋将军求助怎么样?” 迪亚斯说出了大实话,肖战歌不禁有点尴尬。是啊,明明是中国的城市,为什么最嚣张跋扈的反而是一群RB人? 丹尼尔:“据我所知,东交民巷乃是使馆区——” 肖战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没错,东交民巷是使馆区,RB人在这里也只敢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比如刺杀。但是东交民巷外面呢?而且,RB人在东交民巷有军营,足足驻扎了一个大队的鬼子。迪亚斯,我很抱歉,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却要让你担惊受怕。这样吧,你们几个去找德国的领事馆,让他们安排你们就宿。反正,签约公证也需要用到他们。” 安德烈:“那你们呢?你们也跟我们去领事馆吧,我们德国人并不畏惧RB人。” 肖战歌朝他咧嘴一笑,然后看向司元功、孙学悟和吴征、金春林。 司元功不等他开口,摆摆手说:“我没求助红毛鬼的习惯,我们师徒一体,怎么?你就忍心丢下你这个年老体迈的师父!?” 吴征嘴角咧咧,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肯定在小鬼子那里挂上号了,我跟着他们,只会给他们增添危险。一起一起,北平现在毕竟还是二十九军的地盘,我不信了,小鬼子真能触动部队对付我们。就是他们真敢出动部队,哼哼——” 金春林更加直接:“头,你可别想甩开我。杀鬼子,怎么能少了我呢?” 孙学悟嘴唇翕动,也想说什么,肖战歌赶紧抢先开口,对丹尼尔说:“把孙院长带上,请一定保证他的安全,我们的盘尼西林大业能否成功,还指望孙院长呢。”然后,他看向孙学悟说:“孙院长,您和我们这些粗人不同,我们没有其它本事,杀鬼子,是我们不枉此生的唯一办法。盘尼西林的事情,就拜托给您了!” 孙学悟皱起眉头想了想,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巴。 迪亚斯和丹尼尔、安德烈对视两眼,安德烈从身上掏出车钥匙丢给肖战歌,说:“我的车借给你们。我声明在先,坏了一定要赔偿。” 迪亚斯:“后备箱里有五支‘伯格曼MP-18’,还有不少你们最喜欢的驳壳枪——多宰几个RB人,就当帮我做广告了。” 肖战歌等人分成两拨,一前一后的下楼,走出饭店大门,肖战歌便感觉到了好几道充满恶意或者躲躲闪闪的目光。六国饭店建成之初,由英、法、美、德、日、俄六国合资,因为这个缘故,RB人在饭店里安插一些间谍,实在是太容易了。肖战歌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些人一眼,突然举起右手往喉咙口一抹,做出了割喉的挑衅性动作。那些躲躲闪闪的目光,立刻就避开了。而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有一个右手比出手枪形状,顶着太阳穴然后做出龇牙姿态。 “妈.的!”金春林见到,嘴里喷出一句粗口,转身就要逼过去。 肖战歌一把拉住他,说:“迟早会轮到他们,不急在一时。” 肖战歌他们为了确保迪亚斯等人能安全离开,在他们上车后,特地在车的外面停留了一会,等他们的车子开没影之后,这才上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第四十一章春夜惩奸(1) 肖战歌等人在和六国饭店的经理、财务磨嘴皮子的时候,东交民巷外,三五成群,或面色阴冷或脸上横肉条条,或者一脸猥琐相;或穿着西装,或穿着RB武士服,或身上穿着中式褂子、脑袋上却戴着礼帽的中青年男子,正迅速的集结起来,很快,在东交民巷东西还有南边的三个路口,形成了人数在二三十和四五十不等的人群。 南边路口,也就是肖战歌他们进来的那个路口,武田南阳双手抱肩、面色阴鸷的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边,在一个RB浪人打扮的青年男子和一个西装男、一个礼帽男走过来后,他微微抬起下巴,斜睨着三人说:“金桑、吴桑、山本君,还记得《觉书》(《何梅协定》中RB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向何应钦提出的备忘录,日方称为《觉书》)签订后,民国军政要员被我们驱逐时的狼狈吗?现在,以宋哲元为首的顽固势力,妄图用强硬手段与帝国进行对抗,破坏中日之间的和平局势。我以为,是你们再次彰显存在的时候了——山本君,冈本雄太为什么没来?” 冈本雄太,就是曾经欺上太平武馆,结果却被肖战歌逼迫着演了一段猴戏的那个RB黑龙会的小头目。 “阁下,他到丰台去了。” “他去丰台干什么?” “丰台的后藤大尉一直想要手刃肖战歌为佐佐木阁下报仇,应该和此有关。” “肖战歌随时都可能出来,他这个时候去丰台,来得及吗?算了,不管他,你们三个,每个人负责一个路口。我的要求是,不惜一切代价,打死打伤勿论、误伤多少人不论,一定要将肖战歌歼灭于此。车牌号还有肖战歌的体貌特征都记住了?” “哈伊!”“记住了。”“武田兄弟,放心吧,他要是敢从我们那边走,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吆西!不管他从哪条路口出来,只要听见枪声,其他两路立刻过去会合——” 肖战歌开车,吴征和金春林一人拿着一支“伯格曼MP-18”冲锋枪,正在熟悉手感。司元功手上,把玩着一把驳壳枪,他感慨的说:“用江湖行话来说,这就是洋人发明的机关了,这洋人脑袋不比我们大多少,倒是挺灵光的。” “枪械的基础是火药和冶铁技术,细究起来,都是我们的老祖宗鼓捣出来的东西。只是可惜,明朝之后,这些技术没人传承,然后就被老外给超过去了。” “头,小鬼子真敢摆明阵仗和我们干?二十九军不管?警察不管?” “小鬼子不出动军队,那就是私自械斗和仇杀,二十九军就不方面出面。警察,北平的警察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其实,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我毕竟是二十九军的军官,他们只要敢明着拦截我,那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进行还击——北平的空气被鬼子浪人和汉奸们搞得污秽不堪,我们正好给它做个大扫除!” 战斗爆发得很突然,当肖战歌发现前方路口有人影在徘徊,他将油门一下子踩到底,驾车横冲了过去。肖战歌才轰下油门,路口两侧,立刻冲出来很多人,这些人清一色的驳壳枪,他们中才有人大声喝道:“停下!”前面的几个直接举枪瞄准,好像下一秒就会开枪射击。 肖战歌见状,猛打方向的同时一个急刹,车子打横。然后,他一下子将刹车踩死,再关掉引擎,随即打开车门,翻出了车子。 吴征和金春林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车窗玻璃都已经摇了下去。车子才开始打横,他们便死死的用双脚抵住了车身,在车子停稳后,将“伯格曼MP-18”的枪管朝车窗上一架,扳机扣死,立刻向对面人群打出了两条明亮的火线。 这一路的敌人,皆由汉奸组成,领头的是那个被武田称为“金桑”的中年汉子。金桑,绰号“大金牙”,真名金茂孙,本是北平西直门一带的街霸,后来投靠RB人,自愿成了RB人的一头忠犬。 大金牙本来挥舞着一支驳壳枪在喊:“兄弟们,尽量抓活的,皇军大大的有赏——”嗯,他倒是一名出色的预言家,“赏”字才出口,两条火线扫了过来,吴征和金春林一下子赏了他们十几颗子弹。 最前面的几个汉奸,首当其冲被子弹扫中,有的还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有的则直接一头栽倒,瞬间倒下四五个。 大金牙还有其他汉奸被这凶残的火力吓了一跳,大金牙立刻往墙边跑,同时喊:“他奶.奶.的,这帮孙子不讲规矩,打!给老子狠狠的打!” “打啊!”“杀了这帮龟孙!”……他的手下跟着吆喝起来,有驳壳枪的纷纷开枪。 肖战歌下车后立刻猫腰蹲在了引擎盖一边,有子弹簌簌飞过头顶,也有子弹击中车身,发出了“咄咄”的清脆撞击声。他抬头看了看,评价道:“一帮乌合之众。”将“伯格曼MP-18”架在引擎盖上,也不瞄准,连续轻扣三下扳机,喊:“到外面来。” 吴征和金春林打光了枪里的子弹,这才退出车外,退到车外,两个人迅速的更换弹夹。更换弹夹的时候,金春林说:“不怎么样嘛!” 吴征也感觉出来了,说:“还真是一帮乌合之众,战歌,我们完全可以杀过去全歼了他们。” 大金牙和他的手下“乌合”是有原因的,这些家伙当中虽然也有几个用枪好手,但绝大多数人平时也就是挥舞着砍刀、棍棒,跟在大金牙后面装狠吓唬平民百姓而已。所以,哪怕武田南阳让人给了大金牙很多驳壳枪,其中一些第一次摸枪的汉奸,根本就无法发挥出驳壳枪的真正威力。 “不要大意!”肖战歌说着,再扣一下扳机,将一个汉奸扫倒,又说:“注意两边的建筑还有身后,特别是身后,我们要防止鬼子狗急跳墙。” 肖战歌还在提醒吴征和金春林不可大意,对面,大金牙的魂魄已经被吓飞一半。大金牙所指挥的这帮混混,和肖战歌他们相比,就是一帮业余选手对上了专业选手,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五分钟不到,他面前躺倒了十几个人,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 “老大,怎么办?打不过啊?”他的身边,一个小平头哭丧着脸问。 “顶上去!还想不想在北平混了?老子告诉过你们,北平迟早是小RB的天下——”大金牙骂道,骂着,微抬身子,在小平头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小平头无奈,只得猫腰顶上去,而他才举起枪,视线中有一团枪火炸开,他只觉得胸腹部如受捶击,低头看时,借着路灯的灯光看到胸腹部红彤彤一片,他悲鸣一声:“老子——”软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一章春夜惩奸(2) “吴老大,对面的战斗力这么低,不像是鬼子哪!”金春林一边开枪,一边对吴征喊。 吴征看了一眼肖战歌,说:“看样子和六只手那帮人是一路货色。” 肖战歌:“那就慢慢来。对了,你们身上有‘德古洋行’的东西没?最好带文字的。” 吴征不解。 肖战歌一扣扳机,用一个短点射打倒对面一个靠着路灯灯杆缓缓站起来的人影,说:“打广告!” “那简单啊,”金春林一听来了兴致,“打完了,用他们的污血在墙上刷上一行大字就是了。” 对面,一个胖子爬到大金牙身边,对他说:“头,情况不对啊,对面的人根本不像要突围的样子,他们会不会在等待援军?我听说这个肖战歌可是宋哲元的师弟。” 大金牙听了眼睛瞪圆,喝道:“你听谁说的?”又说:“如果真是宋哲元的师弟,小RB怎么敢打他的主意?” “我听直沽那边的表弟说过这件事,说这个姓肖的把小RB的军火库给炸了,还炸死了好几个RB军官。头,您想啊,以小RB的尿性,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可是,他们不出动军队,却出动了武田南阳这个上不了台面的特务——” “他.娘的,你不早说,不然老子就不趟这趟浑水了,”大金牙骂着,踢了胖子一脚。 “头,后面来人了,”金春林忽然喊道。 肖战歌也注意到了,他咧咧嘴说:“那就先把对面的赶跑再说。你们掩护我——”说着,他站起来,照着对面趴在地上的大金牙等人便扣下了扳机。 肖战歌身前不远处就是一个路灯杆,路灯昏黄的灯光下,肖战歌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清晰。有几个汉奸以为机会来了,纷纷向肖战歌瞄准,而他们才用准星套住肖战歌,一串子弹打来,好几个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脑袋往地上一摔,见阎王去了。 大金牙等人平时搞绑架勒索颇有一套,打这种阻击战却太业余了,路障只是弄了一堆砖头和几根圆木,工事根本没有。如果肖战歌等人和他们一样,地痞流.氓一通乱战倒没有什么。但是肖战歌、吴征还有金春林可都是职业军人出身,这段时间又一直摸枪,手感正好,他们这种不业余的做法,立刻收获了现世报。 “伯格曼MP-18”冲锋枪,口径:9X19mm;枪长:815mm;枪重:4.17kg(空枪重4kg)左右;射速:400发/分;枪口初速每秒钟380米;射程:150米——150米的射程,400发每分的射速,简直为这种短距离的巷战而生。肖战歌缓缓向前推进,枪口间或调整一下,扳机扣下,对面的汉奸,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三发子弹组成的短点射扫中,运气好一点的也许只是肩胛或者手臂受伤,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射中脑袋,立刻一命呜呼。 一个戴着顶礼帽,枪都没有,拎着把斧头的混混站起来,嘶喊道:“这混蛋太猖狂了,我们这么多——”“多”字出口,他的身子还没挺直,肖战歌枪口调转过来,这个混混只看见一朵枪火猛然绽开,然后面前便迅速暗了下去,“啊”的一声惨叫,仰面栽倒在地。 这个混混只来得及用嘴巴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勇气,就被三颗子弹击中面门,脸上被打得稀巴烂倒地死去。他人虽死了,却鼓舞起了好几个同伴。“拼了!”有人喊;有人补完了他的话:“我们这么多人?!”更有人挥舞着手上的砍刀,喊:“杀啊!劈了他!” 肖战歌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只是冷冷的扣下扳机,那些手上有枪的成了优先照顾对象,手上的枪即使打响,子弹也不知道飞去了何方。肖战歌重点清除这些持枪汉奸的时候,其他汉奸得到了向他靠拢过来的机会。他们呐喊着,眼睛里冒出凶光,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肖战歌站定,冷静的从身上抽出一根弹匣,干净利落的换掉,一拉枪机,然后暴喝道:“既然不想当人非要当狗,那都去死吧!”吼着,调整一下快慢机,一下子将扳机扣死。 冲出来的混混有七八个,他们腿脚利索的,已经冲到距离肖战歌不足十米左右的地方。肖战歌一下子将手上的“伯格曼MP-18”冲锋枪扣死,一条两尺长的火舌狂喷出来,弹匣里的三十二发子弹一下子倾泻而出,这七八个混混除了跑在最后面的两个幸免于难,其他人相继倒地,其中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身上更出现了五六个弹孔,身体变成漏洞一样,鲜血往外直冒。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大金牙看到这一幕,肝胆俱剧烈的颤动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滚落下来,他爬起来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兄弟们顶住,哥哥去找皇军帮忙。” 大金牙见机不妙想到了抽身而退,他的手下又不傻,自然不会相信他“去找皇军帮忙”帮忙的鬼话,鬼哭狼嚎着跟着转身就逃,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 肖战歌有心将他们全部留下以儆效尤,身后有密集的枪声响起,他转头看了看,见吴征他们已经撤到轿车的这一边,他的宝贝师父也在开枪射击,他咬咬牙朝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身猫腰小跑到了司元功身边。 穿过东交民巷杀过来的是“山本君”率领的由RB浪人和汉奸们组成的混合队伍,这支队伍人数格外多,有五十余人。他们在山本的指挥下,贴着街道两面的商铺杀过来,虽然一时无法发挥人数和火力优势,却也给吴征和金春林他们的阻击制造了一点麻烦,难以精确的进行射杀。 肖战歌看到贴着墙角人里面有穿着RB武士服的,他哼了一声:“浪人?!” 金春林:“人数有点多,小鬼子这是将全北平城的RB浪人和汉奸全动员起来了?” 吴征:“打这么长时间了,军警居然没有一方出动,战歌,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肖战歌打了一个点射,将一个被其他人挤出墙角的汉奸击毙,说:“北平的警察,上下都被小鬼子给收买降服了,他们不来才好。使馆区的巡警,还有城里的二十九军保安部队,如果我猜得不错,只怕,小鬼子的高官已经堵住宋军长家的大门了。” 第四十一章春夜惩奸(3) 肖战歌所料不差,在他们与大金牙一伙在东交民巷外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土肥原贤二还有RB驻北平领事馆武官高桥坦(注1)正连夜拜访宋哲元,真的堵住了宋哲元家的大门。 土肥原贤二在东兴楼中了一枪,亏了他脂肪厚,又及时进行手术取出了子弹头,这才逃过一劫。许是在病床上躺的时间长了,他的脸上红白滋润的,气色看上去相当不错。宋哲元此时已经躺下了,接到侍卫长的报告,尽管嘴上抱怨说“这帮小RB有没有一点涵养?大晚上的扰人清净”,还是起身,穿上马褂在会客室接见了他们。 双方分宾主就坐,土肥原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宋委员长,我听说您今天接见了一批欧洲来的客人?我还听说,这批客人,是您的师弟引荐的?” 宋哲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警醒。宋哲元很清楚,他和二十九军想要继续待在平津这块宝地,看老蒋还有RB人的脸色都是假的,关键是自身是否足够强大。因此,他非常的重视和迪亚斯初步达成的军售协议。他端起面前的茶盏,用盖子拨动着茶叶,乘此机会理顺一下思路,然后抬头平静的看着土肥原,反问:“怎么?我宋某人要见谁,还要向土肥原机关长报备不成?这北平,难道说已经成了你们RB国的领土了?” 宋哲元话里带刺,而且还特地点出了土肥原“机关长”的身份,从沈阳特务机关机关长降级就任北平特务机关机关长,这堪称土肥原人生经历中的滑铁卢,土肥原盯着他看了两眼,见他丝毫不让的和自己对视着,心中暗忖:“这个宋哲元越来越桀骜不驯了,看来,我们想要彻底收降他,只怕难以达成了。”面上,他眉头一挑展露笑容,哈哈一笑说:“宋委员长,瞧您说的,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作为朋友,我关心一下您的日常,不为过吧?!” 宋哲元冷哼一声,问:“你们深夜来此,只怕不是单单为关心宋某人的日常这么简单吧?说吧,什么事,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谈完,也能早点休息。”说完,他看向一边的高桥坦。 高桥坦正端着茶盏将茶水往嘴里送,忽然,他“呸呸呸”的连吐几口,将茶盏往茶几上重重一搁,说:“宋委员长,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发霉的茶居然也拿出来招待客人。” 宋哲元愠怒,同样将茶盏往茶几上一搁,喝道:“客人也分善客恶客,高桥武官执意要做恶客,也就难怪茶水涩口了。看两位的架势,好像不是拜访,是上门挑衅哪?怎么,贵军又想要在哪里搞军演哪?!” 宋哲元说这样的话是有原因的,盖因为自35年年底至现在,驻丰台还有东交民巷的日军已经组织了好几次演习,其中比较夸张的两次,直接在卢沟桥外架起枪炮进行实弹演练,摆足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宋哲元当时还不知道屯驻军军火库爆炸案乃自己的便宜小师弟肖战歌所为,只以为日军蓄意挑衅,便也摆明车马,进行了几次针对性的演习。日军在丰台和东交民巷的驻军,尽管今年增兵两次,人数也不过只有三千人左右。宋哲元每一次演习,都拉出了过万人的军队,这种针锋相对的架势,一下子就将日军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了下去。 高桥坦大怒,“噌”的一下站起来,正要大放厥词,土肥原喝止住他:“高桥君,你的坐下。”然后他看向宋哲元,说:“宋委员长,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我们和贵军是能够精诚合作,以维系华北的长治久安的。现在看来,我们显然是一厢情愿了。是这样的,我们刚刚接到手下的报告,说找到了军火库爆炸案的元凶。只是,这个人的身份非常的敏感,我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所以特地过来向您打声招呼。” 宋哲元面对土肥原灼灼的目光,并无一丝一毫的慌乱,而是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问:“哦,不知道此人是谁?贵军设于海光寺的军火库,用龙潭虎穴来形容也不为过吧?我倒想知道是哪位大能,居然有这般通天的手段——” 宋哲元话里话外,开始吹捧起肖战歌来。高桥坦再也忍耐不住,拍着茶几再次站起来,喝道:“八格!宋委员长,请您注意您的措辞。” 宋哲元看向他,眼底深处有怒火燃烧起来,脸上面色一沉,同样使劲一拍桌子,喝道:“高桥坦,注意你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的中佐武官,也敢在我的宅邸里撒野,谁给你的胆子?!”他这话才出口,他的侍卫长还有执勤的几个侍卫便好像预演过一样,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侍卫长喊着“军座”,手握枪柄,双目如电射向高桥坦。 土肥原见状眼眸微微一缩,然后,他厉色瞪了高桥坦一眼,喝道:“高桥君,立刻向宋委员长赔礼道歉!你不要忘了,现在我们是客人!你真要撒野,也得等自己成为主人以后!” 土肥原话中有话,高桥坦眼珠子转了转,咬着牙,向宋哲元微微一躬,然后气咻咻的坐下了。 宋哲元摆摆手,侍卫长和一众侍卫朝他敬个礼,退了出去。 土肥原心中暗忖:“难道肖战歌是宋哲元的师弟这件事是真的?!那么——”面上,他微微一低头,说:“宋委员长,刚才真是失礼了——”说完,他抬起头来,面上表情一变,肥嘟嘟的脸上多了几条棱角,正色说:“鉴于爆炸案嫌犯和您特殊的关系,宋委员长,我们不得不怀疑您以及二十九军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何种角色。这是我国政府的外交照会——”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份公文,起身恭敬的将它递给宋哲元。 宋哲元抬头看他一眼,面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说:“土肥原机关长,既然是贵国政府的外交照会,应该交给金陵政府才对,你交给我是什么意思?怎么?你们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 宋哲元说这样的话是有原因的。RB人为了将华北从中国分裂出去,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伪造RB政府的外交信函,伪造金陵政府的委任书,各种低劣的手段都曾用过。比如,宋哲元就曾接到过一份署名何应钦的伪造信函,在这封信中,“何应钦”居然说为了安抚日军,老蒋允许宋哲元私下接受RB人的要求,成立华北自治政府。这份信函,无论是抬头还是用纸,都和以往金陵要人寄给宋哲元的一样,而且比较绝的是,用的何应钦的印章居然也惟妙惟肖。亏得当时萧振瀛当时正好在金陵,宋哲元接信之后有发电报过去询问,否则的话,用宋哲元事后的话讲:“老子一世英名可就付诸流水了。” RB人后来刁难萧振瀛,要求他下野,原因正在于此。 注1:高桥坦其人,正史上,在促成《何梅协定》后,积功调回RB国内,升中佐衔,转任“参谋本部支那课支那班长兼陆军大学校兵学教官”,活到91岁才寿终正寝而死。本文根据需要,让他继续留在了北平。 第四十二章勾心斗角(1) 土肥原手上所谓的外交照会,确实是伪造的。土肥原见宋哲元不上当,冷笑着说:“宋委员长,这么说,您是不肯将您的小师弟——肖战歌交给皇军了?” “肖战歌确实是我的师弟,至于是不是他炸了屯驻军的军火库,我不知情。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曾经化名林大虎,参加过一场贵国武士发起的擂台赛。对了,好像双方还签署了生死状——土肥原机关长,我听说那个叫佐佐木什么的武士,是你们RB国有名的剑客,你们不会是想要帮他报仇,刻意栽赃陷害肖战歌吧?如果是这样,对不起,如果你们不能提供有效证据,我不介意公器私用一回,倒要看看在平津,谁敢动他!”宋哲元说着,腰杆一挺,眉头一展,身上霸气侧漏。 土肥原眉头一皱,高桥坦坐不住了,脸上怒气上涌,正要再次蹦起来,被土肥原瞪了一眼,咬咬牙只得忿忿坐下。土肥原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正在思考对策,突然,有电话铃声传了进来。稍后,宋哲元的侍卫长走进来,向宋哲元报告,说冯司令(北平警备司令)打电话请示,东交民巷一带爆发激烈枪战,事关欧洲客人,请教对策。 宋哲元听了面色一变,立刻站起来,瞪着土肥原喝问:“好啊,我说你们怎么突然到我家里来,原来如此。” 土肥原也站了起来,冷冷的说:“宋委员长,所谓的欧洲客人,是国联(注1)的人吧?看来,宋委员长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呢!” 宋哲元不理他,对侍卫长说:“告诉冯司令,一定要保证欧洲客人的安全。” 侍卫长先是应了一声是,然后走近宋哲元,低声问:“那司老还有肖教官呢?” 宋哲元眉头一皱还未作答,土肥原好似听见了侍卫长的话,大声说:“宋委员长,没有人能够危害了大RB帝国的利益还能逍遥法外。是,我们现在是没有证据,但是等张自忠将军从RB回来,我想,我们想要的证据就有了。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万一我们问出肖战歌的幕后主使,贵我两方恐怕就得完全撕破脸皮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彻底让肖战歌消失比较好,您觉得呢?” 宋哲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侍卫长说:“给孙旅长打个电话,告诉他,兵练得再好,不能杀敌也是白搭,让他派一个团到东交民巷去。只要日军有异动,威胁到我二十九军官兵的人身安全,那就揍他娘的!” “是!”侍卫长干净利落的敬个礼,退了下去。 侍卫长才退下去,高桥坦站起来朝宋哲元喝道:“宋哲元,你是铁了心要和皇军作对吗?” 宋哲元端起茶盏,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抬头看了看高桥坦,忽然“嗤”的一声笑了,说:“高桥武官,您严重了。我宋某人何德何能,敢和贵军作对?”说着,他话音一转,语气变冷:“只是,倘若在我的地盘上,我连自己的同门师叔和师弟都不能护得他们的周全,那我宋某人他日归西,还有何面目去见我地下的师父以及同门?!我这个人是讲道理的,你们说我师弟炸了你们的军火库。好,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证据呢?只要你们能拿出证据来,我亲自将他绑了送到海光寺去。但是,你们仅凭一面之词就想要陷害他——怎么?你们当真欺我董氏八卦掌门中无人吗?” 高桥坦一听,眼睛瞪圆正要发作,土肥原贤二却“啪啪”的鼓起掌来,笑着说;“宋委员长,佩服佩服。外界都传说您家国不分、蛇鼠两端,我看世人是瞎了眼,错看了您哪!好,好得很哪!” 土肥原正话反说,高桥坦转头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若有所悟,转头嘲讽的看向宋哲元。 宋哲元焉能听不出土肥原话语中的嘲讽辱骂之意,心头一股恶气上来,他双手将茶盏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双眼一眯正要逞一时意气放出狠话,土肥原就好像掐准了时机一样,抢在他开口之前盯着他说:“宋委员长,照您的意思,贵门师弟在三不管儿杀死我国武士佐佐木野刀那是私事了?” 宋哲元冷冷的看着他,并不应声。 “您放心,佐佐木野刀既然死于擂台比武,那就是他技不如人自找的。只是我听说,佐佐木野刀在我们大RB帝国国内颇有名望,很是结交了一些朋友,如果这些朋友前来寻仇——嘿嘿,宋委员长,不知道您有没有给您的小师弟配备足够的警卫。嗯,我们希望越多越好——二十九军的军人参与中日两国民间寻仇,我想,我们的南次郎司令官一定会非常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南次郎,大将,RB关东军司令官。关东军作为侵华急先锋,不仅一手策划了九一八事变,还策划了后来的满洲事变、华北事变等等。另外,RB位于华北的几个特务机关,比如张家口特务机关、北平特务机关、直沽特务机关,皆归关东军沈阳特务机关指挥。土肥原放出这样的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宋哲元被土肥原和高桥坦半夜欺到家里来,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还被当面威胁,他心头怒火更盛,呼吸不禁变得粗重起来。二十九军现在也算是兵强马壮,宋哲元水涨船高,在中国军界,那是堪比李宗仁、白崇禧还有阎锡山、韩复渠一类的存在。许是大头兵出身的缘故,他现在虽然是军政一把抓,但是,军人的特征却要比政客强烈得多。军人的血,总是要比政客热一些的,这也许正是二十九军在长城战役和七七事变中,敢于和日军摆明车马,针锋相对的原因之一——有那么一刹那,宋哲元很想站起来将茶盏一摔,然后爆喝一声:“来人,将这两头RB狗拖出去毙了!”但是,他毕竟已经过了一言不合就拔枪相向的年纪。他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来后,问:“听你的意思,我那不成材的师弟是死定了?” “不,不,”土肥原笑了起来,又恢复到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我听说了,您的师弟不仅功夫厉害,而且枪法了得。说不定,他就是能够逢凶化吉呢?当然,如果阁下不放心,倒也不是没有更保险的法子。比如说,您宣布华北完全自治,那么,我们不仅不会在为难贵师弟,而且,还会奉上一份大礼,为我们之前的冒犯赔礼道歉——” 注1:即国际联盟,是《凡尔赛条约》签订后组成的国际组织,中国于1920年6月29日加入。长城抗战爆发后,金陵政府和宋哲元为首的二十九军曾寄希望于国联的调解。 第四十二章勾心斗角(2) 土肥原反话正说,宋哲元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他的侍卫长快步走了进来。宋哲元抬头看到侍卫长眉梢带着喜色,心中不禁一动,本来微微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侍卫长上前,附耳对宋哲元低语了几句。 土肥原注意到,宋哲元的眉头刚开始明明是拧着的,在侍卫长讲完之后,眉头却完全舒展开来,眼神也变得较之前明亮——他眉头微微一皱,盯着宋哲元,神情变得更加专注了。 宋哲元在侍卫长离开后,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土肥原问:“土肥原机关长,对您刚才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我们二十九军不干涉贵国民间人士向我师弟寻仇,那么它的性质,将只是一起民间纠纷?” 土肥原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正在琢磨宋哲元这句话真正要表达的意思,高桥坦大声说道:“宋委员长,听您的意思,是不准备向肖战歌施以援手了?很好,那您就等着给他收尸吧。我奉劝您一句,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我们大日本帝国侨民的力量。老实说,他们一旦发起疯来,连我都怕。” “是吗?”宋哲元似笑非笑的看着高桥,说:“高桥武官,还希望你牢牢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宋哲元的态度让高桥非常不爽,他有点僵硬的问:“什么?” 土肥原瞪了他一眼,站起来说:“宋委员长,我们叨扰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告辞了。”说着站起来朝宋哲元鞠了一躬,喊了一声高桥坦,转身就走。 “把这张纸带走——”宋哲元喊。 土肥原眼睛一眯,朝高桥使个眼色。高桥有点懵懂的上前,拿起那份伪造的外交照会,跟着土肥原走了出去。一走出宋哲元家的院门,他问:“阁下,怎么回事?” “武田这个废物肯定又失手了。” “纳尼?” “走吧!回去再说。” 土肥原说得没错,武田南阳确实又失手了。他以为凭借一帮浪人和北平的汉奸,就能够用人数优势怼死肖战歌,他绝对没想到的是,这些根本没经历多少军事训练的浪人和汉奸,对于肖战歌和吴征他们来说,那就是一头绵羊率领的羊群,它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凸显一下肖战歌他们可怖的战斗力而已。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肖战歌、吴征和金春林三支“伯格曼MP-18”冲锋枪在手,就好像三头凶狠的豪猪一样,“山本君”还有那个“吴桑”率领的日本浪人和汉奸,从局势上来说,成功的实现了前后包抄,好像已经稳操胜券。然而真正打起来,他们就好像一群刚刚成年,并没多少狩猎经验的鬣狗一样,尽管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做凶狠状,但非但没能从肖战歌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反而被射了一身刺,白白丢下超过四十具的尸体,然后肝胆俱丧,仗着腿脚快才侥幸逃得性命。 金春林嗷嗷叫着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然后看着那些仓惶逃远的身影,不甘的说:“他们还有三十几个人呢,怎么不打了?” 金春林就这一点不好,喜欢嘚瑟。肖战歌干净利索的换好弹夹,说:“别废话了,赶紧执行战场纪律。” “哦——”金春林应一声,也换上一个新的弹夹,然后向尸体堆走去。 肖战歌从离得最近的一个汉奸身上扒下上衣,饱蘸鬼子和汉奸们的血后,想了想,开始在墙上写字。他才写下“犯德古洋行者”,司元功忽然出声提醒:“又有人来了,人数不少!” 战场纪律,是肖战歌不久前刚刚灌输给吴征和金春林他们的概念,特指战后第一时间进行补枪并打扫战场,不给一些装死的敌人以可乘之机。吴征负责东交民巷一边,金春林负责东交民巷外口,司元功发出警示的时候,金春林刚好用“伯格曼MP-18”冲锋枪抵着一个正在大口往外咳血的汉奸脑袋开了一枪,他随即也察觉到不对,往一杆路灯后面一闪,并朝肖战歌做出警戒手势。 北边路口,几个全副武装、穿着灰色军装的战士突然现出身形,肖战歌看清他们身上的军装,赶紧朝金春林喊:“不要开枪!”然后飞快的在墙上补完“这就是下场”,持枪跑了过去。 突然出现的军人,正是二十九军特务旅派过来的一队士兵。这些士兵看见肖战歌他们后,立刻荷枪相向,然后,在一个军官喊肖战歌“肖教官”之后,他们才调转枪口,改为散在四周警戒。 军官在喊破肖战歌的身份后,自报家门说:“特务旅张皋,久仰。” 肖战歌见他佩中校军衔,看了他的胸章一眼,敬礼,问:“张营长,你们这是?” “哦,接报说东交民巷外发生枪战,特地过来查看一下——你们就四个人?”张皋说着,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表情先是充满惊诧,然后带上了一丝感佩之色。 “路上被一帮日本浪人和北平的街头混混埋伏,然后就这样了。” “哦,那欧洲客人呢?” “他们去德国领事馆了。” “那就好那就好——” “张营长,好事见者有份,剩下的武器,你们收了吧——吴老大,曹***们闪。” 肖战歌他们干净利落的闪了,张皋目送他们的小轿车走远,扫视呈目瞪口呆状的众手下一眼,喝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营座,那个肖教官就是宋军长的小师弟。” “这事应该没跑,不然不会将我们派过来。” “四个人,还有一个看样子不怎么会使枪的老头,居然干掉了这么多人——” “老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应该就是军座的师叔。别废话了,把武器收缴一下,咱们也赶紧闪人。哼,小日本那边也不知道是谁组织了这次行动,现在估计得气到吐血!” 张皋判断得并不准确。因为武田南阳也好,土肥原贤二也罢,他们都没有出现吐血症状,只是气得眼睛发红,面皮发紫而已。 半个小时后,日军北平特务机关,土肥原贤二的办公室内,土肥原的胖脸上好似罩了一层寒霜,森然盯着面前的武田南阳,问:“武田君,这是‘杀鹿’正式成立以来,第一次执行刺杀任务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勾心斗角(3) 土肥原贤二强大的气场笼罩下,武田南阳站得笔直,脑袋垂至胸口,低声答:“哈伊!” 土肥原贤二咬牙道:“天皇陛下每个月拨给你们5000元的经费,还免费为你们配备武器装备,你们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 “我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宋哲元的家里看他的脸色,为你争取机会。你倒好,上百个人,几十杆枪,居然大败而归!肖战歌他是神吗?”高桥坦跟着喝道。 武田南阳的额头上早就汗水淋漓,而他除了再次“哈伊”,大脑已经当机,根本组织不起其它语言。 土肥原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颓然朝椅子上一坐,摆摆手说:“你下去吧,从现在起,‘杀鹿’不必存在了。” 武田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下,双手往地上一摊,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嘶喊:“阁下,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土肥原根本不看他,冷冷的说:“我可以再给你机会,但是,人呢?你还能从哪里招到人手?” “阁下,冈本雄太去丰台军营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后藤大尉,就是曾经连续打败六名英国水手的‘帝国之光’。他,他现在是萱岛大队的一名大尉中队长——” 土肥原和高桥坦对视一眼,高桥坦喝道:“你还敢提冈本雄太,如果不是这个混蛋,佐佐木野刀也不会到支那来。后藤大尉难道比佐佐木野刀还厉害吗?” 土肥原:“如果我记得不错,后藤大尉的‘帝国之光’,是载仁亲王敕封的吧?武田,冈本雄太去找后藤大尉,是不是想说服他向肖战歌发起挑战?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后藤大尉一旦战败,那会带来多么恶劣的后果?” “阁下,是,是后藤大尉听说了三不管儿的事情,主动提出要和肖战歌决战的。他说,他要亲手砍下肖战歌的首级祭奠佐佐木阁下的在天之灵。我,我觉得,只要我们布置周密,比如说找人给肖战歌下毒,不,只要让他吃下泻药——” 他话没说完,高桥坦暴喝道:“八格!这种有辱武人品格的事情,你也想得出来——”吼着,他转头看向土肥原,语气一变,低声说:“阁下,我倒觉得值得一试。而且,只要我们布置好了,说不定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华北问题。” 土肥原看向他,问:“你的意思是——” “武田,你先出去!”高桥坦先将武田南阳喝退,然后对土肥原说:“阁下,通过今晚的会面,我想您一定看出来了,宋哲元,根本就不可能倒向我们。所以我觉得,与其和他扯皮浪费时间,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将他除掉。不仅是他,秦德纯、佟麟阁之流,这些与帝国虚与委蛇的家伙,完全可以一起干掉。我们完全可以假比武之名,将他们聚集起来,然后一炮轰掉!” 土肥原和高桥在做着一炮轰掉二十九军军部高层的白日梦的时候,肖战歌他们已经出了北平城,正在返回南苑的路上。刚刚出城,金春林便话唠起来,先是说:“今天太过瘾了!可惜,没能全部留下。”接着又说:“老爷子,没看出来您老人家还是使枪高手啊!您今晚放倒了不下三个吧?” “五个!正好一个巴掌,”司元功颇为得意的说。 他们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茬,肖战歌有话说了:“师父,您那样用枪不对,太费力了。” 司元功使的是一把驳壳枪。他是如何用枪的?竖着瞄准,竖着开枪。驳壳枪开枪的时候,枪口会有一个明显的向上跳动,竖着开枪,要保证精确度,就必须有足够的腕力来压制枪口向上跳动的力量。肖战歌其实并不清楚司元功具体是如何做到的,他看得分明的是,司元功前面差不多有十发脱靶,但是后来却枪枪命中。当时也就是战场上不好分心,不然,他早就要纠正老头这个姿势了。 肖战歌是为了老头好,但老头根本不领情,说:“费力?没觉得啊?!” “您不觉得手酸啥的?” “完全不觉得。” 肖战歌无语了。好吧,老头是怪物,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衡量他。 “战歌,”吴征之前一直在拧着眉头想事情,此时出声喊肖战歌,说:“今天这事有点蹊跷。” 肖战歌知道他想说什么,接话:“汉奸,南苑军营有汉奸。不然,小鬼子不可能那么快就完成布置,也不可能准备得那么充分。” “你知道就好,我建议你,干脆脱离二十九军算了。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军营里面,人人带枪。哪怕是一个列兵,只要他被小鬼子收买,那么都可能危害到你的性命。” 肖战歌沉默了一会,说:“我现在带的这帮学兵很不错,是真正想要报效国家的,放弃他们很可惜。” 金春林:“拉出来就是了。” 金春林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肖战歌右手伸出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说:“你这曹操的绰号谁起的?你哪里像曹****?草包还差不多。多动动脑子,我要是真将那些学兵带出来,还要不要在华北混了?不仅是华北,以后走到哪里都背个逃兵、教唆犯的名号,那还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我回去直沽后,把常浩生调过来,你的身边没有个体己人可不行。” “不需要,我师弟不在我手下当分队长嘛,我会让帮我留意的。” 司元功:“还有老头子我呢。” 肖战歌笑了,说:“就是,我师父也在,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用担心。”顿了顿,他说:“经过今晚这件事,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两个变化。一,小鬼子黔驴技穷的情况下,可能会直接撕破脸,逼迫宋军长把我交出去——” 司元功冷哼一声:“我还没死呢,宋哲元他不敢!” 肖战歌一想,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嘿嘿,师父,我又把您老人家给忘了——第一种情况不成立的话,小鬼子那就只能继续使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了。不过啊,论搞阴谋诡计,我们中国人才是行家。我最担心的,反而是温世珍、金壁辉之流。好了,不说我的事情了。吴老大,我最近这段时间想了想,觉得德古洋行的事情,大有可为啊。你想想,现在整个华北都兵荒马乱的,兵痞、土匪不知凡几,路上并不安全……切记,下手一定要狠,土匪也好,鬼子也罢,不打也就算了,一旦动手,务必追求全歼……”(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车站喋血(1) 肖战歌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南苑军营,第二天早操的时候,当他带着他那个中队的学兵,喊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背着模拟负重跑出军营的时候,一夜没有睡好的李新胜,远远的听到他的声音,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肖战歌今天早上没课,吃过早饭,在学兵们开始上课之后,他让崔连生用一张床单将昨晚缴获的枪打包,扛着前往团部。团部里面,张荷舫正在埋头写着什么,李克昌等人则正在高谈阔论着,而谈论的内容,正是昨天晚上发生在东交民巷的那场枪战。 此时的北平,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很大,再加上,北平内外乱糟糟的,并不存在统一的秩序,所以昨晚的那场枪战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而德古洋行,这个新晋商行因为肖战歌写下的那行血字,出尽了风头,立刻成为北平民众争相打听的对象。 肖战歌走进去,他先向张荷舫问好,再对其他人点点头,继而朝崔连生招招手。崔连生走进来,先敬了记军礼,再将肩上的包裹朝地上一放。包裹散开,里面几十支驳壳枪登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张荷舫也好,包括肖战歌的大队长,那个常年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冯洪国,所有人的脸上,表情立刻变得精彩起来。 张荷舫:“肖教官,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缴获的。” “昨天晚上和小日本干架的是你?”李克昌闻言眼睛瞪圆,看着肖战歌问。 肖战歌脸上浮起笑容,挑了挑眉头。 李克昌站起来,快步走到那堆驳壳枪面前,打量一番,眼睛里有异样的光芒闪烁,抬头问肖战歌:“听说昨晚的枪战异常激烈,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肖战歌如实说了。 他只是平淡的叙述,众人却能感觉到其中的凶险。军人们还好,那些个文化课教员,不少人脸上浮起潮红,有受到惊吓的,有受到鼓舞的。而比较统一的是,再看肖战歌,目光中就多了好些内容。 李克昌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用燃气火苗的目光看着肖战歌,问:“你们几个人?” “四个。” “四个?!”李克昌一听,眼珠子差点没凸出眼眶。然后,他用看待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肖战歌,问:“那,有没有伤亡?” “侥幸得以全身而退。” “嗞——”办公室内,除了张荷舫等几个书生,其他人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其中,李新胜的眼眸微微一缩,表情变得更加的不自然起来。 李克昌眼神变得火热,大声说::“肖教官,不厚道啊,有这种好事也不叫上兄弟。”然后,他有点艳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驳壳枪,问:“你要把这些枪上缴?” “是。我是二十九军的人嘛,战斗缴获,当然得交公。张教育长,请您看看这个——”肖战歌说着,从身上掏出两张信笺来,走过去递给张荷舫。 这是一份申请。肖战歌在申请中提出,希望团部考虑第四中队的实际情况,能够提前给他们配备枪支弹药。 “……我深深的感觉到了倭国还有他们收买的走狗等敌对势力对我们二十九军,特别是学兵们的恶意,为了扬我军威,也是为了保护我军的种子,本人觉得有必要提前武装学兵,让他们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我中队组建以来,我一直从严要求我部学兵,希望团部从实际情况出发,能给我们配备短枪……” 张荷舫一目十行的看完这份申请,目光上下打量肖战歌两眼,关切的问:“你们四个,小日本几百个,真的没有受伤?” “张教育长,谢谢您的关心,我真的没有受伤。” “了不起!这份申请,我会递交给佟副军长的。你部学兵训练一向是全团最刻苦的,我想,佟副军长应该会玉成此事——肖教官——” “在。” “虽然你们取得了胜利,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们孟浪了,以后切不可如此。” “是。” 肖战歌他们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给了武田南阳为首的日本浪人和汉奸们当头一棒,大长了平津军民的士气,宋哲元深感面上有光,偏偏碍于当前局势,不好明面上予以嘉奖。肖战歌此时递交上去一份申请,又非常识时务的将缴获的枪支交公(萧振瀛云),宋哲元在接到佟麟阁的报告后,没有任何犹豫,大笔一挥,直接批了一个“准”字。 三天后,肖战歌的中队授枪的当日,在东交民巷的德国领事馆,由德国驻北平总领事作保,萧振瀛代替宋哲元出面,与迪亚斯签署了合约。同日,直沽法租界的德古洋行迎来了自永利制碱公司之后的第二笔生意,直沽的一家棉纺厂,委托德古洋行帮他们运送一批机器到金陵去,物流费两万三千大洋。 当天晚上,接到弗朗西斯电话的安德烈欣喜若狂,拉着迪亚斯和丹尼尔,还有孙学悟、肖恩转道南苑,特地来告知肖战歌这个利好消息。 肖战歌本正想着什么时候抽空去见一下丹尼尔和迪亚斯,他们找过来,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肖战歌和马孝堂等人从滦县日军枪械修理所偷得的机床已经开始发挥作用,马孝堂没有跟随张自忠去日本,就是在忙这件事。肖战歌兴起买机器的念头,是希望帮助延安那边建立起初步的兵工体系——不指望能造飞机坦克,能造驳壳枪、掷弹筒还有子弹、手榴弹、地雷就成。 丹尼尔将会和迪亚斯一起返回欧洲,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此后一段时间内,他的活动中心都将放在西方,以负责盘尼西林的专利申请还有相关设备的采购。肖战歌将自己的要求对他和迪亚斯说了,丹尼尔让他放心,说他这一趟回去后,会第一时间帮助肖战歌采购到合格的机器。临了,他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卡尔,你又要枪炮又要机器,一百万可远远不够。” 肖战歌看向孙学悟,笑着说:“我现在是没钱,但是,只要盘尼西林能够投产,嘿嘿——丹尼尔,到时候,我想,只要我发出招标书,我想你们欧洲的企业就竞相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再想从我口袋里掏钱,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肖恩插了一嘴,问:“卡尔先生,您对盘尼西林就如此有信心?” 肖战歌哈哈一笑:“让时间来验证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车站喋血(2) 迪亚斯许是刚刚落实了一桩大买卖,所以显得格外开心,他再次向肖战歌道谢,又说:“如果不是路程太远,运费和保险费用太过昂贵,同样的价钱,宋军长应该能多买二十门大炮,而我们公司,也能输出更多的产品。” 迪亚斯这句话属于发发牢骚,肖战歌却听得心头一动,脑袋里蹦出了“合资”这个词,问:“迪亚斯先生,远洋贸易确实有着很大的风险,那么,贵公司为什么不考虑直接在我国开办一家工厂呢?如果您担心与地方不好相处,可以在中国找一个合资人哪。” 迪亚斯一听连连摇头:“不,不,中国的工业基础太差了。枪械制造不比其它,对材料的要求很高。贵国有大型钢铁企业吗?没有吧?” “但是我国有非常丰富的资源。我国幅员辽阔,要找出一个既有能源又有工业原料的地方实在是太容易了。贵公司完全可以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建立一个工业基地,我国政府负责提供地皮还有工人,负责安全保障,并且保证吃下所有的产品——贵公司只要安心组织生产就行。迪亚斯先生,您应该清楚我国是多么庞大的一个市场,这个市场绝对能够让一个企业从无到有,成长为一个超级巨无霸……”肖战歌越说越起劲,嗯,他自己首先被这个前景给打动了。 奈何,迪亚斯对此根本不感兴趣,他微笑着勉强听完,继续摇头:“不,不,重工业没有您想象的这么简单。而且按您说的,前期投入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我想,别说我们公司了,放眼整个欧洲,也没有拥有这样实力的财团或者企业。” 丹尼尔:“卡尔,我敬佩你的勇气还有想象力,不过你所说的牵涉太广,我想,如果你能拥有宋将军这样的地位,我和迪亚斯帮你在欧洲游说一下,也许能说动一个企业前来投资。但是,你现在才是一个少校,而宋将军,我以为他并不具备这样的魄力。” 丹尼尔说完,孙学悟神补刀:“宋将军有这样的魄力也不成,这里是华北,日本人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次日清晨,肖战歌一如既往的正在率领学兵们出操,几匹马疾驰过来,肖战歌远远的看到当头一人是李云侠,交代马化桓几句,留在原地等他。 “战歌,出事情了,”李云侠跳下马后,劈头盖脸撂下这么一句,然后朝他一招手,当先往军营内走去。 “怎么了?” “吴佩孚被日本人抓住了。” “什么?” “是不是你让他去西安的?” “是。” “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宋军长的意思,是你立刻带人去长辛店站候着,哪怕是暗杀,都不能让吴佩孚落到日本人手里。” 肖战歌闻言眼眸一缩,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寒气。 “日本人在吴佩孚的家里面找到了地道,我们估计,你在直沽所做的一切,日本人已经理清了头绪,他们现在缺乏的是有力的人证、物证,而只要吴佩孚被他们攻破,到时候,你可就坐实了爆炸案主犯的罪名了。你现在是军训团的教官,还是宋军长的同门师弟,身份敏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战歌深吸一口气,答:“明白。” “宋军长的意思,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去做。战歌,这件事上,我完全同意宋军长的观点——吴佩孚绝对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我分得清轻重。” 同一时间,北平城,日本特务机关的据点,土肥圆的办公室内,土肥原和金壁辉、真田野志围坐着一张茶几,正低声谈论着什么。金壁辉和真田野志突然出现在北平,正是为吴佩孚而来。 土肥原:“也就是说,后天下午三点半钟,薛南革和村下勇就会带着吴佩孚在长辛店站下车?” “是。” “你们刚才说,吴佩孚的满嘴牙都被村下勇给敲掉了?” “他在路上想要咬舌自尽,村下勇当时情急,一枪托砸下去,然后就这样了。” “以我对吴佩孚的理解,他不会屈服的。” 真田野志狡黠一笑,说:“但是支那人不会这么认为。而且,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他开口,虽然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这件事,我们和田代司令官还有多田参谋长认真的商讨过,我们以为,这本身就是一次机会。肖战歌此人,我们深入的研究过了,发现他有个特点——身上江湖习性很重,而且自恃勇力,喜欢蛮干。我们觉得,只要他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一定会挺身相救的。那么,只要能够抓住他,以他现在的身份,我们完全可以说是宋哲元策划了这件事,然后逼迫他下野——” 土肥原闻言眉头一皱,有心想要把他和高桥坦商量好的事情说出来,但是看了看金壁辉,他忍住了,转而将昨晚的枪战讲了出来。 真田听完眼睛瞪得老大,问:“纳尼?!肖战歌他们四个人打败了武田南阳一百多个人?” 金壁辉下意识的摇摇头,看着土肥原的眼神也充满了疑惑。 不怪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这件事委实太匪夷所思了。武田南阳是土肥原的手下,对土肥原来说,这件事真够丢脸的。他咬咬牙:“此事千真万确。所以我很担心,万一肖战歌真的出动的话,会弄巧成拙,假戏变成真唱。” 金壁辉懵逼,说:“可是,我已经让手下把消息放出去了。” “现在还能联系上村下勇吗?可以让他改到其它车站下车,比如永定门站。” 真田:“联系不上了,他之前是用潜伏电台给我们发的电报。” “那只能加派人手了,这样,我待会给温世珍打电话,让他抽调一些人手过来。另外,你们等会跟我去见萱岛高大佐。这件事,必须有军方的协助才行……” 当天下午,肖战歌、司元功还有俞惊鸿就出现在了长辛店站附近。 俞惊鸿跟上来的时候,肖战歌根本不知情,等他察觉到的时候,俞惊鸿示威似的往司元功身边靠了靠,老头子眉头一竖瞪过来,肖战歌登时就蔫了。 “多好的一个女娃子,不知道珍惜!”去火车站的路上,司元功逮到机会,对肖战歌耳语道。 “可是此肖战歌非彼校战歌哪,”肖战歌心中悲叹一声,只能苦笑以对。(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车站喋血(3) 师徒两个加上俞惊鸿,在司元功的指导下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化装。肖战歌的左边脸颊上粘了一颗痦子,于是,本来挺英俊的一小伙,“噔”的一声,脑袋后面爆出来一道猥琐光环,用俞惊鸿的话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司元功的化装最绝,肖战歌完全没见他在脸上动手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只见他嘴巴歪了,眉毛变成了倒八字,鼻子塌下来一块,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三个人里面,俞惊鸿的扮相最好,她头上扎了个蓝帕子,身上换了一件蓝花小棉袄,再挎个装了二三十只鸡蛋的篮子,俨然变成了北平郊区随处可见的娇媚小媳妇。 两天后,下午三点半钟,长辛店火车站的露天站台上,随着一声洪亮的汽笛声响起,一列火车喷吐着浓烟,轰隆隆的驶了进来。继而,在刺耳的“吱吱”声中,缓缓的滑停在铁轨上。 火车还未停稳,本来簇拥在车站走廊里的人们,便蜂拥上去。有心急的,直接大声呼唤起亲人的名字,这是来接人的。那些肩膀上搭着绳索扁担的,则是挑夫,他们是在车站讨生活的。另外,或空手或挎着个包裹、拎着个柳条箱的,则是旅客。肖战歌肩膀上搭了截绳索,混在一群挑夫中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而他眼睛的余光,早就盯上了不远处三五成群的几群黑衣人,眼眸深处,泛起了深寒。 这些人是中午后陆陆续续聚集过来的,其中好几个都长得矮矮墩墩的,一双罗圈腿搁在人群中不要太显眼,腰间更是鼓鼓囊囊,所以肖战歌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便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鬼子。 火车停稳,车门打开,乘务员跳下车来。与此同时,“呜——”有汽车引擎声传入肖战歌的耳朵,肖战歌循声望去,看到三辆小轿车梯次疾驰而来,然后在车站进出口处停下,他眼眸微微一缩,双臂收了收,碰触到藏在腋下的驳壳枪后,身子微微一躬,埋入了挑夫群中。 车上的旅客开始下车,一些明显一副生意人打扮的下车后,吆喝一声,手一招,挑夫们登时一哄而上。 肖战歌被人流推着往前走,然后,还没觉悟过来,身上,已经被两个伙计压上了一个硕大的包裹。 这个包裹里不知道装的什么,足足有七八十斤重,肖战歌没做过这样的活计,扛着包裹,正有点别扭的随着挑夫群往前走,突然,他看见右前方,司元功抬起右手摸上了脑袋。他立刻循着司元功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群黑衣人快步往一节车厢门口走过去,他将包裹往地上一扔,喊一声:“啊!肚子好痛!”捂着肚子,拔腿就往那边跑去。 俞惊鸿就站在司元功身后,她挎着篮子,正在脆声吆喝:“鸡蛋,新鲜的鸡蛋——”她看到了司元功的手势,半转身,和司元功背对而站,目光不时后瞄,跟着司元功以往那节车厢门口走去。走着,她的右手伸进篮子里面,握住了枪柄。 三辆轿车停稳后,朝向火车的车窗玻璃便悉数被摇了下来,如果肖战歌视力卓绝,能够穿透车体看清里面的人,他便会发现,和他照过面的金壁辉还有真田野志正坐在居中的那辆里面。其中,真田野志一双小眼睛里,正闪烁着狡黠的神采。 金壁辉:“真田君,肖战歌会上当吗?我总有点担心,他也许根本就不在这里。” 真田野志看了她一眼,挑眉微微一笑,说:“土肥原阁下获得情报和我们一致,姓肖的这两天确实不在军营。他能去哪里?肯定在这里。呵呵,任他伪装得再好,只要他还想营救吴佩孚,那么就肯定会上钩。我也有一点担心,我只担心我们的人不能抢在他前面找到村下勇和吴佩孚——” “这你倒不需要担心,我们每节车厢都派了人,肯定能抢在他前面堵住薛南革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肖战歌伪装的挑夫的身影闯入了他们的视野,真田野志眼睛一眯,手朝他一指,对金壁辉说:“金桑,你快看,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真田野志他们并不知道薛南革、村下勇和吴佩孚的座次在哪一节车厢,一群黑衣人突然涌向一节车厢出口,这根本是真田野志设的一个局。金壁辉认真的看了看,摇摇头:“不像,肖战歌要比他高大。” 真田眼睛一眯,森然道:“不管,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阿乐!” 阿乐是一个二十四五岁年纪,身量颇高,面色冷峻的日本人。他哈伊一声,飞快的从脚边取出一杆锯短了枪托的三八大盖,平端起来,横在真田面前,就在车内开始向肖战歌瞄准。 他此时距离肖战歌也就五十米左右,他才架起枪,肖战歌只觉得后背一凉,立刻感应到了。他脑袋微微一缩,身子再往下弯了弯,右手伸进衣服里面,一把抓住了枪柄。下一瞬,他突然往前一蹿,右脚点地的时候,右手拔出左腋下的驳壳枪,左手一把捋开枪机,在真田野志惊呼“是他、小心”的时候,他已经迅速的锁定了危险来源,然后,在目光和阿乐冰冷的眼神发生碰撞,炸出一团无形火光的时候,右手食指连续扣下扳机。 阿乐本来已经用准星套住了肖战歌,肖战歌身子突然蹿出,阿乐本能的调动枪口,然后,在对上肖战歌的眼神后,意识到不妙,来不及再进行精确瞄准,立刻扣下了扳机。 “呯!叭叭叭——”一串枪声炸开,在站台上的人群发出尖叫声,肖战歌周围的黑衣人纷纷往外掏枪的时候,司元功已经握枪在手,照着肖战歌左手边的三个黑衣人就扣下了扳机。 俞惊鸿的反应比司元功稍慢,不过,因为她的前面也有三个黑衣人。这些家伙里面,之前有两个不时用目光在她身上凹凸处揩油,早就让她恨得牙痒痒了,此时将后背对着她,登时就给了她报仇雪恨的机会。小姑娘胆子很大,她直接掏出枪,在这三个黑衣人还没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点名似的一一开枪击杀。 这些黑衣人哪里想到身边就藏着一个女杀神,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死在了俞惊鸿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娘皮的手上。 肖战歌一气连开四枪干掉了阿乐,左手将右腋下的驳壳枪也掏出来,直接在大腿上蹭开枪机,双手双枪,改蹿为走,快步向前方聚集在车厢门口的黑衣人走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人生自古谁无死(1) 这些黑衣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土肥原出面,从萱岛高那里借来的日军精锐。身后响起枪声,他们没急着转身,而是顺势往下车的旅客里面钻,靠近车门的几个,更直接往车上一跳,然后才开始掏枪。 肖战歌不管,他边走边扣下扳机,右手枪专指着前方,左手枪则指着三辆轿车方向,枪声富有节奏的响起,车门旁边的黑衣人,许多人才将将拔出枪,身上要害部位中弹,在身边旅客为他们报丧一样的尖叫声中,立刻一命呜呼,栽倒在地。 车上,金壁辉左手边的鬼子驾驶员已经被击毙,她握着一把勃朗宁,面色煞白的紧贴在座椅上,喊:“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 真田此时已经整个的团在了座位下。刚才,他探头看了一眼,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和隐蔽了,结果却还是被肖战歌看到,立刻赏了一颗子弹过来。这颗子弹直接从他头顶上掠过,惊出了他一身冷汗。金壁辉想不通,他何尝不是如此——如此完美的一个局,薛南革和村下勇他们还没出现,居然就被肖战歌以这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给破了,他有点气急败坏的说:“肯定是温世珍的人里面出了奸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提前警觉?!” “列车在这儿停留多久?” “不知道,希望我们的人能抢在肖战歌前面找到村下勇和吴佩孚。” 金壁辉有点艰难的打开车门,然后猫着腰爬下车。她倚着车子慢慢站起来,探头看了看,表情变得难看起来:“薛南革这个蠢货,他们出来了。” 枪声炸响,真田野志没听清,问:“什么?” “薛南革,他和村下勇他们下车了。” “八格!”真田忿忿的骂着了一句,说:“你帮我把门打开,事已至此,只能全力保证吴佩孚的安全了。” 金壁辉看到薛南革的时候,肖战歌也已经看见了吴佩孚。薛南革,包括吴佩孚在内,一行人一共七个。吴佩孚被两个青年男子挟持着从车上下来,他应该是猜到了枪声因自己而起,下车之后便立刻转头四顾,便正好被肖战歌给看见了。 非常仓促的一面,肖战歌注意到吴佩孚面颊浮肿,气色极差。他的心中,一股尖锐而冰冷的气息登时直蹿上来,让他的心脏都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钢牙一咬,下意识的就加快了脚步。 他前面车厢门口,旅客们要不尖叫着跑开,要不直接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而充当诱饵将他吸引过来的八个黑衣人,四个被他击毙,剩下的,则全部跳上了火车。突然,一个黑衣人探出了脑袋。而他才看到肖战歌,持枪右手才伸出来,目光聚焦对上肖战歌的眼神,眼前一片血色炸开,身子失去重心,一头栽下了火车。 肖战歌右手枪一直正对着前方,这个黑衣人才露出脑袋,肖战歌右手稍微挪动,扣下扳机后,一枪便正好击中了他两眼之间。 三辆轿车方向,第三辆车里,一支手枪突然架上车窗并呯呯打响。肖战歌眼睛的余光扫到,左手手腕稍稍一翻,在一只眼睛探出车窗的刹那,左手食指轻轻一扣扳机。这只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绰号“黑熊”,曾是东北赫赫有名的胡子(土匪),后来投靠了金壁辉,当上了一名少将旅长。黑熊危机意识极强,他才看到肖战歌,眉心一跳,顾不得调转枪口,立刻便往回缩。只是,他身体的反应速度明显赶不上大脑——他的右边,一个绰号“山猫”的土匪先听见非常清脆的“啵”的一声响,再听见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凝神看过去,登时脸色大变,将身子更紧的贴在了座椅上—— 肖战歌这一枪如神来之笔,直接打爆了“黑熊”的右眼珠。不仅如此,弹头继续向内,将黑熊的大脑搅成了一锅稀粥。 司元功和俞惊鸿此时也引起了鬼子和汉奸们的注意,老头很神,别人使用驳壳枪都是横着,他却是竖着。竖着也就罢了,枪口不带一丝跳动,也就是和他照面的鬼子或者汉奸没心情没时间来细细观察,否则的话,单单这一手,就能够震慑住他们。 三人战斗小组(肖战歌云)的分工是肖战歌布置的,司元功负责他的后背,俞惊鸿和司元功背向而站,战斗打响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三米。不算多么精巧的战术,本来,肖战歌还有点担心俞惊鸿水平太差,拖他和老头的后腿,现在看来,这姑娘好似天生就与驳壳枪契合,纤纤素手指东打西,抢下居然没有一合之敌。 “叭叭叭——”枪声爆鸣,肖战歌此时身边空无一人,身前身后躺着不少黑衣人,薛南革立刻注意到他,持枪右手一举,枪口就照了过来同时大喊:“兄弟们,报答司令知遇之恩的时候到了,挺住!” 他们一行和肖战歌之间隔了大约二十米的距离,肖战歌一枪又干掉一个从邻近车厢门探出脑袋的,然后往右手边一个横移,同时调转枪口,在薛南革扣下扳机的时候,也扣下了扳机。 薛南革用的也是驳壳枪,两只驳壳枪枪口对着枪口,几乎同时喷吐出了火舌。 薛南革够狠,根本不在乎子弹会不会误伤无辜,直接打开快慢机。所以,他这一扣下扳机,一梭子子弹就扫了出来。 爆鸣的枪声中,肖战歌前一瞬扣下扳机,下一瞬,就好像全身没有骨头一样,突然往地上一跪,身子后仰,双膝着地后,借助惯性向前滑出半米左右。在此过程中,薛南革打出的一串子弹从他头上簌簌飞过,其中距离他最近的一颗,直接烤焦了他头上一根调皮的头发,将他的头皮刺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南革果断开枪,金壁辉看到,先帮真田野志打开门,然后探头正要向肖战歌瞄准,“咄”的一声,一颗子弹击中她面前的车身,吓得她立刻往地上一蹲。 打这一枪的是俞惊鸿。俞惊鸿和司元功背对着背向肖战歌靠近,司元功几乎是弹无虚发,俞惊鸿在开始捡了一些便宜后,对中远距离目标进行射击时,训练不充分、实战不足的缺点登时暴露出来。 俞惊鸿一枪打空,肖战歌这一枪同样没有击中薛南革。不过,他跪到地上后,滑行过程中再开两枪,一枪击中薛南革的右肩,一枪击中薛南革的右肋,薛南革痛得大叫一声,驳壳枪落地,左手捂住肚子往前就跑。薛南革前头开枪,村下勇紧跟着也将手枪指向肖战歌。村下勇的前面,除了挟持着吴佩孚的两个青年男子,其他三人也都将枪指向肖战歌。不仅如此,就在肖战歌右手边的火车车厢里,刚才跳上车仅存的两个黑衣人,他们交换眼神后,直接将坐在窗边的旅客拽开,手枪贴着窗玻璃,瞄准肖战歌扣下了扳机。(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人生自古谁无死(2) 肖战歌头皮炸出一层鸡皮疙瘩,他几乎没做任何思考,左手手肘在地上一撑,同时腹肌、腰肌发力,整个人朝右手边一滚,滚入了火车和站台之间的缝隙。“呯呯——哗啦啦!”几颗子弹击中他刚才跪着的地方,与此同时,他的头顶上,枪声和玻璃破碎声同时响起。肖战歌在蹿入缝隙之前只觉得左腹部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不禁发出一声闷哼。“咄咄、噹噹——”有子弹打在他上面的列车车厢上,发出一片清脆的撞击声。肖战歌背部着地,着地后身子一颤,他狠狠一咬牙,右手挡住头,双脚在地上狂蹬,推动身体往后滑去。然后,他强忍腹部剧痛半仰起头,左手枪朝村下勇他们连开两枪,然后半转身往前一蹿,钻入了火车车厢下面。 他的头顶上,两个黑衣人打碎了窗玻璃,直接将枪伸出了车厢,枪口朝下猛扣扳机。 钻出汽车的真田野志猫腰跑到车后,先探头看了看,没看到肖战歌的身影,他立即用日语对村下勇大喊:“快,快将吴佩孚带过来。”喊完,他猫腰跑到排在最后的那辆汽车旁,打开车门,先把副驾驶座位上已经死了的鬼子拉下来,然后钻进去,打开正驾驶一侧的车门,把只是受了重伤,还在呻吟的正驾驶踢下汽车。 肖战歌下到车底,撩起衣服一看,看到武装带上有一个血洞,而且,附近的带子和衣服都已经被染红,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将武装带挪了挪位置,再束紧一点。然后,飞快的更换弹夹,从另一头钻出去,猫腰就往两节车厢链接处狂奔。跳上车厢链接处的平台,他先探头看了一眼,随即探出半个身子,双枪齐发,将挟持吴佩孚的两个青年男子悉数击毙。“老爷子,跑啊!”他朝吴佩孚喊,然后在村下勇等人向他猛烈开火的时候,缩回去,再从另一边往前面的车厢链接处狂奔。 车上的两个黑衣人没看到肖战歌,缩回车厢后转而向司元功和俞惊鸿开枪。 司元功喊一声:“女娃小心!”身子不动,脚上一点地,身子突然向前滑出一米左右,然后右手枪口一抬,扣下扳机后,一枪命中了一个黑衣人的右胸。 老头很神!到现在为止,他开枪不超过三十次,但是命中率却非常的恐怖。老头如此之神,胜在眼疾手快。往往,敌人才看到他,他枪口已经照过去,而且几乎下一瞬就能完成瞄准。 俞惊鸿听见他的警醒,转身,跟着向前疾跑两步,然后照着金壁辉藏身的车子开了一枪。 金壁辉始终觉得司元功和俞惊鸿的存在会影响到他们的撤退,而且,她觉得和肖战歌相比,这一个老的一个女的,应该要弱得多,便想在他们身上讨个便宜。然而,几番交手下来,她只把握住一次开枪的机会,这一枪,还打了个空。“这个老头和这个娘们是谁?别让我查出你们的身份,否则我宰掉你们全家!”她被迫缩回车体后面,发狠道。 肖战歌一出声,吴佩孚就听出来是他,老帅够顽强,非但没跑,反而去捡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手枪,而他才弯下腰,被一个鼻子上有一颗黑痣的年轻男子一脚踢在腰上,登时朝地上摔去。 “老不死的,给老子放老实一点!”一个穿着件灰色棉袄的中年男子上前,骂着,先将吴佩孚拉起来,再用膝盖狠狠的在他左肋处一顶,疼得老帅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中年男子用左手抓住老帅的左臂,拖着他往真田野志那里跑去。 薛南革跑出去十几米远,扛不住疼痛,一头扑倒在地,在这个中年男子拉着吴佩孚经过他身边时,他满头大汗的喊:“五弟,帮帮老哥。” 中年男子脸上闪过恻隐之色,刚停下来,跟上来的村下勇冷冷的喝道:“薛桑,觉悟吧,你的命,不比吴佩孚金贵。” “五弟”咬咬牙,说:“哥,你先忍忍,我把吴老贼送过去就来救你。” 薛南革恶狠狠的瞪了村下勇一眼,先骂:“妈的——”然后惊呼:“小心身后!” 村下勇此时已经察觉到不对,他往前一蹿,然后一把将“五弟”扯过来,再一闪身,左手抓住了老帅背上的衣裳,将老帅拉过来,右手枪立刻顶了上去。 肖战歌再次现身,他双手同时开枪,鼻子上有痣的青年男子和五弟才转身看见他的身影,一个胸口中弹,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一头栽倒地上。还有一个身上连中数弹,在转头朝村下勇骂出一句“村下勇我.艹.你.奶.奶——”,倒在了薛南革身边。 “放下枪,不然我毙了他!”村下勇冷冷的喊道,持枪右手一用力,顶得老帅的肚子往前一挺。 肖战歌凝立不动,望着老帅。 吴佩孚勉力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忽然笑了笑。 肖战歌大惊,赶紧喊:“不要!” 村下勇才察觉到不对,手上感觉到一股大力,右手枪枪口已经被老帅的后背紧紧顶住。 吴佩孚嘶声含糊不清的喊:“小鬼子,开枪啊!我.艹.你.大爷!”半转身,右手胡乱的往后抓去。 “老东西,你找死!”村下勇骂,身子往后退,右手回抽。然后,当他听见枪声的时候,本能的扣下了扳机。 吴佩孚后背中枪,他的身子先是剧烈一颤,接着,他再骂:“我.艹.你.大爷——”骂着,向后软倒。 突然开枪的是火车上仅存的那个黑衣人,他向司元功开了一枪,村下勇已成惊弓之鸟,被枪声惊到一失手就扣下了扳机。 肖战歌此时距离吴佩孚只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他眼睁睁的看着吴佩孚身形颤动,看到村下勇手上的手枪枪口冒出青烟,不禁睚眦欲裂。“大帅!”他嘶声喊,双枪连射,爆豆般的枪声炸响,瞬间将村下勇打成了筛子。 汽车上,真田野志看到这一幕,他咬牙骂出一句“八格”,驱动车子先往后一倒,再猛打方向开到金壁辉身边,朝她喊:“上车!” 金壁辉还不甘心,尖叫:“我们还有人。” 真田野志冷冷的看她一眼,挂档。 金壁辉见状面色一变,疾呼:“等等我。”(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人生自古谁无死(3) 车站上的鬼子和汉奸此时还有六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在司元功和俞惊鸿的压制下,躲在车上始终没能下来。还有三个则以旅客为质,正在静等机会。再就是火车上的那个黑衣鬼子。 肖战歌冲向吴佩孚,中间,摸到一把驳壳枪的薛南革想要偷袭他,只不过,他的身子才动了动,便被肖战歌先下手为强,打成了筛子。 肖战歌跑到吴佩孚身边,看到他浮肿的嘴角正有黑色的血流出来,心头绞痛,嘶声喊:“大帅!” 吴佩孚一直在勉力睁着眼睛,在肖战歌将他扶起来,把他的头搁在腿上后,他先是剧烈的咳出几口血,然后脸上浮现笑容,说:“路上想咬舌自尽的,结果被小鬼子打掉了满嘴牙。” “大帅!”肖战歌登时泪如雨下。 “哭什么哭?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我什么都没说,还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吴佩孚说着,笑容越发灿烂,然而他的眼睛里,一抹灰色正悄然浮现。 肖战歌没注意到这抹灰色,他使劲的吸了下鼻子,说:“不要说话了,我,我认识一个德国医生——” “叭叭——”突然有枪声响起,他抬头望去,先看到了司元功和俞惊鸿,又看到一个黑衣人火车上滚下来,他再低头看吴佩孚,才发现,老帅脸上挂着笑容,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气。 肖战歌只觉得胸口一股气直冲上来,他忍不住抬头发出长啸:“啊!”然后双枪朝天一举,扳机连扣,“叭叭叭——”一下子将枪里的子弹悉数打光了。 肖战歌背着吴佩孚在司元功和俞惊鸿的护卫下才走出车站,“嗞”的一声,一辆汽车从前面的一个巷道里冲出来,司元功和俞惊鸿立刻将枪口对准过去。 车子停下,车门打开,肖战歌看到一袭二十九军特有的军服,赶紧说:“不要开枪。” 车上下来的是宋哲元的一个副官,他先朝脑袋搁在郎战肩上的吴佩孚看了看,然后狐疑的看着肖战歌,问:“你们是肖教官的朋友?肖教官人呢?” 肖战歌:“我就是肖战歌,请问你是?” “您就是肖教官?哦,我叫唐保国。委员长让我来接应你们,日本人的萱岛联队正在附近演习,他们已经往车站开过来了,”唐保国说完,发现肖战歌冰冷的目光穿过自己射向身后,转头看去,没发现什么,正感到奇怪,听见肖战歌说:“你们既然看到了鬼子,那鬼子肯定也已经看到了你们,快走——师父,左前方三十米外,那个拿相机的,干掉他!”唐保国仔细扫视一下前方,刚找到那个“拿相机的”,耳边有枪声响起,“拿相机的”面门中弹,一头栽倒在地。被老头的枪法惊艳到了,他回过头来不禁多看了司元功两眼。 老头有点得意的吹了吹枪口的余烟,问:“怎么样?老头子的枪法还能入眼吧?” 唐保国已经才出了他的身份,正要奉承两句,却听见肖战歌说:“快走吧!”他眉头一皱,说:“可是——” “再不走,被小鬼子堵住就说不清了。” 唐保国显然误会了,不禁恼羞成怒,喝道:“肖教官,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们二十九军,可没有一个孬——” 肖战歌冷冷的看向他,骂道:“蠢货!我师兄怎么会派你过来?回去问问我师兄,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赶紧走!”然后,他转头问俞惊鸿:“惊鸿,能跑吗?” 俞惊鸿点点头。 肖战歌拔腿就向“拿相机的”那边跑去,俞惊鸿跟上。司元功走到唐保国身边,轻轻一撞,唐保国身子飞起,不受控制的腰身一躬跌坐在座位上。司元功眨眨眼睛:“听我徒弟的没错,赶紧的!”然后也跟了上去。 司元功跑远了,唐保国才回过神来,他坐正身子,见司机正朝自己狂眨眼睛,心头恚怒,没好声气的说:“看什么看?蠢货,还不赶紧开车。” 肖战歌跑到“拿相机的”身边,一脚将相机踩了个稀巴烂,然后问司元功:“师父,您这里熟吗?” 司元功:“跟我来吧。” 从空中俯瞰的话,以车站为中心,大约七百余鬼子以小队为单位迅速散开,好像一张大网一样,从三个方向围拢过来。其中离肖战歌他们最近的,中间只隔了一道“L”形街道,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 长辛店地址位于教堂胡同内,教堂胡同与长辛店大街相接的路口,几十个鬼子正在设置路障。在他们身后,停着几辆车,车子围成的空档里,土肥原贤二和他手下的一个特务头子、萱岛高、真田野志和金壁辉,还有两个日军大尉站在一起,正在谈论着什么。 特务头子对土肥原说:“阁下,我认识刚才进去的那辆车,是宋哲元的。如果能抓个现行,我以为,我们大有文章可做。” 土肥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我们听萱岛大佐的。” 萱岛高斜睨着真田野志和金壁辉,神情颇为不善,冷冷的说:“幸亏我接到手下的报告立刻将军队开了过来,不然的话,岂不是会让他们跑掉?接应的人加上薛南革和村下勇他们,一共三十四个人,我给你们的人,可个个都是军中好手。你们的人,据你们讲个个枪法如神——可是,这么多‘神枪手’居然打不赢对方一男一老一女的组合,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三十四个人里面,就包括真田野志和金壁辉。只是,他们非但毫无建树,而且,如果不是仗着有汽车,估计会性命难保。两个人灰头土脸的逃出来,两个人本来脸色就差,被萱岛高这一通训,表情就更难看了。 土肥原心中对真田野志和金壁辉也相当的不满,不为其它,只为两人擅自做主,先斩后奏,搞得他非常被动。他咳嗽两声,对萱岛高说:“萱岛大佐,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宋哲元派出自己的车接应肖战歌,如山名所说,这确实给了我们做文章的机会。只要堵住他们,坐实肖战歌营救吴佩孚是宋哲元在幕后指使,那我们就可以逼迫宋哲元下野,保荐张自忠上位。如此一来,二十九军必然分崩离析,再也难以和我屯驻军抗衡。”(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乱战歼敌(1) 土肥原自比诸葛卧龙,所以最喜欢摆弄肚子里的花花肠子,玩阴谋算计。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他还是倾向于借所谓的“帝国之光”后藤大尉向肖战歌发起挑战的契机,一炮轰毙宋哲元为首的二十九军高层,一劳永逸的解决二十九军这个祸患。 萱岛高:“我一个大队的士兵在此,肖战歌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断然飞不出我的掌心!只是,动用一个大队的士兵来对付三个支那人,这实在是有损我皇军名誉!真田君,金桑,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你们好自为之!” 萱岛高这番话才说完,他的右前方忽然传来枪声,他眼眸一缩,凝神听了听,冷笑道:“看来已经撞上了——” 他这话才说完,一辆汽车拐了出来,那些正在设置路障的鬼子见了,机枪、三八大盖架起,一个中尉挥舞着手枪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喊道:“停下,快快的停下,不然我们的开枪了。” 土肥原的手下,那个姓山名的特务头子说:“就是这辆车。” 萱岛高眉头一挑,迈开大步走了过去。萱岛高手下的两个大尉见了,几个健步抢到了他的面前。土肥原等人对视一眼,山名跨出一步后,真田野志和金壁辉还在原地踌躇,土肥原凑近他们低声说:“你们的胆子是不是肖战歌给吓破了!?”然后冷冷的看着他们。真田野志张嘴想说什么,金壁辉忽然妩媚一笑,说:“你们怕他,我可不怕!”说着,扭动着腰肢,跟在了山名身后。 真田野志咬咬牙,有心想反呛土肥原一句你还不是一样,终究没这个胆子,迈步坠在了金壁辉身后。 土肥原脸上表情一阵阴晴转换,然后,他按了按腹部的伤口,迈脚跟上了真田野志。 司元功一马当先,走出去十几米后,他回头看了肖战歌一眼,目光随即落在他的腹部伤口处,眉头一竖问:“受伤了怎么不吱声?” 肖战歌忍着伤处的阵痛,强自淡定,说:“被子弹咬了一口,不碍事!” 俞惊鸿一听急了,快跑几步走到他身边,问:“大师兄,你受伤了?” 司元功走到肖战歌身边,枪交左手,右手先拽开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武装带看了看,然后出指如电,连续在他伤口处点了几下。 肖战歌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被他手指点中后,身上犹如过电,不自禁的连续打了几个寒颤。然后,他惊讶的发现,伤处居然不疼了。 “只能暂时止痛,等安全了再帮你彻查!现在,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让吴佩孚暂息——”司元功撂下这一句,转身继续快步向前。 司元功要去的地方正是教堂胡同名字的出处,一座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天主教教堂。进入教堂后,司元功将吴佩孚的遗体接过去,让肖战歌和俞惊鸿在外面等待,抱着吴佩孚的遗体进入了里间。 司元功前脚离开,俞惊鸿一拉肖战歌的手臂,说:“大师兄,把衣服解开,我给你看看。” “一点皮肉伤,不要紧,”肖战歌不干。他中的这一枪,因为有武装带挡住,所以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因为弹头还在里面,这才是之前引起阵痛的原因。 俞惊鸿松开他的手臂,抬头正视着他,表情倔强:“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姚欣?!” 肖战歌眼睛瞪得大大的,非常想不通这种时候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嘴上说:“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 俞惊鸿贝齿轻咬嘴唇,将嘴唇都咬出了血,说:“一千多个学兵,就姚欣一个女的。如果你不是喜欢她,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违反规定单独招她。” “你师兄老眼昏花行不行?” “骗鬼!” 肖战歌只能苦笑。 司元功很快就转了回来。“和神甫说好了,他会帮我们妥善保管一段时间。战歌,我们是直接逃走呢,还是再****一票?”司元功说着,将枪掏出来。 肖战歌看了看俞惊鸿,正要说话,俞惊鸿抢先开口,说:“别小看人,你别忘了,以前父亲每次考核我们武功,你都比不赢我。” 肖战歌考虑到俞惊鸿在,确实想建议撤走。俞惊鸿这么一说,他一咬牙说:“吴大帅黄泉路上没人伺候,小鬼子虽然个子矮,又是罗圈腿,但总能装装门面——就多宰几个鬼子给他听用!” 司元功眉头一挑,微微点头。他眼眸中有寒星闪过,对俞惊鸿说:“女娃子,我们一起,论打枪,你大师兄可比你我要强得多。”然后,他又对肖战歌说:“后面交给我们,你只管往前闯!今天,我们就给小日本一个惨痛的教训!” 三人出了教堂,司元功左右看了看,朝左手边一指,说:“走这边,大宁湖现在还结着冰,实在不行,我们就从冰上开溜。” 三个人随即换成肖战歌在前,司元功和俞惊鸿并排跟着,撒开腿往教堂胡同的东头狂奔。没跑几步,“L形”街道的路口,七八个鬼子正好气势汹汹的跑出来,早就双枪在手的肖战歌脚步稍微放缓,枪口一抬,爆鸣的枪声中,七八颗子弹便扫了过去。 鬼子兵猝不及防,跑在最前面的才举起枪,有的脸上中弹,有的胸腹部中弹,惨叫着摔倒一地。后面的下意识的往地上蹲,同时拉动枪栓。肖战歌已经改跑为快走,双脚不停,双手食指也不停,又是一串枪声炸响,这几个鬼子才拉开枪栓,身上被多颗子弹击中,紧跟着摔倒街面。 街上,本来还有稀稀朗朗的几个行人在快步走着,枪声响起,他们或立刻抱团蹲在地上,或尖叫着撒腿就跑。而在倒地鬼子左手边的街道里,立刻响起了尖锐的日式“敌袭”的叫声。 肖战歌飞快的更换了弹夹,然后贴着街道左手边,快步往前走。 路口,有鬼子飞快的探头。应该是没看到人,本来已经做出的回缩姿势便一僵,而等他看到街道边的肖战歌,再想将脑袋缩回去的时候,枪声响起,他只觉得脸上忽然一片温热,在缩回脑袋后才感觉到疼痛,伸手一摸,一手的血,登时发出日式惨叫:“鼻子,我的鼻子!” “妈.的!”肖战歌没想到这一枪居然没能将对方爆头,朝地上啐了一口,猛的往街道右边冲去。他才冲到街道中间位置,一条短而精壮的手臂伸出来,一甩,一颗手榴弹冒着青烟向肖战歌刚才站立的地方飞了过去。肖战歌暗呼侥幸,转头朝司元功大喊:“师父、师妹,小心!”喊着,往右前方扑倒。(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乱战歼敌(2) 手榴弹落地,在地上翻滚了两下,然后轰的一声炸开。 手榴弹才炸开,五个鬼子一窝蜂冲了出来,当头的鼻子处绑了根绷带,手上居然抱着挺歪把子机枪。 俞惊鸿在三十八师训练营学习过有关手榴弹的原理和使用方法,也亏了她及时拉住了司元功,否则的话,不知手榴弹为何物的老头子,也许会把手榴弹当做一件暗器来看待。两个人已经被肖战歌拉开一定距离,他们有样学样,同样往地上一趴,躲过了手榴弹碎片的袭击。 肖战歌扑到地上后,便猜到小鬼子接下来肯定会发起强攻,见到鼻子被自己击中的鬼子抱着挺机枪出来,他冷哼一声:“格老子的!睚眦必报?!”双枪连射,抱机枪的鬼子一弹未发,胸口连中两颗子弹,嘴里喷出血沫,向后就倒。 其他四个鬼子,平端着枪还在寻找目标,就被子弹射中,除了一个鬼子因为位置好,有人帮他挡子弹,所以来得及向肖战歌开了一枪,其他三个同样一弹未发,就一命呜呼,给吴大帅当仆人去了。 肖战歌一通狂射击毙这五个鬼子,正两眼发绿的向机枪冲去,他们的身后,一百七八十米外的另一个街道口,有鬼子现出身形。司元功和俞惊鸿各自开了两枪,发现子弹不知飞哪里去了,俞惊鸿还能接受,司元功登时破口大骂:“什么破枪,怎么不准了?!” 俞惊鸿赶紧给他普及驳壳枪的知识:“司老,不是不准了,是射程不够。” 背后响起枪声,肖战歌转头望了一眼,本来向前笔直跑进的,腿脚和腰身一扭,便变成了S型跑进。 先后冲出街口的两拨鬼子同属于一个小队,在他们后面,还有二十几个鬼子。这帮鬼子的心理素质和战术素养相当不错,转瞬间,超过十个同伴惨死,他们不见丝毫慌乱,在一个叫井上纯仁的小队长的指挥下,沿着街边一字排开,四个掷弹筒手更直接当街架设起掷弹筒,准备用榴弹来开路。 肖战歌往前跑得飞快,距离鼻子上帮着绷带的鬼子还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站住,双手将枪往怀里一揣,咬牙解下武装带,然后飞快的展开,一甩,武装带展开的钩头正好勾住了歪把子机枪的枪身。他再用力一拉,就将歪把子机枪给拉了过来。 肖战歌此举有点欺人太甚,井上见了,双目瞪圆,怒喝道:“八格!”左手举起招了招,喊:“手榴弹!”他的身后,一个鬼子闻言,立刻从身上掏出一枚手榴弹,扯开拉环后,往街心快走几步,然后高高抛出,想越过街角的屋顶攻击肖战歌。 肖战歌此时刚刚把武装带从机枪上解开,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冒着烟的黑溜溜的东西越过街口屋顶抛落下来,他眼睛一缩,不假思索,左手一抖,武装带飞出,就好像抽陀螺一样,从上往下,狠狠的抽在手榴弹上,登时将手榴弹抽得原地落回。 井上右手握着已经打开保险的王八盒子,左手高举,耳朵竖起,心中想着只要手榴弹一炸响,立刻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忽然,他听见几声惊呼,正不明所以,被一个手下从背后扑倒,正懵然间——“轰隆”,手榴弹在他头顶上爆炸开来,一片惨叫声中,他只觉得左肩处剧痛,后颈忽然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他知道这肯定是扑倒自己的手下的鲜血,不禁又惊又怒,嘶声喊:“八格!冲上去,给我冲上去!” 井上这是恼羞成怒了,然而对于他和他的手下来说,噩梦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肖战歌一“鞭”将手榴弹回敬给小鬼子,武装带也不要了,右脚一发力挑起歪把子机枪,双手抱着就往前冲。爆炸声和鬼子的惨叫声刚刚响起,他往前一蹿再一个半转身,手上机枪对准井上为首的鬼子,便扣下了扳机。“哒哒哒——”歪把子机枪的怒吼声中,刚刚被手榴弹炸得晕头昏脑的鬼子兵还没反应过来,不少人就被子弹击中,惨叫着摔倒在地。肖战歌一气将枪里的三十发子弹打光,然后将枪朝地上一扔,拔出驳壳枪,一边往前逼去,一边左右开弓,同样将枪里的子弹一下子打光。在他这种不计弹药损耗的狂轰烂射下,不过几秒钟,井上为首的二十余鬼子便集体倒在血泊中,不少人至死大张着嘴巴、怒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肖战歌这边刚刚结束射击,司元功和俞惊鸿跑了过来,两个人看到面前的惨象,司元功还好,俞惊鸿登时面色煞白,张嘴就吐了出来。 “大批鬼子追过来了!”司元功对肖战歌说,然后先在俞惊鸿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再从她手上把肖战歌的武装带拿过来,递给肖战歌。 肖战歌接过武装带,先将它复原,再勒住伤口。然后,他飞快的更换了驳壳枪里的弹夹,再将机枪拿过来,找到鬼子的机枪副射手,同样更换了弹夹。这才捡起几枚榴弹,走到一边的掷弹筒旁边,说:“师父,你带惊鸿先走,我马上过来。”说着,蹲在掷弹筒旁边,将一枚榴弹放了进去。 “空!”榴弹立刻被击发,飞了出去。肖战歌飞快的将剩余的榴弹梯次发射出去,当另一边的街道里连续响起爆炸声的时候,他跑到倒毙的鬼子旁边,灵活的从一个鬼子身上将手榴弹都取出来,然后四下看了看,走到井上旁边,先扒开趴在他身上的鬼子兵,将手榴弹塞进井上的武装带里,接着将鬼子兵的左手拉过来,把手榴弹拉环套上他的左手食指,再将他恢复到原样。 一个隐蔽性极好的诡雷就这么做成了,而这仅仅是开始。紧接着,肖战歌又掏出一个手榴弹,同样将手榴弹塞到一个鬼子的武装带里,但拉环却系在趴在井上身上的鬼子兵的右脚鞋带上。于是,本来挺简单的一个诡雷便变成了连环诡雷。而对于老A特种部队的肖战歌来说,别说用手榴弹制造诡雷了,也就是时间不允许加上没有材料,否则的话,他能够用子弹摆出一个诡雷阵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乱战歼敌(3) 在肖战歌大开杀戒,凭一己之力全歼井上小队的时候,唐保国正坐在车里,持枪和几个鬼子士兵对峙着。? ? 火然? 文 ???.?r a?n?en`萱岛高看到车上只有唐保国和一个司机,脸色登时黑了——远处枪声正在密集的响着,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自己动用了一个大队,如果不能拿到足以逼迫宋哲元下野的证据,那么,即使能够杀死肖战歌为首的支那三人组,那也绝对是奇耻大辱——对付一老一少一女三个支那人就要动用一个大队,这除了能证明他萱岛高的无能,还能证明什么?! “轰——轰隆隆!”远远的有爆炸声传来,萱岛高的目光登时变得更冷了——爆炸声如此密集意味着什么?如果是肖战歌三人动用了炸弹,那么意味着皇军士兵必然会有重大伤亡;如果是已方动用了手榴弹甚至掷弹筒,一个大队的皇军士兵对付三个支那人都需要动用战役支援武器,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太无能了? 萱岛高这边正黑着脸在胡思乱想,肖战歌他们又迎来了新一波的敌人。肖战歌再次一马当先冲入一个三岔路街口,然后,他看到左手方向百多米处正有一队鬼子排着整齐的队列,急火火的跑过来,他冷冷一笑,在前面的几个鬼子看到他并发出吆喝的时候,扣下了歪把子机枪的扳机。这又是一支以小队为单位的鬼子队伍。跑在最前面的鬼子小队长才举起手枪,“杀给给”三字才喊出“杀给”,身上便洞开几个血洞,下一秒,身子乱颤着栽倒地上,变成了一具丑陋的尸体。紧跟着他的几个鬼子,同样被弹雨扫中。而有了他们充当“挡箭牌”,后面的鬼子才得以活着趴在地上。即使如此,还是有几个鬼子在卧倒过程中被肖战歌泼洒出去的弹雨扫中,其中一个被一枪将左边脸颊打出个大洞,用漏风的嘴巴嘶声喊疼,为肖战歌的这轮扫射配上了最应景的背景乐。 司元功:“大宁湖就在前面,跑!” 肖战歌:“你们开路,我掩护!”说着,飞快的更换好弹夹,倒退着跟上他们。 “呯呯——”有三八大盖打响,子弹从肖战歌身边飞过,肖战歌冷哼一声,立刻报以饱和弹雨。 肖战歌弹径压得极好,先后有三个鬼子尝试向他瞄准,他们的脑袋才稍稍抬起,就被肖战歌爆头。其他鬼子见状立刻学乖了,或者静静的等待机会,或者往街道两边爬去…… 肖战歌一边退一边打着点射,在将距离拉开到两百米左右后,一下子将子弹打光,然后将歪把子机枪朝地上一扔,往街边一蹿,转身向司元功和俞惊鸿狂追了过去。 一刻钟后,当三个小队的鬼子汇集到肖战歌他们消失的地方,并有更多的鬼子正在赶来途中的时候,司元功已经拉着肖战歌和俞惊鸿,世外高人一样,在大宁湖的冰面上滑出去五百多米远。 “呯呯——”不下一个小队的鬼子在河边向肖战歌他们瞄准射击,听见枪声,肖战歌回头望了一眼,估算出距离后,心头一松,登时各种负面状态加身,腹部伤口剧痛的同时,变得头晕眼花起来。他再回过头朝前方看了看,发现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用牙齿狠狠一咬舌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咄咄——”有子弹打在他们身后的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种伴乐声中,司元功说:“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冬日滑冰,那个时候,一个胡同的小伙伴里面,我是滑得最快的那个。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靠它救命。” “大师兄,你要不要紧?”俞惊鸿不时转头看肖战歌,看到他额头上开始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再也忍不住,开口关心道。 司元功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刚才用力过了,不过,再疼也给我忍着,现在可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 司元功说得很对,肖战歌的伤口现在如此疼法,正是因为之前用力过了。当时,有司元功暂时帮他止疼,他胸口一股怒火烧着,便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伤员。而用力过猛的结果便是,伤口处皮肤和肌肉被拉开,弹头顺势往里面钻,所有疼痛积累到现在集中发作,也就是他神经格外坚韧,否则的话,此时肯定已经疼得休克了过去。 在岸边冰面上,几十个尝试滑冰追击肖战歌三人的鬼子跌成一团的时候,萱岛高一行也赶到了。萱岛高凝目望去,只远远的看到三个黑点,他黑成锅底的脸上,登时泛出红光来,眼睛里燃烧起了两簇火苗。 就在不久前,当着土肥原贤二、山名和真田野志、金壁辉的面,他还说,肖战歌三人除非长出翅膀,否则在劫难逃。现在,肖战歌他们远去的背影,等于直接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也就难怪他出离愤怒了。 驻丰台日军的大队长清水节郎面色惨白的走过来,他才喊出一声“阁下”,萱岛高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骂道:“八格牙路!一个大队,一个大队的皇军士兵居然奈何不了三个支那人?!” 萱岛高激怒之下踢出这一脚,清水节郎登时疼得眉头一皱,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他挣扎着站起来,立正垂手喊“哈伊”。 “肖战歌,肖战歌必须死!从现在开始,我准许你们私自去向他寻仇——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杀死他,士兵立刻提为小队长,军官,提升一级。如果你已经是中队长,恭喜你,第三大队从此不叫清水大队了,改冠你的姓——清水少佐,现在,立刻把这道命令传达给每一个人!” “哈伊!” 萱岛高厉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免气喘,他的胸口正剧烈起伏着,西南方向忽然传来爆炸声,他听到不禁眉眼一竖,厉声问:“怎么还有爆炸声?!” 他话才说完,又响起一声爆炸声,他的脸,登时红得发紫,全身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嗯,小鬼子真被气到了。 很快,爆炸的缘由便被一个鬼子中队长汇报了上来。当萱岛高听说又有三个士兵在爆炸中丧生,更有多名士兵受伤,他睚眦欲裂,状若疯虎的拔出指挥刀一阵乱砍,然后,吐出一口郁积在胸口的血块后,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肖战歌一共布置了四个诡雷,可惜的是只有两个发挥了作用。不过,如果将萱岛高气得吐血也计算进去的话,这四颗诡雷发挥的作用可就大了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大难不死(1) 萱岛高等人气势汹汹而来,灰头土脸而去。归途中,真田野志神探气质荡然无存,心有余悸的对土肥原贤二说:“阁下,萱岛大佐的决定虽然稍显草率,但如果是肖战歌这样的敌人,我觉得是很有必要的。” 土肥原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他说:“车站还有其它地方并没有发现吴佩孚的尸体,肖战歌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是空身,吴佩孚的尸体肯定被他们藏起来了。肖战歌武师出身,身上江湖习气很重,他肯定还会回来将吴佩孚的尸体取走。如果要解决这个祸害,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真田野志和金壁辉对视一眼,并不接话。 土肥原看他们一眼,说:“你们怕了?老实说,我也怕了。”说着,他眼睛一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可越是如此,才能证明我们的成就不是吗?金桑——” 金壁辉微蹙眉头,看着他。 “我听说你在东北的时候身边聚集了四大天王,我觉得,是时候把他们召唤过来了。你要知道,满洲想要长久,就必须彻底击败支那。所以,我们的事业其实就是你们的事业,你觉得呢?” 金壁辉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没接话,山名插了一嘴,恭声说:“阁下,您不是说肖战歌还有用吗?后藤大尉已经做好了挑战肖战歌的准备——” 土肥圆打断他,说:“我原来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经过车站一役,我觉得,肖战歌就是个变数。这种人,还是早点让他消失的好。” 萱岛高、土肥原,不,还有驻丰台的过千鬼子都对肖战歌动了杀心。肖战歌呢,在坚持到大宁湖的东岸后,他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肖战歌做了一个梦。梦里,他驾驶着一架直升机,出现在了一个无边无际,到处都在爆发激烈战斗的战场上。交战的自然是中日双方,中方纯步兵,日方则是大炮、坦克装甲车一样不缺。他正利用拥有无限弹药的机炮和反坦克导弹大杀特杀,耳畔炸响一个声音:肖战歌,你仗着穿越者身份违背游戏规则,胡乱使用跨时代武器,已经触犯了时空旅行基本法,接受惩罚吧!他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无大不大的导弹向自己飞了过来—— “啊!”肖战歌大叫一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师兄,你醒了!”俞惊鸿惊喜的声音随即传入他的耳朵,他凝神一看,看到俞惊鸿,又看到她身后洁白的墙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摸到一手的汗,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腹部隐隐作痛,不过程度一般,他第一反应就想掀开被子。不过,才掀开一角,感觉到一股凉气,低头一看全身上下一丝不挂,他登时老脸一红,赶紧又把被子捂实了。 肖战歌就是俞惊鸿给剥光的,他这个动作又太欲盖弥彰,于是,她的脸也不禁红了。然后,肖战歌注意到她脸红了,醒悟过来,他的脸便更红了。 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旖旎,暧昧到处乱蹿,肖战歌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后,总算平复下心情,问俞惊鸿:“我躺了几天?” “三天。” “三天啊,”肖战歌念着,再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展手臂,扭动一下脖子,只是感觉到一阵酸涩后,他正想问弹头取出来没有,门被推开,司元功还有丹尼尔走了进来。 他赶紧喊师父,又和丹尼尔打招呼。 司元功过来扶他躺下,丹尼尔则上来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说:“卡尔,我的朋友,你的身体真是强健,这才短短三天,就已经摆脱了炎症的折磨。嗯,我估计顶多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能下地奔跑了。” “你怎么来了?” 俞惊鸿:“我接他过来的。因为要动手术,司老和我不放心这里的医生,就决定找他过来。” 丹尼尔:“惊鸿小姐提起这件事,卡尔,我得严肃的批评你!以后切记,中弹之后一定不能剧烈运动。因为运动能加剧人的血液循环,血液流速太快,就会推动弹头往身体里面钻。一旦它进入某个器官甚至是血管,卡尔,到时候上帝都救不了你!” 肖战歌懂这些,只是当时因为吴大帅的死,他心头一口气梗着,就有点忘乎所以了。嗯,他运气好,有司元功这个会截脉和点穴的高手,当时将伤口附近的重要血管都给堵住了,不然的话,不提弹头的危害,光是流血,都能让他休克至死。丹尼尔说得慎重,肖战歌想想也有点后怕,先诚恳的向丹尼尔道谢,再看向司元功,说:“师父,要不是你帮我止血,估计我已经和吴大帅作伴去了。” 老头摆摆手:“吃一堑长一智,记住,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万不可意气用事!” 肖战歌点点头,问俞惊鸿:“这是哪里?” 俞惊鸿:“怀仁医院,我们在北平城里。” 肖战歌脑海中还残留着之前的那个梦。梦中,明显偏袒日方的声音呵斥他违背了游戏规则,还向他发射了一枚无大不大的导弹,这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他问丹尼尔:“盘尼西林进展如何?” “科学研究哪有这么快出成果的,卡尔,你太心急了。” 肖战歌一想,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他转而问司元功:“师父,小鬼子这几天有什么动静?”穿越以来,肖战歌道听途说加上亲眼所见,对小鬼子的习性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的小鬼子,自上至下,一个个鼻孔朝天,就吃不得亏。教堂胡同一战,自己和师父、师妹都死了几十个鬼子,以鬼子的品行,肯定会龇牙咧嘴的满北平城“汪汪”。说不定,还会借此机会要挟金陵政府和宋哲元,妄图再弄一个何梅协定出来。 司元功孩子一样自矜的笑了,答非所问,说:“小子,知道我们一共宰了多少个鬼子兵吗?五十四个——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鬼子兵。你大师兄说了,就我们杀的鬼子数量,都赶得上长城战役中一些集团军的战绩了。”说完,他见肖战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问:“怎么?不信?” 肖战歌已经渐渐摸透了老头的脾气,赶紧出声附和:“信,怎么会不信呢?” 老头似乎听出了他的敷衍之意,眉头一皱,说:“也是,几乎全部的鬼子都是你杀的。”说着,他嗓门一提,大声说:“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开始认真的练习长枪。短枪虽好,射程太短。杀鬼子,还是长枪给力。” 肖战歌摸摸鼻子,看向俞惊鸿,问:“惊鸿?” 俞惊鸿:“听李参谋长说,小鬼子又搞了几次演习。对了,张师长回来了。他还托李参谋长带信给你,让你方便的话去直沽见他。”(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大难不死(2) 第三十八师的防地本来就在直沽,张自忠待在直沽才算正常。肖战歌听了本不会多想,但是见俞惊鸿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他眨眨眼睛问:“惊鸿,我昏迷的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张荩忱日本一行,这半世英名可就毁了,”司元功接话。 肖战歌一愣。然后,他正努力回想,想要从脑袋里面搜寻出一些有关这方面的信息,俞惊鸿轻轻叹息一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报纸递给他。 报纸上刊登着一张黑白照片,站在中间的正是张自忠,而站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对穿着日本和服的女子。肖战歌见了,脑袋里嗡的一声,立刻有血上涌,脸上登时涨得通红。“日本女人?!”他问。 俞惊鸿:“报纸上说是他从日本讨的小妾,但李参谋长说是张师长的女儿和侄女。司老说,既然他肯让自己的后辈穿敌寇的服装,那至少说明他心中已经接受了日本人。这是,这是非常关键的一个转变。” 司元功的表情变得不善起来,接话说:“张荩忱在琅邪登岸,你大师兄派了两个手下去迎接他,邀请他到北平共商国是。可是啊,张荩忱假考察山东政绩为名,径直去了泉城。” 肖战歌知道张自忠的间接死因,就源于被国人误会,被诬赖为汉奸。他本来还觉得奇怪,想不通国人为什么会误会他。现在看到这张照片,又听说张自忠回国后曾拒绝宋哲元的召见,他知道,张自忠被误会一事,似乎并不像他所了解的那样简单。在小日本磨刀霍霍,窥伺华北的情况下,张自忠却让自己的女儿和侄女穿和服出现在公众面前,这绝对不是一个爱国将领应该做的事情。 “我错过了什么?”肖战歌双手揪住头发,痛苦的喃喃自语道。 俞惊鸿被他这个样子吓到,赶紧喊:“大师兄!” “战歌,这不是你的责任。再说了,你现在也没资格插手这样的事情。丹尼尔先生,惊鸿,我们先出去,让他静一静。惊鸿,你熬点粥,战歌这几天都靠药水维持,肯定饿得不行了。” 肖战歌这一静静,就是两个多小时。本来,司元功的话挺通透的,肖战歌现在小小少校一个,手下的人马不足两百人,放在中日对垒的大局势下,就好像沧海一粟一样,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但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再加上刚才丹尼尔说盘尼西林的事情还毫无头绪,这就让肖战歌产生了一种紧迫感。作为学渣,他对二十九军的了解,仅局限于长城抗战、大刀队、张自忠为证清白选择死战。实际上呢,二十九军首先是一支旧军阀武装,它的身上,有着旧军阀武装的一切毛病。而宋哲元和张自忠作为军头,这种不动刀枪的争权夺势,放在军阀这个体系里面,已经算是比较体面的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川军大家都知道吧?无川不成军,至少在抗战年代,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而川人之所以值得国人世代感恩铭记,川军将领之所以能对得起国人加在他们身上的“爱国将领”的头衔,盖因为,哪怕他们在抗战前为争夺地盘能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但在全面抗战爆发后,他们却能够立刻摒弃前仇,一致枪口对外。单此一点,就值得国人朝他们竖起大拇指,再夸一句“硬是要得”了。 肖战歌在怀仁医院的病床上一共只躺了五天。当他从病床上起来的时候,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比如说,盘尼西林必须坚决的搞下去,德古洋行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尝试;比如说,老A特战队必须尽快的壮大起来;又比如,管他宋哲元和张自忠有没有交恶,他肖战歌只要知道他们最终能坚决抗日就行了。“我现在必须和能做的,是抢在抗战爆发前,壮大再壮大,竭力挣下一些家底!”肖战歌确定了这样的目标,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 第五天肖战歌出院的时候,李云侠来了。 和肖战歌在无数小说和电视上所看到的一样,简短的寒暄过后,李云侠问他:“战歌,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肖战歌有点哭笑不得,说:“那就先说好消息吧。” “你被提升为中校了,而且这一次会直接报到中央。另外,允许你配备警卫,规模一个班。中校配备警卫,还一个班,这在我们二十九军可是首例。” 肖战歌一愣,看了李云侠两眼,问:“这应该和坏消息有关吧?” 李云侠探口气,然后立刻又提前精神,说:“是。”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他。 肖战歌接过来一看,看到“挑战书”三个字,嘴角微微一撇,脸上就挂上了嘲讽的笑容。 这份挑战书正来自驻丰台日军的后藤大尉。在挑战书中,自称后藤新兵卫的鬼子以所谓的“帝国之光”的名义,赌上自己的荣誉和性命向肖战歌发起挑战。 “委员长的意思,你可以拒接。我也是这个建议。你的身份,日本人已经完全掌握了。日本人一定有了必胜把握,才会发起挑战。” “地址选在卢沟桥南头的空地上,如果我记得不错,这里应该驻扎有我们的一个团吧?那我为什么要拒接?小鬼子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他好了。” “这个结果,我来之前,委员长就猜到了。他说如果你选择接受,就让我带这句话给你——战歌,你前途远大,犯不着行险作意气之争。” “李参谋长,您说,我们的战士还有国人,害怕小鬼子吗?” 李云侠小眼睛眨动,想了想不甘的说:“虽然感觉挺丧气的,但这是事实——我们对小鬼子确实心存畏惧。” 肖战歌正色说:“哪怕只是提升一点点士气和民心,即便我会死,我觉得,也值了。而且我坚信,哪怕小鬼子输不起搞阴谋诡计,我也肯定会活着离开!” 肖战歌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李云侠却没有被感染到,他拍拍肖战歌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委员长说的话,也恰恰是我想说的。同志,你知不知道?两党第二次合作已成定局,你我的征程,这才刚刚开始。” 李云侠这个时候喊肖战歌同志,那是有着特殊意义的,肖战歌听得眼前一亮,刚想说什么,俞惊鸿在外面敲门,喊:“大师兄,车子已经来了,你快点!”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使劲的搂了李云侠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了,从我回来那一天开始,我这条命,就不仅仅只属于我自己了,我会加倍珍惜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大难不死(3) 肖战歌离开怀仁医院的时候,日军北平特务机关,土肥原的办公室里,土肥原、高桥坦正看着清水节郎在做着地图作业。地图名为《卢沟桥及周边地区军事地形图》,上面不仅将卢沟桥中国守军的军事设施一一标注了出来,而且还将守军规模、守军指挥官等重要信息也标注其上。 日本人能拿出这样的地图,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清水节郎已经在地图上圈出了比武地点,也就是卢沟桥桥南的那块空地。空地靠近卢沟桥的一个地方,他用红色铅笔圈出了一个圆圈,圆圈里写着“标的”两个汉字。以这个圆圈为中心,他用绿色铅笔在东边、西边和东南边分别画了一个小圈,每个小圈上,皆打了一个勾,并标注出到红色圆圈的距离。 “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地方最适合埋伏迫击炮,”清水节郎用铅笔分别在三个绿色小圈上点了一下,对土肥原和高桥坦说:“我个人觉得,东南角这里的位置最好。它的前面有一个小树林,能起到很好的遮蔽作用。” 土肥原眯起小眼睛看了看,说:“一门迫击炮并不保险,最少必须两个。清水君,这件事要做成了,我想,你也就不用再呆在萱岛高手下了。” 清水节郎闻言立刻挺直身子,朝土肥原深深一鞠躬,满怀感激的说:“阁下,感谢您的器重,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证完成这次任务的。” 南苑军营,大门西南角三百米开外的一条宽度仅在五六米左右的小河的北岸河堤上,一蓬枯黄的蒿草中,安培小一郎将望远镜放下,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语:“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肖战歌这个混蛋难道消失了不成?” 此时的日军,最不缺的就是被军国主义完全洗脑的战争狂热分子。萱岛高在大宁湖的岸边下达了那么一道命令,立刻就将清水大队的鬼子兵们的激情调动了起来。肖战歌此时如果有一架无人机,还有名单,按图索骥,围绕着南苑军营飞一圈的话,他就会发现,在南苑军营外,足足潜伏了十三个鬼子。这些鬼子,有的像安培小一郎一样,身穿常服,静静的趴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有的则化装成附近的居民,混迹于集市中,看似游手好闲,实际上正在等待可能的机会。 安培小一郎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潜伏了,第一次坚持了两天,最后实在扛不住严寒的天气,于晚上偷偷溜了回去。这一次,因为他做足了保暖工作,所以已经潜伏了五十六个小时左右。而他自己估计,坚持到明天凌晨应该不成问题。 “嘟嘟嘟——”远方,忽然有喇叭声传来,安培小一郎听到不禁精神一振,先使劲握了握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小一郎,加油!”然后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将望远镜举了起来。很快,他就循声找到了发出喇叭声的小汽车。小汽车前面,一个肩上挎着个****篮子、身形粗壮的“老乡”左手叉腰,右手正奋力挥舞着捡****的夹棍,似乎在吼着什么。安培小一郎仔细的看了两眼,嘴角咧开,低声骂:“波多野这个混蛋还真是拼命哪,假扮支那农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骂着,他心中一动,计算一下距离,慢慢的挪动面前的三八大盖,开始向小汽车瞄准。 没错,堵在小汽车前面,正在大声“啊啊啊——”,装着哑巴的“老乡”,乃是一个叫波多野博的鬼子军曹假扮的。 这辆小汽车,是司元功出面联络的。司元功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正要下车和这个捡****的“老乡”理论,后座上的肖战歌忽然低声说:“师父,这家伙只怕不是好人,您得小心一点。” 司元功眼珠子转了转,再看了看这个老乡一眼,目光特别在他裸露在外的双手上停留了一下,眼眸深处便泛起了一点寒意。他推开门下车,走到波多野博面前,问:“你是哑巴?” 波多野博继续“啊啊”着,但眼睛眯起,却在偷偷的往汽车后座上看。 司元功见状再上前一步,装作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身子往前一倒,双手趁机伸出,在波多野博身上捋了一下。 波多野博哪里料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乃是华北一带数一数二的武术大家,非常粗鲁的一把推开司元功,将夹士棍一扔,然后就去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 驾驶员是一个叫小郑的小伙子,本来司元功叫他不要下车,他乐得清闲。但是,见这个捡****的居然用他脏兮兮的手来抓车门把手,他眉头一皱,把门猛的打开,喝道:“想干什么?只是蹭了你一下而已——” 波多野博想干什么?他只是想搞清楚肖战歌有没有在车上而已。只是他也不想想,肖战歌既然能在比武中干掉佐佐木野刀这样的剑道高手,又能凭着三个人杀透他们大几百人的合围,又岂是他能够对付的。嗯,他的伪装倒是惟妙惟肖,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华北的中国农家,此时普遍穷困潦倒,吃饱肚子都是问题,他一个捡****的哑巴,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壮硕的身体? 他倒是能把握机会,小郑才把车门打开,他立刻把脑袋伸了进去。 小郑显然是有洁癖的,看见他乱蓬蓬、脏兮兮的脑地伸过来,身子立刻下意识的往里缩,同时伸脚踢他。 波多野博嘴里“啊啊”着,左手一兜,抄住了他的脚,用力一拽,便将小郑拽得躺倒在座椅上。他还要把脑袋往里伸,肖战歌看不下去了。他非常突然的将脑袋隔往前一探,似笑非笑的看着波多野博,用日语问:“你在找我?” 肖战歌这张脸,波多野博早就通过真田野志提供的画像牢记在心,这几日来,他更是做梦都想一枪崩了肖战歌,然后升官进爵,踏上人生巅峰。但是此刻,当肖战歌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同时,右手下意识的就飞快的往怀里伸去。然后,他一摸摸了个空,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精彩之极。 肖战歌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还是用日语说:“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我现在想对你说的是,到目前为止,你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鬼子!”(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成仁之心(1) 司元功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打趔趄,波多野博绝对不会想到,他只是被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碰了一下而已,然后,怀里藏着的家当居然就全部没了。 司元功不知道本性如此,还是近墨者黑,受了自家徒儿的影响。反正用俞惊鸿的话讲,他现在变得为老不尊起来了。他也一脸戏谑的走到波多野博背后,说:“战歌,你说要如何处置这个鬼子?” 波多野博被肖战歌骂作最愚蠢的鬼子,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一张脸涨得通红,爆喝一声:“八格!”人就往车里面蹿去。肖战歌端坐不动,冷冷的看着他,依旧用日语说:“垂死挣扎!” “我要杀了你!”波多野博大吼道,右手握成拳头擂出,眼看着就要砸到肖战歌那张可恶的脸上,忽然觉得背上一麻,全身力气迅速消失。“八格——”他再骂,话才出口,身子一轻,已经被司元功提出了车子。司元功左手摒指如刀,在他后颈处斩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波多野博疼得惨叫一声,脑袋垂下,颈椎被司元功给斩断了。司元功右手发力,往后一甩,波多野博腾云驾雾一般飞出去十几米远,摔落在路边的麦田里。 安培小一郎看到波多野博好像小鸡一样被车上下来的小老头给扔了出去,心头一凛,抓起望远镜看过去。望远镜的镜头里,司元功的身影登时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司元功左手拿着一把匕首,右手提着一把南部手枪,知道这是波多野博的武器,暗忖:“情报上说肖战歌善于伪装,这个小老头不会是肖战歌伪装的吧?”这样想着,他咬咬牙,放下望远镜开始向司元功瞄准。 司元功绕过车头回去副驾驶座位,他因为刚刚干掉一个鬼子,脸上还残余着一点杀气。突然,他毫无征兆的往前一蹿,惊魂未定的小郑被吓了一跳,正狂眨着眼睛,“呯!”有枪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车内,肖战歌本来正在回答俞惊鸿的问题,他是怎么识破波多野博鬼子的身份的,枪声响起,他打住,双目如电,先扫了司元功一眼,然后就透过车窗玻璃找到了安培小一郎的身影。 安培小一郎扣下扳机就后悔了。作为一名狙击手,自信心非常的重要。而他扣下扳机后,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击中目标,而是想起了有关肖战歌的情报上,土肥原贤二所下的那段评语:此人身手高强,擅长伪装,狡诈如狐,心狠手辣,极端危险。这一枪果然没能击中目标,他没有任何犹豫,拎起枪爬起来拔腿就跑。 司元功差点被打中,老头气坏了:“打老子黑枪?!”然后拔腿欲追。 肖战歌赶紧喊住他:“师父,穷寇莫追。” 司元功霸气十足的喊:“这小鬼子必须死!” “您先上车,”肖战歌说,待司元功上了车,他对小郑说:“小郑,看你的了,你要是速度够快,我们说不定能留下这个鬼子。” 枪声一响,军营门口的二十九军岗哨立刻跑了出来。安培小一郎拔腿就跑,两个岗哨大声喊了几句让他停下,见没有效果,遂举枪向他瞄准射击。 肖战歌看到这一幕,说:“看来没机会了。” 安培小一郎跑得飞快,此起彼伏的枪声中,他在河堤上闪了几闪,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司元功黑着脸说:“敢打我黑枪——看来我得随身带一支长枪才行。” 老头也许只是有感而发,肖战歌却听得心头一动,脑海中泛出了“狙击步枪”这个名词。他遂对老头说:“师父,您消消气,徒儿保证给您找一支好枪。” 军营里的消息相对闭塞,所以除了一些有心人,如张荷舫等人,还有肖战歌手下的学兵,都不知道在教堂胡同曾经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也不知道肖战歌曾经受过伤。 肖战歌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直到他和后藤新兵卫的比武日之前,他都没有出过军营。每日里除了上课,其它时间,都在司元功的教导下,用心的琢磨内家拳奥义,加强自己的武技。 明日就是和后藤新兵卫比武的日子,晚上,肖战歌将本中队的所有人召集起来,举办了一个恳谈会。 军训团第三大队第四大队,经历了上一次的风波后,学兵,包括俞惊鸿和姚欣在内,一共有一百一十五名,中队部十二人,再加上四名伙夫,算进肖战歌的话,现在一共有一百三十二人。 就在食堂里,就着三盏不是很明亮的白炽灯,肖战歌扫视安安静静坐着的众人一眼,说:“一直想和他们大家谈心来着,可是事情太多,以至于耽搁到现在。这是我的错,我向大家道歉!我问大家一个问题,还有人记得自己第一天到南苑报到时候的样子吗?” “报告——”一个坐在中间的学兵喊着报告站起来。 肖战歌摆摆手,微笑着说:“郭永亮,坐下说,大家谈心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肃,自由发言,不需要喊报告。” “是的长官——我记得自己刚进军营的样子,那个时候我穿着一件长袍,背着个包裹……我是从永定门火车站步行过来的,七里,不,三公里半的路程,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累得出了一身大汗。但是现在,我从军营到永定门火车站,最多只需要半个小时,而且都不带出汗的……”郭永亮是个健谈的,而且,他似乎猜到了肖战歌问这个问题的深意,侃侃而谈,大讲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讲了将近一刻钟才住口。 肖战歌等他讲完,评价两句:“郭永亮,我记得你当时的样子。知道当时你给我什么感觉吗?麻杆!身量够高,可是太廋了。我当时还在想,这种豆芽菜身材,要是战场上遇到鬼子,估计十个都打不过人家一个。没想到,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你就变得这么壮实了。很好!马司务长,这里我要夸奖你几句,兄弟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变得像个爷们一样,你居功至伟。” 马化桓一听,脸上笑成一朵花,挠着脑袋站起来,说:“队长您过誉了,我的责任就是确保大家吃好喝好,分内事,分内事。” “还有谁觉得自己变化超大的,都说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成仁之心(2) 肖战歌中队的学兵们身上发生的变化,是由外而内的一个过程。刚开始的队列训练,还有诸如发言前必须喊报告,培养的是纪律观念;每天最少两次,后来增至每天最少十公里的越野跑,练的是耐力;现在开始出现的以班组为单位的力量和器械训练,培养的则是协同能力;其它,例如一人有过集体受罚,就餐前唱歌,培养的则是集体荣誉感……后世军人为什么容易成才,因为,军人的养成方式方法已经成熟,所以军营就具备了熔炉的特点,只要你愿意学,愿意跟着练,甭管你原来基础如何,进去出来,必然能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想要验证的可以去试试)。 单看学兵们的外表,从最初的羸弱书生,走路立正都歪歪斜斜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具备麻杆的特征,到现在往那里一站,也许还谈不上魁梧,但是脸上也有了棱角,胳膊上也有了腱子肉,自带小白杨一样的挺拔,这种变化,用脱胎换骨也许稍显夸张,但是用巨大的变化来形容还是比较中肯的。 体质体力上的变化,这是学兵们自己就能感觉到的。他们感觉不到的是,他们对待一些事情的看法,受此影响,也正悄然发生在变化。 现代比较残酷的军事训练里面,有一种叫做差比法。什么意思?诸如每日三餐,十人份只做九个人的。其中,三份足量优质,以训练成绩决定就餐顺序,最后一人只能饿肚子。肖战歌原来是想这么干的,但是,仅仅一个星期过去,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学兵们很单纯。他们当中,十之八九说自己为杀日寇而参军,这就是他们真实的参军目的。所以他们都很自觉。十个学兵里面,有八九个都说自己为杀日寇而参军,剩下的那个,除了选择改变立场,那在肖战歌中队根本就呆不下去。同样的道理,所有人都认真训练,个把个想要偷奸耍滑,他也是呆不下去的。 大家谈谈笑笑,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肖战歌看气氛调节得差不多了,说:“把大家聚拢起来谈心,是我早就有的想法。我非常高兴,因为我原本以为,一百三十几个人里面,到今天,能有一半坚持下来就不错了。但是呢,你们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错了……” “……曾经有人问过我这么一个问题,小日本无论是国土还是人口,甚至他们的个头,明明都比我们差,但是为什么,现在挨欺负的反而是我们呢?我想在座的,一定有很多人都思考过这个问题吧?我呢,文化程度不比你们高,所以是讲不好大道理的。我当时只回答了他一句话,只要你保证能杀死一个鬼子,那么,胜利最终必定是属于我们的。为什么?小日本就那么多人,只要我们敢拼命,哪怕是以命换命,你换一个,我换一个,小日本换得赢我们吗?小日本真敢这么做的话,我敢说,他们的下场,就是亡族灭种。那么,问题又来了,长城抗战,我们三十几万人,其中未必没有敢于一命换一命的勇士,但是为什么结果却是大败亏输呢?为什么?” “小日本武器比我们好!” “小日本的训练比我们充分!” “小日本更拼命!” ……“听你们这么一说,那岂不是我们永远都打不赢了?” “打不赢也得打,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打不赢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一回事,没打过,谁知道就一定打不赢呢?我们今天打不赢,但绝对不意味着我们以后打不赢。” 肖战歌听到这里,笑了,举起手,说:“刚才是谁在发言,站起来。” 一个戴着副眼镜的学兵站了起来。 肖战歌看到他,先喊:“常中华?”又说:“你怎么戴眼镜?” 军训团体检,视力是重中之重,近视眼肯定不回收,那么,常中华是如何混进来的呢? 常中华大声答:“报告长官,我,我是近视眼。” 肖战歌看着他,目光深远,不过,就在常中华开始忐忑不安,其他学兵也暗暗为他担心的时候,肖战歌笑了,说:“我不管你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成了我们中队的一员,我希望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战歌的笑容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常中华脸上也挂起笑容,等肖战歌说完,他神情一敛,大声答:“是的长官。” “坐下坐下,既然是谈心,用不着这么拘谨,”肖战歌招呼常中华坐下,扫视学兵们一眼,说:“我曾经听一位将军说过这么一句话——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我本人,超级喜欢这句话。今天,我再加上一句,和诸君共勉——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不抛弃不放弃,坚持就是胜利!马化桓!” 马化桓站了起来。 “崔连生!” 崔连生喊一声到,站起。 “鲍天安!” “到!” “张运成!” “到!” “杜明!” “到!” 马化桓是司务长,崔连生、鲍天安还有张运成是三个分队长,杜明是上士,肖战歌以下,他们算是中队的决策层。“非常荣幸能和大家共事一场,等会我会出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队里的事情,暂时得辛苦你们了。前段时间我不在,你们主持得很好,如果我暂时回不来,我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马司务长,能做到吗?” “能,”马化桓大声的答。 肖战歌点点头,目光深沉,语气也变得肃穆起来,说:“队里日常事务,你们五人商量着办;涉及所有人的,召开中队会表决通过。郭永亮,常中华,我现在人命你们为士兵委员会的正副理事长,你们自行商量谁正谁副。你们不是军官,但是,你们是我们中队的全体学兵的代表,需要维护的是全体学兵的利益。你们以下,再设七名理事,三名理事提出动议,那么可以弹劾理事长和副理事长,全体学兵投票决定是否弹劾,并选举产生新任空缺理事长。马司务长,我这么安排,不是想要分你们的权。权力如果没有制约,没有羁绊,它就有可能成为脱缰的野马,非但不能帮助我们驰骋沙场,赢取胜利,反而有可能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俞惊鸿,我也有任务布置给你,你负责中队日志的记录。等我回来,我可是要看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成仁之心(3) 肖战歌话才说完,俞惊鸿站起来:“大师兄,我要——” 俞惊鸿知道比武的事情,她这是不放心肖战歌,所以想跟着去,但肖战歌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娃子跟着去冒险,他直接打断她,说:“这是命令!” “可是——” “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只是一名中士!” 俞惊鸿怒了,瞪着他喊:“是,我只是一名中士。可你刚才也说了,权力必须得到制约。你呢?你是中队长,谁来制约你?” 俞惊鸿语出惊人,马化桓等人听了或若有所思,或目光闪烁。同时,都将自己的耳朵竖了起来。肖战歌在这个中队,就是权威的象征。俞惊鸿,他的师妹公然挑战他的权威,肖战歌如何应对,也许就关系到他们以后的地位和前途。 肖战歌脸上绷得很紧,眼眸深处却有一丝笑意闪过。他和俞惊鸿相处时间不短了,对这个便宜师妹也有了相当的了解。这就是一根带刺的玫瑰,嗯,放在后世叫做女汉子。“她倒天生适合当兵,”肖战歌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冷冷的说:“我的职衔是二十九军司令部直接任命的,我的上面,有大队长还有教育总长,他们难道不是我的制约吗?” 俞惊鸿眨起了眼睛。然后说:“那是上面,下面呢?” 上面下面?肖战歌忽然有点无语。这个师妹,不仅是个女汉子,还出口成污哪!“下面?如果大家觉得我不能胜任中队长职务,或者觉得我平日的工作存在不足,完全可以向团部反应哪。之前,受不了我们中队训练强度的学兵,他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好了,乖乖留下来帮我做好每天的日志,我回来可是会细细查看的。” “日志可以让姚欣做,”俞惊鸿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姚欣。然后,她看到姚欣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分明有小星星在闪烁,心中泛起酸味,说:“好吧,我,我来负责日志好了。不过,你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女人总是容易公私不分,俞惊鸿这话出口,学兵们还没反应过来,马化桓等人立刻品出味来。崔连生站起来问:“大师兄,你究竟要去干什么?” 肖战歌眉头一皱,瞪了俞惊鸿一眼,说:“军事机密,也是你们能打听的?好了,今天我很高兴,现在,解散!”说完,他拔腿就走,根本不给俞惊鸿还有崔连生继续追问的机会。 比武明天上午十点钟才开始,肖战歌却提前出营,这里面自然有讲究。 比武是日本方面提出来的,肖战歌鉴于对小鬼子的了解,断定其中一定有猫腻。回到军营的当天,门口受到的狙击提醒了他,小鬼子应该已经知道,教堂胡同那一战,就是他带人干的。问题来了,既然小鬼子已经决定用暗杀的手段来对付他,那么为什么又要发起这次比武呢?挑战书直接递交到了二十九军司令部,那么,绝对不可能是哪个鬼子的个人行为。宋哲元的副官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到司令部报到,是不是说,宋哲元等二十九军高层都会到现场观战?肖战歌越想,越觉得其中猫腻多多,和司元功商量之后,便决定在比武前夜,将比武场地好好的趟一趟再说。 肖战歌和司元功换了夜行服,带了驳壳枪和手电,于11点多钟赶到了卢沟桥桥南。桥南,从小鬼子递交了挑战书那天起,二十九军司令部应该是为了防止鬼子捣鬼,所以特命负责卢沟桥防务的219团向桥南派出了巡逻队和岗哨。 今夜是阴天,深夜时分,即使以肖战歌的眼力,两三米外漆黑一片,完全不可视物。按说,司元功年纪大了,平时又缺少摄入维生素A的机会,应该是夜盲症患者才对,然而,他却说自己可以看过去七八米左右,这眼力,可比肖战歌强出太多了。 司元功在前,肖战歌在后,两个人就好像狸猫一样,绕过219团的巡逻队和岗哨,悄无声息的向肖战歌早就划定的可疑区域摸了过去。 清水节郎以军事地图为参考,圈出了三个可以埋伏迫击炮的地方。肖战歌老A特种部队教官出身,没少执行重大保护任务,见识过更多奇葩的暗杀手段,自然不可能有所疏漏。他们以桥南为中心,由近及远,专挑可能埋伏人的地方走。走了一刻钟左右,司元功忽然停下做倾听状,等肖战歌凑近去,他低声说:“左前方十几米处藏了人。” 肖战歌看过去,再回头看看桥南,低声说:“这个地方没有视野,也许是我们的暗哨。” 司元功觉得有理,便绕过这个“暗哨”,继续搜索。 这并不是一个暗哨,而是一个鬼子。而这个鬼子还有其它鬼子潜伏在这里,为的是保护不远处已经预设好的一个迫击炮陷阱。 因为肖战歌明天还要比武,司元功认为,小鬼子既然在明知道肖战歌就是林大虎的情况下,还敢公然发起挑战,这个后藤新兵卫肯定身手不凡,肖战歌必须审慎对待。所以到凌晨两点左右,便拉着肖战歌离开了。 上午,七点五十五左右,肖战歌在司元功的陪同下赶到了南苑的司令部。在司令部门口,他看到了特务旅旅长孙玉田还有几百个全副武装的特务旅战士,当时就感到有点奇怪。进去司令部,他再看到宋哲元、佟麟阁、秦德纯,还有张樾亭、李云侠,敬礼之后,眉头登时拧了起来。 宋哲元等人正在闲聊,他注意到肖战歌的表情,问:“战歌,为什么要皱眉头?没有信心吗?” “军座,您和诸位长官都要去卢沟桥?”肖战歌问。 “日军那边,田代司令官和多田参谋长都会到场,我们当然不能缺席。战歌,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拿出真实水平就行了。我对我们董氏八卦掌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 李云侠走过来,一边朝他使眼色,一边说:“我们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有孙旅长的特务旅在,小日本就是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可能讨到便宜。”说着,他走到肖战歌身边,在肖战歌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掌,低声说:“小鬼子志在必得,一定要注意安全!”(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得寸进尺(1) 比武场地的准备工作,按照双方约定,由双方共同负责。等肖战歌换上一身崭新的校官服,于九点四十左右,随宋哲元一行赶到比武场地,曾经空荡荡的卢沟桥桥南的空地上,已经多了好几百双方士兵,并南北对称的放置了不少桌椅。他注意到靠近卢沟桥的桌椅后面插着的是青天白日旗,北边的观战席后面插着的则是太阳旗,再目测出两边桌椅之间的距离在三十米开外,和司元功对视一眼,眼眸深处有一抹亮光闪过。 就好像双方都算好了时间一样,二十九军一方刚刚抵达比武场,日军一方紧跟着就到了。而在宋哲元和田代皖一郎为首的双方将领满脸堆笑,假惺惺的打着招呼的时候,又有几辆汽车从桥北开过来,车子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穿着洋服,白皮肤、金色头发和蓝眼睛的西方人。对了,这些西方人身后,还缀着几个小短腿。他们,乃是日本驻北平领事馆(注1)的外交人员。 肖战歌注意到,看到这些西方人的时候,田代皖一郎还好,站在他身后的土肥原贤二还有几个军官(萱岛高等人)的表情明显变得难看起来,他的嘴角微微一撇,眉角挑了挑,一抹嘲讽神色跃然脸上。 土肥原身边,萱岛高恨恨的低声说:“这些白皮猪肯定是宋哲元请过来的,这个混蛋!” 土肥原要比萱岛高沉稳得多,他面上保持微笑,嘴唇轻轻翕动,说:“放心吧,只要没有证据,炸死他们也是白炸!” “可是,我们的人——” “几个普通的外交人员而已,为了帝国的大业,他们即使玉碎,那也是足以光耀门楣的荣誉!” 除掉几个小短腿的日本人,西方人一行一共有十七个人,主角是美国、法国、英国还有德国驻北平领事馆的总领事。他们正是宋哲元让秦德纯出面邀请过来担任公证人的。宋哲元此举属于擅做主张,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应该是已经预料到这场比武没那么简单。只是,小鬼子的心很毒辣以及不择手段,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所以,如果土肥原等人阴谋得逞的话,那么,这些总领事还有他们的随从,可就真正成了失火城门前鱼塘里的鱼,要无辜跟着遭殃了。 十点钟还差几分钟,宋哲元、田代皖一郎还有四国总领事为首的观众们梯次坐下,高桥坦走入场地中央,用日语大声宣布比武即将开始,并开始隆重介绍双方参赛选手。不对,只是隆重介绍了后藤新兵卫。 “挑战者,来自大日本帝国的后藤新兵卫君,因为他还只是一名士官生的时候,曾经在长崎码头连续击败上岸挑衅的十二名英国水手,所以在大日本帝国被誉为‘帝国之光’。下面,有请我们的‘帝国之光’隆重登场!” 高桥坦说完,带头鼓掌,日军一方,还有坐在二十九军一边的日本外交人员,登时跟着鼓掌,倒也营造出了掌声如雷的效果。 劈里啪啦的掌声中,后藤新兵卫,这个所谓的日本“帝国之光”,穿着一袭崭新的陆军尉级军服,腰别长刀,脚蹬长筒军靴,在两队十二人的日本浪人的护卫下,施施然进入场中。 肖战歌在二十九军看台一边站得笔直,静静的看着日本人装.逼。他的左手边,英国总领事听了身后一个手下的翻译,表情变得难看起来。英国总领事三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其实是无所谓后藤新兵卫被叫做“帝国之光”还是“世界之光”的,但是,后藤这个“帝国之光”名号的取得,却是建立在打败一众英国水手、而且是一打英国水手的基础上,他就不乐意了。他把披着一头金发的脑袋往外一戳,左右看看,喊:“先生们,有人要下注吗?我赌——宋委员长,请问贵方出战的是?” 宋哲元距离他很近,闻言答:“肖战歌,我的师弟。” “谢谢——我赌肖战歌赢,压一千英镑!” 美国驻北平总领事是一个老头,戴着副金边眼镜。他笑了笑,说:“那我就赌这个后藤赢好了,我压一百美元。” 后藤新兵卫站到高桥坦右手边后,本来正在瞪大眼睛做虎视眈眈之势,这个时候,可以被称为这场比武最尊贵的一群观众,却在叽叽喳喳的讨论下注的事情。而且,四个总领事里面,有三个压他的对手赢,他那张本来满是红光的脸,先是变成紫色,然后就变成了黑色。他的双手,更是握紧拳头,发出了一片“咯吱咯吱”的关节摩擦声。 高桥坦见对面的观众不配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发狠:等会要你们好看!然后咳嗽两声,说:“被挑战者,是支那二十九军的少校军官肖战歌——肖战歌到了没有?肖战歌?!”喊着,他只当不认识肖战歌,装模作样的四处看,看了一会,对宋哲元喊:“宋委员长,贵方肖战歌是不是知道必败,所以不敢应战啊?那样的话——” 肖战歌不等他说完,一声爆喝:“说人话!”然后大步向场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盯着高桥坦,骂道:“***的,你骂谁支那呢?你他.娘.的才是支那,你全家都是支那!” 高桥坦能听懂一点中国话,脸登时就黑了。“肖战歌选手,请你放尊重一点,我是——” 肖战歌打断他,喝道:“连人话都不会说的混蛋,还指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别在这里唧唧歪歪了,赶紧滚蛋!” 高桥坦气急,怒骂:“八格!”右手往腰间摸去。 肖战歌在距离他两三米处站定,然后挺直胸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后藤新兵卫见状,嘴角一咧嘿嘿一笑,然后上前两步拉住高桥坦,低声说:“阁下,他是故意想激怒您,好让这场比武进行不下去,您千万不要上当!” 后藤新兵卫这节台阶递得正是时候,高桥坦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胸口的怒气压下去,朝肖战歌阴阴一笑,说:“支那猪——啊!” 后藤新兵卫不上来插一嘴,肖战歌还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他放出上面的话,肖战歌心中有了底,高桥坦才骂出“支那猪”三字,他往前一蹿,右手抡圆,一巴掌就呼扇了上去。 注1:日本驻北平领事馆(有叫公使馆的)的设立始于1873年,开始是大使级别,随着清政府下台,民国政府成立,日本驻华大使开始常驻上海,北平这边便降格一级,成为领事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得寸进尺(2) 第四十八章得寸进尺(2) 高桥坦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肖战歌敢扇自己巴掌。所以,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半空中,洒落一地鲜血和几颗带血的牙齿。“想激怒我?激怒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满意了?!”肖战歌双目瞪圆,大声喊。 日军一方,一些日本低级军官见状,一个个感同身受似的,怒喝出声:“大胆!”“八格!”纷纷掏枪并要往场里冲。 土肥原贤二赶紧喝止他们,又拽了拽身边的萱岛高。 萱岛高恨得牙痒痒,嘴里说着:“这个混蛋太可恶了!”人却站了起来,并伸出左手,做出了止步的手势。 肖战歌转身朝向田代皖一郎,厉声问:“日本军人都是这样的素质?”然后,他又转身朝向那几位西方总领事,用英语说:“总领事先生们,你们看到了,日本人公然羞辱我,妄图激怒我,请你们一定帮我主持公道!” 肖战歌一言不合,把高桥坦给扇飞出去,还打掉他几颗牙齿,宋哲元等人还有总领事先生们明显没反应过来,一时都看呆了。 画风不对啊——不是说,中国人和日本人在一起,日本人才是嚣张跋扈,无事都要生非的那一个吗?而中国人,往往只能扮演忍辱求全的角色,哪怕被扇了耳光,都得满脸赔笑,然后是商量再商量,忍让再忍让。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宋哲元嘴唇翕动着正想说什么,英国总领事站起来,一脸嘉许的看着肖战歌,问:“这位先生,您希望我们如何为您主持公道?” 肖战歌手朝躺在地上正捂着脸,嘴唇哆嗦着的高桥坦一指,气咻咻的说:“我要他向我赔礼道歉!否则,我拒绝和这样的没素质的对手比武!”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肖战歌做出了生动的诠释。 高桥坦本来已经气得肝都快炸了,听见这话,他骂出一句:“欺人太甚!”脑袋一歪,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猖狂!太猖狂了!”多田骏骂道。 田代皖一郎眼神冰冷,骂道:“这个蠢货!”骂的却是高桥坦。 场上,后藤新兵卫在肖战歌往前蹿去的时候,本能的往后缩了一步,然后,等高桥坦飞出去,他登时老脸一红,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喝道:“肖战歌,你的良心大大的坏!我们的,这就开始!”然后就向肖战歌冲了过去。 “你说打我就要和你打?!你算老几?!”肖战歌鼻子里嗤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说。说着,拔腿就朝几个总领事那里跑。一边跑一边用英语说:“辱骂我,我能接受,但是侮辱我的国家,侮辱我的民族,这是原则性问题,必须道歉。不道歉,我拒绝这场比武!” 小鬼子那边,一群军官早就群情激昂。而脾气暴躁的萱岛高情急之下更是忘乎所以,直接拔出自己的指挥刀,嘴上喊着“肖战歌你这个混蛋”,看那架势,是准备亲自上场和肖战歌干架了。 “萱岛君!”土肥原早就防着他了,见状赶紧拉住他,并将左手手腕朝他一翻,亮出了手腕上的手表。 此时,已经是十点十分左右,萱岛高看到时间登时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吩咐几个手下:“去,去把高桥坦弄醒,让他向支那人,不,肖战歌赔礼道歉。” 几个小鬼子几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个个一脸懵逼的看着萱岛高,喊:“纳尼?阁下!?” 萱岛高黑着脸爆喝:“这是命令!” 几个鬼子对视一眼,咬咬牙走了出去。 田代皖一郎本来一直冷眼看着,此时不禁转头狐疑的看了萱岛高一眼。而多田骏和土肥原交换一下眼神后,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让战歌适可而止,”宋哲元正在向李云侠面授机宜,李云侠说:“军座,您快看。”宋哲元循声望去,看到几个日本军官很粗鲁的将高桥坦弄醒,又面色难堪的说着什么,然后,高桥坦先是怪叫一声,继而满脸不甘的站起来,朝肖战歌喊:“肖桑,我,我向你道歉!”说着还弯腰鞠了一躬,他看看已经快要躲到西方人身后的肖战歌,眼睛瞪成铜铃,说:“小日本这是吃药了?!” 李云侠想了想,小眼睛眨动着,说:“只怕背后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肖战歌不跑了,转身笑着对后藤新兵卫说:“你们的人向我道歉了,不过——”说着,他嗓门猛的提高,朝高桥坦:“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你是要道歉吗?既然是道歉,那就拿出点诚意出来。诚意懂不懂?” 高桥坦用不多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正恶狠狠的盯着肖战歌,一个日军少佐凑到他耳边说:“高桥君,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请务必忍耐。后藤大尉是载仁亲王敕封的‘帝国之光’,他绝对不能有事。所以,只能委屈您了。不过,只要炸死宋哲元他们,到时候,如何处置肖战歌,还不是您说了算?!” 高桥坦一省,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说:“好,为了帝国大业,我忍!”说着,他很硬气的挣脱几个军官的搀扶,快步走到肖战歌面前,深深一鞠躬,说:“肖桑,刚才是我错了,我诚挚的向您表示歉意!” 肖战歌掏掏耳朵,说:“声音再大一点,前几天枪炮声听多了,听力受到影响。” 高桥坦面上笑容更盛,用吼的,重复道:“肖桑,我诚挚的向您表示歉意!” “又懂日语的吗?他是在道歉吗?我怎么觉得他的笑容里面藏了刀啊?!他不是欺我不懂日语,故意骂我吧?” “这个混蛋,他根本是得寸进尺!”萱岛高骂道。 土肥原低声说:“他就是在挑战我们的耐心,奇怪,难道说他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我们安排了那么多的岗哨,”站在萱岛高身后的清水节郎说。 清水节郎声音有点大,被田代皖一郎听到,他转头冷冷的看向萱岛高和土肥原,说:“堂堂大日本帝国的一介武官,居然被支那人如此当众羞辱!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耻辱!说,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土肥原赔上笑脸,说:“司令官阁下,您马上就知道了。” 对面,宋哲元眉头锁紧,顾左右低声说:“战歌有点过了。他这样羞辱小日本,以小日本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他就是能赢得比武,也会遭到残酷报复。”(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得寸进尺(3) 宋哲元以下,二十九军诸人,此时的表情都很严肃。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哪一个不是心思通透之辈?高桥坦此人,嚣张跋扈乃是出了名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肖战歌把牙都打掉了几颗。结果,他还要涎着脸赔礼道歉,事出反常即为妖,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绝对有古怪!”佟麟阁说。 秦德纯:“如果小日本真有所图的话,我敢断言,他们所谋的一定是大事!” 秦德纯这话提醒了张樾亭和李云侠,两人几乎同时低呼出声:“不好!” 宋哲元听得心头一跳,忙问:“怎么了?” 张樾亭的脸色变得极端难看,说:“我们五个都在这里,这,这——” 宋哲元听了先是眼皮狂跳,然后,他往椅背上一靠,看向对面的田代皖一郎,很光棍的说:“小日本真敢这么做,那就撕破了脸干呗!嘿嘿,老子的手枪队(特务旅的前身就是二十九军手枪队)就在这里,我不信干不赢他们。” 佟麟阁眼睛一眯,说:“军座说得对,干就是了!” 不仅田代皖一郎和二十九军与会高层看出了不对,四国大使也察觉到了什么。英国大使和法国大使交情最好,两个人开始看到嚣张的高桥坦吃瘪,还挺开心的。私下讨论,说高桥坦今天算是遇到克星了。而在肖战歌得寸进尺,恣意践踏高桥坦的脸面,高桥坦脸上笑意不减,道歉的表情反而显得越发真诚,他们品出味来,察觉到不对,开始商量退路。 法国总领事:“看来被中国人摆了一道——我敢说,等会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到时候一旦打起来,赶紧跑!和日本人,没法讲理的!” 英国总领事:“宋也真是的,日本人摆明了要侵吞华北,这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为什么还要纵容日本人恣意调动兵力?!” 高桥坦换了个人似的,好像,他一贯就是一个谦虚有礼的谦谦君子一样,肖战歌面上继续嬉笑怒骂,心中则感到了一阵深寒——高桥坦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被自己如此侮辱践踏,居然能忍下来。这份忍功,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具备的。如此看来,小日本能够崛起,自有其一定道理。 “好吧,看你还算诚恳,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道歉了——后藤新兵卫是吧?来吧,就让我考校一下你的功夫,”肖战歌说完这句话,在几百双小鬼子愤怒的目光注视下,施施然走到了场地中央。 高桥坦步履蹒跚的走回了日方一侧,嗯,这才是他现在的真实状态。后藤新兵卫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恶狠狠的盯着肖战歌,忽然露齿一笑,说:“很好,你成功的激怒了我!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面对后藤新兵卫赤.裸裸的威胁,肖战歌嗤之以鼻,喝道:“说人话!” “我的,会杀了你,用,最厉害的,手段!” 肖战歌耸耸肩。 萱岛高此时已经将手表捏在手心,他再也忍耐不住,站起来说:“后藤君,别磨叽了!这就开始吧!”然后,他对身后的清水节郎说:“找几个枪法好的,告诉他们,炮声一响,立刻瞄准肖战歌的腿打,这个混蛋,我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哈伊!”清水节郎低声应了一句,躬身退了下去。 场地中央,后藤新兵卫朝肖战歌一鞠躬,然后直接跳起来,右手握拳手肘往后一撑,照着肖战歌的脑门便砸了过去。 小鬼子的拳头没到,风声已起,肖战歌心中微微一凛,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很嚣张吗?!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后藤喝道,左拳一节左勾拳紧跟着擂了出去。 “说人话!”肖战歌从容不迫的回应,再往后退一步。 后藤左拳落空,猛然爆喝一声,左脚踢了出去。 肖战歌再退一步,然后,右拳闪电般击出,正中后藤新兵卫左脚鞋底。他的拳头和后藤的鞋底结实,立刻感觉到一阵剧烈疼痛。“尼玛!衬了铁板?!”他心头暗骂,右肩一抖,拳头收了回来,顺势侧身,往小鬼子右侧插入。 后藤发出狞笑:“哈哈!滋味如何?!”右拳一记直拳,飞奔肖战歌的面门。 肖战歌这一次没有退,左手一招反揽月式,间不容息间,后发先至,手掌拍在了小鬼子的小臂上,托得他的右拳飞起,从他头顶上飞了过去。 后藤大惊,左脚恰好落地,右膝一曲顶了出去。 肖战歌连退三步,再攻防一拳一掌,已经摸清了后藤的路数。这个鬼子,使的居然是西洋拳击的路数。他左手揽月式,并没有把力道用老,所以手掌一翻,五根手指摒指如鹞嘴,往下一啄,便正好啄在小鬼子右膝的膝鼻穴上。 后藤只觉得右膝如同被电了一样,导致整条右腿一麻,他识得厉害,左腿单脚发力,往后一跳。 肖战歌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仗势欺人,小鬼子身子才往下沉开始蓄力,他的左脚已经飞起,下一瞬,小鬼子身子才腾空,他的左脚脚尖踢中小鬼子的膝盖,小鬼子脸上横肉颤动,嘴里发出一声低呼,单脚鸡跳就变成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后藤坐在地上后,双手立刻抱住了右腿膝盖,嘴里嘶吼道:“八格!你的鞋子——” 肖战歌也不装听不懂日语了,右手举起,很自然翘起大拇指一揩鼻子,说:“彼此彼此!” “八格!”后藤再骂一句,勉强站起,“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后藤君——”日军一方,萱岛高忽然出声喊道。 后藤活动两下右腿膝盖,回:“我的有数!”然后双手握刀,刀平举胸前,向肖战歌冲了过去。 肖战歌穿了铁脚头。刚才那一下,铁脚头居然没能将小鬼子的膝盖击碎,他感到挺意外的。现在,见小鬼子拿出了佩刀,他脸上嘲讽的笑意依旧,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寒。双手从左右大腿上将别着的刺刀都拔出来,左手反握,横在胸前,右手正握,竖在胸前。他才做好准备,小鬼子已经冲到他面前,且变成右手单手握剑,手腕一抖,三朵透着寒气的白色刀花登时在他面前炸开。 也就在这个时候,非常突兀的,“空空!”两声异响分别从东南边和西边传了过来。 异响才起,萱岛高装模作样的喊:“不好!敌袭!”伸手将田代皖一郎朝桌子底下一摁,人就趴了上去。 二十九军那边的反应要慢一点,不过,孙玉田特务旅的官兵可不是吃素的,仅仅比萱岛高慢了零点零几秒,他们便也将宋哲元等人摁倒在桌子底下,并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黑狐传说(1) “支那猪!受死!”后藤新兵卫爆喝着,三朵刀花聚成一点寒星,奔肖战歌的咽喉射到。 肖战歌左手一横,“叮”的一声脆响,将刀向上格开。人往前冲,右手刺刀刺向了小鬼子的持刀右手。 后藤嘴角一拧,脸上浮起狰狞的冷笑,嘴里喊着“吆西”,上半身借着刀势往后稍稍一仰,双脚突然从地上犁了过来。 小鬼子这一下变招挺出乎肖战歌意料的。他眼见着小鬼子改为双手握刀,刀锋一翻,横切过来,自己中路和下路同时被封死,情急之下,他直接跃起,两把刺刀在前,一头扎入了小鬼子舞出的刀光内。 便在这个时候,异响在一些人的耳朵里面变成了空气被撕裂的尖锐“吁”声,然后,中日双方的将军们和经验丰富的士兵们,表情瞬间便来了个180°的大反转。 “八格!怎么回事?!”萱岛高嘶声骂着,本来趴在田代皖一郎身上,将后者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先是一翻身滚到了桌子底下,然后猛的一拽旁边抱着脑袋,却露出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的土肥原贤二。土肥原贤二猝不及防,登时扑倒在田代皖一郎的身上。萱岛高朝他喊道:“情况发生变化,我过去看看,司令官阁下就交给你了。”他嘴里喊着看看,双手抱头,直接把脸埋在了地上。 便在此时,“轰隆隆”的爆炸声在他们身边响了起来。土肥原贤二气得什么似的,才狠狠朝萱岛高瞪过去一眼,然后就觉得一股气浪从身后袭来,背上好像着火了似的一阵烧灼痛感传来——“八格!我好像受伤了!”他心中暗忖着,头脑昏昏沉沉之间,就听见清水节郎在喊:“保护诸位长官,快!”又听见好多士兵在喊:“敌袭敌袭!支那军袭击我们!”“八格!搞砸了啊!只希望田代——”他心中再泛起这样的话,然后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将时钟的齿轮往后倒拨,让时间倒流——就在刚才有炮声响起的东南方向,零点刚过,司元功和肖战歌正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突然一阵簌簌声响起,肖战歌就发现,前面的老头突然不见了。他才惊得想要轻呼出声,一道黑影一闪,司元功凭空出现,一个倒翻,落在了他身边。 他赶紧低声问:“师父,怎么了?” “踩到了陷阱,还好我反应快,”老头回答。 “陷阱?这种地方有野物吗?不对——”肖战歌低声说着,脑筋转得飞快,马上警觉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肖战歌和司元功弄清楚了陷阱的秘密。所谓的陷阱,面积不足一平方米,深度在一米左右,仅容一个人藏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陷阱”里面,居然藏着一门迫击炮。本来,肖战歌对于小鬼子设伏狙杀自己,又向自己发起挑战这自相矛盾的布置就感到非常疑惑。现在,看到这门迫击炮,他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迫击炮固定在一块木板上面,木板通过三根铁钎固定在陷阱里——肖战歌头上脚下,沿着“陷阱壁”爬下去,搞清楚这些之后,他心脏嘣嘣直跳,返回地面后对司元功说:“师父!明天的比武果然有猫腻,这个坑肯定是小鬼子挖的,里面还藏了一门炮。” 司元功:“小鬼子是怕打不赢你,所以要用炮轰你?好像有哪里不对——” 有哪里不对呢?小鬼子如果是为了对付肖战歌,这布置有点夸张了。而且,效果未必好。肖战歌眉头拧了拧,马上猜到,明天的比武,宋哲元等人可能到场。他说:“不管小鬼子作何打算,既然被我们发现了,那断然就没有让他得逞的道理。”说完,他再次头下脚上,爬进了“陷阱”里,然后小施手段,将迫击炮的位置稍稍挪动了一下。 肖战歌他们有了这个发现,又小心翼翼的往其它方位搜寻了一番,将另外一门隐藏的迫击炮也找了出来。然后,他照葫芦画瓢,同样将这门迫击炮调整了方位。于是,当到了约定时间,化装成北平当地百姓的鬼子发动炮袭的时候,就出现了上面的一幕。 “空空!”发炮声继续响着,然后是爆炸声。日方一边,随着一个个鬼子军官发出“保护司令官阁下”的嘶喊,这些军官在内,小鬼子们将自己当做人肉沙袋,前赴后继的向田代皖一郎他们所在的地方扑去。 肖战歌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这一幕,心头更冷,暗忖:“小鬼子能够称霸东亚,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一个士兵这么做,也许可以用愚忠来解释,但是,几十几百甚至几十万的士兵都有这样的决心有勇气,这就太可怕了!” “帝国之光”后藤新兵卫显然被蒙在鼓里,爆炸声中,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里燃烧起熊熊怒火,瞪着肖战歌骂道:“八格!支那猪就是支那猪,你们太卑鄙了!”他骂着,本来想要往后退,以拉开距离好利于发挥自己佩刀长度优势的,此时却不退反进,无视肖战歌刺向他腹部的刺刀,双手往身体右侧用力一拉,拖动佩刀,削向肖战歌的右臂和右腰。 “愚蠢!”肖战歌骂,右手手腕一翻,右手刺刀直刺变成格挡,左手往上一抡,在他双手上割了一刀,将他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差点切了下来。 “啊!”后藤新兵卫疼得大叫,在“叮”的一声金属撞击声中,右脚一弹,踢中肖战歌的小腹,将肖战歌踢得往后跌出。 肖战歌才与地面接触到,远处有鬼子喊:“后藤君,退!”然后,三八大盖特有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炮声才响起,边有七个鬼子抱着三八大盖往比武场两边跑。 二十九军一边,除了司元功和孙玉田,其他人几乎都被炮声吸引住了注意力,就没有人关注到他们。孙玉田看到这些鬼子只是向场内瞄准,他朝一个手下大声吆喝道:“快!一定要抓住开炮的家伙!” 这个手下应了声是,拉起一票人马,兵分两路,就向发炮声响起处奔了过去。 当榴弹砸进小鬼子观战席一侧,孙玉田先是猛眨眼睛,继而朝手下喊:“快,立刻掩护军座他们撤到桥北去。” 二十九军这边的人并不比小鬼子那边少,但是,在七个小鬼子明目张胆的向肖战歌据枪瞄准的时候,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关心肖战歌的安危——司元功老爷子被这一幕气得够呛,他掏出驳壳枪对准自己右手边的鬼子就射,杀死一个鬼子后,成功的帮肖战歌吸引走了两个小鬼子的火力。(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黑狐传说(2) 肖战歌一个不察,被后藤新兵卫镶着铁皮的军靴踢中小腹,疼得出了一身汗,身子向后平飞着地,就好像一只青蛙一样,翘着两条大长腿摔落地面。他的双手才与地面结实,枪声响起,千钧一发之际,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双手用力一撑地面,腰肢和腹部肌肉发力,双脚一收,突然来了个不算标准,但是速度却要快上许多的托马斯大回旋。 后藤新兵卫听见远处的喊声,转头看去,看到三个士兵单膝跪地向肖战歌瞄准射击,他再转头,正好看到肖战歌做出托马斯大回旋,不禁咧牙残忍的笑起来,说:“你的死啦死——”下一瞬,他先是听见“咄”的一声脆响,然后腹部剧痛,低头看时,看到腹部军服上忽然破了一个洞,一抹鲜红正以这个洞为中心散漫开来——他再抬头看向肖战歌,看到肖战歌已经变成蹲姿,然后向自己冲了过来,他爆喝一声,咬牙往前踏出一步,双手持刀抡圆了向肖战歌当头劈下。 清水节郎真看得起肖战歌,一共派出了七个枪法好的鬼子来照顾他,只是,西边的四个鬼子被司元功给缠住了,根本没有从容瞄准的机会,打断肖战歌双腿的责任,就落到了东边的三个小鬼子的身上。此时的日军军纪极严,小鬼子执行命令往往都能做到一丝不苟。清水节郎命令他们打断肖战歌的腿,他们便果真只瞄准肖战歌的双腿。这三个小鬼子颇为自负,开枪前还进行了细致分工,谁负责支那人的左腿,谁负责支那人的右腿。然后,等他们扣下扳机,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发生了。三颗子弹,两颗差之毫厘的与肖战歌的双腿插身而过,还有一颗,居然被肖战歌的鞋底扫到,发生折射,无巧不巧的射中了后藤新兵卫的小腹。 三八大盖穿透力极强,即使是折射,子弹的动能有所损耗,还是一头钻进了后藤新兵卫的肚子里,让小鬼子疼得差点没当场哭爹喊娘。 肖战歌并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误打误撞,让后藤新兵卫吃了枪子,东边三个小鬼子在二三十米距离外,持三八大盖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后藤新兵卫即使不能令他们投鼠忌器,至少也是上佳的人肉盾牌。所以,他自然不能让小鬼子从容离开。头顶上一抹刀光亮起,他不惊反喜,身子迅速展开,完全变成直立之后,左脚一个高抬腿就踢了出去。 后藤新兵卫见状,浑然忘了自己右膝差点被踢碎的遭遇,狰狞的脸上有一丝喜色闪过,爆喝一声:“死!”身子往前一倾,将上半身的重量都加持到了双臂上。 小鬼子打得好如意算盘,分明是想一刀将肖战歌的左腿给劈作两半。刀光更急,风声鹤唳,就在东边的三个鬼子齐齐神色一缓,握枪双手也略见松弛的时候,刀和肖战歌的左脚鞋底碰到一起,发出了一声激昂的“咄”声。“咄”声之后,紧接着是刀身剧烈颤动发出的“嘣”声。“嘣”声中,肖战歌的左腿完好无损,后藤新兵卫的佩刀,却脱手飞出。这只是开始,肖战歌面上的表情一拧,左脚脚面绷直垂直砸下,正正印在后藤新兵卫的脸上。“咔嚓!”有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后藤新兵卫脸上血光迸现,身子往后就倒。 “八格!”三个小鬼子大惊,立刻举枪瞄准。 枪声中,肖战歌冷冷一笑,往前一蹿,人已经到了后藤新兵卫左侧。然后,他双手托着小鬼子,就朝三个小鬼子冲了过去。 后藤新兵卫已经瘪下去的嘴巴,犹在往外喷出血块、带血的牙齿,三个小鬼子拉完枪机,瞄准来瞄准去,终究不敢向后藤新兵卫开枪。而等他们察觉到不好的时候,肖战歌已经冲到距离他们不足十米处。 旁边的两个鬼子总算反应过来,举着枪分别向两边跑开。一个鬼子往北跑了几步,才站定想要扣下扳机,“叭叭叭——”几声枪响传来,他脑袋上连中数弹,一声不吭的往自己的左手边栽倒。 司元功已经解决掉对面的鬼子,老头是真的担心肖战歌,此时须发怒张,双眼睁圆,全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凛冽杀气。 往南跑的鬼子,本来已经站定,被老头爆发出来的气势惊到,毫不犹豫的调转枪口就向他打了一枪。 “龟.孙子——”司元功骂,脚踩连环,身子闪了闪,这个鬼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知道不好,还在拉枪栓,“叭叭——”同样是脑袋中枪,弃枪栽倒。 仅存的鬼子总算反应过来,正咬牙直接透过后藤新兵卫向肖战歌瞄准,想利用三八大盖子弹的穿透力来个一弹双穿,后藤新兵卫的身子忽然向他飞了过去,小鬼子应该是慌了,居然跟着调整枪口,而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瞄准的是后藤新兵卫的时候,右手食指已经扣下了扳机。如此近的距离,不等他再次拉动枪栓,肖战歌一个箭步已经冲到他面前,左手抓住他的枪一拉,右拳擂出正好击中他的喉结。“咔嚓”声中,这个鬼子的后颈忽然往外凸出来一截白色的东西——却是被肖战歌一拳连喉结还有颈椎全部给打断了,立刻就活不成了。 炮声和爆炸声这个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密集的枪声。 小鬼子为了保护两门迫击炮和射手的安全,安排有便衣警卫。这些鬼子清一色的装备德制“伯格曼MP-18”冲锋枪,刚开始,倒是和新配备了同类枪械的二十九军特战旅的战士们打了个棋逢对手。不过,在宋哲元等人被安全转移到卢沟桥上,孙玉田派出了援兵后,他们登时不敌,十二个人全部交代当场。 日军观战席一侧,此时已经一片狼藉。当田代皖一郎被萱岛高和清水节郎带人从死尸扒出来后,老鬼子全身剧烈的哆嗦着,厉声问:“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萱岛高先是深深一躬,然后抬起头来,用不满血色的眼睛和老鬼子对视着,嘶声说:“阁下,请下命令吧!支那人假比武之名,秘密设伏,妄想残害我等。血债血来尝——” “八格!”田代皖一郎上前就扇了他一巴掌,又狠狠踢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骂道:“你当我蠢吗?还是以为支那人和那些西方总领事都是傻子?!” 萱岛高依旧站得笔直,恭声说:“阁下,事已至此——” “你给我住嘴。土肥原君,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土肥原君,你没事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黑湖传说(3) 土肥原贤二有事。老鬼子在关键时刻被萱岛高阴了一把,虽然侥幸没有丢命,但是背上衣服完全裂开,后背好大一块皮肤直接被烫出油来,后脑勺本来就稀疏的头发被烧了个干净,屁股上更扎上了两枚弹片。本来,屁股上这类肉厚神经元稀疏的地方,被弹片咬了一两口关系不大。只是,因为其中一枚弹片的位置本来就微妙,随即,又被前赴后继扑上来的鬼子兵压个正着,弹片深深的扎入了肉里,直抵至骨,土肥原所受的伤害和痛楚,登时就被放大了十倍不止。 土肥原贤二真够倒霉的,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因为肖战歌的原因而倒霉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狼狈,一次比一次危险。老鬼子无视瞪着自己的萱岛高的那双通红的眼睛,微微躬身,对田代皖一郎说:“阁下,是这样的。萱岛高大佐以为这是一举杀死二十九军高层的机会……” 萱岛高如果不在关键时候阴土肥原一把,土肥原未必会将所有责任都往他身上推。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个主意本是他出的,搞成现在这样的乌龙,他才是罪魁祸首,会对他“诸葛武侯”的名誉损伤极大。他心中想的,是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萱岛高做得了初一,那就休怪我来做十五。 他话才说一半,萱岛高暴喝道:“土肥原,你这个懦夫!” 田代皖一郎瞪他一眼,喝道:“住嘴!我问你们,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河边旅团长也参与了这次谋划。” “八格,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田代说着,看向一边灰头土脸的多田骏。 多田骏低着头,不敢接他的目光。 “河边正三呢?!他现在会做什么?” “只要接到电话,他会立刻带兵出击,逼迫张自忠的三十八师易帜,”土肥原贤二虽然模样惨不忍睹,脑袋瓜子却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他注意到正有一拨二十九军的官兵往迫击炮埋伏点冲去,对面剩余的二十九军官兵一个个荷枪实弹严阵以待,知道谋划已经失败,再闹下去,就是打嘴仗而已。然而,因为四国总领事皆在现场,而且明显受到了惊吓,真打起嘴仗来,已方未必能讨到便宜,干脆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了。 田代皖一郎听完,先是嗤嗤冷笑,然后扫视萱岛高、多田骏还有土肥原贤二一眼,问:“现在怎么办?” 萱岛高:“阁下,事已至此,我们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到支那人身上——” “支那人袭击了我们,然后我们奋起反击?是这个意思吗?” “哈伊!” “八格!”田代骂着,又是一巴掌赏了过去。清脆的“啪”声中,他骂道:“脑袋进了屎的混账东西,要是能打得赢,我们需要和宋哲元虚与委蛇吗?!需要邀请张自忠访问本土吗?!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兵家王道。你好好看看对面,支那军显然早就有了准备。还嫌丢人不够吗?八格!” “阁下,难道我们接下来就直接离开?”清水节郎弱弱的问。 田代皖一郎乜视他一眼,转身朝对面看过去,冷哼一声说:“就这么算了?我们死了这么多皇军士兵,如果不能为他们讨一个说法,那岂不是太无能了?走,跟我去向支那人讨个说法去。”说完,他一马当先,往对面走去。 “阁下,后藤大尉死了,”一个鬼子少佐走到萱岛高身边,低声向他汇报。 萱岛高铁青着脸,先扫视一下四周,然后朝鬼子少佐招招手,在他将耳朵凑过去后,低声说:“去找鸠野秋章,告诉他注意我的手势,只要我做出斩首的手势,立刻命他的人向支那军发起进攻。” “阁下——”鬼子少佐大惊。 “怎么?”萱岛高转头冷冷的看着他。 鬼子少佐感觉到萱岛高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杀气,低声“哈伊”一声,垂首退了出去。 枪声完全停止,特务旅的一个少校向孙玉田回报,称他们搜寻炮手的途中遭遇了不明身份武装分子的阻击,而等他们杀死这些武装分子,将炮手包围,炮手直接用榴弹自爆自杀了。 “我们的人伤亡如何?” “挂了七个兄弟,伤了十一个。” 孙玉田一听,脸登时黑了,问:“杀死几个?” “一共十二个,一个也没能跑掉。旅座,人我已经让兄弟们背回来了。他们伪装得虽然很彻底,可相貌还有个头,分明就是小日本假扮的。” “你我说了不算——待会军座问起,你如实汇报。” 肖战歌和司元功师徒联手,干掉后藤新兵卫还有那七个鬼子后,第一时间撤回了特务旅的队列中。司元功老头有意思,临走,还顺走了一支三八大盖。 尽管现场当时乱糟糟的,肖战歌杀死后藤新兵卫的一幕,还是被不少特务旅的战士收入眼中。司元功和肖战歌一老一少大战八个鬼子,毛都没掉一根,八个鬼子却死了个干净。战士们看到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一丝敬意。宋哲元他们此时已经撤到了卢沟桥中间位置,秦德纯带着一个翻译,正在竭力向四国总领事解释,之前的炮击,绝对不是二十九军所为。当然了,因为说小鬼子自己个真枪实弹的埋伏自己个,炮击自己个的司令官,好像完全讲不通,所以他解释得颇为费力,此时已经是一头汗水。 炮声一响,四国总领事便不顾形象的往桌子底下钻,此时都比较狼狈。也因为这份狼狈,所以在惊惧之外,都有点恼羞成怒,觉得被二十九军给耍了。二十九军配备的翻译水平有限,加上外交词令本来就不好翻译。所以,秦德纯和英国总领事之间的对话,等同于鸡同鸭讲,双方都声嘶力竭的累得够呛,偏偏还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 恰在此时,肖战歌回来了。肖战歌首先向宋哲元复命,敬礼,大声喊:“报告军座,幸不辱命!” 也许和出身有关,宋哲元很看重这类比武。此时他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他满脸堆笑的打量肖战歌和司元功两眼,连连喊好,并说:“不愧是我董氏八卦掌的传人,大长我军威哪!” 李云侠上下打量肖战歌一番,关切的问:“我看日本人后来出动了枪手,没受伤吧?” 肖战歌:“多谢李副参谋长关心,幸好有我师父在旁边掠阵,鬼子枪手一个没跑掉,我师父和我,侥幸得以全身而退。”(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黑狐传说(4) 肖战歌回答李云侠问题的时候,旁边,英国总领事正在用外交辞令向秦德纯表明立场,说如果因为炮击事件导致二十九军和华北屯驻军再起纠纷,他们将没有义务调解云云。肖战歌听到,朝其他人拱拱手,走过去,用娴熟的英语说:“总领事先生,炮击事件刚刚发生,我们二十九军就派人前去搜捕炮手了,只要能逮住炮手,我相信,真相立刻就会浮出水面。” “就怕你们抓不住炮手。” “总领事先生,等等不就知道了?枪声早就停了,我相信已经有了结果。” 肖战歌才说完这句话,特务旅的一个军官奉孙玉田的命令前来报告,说是华北屯驻军的司令官田代皖一郎带人前来,就刚才的炮击,要宋哲元给一个说法。 李云侠一听,立刻冷笑起来,说:“田代没死?这就对了。我敢肯定,不仅田代没死,土肥原还有多田骏、萱岛高,小日本有名有姓的佐级以上军官,一个都不会有事。战歌,你把我的话翻译给领事们听。” 宋哲元等人并不知道那些榴弹本来要袭击的是他们,是因为肖战歌动了手脚,才出现了刚才鬼打鬼的局面。所以,几乎本能的,他们都认为这就是小鬼子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为的就是制造事端,进行政治讹诈。 肖战歌听说田代皖一郎还活着,心中不禁大呼可惜。他不动声色的朝李云侠点点头,再扫视四个总领事一眼,又看了看他们身后,几个表情不忿的日本驻北平领事馆的外交官,用英语说:“总领事先生们,刚才的炮击规模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以为,如果真是袭击的话,被瞄准的目标,有逃脱的希望吗?” 炮声一响,四个总领事就当了鸵鸟。所以,他们其实并不知道炮击规模究竟如何。当然了,身为各自国家驻中国华北的总领事,这种话是没脸说出口的。四个总领事彼此对视两眼,再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肖战歌的说法。 肖战歌:“所以我方以为,这根本就是日本人的阴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正是想要造成我二十九军炮击他们的假象,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肖战歌话才说完,鬼子外交人员里面有听得懂英语的立刻跳起来,面红耳赤的喊:“污蔑,你这是污蔑!田代司令官身为华北屯驻军司令,乃是我大日本帝国在支那华北的最高长官,他的地位何等尊崇,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肖战歌冷笑:“冒险?田代皖一郎活得好好的,他冒什么险了?再说,这未必就是他本人的意思。毕竟,贵军一向有以下犯上的传统,说不定是下面的大队长、中队长擅做主张呢?所以我以为,公平的做法,不是你我在这里互喷口水,而是让事实说话。” “宋将军,我们田代司令官让我问你,贵方阴谋炮击我方观战席,造成我方几十名将士伤亡,贵方是准备与我皇军开战吗?”远远的,有小鬼子的粗嗓门传过来。 如土肥原贤二所预测的那样,就好像一场篮球比赛胜负已分,接下来进入垃圾时间一样,现在小鬼子能做的,也就是徒逞口舌之利,打打口水仗而已。 孙玉田口才不错,直接顶了回去,喊:“贵方休要血口喷人。贵方也看到了,炮声一起,我们立刻就派出部队搜捕炮手。如果真是我们做的,我们有必要多此一举吗?直接冲杀过去不就完了?黄友阁,把枪手还有炮手的尸体都搬过来。” 肖战歌微微欠身,对四国总领事说:“诸位先生,你们是现场唯一的旁观者,就请你们一起去做个见证如何?当然,我们会竭力保证你们的安全。” 肖战歌最后一句话够狠,四国总领事彼此看看,再打量一下现场情形,还是英国总领事做代言人,说:“行,我们就过去看看。” 只能怪小鬼子的民族特征太明显了——一共十四具尸体,最高的身高不过一米六八左右,普遍在一米六,而且都长得颇为壮实。最最关键的是,他们几乎全部有一副特征明显的罗圈腿,加上那副呆板的脸庞也太日本人了。所以,佟麟阁只是一句“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的士兵里面,可有这样的货色”,就将清水节郎堵了个哑口无言。 日本人里面,本来深谙中国国情,又长袖善舞的土肥原,是出面交涉的不二人选。可是老鬼子伤势太重,已经被抬走了。其他人,要不就是欠缺口才,要不就是形象太过狼狈。于是,形象还算保持不错的多田骏,就被田代皖一郎给推了出来。多田骏仗着死无对证,直接大耍无赖功夫,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称二十九军当局必须给个说法,否则他们将不保证麾下的将士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云云。 日本人死不认账,明面上,理亏的又是二十九军一方。四国总领事哪怕感情上偏向于二十九军一方,却也无法给出有说服力的仲裁。四国总领事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着,肖战歌凑过去说:“诸位先生,其实,要想证明这些枪手究竟是不是日本人,很简单。” 肖战歌的英语极为流利,而且出口必称先生,身上丝毫没有丘八之气,这让他赢得了英国总领事的好感。他便问:“肖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肖战歌看向宋哲元等人,说:“军座,我有办法证明他们的日本人身份。” “那就放手去做。” “但是我担心小鬼子会恼羞成怒然后不择手段。” “不怕,孙玉田,让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小鬼子真敢胡来,打他.娘的!” 孙玉田应声是,一声令下,几十个特务旅的战士上前,飞快的在桥头两边站开,子弹上膛,将宋哲元等人围了个结结实实。 萱岛高和高桥坦并排站在田代皖一郎身后,两个人都极为怨毒的看着七八米开外的肖战歌。萱岛高不时回头看,看到了鸠野秋章,小鬼子的眼睛里,戾气慢慢的升腾起来。。 鸠野秋章虽然只是一个小队长,却是萱岛高的嫡系心腹。萱岛高想得通透,只要鸠野秋章带人向二十九军开火,这种情况下,就一定能引起屯驻军和二十九军之间的火并。华北地区,中日身份最高的人都在现场,一旦发生火并,别说打死了,哪怕只是打伤甚至造成惊吓,那都一定会引爆大战。大战一起,到时候谁还会计较炮击的事和“帝国之光”的死。至于田代皖一郎和多田骏这两个屯驻军大佬的生命安全,他是不管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黑狐传说(5) 萱岛高正在等待做出斩首手势的机会,二十九军特务旅的士兵上前,直接在宋哲元等人面前构筑了一道人墙,他见到,登时就面色一变。 二十九军特务旅的武器装备极为精良,原来是每人两把驳壳枪,现在,不少人则换成了德制“伯格曼MP-18”冲锋枪和驳壳枪各一。这样的火力配备,又早早的拉出了人墙,摆出戒备姿态,萱岛高又不傻,尽管心里面恨得牙痒痒,审时度势,却也知道现在真不是发动的良机。 肖战歌说有办法验明枪手的真身,可不是随口说说,在他的指挥下,几个特务旅的战士上前,众目睽睽之下,将枪手的衣服一一扒去。 肖战歌背着手,老神在在的说:“伪装是门非常专业的学问,这些小鬼子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他们也许会想到更换衬衫、外衣,但是,却绝对不会连内裤也换掉了。这牵涉到一个生活和行为习惯的问题。而据我所知,在内裤的制式上,日本人一向有别于其它国家,民族特色浓郁——” 肖战歌用英语侃侃而谈,四国总领事听得连连点头,宋哲元等人难免好奇,便让翻译逐句进行翻译。然后,肖战歌才说完“民族特色浓郁”,显然见识过日本人内裤制式的宋哲元等人,登时有人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对面的田代皖一郎此时也回过神来,他脸色铁青的扫视多田骏等人一眼,冷冷的看着特务旅战士将枪手和炮手一点点的剥光,心中显然还存有幻想,指望这些枪手和炮手连内裤也给换了。 日本人的内裤确实民族特色浓郁,因为他们的内裤根本就不能称其为内裤,只能叫做裹裆布。 当那些枪手和炮手全部被扒成只裹着一条裹裆布的光猪,肖战歌手指一只光猪身上的裹裆布,朝对面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的多田骏说:“多田参谋长,如果您觉得这还不足以证明他们贵军士兵的身份,那么,您可以解一条下来闻一闻,我敢说,我敢说,这些裹裆布穿在他们身上绝对不止一天了,一定带上了特殊的味道。”朝多田骏说完,他又转头用英语对四位已经皱起眉头的总领事说:“总领事先生们,现在是冬季,这些裹裆布在他们身上肯定穿了不止一天,肯定有特殊的味道了。如果你们还怀疑我方造假,大可以闻一闻——” 法国总领事应该有洁癖,他赶紧摆手,说:“肖先生,快别说了,太恶心了——哦,上帝!” 对面,田代皖一郎面皮再厚也呆不下去了,他狠狠的瞪了萱岛高一眼,低喝一声:“你们干的好事!”拂袖而去。 田代皖一郎一撤,小鬼子登时相继跟上。 对于这样的结果,萱岛高等人显然无法接受,萱岛高好几次想要挥手做出斩首姿势,手举起来,目光扫到不远处二十九军特务旅战士手上的钢枪,咬咬牙又放下了。在高桥坦也离开后,他恨恨的瞪着肖战歌,喝道:“是你干的,一定是你干的对不对?!” 肖战歌挤出人群,径直走到他面前,斜睨他身后站着的二三十个小鬼子一眼,“嗤”声一笑,压低声音用日语说:“可惜没炸死你!不过,你不会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说着,伸出手,在萱岛高惊得本能的往后一缩的情况下,依旧拍上了他的衣摆,说:“堂堂一个大佐,一点都不注意仪表,这又是土又是草屑的,有损皇军形象哪!” 萱岛高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肖战歌,发狠道:“八格!我会杀了你,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肖战歌微笑:“我不会把你碎尸万段,但是,我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做纪念品,以后放到军事博物馆去——” 萱岛高先是气得脸色转黑,接着不知道想起什么,残忍的笑起来,说:“很好,那我们就看看,谁是那个被杀的蠢货!” 萱岛高在鸠野秋章的护卫下离开了,他才离开肖战歌他们的视线,嘴巴一张,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鸠野秋章大惊失色,赶紧扶住他,喊:“阁下——” 萱岛高摆摆手制止他的搀扶,说:“查,给我查,前几天晚上,都是哪些人负责警戒的。八格!这些渎职的家伙,我要宰了他们。” “阁下,您的意思?” “迫击炮的炮位我亲自查看了的,绝对不会出错,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肯定是支那人捣的鬼。” “哈伊!” 萱岛高心头的恶气并没有因为那一口黑血就消耗干净,于是,那些曾被安排警戒的鬼子就倒了大霉。 “我向天照大神起誓,我一晚上都没有闭眼——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有看到一道黑影从面前一闪而过——我再想想,对了,它很像狐狸,应该是一头黑色的狐狸。” 有一个鬼子招出了“黑狐”这个罪魁祸首,其它的鬼子再遭到鸠野秋章审讯的时候,“黑狐”就成了最佳的替罪羊。一来二去,“黑狐”俨然成了一个传说。而萱岛高曾经招惹过狐仙的说法也甚嚣尘上,得到了越来越多的鬼子的证实。 这个结果,当然不是萱岛高愿意看到的。所以,至卢沟桥事变前,萱岛高所到之处,经常能听到每个鬼子被抽耳光或者矮脚踹的事情。而这些鬼子兵之所以会如此倒霉,也许仅仅与他人闲聊的时候提到了“黑狐”而已。 而相关传说传到二十九军宋哲元为首的将士耳中,当事人司元功和肖战歌自然是一笑置之,而宋哲元却深信不疑,于是,北平乡野存在一头通灵黑狐的说法便不胫而走,乃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北平地区一旦发生什么带点神秘性的事情,黑狐便会被世人搬出来。反而,肖战歌杀死“帝国之光”一事,先是少有人提及,后来更渐渐的为世人所遗忘了。 比武闹剧结束后,宋哲元有专门找肖战歌过去说话,勉励夸奖一番后,说他现在已经是中校了,再往上升怕会引起闲话,让他好好带兵,允诺他的中队一旦出了成绩,会优先提拔他,让他当一名实至名归的上校团长。(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两头狐狸(1)(求订阅哪) 团级单位,在二十九军的话,最少也能统率千人。肖战歌从一个一文不名的武师,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先是尉级教官,然后是少校中队长,如果接下来直接升任上校团长的话,这种晋升速度虽然算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也够骇人的了。肖战歌要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不过,因为他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相关想法仅仅在他心中盘桓了几个小时,就被他给抛诸脑后了。 南苑军营,晚上,被布置成灵堂的一间军需仓库内,就着一盏手电,俞惊鸿一边在心中狠狠的咒骂着肖战歌,一边哆哆嗦嗦的小步往前。而她才将左手才门上拿开,“吱嘎”——非常刺耳的门轴转动声响起,门“哐当”一身关上了。寂静的夜晚,灵堂,俞惊鸿又是孤身一人。这串响声落在她耳中,不亚于平地惊雷,她悚然心惊,差点没原地跳起来。然后,几乎本能的,她后退几步撞上门背,张嘴想要喊“开门”,耳边响起肖战歌那句“做不到就给老子滚,老子的队伍,不要无胆之辈”,她用左手按住自己“哔啵哔啵”狂跳的心脏,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肖战歌中队的训练非常辛苦。就拿最简单的跑步来说,其它中队也跑步,但是,一个月的路程加起来,都不及肖战歌中队的一个星期。而用肖战歌的话讲,打不能打,跑不能跑,那还上去战场做什么?送死吗?!跑步以外,其他诸如匍匐前进、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等等,花样极其繁多,训练量极大。乃至于,肖战歌中队的每个人,包括马化桓他们几个军官在内,每天躺到床上以后都会像个死人一样。而且,还都养成了随时都能睡着的习惯…… 如果不是因为肖战歌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俞惊鸿应该已经离开军营回老家去了。而当坚持成了习惯,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的时候,更残酷的训练来了—— 灵堂里安置的,是二十九军特务旅在卢沟桥桥南战死的那些战士。而肖战歌现在要俞惊鸿做的,是孤身一人在灵堂里,从牺牲战士的身下取出属于自己的任务标的物。 “它可能藏在哪位特务旅牺牲烈士的嘴里,也可能藏在他们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珍惜这次机会,因为这涉及到亵渎烈士遗体的问题,是我觍着脸才从孙旅长那里求来的……” 肖战歌原本的想法,是直接用那些鬼子尸体做这次胆量历练的道具的,但因为那些鬼子尸体已经被日本人给要走了,退而求其次,他只能冒着大不敬的嫌疑,打起了特务旅牺牲烈士的主意。 俞惊鸿并不是第一个执行这次试炼任务的,不过,也许和她女性的身份有关,所以她完成得非常的艰难,前后居然花了二十分钟,才拿着自己的任务标的物走了出来。当她出现在肖战歌面前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上脏兮兮的都是汗水和灰尘的粘合物,嘴唇更咬破了。 “师妹,我为你感到骄傲。你是第十三个进去的,而在你前面,一共有九个人没能完成任务——到食堂去吧,等所有人历练结束,我还有话要对你们说。” 肖战歌的夸奖,并没有得到俞惊鸿的正面回应,小妮子撂下一句“大师兄,我恨你”,颠颠的跑了。 当最后一个学兵从灵堂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而一百多个人里面,成功拿到任务标的物的,只有三分之一多一点。 所有人都在食堂里就坐后,肖战歌进去,首先检查每个人面前的碗,发现绝大多数人碗里的稀饭都纹丝不动,他眉头一拧,问:“总共才十二个人吃完了碗里的稀饭,难道你们不饿吗!” 众学兵一共被折腾了五六个小时,不饿才有鬼?但是,刚刚摸了死人回来,还不准洗手,接着就要捧起碗喝粥,这些还没上过战场的学兵,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不,地上的几十滩呕吐物,就是他们的杰作。 “报告中队长,我,我实在吃不下。” “报告中队长,我喝了两口,但是立刻就全吐出来了。” …… 肖战歌等学兵们发言完毕,然后扫视众人一眼,说:“刚开始,我问大家上去战场,敢不敢杀鬼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回答敢。我承认,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上去战场后真的敢杀鬼子。但是,我为什么还要坚持这次历练呢?两个原因。首先,我希望能锻炼一下你们的胆量,让你们面临枪林弹雨的时候,依旧能够睁大你们的眼睛,做到处变不惊;其次,我希望借此机会让你们知道,生命是多么的脆弱……”说着说着,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一股杀气:“这次的历练成绩,我非常的不满意。中队一百二十几个人,居然只有三十九个人成功的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物品,如果这是一次战斗任务,也就意味着,最终只有三十九个人能活下来。战损百分之七十左右,知道这对于一支部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它的编制将被取消,从此,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二十九军军训团第三大队第四中队这个序列……我这个人很讲民主的,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就以现在的成绩计入你们的档案;二,全队重新考评一次。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讨论——”肖战歌说完,看了看手上的表,以示计时开始。 肖战歌所谓的民主,有着鲜明的军队特色,因为选项只有A和B。 三分钟时间到,肖战歌问马化桓:“司务长,有结果了吗?” “报告长官,我们希望重新接受考评。” “很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下一次考评,我允许他中途退出,但是,谁要是敢弄虚作假,我会直接退还给团部。好了,解散——” 仅仅过去两天,还是晚上,当自以为做好准备的学兵们听说这一次的历练场地在坟场,马化桓等人还好,其他人全部懵了——灵堂虽然也很阴森恐怖,可毕竟在军营内,但是坟场却在郊区,那里别说人了,也许连条狗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两头狐狸(2) 这一次试炼,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钟才结束,让肖战歌感到欣慰的是,全中队所有人,包括俞惊鸿和姚欣,中途没有一个人要求退出。最后,虽说有二十四个人没有拿到任务信物。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手上脸上还有身上,都涂满了墨汁。 这些墨汁,是肖战歌和司元功师徒两个提前涂到棺材板上去的,为的就是检验学兵们有没有进去坟里面,有没有认真的寻找。 肖战歌记得,自己所在的那个新兵连在执行这项任务的时候,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成功的找到了任务物品,所以他就特别的高兴,私下里对司元功说:“师父,这些小家伙算是真正练出来了,我很看好他们。” 司元功全程监护了所有学兵的坟场历练,他说:“本来以为你是胡闹,现在看来,这种训练方式确实很有必要,你注意到没有,经历这一出,这些小家伙身上的气质完全变了。” 肖战歌得意的笑:“练的就是胆量,胆量大了,气质自然会发生变化。” “战歌,你今年二十六了吧??”司元功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像司元功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随便收徒的,而他既然看中了肖战歌,并将他收为唯一的弟子,之前自然会对他进行细细的探访。所以,肖战歌在他面前是不存在秘密的,当然,特指彼“校战歌”。 肖战歌一愣,马上想起了自己校战歌的身份,答:“是二十六了。” 司元功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说:“我很好奇,你的胆量是从哪里来的?我见过你在三不管儿杀人,当时,你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肖战歌和司元功此时正站在操场上,肖战歌抬头看向远方,有心想说这些小家伙现在的遭遇,就是自己在新兵营所经历的,再想了想,说:“记不得了,您知道,我失忆了——” 谎话说上一千遍便会变成真理,肖战歌说得多了,再说失忆什么的,便不会存在心理障碍。 “真想知道你失踪的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灵堂和坟场试炼,改变了肖战歌中队学兵们身上的气质,随之而来的,是肖战歌接二连三的接到投诉,比如前天,他刚刚下课,就被一个中队堵个正着。这个中队长声色俱厉的向他控诉,说肖战歌的学兵打了他手下的某个学兵。又比如今天,他才准备出门呢,李克昌找上门来,开门见山的让他管管自己手下的学兵,说肖战歌手下的学兵无法无天,居然连李克昌手下的分队长也敢打。 临走,李克昌还撂下了这样的狠话:“肖教官,你问问你手下的学兵,他们是想造反吗?!” 肖战歌被李克昌堵在门口的一幕正好被学兵们看到了,当天晚上九点半钟,当肖战歌中队举行例行中队会的时候,肖战歌才翻开笔记本,一个叫薛蔡明的学兵站起来喊报告,然后向他坦白,说是他打了第一大队的杨进偆分队长,请长官处罚云云。 薛蔡明个头不高,人也长得比较瘦弱,但力气却极大。肖战歌抬头看着他,问:“你先动的手?” “是。” “原因呢?” “他辱骂您——” “哦?”肖战歌好似来了兴趣,问:“他骂我什么?” “他,他说您仗着是宋军长的师弟,狐假虎威胡作非为,乱搞男女关系。” “结果呢?” 薛蔡明脸红了,说:“我打掉了他一颗门牙。” “打赢了?” “应该是打赢了。” “我知道了,坐下吧。” 薛蔡明傻眼了,下意识的问:“中队长?” 肖战歌奇怪的看着他,问:“还有问题?” 徐蔡明挠挠脑袋,脸涨得通红,说:“您,您没有处罚我。” 肖战歌一听登时乐了,反问:“我为什么要处罚你?” “啊?!”薛蔡明一愣。而那些曾经有过打架劣迹的,本来还心怀忐忑,听到这句话,也不禁一愣,抬起头,眼睛霍霍闪着,看着肖战歌。 肖战歌扫视众人一眼,目光特别在那几个忐忑不安的学兵脸上停留了一下,面色一板说:“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言不合拳头相向,这很正常嘛!不过我有言在先,我的部队,绝对不允许出现那种无事启衅、仗势欺人的兵痞。再就是,打架可以,一定要做到心里和手上有数,如果出手不知道轻重,这种人,老老实实的装孙子吧!因为我很担心你们还没逮到和小鬼子干仗的机会,就会先死在宪兵队的枪下。最后,最最重要的一点,谁要是打输了,别回来见老子,老子丢不起这人!” 肖战歌说完这话,见不少人张大嘴巴,呆头鹅一样的看着自己,他轻敲一下脑袋,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咳嗽两声说:“刚才的话,一个字不许外传,否则,小心老——我揍烂你们的屁股。好了,现在开始开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肖战歌正一点一点的暴露自己本来的秉性。肖战歌本来的秉性如何?如果李克昌等人有机会穿越到肖战歌的那个时代,随便找个老A特种部队的老兵打听一下,他们立马就能得到一大堆有关肖战歌的负面评价。 “你说‘黑心狐狸’啊?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鸟。听兄弟一句劝,没事千万别招惹他。” “肖战歌?教格斗术的那个?他得罪你了还是你得罪他了?他的手下打了你的手下,还是以下犯上?嗯嗯,到此为止吧,这是我的忠告。” “‘黑心狐狸’啊?他谁不认识?我还和他打过架呢,你看看这伤疤,就是这小子弄的。不过他也没讨到好,老子揪掉他一把头发——哈哈哈!” 肖战歌的中队这一次也发了长枪,肖战歌中队的学兵又打人了,肖战歌中队把第二大队第三中队给打了,好几个学兵都被打得鼻青眼肿……南苑军营里面,这样的消息渐渐多了起来。于是,肖战歌身上,因为击杀“帝国之光”后藤新兵卫而聚集的光环便逐渐消褪,反而多了“小狐狸”这么个不雅的称号。 说起肖战歌“小狐狸”这个绰号,其实拜司元功所赐。老头没事就在军营里晃荡,幽灵一样,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肖战歌中队学兵和其他学兵打架的现场。本来这并没有什么,但因为他总是拉偏架,有的时候还会连累一些中队长挨训出丑。那些吃亏的中队长和学兵明面上不敢拿他怎样,背地里就给他起了个老狐狸的雅号。师父是老狐狸,做徒弟的,自然就是小狐狸了。 好嘛,一老一小两头狐狸。(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两头狐狸(3) 司元功老狐狸,肖战歌小狐狸,这个绰号本来只在军训团中传扬,但因为李新胜和宋乔良的关系,很快,日本人和二十九军高层,也都知道了。 日本人那边,继萱岛高对那些轮值警戒的鬼子进行讯问,弄出个“黑色狐狸”的闹剧后,趴在榻榻米上的土肥原贤二指挥着真田野志也完成了对炮击失误事件的调查。真田野志毕竟是搞侦探工作的,很快就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据此断定,迫击炮在发射前确实被人动了手脚。至于被谁动了手脚,土肥原和真田非常默契的给出了同一个人的名字:肖战歌。 土肥原:“八格,肖战歌这个混蛋坏掉我们多少好事了?金桑,你的人找到吴佩孚的遗体了吗?” 金壁辉和真田野志没有现场观摩那场比武,所以得以幸运的逃过一劫。否则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萱岛高但是肯定会优先选择拉他们垫背。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肖战歌的关系,金壁辉前前后后已经折损了好些手下。这些人,可都是她赖以卷土重来,重建满清荣光的最后的本钱。她知道土肥原还是想打自己的四大天王的主意,想着如果四大天王死了,那她安.国.军的底子也就没了,不禁心生退意。 她于是答:“没有。” 土肥原扭头看着她,目光深邃:“我的人已经找到了。” “是吗?”金壁辉说着,躲开了他的目光。 “听说刘石猛和姜大力已经到了,我和他们也算是老朋友,为什么不让他们来见我?” 土肥原话说到这个份上,金壁辉还能如何?只能让刘石猛和姜大力来见他。 刘石猛和姜大力何许人也?曾经,都是东北地界上跺跺脚威震地方的胡子,一个绰号“刘一腿”,一个绰号“赛张飞”。被金壁辉拉入安.国.军后,又各自多了一个绰号,一个叫做“西天王”,一个叫做“北天王”。 “刘桑,姜桑,好久不见——本来,还准备在六国饭店设宴为你们洗尘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让你们见笑了。” 刘、姜二人来之前已经得到金壁辉的关照,所以都表现得有点疏离,只是拱拱手说:“土肥原先生客气了。” 金壁辉知道土肥原花花肠子多,想着让刘、姜二人少接话茬,土肥原没有切入的机会,也许就会放弃让他们对付肖战歌。土肥原何等狡猾,自然不会让她如意。老鬼子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说:“刘桑,姜桑,请你们从满洲过来是我的主意。我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思来想去,只有你们能够帮我解决——刘桑、姜桑,还望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千万不要推辞。” 金壁辉闻言登时眼神一冷。刘、姜二人看看她,再对视一眼,刘石猛说:“土肥原先生太高看我们了,华北不是东北,我们在这里,也就是——” “不不,请听我说完。我请两位过来,是为了帮我对付一个人。此人算起来和你们是同道,但是呢,却执意和皇军作对,已经威胁到了皇军的华北利益,所以必须坚决予以处决。” 金壁辉听了眉头一皱,赶紧接话,说:“土肥原阁下——” 土肥原好似知道她会接话,面色不变,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她,说:“金司令,安.国.军得以成立,我沈阳特务机关居中出力不少。我说沈阳特务机关是安.国.军的上级单位这不为过吧?你不是一直想要恢复安.国.军的序列吗?我现在可以明确的答复你,报告我已经送呈关东军司令部了,请求司令部允许建立华北安.国.军,并由我北平特务机关直接指挥。金司令,以我的推断,这份报告,司令部一定会批准的。那么,你我就算是正式的同仁了。北平,乃是满清曾经的皇都,难道你就不想在北平重新打开局面吗?” 历史上,因为日本军方的忌讳,金壁辉虽然一直有志于恢复安.国.军,却始终未能如愿。日本人搞出个伪满政府,本来就是为了搪塞所谓的国联,给西方列强默认东北格局找的一个台阶。金壁辉却信以为真,真以为看到了满清复辟的希望。日本人当然不会做为他人做嫁衣的蠢事,在金壁辉于平津闹腾得最凶的时候,直接让屯驻军派人将她送回了日本。这也是金壁辉后来心灰意冷,寓居直沽的主要原因。 因为肖战歌的关系,历史,在这里好像拐了一个弯。 土肥原的话让金壁辉怦然心动,她看着土肥原问:“阁下,此话当真?” 土肥原反问她:“你我打交道非一朝一夕,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好,我信你,”金壁辉说着看向刘石猛和姜大力,朝他们一鞠躬,说:“刘师长、姜旅长,为了我们安.国.军的未来,拜托了!” “司令不可!”“司令折杀我等了,”刘、姜二人对金壁辉相当忠心,赶紧让开,以示不敢受她的大礼。然后,刘石猛对土肥原说:“先生,请吩咐吧,您究竟要我们干什么。” 土肥原贤二断定肖战歌会接回吴佩孚的遗体,在他看来,这将是灭杀这个大敌的绝佳机会。肖战歌浮出水面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以日本人在华北一带的活动能力,要调查清楚他的底细自然不成问题。土肥原贤二综合调查取得的资料,对肖战歌进行了细致全面的分析后,得出结论。认为要对付肖战歌,如果出动的人马太多的话,反而容易打草惊蛇。相反,动用中国江湖上的手段才更具针对性。金壁辉手下的四大天王草莽出身,不仅自身都有一身精湛的武艺,而且手下徒孙众多,正是执行这一方案的最佳人手。在炮击阴谋失败后,灭杀肖战歌对于土肥原贤二而言,就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恰逢刘石猛和姜大力应召而来,于是就有了这一次会面。 距离这次会面仅仅过去三天,晚上十一点钟左右,长辛店教堂的的后院门口,刘石猛和姜大力就等来了机会。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刚刚走近教堂后门,对面柳树上蹲着的刘石猛从树上跳下来,同时嘴里发出了一声唿哨。唿哨一起,两个人影的前方,路边的一间店铺的门被打开,一群人涌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坑蒙拐骗(1) 这两个人影,高的自然是肖战歌,矮的么,正是司元功。 “站住!”肖战歌喊着,驳壳枪已经掏了出来。 刘石猛嘴里发出“嘎”的一声怪笑,正要接话,枪声响起,他本能缩身柳树后面,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他不禁大怒骂道:“姓肖的,你他.娘的不守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肖战歌嘴里默念一声,哑然失笑。 司元功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朗声说:“谁要和我讲江湖规矩啊?老头子行走江湖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识有人躲在角落里喊江湖规矩的。” 刘石猛闪身出来,双手一抱拳,嘴里喊:“上天王下地虎,关二爷坐中间。在下东北‘刘一腿’,两位可是人称‘双掌镇津门’的司老和人称‘黑心狐狸’的肖爷?” 司元功闻言轻轻一笑,说:“贱号几十年没听人提及了,没想到东北的朋友居然还记得。” 肖战歌听见“黑心狐狸”,脸就绿了。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双掌镇津门”听起来多威风哪!可“黑心狐狸”什么鬼?很自然的,他“嗤”然出声,说:“‘刘一腿’是吧?你们既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替日本人干活的了?尼玛,汉奸都当上了,还跟老子装什么大尾巴狼?说吧,想怎么的?” 肖战歌话才出口,对面的人群中有人吼道:“姓肖的,我师父敬你们是条汉子,所以——” 肖战歌不等他说完,一句话就呛了回去:“连祖宗都不认的人,也配称汉子?老子喷你一口盐汽水!” “姓肖的——” “嗬,原来在拖延时间等援兵——里面的都站着别动,否则,子弹可不长眼睛!”肖战歌说着,身子微微一转,和司元功背靠背,双枪在手。 原来,就在刘石猛和肖战歌他们拉江湖关系的时候,姜大力带着他的一帮徒孙和手下,从教堂里堵了出来。 刘石猛此时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冷静的大声说:“司老,我们认谁说话?是认您这个师父呢?还是认您的徒弟?”然后,他又朝对面的姜大力喊:“小姜,你一个人过来就成,让其他人都待着不要动。” 司元功:“‘留一腿’?刘一腿是吧?我想起来了,你是李师兄的三代传人。奇怪,你居然还活着?” 也就是天黑,否则的话,肖战歌就能发现,随着老头这句话出口,对面的刘一腿,脸登时就红成了猴子屁股。 司元功口中的李师兄,就是曾经以53岁高龄参加过义和团、然后留下“单刀李”美名的李存义。司元功和李存义是师兄弟关系,刘石猛是李存义的曾徒孙,按照江湖规矩,就得称呼司元功师叔祖。肖战歌水涨船高,也就自动升格为小师公。司元功说刘石猛居然还活着,这话是有出处的。武林人士,落草为寇已经为同道不齿,刘石猛后来还加入了安.国.军,当了汉奸走狗,李存义的一个徒弟李星阶听说之后,便前往东北清理门户。因为司元功后来曾见过李星阶。在他想来,既然李星阶还活着,那么刘石猛肯定被清理了。 刘石猛正在尴尬,姜大力走了过来。他口里称:“在下临清姜大力,江湖上朋友抬爱赐号‘赛张飞’,见过司老、肖爷。”依足礼数分别向司元功和肖战歌行礼。 肖战歌后世来人,是真搞不清楚这些套路,自觉的闭上嘴巴。当徒弟的不说话,司元功“呵呵”冷笑两声,毫无诚意的道一声久仰大名,然后问:“你们是真的想要按照江湖规矩走,只是,你们就不怕小日本日后清算?” 刘石猛前倨后恭,恭敬的说:“司老,在下蒙李师叔高抬贵手,才得以侥幸活命。当时我就发下重誓,绝对不用非武林手段对付武林同道。您和肖爷都是我的前辈,在下斗胆,向肖爷挑战,只要肖爷能连赢我们三场,我们不仅负责将吴大帅的遗体给送回去,而且保证,只要您两位在的地方,不管什么场合,我们都退避三舍。” 司元功眉头挑了挑正要接话,肖战歌问他:“师父,听这位刘一腿的意思,如果他没有被逐出师门的话,还是我们的同门晚辈?” “嗯。他是李存义的曾徒孙,李存义是你的师伯,按辈分,他得管你叫一声小师公。” “呵呵,”肖战歌乐了,看向刘一腿说:“刘一腿,以你我现在的立场,即使有机会见面,那肯定也是在战场上。战场上你搞退避三舍,那是会触犯军法的,大可不必。这样,咱们来点实惠的。你赢了,我放弃抵抗,让你们捆起来去交差。如果你们输了,你们觉得我的人头值多少钱?” 刘一腿和赛张飞此时已经站到一起,肖战歌的话挺让他们意外的,也挺心动。刘一腿和赛张飞为什么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并不是他们心中还存有江湖道义。而是他们很清楚,一旦他们真的伤到了司元功,那么,天下之大,他们将再难有立锥之地。 司元功作为董海川的小徒弟,在江湖上辈分实在是太高了。华北,乃至全中国,董海川一脉的传人不要太多。这些人里面,不乏李星阶这样的大能。别看李星阶等人平时与司元功貌似没什么往来,但是,江湖上讲究同气连枝,一旦他真正出了事,而且是死在李存义门下弃徒手上,那刘一腿就等着迎接无穷无尽的追杀和刺杀吧! 刘一腿碰了碰赛张飞,赛张飞心领神会:“三千大洋?” 肖战歌闻言暴怒:“去你.妈的!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知道老子手上都有哪些人命吗?佐佐木野刀听说过没有?刘三黑听说过没有?还有佐藤宏这个老鬼子,后藤新兵卫这个所谓的‘帝国之光’——对了,小鬼子华北屯驻军的原参谋长桥本群认识吗?他也死在老子的手上。三千?!哼哼!” “一万!” 肖战歌双枪一举,冷声说:“别废话了,你们不是人多吗?来来来,直接枪战好了。说不定你们能打死我和我师父呢?” “十万!”刘一腿接话,咬牙喊出这个数。 “师父,这两个混蛋是没见过世面,还是目中无人?他.娘的,太气人了!”肖战歌对司元功说。 刘一腿和赛张飞对视一眼,目光中既有怒气升腾,又有忌惮暗生。(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坑蒙拐骗(2) 刘一腿和赛张飞为了今晚的行动,是做足了功课的。然而,小鬼子向来有隐瞒军情的传统,所以,他们虽然知道屯驻军军火库曾发生爆炸,却不知道其中内情。于是,当他们听到那次爆炸居然是肖战歌干的,屯驻军前参谋长桥本群也死于爆炸中,立刻就被震惊到了。 刘一腿强忍心头戾气,狠狠一咬牙,说:“那您开个价!” 肖战歌非常突兀的把脑袋往前微微一戳,黑暗中,一双眸子好像会发光一样的盯着刘一腿,说:“二十万,生死相搏;三十万,我保证留下你们的小命;五十万,点到为止;一百万,以后战场上遇到,放你们三次。” 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最后还出来个一百万——这四组数字就好像四桶梯次增容的汽油一样,一桶接一桶的泼上刘一腿的心头。刘一腿心头的戾气立刻转变为腾腾怒气,眼睛瞪圆和肖战歌对上了。 肖战歌嘴角轻轻一咧,紧逼一句:“如何?!” 赛张飞:“黑心狐狸,你的命是金子做的还是——” 肖战歌:“贱命一条,不过,胜在能杀鬼子汉奸!当然——”说着,他眼珠子转了转,斜睨身前身后,刘一腿和赛张飞的徒子徒孙及手下,咄咄逼人的说:“你们也可以收回之前的话,毕竟,中国的江湖规矩,只对中国人有用。” 赛张飞勃然色变,喝道:“黑心狐狸,你休要欺人太甚!” “做汉奸是要代价的,想要当一名出色的汉奸,代价自然要昂贵一些——师父,他们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 “废话,当然是你的命值钱了。” “那么说,他们要是赌上一百万的话,我岂不是亏大了?!” “一百万的话,以后你得在战场上饶他们三次,反过来说,他们就多了三次杀死你的机会,你确实亏大了! 肖战歌师徒两个一唱一和,刘一腿和赛张飞对视着,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惧。 肖战歌明显的有恃无恐,刘一腿和赛张飞老江湖了,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必有倚仗。两个人对视之后,眼珠子滴溜溜一阵转动,便觉得肖战歌和司元功身后的阴暗处一定埋伏了人,说不定,还是二十九军中的精锐,孙玉田的特务旅。 这个念头一起,就好像一盘清水中忽然滴入一滴墨汁一样,瞬间在两人心中扩散开来,再也遏制不住。几秒钟后,刘一腿说:“一百万的数目太大了,我们得好好的商量一下。”说完,他醒悟过来,心中泛起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双手握了握,用牙齿把嘴唇死死咬住了。 司元功和肖战歌笑了。司元功:“我现在知道李师侄为什么会留你一条活路了,是个识时务的。” 肖战歌:“准备好了一百万再来找我,不要食言哦!” 肖战歌背着吴佩孚的遗体,和司元功一前一后,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刘一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抬起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刘一腿扇自己嘴巴泄愤,理由很充分。他说出那样的话,等于选择了一百万的选项。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意味着他怕了肖战歌,怕比武中肖战歌会杀了自己,还意味着,将来在战场上遭遇,他同样没有战胜肖战歌信心。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双方还没打呢,他已经认怂了。 赛张飞赶紧劝他:“刘哥,你这是何苦?” 刘一腿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艹他.姥姥的,气势完全被压住了,还怎么打?!” “黑心狐狸得连赢我们三场才算获胜,找个厉害点的帮手就是了。” “在平津,有司元功在,谁肯帮我们!?” “又未必非要在平津找帮手。临清距离这里不远,大不了我回去一趟好了。早几年听说我们谭门(临清谭腿)出了个天才,他们并不知道我现在做什么,我以江湖恩怨为名义,一定可以将他请过来。” 就在刘一腿和赛张飞在商量着如何对付肖战歌的时候,司元功正在训斥肖战歌,说他掉钱眼里,这样有悖武人本心,不利于修身养性云云。 吴佩孚还在肖战歌背上呢,肖战歌的心情便变得莫名沉重,他问:“师父,他们能凑到一百万吗?” “什么时候了?你还只惦记钱?你难道觉得自己赢定了?” “师父,不是我只惦记钱,而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哪!算算时间,弗朗西斯该从欧洲回转了,如果他运了我需要的机器过来,我却没钱接手,这太可惜了。” “机器?我觉得现在这光景,武器才重要。” “武器是重要,可是,一旦打起来,日本人封锁海路,到时候,我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武器。机器就不一样了,有了机器,我们就能发展自己的军事工业——” “自己造武器?” “是。” “刘一腿和赛张飞应该都是胡子出身,一百万,挤挤肯定有。” “那我就放心了。” “你小子!”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肖战歌将吴佩孚从长辛店教堂接回去之后,立刻让崔连生去了一趟直沽。然后,由吴征安排了几个人,将吴佩孚收敛之后,送往了齐鲁蓬莱吴佩孚的老家。 十天后,刘一腿派他的徒弟到南苑军营,给肖战歌送来一份战书,约肖战歌三日后比武切磋,地点由肖战歌定。 约定之日到,肖战歌短打打扮,在司元功的陪同下,前往卢沟桥应战。 等他们赶到卢沟桥,刘一腿、赛张飞,还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穿着打扮像是庄稼汉子的年轻人已经等在那里。 司元功只是眼睛一扫,立马识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对肖战歌说:“小心那个小伙子。他下盘极稳,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个谭腿高手。” 肖战歌应一声,一马当先,走到三人面前不远处站定,说:“就在这里,我刚刚宰掉一个被日本人奉为‘帝国之光’的混蛋。刘一腿,支票带来了吗?我可有言在先,如果不是兴业银行的,那可作不得数。” 刘一腿面无表情的上前几步,从身上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 肖战歌眼睛一眯,细细打量两下,说:“行,这就开始吧,你们谁先来?” 赛张飞看了身边的年轻人两眼,说:“我先来。”然后上前几步,替下了刘一腿。 “如果安.国.军都像你们这样,倒不是无药可救,”肖战歌笑吟吟的说着,右手往后一别,左手往前一伸,双脚微微分开,不丁不八的站定,开始进入装.逼模式。(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坑蒙拐骗(3) 齐鲁临清,谭腿的发源地之一。赛张飞姜大力作为临清谭腿传人,一身功夫正是在双腿上。赛张飞在肖战歌面前站定,说:“听说黑心狐狸拜入司老门下之前曾是戳脚门人,那我就来领教一下阁下的脚上功夫好了——” “尼玛!”肖战歌脸色一冷,骂道。 “什么?!”赛张飞一愣。 肖战歌听了老头的提醒,本来打算上来先藏拙,尽量少暴露自己的真功夫的,但赛张飞一句“黑心狐狸”却立刻将他恶心到了。心头怒起,他也顾不得藏拙了,嘴上喝道:“老子姓肖名战歌,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肖教官、肖队长——如果跟着刘一腿叫,叫师公、师爷都没错。黑心狐狸?没大没小!看打——”说着,他右脚上前一步,左手往胸口一收,右拳就奔赛张飞的面门飞了过去。 肖战歌一言不合上来就打,赛张飞被他那番话呛到,咬咬牙也不再废话,身子微微往下一沉,右手守在胸前,左掌往外一封。然后,左掌才碰到肖战歌的胳膊,左脚就撩了出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奔肖战歌的右膝。 两个人拳来脚往战作一团。旁边,刘一腿本来一脸肃穆,看了三分钟之后,表情略松。 肖战歌作为戳脚和八卦掌传人,按说,他的功夫都在脚上和身法、掌上才对。可打到现在,他和赛张飞换招不下一百之数,却都是以快打快,就没有用过戳脚和八卦掌。这不免让刘一腿产生错觉,以为肖战歌入门时间短,还没学到司元功功夫的精髓。至于他的戳脚,刘一腿自认腿功厉害,并不放在眼里。 赛张飞貌似还没使出全部功夫,他忽然爆喝一声,先往后退了三步,然后双手往后一摆,往前一冲,借势跃起,一跃一米多高,两只脚脚尖绷直,轮番向肖战歌踢了过去。 赛张飞这一手,在后世的电影里很常见,招式名字也很接地气,叫做连环踢。而在当下,它却属于比较新潮的一种招式,乃是赛张飞自己摸索出来的,算是他的压箱底功夫。 刘一腿看得心头火热,也许在他想来,肖战歌断然无法接下这一招,他提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喊:“好!” 赛张飞后退,肖战歌本来跟进了两步,而他正要跨出第三步,赛张飞返身冲了上来,而且身子一下子拔高,紧接着,两条腿就好像摆锤一样,带起虎虎风声,向他的胸口和面门位置飞来。连环踢得以经常出现在后世的电影里,缘于它漂亮好看。肖战歌倒没想到这赛张飞看起来粗豪汉子一枚,居然能使出如此精巧的功夫,也喊一声好——“来得好!”双手捏成拳头,先往腰间一收,然后,在赛张飞的两只脚拉出两道残影,残影前端似乎就要踢到他的时候,猛的擂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肖战歌的双拳和赛张飞双脚残影碰到一起,发出了一串“咔嚓”轻响。响声中,肖战歌身子微微一晃,赛张飞怪叫一声,径直向后飞出。 这一幕变化发生得太快,刘一腿悚然心惊,近乎本能的往前一冲,伸双手往赛张飞双腋下一伸,将他托住。 赛张飞疼得额头上泌出黄豆般大的汗珠,一屁股坐在地上,立刻哀嚎起来:“我的脚。” 肖战歌用拳头硬撼赛张飞的双脚,他的拳头没事,赛张飞断了几根脚趾。赛张飞哀嚎起来的时候,他收回拳头看了看,发现就是有点红肿,连油皮都没破,心中满意,朝赛张飞喊:“叫个毛啊!断了几根脚趾而已,养上个把月就没事了。” 肖战歌在大沽码头的时候,用拳头打铁腿蔡衬了铁板的鞋底曾经吃过亏,从那时起,他便重新拾起了以前在老a特种部队的练拳习惯,做了一个沙袋,每天至少打上半个小时。老a特种部队的特种兵,不管是教官还是队员,他们身上有着很多的共同点。比如说,拳锋基本是平的,上面厚厚的一层老茧;又比如,脚趾和脚底板同样有厚厚的老茧包裹…… 刘一腿本来正在帮赛张飞脱鞋,听见这话,他站起来,先和旁边的年轻人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肖战歌,说:“好,我们先输一局,接下来就由我来讨教黑——阁下的功夫!” 肖战歌听了嘿嘿一笑,说:“他要是刚才叫我一声师公,脚趾就不会断了。” 连环踢是赛张飞的压箱底功夫,他刚刚创建出来的时候,未尝没有凭这一脚功夫扬名立万的念头。然而,如此华丽的招式,居然被肖战歌用平凡无奇的双拳直捣给破了,他心中本来就郁闷得要命,听见这话,登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师父,郁积在胸口的血给吐出来了,我这算不算治好了他的内伤?”肖战歌转头问站在身后的司元功。 老头不理他,心中想:自己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毒了。 刘一腿见赛张飞被肖战歌激得吐血,心头恚怒,深吸一口气,将心头怒气压下,冷眼朝肖战歌喊:“阁下!你不要欺人太甚!” 肖战歌嘿嘿一笑,朝他招招手:“速来速来。” “得罪了!”刘一腿喊着得罪,冲上去,左脚飞起,直奔肖战歌面门。 肖战歌嘴角轻轻一咧,右拳擂出。 赛张飞的前车之鉴不远,刘一腿心头一惊,本能的就把左脚收了回去。然后,他才惊觉这样失了锐气,肖战歌已经冲了过来。 肖战歌刚才主守,这一回决定主攻。他嘴里喊着:“来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形意拳。”喊着,身子一扭,已经绕到刘一腿身体左侧,右手挥出,搭向他的肩头。 刘石猛拜在形意拳门下是没错,但既然被叫做刘一腿,强的自然是腿上功夫。他狠狠一咬牙,身子朝左侧一摆,右脚飞起,往肖战歌腹部掏去。肖战歌不避不让,右手往下一抓,左手反转手腕往前一伸。 刘一腿眼见自己继续踢下去,右脚说不定会被肖战歌抓住,爆喝一声,左脚在地上一拧,右脚脚尖往回一勾,直踢变成旋踢,踢向肖战歌的右手小臂。 “找死!”肖战歌冷哼一声,右手很自然的屈肘下压,左手五指并拢,狠狠往右前方一戳。(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坑蒙拐骗(4) 双方动作都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刘一腿和脚尖和肖战歌的右肘碰到一起,他才暗叫不好,右腿一麻,惊得左脚蹬地,往后跳去。然后,出于习惯,他在右脚落地之后,才调整好重心,想要让右腿得力,右腿一麻,猝不及防之下,右腿一软,登时单膝跪在地上。他心头大惊,抬头看着肖战歌,问:“你,你连打穴功夫都学会了?” 肖战歌笑笑问:“想学?” “啊?我——” “三十万。” “啊?!” “战歌!”司元功听不下去了,喊。 肖战歌嘿嘿一笑,竖起两根手指,对刘一腿说:“我已经连赢两场了。” 刘一腿咬咬牙,勉力站起来,看向身后的年轻人。 赛张飞:“小师叔,不行的话咱们就认输。黑心——肖先生算起来是你的前辈,认输不丢人。” 年轻人浓眉大眼,单看相貌,绝对老实孩子一枚。他说:“我想试试。”然后走上前,站到肖战歌面前,中规中矩的一抱拳,说:“在下临清狐十一,请赐教。” 郎战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是赛张飞的师叔,朝他拱拱手,说:“狐十一?好名字。来吧——”说完,双手摆开,左脚往前探出半步,终于亮出了八卦掌的起手式。 狐十一再往前一步,双手虚放胸前,紧跟着,左脚绷直就踢了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司元功喊一声好,赞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小伙子底子扎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老头鬼精鬼精的,明面上是赞扬狐十一,实际上,却是在向自己的宝贝徒弟示警。 肖战歌不傻,听出了老头的话外之音,也感觉到了狐十一这一脚的凌厉,双手在胸前各划个半圈,后脚右腿半步,让开了这一脚。 狐十一看上去老实厚道,实际上却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主。当然,正面一点,也可以评价为把握机会的能力极强。他的左脚才落空,右脚又踢了出去。而且,速度貌似比刚才那一脚还要快一些。 肖战歌明显的听到了破风之声,知道自己这回是真遇上高手了,展开八卦掌的游身步法,右脚一收,左脚向与前方斜跨出一步。 司元功见到,眉头微蹙,不过,却没有再发声。至少在老头看来,肖战歌这么应对是有问题的。狐十一虽然先后才踢出两脚,老头却已经窥破了他的底细。狐十一强就强在底盘扎实和速度奇快。他既然以快著称,肖战歌再一味避让,失了锐气不提,而且极有可能就此陷入被动招架的局面。 战局的发展,果如司元功意料的那样,肖战歌先后躲开两脚之后,再想反击可就难了。中间,他有尝试用对付刘一腿的办法来反击狐十一。结果,他倒是用右掌成功的切中了狐十一的左脚脚面,如愿打中了他右脚脚腕上的解溪穴。然而,他就好像打中了一块铁板一样,非但没能伤到狐十一,自己右手手腕反而被震得发麻,大大的吃了一惊。三场比试,肖战歌最后一场亮出八卦掌,是想着讨老头一个好,向他展示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习武成果。这个想法本身就存在问题,再加上,八卦掌也好,形意拳也罢,讲究的都是水磨工夫,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速成。如此一来,他卖好不成,反而变成了卖丑——在狐十三一脚快过一脚的连环攻击下,他的八卦掌架式很快就散了。当他一个侧身闪避不及,被狐十三左脚扫过屁股,整个人扑出去,差点跌了个狗啃屎之后,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边和狐十一拉开距离,一边歪歪脖子再耸耸肩,说:“好小子,有两下子嘛!看来,不拿出真功夫是不行了。” 赛张飞和刘一腿相继败下阵来,刘一腿更败得稀里糊涂,两个人并不清楚狐十一的实力,以为这番比试必败无疑,不禁都有点心灰意冷。所谓失望越大,惊喜越大。狐十一一出手,肖战歌居然完全被压着打,现在更被他一脚踢得飞了出去,两个人看到胜利的希望,对视一眼,眼睛里不禁都露出狂喜之色。 赛张飞:“小师叔,一鼓作气,拿下他!” 刘一腿:“我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哈哈!” 狐十一不做声,缓缓向肖战歌逼过去,将距离拉近到一米左右的时候,左脚点地,右脚弹出,射向肖战歌的小腹。 狐十一出脚太快,腿又硬,肖战歌知道无论是比速度还是比力量,自己都赢不了对方,干脆放弃这个想法,决定用军中格斗术来和他搏命。眼前一花,狐十一的右脚已经到了面前,他大喝一声,猛吸一口气,双手往前一卡。 狐十一这一脚却是个虚招,右脚一收,左脚踢出,正中肖战歌的右手小臂。肖战歌只觉得右手小臂好像被一把榔头捶了一下似的,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骨折了。 狐十一左脚得手,右脚又飞了过来。 肖战歌当然不敢再让他踢中,爆喝一声,强压痛感,一个转身,右脚也抡了出去。 两个人的小腿结结实实的撞到一起,肖战歌固然疼得一咧牙,脸上现出狰狞之色,狐十一脸上的咬合肌也跳了跳,显然,也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本来想和你好好较量一把,但是——”肖战歌说着,不等身子站稳,往前冲去,看似直接将自己送上去挨踢,实际上,他双手握拳收在腰间,早就积蓄好了力量。中国有句俗语叫做胳膊拧不过大腿,单纯论力量,手自然比不上脚。但是呢,计算进去杠杆理论,再算上重力加速度和惯性,情况就不一样了。 狐十一果如肖战歌所预料的那样,右脚才收回去,左脚再次飞出。嗯,这小子的招式其实不多,来来往往就是直踢、侧踹、劈踢,但是,他胜在底盘功夫扎实,重心极稳。如此一来,腿脚力量足够,速度又快,便起到了一招鲜吃遍天的效果。 肖战歌也不管狐十一的左脚瞄准的是自己哪里,眼前才感觉到一花,身体带动两只拳头,就重重的擂了出去。 “叭!”一声脆响,他的右拳和狐十一的右脚鞋底接实,肖战歌固然再次疼得做出龇牙咧嘴状,并往后连退三步,狐十一单脚也被反弹之力震到,往后退了一大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坑蒙拐骗(5) 两个人一触即分。肖战歌一边揉着右拳,一边龇牙咧嘴的笑,说:“小子,干打没意思,我们加点彩头如何?” 狐十一之前一直站得很稳,此时身子却往左微斜,将重心放在左腿上,并小幅度的扭动着右脚脚腕。很显然,刚才那一下,他的右脚此时也不好受。 狐十一狐疑的看着肖战歌,正要开口接话,赛张飞叫起来:“小师叔,千万别上当。” 肖战歌不满的看过去,喝问:“赛张飞,什么意思?听你的意思,你上过我的当?” 赛张飞嚅嗫着,几秒钟之后憋出一句:“小师叔,他不是好人,他说什么话你都不要信。” “嗬?!”肖战歌乐了:“我不是好人?就算我不是好人,你一个汉奸走狗,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狗汉奸!如果不是看在你们还算守规矩,你们以为自己能活到现在?狐十一?他们的事情你知道吗?” 狐十一看向赛张飞,赛张飞一张脸登时白了。 肖战歌看到,马上明白,赛张飞和刘一腿果然向狐十一隐瞒了他们的身份。他问狐十一:“狐十一,接不接受我的建议?” “赌什么?” “你输了,当我的勤务兵。我输了,嗬,我输了就把身上的枪给你。本来可以给你命的,但是,我的命已经被他们预订了。” 狐十一听了,再看向赛张飞。 赛张飞心中暗暗叫苦,看向刘一腿。 刘一腿咬咬牙看着肖战歌喊道:“黑心狐狸,我们看在司老的面子上,才愿意和你比武定输赢。你这是什么意思?输不起吗?亏你还是司老的徒弟——” 刘一腿显然是豁出去了,不再忌口,肖战歌听见“黑心狐狸”,脸色登时一黑,一声“尼玛”脱口而出,喝道:“我倒要问问你们,我怎么就输不起了?我挑破你们汉奸的身份,和我输不起之间有必然联系吗?狐十一,他们是不是汉奸,和我们之间的赌约没关系。我承认,你的腿功是不错,但是,至少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赌不赌?” “你是二十九军的?” “是。” “我怎么听说二十九军都是怂蛋,都被日本人骑到头上拉屎了,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肖战歌愣住,问:“你听谁说的?” “我们临清的人都这么说。” “谣言,绝对是谣言。长城抗战知道吗?和小鬼子拼得最狠的就是咱们二十九军。其它我不敢保证,你要是当我的兵,我向你保证,半年之内,绝对给你杀鬼子的机会。怎么样?” “勤务兵是什么?” “勤务兵就是跟我跟得最紧的兵。” “你的官很大吗?” 肖战歌摸摸鼻子:“手下现在有一百多号人——”说完,他醒悟过来,瞪向狐十一,喊道:“好小子,居然套我的话?” “我和你赌,我赢了,你的枪给我。我输了,给你当半年勤务兵。” “为什么是半年?”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半年之内,绝对给我杀鬼子的机会。” 肖战歌听了,不禁再打量他两眼,然后转身对司元功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哪!” 司元功:“齐鲁大地自古出奇人异士,战歌,不可掉以轻心。” 两人再次面对面站定,狐十一看着肖战歌,认真的说:“我很想要一把手枪,接下来,你要小心了。” “你的意思,刚才没使全力?” 狐十一点点头:“是。” 肖战歌不禁绝倒,心中暗忖:“这小子究竟是聪明呢,还是傻呢,还是喜欢装疯卖傻呢?” 狐十一刚才确实没出全力,两个人再次交锋不久,肖战歌便尝到了厉害。狐十一突然跃起,左脚撩过头顶,然后狠狠劈下。肖战歌欺他单腿支撑,身子一侧,往右前方一蹿,起左脚去踢他的右腿膝弯。狐十一的左脚明明直劈下来,肖战歌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已经被踢中,直接往后飞了出去。 狐十一这一脚没有留力,肖战歌只觉得喉咙口一甜,嘴巴一张,一口心头热血就泛了上来。他飞快的爬起来,右手一捋嘴唇,喊一声“好小子”,再次迎了上去。 司元功见到,不免有些担心,喊:“战歌?!” “师父,没事!”肖战歌飞快的回了一句,还是用之前的办法,先用拳头和狐十一的右脚硬碰一记,然后冒着被他左脚踢中的风险合身扑上,双手一把抱住他的右脚,双脚蹬地,狠狠的往后一拉。 “嗤啦!”狐十一的裤裆发出撕裂声,被迫做出一个竖劈叉。肖战歌正要转身坐到他的右腿上,来个巴西锁技,狐十一身子往旁边一倒,左脚非常极限的贴着地面横扫过来,肖战歌识得厉害,赶紧跳开。 狐十一站起来后,站姿就显得有些僵硬,很显然,刚才那一下被动劈叉,还是拉伤了他的腿部肌肉。 肖战歌得了便宜便卖乖:“当我的兵,横劈竖劈都必须会,刚才是竖劈,待会再来个横劈。” 狐十一不应声,左脚脚尖在地上碾动两下,猛的弹起。肖战歌人往前冲,正想故技重施,借身体的惯性再用右拳来个硬碰硬,狐十一右脚一蹬地面,身子往前一蹿,左脚抢在他挥出右拳之前踢中他的胸口,再次将他踢得飞了出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随着时间的流逝,肖战歌固然是鼻青眼肿,嘴角和鼻孔下面皆有血迹溢出,狐十一也好不到哪里去,腿上的单裤直接被扯烂,左眼眼睑肿得像个馒头,已经不能视物。 论抗击打能力,哪怕是那些练过排打功的,也绝对比不上肖战歌。 在后世,在军队体系中,荣誉和付出是对等的。老A,这个名字代表了无上荣耀的同时,也意味着,承受这份荣耀的人,绝对要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 肖战歌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老A集训营,身上越痛反而越兴奋,嘴里不住嗷嗷叫着,眼睛里,放出狼一样的光芒。 相比他,狐十一就有点逊色了。小伙子虽然不缺狠劲,但明显缺少实战、特别是被摔打的历练。于是,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对肖战歌形成压制,往往踢飞肖战歌两次,自己才会挨一次揍。到得后来,他挨揍的次数越来越多,直至被肖战歌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挣扎了几次想要爬起来,却终究不能。(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木秀于林(1)(求票求订阅) “再来?”肖战歌站起来,朝狐十一勾勾手指。 “我以后会打倒你的!”狐十一喘着粗气说。 “你不会有机会了——痛快啊痛快!”肖战歌哈哈一笑,看向一边面色白削如纸的刘一腿和赛张飞,说:“拿来吧。” 刘一腿和赛张飞对视一眼,在刘一腿的眼神示意下,赛张飞咬牙从怀里掏出那张支票,走过来递给肖战歌。 肖战歌接过支票,说:“你们还算懂事,没有开溜也没有耍其它手段,送你们一个红包福利——你们要是现在改口,我勉为其难,就认下你们。” 赛张飞本来已经准备转身,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登时挣扎起来。他正要转头去看刘一腿,刘一腿已经喊道:“小师公。” 中国有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对了,叫人不蚀本,舌头打个滚。刘一腿先改了口,赛张飞的心理压力登时去了一半,羞羞答答的也喊了一声。 肖战歌也没有继续羞辱他们,哈哈一笑说:“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这个福利吗?因为你们把狐十一这小子带过来了。等着看吧,他会成为一名将军的。可不是你们这种街头老鼠人人喊打的将军,而是正儿八经的,新中国的将军。最后送你们一句忠告吧。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所以,有的时候做人留一线,其实就是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走好,不送!” 这个时代,一百万银元绝对不是小数目。而赛张飞和刘一腿最后之所以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果断了拿了出来,不是说他们做人多么诚信,而是他们完全被肖战歌最后的表现给吓到了。 他们不知道肖战歌的底细,不清楚对于肖战歌来说,最后与狐十一的贴身肉搏,其实是在老A训练营的日常。他们只看到肖战歌无数次被狐十一踢倒、踢飞,却总是能够站起来,被他的狠劲惊吓到。于是,原本心中的一点阴暗想法,就好像冬雪遭到夏日的暴晒一样,立刻就融化了。 “这种狠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回去的路上,刘一腿心有余悸的对赛张飞说。 赛张飞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补充说:“我那个小师叔也一样,我有感觉,黑心狐狸说的只怕会成真。” 刘、姜两人走了,司元功先给狐十一验伤,见他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本来紧绷的脸皮稍稍放松,然后瞪着肖战歌喝道:“你小子是不是想气死我?简直是胡闹!”说着,从身上摸出颗药丸,说:“吞了。” 肖战歌接过药丸,也不怕苦,连嚼带咽直接将药丸吞下,嘿嘿笑着说:“师父,我心中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等着瞧吧,回去有你好受的。” 老头吃过的盐都比肖战歌吃过的饭多,果然一语成谶。当天晚上,肖战歌先是觉得气闷,起床后,便觉得胸口有什么堵着,他伸手想去摸一下,结果,手指才按上胸口,被按部位针刺一般,疼得他直接闷哼出声。 狐十一的样子看起来有二十二三,实际上才十九岁。按他自己的说法,他三岁便开始习武,无论寒暑,从来不曾有一日懈怠。而被他踢断的树,脸盘粗细的已经超过十棵。肖战歌当时听了还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厉害。后怕是肯定的,谁能想到,狐十一年纪轻轻的,居然真的练出了内劲呢? 肖战歌幸运的是摊上了司元功这么个师父。别看老头看起来干干瘦瘦的,身上除了一把驳壳枪,看不出藏了其它东西。但是,每当需要的时候,他就好像后世的某个动漫人物一样,总是能掏出一些诸如药丸、药酒之类的东西。当然了,药丸药酒只能疗伤,并不能缓解疼痛,所以在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肖战歌每日的正常表情便是蹙着个眉头,哪怕是喝口水,脸上的肌肉都会抽搐一番。 肖战歌每日价与疼痛做着斗争,他中队的学兵就惨了。用肖战歌自己的话讲,叫做:老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受。用姚欣的话讲:是不是谁欠教官钱没还哪? 姚欣个子小小,看脸模样,好似一个乖乖女。实则上呢,却是个极不安分的调皮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天赋属性,或者是她后天养成的技能。肖战歌这个黑心狐狸除外,第四中队所有人,包括俞惊鸿这个曾经视她为情敌的同类,都对她爱护有加,视她为自己的小妹妹。如此一来,她原来假小子的秉性登时暴露无遗。 第四中队的训练强度陡然增强,一些训练项目,开始有了时间的限制。比如,三分钟时间内一百二十个俯卧撑;三分钟时间内,一百个仰卧起坐;三分钟时间内,一百五十个蛙跳……除此之外,其它方面,也有了时间的限制,比如吃饭穿衣,比如紧急集合等等。 “从现在开始,每个人心中都要有这样的概念,下一秒钟,也许战争就会爆发。战争爆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将迎来天上地上的全面攻击。我们的敌人是谁?” “鬼子!” “我们的敌人是怎样的一群人?” “强盗!畜生!禽兽!” “我们的敌人,他们曾经在长城战役中,以三万余人击败我们三十余万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十个人都未必打得赢人家一个人!这是耻辱,是我们所有中国军人的耻辱。我们,作为中国军人的一部分,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肖战歌话说多了,胸口都会吊得疼,这让他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的狰狞,也就格外的具有渲染力。受他的感染,或者被他给吓的,第四中队的学兵们练起来便格外的拼命。与此相辅相成的是,其它中队或者大队的学兵,再遇到他们,一些明明鼓足勇气想要将原来受的屈辱报复回来,或者存心想要找碴的,为他们身上迸发出来的气势吓到,一个个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兴起不良的想法。 肖战歌状态的异常,很快就被有心人观察了出来。于是,就在某天晚上,马化桓当值星官的时候,一个人找到了他。两个人在第四中队营房外面,交谈了足足有十分钟。(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木秀于林(2) 肖战歌养伤的第九天,吴征骑马从直沽赶过来,带给他一个好消息——弗朗西斯回来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受伤了。” 吴征可是“江湖郎中”,赶紧问:“哪里?给我看看。” “内伤。” “内伤,谁能把你打成内伤?来,我给你把把脉——脉象还算平稳,应该没什么大碍。” “糟践了我师父不少药丸和药酒。” “忘了你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位高人,”吴征说着来了兴趣,问:“这么说这回伤得真不轻?究竟是谁?说出来我见识一下。” 肖战歌斜睨他一眼,说:“难得看你这么兴奋,怎么?我被人打了,你很开心?” 吴征眨眨眼睛,故作严肃的想了想,脸上随即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经典吴氏笑容,说:“嘿!还真是哎!” 老A特战队诸人里面,喜欢和有胆与肖战歌开玩笑的不多,吴征算一个,再就是张茂才和金春林。肖战歌很享受这种类似于老A特种部队一帮老兄弟有事没事互损的感觉,脸上露着笑,他喊:“狐十一,过来,喊吴队长。” 狐十一这段时间被肖战歌操练得不轻。不过,小伙子好像有受虐的倾向,肉.体上越累,精神头反而更足,整天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吴征是了解肖战歌实力的,看到狐十一,上下打量两眼,不免有点惊讶,问:“就他?” “正儿八经的临清谭腿嫡系传人。” “那就难怪了。来来,初次见面,这个送给你玩,”吴征说着,从身上掏出一把刺刀递给狐十一。 狐十一不接,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一看这把刺刀和自己从安德烈那里取得的一模一样,眼神一热,问:“哪来的?” “弗朗西斯送的,护卫队人手一支。对了,你要的机器他弄到了一些,我去看了,都锈迹斑斑的。这个黄毛鬼不会想骗我们的钱吧?” “锈迹斑斑?看看就知道了。” 弗朗西斯将宋哲元购买的武器悉数运到,宋哲元应该是拿到武器的时候想起了肖战歌这个中介人,念他的好,特地派人过来,让他去挑选一批武器。 第四中队现在的武器配备,是每个人一支驳壳枪,再加一把大刀两颗手榴弹。宋哲元有意还肖战歌人情,肖战歌也不客气,先挑了一百支“伯格曼MP-18”冲锋枪,然后问宋哲元,能不能再领四门迫击炮、十挺捷克造轻机枪和二十一支汉阳造。 “迫击炮?你倒是真开得了口,”宋哲元先以开玩笑的口吻否决了肖战歌的要求,然后问他:“汉阳造?二十一支?为什么不全部选择花机枪(‘伯格曼MP-18’冲锋枪的中国别名)?” 在宋哲元眼中,汉阳造当然比不上花机枪,所以对于肖战歌的选择,他不免感到费解。 “花机枪射程太短,我觉得长短配合才能保证战线的完整。二十一支,二十支是给学兵的,还有一支给我师父用。” “好像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之所以给你们中队特例配发花机枪,是看在你促成这笔交易的功劳上,以后,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宋哲元还是挺仗义的,肖战歌最后领到了四具掷弹筒、四挺捷克造轻机枪、一百支花机枪还有二十支汉阳造以及若干弹药。 肖战歌带着本中队学兵,兴高采烈的才将上述武器领回来,军训团的主要军官,如教育长张荷舫、一大队的大队长李克昌等人联袂而来。见面后,李克昌说:“肖教官,我们过来和你商量个事情。” 李克昌等人联袂来找肖战歌,这是第一次。又恰逢是这个时间段,所以,肖战歌一接到报告,便立刻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他心中暗忖:这帮鸟人真做得出来,扫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李克昌脸上,说:“李大队长,如果是因为武器的事情,还请免开尊口。” 李克昌闻言面色一变,李新胜阴恻恻的说:“肖教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你分明是不把李大队长放在眼里!知道军法里有藐视上官这一条吗?” 肖战歌看着他,面上露出微笑:“藐视上官?好大的一顶帽子?!抱歉,我肖某人脑袋只有这么大,可戴不上。这批枪械,是宋军长亲自批给我的。我要是把它们拿出来分给其它单位,那才是真正的藐视上官?” 肖战歌这话一语双关,即道明了武器的出处,又不见血的刺了李新胜等人一刀——与宋哲元相比,你们算哪门子的上官? “宋军长亲自批给你的?你屎壳郎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肖战歌不理他,看向李克昌,说:“李大队长,关于这批武器,我以为,你们应该先调查清楚它的来源,再决定自己的态度。而不是听信某些人的谗言,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判断。是,我们军训团是一个整体。但是,你觉得,以其它中队的训练水平,上去战场能当一线部队使用吗?武器,特别是好的武器,装备给适合的部队才能发挥它们的用途。我倒一直想着将本中队的训练模式推广到全团,可是,有人听我的了吗?”说着,他又看向张荷舫,语气放缓,说:“张教育长,抱歉,这批武器,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和全团分享的。” 肖战歌已经成了军训团的另类。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但是,从他选择以后世训练一线军队的训练方法来操练他手下的学兵开始,他其实就已经站到了李克昌等人的对立面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要他的中队一拉出来,他手下的学兵往那里一站,其它大队、其它中队的学兵,立刻就会被比下去。宋哲元组建军训团,那是真正上了心的,想着以后大用的。似李克昌、李新胜还有冯洪国,他们能被挑选出来担任军训团的大队长,本身就是一种信赖和栽培。本来,大家都处于同一起跑线上,都奔着一轮红日徐徐向前。结果出了肖战歌这么个异类,直接用跑的,短时间内就将其他人甩在了身后。李克昌等人同仇敌忾,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肖战歌“黑心狐狸”这个绰号为什么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迅速传播开去?和他们的纵容不无关系。 肖战歌倒没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涉及到武器,涉及到本单位的战斗力,以他的个性,他又怎么可能屈服于所谓的人情世故、世俗眼光?(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木秀于林(3) 张荷舫其实是被硬拉过来的,因为李克昌、李新胜等人都知道他和肖战歌私交不错。张荷舫标准读书人出身,自尊心极强,肖战歌“免开尊口”这句话一出口,他一张老脸就涨得通红。之后,不管李克昌等人如何向他示意,他只是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李克昌此人其实不坏,甚至堪称尽忠职守。奈何,肖战歌奉行的一套,根本就有悖他的认知。所以,不知不觉的,他就站到了肖战歌的对立面,而且成了领头人。肖战歌摆明了油盐不进的态度,他不禁有些羞恼,说:“肖教官,看在同袍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话没说完,肖战歌笑了。笑着,肖战歌说:“李大队长,承蒙夸奖,肖某人心领了。不过啊,你说的能被风摧之的,那是朽木,是园林中温养的观赏树。我呢,顶多能算得上是山崖上的荆棘。好了,诸位,我还要指导手下兄弟学习如何用花机枪,就不奉陪了!十一,送客!” 肖战歌是真做得出来,虚与委蛇的套话都不愿意讲一句。狐十一呢,性格特征中,不通人情世故的成分比肖战歌还要强烈一些。嗯,用李新胜的评价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肖战歌拍拍屁股闪人了,他表情僵硬的上前一步,做出个请的姿势,声音不带一丝波动的说:“诸位长官,请!” 众人面色阴沉的出了第四中队的营区,李新胜气咻咻的说:“黑心狐狸和我有仇,对我不假以颜色也就算了,可是教育长、克昌兄、洪国兄,他居然也不把你们放在眼里,这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军训团里面,还有他瞧得起的人吗?” 李克昌并不傻,肖战歌刚才态度虽然恶劣,那番话也足够刺耳,却也点明了武器的来路。有感到自己上了李新胜的当了,他喝道:“够了。” 张荷舫:“我大概能猜到这批武器的来源,我军新购买的这批武器,听说是肖教官做的中介。委员长肯定是念他辛劳,才会特批给他——” “那他也不能独吞,我们军训团是一个整体,他一个小小的教官中队长……”李新胜巴拉巴拉一通喷,分手后,他将李克昌和冯洪国拉到一边,目光阴沉的扫视他们一眼,说:“两位,我不知道你们手下的学兵是什么情况,我手下的学兵,可都知道这件事了。满抱希望而去,结果空手而归,这只怕会影响到你我在学兵们心中的威信哪!现在整个军训团就肖战歌那个中队有真枪实弹,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 三个大队长里面,冯洪国是最无欲无求的。李新胜说完,他皱皱眉头,说:“这样不好吧?” 李新胜:“洪国兄,不是我说你,黑心狐狸如今如此嚣张,和你这个大队长的纵容也有关系。你平时要是对他严苛一些,他敢当这么多人的面给你难堪吗?” 李克昌想了想,摇头说:“不妥,学兵们都是新兵蛋子,万一失控,那可是会死很多人的。” 李新胜阴恻恻的一笑,说:“我调查过黑心狐狸此人,他在进入军训团之前,只是太平武馆的一个学徒。他区区一介武馆学徒,兵没当过,军校没呆过,却大言不惭,口口声声他的训练模式。我请教诸位,自古至今,那些名将,可有哪一个是生而知兵的?我再请教诸位,在黑心狐狸之前,你么可曾见识过这种训练方法?黑心狐狸自己不要脸,胡吹大气不要紧。但是,他却把他凭空臆想出来的那一套强加到了第四中队的学兵身上。这会导致什么结果?将来,万一真打起仗来,他会害死他手下所有学兵的。不仅如此,我们军训团乃是一个整体。万一到时候他的中队负责的阵地过早崩溃,成为敌军的突破口,你们想想届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会受他的连累——战事失利还是小事,就怕因此丢了性命,到了地狱都没处喊冤去!所以我觉得,与其等上去战场被他这个当世赵括害死,稀里糊涂的当了枪下鬼,还不如现在以极小的代价直接把他撵走……克昌兄、洪国兄,肖战歌的倚仗,不过是宋军长的宠信。但要是宋军长不在呢?兄弟我向你们透露一个消息,我听说宋军长这几天身体有恙,有回老家休养的意思——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哪!” 两天后,上午九点半的样子,南苑南靶场,肖战歌中队的学兵们正在进行实弹打靶训练,第二大队一、二中队的学兵陆陆续续的走了过来。 肖战歌看到,对担任安全总值勤的马化桓说:“让他们离远一点,不要被流弹误伤了。” 马化桓领命走了过去,而仅仅过去几分钟,他就在一帮学兵的推搡下退了回来。 肖战歌看到,命令暂停射击,带着狐十一走了过去。 马化桓此时已经退回了肖战歌中队所在的位置,而推搡他的那些学兵则不依不饶的追上来,其中一个戴着副眼镜,看上去挺斯斯文文的学兵大声说:“实弹打靶了不起啊?如果黑心狐狸不是宋军长的师弟,你们中队能提前领到真枪吗?靠关系走后门的败类,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同学们,这些混蛋藐视我们,我们今天就向他们讨个公道。” 他的左右身后,一帮学兵跟着喊:“讨个公道!” 马化桓脸涨得通红,大声喊:“你们还有没有纪律?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靶场——” “我们没有纪律?我们只是觉得不公,来求个公平而已。大家都是来当兵杀鬼子的,凭什么你们发真枪我们用木头枪?凭什么?” “就是,黑心狐狸这个混蛋,他凭什么说我们就用不好花机枪?我们加入军训团之后,一样在刻苦学习训练,而且,我们吃的是猪食,你们呢?看看你们吃的什么?每天大鱼大肉!不就是仗着宋军长是他的师兄吗?太无耻了!”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学兵跟着接腔,直接把肖战歌给骂了。 这个高个学兵曾和肖战歌手下一个叫张存义的学兵打过架,张存义此时就站在马化桓不远处,他听见这话登时勃然大怒,朝高个学兵喊:“薛明浩,你小子活腻歪了?居然敢辱骂我们中队长?他.娘的,是不是上次那顿打没挨够?!”(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将计就计(1) 几个月的共同生活,特别是肖战歌身先士卒,只要在军营,训练、吃饭,都会和手下学兵在一起;再加上,他的训练方法包括教授的内容确实都是硬货,很自然的,他便赢得了手下学兵的尊敬。而随着崔连生有意无意的将肖战歌的彪悍战绩一一传播开来,肖战歌在手下学兵们心中,俨然已经成了战神一般的存在。 这帮学兵,普遍年龄在十八九岁,正是需要偶像的年纪。后世的脑残粉大家都知道的,这些学兵,虽不至于对肖战歌迷恋到那种程度,但是,在维护他的尊严和维护以他为首的这个集体上,其疯狂的劲头,丝毫不亚于后世的脑残粉。 张存义这番狠话出口,立刻戳到了薛明浩的痛处。 把薛明浩和张存义放在一起,单就身量,完全是成年人和小孩子的差别。然而,就是张存义这么个小个子,上一次却愣是打得薛明浩满军营乱蹿,差一点就跪地求饶了。 那次打架之后,薛明浩曾当着很多同中队的学兵发下宏愿,称终有一日要向张存义讨回公道,不把他打得爹娘都认不得誓不为人。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来,薛明浩就在找张存义,张存义现在自己跳出来,立刻让他红了双眼。他手朝张存义一指,大声喝道:“张存义,有种给老子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存义冷冷一笑,说:“看来上次那顿打真没挨够,行,老子成全你!”说着,他正要出列,听见一个冷冽的声音——“怎么回事?”他循声望去,看到了一脸冷漠的肖战歌,登时脑袋一缩缩了回去。 肖战歌一出场,薛明浩和眼镜男为首的学兵登时气势为之一挫。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薛明浩脖子一梗,大声朝肖战歌喊:“黑心狐狸,我不怕你!” 受他的鼓舞,眼镜男跟着喊道:“我们来求个公道,大家都是一起参加的军训团,凭什么你们发了真枪,我们还用木枪?这不公平!” 肖战歌走到他们面前站定,面无表情的扫视他们一眼,问:“想知道原因?” 薛明浩:“是!黑心狐狸——啊!你,你打我?!” 肖战歌挥了挥手上的教鞭,冷眼喝道:“长官问话,先喊报告得到允许才能作答。你说和我手下的小兄弟们一起参加的军训团,可你看看,张存义都快成为神枪手了,你呢?这点起码的规矩都没学会?!还有,黑心狐狸?你就是这么称呼一个教官的?没教养的东西!” 肖战歌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但薛明浩左边脸颊上还是直接被抽出了一道血痕。 肖战歌一言不合出手打人,这显然出乎了薛明浩的预料,他用左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眼睛里有泪水流下来,颤声道:“你,你,你打我?!你知道我爹——” “你爹是李刚还是薛刚?” “我爹就是薛刚,你既然知道我爹是谁——啊——” 肖战歌其实并不知道薛刚说谁,他再抽一鞭,直接将薛明浩的左手手背上也抽出一道血痕,然后说:“既然你爹是薛刚,那我更得好好教你规矩,否则你爹还当我们军训团是幼稚园呢!” 肖战歌很讨厌仗爹欺人的纨绔子弟,第二下就抽得有点狠。他也没想到薛明浩这么大个个子,又在军训团熏陶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如此不禁打——薛明浩发出“啊”声之后,先是气得嘴唇发抖,接着,两眼翻白居然直接就晕了过去。 肖战歌一出现,眼镜男的两个眼珠子便滴溜溜转动起来,此时见薛明浩瘫倒在地,他往后退了几步,挤进学兵群中,然后嘶声喊:“黑心狐狸杀人啦!肖教官杀人啦!兄弟们,是可忍孰不可忍,和第四中队的这帮混蛋拼了!” “大家不要冲动,他们手上有枪呢!”有人接着喊。 眼镜男:“有枪又怎样,他们敢开枪吗?兄弟们,大家好好想想,我们一起加入军训团,凭什么我们吃猪食,他们每天大鱼大肉;凭什么他们能领到花机枪,我们只能用木头枪?!现在是民国,二十九军是国.军,军训团不是他黑心狐狸的私人武装……” 眼镜男话没说完,他身后的学兵队伍里面,好几个学兵心有灵犀的大喊道:“常俊书说得对,军训团不是他黑心狐狸的私人武装,兄弟们,为了革命为了公平,和他们拼了!” “为了革命为了公平,和他们拼了!”很多学兵跟着喊起来。 喊声中,马化桓看向肖战歌,肖战歌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 马化桓于是将背后的花机枪往前一带,拉开枪栓后双手平端,喊:“所有人立刻后退,否则,以乱军之罪处置!” 对面学兵的情绪已经被混迹其中的几只苍蝇煽动起来,他们的嘶喊声中,马化桓的喊声便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眼看着这些学兵有人已经用手抓住了张存义等人手上的枪,马化桓喊:“兄弟们,给老子打!”他嘴里喊着打,率先扣下了扳机。 此时,距离他最近的学兵不过一米多。“咄咄咄”的枪声中,这些学兵本能的想要避让,但是,他们身后此时都是人,哪里避让得开。他们就觉得身上一痛,低头看时,看到身上忽然有血浆喷溅出来,头脑中登时空白一片,在一片混乱不堪的响声中摔倒地上。 肖战歌这边的学兵,不少人早就绷紧了神经,马化桓手上的花机枪枪声一响,他们头脑中一热,登时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密集的枪声响起,对面冲在前面的学兵身上登时炸开蓬蓬鲜血,惨叫着软倒在地。他们身后的学兵被他们的惨象吓到,心头的怒火和勇气登时变成了惊惧,一边叫着“杀人了,黑心狐狸的兵杀人了”,一边转身就逃。 李新胜和李克昌还有冯洪国早就躲在了一边,听见枪声,李新胜登时面露喜色,说:“成了!” 李克昌面色一阵变幻,说:“肖战歌真下得了手?” 冯洪国则轻轻的叹了口气。 “快,立刻去把佟副军长和教育长他们请过来,就说肖战歌中队的实弹训练打死人了!”李新胜朝手下一个分队长说着,迫不及待的取出望远镜,朝南靶场望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将计就计(2) 闹事的学兵留下中弹的同学一哄而散,张存义等人看看地上躺着的“死人”,再看看手上的枪,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个个不安的看着肖战歌。 “都傻站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天塌不下来!” 张存义等人见肖战歌表情平静,莫名的心就定了下来,回到各自的队列。 “报告!”姚欣忽然大声喊。 肖战歌看过去,说:“讲。” 姚欣朝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学兵一指,说:“有人应该还有救。” “是吗?”肖战歌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走到那些学兵身边,脚踢掌拍,那些本来还在呻吟、或者无意识扭动的学兵登时身体一僵,似乎彻底死了过去。 不少学兵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眼睛不禁瞪圆了,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肖战歌只当没看见,镇定自若的继续指挥学兵们打靶。 佟麟阁名义上是军训团的团长,实际上很少到军训团办公。他难得的来一次,结果就摊上了学兵打靶误伤人命的事情,他登时脑袋一热,问那个报讯的分队长:“实弹打靶?不是没发枪吗?” “是,是黑,肖教官的那个中队。” “肖战歌?!哎,我就知道!在哪个靶场,立刻带我去!” 李新胜等人看到佟麟阁,立刻迎了上去。李新胜:“军座,出大事了。” “你们怎么不过去?” “不敢啊!听逃回来的学兵说,是肖教官亲自下的命令。” “肖战歌亲自下的命令?”佟麟阁本来就一脸怒容,此时目光一冷,身上登时散发出来一股子杀气。 李新胜微微欠身,说:“逃回来的学兵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说,肖教官疯了一样,让手下学兵只管开枪,说天塌不下来,天塌下来也有他这个高个顶着。” 李新胜这话出口,看着他的李克昌,眼眸深处登时泛起一股寒气。三个人合谋的时候,明明说好了,鉴于肖战歌是宋哲元的师弟,给他冠以一个督导不力的罪名,将他赶出军训团就算了。但现在,李新胜说出这样的话,却分明是想要置肖战歌于死地。毕竟,一个走火和直接下令,性质的恶劣程度根本是云泥之别。 一行人往南靶场走去,当那些倒地学兵的身影出现在佟麟阁眼中,他本来冰凉的眼眸中,登时燃烧起来一股火焰。“这个肖战歌心还真是大,”他冷哼一声,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军座,他们有枪有子弹,为您的安全计,是不是叫人过来先把他们的枪给缴了?”李新胜建议道。 佟麟阁冷冷的看他一眼,喝道:“他敢!” 他的副官和警卫听了,赶紧说:“军座(将军),安全起见——” “你们也怕了?老子连小日本都不怕,会怕了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 佟麟阁走到距离靶场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肖战歌带着狐十一迎了上去。他看到佟麟阁的眼睛里有火与冰不时冲撞,转移目光,盯住他的鼻尖,等双方距离只剩三米的时候,立正敬礼:“报告,军训团第三大队四中队全体学兵正在进行实弹打靶,请指示。” 佟麟阁冷冷的看着他,眼睛里的火苗“嗞”的一声跳起来老高,手朝那些血泊中的学兵一指,冷声喝道:“肖教官,我问你,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种场合下,佟麟阁以二十九军副军长的身份,以这种语气称呼肖战歌为肖教官,其中涵义再清楚不过。李新胜听了,嘴角微微一撇,眼睛里露出了残忍的得意之色,心中暗忖:“小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想着,他在第四中队的学兵人群中找到了俞惊鸿,目光从她高高的胸.脯上一扫而过,心里面泛起来一丝火热。 “报告,这些学兵破坏我中队的打靶训练,所以我——” 肖战歌话没说完,李新胜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尖声嘶喊道:“所以你就将他们杀了?肖战歌,你好毒的心肠啊!这些学兵,可是我们二十九军以后的中坚力量,你说,谁给你的权力,敢对他们妄开杀戒?”说着,他看向佟麟阁,换上一副语气说:“军座,您不经常过来,所以不知道,这个肖战歌在军训团一向跋扈——” “啪啪——”肖战歌鼓起了手掌。 佟麟阁看过去,见他脸上居然挂起了笑容,眉头一蹙,喝道:“肖教官,很好笑吗?” 肖战歌继续笑,说:“佟副军长,您不觉得,李大队长非常具备成为一个电影明星的潜质吗?” 李新胜一听大怒,瞪着他大声喝道:“肖战歌,当着佟军长的面你还猖狂?你眼中还有佟军长吗?” 肖战歌不理他,笑容一敛正色看着佟麟阁,说:“佟副军长,看李大队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知道肖某人犯了什么过错。” 佟麟阁面色一沉,手朝那些学兵一指,正要说话,李新胜抢先开口,说:“军座,您听听您听听,还‘不知道肖某人犯了什么过错’,在他眼中,十几个学兵兄弟的性命,难道只是死了几只小猫小狗吗?” “死了?谁死了?”肖战歌一脸懵懂的盯着他问。嗯,论演戏,他这个穿越者,可比李新胜要高明得多了。肖战歌问着,转身手朝那些躺在血泊中的学兵一指,问:“他们吗?” 佟麟阁和李克昌已经感觉出了不对,眉头蹙得更紧了。李新胜显然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他气得什么似的,对佟麟阁说:“军座,这个肖战歌何等灭绝人性,十几个学兵兄弟的死,他居然,居然——”说着,他眼睛的余光注意到那些血泊中的学兵有人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凝神看过去,便看见其他一些学兵也开始活动身体,不禁眼睛瞪圆呈张口结舌状,剩下的话自然也就说不下去了。 肖战歌先朝马化桓喊:“司务长,既然他们已经睡醒了,那就先看押起来再说。”然后,他先看向佟麟阁,说:“佟副军长,您不来,卑职也正准备派人去请您——”说着,他看到了拐过一座军营正走过来的张荷舫,问:“张教育长也来了,要不我们等等他?” 第一个坐起来的学兵看到身边一个学兵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对方问:“李小亮,你也死了?我们这是进了地狱了吗?” 薛明浩睁开眼睛后先是发出一声怪叫,接着喊:“姓肖的,我爹不会放过你的,黑心狐狸,等死吧——”喊着,他看到了走过来的马化桓等人,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懵了:“我没死?!” 这些学兵们的“表演”自然生动,落在佟麟阁眼中,佟麟阁哪还不知道李新胜一伙被肖战歌给耍了。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的同时,他不禁瞪向肖战歌,说:“别等张教育长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将计就计(3) 血泊中的死人居然活了,现场,受惊吓最大的莫过于李新胜。这混蛋的脸当时就绿了,然后,明白被肖战歌给耍了,他看向肖战歌的目光,登时散发出浓烈的汽油味,估计,一点火星就能将他整个人点爆。 肖战歌不理他,朝马化桓招招手,说:“司务长,这件事,还是你来向佟副军长汇报好了。” 马化桓应一声,走了过来。 李新胜看到他,眼眸先是一阵强烈的收缩,然后失控喊道:“马化桓,你这个混蛋!你敢出卖我?”喊完,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吓得面色苍白,朝佟麟阁喊道:“军座,陷害,黑心狐狸陷害我——” “住嘴!马化桓是吧?把你知道的全部讲出来。” 马化桓调入军训团之前曾是李新胜手下的一名班长,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李新胜才会信心十足的找到他,让他来配合演戏陷害肖战歌。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马化桓居然早就被肖战歌给折服了。结果,他前脚才离开,马化桓后脚就向肖战歌做了汇报。 “……那他们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佟麟阁问。 “是染料。我们用它替换掉了原来的弹头。” 佟麟阁点点头,看向李新胜,问:“李新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噗通”一声,李新胜跪倒在地,往前爬了两步后,一把抱住佟麟阁的左腿,脸上涕泪横流,嘶声哀嚎:“军座,我承认,我因为妒忌肖教官和俞惊鸿相好,才出此下策。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求求您看在我为二十九军效劳多年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哀嚎着,他见佟麟阁拧紧的眉头不见一丝一毫的松动,看向肖战歌,朝他喊:“肖教官,我,我李某人鬼迷心窍,才会想要报复你,求你看在同僚的份上,帮我求求情,我保证,以后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绝对绕道走……” 佟麟阁也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新胜,说:“李大队长,你针对我,我没意见。男人嘛,有一两个敌人,活着才有动力。但是,你选错了方式方法。”肖战歌说着,手朝麾下学兵们一指,音量猛的提高,用吼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说,你看到了什么?” 李新胜果真睁大眼睛看过去,分把钟之后,他似乎醒悟过来,目光回到肖战歌身上,苦苦哀求道:“肖教官,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就知道你看不出来。他们仅仅是我们军训团的学兵吗?不,他们是我们国家、我们民族的未来!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存在着无数种的可能。将来,他们也许会成为将军,甚至会成为元帅。也许,会成为科学家、著名的医生……佟副军长,张教育长,我们这里是军队,我们是军人。军人,我对他的理解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脊梁。所以,从我个人的角度,我会选择原谅他;但是,以军人的身份,我觉得,枪毙了他都算轻的!” 张荷舫此时已经站到佟麟阁身边,他只是扫视了那些身上满是血渍的学兵们一眼,便大致猜到了什么。在肖战歌说出这番话后,他再看向李新胜,目光便变得非常不善起来。 肖战歌话才说完,李新胜转头找到李克昌和冯洪国,红着眼睛喊道:“克昌兄,洪国兄,这件事我们可是同谋,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佟麟阁本来还在蹙着眉头犹豫不决,听见这话,他的表情倏然变冷,喊:“良允,带走。” 李新胜蠢货一个,他攀咬李克昌也就算了,可是连冯玉祥的儿子冯洪国也敢攀咬,那不是找死吗?! “是,”他的副官谢良允应一声,和两个警卫上前,就要将李新胜拿下。 李新胜本来还在做可怜状,听见这番对答,他眼中凶光一闪,大喊一声:“他.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喊着,左手死死拽住佟麟阁的裤子,右手去掏腰间手枪, 说时迟那时快,李新胜的右手才握住腰间驳壳枪的枪柄,肖战歌右手一甩,一道白光闪过,李新胜右手登时被一把军刺扎透,嘴里发出了惨叫声。 肖战歌用军刺扎穿了李新胜的右手,然后看向李克昌和冯洪国,很认真的说:“我相信这件事里,李大队长和冯大队长一定是受了李新胜的蛊惑。李大队长、冯大队长,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薛明浩等人从血泊中爬起来之后,李克昌和冯洪国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当李新胜咬出他们的时候,他们脸色惨白,其中,冯洪国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哆嗦两下,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此时,肖战歌问出这番话,两个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如鸡啄米,齐声说:“是,是,肖教官说得对。我们,我们确实是受到了蛊惑。李新胜这厮,嫉妒肖教官和俞中士相好,总想着夺人之美……” 佟麟阁显然没想到李新胜最后能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狠狠一脚将李新胜踹了个跟头,骂道:“李新胜,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居然想挟持我?!” 李新胜左手抱着右手,先是嘶声哀嚎。然后,他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佟麟阁,说:“事已至此,老子不怕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已经投靠了日本人。你们识相的话,最好立刻让我走,以后咱们战场上遇到,我说不定能在皇军面前帮你们求个情——”他话没说完,站在他身后的谢良允上前一脚直接踢在他脑袋上,他疼得“哎呀”一声惨叫起来,还要说什么,被谢良允身边的一个警卫一脚踢在腮帮子上,“噗”的一声,嘴里喷出几颗带血的牙齿,登时疼得眉毛鼻子皱到一起。被打成这个鸟样,他犹不肯放弃挣扎,唔唔呀呀的喊:“混蛋,敢打我,我,我记住你们了……” 肖战歌上前几步,朝佟麟阁郑重敬礼,说:“报告,卑职有一个不情之请。” “讲。” “能否将李新胜交给我们中队处置?” “嗯?” “卑职手下的学兵缺少实战训练,很多人都没见过血,我想借李新胜给他们练练胆。” 肖战歌这一手太毒了,李新胜一听立刻吓坏了,先是唔唔呀呀的朝肖战歌怒骂:“黑心狐狸,我艹.你姥.姥——”然后朝佟麟阁哭喊:“军座,饶命啊!军座,我知道错了!军座,我,我有重大的情报汇报——关于宋军长的。军座——”(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震慑(我认错,分成小节确实不美) 李新胜最终并没能逃脱被肖战歌手下学兵练手的命运,而他供出日本人有收买宋哲元的身边人,在宋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后,在场所有人,包括肖战歌在内,全部给吓到了。 宋哲元去直沽寓所休养(注1)的事情,肖战歌是才知道。他计算一下时间,发现距离七月七号已经只剩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心跳登时加速,脸上开始充血变红。穿越者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明明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可伸出双手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能力改变什么。 李新胜最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肖战歌极为冷血的要求手下的学兵每个人去捅他一刀,而且事后要报告自己捅到了哪里,李新胜有怎样的反应。众学兵刚听到这个要求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等他们真正上手,考验来了。 打架流血是一回事,用刺刀去扎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是一回事。 第一个上去的是郭永亮。这伙计毕竟挂着士兵委员会理事长的职务,所以任何事情都表现得特别踊跃。他从马化桓手上接过军刺的时候倒是表情沉稳,眼神冷峻,但是,在真正走到李新胜面前,对上他狼一样的目光后,他却犹豫了。“报告,我先扎哪里?” 肖战歌:“随便哪个部位,但记住不要一下子扎死了。” “肖战歌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李新胜唔唔吱吱的嘶声骂,喉咙都喊沙哑了。 郭永亮大声应一声是,不过,匕首举起来之后,却依旧迟迟扎不下去。 李新胜见状,骂得就更狠也更难听了。俞惊鸿听了一会,再也忍耐不住,喊一声:“郭永亮你是不是男人?”走出队列,上前从郭永亮手上夺过军刺,一把把他推开了。 “奸.夫*****李新胜盯着俞惊鸿,骂着,朝俞惊鸿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 俞惊鸿闪身避开,骂一声:“狗汉奸,去死!”举起军刺就扎了下去。 肖战歌在一边见到,赶紧提醒:“别一下子扎死了。”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这句话,俞惊鸿想要改变目标位置,动作有点大,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倒。 肖战歌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一把接住。 俞惊鸿被他抱住,脸上涨得通红,不过眼神中却泛起羞涩的甜蜜,说:“我,我头有点晕。” “你晕血?不对啊?你又不是没杀过人。” 李新胜嘶声嚎:“四中队的兔崽子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中队长,光天化日之下和她的情妇搂在一起——奸.夫*********他不骂这话还好,一骂这话,俞惊鸿大小姐盛怒。她挣脱肖战歌的搀扶,挥起军刺就捅了下去,直接捅进了李新胜的嘴里,再一搅动,生生将他的舌头给搅断了一截。 “唔——”李新胜先是哀声嘶嚎,然后却发出了野兽一样的笑声,挣扎着将脑袋戳向俞惊鸿,用血红的眼睛瞪着她含糊不清的喊:“杀五,杀五啊!又中你杀了五!” “当我不敢杀你?!”俞惊鸿冷喝一声,再次挥起军刺。肖战歌见状赶紧一把抓住她握刀的手腕,说:“他自知必死无疑,刺激你杀他呢,不要上当。” “小占各,额一你唠唠——” 肖战歌看都不看他,喊:“下一个!” 练手过程中,还是出了一点意外。嗯,不是哪个学兵受伤,而是姚欣应该是从俞惊鸿身上吸收到了灵感,举起军刺要刺的时候干净利落的往后就倒。肖战歌哪里想到这妮子在这个时候会调皮捣蛋,赶紧伸手捞人。结果呢,他把姚欣抱在怀中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她的后背,她就是不醒。肖战歌也是傻,根本没注意到小妮子的眼珠子正在眼皮子地下骨溜溜的转动着呢,还让马化桓赶紧去请军医。 马化桓屁颠屁颠的就去了,肖战歌这边没留意碰到了她的咯吱窝,小妮子怕痒,没忍住嬉笑出声,直接弄了肖战歌一个大红脸。 肖战歌正要发火,姚欣却朝他眨眨眼睛低声说:“难怪惊鸿姐赖在你怀里不肯起来,教官,你的怀里真暖和。” 肖战歌又尴尬又哭笑不得,心中的火气登时不翼而飞。 李新胜被肖战歌中队给活剐的消息,很快便传得整个南苑军营人尽皆知。从这一天开始,不仅军训团其它中队的学兵看到肖战歌和他的学兵们开始绕道走,便是那些教官和中队长、分队长之流,一个个也尽量的不和他们照面。迅速的,肖战歌黑心狐狸的美名再次被广为传扬,这一次,却是连整个二十九军都传开了。 走火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肖战歌去了一趟大沽。吴征口中那些锈迹斑斑的机器,此时已经被分装到了小船上。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们会先走水路,再人背马驼,被运到宝.鸡去。 为什么是宝.鸡?原因很简单,那里不缺煤矿铜矿,而且距离盛产铁矿的宁夏很近。再就是,肖战歌知道,曾经的历史上,日军一直没能渡过黄河以北和潼关。所以,宝.鸡简直就是天赐的工业基地。当然了,前提是延.安方面能够找到抵御小鬼子空袭的办法。 丹尼尔做主给肖战歌采购的这批机器,以机床和发电设备为主,再就是大量的相关零配件。 肖战歌看完之后,对吴征说:“现在,就差炼钢炼铁设备了。” “你还想要炼钢炼铁?”吴征表示怀疑。 “我们买机床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制造武器。可是没有合适的钢管和铜管,枪和子弹怎么造?纯粹靠进口?海上到处都是小鬼子的军舰,小鬼子把海路一封,那这些机器不就成摆设了。对了,武器呢?不会没有武器吧?” “武器我们收起来了。安德烈说,这批武器先紧德古洋行的武装押运队用。对了,你要不要见见我们新招的队员。按你的建议,这一次招的都是本分的农家孩子。” “武器先给你们用也行。德古洋行,我会彻底的隐入幕后。至于它究竟能走多远,就看你们的了。” “啊?你的意思,真当事业来做?” “当然。安德烈不是说已经开始赚钱了吗?这才多长时间?做好了,我觉得大有可为哪!” “可是——” “我知道你想上前线打鬼子。没关系,老A特战队的队长我始终给你留着,只要你能找到合适的接班人,立刻可以回来。” 肖战歌在直沽一共呆了十几个小时。因为此时范旭东和孙学悟他们已经全部搬去了澳门,所以他并没有去黄海化学工业研究院。十几个小时的后半段,他和安德烈、吴征待在一起,给他们描述了一个有着辉煌前景的物流业蓝图。 “安德烈,你也说了,我们已经开始赚钱了。我告诉你,这是太平年间,所以需要武装护卫的人和物还不是很多。一旦战争爆发,业务绝对会出现井喷。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利用你的身份,和各方都打好关系。对了,大金银行你知道吗?日本人开的,你完全可以提出和他合伙……我当然痛恨小鬼子,不过,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注1:历史上,宋哲元病逝于1940年4月5日病逝于绵阳,而从37年5月份开始,他便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在1938年9月,更因为突发肝病和脑血栓导致半身麻痹而不能理事。(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姚欣家人 肖战歌懂机床?肖战歌懂物流?肖战歌懂金融?准确的说法是,他什么都略懂一点,仅此而已。 肖战歌回到南苑后,第一时间去北平城内找到了李云侠,请他帮忙将自己写的两份报告递交到延.安那边去。两份报告,一份是关于那批机器的用途的,一份是关于德古洋行的。肖战歌后世来人,有些想法相对于这个时代,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也不为过。李云侠看了很震惊,问:“都是你写的?” “是。” “我很好奇,你那完全失去记忆的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肖战歌敬个礼,告辞后正要离开,李云侠喊住他:“等等,我记得你说过最迟下半年,小鬼子就会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你说过这样的话吧?” “猜测而已。” “好吧,猜测。对了,你要结婚的话,可是要申请的,组织必须对你的另一半进行考察。虽说俞惊鸿小妮子不错,我们对她也知根知底,但程序必须走。” “谁说我要结婚了?老大,这种流言你也信?”肖战歌不禁有点难堪。 “结婚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今年不是26了吗?俞惊鸿也21了,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在李云侠的喋喋不休中,肖战歌转身离开。路上,他想:历史上李云侠喜欢当红娘吗?奇怪。 在走火事件发生半个月后,马孝堂找上门来,让肖战歌去接受西山的机床和日本技师。 从滦县小鬼子的枪械修理所弄来的机床和日本技师,马孝堂不来的话,肖战歌几乎都要给忘了。马孝堂说他是奉命行事,肖战歌有些话便不好多问。他送走马孝堂之后,让狐十一把崔连生找过来,让崔连生跑一趟涞源,捎信给黄澹供,让黄澹供想办法把西山的机床和日本技师弄到白石山去。 时间很快进入五月,在军训团的某一次例会上,肖战歌提出一份加强实战的训练计划,建议以丰台日军为假想敌,展开针对性的防御训练。 哪怕有张荷舫帮忙推销,这份计划最终还是没能获得通过。在讨论的时候,李克昌更极尽嘲讽之能事,说:“以丰台日军为假想敌没有问题,可是,如果单靠挖壕沟就能打赢小鬼子,呵呵,那国家还需要我们军人吗?直接找一些老农来不就成了?论挖地,他们才是高手哪!” 郎战本来还想解释挖掘战壕的重要性的,李克昌说出这样的话,他登时没了兴趣,抓起那份计划,拍拍屁股直接走路了。 计划在团部没能获得通过,肖战歌也不气馁,回去之后,直接将它指定为本中队五月份的训练计划。 整个五月,无论刮风下雨,在军训团上下一片嘲讽和好奇的目光中,肖战歌和他麾下的学兵们每天的日常便是跑步、打靶和挖战壕。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到六月初,他们终于在丰台通往南苑军营的必经之路上挖出了三道战壕。 六月九日,晴,上午十点钟的样子,肖战歌带着本中队的所有军官和士官,正在对学兵们这段时间的个人劳动成果——防炮洞进行评分,三辆小轿车在一个二十九军士兵的带领下开了过来。 “……杨小山,看得出来你用了心,但是,洞口支撑呢?没有支撑,万一小鬼子的炮弹直接打在防炮洞顶上,把洞口埋了,你怎么办?”肖战歌正在点评一个叫杨小山的学兵的防炮洞,站岗的学兵刘权跑过来,向他报告,说姚欣的家人来了,他们要带走姚欣。 刘权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传过来:“请问哪位是姚欣的长官?” 肖战歌转身看过去,便看见了一个全身西装革履,戴着副金边眼镜,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斯文男子。他回道:“我是姚欣的中队长肖战歌,请问怎么称呼?” “肖队长是吧,你好你好,”斯文男子走过来,先朝附近的学兵们扫了一眼,没看到姚欣,目光回到肖战歌脸上,说:“我是姚欣的表哥盛广钰,这位是我的表叔,也是姚欣的舅舅崔高海崔先生。这位是我的姨夫,姚欣的父亲姚明义姚先生;这位是我姨母姚崔氏……” 斯文男子讲话特别绕,他介绍崔高海的时候,肖战歌目光一扫,已经从他身后的人群里认出了姚明义和姚崔氏。斯文男子一行出行派头极大,里面四个穿黑色对襟衫,腰间鼓鼓囊囊的,分明是保镖一类的角色。肖战歌心中感慨世界太小,没想到姚欣居然是姚守成的胞妹,面上不动声色,敬了记军礼,招呼道:“诸位好。”然后,他问马化桓:“姚欣呢?怎么没看到她?” 马化桓挠挠脑门正要答话,有知情的学兵说:“姚欣的防炮洞还没完成,她应该还在战壕里。” 盛广钰眉头一挑:“防炮洞?战壕?你把我表妹怎么了?表妹,你在哪里?!” 众人找到姚欣的时候,小妮子正撅着屁股从没有完成的防炮洞里往外掏土。肖战歌喊她:“姚欣,你家里人来了。”姚欣的身子僵了僵,然后慢慢的从洞里探出身子,再慢慢的站直了。 母子连心,姚崔氏看见姚欣的身影时就激动得不行了,此时,再看清姚欣满身满脸是泥、头发也黏在额头上,登时心疼得不行,喊着“欣欣我儿”,直接就跳进了战壕内。 姚崔氏的风格,肖战歌见识过,并不以为意,姚明义和盛广钰怕她摔伤,则埋怨了两句。 他们在埋怨姚崔氏的时候,盛广钰转身怒瞪着肖战歌,喝道:“肖长官,这是怎么回事?” 肖战歌眉头微微一蹙,正视着他反问:“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你少装糊涂!我问你,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独独她在这里挖土?” 肖战歌哑然失笑,嘴角微微一挑,没理他。 “表妹,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姓肖的故意刁难你?!” 姚崔氏直接跳下壕沟,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立即将姚欣搂进怀里嘘寒问暖,遂料,她爬起来冲到姚欣面前后,居然一把抓住她的辫子,把她拖到身边后,挥起巴掌,照着她的屁股就狠狠抡了几巴掌。“啪啪”的脆响声中,她哭骂道:“你这个死妮子,你知道你哥哥没了吗?”骂完,她一把将姚欣搂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姚欣站直身子之后,看到头顶上的家人,面上便没了表情,在被姚崔氏打的时候,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不过,当她听到“你哥哥没了吗”的时候,全身不禁一颤,两颗豆大的泪珠登时从眼睛里滚落下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盛气凌人 姚崔氏和姚欣母女两个在战壕里上演着苦情戏码,盛广钰则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口水横飞的数说着军训团和肖战歌的不是,说他要找宋委员长控告云云。 肖战歌正蹙着眉头想要不要让人通知团部,马化桓低声提醒他:“张教育长来了。” 肖战歌不知道的是,姚家是通过萧振瀛找到的姚欣。也因为有萧振瀛这层关系,再加上姚欣的舅舅崔家曾在二十九军途径阎老西地盘的时候给予过资助,所以,姚家到二十九军要人,盛广钰仅仅报出了太.原崔家的名头,便一路绿灯被引到了军训团团部。李克昌当时正好在团部,这货见姚家人气势不凡,知道他们来历不凡,也许可以令肖战歌难堪,便使了个小小的坏,直接让一个小兵带到了训练现场。 姚家众人走了张荷舫才接到报告,张荷舫心思细腻,想了想,担心肖战歌的炮仗脾气得罪人,赶紧赶了过来。 姚欣正在问姚守成是怎么死的,母女两个抱着流泪,崔高海先吩咐手下人:“都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姑奶奶和小姐请上来。”然后又对姚崔氏说:“姐,你和小欣先上来。” 姚崔氏应一声,帮姚欣擦擦眼泪。姚欣:“我不回去。” 姚崔氏面色一变,右手就去提拉她的耳朵,骂:“你们兄妹两个是不是要气死我,都一样的犟,一样的不听话。”骂着,泪迹未干的脸上,又有眼泪流了下来。 姚欣一摆脑袋,干净利落的躲开姚崔氏的手,抬头看向崔高海,大声说:“舅舅,我不会和盛广钰结婚的。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崔高海脸上表情不变,眼神却变得锐利了一些,问:“为什么?仅仅因为不喜欢?” 姚欣和他对视着,说:“是。” 盛广钰听见他们的对话,脸上青白红三色变幻着,喊:“表妹?!你忘记我们小时候的誓言了?你明明说过长大了要嫁给我,做我的新娘的——” 姚欣看向他,说:“表哥,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小时候我们说的话,能被称作誓言吗?” 盛广钰:“表妹,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对你始终如一——” 姚欣正独自和她的家人展开喉舌之争,张荷舫将肖战歌拉到一边,拍拍胸口说:“一路上,我就怕你冲动之下出手伤人。这样很好。我跟你说,这崔家可不简单……” 崔家确实不简单,因为他们不仅在山.西有大量的实业,而且,姚欣的外公,也就是崔高海的父亲,还是阎老西创办的山.西银行的一名协理,在阎老西的军政府里面,乃是实权人物。 张荷舫担心肖战歌冲动,一言不合之下出手伤人,可误会他了。肖战歌哭笑不得的说:“我不是冲动的人啊?杀鬼子杀汉奸那不叫冲动吧?” 张荷舫一想有道理,挑挑眉头说:“也是啊,奇怪,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你性格冲动,行为鲁莽了呢?” “谎话说了一百遍就成了真理!”肖战歌正低声自语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几道冰冷的带着怒气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他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转头看过去。 “姓肖的!你这个伪君子!畜生!你对我表妹做什么了?!”盛广钰忽然朝他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张荷舫一听,也有点傻眼,拉了肖战歌一下,向崔高海走过去,自我介绍说:“是广福商行的崔老板吧?鄙人张荷舫,乃二十九军军训团的教育长。”张荷舫为人低调,也无意与崔家拉关系,所以,他在发现肖战歌并没有冲动之下把事情搞砸后,并不准备暴露身份。 伪君子、畜生可不是什么好话,肖战歌脸上,很自然的挂上一层寒霜。他跟在张荷舫身后向崔家人走去,经过俞惊鸿身边的时候,右脚被跺了一脚,疼得他差点惊呼出声。他愤怒转头,然后,对上俞惊鸿怒气腾腾的双眼,以为她无理取闹,低声喝道:“发什么神经?!” 俞惊鸿瞪着他,低声回敬:“伪君子!” 肖战歌眼睛瞪圆,想要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盛广钰已经冲到他面前,眼睛瞪圆、嘴巴咧开,一副睚眦欲裂、愤怒至极的样子,一边伸手来抓他的衣领,嘴上喊道:“姓肖的,你这个禽兽!你说,你究竟对我表妹做了什么?” 盛广钰先是伪君子、畜生,接着禽兽,肖战歌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抬手赏了他一巴掌,喝道:“撒野之前,先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姚欣,上来,怎么回事?!姚欣——” 肖战歌已经手下留情了,只是盛广钰明显属于银样镴枪头一枚,人立即往外摔出,亏得崔高海身边的一个保镖或者武师反应快,及时冲上来扶住他,否则的话,估计他会直接栽进战壕里去。 “战歌,不要冲动!”张荷舫见状赶紧喊。 张荷舫身上的书生气很浓,加上他一身将官服,所以崔高海对他还算客气。他这边正在和张荷舫寒暄,盛广钰就被打了,他面色依旧不变,眉头却挑了起来,看向肖战歌说:“我们知道这里是军营,怎么?军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了?” 姚欣做了什么导致盛广钰将肖战歌视作仇人?嗯,小妮子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然后在姚崔氏的逼问下,说出了肖战歌的名字。这还没完,在姚崔氏继续逼问,问他们已经发展到哪一步的时候,小妮子做羞羞答答又暗暗窃喜状,登时,姚崔氏如同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懵住了,盛广钰则差点被气疯了。 盛广钰有气疯的理由,因为名义上,姚欣乃是他的未婚妻。姚欣之所以会出现在石门市(石.家庄的旧称),正是逃婚来着。 崔家在太原的社会地位极高,崔高海本人又久居高位,身上的上位者气息十足,他这一发话,四周的气温登时骤降,他身后的保镖们,瞬间就挺直了腰杆,右手扶住腰间,目光如鹰隼般投向肖战歌。 肖战歌没理他们。他小鬼子都不怕,还会怕崔高海这头过江龙?“姚欣,上来!”他走到战壕边,朝姚欣喊。 众目睽睽之下,姚欣埋着头走过来,走近他之后,伸出自己的右手,低语:“拉我上去。” 肖战歌不疑有他,伸手将她拽了上来。姚欣上来之后,直接将他的右手往怀里一搂,人往他身上一靠,说:“还有我妈呢。”肖战歌眉头一蹙,正使劲想要将右手抽出来,耳边响起姚欣可怜兮兮的软语:“教官,帮帮我,求你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莫须有 肖战歌心头莫名一软,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盛广钰怪叫一声冲过来,手指着他们,脸上涨得通红,喊:“姓肖的,你,你居然敢打我——表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崔高海先让人将姚崔氏拉上来,再让人将盛广钰带下去,然后对张荷舫说:“张教育长,姚欣还是孩子,我觉得,这件事贵军做得极不地道。” 张荷舫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便秘一样,脸上表情颇为纠结难看。他正在筹措说辞,崔高海看向肖战歌,先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两眼,说:“肖队长,我们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这里不是谈话之所,我们换个地方?” 肖战歌想了想说:“用不着换地方。”然后关照马化桓:“司务长,把兄弟们先带回去。评分的事,待会再说。” 马化桓应声是,开始集合队伍。 张荷舫看看崔高海,又看看肖战歌,也许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成了多余,摇摇头径自走了。 很快,除了俞惊鸿和狐十一,其他学兵排成整齐的队伍,随着马化桓喊出的“一二一”,向营房走去。 崔高海看了俞惊鸿和狐十一一眼,说:“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两位也请回避一下吧。” 俞惊鸿冷哼一声不答话,狐十一面无表情的说:“我是队长的勤务兵,队长在哪里,我就必须在哪里。” 崔高海皱皱眉头,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看向他们,指个地方说:“你们到那里等我。”然后,见俞惊鸿咬着嘴唇不挪窝,放大音量说:“这是命令!” 俞惊鸿本来已经红了眼眶,吃他一吼,登时再也忍不住,眼泪挂出眼眶,喊道:“你答应我父亲的!”说完跺跺脚,随狐十一走向一边。 崔高海目送他们离开,对肖战歌说:“肖队长挺有女人缘的?” 姚明义已经扶住了姚崔氏。之前,他看向肖战歌的时候,脸上就露出疑惑表情,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你,你不是和老神仙一起,送守成回来的那位壮士吗?” 姚明义此话一出口,崔高海还有姚崔氏看向肖战歌的目光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崔高海问姚明义:“你确定?” 没用姚明义回答,肖战歌坦然答:“姚大叔,是我。” 那天晚上,肖战歌和司元功把姚守成送到姚家的时候,司元功散了功恢复了原貌,所以当时姚明义才能认出“老神仙”。而肖战歌虽然化着装,却没有刻意改变声音。姚明义能认出他,依据正来自他的声音。 “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崔高海说着,看向肖战歌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杀气。 姚崔氏:“是你,原来是你?你害死我儿子还不够?还要祸害我的闺女?我和你拼了!”喊着,她就向肖战歌扑了过来。 姚欣不知道这回事,不过,她虽然依旧抱着郎战的手臂,但是抬头看着他,脸上表情已经懵了。 “姚明义,管好你老婆,”崔高海朝姚明义喊。 姚明义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姚崔氏。姚崔氏挣扎着,骂:“你这个废物,人家把你儿子害死了,现在又要害你女儿,你,你居然——” 姚崔氏心神已乱,说话不经过大脑,分明有胡搅蛮缠的嫌疑。崔高海听不下去,喝道:“姐,守成的死因,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们是来带小欣回家的,先把这件事办了吧。” 姚崔氏好像挺怕崔高海的,闻言虽然依旧哭泣不止,总算不闹了。 崔高海对姚欣说:“小欣,你到舅舅这里来。” 姚欣看看他,又看看肖战歌。肖战歌:“去吧。”她歪起脑袋想了想,摇摇头,再次把他的手臂搂紧了。 崔高海见了,眉头蹙得更紧,看着肖战歌问:“肖队长,请问贵庚?” “二十六。” “二十六,应该结婚了吧?” “还没有。” “那也是成年人了,不过姚欣才十八岁,在我们眼中,她还是个孩子。我听说,是你在石门把她招进军训团的?” “是。” “她一个女孩子,我很好奇,体检那一关是如何过的?还是,你早识破了她的真实身份——” 肖战歌眉头一蹙,对姚欣说:“到你妈那里去——这是命令!” 姚欣眼睛里流出泪来,咬牙说:“我不!” 肖战歌冷冷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几秒钟,姚欣终究不敌,哭哭泣泣的放开他的手臂,却跑向了俞惊鸿。 崔高海看到,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看向肖战歌,眼神中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姚崔氏喊:“小欣,过来。”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她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拧着姚明义腰间的软肉,说:“都是你都是你……” “惊鸿姐,”姚欣跑到俞惊鸿身边,对她哭喊。 俞惊鸿把头扭过去,不理她。 “惊鸿姐——”姚欣再喊,还上去拉住了俞惊鸿的左手。 俞惊鸿甩了甩,结果没甩开。然后,她虽然一脸冷峻的看着姚欣,但却没有再拒绝姚欣将身子靠向她。 这一幕落在崔高海眼中,让他看向肖战歌的目光,其中某些成分又浓了一些。“小欣是因为逃婚,才从家里跑出来的。我相信,你对此应该不知情,”他说。 “我确实不知情。”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我看得出来,小欣对你很依恋。” “没有的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姚崔氏一听怒了,骂:“姓肖的,你放屁。小欣刚才跟我说了,她说她可能怀上你的孩子了——” 姚崔氏这话一出口,崔高海和肖战歌还有姚明义固然是目瞪口呆,俞惊鸿直接将姚欣推开,然后转身就飞快的朝营房跑了过去。 “姚欣,你给我过来!”崔高海朝姚欣怒声喊。 姚明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脑袋重重垂下,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姚崔氏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她双手捂脸往姚明义怀里一躲,哭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至少在这个年代,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不管是巨富之家还是赤贫人家,对于操守看得都是很重的。诸如未婚先孕,那可是了不得的丑闻,是会让家人在社会上或者村里抬不起头来做人的。这也就难怪崔高海会突然发怒,姚明义夫妇会做出没脸见人的姿态了。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肖战歌也慌了,赶紧澄清。(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琼瑶剧 盛广钰被带进汽车后,一直紧张的注意着这边。此时,应该是感觉到不对,他把脑袋从车窗伸出来,大声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理他。崔高海身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其貌不扬,但是却不怒自威的中年汉子上前一步,两眼紧盯着肖战歌,低声问:“少爷?” 崔高海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慢慢的从里面抽出一根,说:“火。” 中年汉子再上前一步,右手往前一伸,一团火光亮起,手上已经多了一根点燃的火柴。崔高海将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喷出来一团烟雾,隔着烟雾冷冷的看着肖战歌,说:“肖教官,有胆做没胆认吗?或者你以为,是我崔家女人不知廉耻,倒贴上门,主动勾引你?!”说着,他难遏怒气,将才吸了一口的烟朝地上一扔,再伸出右脚狠狠一碾。 肖战歌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听见姚明义惊呼一声:“孩子他娘!”看过去,却见姚崔氏面色苍白,直接晕倒在姚明义怀里。 姚欣缓缓的走过来,她本来走向崔高海的,看见姚崔氏晕了过去,惊呼一声,赶紧奔了过去。 肖战歌觉得自己躺枪了,他竭力保持镇定,说:“崔先生,我和姚欣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崔高海没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当娘的是这样,结果女儿也是这样,可是我们崔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 中年汉子眉头一皱,低声说:“少爷,事已至此,顺变吧。” 崔高海叹一声气,抬头看着肖战歌,说:“肖队长,不知你祖籍哪里,家里有几口人,父亲何处高就?” 崔高海问出这样的话,肖战歌又不蠢,哪里还听不出来,这分明是后世两家结亲,查访家门的节奏了。 “崔先生,这真的是个误会。姚欣,你过来——” 姚崔氏此时已经醒了,醒来之后,她先是给了姚欣一巴掌,然后则果断的将她推开,对崔高海说:“高海,姚欣就交给你了。回去以后你跟父亲说,就说不肖女儿没脸再见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一定保重——”说完她咬咬牙,一拉姚明义,说:“还傻站着干什么,走,走啊!” “娘!爹!”姚欣哭喊。 “小欣,你长大了,到了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你外公和你舅舅是真的疼你,所以一定要听他们的话,”姚崔氏说着,拉起面现不忍之色的姚明义,迈开大步往外走去。 “爹!娘——”姚欣再喊,哭着追上去。 “老二,你让顺子送送姑小姐和——姑爷,姚欣,你过来——过来——”最后一个“过来”,崔高海直接用吼的,姚欣应该是被他吓到了,转身,一步三回首的走到崔高海身边,然后耷拉着脑袋站定。 “小欣,”崔高海的语气缓和下来,问:“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不想和广钰结婚?” “是。” “原因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也得有理由吧?” “舅舅,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男人嘛,在外面沾花惹草——” “舅舅,你歧视我们女性!” 看得出来,崔高海对这个外甥女是真心宠爱,他赶紧改口,说:“好好,舅舅的错。但广钰不是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吗?他保证书都写了——” “舅舅,你相信吗?” “啊——我只是觉得吧,你应该再给广钰一个机会。” “舅舅,你和外公不就是怕家产落入外姓人手中嘛,我早跟你们说过了,我无意继承崔家产业。你要是喜欢盛广钰,让他改姓就是了,他和小姨妈一定非常乐意的。” 姚欣这句话一出口,崔高海的脸登时黑了,扬手欲打,嘴里说:“你这妮子,你,你——我和你外公真是白疼你了。”然后,他看向肖战歌,表情有点尴尬,说:“肖队长,姚欣自小被我们宠坏了,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肖战歌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理解,童言无忌嘛!” 姚欣一听眉眼竖了起来,瞪着他低吼:“你说谁童言无忌呢?我,我已经十八了。我中学的同学,好多人都当妈了。” 姚欣不说“同学当妈”这事还好,她一说这话,崔高海立刻不淡定了,问:“我问你,你,你真怀孕了?” 姚欣正眼珠子乱转,肖战歌接口说:“没有的事。姚欣,你年纪还小,之前的话,我只当你在开玩笑。现在,立刻向你舅舅解释清楚。肖先生,你们是来带姚欣回家的吧?这事我完全赞同。这样吧,手续我来帮你们办,你现在就可以带她离开。” 崔高海一愣,问:“这样可以吗?” 肖战歌点头:“可以的,完全没问题。” 肖战歌快刀斩乱麻,三言两语搞掂了姚欣退役的事情,崔高海又惊又喜,姚欣则怒了,她猛的推了肖战歌一把,吼:“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然后哭着就往外奔去。 “老二,把小姐带到车上去,”崔高海见状,先吩咐中年汉子一句,转过头来上下打量肖战歌两眼,一抱拳,说:“肖队长仁义,崔某愧领了。”然后,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肖战歌,说:“肖队长以后经过太.原的话,请一定到府上做客。鄙人在山西还认识一些朋友,如果在山西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找我,力所能及范围内,一定帮忙。” 肖战歌只当他随口客气,虽将名片收下,却完全没当一回事。 三辆轿车很快绝尘而去,肖战歌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姚欣这一大家子好像挺有故事的,他摇摇头再朝狐十一招招手,往营房走去。 富家小姐逃婚,女扮男装混进了军营,放在后世,妥妥的电视剧爆款情节。不过肖战歌一向对煽情电视剧免疫,所以,他虽然也生了那么一点小感慨,却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和狐十一一前一后才走进本中队的营区,就见俞惊鸿背着个小包袱,穿着常服往外走。而马化桓和崔连生等几人灰头土脸的跟在她身后,一个个正一脸苦逼、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肖战歌见才送走一个姑奶奶,另一个姑奶奶又作了起来,心中喷出一句尼玛,赶紧走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相亲 肖战歌上前将俞惊鸿的路堵住,问:“惊鸿,你去哪里?” 俞惊鸿眼圈泛红,脸上泪迹未干,显然刚刚痛哭过。见肖战歌挡在自己面前,她本来就冷削的脸庞,更似罩上了一层寒霜,低喝:“让开!” “怎么?想要当逃兵吗?” “我的事不要你管,去找你的姚大小姐去!” “我是你师兄,我不管你谁管你?”肖战歌说着,有点霸道的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手臂,拉起她往回走。一边走,他招呼马化桓:“司务长,明天你去团部帮姚欣办一下退役手续。” “退役?”马化桓问。 “姚欣逃婚出来的,既然她家里有人找上门来了,你们觉得她还能当兵吗?” “是!” 俞惊鸿听见这话,表情登时平静许多,低声问:“这么说,姚欣被押回去就要和她那个表哥结婚了?” “应该是吧。” “她和我说过,她非常不喜欢她表哥。” 肖战歌笑了:“怎么?你又开始怜惜她了?” “你——”俞惊鸿突然踢他一脚,骂一声:“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脸上却露出笑容,挣脱他的手,往自己的宿舍奔去。 先后被两个女孩子用同一句话给骂了,肖战歌有点懵:“怎么回事?!” 两天后,司元功从直沽回来了。老头是给宋哲元看病去的。肖战歌见到他之后,立即问:“师父,师兄怎么样?” 老头摇摇头:“毒入肺腑,需要长时间的疗养才行。” “找到凶手了吗?” “没确认,不过,十之八九是他的侄子宋乔良——宋乔良已经躲到日租界去了。” “这个混蛋!师兄可是他的亲叔叔啊!” “听说姚欣是姚守成的胞妹?” “您也知道这事了?” “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啊?!” “啊什么啊?晚上捯饬捯饬,随我去城里赴宴去。” 肖战歌天真的以为姚欣的事情已经彻底告一段落了,事实上,他和姚欣的故事,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晚上,萧振瀛家。做东的是萧振瀛,赴宴的则包括秦德纯、崔高海、司元功和肖战歌。众人吃吃喝喝,酒至半酣,崔高海敬了肖战歌一杯后,问:“听说二十九军这一次从外国购买的武器,是肖队长做的中人?” 肖战歌答:“是。” “能把他介绍给我认识吗?” “他叫弗朗西斯,西班牙皇家兵工厂亚洲区的经理,如果崔先生想找他做买卖,我可以打电话先帮您确认一下。” “多谢了。” “您客气。” 崔高海微笑着点点头,看向萧振瀛。 萧振瀛端起酒杯先敬了司元功一杯,然后问:“司老先生,崔先生的外甥女姚欣您是见过的,您觉得小姑娘怎么样?” 司元功:“小姑娘人不错,除了年纪小一点,其它方面,我很满意。” 萧振瀛笑着点点头,看向崔高海,问:“立笙(崔高海的字)老弟,你对肖队长印象如何?” 崔高海看看肖战歌,微笑着说:“不错的小伙子。最难能可贵的是有一颗报国赤心。” 萧振瀛和司元功、崔高海三人的这番问答透露出来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肖战歌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暗呼要糟。 果然,萧振瀛鼓掌叫好,说:“既然双方家长都满意,那么,我们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如何?” 肖战歌眨眨眼睛正要说话,左腿大腿剧痛,他低头看,就看到司元功正把右手收回去。 崔高海:“肖队长——” 司元功:“哎——立笙老弟,怎么还叫肖队长,他是晚辈,叫他的名字即可。” 崔高海微笑着点点头,改口:“战歌,我听说你和范明俊(明俊,范旭东的字)范先生还有一个德国人一起在澳门开了家医药工厂?” 肖战歌没想到他连这也知道,稍感讶异,答:“是。现在还只是草创阶段,前期需要大量的投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正式生产。” “我很佩服范明俊先生。听说范明俊先生非常看好这家工厂的前景,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崔家愿意入一股。就,就当做小欣的嫁妆好了。战歌,你觉得如何?” 肖战歌暗暗警惕,看向司元功。 司元功:“是我告诉立笙老弟的。你们不是一直说经费不够吗?立笙老弟家里可是开银行的,我觉得,既然已经快成一家人了,而且,这盘尼西林能生产出来,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司老司老,您可不能这么说。山.西银行可是山.西省政府的产业,我们家在其中只是占了很小的一点股份而已。当然,调剂一下,弄个几百万临时应急,完全没有问题。” 崔高海说得轻描淡写,肖战歌听了却不禁怦然心动。他舔舔嘴唇,想了想说:“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不过,如果崔先生——” 司元功脸一板:“什么崔先生,叫舅舅。” 崔高海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按说,肖战歌叫他一声舅舅也没有问题。只是——肖战歌这边正在为难,崔高海见了,笑起来说:“称呼什么的不重要,战歌,你继续讲。” 肖战歌:“盘尼西林的前景,暂时还体现不出来,不过我敢肯定,只要一打仗,那它就会供不应求。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够把它真正研制出来。如果崔先生有这个决心,我可以给范厂长发个电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小欣,别躲在后面了,出来吧,”崔高海忽然喊道。 换了一身学生装的姚欣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小妮子红着脸先一一叫了萧振瀛等人,然后乖巧的往崔高海身后一站,两只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不时偷瞄肖战歌一眼。然后,眉梢的喜意越浓,表情也就变得更羞涩了。 肖战歌心头有点乱,他正襟危坐,眼睛盯着面前的筷子,目不斜视。 “战歌,小欣从八岁的时候就被我养在身边,我当她是我的女儿。我们崔家呢,在太.原也算是小有名气,名下也有一些产业。我百年之后,这些肯定会留给小欣。但小欣毕竟是女儿家,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到太原帮忙。司老,您意下如何?” 司元功:“战歌没有父母,所以他的终身大事我可以帮他做主。但这件事,得他自己拿主意。” 司元功话才出口,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秦德纯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对崔高海说:“立笙老弟,你这样做太不厚道了。战歌乃是我们二十九军的后起之秀,前途无量。要是就这么被你挖墙脚挖走了,那我们的损失可太大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另一种博弈(求订阅) 崔高海和秦德纯显然也比较熟,他闻言笑道:“绍文兄的意思,是不肯放人了?” 秦德纯嘿嘿一笑:“放人不放人,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啊,战歌可是宋明轩的师弟——” “宋军长那里,当然由我去负责说项。” “那就看战歌自己的选择了。” 秦德纯说出这句话后,所有人登时全部看向肖战歌。肖战歌很挣扎。崔高海那句“弄个几百万临时应急”,对他是个不小的诱惑。而且,他对姚欣虽然谈不上有感情,但是也绝不反感。想了想,他看向崔高海,再看向姚欣。而他才张开嘴要说话,崔高海发现他眼眸清澈,察觉到不对,抢先开口,说:“战歌,你别急着表态。我先说说我的意见。本来,我是坚决反对的。其它不论,单单你比姚欣大了八岁,我就觉得不合适。不过,在了解了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后,我发现,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对了,我顺便提一嘴,我曾经在美国留过学。阎主席的兵工厂,就是我帮忙建起来的。姚欣今年才十八岁,现在就结婚,稍微早了点。你们都是新时代的青年,讲究自由恋爱——我没说错吧?我呢,也不是冥顽不灵的老古董。我建议,你们可以先确定关系,再进一步的接触了解,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在一起——哎哟!你这丫头,你掐我干什么?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小欣真的被我们宠坏了,不过啊,她心地不坏,也许还有点调皮,可胜在可爱不是?战歌,离开北平后,我会去直沽一趟,见见那个弗朗西斯。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我准备去澳门,实地考察一下药厂。我希望,你能让姚欣当你的代理人,那样的话,也方便我当面和范先生讨论增资的问题。你觉得如何?” 崔高海话才说完,姚欣说:“我不去直沽,我也不去澳门,我要留在军训团。” “不想和战歌分开?热恋中的人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这我能理解。可要是这样的话,你如何让我相信你们情比金坚?没有时间和距离的考验,这种感情在我看来,不比一张纸坚韧多少。” “舅舅——” 肖战歌想不通才几个小时过去,崔高海对待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就前后判若两人了呢?他也搞不清楚崔高海所说的话里究竟有几句是真的。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盘尼西林项目确实需要投资,而崔高海的意思,似乎真的肯投资。他认真的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崔先生,我不喜欢公私不分。我承认,我对姚欣是有好感,但绝对不是您说的那种。正如您所说,姚欣才十八岁,这个年纪,正是,正是豆蔻年华,一个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季节。我完全同意您的决定。如果您考察之后觉得确实值得投资,那这样好了,从我们现有三个股东每个人的户头里面提一点出来,让您成为第四大股东。崔先生,有句丑话我必须说在前头,对于药厂,我要求绝对的控制权,所以——” “好一个公私不分。不过啊,我愿意去澳门,肯投资,都是因为小欣。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收回刚才那一句话。” 肖战歌笑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一口。 崔高海看向姚欣,说:“小欣,你听到了?你对人家有意,人家未必对你有情哪?而且,我听说他还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妹,你确定自己还要坚持吗?” “当然。我早跟惊鸿姐说过了,他是我的。” “噗!”肖战歌被姚大小姐这句霸气侧漏的话惊到,一口酒喷了出来。他立刻闹了个大红脸,赶紧站起来连连作揖:“对不起对不起。” 萧振瀛笑了,对崔高海说:“果然是崔家人的性子,死不服输。” 崔高海颇为得意,感慨说:“可惜小欣是个女儿身,否则,我敢说,最多二十年,太.原城内,我崔家必定是这个!”说着,他竖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 秦德纯看向肖战歌,问:“战歌,你说的盘尼西林究竟是什么药物?治什么病的?” “消炎药。有了盘尼西林,我们的战士要是中了枪伤,只要不是要害部位,用了这种药,治愈率应该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秦德纯一听眼睛瞪圆了,追问:“真有这么神奇?” 范旭东他们已经在澳门安家,肖战歌也不怕其他人打药厂的主意,点头:“就是这么神奇。” 姚欣看着他,眼睛发亮,凑到崔高海耳边,说:“舅舅,你看看他帅不帅?” “确实挺有魄力的。” “所以啊,这笔投资肯定不会亏。” “怎么?关系还没确定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舅舅——” 舅甥两个正交头接耳谈得热闹,司元功问:“立笙老弟,你和小欣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崔高海笑笑,说:“小欣告诉我,说是战歌说的,今年华北肯定开打——战歌,我很好奇,你的依据是什么?” 崔高海这话出口,又将所有人的目光召集到肖战歌脸上。秦德纯说:“战歌,你说这话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很好奇,你的依据呢?” 肖战歌站起来,先将面前的碗筷扒拉开,然后用右手食指在酒杯中蘸了蘸,很快,在桌子上画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图。“这里是北平,这里是直沽,这里是唐.山,这里是石.家庄……诸位发现没有,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日军在我华北增兵已经有一万有余。日军持续增兵为了什么?防御?完全讲不通啊!既然不是防御,那肯定是为了进攻了。崔先生,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崔高海看一眼外甥女,笑着说:“我们已经算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尽管说。” 肖战歌也不计较他话中的语病,深吸一口气,说:“虽然我二十九军众志成城,有与日军血战到底的勇气。可一旦真正打起来,如果得不到支援,肯定难以支撑太久。而日军一旦攻克河北,接下来他们会去哪里?肯定是山.西。所以我以为,其实山.西也已经不安全了。安全起见,不如早点考虑退路。而澳门,我觉得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香江呢?香江不比澳门好吗?英国可比葡萄牙要强大得多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有一种爱情 崔高海说他在美国留过学,肖战歌开始未必信。崔高海再说出香江比澳门好,英国比葡萄牙强大的话,他知道,崔高海应该真在美国留过学,否则不具备这样的眼界。不好说香江迟早会被日军占领,肖战歌想了想,只能说:“香江也一样,不过如果让我选,我会选择澳门。” 崔高海也就是随口一说。听肖战歌这么说,他笑笑,对司元功、萧振瀛和秦德纯说:“司老、仙阁兄、绍文兄,我们换个地方喝茶如何?也给年轻人一点时间。” 司元功哈哈一笑,说声好,在肖战歌肩膀上拍了拍,和萧振瀛等人一起起身离开。 等他们出去后,姚欣红着脸走到肖战歌身边,说:“肖教官,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什么?” “我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就——肖教官,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能感觉到我的心意吗?”姚欣说着,大胆的看着肖战歌。 “腾”的一下,肖战歌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肖战歌这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场面,而且,对方居然是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小女生。 姚欣长得不算太漂亮,但是很甜美。再加上她性格活泼,所以总是能迅速和任何人打成一片。她的性格成分中,还有这倔强好强的一面,这应该是她能在肖战歌麾下坚持这么久的原因。当然,用她自己的话讲,她在石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肖战歌了,后来能坚持训练,也是因为肖战歌的原因。她管它叫做爱情的力量。 “你是虚岁十八吧?也就是说实际年龄才十七,十七岁,正常情况下还在读书呢,懂什么叫爱情?” 姚欣眼睛瞪圆,抗声说:“我不懂爱情?我的同学,好多人都当妈妈了。我觉得,我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十七岁的孩子就开始讨论生孩子的事情了,这话题有些辣眼睛,肖战歌稍显尴尬,赶紧岔开话题,说:“坐下说。我问你,你舅舅是如何知道药厂的事情的?” “舅舅并没有刻意去调查你,他是派人调查我哥哥的死因,然后才查到你身上的——”姚欣说着,应该是提及了姚守成的原因,情绪变得低沉起来。 肖战歌对于姚守成一个大好青年的死,也感到很难过,说:“你哥哥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路是我哥哥自己选的,而且,他也算是死得其所,我很为他感到自豪。”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肖战歌问:“投资药厂的事情,是你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我认得清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当兵的料。军事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只能在其它方面帮助你了。听说你在筹钱买武器装备?” 肖战歌悚然心惊,问:“你们究竟查到了我多少事?” 姚欣狡黠一笑,说:“很多,包括你是山城人,在太平武馆长大。嘿嘿,怕了吧?” “怕?我怕什么?” “肖教官,你要当一辈子兵吗?” “有谁能当一辈子兵?不过,没有打败小鬼子,我是绝对不会退役的。” “就知道,”姚欣撅撅嘴,说:“我不懂打仗,不过我能感觉出来,和小日本的这一仗,只怕会历时弥久。你今年已经二十六了,我十八,我觉得,我还能等两年。不过,你不能让我等太久。女人很容易老的,我不希望等我老了,变丑了才嫁给你——你听我说完。我不求你一定要时刻陪在我身边,但是,我绝对不容许你同时想着两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也许和姚欣的年龄有关,不管姚欣以何种姿态说话,肖战歌总觉得她带着一股孩子气,就是一个孩子在学打人说话。“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而且,战场上刀枪无眼,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挂了——”肖战歌是纯碎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刺激一下姚欣,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妮子的大胆程度远在他想象之上,他话没说完,嘴巴被一只软香小手捂住,他赶紧往后闪避,却听见姚欣说:“不许说这种晦气话。如果你万一真的不幸战死,我绝不独活,我认真的!” 姚欣说得认真,甚至带上了声色俱厉的意味,肖战歌心头一热,抓住她的手臂想要把她的手拿开,却被她顺势握在手中,抬头看她,正对上她黑亮黑亮的眸子,他心中不禁一荡,眼神就有点慌乱。 姚欣见状就笑了,说:“惊鸿姐说你是个呆子,完全不懂女儿家的心事,看来是真的。没想到,我还捡到宝了。” 被一个实际上小自己九岁的女孩子笑话不谙情事,肖战歌觉得很没面子,他把手抽开,说:“什么话?” “不要不好意思嘛。对了,我是这样想的,那家药厂既然是咱家的产业,我们总得派个人在那里看着。我呢,自小跟外公和舅舅学了一点做生意的本事,就先帮你看着。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一个星期一封书信——” 姚欣的话里话外,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肖战歌又好笑又好气,还有点被调戏的懊恼,说:“姚欣,你比我小八岁。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你才出生,我初三了,你才上小学——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 “你这是要反悔?”姚欣一听,眉眼登时竖了起来。 “什么叫反悔哪?我们根本没什么嘛?!” “好啊!”姚欣说着,转头朝门口大声喊:“舅舅——” 肖战歌吓一跳,赶紧拉她的衣袖,说:“你干什么?!” “小欣,怎么回事?”崔高海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没什么,我就想知道你还在不在?” “我当然在了——” “噢——”姚欣回声“噢”,看向肖战歌,见他一脸紧张,噗嗤一声笑了,说:“别欺负我啊,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告诉师父和舅舅。” 肖战歌登时头大如牛:“我哪里欺负你了?” “你悔婚还不是欺负?” “悔婚?!”肖战歌眼睛不禁瞪成了铜铃。 “萧伯伯和秦伯伯已经答应帮我们做媒了,司老和我舅舅也已经交换了我们的庚帖,我们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你再反悔,不是悔婚是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你真的想反悔?”姚欣说着,嘴一扁,眼睛里落下泪来。 肖战歌完全跟不上节奏,担心她再喊人,赶紧说:“你,你别哭啊。” “你悔婚还不许我哭啊?” “不是——” “我又没逼着你立刻结婚,只是要求你每个星期和我保持一次书信往来而已。” “但是这根本不现实哪我的姑奶奶!” “一个月一封,不能再少了。” “姚欣——”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我没说讨厌你啊?其实吧,你还是很可爱的。” “只是可爱?我知道,我长得没有惊鸿姐漂亮,身材也没她好。你们男人都一样,就喜欢胸脯大的女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惊变(求订阅) 姚欣出口成污,再加上她到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性格特征都太自我了,肖战歌啼笑皆非的同时,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知道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只会弄得自己下不了台,再想着药厂急需投资,而且姚欣也说了,现在只是定下关系,结婚还不知道驴年马月呢,他说:“别哭了,我们认真的好好的说会话。” 这正是姚欣想要的,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这才进入正常轨道。 “……我外公和我舅舅都不同意我娘和我爹的婚事,我舅舅为此还专门从美国赶了回来。可是我娘的脾气你也看到了,和我一样的倔。结果,我外公和我舅舅不逼她还好,一逼她,她直接和我爹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和我哥哥其实是双胞胎,我娘刚生下我哥哥和我的时候,外公曾让舅舅来直沽接她回去,但是我娘拒绝了……我外婆就是被我娘给气死的,这也是我外公和我舅舅不肯原谅我娘和我爹的原因。我外婆死之前相见外孙,我娘和我爹担心我外公不肯把我们还给他们,就把我交给我舅舅,让我舅舅带回了太.原。从那个时候起,我外公和我舅舅就说了,一定要把我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女公子——” “女汉子吧?” “什么?” 肖战歌咳嗽两声:“没什么,你继续。” “我舅舅是个专情的,舅妈流产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怀上,我外公让他娶个妾,他坚持不肯,说有我继承家业也是一样的。你知道吗?我除了姚欣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崔鑫……好了,我家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吗?” 姚欣瞪他一眼,忽然在他肩膀上狠狠拧了一把,说:“小时候的事情呢?” “我失忆了,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你会两门洋文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我舅舅之所以同意我们的亲事,和你会洋文有很大的关系。他觉得你既然会两门洋文,一定受过高等教育。” “忘了——” “好啊,我把家门丑事都告诉你了,你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什么意思你?” “这我有什么办法?”肖战歌耍起了无赖。 “你——”姚欣被气到了。 “你真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可以去找俞惊鸿,或者崔连生,我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告诉我的,我都不知道真假。” “那就讲讲你假扮林大虎和从日本人的军火库往外偷运军火的事情。” 这个倒没有什么不能讲的,等他讲完,他发现姚欣看着自己,两只眼睛灼灼发光,不禁吓了一跳,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 姚欣脸红了,说:“我就知道,我看中的男人肯定是个大英雄。”说着,忽然起身抱住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肖战歌离开萧振瀛家的时候,怀里多了两张支票。两张支票,一张为三十万,一张为五十万。三十万的那张是姚欣给的,五十万的那张,则是崔高海让他手下的老二后来送过来的。 肖战歌拿着这两张支票,看着姚欣和崔高海步入汽车,姚欣还将手伸出窗口向他挥手道别,他有心追上去送还,但最终还是收下了。 司元功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不满的拍了他一下,嗔怪道:“小欣是个好姑娘,崔立昇为人很不错,你愁眉苦脸干嘛?怨我擅自替你做主?” 肖战歌苦笑:“师父,我就是觉得太突兀了。我的脸不白啊,怎么感觉好像被当成小白脸了?” 小白脸是后世典故,司元功自然是不懂的。不过,他倒是能理解肖战歌心中的忐忑。“小欣没和你说?”他问。 “什么?” “崔家是有条件的。你和小欣将来的儿子,有一个要改姓崔。崔家的产业,最终要交到他手上。” “什么跟什么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这也想得太远了。” “战歌,你错了。你不是崔高海,所以是无法了解他的想法的。像他们这种豪门,最重视血脉的延续,人家只是未雨绸缪,提前布局而已。你当师父老糊涂了?我巴巴的从直沽回来,还不是为了你的药厂。崔家本有意将家财转移一部分到南方去,你呢,自己也争气。所以,看上去好像我们高攀了崔家,实际上呢,双方各取所需罢了。当然,小欣对你的感情也很重要。听说她为了明志,割了手腕。” “啊,师父,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才知道的啊。我倒要问你了,你就没看出来?” 肖战歌闭起眼睛想了想,说:“小欣,姚欣的脸好像是比昨天要白一些,我,我还以为她打了粉呢。” “哎哟我去!让我说你什么好?二十六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女子心事。啧啧,奇了怪了,就你这么个榆木疙瘩,怎么就这么讨女子喜欢呢?” “师父,我可是你徒弟!还是关门的那个!” 因为特殊的身份问题,肖战歌从萧振瀛家出来之后,立刻去求见李云侠。李云侠听了他的汇报,开始没当回事,还取笑他说你小子命犯桃花,惊鸿这下多了个竞争对手了。待听到药厂部分,他认真起来,问:“盘尼西林真的如此神奇?崔家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动了心思吧?” 做地下工作的人都难免多疑,肖战歌想了想说:“不像。否则的话,崔高海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直接去找范旭东就可以了。” “崔家在山.西根深蒂固,和阎老西的关系更不一般,我们得保持警惕。我以为,稳妥起见,你应该给延.安去一封报告。照你的说法,盘尼西林一旦实现产业化,那就是座金矿。虽说崔家的资金是以嫁妆的名义投入的,可是谁知道他们到时候会不会见利忘义出尔反尔呢?” 肖战歌照办。而他绝对不会想到的是,就以为他打了这么一份报告,结果一个多月后,他居然接到了一份史无前例的奇葩命令。 6月16日,下午三点钟左右,肖战歌和麾下学兵正在练习打靶,一名二十九军少尉军官骑马直奔过来,离得老远就大声喝问:“肖教官在哪里?请问哪位是肖教官?我有急事找他。”(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针尖对麦芒 肖战歌横移两步,朗声说:“我就是。”然后待他靠近,目光扫过他胸前的胸章,问:“铁朗少尉,找我何事?” 铁朗跳下马,先朝他行一记军礼,然后说:“我是驻丰台第五连的副官铁朗,我们孙连长被日本人给扣押了(注1)。肖教官,久闻您大名,请您一定帮我们救出孙连长。” 肖战歌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双目炯炯的看着他,问:“铁少尉,你找错对象了吧?我只是军训团的一个教官,这种事,你应该直接向你们的上峰报告。” “我们的营地已经被日军给包围了,电话线也给切断了。在门口的时候我听岗哨说,司令部里并没有人,他让我来找您。肖教官,我们都知道您是真的敢跟小日本对仗的,拜托拜托——”铁朗说着,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肖战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说:“话不能这么说,你这完全不合规矩知道吗?”说完,他将挂在胸前的哨子放进嘴里,用力吹出了一长两短三声哨音。 一长两短,这是紧急集合的意思。于是,肖战歌中队的学兵,不管是干嘛的,都纷纷向他这边集合,马化桓和三个分队长很自然的上前,开始集合队伍。 不到两分钟,队伍集合完毕。肖战歌左右环视一眼,说:“兄弟们,你们不是整天嚷嚷着要和小鬼子干仗吗?告诉你们,机会来了。司务长——” “到!”马化桓应着,上前一步。 “带中队部的人立刻去领一个基数的弹药。” “是——中队部,跟我走。” “俞惊鸿。” “到。” “立刻前往团部,就说我部决定进行实弹演习,请教育长予以批准。” “是!” “其他人,立刻检查武器装备,若有故障,立刻向各自分队长报告。” “是!” “狐十一,去通知师公。” “是。” 肖战歌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没有白费,在肖战歌连珠炮般的发声下,整个中队就好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高速运转起来,很快便完成了战备。肖战歌随即大手一挥:“出发!”一马当先的跟上铁朗,往丰台方向走去。部队开动之后,肖战歌才问铁朗:“铁少尉,究竟怎么回事?” 孙连长名叫孙香亭,二十九军丰台驻军第五连的连长。当天上午,他率队在营房外铁道附近演习,回营途中与日军了戒中队相遇。日军小队长岩井带领两名骑兵冲入孙香亭连行进的队列中,孙部士兵以枪托击马。日军了戒大尉遂以此为借口,将孙香亭连包围,并要求孙香亭所部缴械。孙香亭当然不肯,上前交涉,结果遭日军扣押。双方发生对峙,铁朗奉命回军营搬救兵,结果却发现军营已经被日军包围,连电话线都被切断了。铁朗情急之下只能赶赴南苑求援…… 南苑军营距离丰台二十九军军营在十公里左右,肖战歌直接下令进行急行军,一个半小时后,铁朗一勒缰绳,对肖战歌说:“肖教官,日军把道路给占了。” “你下来!”肖战歌对铁朗说。待他下来后,他上马,然后让铁朗拉紧缰绳,站在马上,用望远镜进行观察。几秒钟后,他说:“所有人都有了,做好战斗准备,继续前进。” 占住道路的鬼子为一个小队,他们看到肖战歌为首的学兵队伍,立刻子弹上膛,摆出了严正以待的姿势。在肖战歌距离他们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路障还有两百米左右距离的时候,一个鬼子站出来,大声朝他们吆喝:“对面的支那军听着,你们的立刻停下,否则,我们将视为对我大日本皇军的挑衅,因此所造成一切严重后果,皆由贵方承担。” 小鬼子的话远远传来,学兵队伍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学兵们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说不紧张那肯定是自欺欺人。肖战歌脚下不停,大声问:“怕了?” 学兵们稍稍一愣,接着先是参差不齐的喊:“不怕!”然后则齐齐的发出震天价的吼声:“不怕!” “继续前进!” “肖教官——”铁朗也稍显紧张,喊肖战歌。 “有我在,真打起来,也是我的责任。” 小鬼子方面喊话的正是他们的小队长,一个名叫村上泽次的少尉。肖战歌置若罔闻,继续带队向前推进,村上泽次登时勃然大怒,再喊:“八格!你们这是在挑战大日本皇军的耐心!” 肖战歌不理他,只是沉稳的继续往前走。 重新上马的铁朗见状,额头上沁出汗水的同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坚毅了。 二十九军的士兵不怕和小鬼子打仗,更不怕死。纵观整个抗战史,那么多地方军队,不知道有多少成建制的投降日军当了伪军,但是二十九军,其中虽然也出了一些败类,但是成建制投降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绝对不是偶然的。单此一点,宋哲元为首的二十九军高层,就足以感到自豪了。 学兵们在肖战歌的带领下稳步前进,压力的天平,开始向村上小队那边倾斜。“队长,怎么办?”一个军曹问村上泽次。 “开枪吧,这些支那猪既然自己送死,那就怨不得我们了!”一个伍长目露凶光,龇牙咧嘴的喊道。 村上泽次眼睛眯成一条缝,右手紧紧握住腰间指挥刀的刀柄,脸上表情狰狞。好几次,他都要直接喊出“杀给给”,但是,话到喉咙口,又深深咽了下去。 自长城战役后,日军自以为看穿了中国军队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至少当时,这也是实情),所以,上到那些司令官,下至普通士兵,普遍存在骄狂心理,根本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中。华北屯驻军有恃无恐,屡屡挑战二十九军的底线,他们的底气,也正来源于此。 而现在村上泽次之所以忍而不发,是因为丰台日军这次行动并不是真的要和二十九军火拼,其目的,只是为了将二十九军彻底赶离丰台,好为他们下一步行动大家坚实基础而已。军曹和伍长资格不够,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也就显得格外的嚣张。村上要兼顾大局,加上肖战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顾此失彼,反而乱了分寸。 村上还在犹豫不决,肖战歌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不足三十米处,而随着他一声令下,麾下学兵立刻以分队为单位散开,枪举起,子弹上膛,展开兵力优势后,向小鬼子碾压过来。 注1:历史上,此为二次丰台事变,发生于1936年9月18日。因剧情需要,特将它调整到这里。(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练手 肖战歌中队,所有人都是双枪配置,且绝大多数是花机枪和驳壳枪这种有点穷凶极恶的组合。反观鬼子那边,除了两挺轻机枪和两门掷弹筒,其他的都是三八大盖,火力配备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同时被百多支花机枪指着,饶是小鬼子悍不畏死,不少人哪怕表情狰狞,眼眸深处还是出现了畏惧之色。“立刻停下,否则——”村上吼着,掏出了自己的王八盒子。 肖战歌冷笑:“否则什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看看自己站在哪里!?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否则,因此造成的一切后果,由贵方承担!” 才过去分把钟,肖战歌就把村上对他所说的话原句奉还,村上哪里受过这种屈辱,眼珠子越瞪越大,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嘴巴微微张开,右手更握紧了手枪。 “我给你们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肖战歌喊着,举起右手。 他才喊到“二”,村上的神经终于崩溃,喊:“放下枪!”然后,应该是没听到动静,他转身嘶喊:“放下枪,这是命令!” 铁朗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此时已经想开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枪声响起,立刻从马上将肖战歌扑倒,以保证他的安全。应该是完全没想到小鬼子居然会缴械投降,他愣在那里,直到司元功上前拍了他一巴掌,说:“傻小子,走了。”他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之后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场心理战游戏而已。一直以来,小鬼子之所以能够屡屡进逼得逞,最大的倚仗,不是他们真有多么厉害,而是土肥原贤二、多田骏之流把握住了二十九军高层只想苟活求安、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理而已。日军高层把握准了方向,下面的鬼子傻不愣登的又悍不畏死。于是,鬼子开始还只是试探,后来就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而他们一次次碰触二十九军的底线,每一次都以二十九军的退缩避让收场,尝到甜头之后,渐渐的,小鬼子就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即反正最后二十九军都会退却,那只要控制住火候,不真的打起来,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子? 村上泽次和他手下的鬼子,根本不以为能真打起来,心理准备不足,肖战歌和他麾下的学兵一旦摆出愣头青的姿态,小鬼子气为之夺,缴械投降也就不足为奇了。 缴械容易,再想反抗可就难了。肖战歌中队的学兵,在军训团可没什么好名声。他们对自己人(其它中队学兵)都下得去狠手,对付这些鬼子兵自然只会变本加厉。学兵们收缴他们枪支的时候,有鬼子兵心头不忿还想着反抗,结果,被针对的学兵反而兴奋得满脸通红,喊着“他是我的”,先断了其他人帮忙的念头,然后将枪朝背后一甩,吼一声:“来来来,小爷和你空手放对。”扑上去就打。 肖战歌也有意锻炼他们,所以哪怕明知道学兵们年龄太小,未必是正当当打之年的鬼子的对手,不仅不制止他们,还刺激村上泽次,说:“是不是很不服气?行,我给你们机会。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要连续打败我们这边两个战士,我放他走。” 村上泽次一听来了劲,问:“当真?” 肖战歌斜睨他一眼,嗤声说:“你当我是你们日本人,习惯出尔反尔?赶紧的,等会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吆西!”村上泽次怪叫一声,然后用日语哇啦哇啦的对他手下的兵们一通吼。他手下的鬼子们听了,一个个登时眼睛放光,摩拳擦掌的就冲了出来。 肖战歌扫视跃跃欲试的学兵们一眼,说:“都记住了,这些鬼子我待会还有用,不要打死了!” 学兵们爆笑,喊:“知道了。”然后,一个个嘿嘿怪笑着迎了上去。 村上泽次招呼完手下的鬼子,盯上肖战歌,说:“我的,和你打!” 肖战歌伸出右手食指朝他摇了摇:“你的不行。” “八格!你看不起我?!”村上面色一变,大怒。 肖战歌笑,不理他。村上正要冲上来,他身后冲出来一个伍长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两声。 村上听得身子一震,再看肖战歌,目光中就带上了一丝仇恨以及深深的畏惧。他眼珠子骨溜溜的转了转,朝站在肖战歌身后的狐十一一指:“你的出来,我和你打。” 狐十一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去吧,别打死了。” 村上一听,被刺激得脸色通红,怪叫一声,就向狐十一扑来。 狐十一上前一步,先朝村上身后的伍长勾勾手指,说:“你一起上。”然后猛的起脚,后发先至,将村上踢飞出去。 肖战歌只是打量了一眼村上的下盘,就知道十个他都未必是狐十一的对手,所以根本没兴趣看他。他背着手,开始满场游走,以防备有学兵真糟了鬼子毒手。 铁朗牵着马跟在他身后,一脸焦急的说:“肖教官,这是不是太费时间了?而且,这些小兄弟——”他话没说完,正好看到第一个扑向鬼子的学兵在中了鬼子一拳,脸上皮开肉绽后,狠狠一脚踢在鬼子裤裆处,将鬼子踢成了一只虾球,他下意识的一夹双腿,剩下的话登时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 “放心吧,小鬼子不敢拿你们连长怎么样,”肖战歌说着,忽然看到一个鬼子从小腿上掏出了一把匕首,而与他对打的方博涵还没发觉,他眼睛一眯,右手抽出军刺正要甩出去,却见这个鬼子“哎哟”一声惨叫,握着匕首的右手软了下去,再被方博涵狠狠一拳砸在脸上——他四下看了看,看到司元功,提起的心登时稳稳的落回了肚中。他快步走过去,先看着方博涵将小鬼子打得瘫倒在地,然后对他说:“把他的右手废了。” 方博涵刚刚站起来,听见这话似乎有点懵,问:“教官,怎么废?” “挑断他的手筋。” “啊?!” “啊什么啊?要不是司老正好在旁边,你说不定已经死了!记住了,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战友残忍!” “是!”(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前夕 二十分钟后,当所有的鬼子兵都变成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只顾着大口喘气或者嘶声呻吟的时候,肖战歌掏出哨子吹响集合哨,等所有人集结之后,他说:“点评一下,大家的表现,总体不错,但是有两个人我要严厉的进行批评。季弘毅——” 季弘毅正是第一个扑向鬼子的学兵,他本来腆着一张鼻青眼肿的脸,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听见肖战歌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一激灵,赶紧挺直腰身大声答:“到!” 肖战歌厉声喝:“‘小爷空手和你放对’?好威风哪!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改叫你一声‘季大侠’啊?” 季弘毅的表情登时僵住。而其他学兵明明想笑,看到肖战歌阴沉的脸,赶紧抿住嘴,强行将笑意憋回了肚子里。 “这里是战场,他们(肖战歌手朝那些鬼子一指)是我们的敌人。不理解敌人的涵义吗?” “理解!” “下次再有这种事,罚扫厕所一个月!方博涵!” “到。” “知道你刚才已经死了一回了吗?如果不是司老正好在旁边,而且注意到了,我告诉你,现在你已经是死人了。上了战场,就不要心存杂念,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因为一念之差,往往就意味着你死他活。仁慈,当然是美德。但是,仁慈是要分对象的。对家人、对朋友、对同胞、对弱者,你可以仁慈,因为他们会回报我们友爱、感激。但是对敌人,仁慈就意味着你放弃了生存的权力,这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跟你们说过,从你们穿上这身军装开始,你们这条命就不仅仅属于你们自己了。所以,死之前你们最好扪心自问一下——我可以死了吗?我够资格死了吗?!好了,现在,带上你们的战利品和俘虏,出发!” 肖战歌一通声色俱厉的呵斥,不少学兵虽然顶着一副鼻青眼肿的脸模样,却听得格外认真。铁朗近距离的看着,心中忽然就特别的感慨。 学兵和鬼子兵的这场近身搏战,确实是一对一,铁朗原本以为学兵们一定会被揍得极惨,遂料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向肖教官求援这一步还真走对了,只是——”他心中这样想着,还是难掩心头的焦虑。 宋哲元还有金陵的老蒋所不知道的是,他们面对日军的进逼一次次的退缩,不仅仅大大的降低了他们在百姓们心中的口碑,更重要的是,还会引起底层官兵们的误解,以为他们畏战怕死,从而产生这样的想法:当官的怕死不敢打,凭什么要我们拼命?这简直就是自废武功的愚蠢行为。 距离二十九军丰台军营越近,随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出现在肖战歌和学兵们的眼中,空气里,硝烟味渐渐的变得浓郁起来。 日军已经将丰台军营完全围了起来,而且,兵力应该不下于一个大队。 日本人很快也注意到了他们,一个鬼子骑兵奉命驱马过来,径直走到肖战歌他们面前十几米处,然后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冷声喊:“牟田口联队长命令你们立刻停下,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肖战歌听了,嗤笑:“就不能换个说法——”说着挥挥手,他身后的学兵登时往两边一分,将被裹挟在中间的鬼子兵给露了出来。 对面的鬼子骑兵看到衣衫褴褛,鼻青眼肿的村上泽次等人,表情登时变得极为精彩起来。他脸上表情一阵变幻,怒骂:“八格!你们是准备与我大日本皇军开战吗?”下一瞬,“叭”的一声枪响,他只觉得脑袋上一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再伸手摸头,发现屁帘帽已经不翼而飞,登时惊出一声冷汗。下一瞬,他羞恼成怒的瞪圆双眼,朝肖战歌骂道:“八格牙路,你们敢侮辱大日本帝国的军人,等死吧!” 开枪的自是肖战歌。在鬼子骑兵色厉内荏的发出嘶喊声时,他再开一枪,直接打在他的坐骑的前脚掌处。 饶是鬼子军马久经战阵,可也经受不住这种考验,长嘶着前蹄一撂人立起来,差点就将鬼子骑兵掀了下去。然后,它不管不顾的就调头沿原路狂奔而去。 日军在北平地区的最高长官本来是萱岛高,不过,萱岛高因为在卢沟桥比武一事中中了肖战歌的算计,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而把田代皖一郎给炸了。再加上被土肥原贤二阴了一道,所以没过多久就被田代皖一郎以“专业能力不足,不足以应对支那北平地区复杂的军政局面”为由给弄回本土加强学习去了。 萱岛高之后,田代皖一郎考虑到北平地区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干脆将由牟田口廉也担任联队长的步兵第一联队调了一个大队前往北平,牟田口廉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北平日军的最高指挥官。 华北屯驻军司令部的计划中,丰台将是日军威逼二十九军、夺占北平的桥头堡。牟田口廉也执行华北屯驻军司令部的意图比较坚决,到了北平之后,便开始着手将二十九军赶出丰台。因为第一次丰台事件(注1)进行得比较顺利,这不,才仅仅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便再次一手策划了了戒中队和二十九军孙香亭连的“不期而遇”。 铁朗目送鬼子骑兵狼狈逃走,有点担心的问肖战歌:“肖教官,上峰严禁我们与日军发生交火,如果小鬼子——” 肖战歌知道他担心什么,不等他说完,说:“如果小鬼子真敢打,那就打好了。放心吧,此一时彼一时,我保证,这一次上头绝对不会再向日本人妥协。”说完,他见铁朗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疑惑,耐心解释道:“日本人收买汉奸给宋军长下药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如果你是宋军长,还会忍吗?” “竟有这种事?”铁朗登时怒了。 “看看,你都不能忍,况且是宋军长这个受害人呢?赶紧下马,你骑在马上,那就是靶子,”肖战歌说完,回头扫视学兵们一眼,大声喝道:“都把耳朵竖起来,把枪握紧了,小鬼子敢开枪就揍他娘的!” 学兵们经过刚才的肉搏,早没了对鬼子的畏惧,闻言齐声喊:“揍他娘的!” 注1:第一次丰台事件发生的准确时间为1936年6月26日。是日,29军37师217团3营的官兵调至丰台驻防。行抵丰台火车站时,因火车突鸣汽笛,致使5匹军马受惊,其中一匹奔入日军驻屯军营房,遭到日军扣留。中国士兵追至日本军营,与值勤的日军交涉,要求归还军马。日兵不仅拒绝归还军马,还将中国士兵打伤。次日,日军1名兵.痞,冲进29军38师的马厩寻衅滋事。数十名日军随后赶到,与中国守军发生械斗。事件发生后,37师110旅的部分官兵接替原驻军进驻丰台。(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变起 肖战歌在鼓舞士气的时候,牟田口廉也已经接到了鬼子骑兵的报告,当他得知村上小队居然被二十九军给俘虏了,登时暴跳如雷,吼道:“八格!反了反了!支那人哪里来的胆子?!”然后,他沉声吩咐自己的副官:“立刻给领事馆去电,问问秦德纯二十九军是不是想要和皇军开战。如果不是,之前的条件之外再加上这一条,务必把敢于侮辱我皇军士兵的支那部队交出来——告诉他,现在是上午十点五十,十二点五十,如果我得不到想要的回复,就直接下达进攻命令了!” 十分钟过后,牟田口廉也正准备吃午饭,一个鬼子大尉过来报告,说新出现的支那军军官要和他对话。 牟田口一听怒极而笑,说:“对话?八格,他当自己是谁。告诉他,识相的,赶紧把我们的人放回来,再主动缴械,否则,等着受死吧!” “哈伊!” 又过去十分钟左右,牟田口廉也刚刚吃完正在抹嘴,“哒哒哒——”忽然响起三声枪响,他眉头一皱,噌的站起来,吩咐副官:“相马,去看看哪里打枪。” 相马“哈伊”一声,才转身,就听见一个惶急中带着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阁下,您快去看看。这帮混蛋,这帮混蛋真敢做哪!” 牟田口廉也脸色一沉,站起来看过去,冷声喝道:“松下君,怎么回事?!” 松下君,全名松下少武,正是刚才那个被他打发去与肖战歌交涉的大尉。 松下少武此时满脸汗水,表情则显得极为愤怒,他咬牙说:“阁下,支那军官说您,说您既然不爱惜麾下士兵性命,那就一条命换六十一条命好了。我,我不过多说了两句,结果,他居然驱逐村上小队的一个士兵让他逃跑,还让手下士兵将他枪杀了。” “纳尼?!”牟田口廉也听了气得什么似的,脸上青筋****,然后猛的一跺脚,喝道:“八格,区区一百多人,就敢如此猖狂!谁给他的胆子,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喊着,他想起什么,说:“不对。” 日军等级观念极严,牟田口又明显处于暴怒状态,他的手下们一个个站得笔直,根本不敢接话。 “土肥原贤二收买宋乔良给宋哲元下药的事情已经被发现,难道说——”牟田口低语着,眼睛里忽然有寒芒闪现。稍后,他眼睛一眯,喊:“相马,除了负责监视孙香亭部和支那军营的酒村大尉,其它各部中队长以上军官,让他们立刻过来集合——”喊着,他眼睛里有异样的神采闪现,扫视四周毕恭毕敬站着,脸上却难掩怒气的手下们一眼,大声说:“诸君,向天皇陛下献忠心的时候到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众鬼子齐齐一挺胸膛,脑袋往胸口一摁,大声喊:“哈伊!” 日军的效率极高,很快,除了酒村大尉,日军第一大队大尉以上的军官还有第三大队了戒中队的中队长了戒大尉便全部出现在牟田口廉也面前。 “诸君……”牟田口廉也先将肖战歌部俘虏村上小队并枪杀一名士兵的事说了,然后,在所有鬼子军官都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的时候,沉声说:“支那军如此行径,我视为对我大日本皇军赤.裸裸的挑衅。诸君,虽说我们并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但是,大日本皇军军威不可辱,所以——”牟田口说着,声音变得激越起来:“就让我们为天皇陛下的东亚大一统伟业开启新的篇章吧!”说完,他手朝肖战歌中队所在方向一指,说:“对面的支那军,就拿他们的鲜血祭我们的军旗好了,现在,谁去给我把他们拿下?” 牟田口话没说完,鬼子军官们便激动起来,他话音刚落,众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做出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纷纷抢着表态,有扯着公鸭嗓子嘶声喊“阁下,这个光荣的任务,请一定交给我部”的,还有粗着嗓门鬼叫“都不要和我抢的,上次的实弹射击,我中队可是第一名”的…… 一片喧闹的叫喊声中,一个络腮胡鬼子大尉直接跨出队列,脑袋往胸口一摁,对牟田口说:“阁下,村上小队是我的麾下,作为他们的长官,把他们从支那人手上救回来,我责无旁贷!拜托了!”说完,深深一鞠躬。 麾下官佐争先恐后的劲头让牟田口廉也心情大好,他先喊一声“吆西”,然后目光炯炯的扫视众人一眼,再将目光聚焦在络腮胡大尉身上,说:“山下君,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村上小队的表现,已经堪称皇军的耻辱。也好,部下犯下的错,就由你这个上官来弥补吧。我的要求是,速战速决。” “哈伊!”山下大尉应了一声,正兴冲冲的准备去集合队伍,松下少武忽然喊道:“阁下,我有个提议。” 牟田口:“讲。” “支那军官要求我们交出孙香亭,我以为我们可以先将村上小队交换回来……” “支那军刚才已经打死了我们一个士兵?山下君,就这么办吧。” “哈伊!” 山下中队的鬼子押着孙香亭刚刚出现在铁朗的视野中,铁朗就激动起来,说:“肖教官,他们把孙连长带过来了。” “队长,情况不对,”马化桓接话说。 司元功:“战歌,小鬼子身上的气势很足哪。” 肖战歌点点头,举起右手,使劲一握拳头,喊:“全体都有了,准备战斗。” 山下中队那边,山下还能沉得住气,但是他手下的小队长、军曹还有伍长等,看到肖战歌他们,就好像看见了一枚枚军功章一样,一个个眼神火热,肆无忌惮的释放出心中熊熊的战意。 山下已经关照过手下,只等双方交换完战俘,立刻发起进攻。他在看到肖战歌之后,更用日语关照自己的手下:“那个瘦高个支那军官,我看到他就生气。记住,一定给我留活的。” “哈伊!”他手下的小队长、军曹伍长们齐声应是。 双方在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站定,山下派出一个会说中国话的小队长出来与肖战歌方交涉,他和马化桓好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双方约定一起放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接火 肖战歌他们俘虏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孙香亭则只有一个人,同时放人看似对中国一方极不公平,但反过来看这件事,却也正说明了孙香亭性命的金贵——嗯,战后,肖战歌是这么开解孙香亭的。 孙香亭被小鬼子反绑双手,嘴巴也被毛巾塞住了。相比他,鬼子俘虏的待遇似乎要好一些,只是被反绑双手,再被一根绳子栓在一起而已。 真是这样吗?鬼子俘虏被拴在一起,移动速度一下子被限制得死死的。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比如双方差枪走火,那么,他们想逃都逃不掉。 这个时候,非要用同一个成语来形容山下和肖战歌的话,心怀鬼胎绝对是最合适的。 五十米的距离,一个成年人即使用走的,顶多二十秒钟就能走完。孙香亭才离开鬼子的控制,立刻狂奔起来,跑着,他嘴里面还发出了“呜呜”声,脸上更是一副狰狞到极点的表情。 鬼子用毛巾塞住他的嘴巴,正是为了防止他能听得懂日语,再提前向肖战歌他们示警。当然了,因为山下为首的鬼子兵根本没想到二十九军敢先于自己开枪,所以,他们看似精密的布置,其实只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而已。 孙香亭才从鬼子战俘队列边上穿过,肖战歌喊:“孙连长!趴下!” 孙香亭一愣,然后,在铁朗也喊出同样的话后,他醒悟过来,毫不犹豫的就一头朝地上扎了下去。 小鬼子队列中有好几个都能听得懂汉话,他们正感到费解,眼睛里出现一片火光,登时醒悟过来,在炸起的枪声中嘶喊:“敌袭,敌袭!”山下的反应只比他们慢了一点点——他根本不认为对面的中国军队敢先发动进攻,头皮一下子炸开,那个气啊,右手把指挥刀往外一拔,嘴里嘶喊:“八格!杀给——”他的嘴巴才完全张开,一颗子弹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蹿入他的嘴里,直接打断了他的颈椎。他的身子先是僵住,接着缓缓往后倒了下去。 孙香亭才重重的扑倒在地,肖战歌右手举起,重重往前一挥。下一瞬,早就全神戒备的学兵们立刻枪口往下一放扣下了扳机。近百支花机枪同时打响,瞬间,数以百计的子弹雨点一样泼洒向鬼子队伍,鬼子俘虏也好,对面排成三排,荷枪实弹的鬼子兵也罢,好多人大脑皮层才因为极端恐惧或者兴奋炸开,下一瞬身上一痛眼前一黑,立刻被死神收割走了生命。 杀死山下的是司元功老爷子,才有枪声响起,老爷子往旁边一闪,手上的三八大盖一举,黑洞洞的枪口立刻指向了山下。随着他扣下扳机,山下的表情便凝固在其极端愤怒的那一刹,以死不瞑目的状态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注意节奏!花机枪子弹打完了立刻换驳壳枪——机枪手,副机枪手,注意火力的延续性。师父,你们不要忙着杀鬼子,你们的任务是清除有威胁的鬼子——”肖战歌一边开枪,一边大声吆喝。马化桓等人再将他的命令贯彻下去,于是,在经过最初的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射击之后,学兵们的枪声渐渐变得富有节奏起来。 鬼子兵很顽强,哪怕山下一开始就死了,哪怕他们一开始就遭到了毁灭性的的打击,残余者在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在一些例如军曹、伍长等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很快恢复秩序,趴在地上开始了反击。 随着鬼子开始反击,学兵队列中,冲锋在最前面的学兵登时有人中弹倒下。 “小五!”“狗子!”……学兵们悲愤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肖战歌那怕心揪紧了,依旧中气十足的喊道:“兄弟们,不要分心!打仗肯定会死人,真是兄弟的话,灭了对面的鬼子帮他们报仇!保持火力,冲上去!俞惊鸿,带上你的人,立刻开始救护!” 肖战歌并没有被一开始的顺利蒙蔽了心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敌人。九一八事变,长城战役,日军之所以能够频频以少胜多,不管存在多少客观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鬼子兵太强了。面对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技战术能力都强于自己的对手怎么办?除了比对方更拼命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这个更拼命,即包括更加拼命的训练,还包括在战场上能够在战斗意志层面与鬼子兵硬碰硬。那么,再配以武器上的优势,在战术上不犯错误,才有可能获得战胜日军的机会。 肖战歌带头发起冲锋,在将距离进一步拉近之后,登时将花机枪和驳壳枪火力延续性上的优势完全利用起来。 没有白刃战——鬼子兵打完枪里的子弹,发现拉枪栓这个动作只会让自己成为靶子之后,立刻抱着三八大盖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而迎接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弹雨。 战斗进行了十分钟左右,牟田口廉也等经验老道的鬼子军官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枪声不对——三八大盖的“叭叭”声变得越来越稀疏,而“哒哒哒”的花机枪的枪声却始终保持着原先的节奏,牟田口面色一沉,跃上弹药箱,抓起了望远镜。最多一秒钟时间,几个盯着他的鬼子军官就发现,牟田口阁下的脸上横肉狂跳,脸色也变成了铁青色。他们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相马问:“阁下?” “八格!一木清直!”牟田口喊。 一木清直,正是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他“哈伊”一声,走到牟田口面前站定。 牟田口恶狠狠的瞪着他,从弹药箱上跳下来之后,右手一挥,一节响亮的耳光就赏了过去,吼道:“混蛋——立刻带人支援山下中队——如果不能全歼了支那军,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吧!” “哈伊!” 一木清直集合起队伍,立刻向战场跑步前进。 小鬼子才有异动,肖战歌就察觉到了,他赶紧喊:“连生,带你的人继续歼敌,其他人速度打扫战场,记住,手榴弹、机枪、掷弹筒全部拿上。快快——”稍后,他喊司元功:“师父,你带杨小山他们阻击一下鬼子。” 几分钟之后,当空气中响起榴弹的破空声时,肖战歌喊:“连生,回来。其他人,注意炮弹落点,立刻趴下,用鬼子的尸体搭建防御工事,记得一定要补枪!”(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反冲锋 小鬼子的进攻很有一套。哪怕鬼子军官还有下面的小鬼子全部被怒火烧得面孔发红,鼻子里喷出粗气,他们依旧一板一眼的严格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做——至少这个时候,至少在战场上,日军的军纪还是可圈可点的。一队队鬼子先是以小队集结,然后聚成中队。在此过程中,几百个鬼子兵跑来跑去,他们以班为单位的队形却是丝毫不乱。 有山下中队之鉴在前,再狂妄的小鬼子也意识到他们算是遇上了劲敌。当然,在英勇无敌的大日本帝国皇军面前,任何敌人都只是一群狐假虎威的稻草人而已。所以,一木清直将几个中队长召集起来之后,开口就是:“联队长阁下要求我们全歼对面支那军,那么,跑掉哪怕一个支那兵,对我们来说都意味着失败——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耻辱!诸君请看,这是支那军——”他说着,用带鞘指挥刀在地上画了个圈,开始布置战术。 一木清直开始布置战术的时候,鬼子掷弹兵的炮火准备已经开始了。在一个鬼子军曹的指挥下,十五门掷弹筒一字排开,开始持续发炮。在此过程中,鬼子兵们以中队为单位蹲在地上,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武器、装具,做着冲锋准备。 进入战场,山下中队还有村上小队的惨象跃然眼前。山下中队和村上小队加起来将近三百人,此时活着的只剩寥寥。一些鬼子军官望远镜的镜头里,学兵们正在用日本士兵的尸体搭建成防御工事,他们看到一些学兵在搬运尸体前,会用驳壳枪或者刺刀补上一下——这些军官的表情登时冷到极致,浑身上下往外散发出森冷气息。 肖战歌拿着望远镜正在观察敌情,马化桓走过来,喊过报告之后用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声音说:“战损统计上来了,十六个兄弟战死,二十一个负伤,其中有几个已经不行了。” 肖战歌拿着望远镜的手微微一颤,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命令,俞惊鸿带救护班护送伤员直接撤回南苑。牺牲的兄弟,取下他们的军帽、胸章、肩章——去办吧。” “是。” 掷弹筒射程有限,日军的这轮炮火准备,明显有为准备而准备之嫌,绝大多数的榴弹,都是落在学兵们前面二三十米处爆炸,少数几颗飞进来,在落地之前,落点已经被老兵们掌握,杀伤力自然有限。“轰隆隆”的爆炸声响了足足五分钟,然后,随着一个鬼子军官举起指挥刀向前一挥,一个小队的鬼子抱着三八大盖,微微弓着腰,向肖战歌他们逼近过来。 这队鬼子距离肖战歌他们还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一木清直用望远镜看到了撤退的俞惊鸿他们,他立刻招手将麾下的一个骑兵小队的小队长喊过来,说:“支那人的伤兵开始撤退了,活捉或者全部击毙!能做到吗?” “哈伊!”骑兵小队长大声应了一声,然后精神抖擞的向自己麾下的骑兵走了过去。 一队鬼子骑兵脱离鬼子大部队向东南方向跑去,肖战歌用望远镜看到,眼珠子转了转便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他立刻找到司元功,说:“师父,要麻烦你给惊鸿他们当保镖了。鬼子发现他们了,派出了骑兵追击。” “多少人?” “二十人左右。” “那我带五个人走。” “多带几个。” “足够了,你要相信你师父。” 司元功自教堂胡同一战后,就迷上了长枪。老头眼力绝佳,内心强大,再加上手特稳,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在射击上的进步速度,尤要胜过肖战歌手下最具天赋的学兵。肖战歌对司元功不存在信任不信任的说法,干脆将一批具备射击天赋,又肯刻苦训练的学兵交给他带。然后,他麾下就有了一支不那么正规的狙击手单位。 老头带着五个学兵,扛着自己的长短枪,追赶俞惊鸿他们去了。他们才离开,崔连生大喊道:“两百米。” 崔连生的距离感很好,肖战歌在发现这一点之后,闲暇的时候便专门训练他这方面的能力,有意把他往炮兵指挥官的方向培养。 “常中华,你们可以开始了,”肖战歌喊。 常中华正是司元功手下狙击手单位里的一员,这个戴眼镜的小家伙,按说应该和狙击手无缘才对。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的射击打靶成绩,在中队里面通常都能排进前五。 常中华比出个“ok”的手势,示意收到,大约两秒钟过去,他扣下了扳机。“叭——”随着一声枪响,对面正缓缓推进的鬼子队列中,一个鬼子胸口中弹,一头栽倒在地上。 队列中有人栽倒,鬼子队形不见丝毫散乱。与此同时,“哒哒哒——”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向常中华藏身的地方打过去一梭子子弹。 常中华面前是三具鬼子尸体垒成的一个人肉防御工事。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杀伤力极强,三具鬼子尸体登时被打得血肉横飞,一些肉糜血沫飞溅到常中华身上,瞬间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就在九二式重机枪的怒吼声中,又一个学兵扣下了扳机。缓慢行进中的鬼子兵就是靶子,随着这个鬼子倒地,一木清直深吸一口气,喊:“冲锋!” “冲锋!”前线带队的鬼子中队长立刻坚决执行了他的命令,于是,本来缓缓推进的鬼子登时撒开两条小短腿向前狂奔起来。 “常中华,你们继续,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肖战歌喊。 同时,对面的鬼子中队长喊道:“火力掩护!” “火力掩护!”有鬼子小队长将他的话传达下去,队列中的鬼子机枪手立刻往地上一趴,将手上的歪把子架起来就开始射击。 “一百五十米!”崔连生喊。过了一会,他再喊:“一百米!” 恰逢鬼子机枪手开始向前移动,肖战歌猛的半蹲起来,舌绽春雷:“打!”喊着打,他将手上的花机枪端平,一下子将扳机扣死。 一百米的距离,正是花机枪的最佳射程。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速度跑起来的鬼子,就好像湍急的潮水突然撞上了一道坚实的大坝一样,密集的枪声中,浪头一下子被撞得粉碎。鬼子兵执行命令相当坚决,前面的鬼子被子弹击中,跑着跑着一头往地上栽倒,后面的鬼子依旧怪叫着往前冲。而当他们看到敌人的身影,想要停下来进行射击的时候,弹雨已经劈面打来。于是,在他们察觉到死神已经降临在身上的时候,往往,身上已经被好几颗子弹击中,浑身乱颤着缓缓往地上瘫倒。(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兔子 日军本阵,牟田口廉也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他的第一反应,是拼命的揉眼睛,只以为自己眼花了。山下中队的失败,其实已经为他提了醒——对面的支那军不是那么好对付。不过,因为他将山下中队覆灭的主要原因归结于支那军的卑鄙,认为是支那军不择手段的利用交换俘虏的机会偷袭了山下中队。所以在他想来,当皇军严阵以待,真正将对面的支那军当做敌人的时候,支那军是没有任何一点机会的。 残酷的事实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让他一度眼冒金星,产生了窒息的感觉。不仅他,一木清直还有其他鬼子军官,一个个也被惊到了。 “这是二十九军吗?”有人问身边人。 鬼子军官集体懵逼的时候,肖战歌已经站直身子,喊着“冲啊”!一马当先就杀了出去。 花机枪的最佳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左右,驳壳枪的最佳射程则在五十米上下。既然已经用花机枪的火力优势打了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获得压制局面,如果不乘机发起反冲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学兵们用血汗创造出来的这个机会。 一木清直反应不慢,他眼看着敌人发起反冲锋,这一轮进攻有半途而废的危险,他先命令一个中队增援上去,同时又命令其它两个中队,让他们一左一右实施包抄。 肖战歌第一个冲了出去,学兵们已经打红了眼,此时全身上下正腾腾的冒着战意,没用马化桓等人传达,怒吼着:“冲啊!”“杀鬼子!”“杀!”……就跟着冲了上去。 “停步,所有人立刻停步,前排蹲下——”一个鬼子小队长正冷静的指挥麾下鬼子转攻为守,面前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他将指挥刀一举,嘶声喊:“杀给——” 日语中的“杀给给”是射击的意思,不过,他才喊出“杀给”两个音节,一排子弹扫过来,他只觉得胸腹部剧痛,眼前发黑,低头看时,隐隐约约看到自己胸腹部沁红一片——“我中弹了?”他脑海中只来得及闪出这个念头,眼前完全黑下去,一头仆倒在地上。 牟田口廉也也好,他的上司河边正三、多田骏、田代皖一郎也罢,包括日本大本营的那些鬼子将军们,他们对现代战争的认识,此时都存在着这样一个误区。即一味强调精神胜利法,认为战争中,战斗意志是决定胜负的最重要因素,所以对武器装备的发展便不是那么热衷、热切。那个时空,日军之所以在二战中做了硬不过三秒的快男,正和日本人的这种战略指导思想有关。 牟田口廉也没认识到山下中队的覆灭,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对面的中国军队装备了花机枪这种半自动武器,这直接导致了他们的第二次失利。 没错,鬼子兵的战斗意志确实顽强、单兵技战术水平也很高,但问题是,肖战歌根本就不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相比牟田口廉也犯了根本性的错误,一木清直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日军占据绝对兵力优势,如果真被他们形成围攻之势,肖战歌还有他手下不到一百的学兵,肯定难逃覆辙命运。 当然了,肖战歌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初哥,他率队打出一波反冲锋后,注意到鬼子开始向两翼包抄,赶紧喊:“全体都有了,打光枪里的子弹以后立刻撤退!” 肖战歌这道命令下达得还是很及时的,不过,他却低估了麾下学兵的心理承受能力。学兵们如果像老兵一样,能够拥有一颗强心脏,那么就能始终保持冷静,自然也就不会发生杀红了眼、不知进退的情况。 肖战歌打光子弹后,一边更换弹夹,一边往后退去。他退了七八米左右,注意到最少还有二十几个学兵依旧在往前冲,心头一惊,先朝已经撤退下来的喊:“跑!能跑多快跑多快,方向南苑。”然后一边扫射,一边冲向这些学兵。靠近他们之后,直接用脚踹他们,喊:“撤!快撤!奶.奶的——这是命令!” 一木清直在后方看到,大叫:“支那人想跑!追!” 肖战歌已经竭尽所能的去叫醒那些杀红了眼的学兵了,不过,却还是有十几个人先后倒在了鬼子兵的枪下。 没了干扰的鬼子兵,枪法可不是盖的。这些学兵,很多人都是被子弹直接命中要害,于极亢奋的状态中稀里糊涂的就丢了性命。 肖战歌看着一个学兵在自己面前被一枪打中面门,血流满面的栽倒,他的眼睛登时红了。“妈的!”他嘴里骂着,朝子弹来袭方向射出去一梭子子弹,正要朝另一个学兵跑去,腰上一紧,被紧跟在他身后的狐十一一把拉住了武装带。 肖战歌转身对上狐十一毫无表情的眸子,喝骂:“混蛋,你干什么?!” “师叔,撤了!” “咄”的一声,一颗子弹从肖战歌左边脸颊掠过,肖战歌悚然一惊,登时恢复神智。他立刻向子弹来袭方向扣下扳机,同时喊:“撤!” 肖战歌从带头发起冲锋开始,就暴露出了自己指挥官的身份。他转身飞奔,不少鬼子看到,登时纷纷向他瞄准。一木清直双眼通红,指挥刀朝他一指,嘶声喊:“留下他!一定给我留下他!” “叭叭——”三八大盖特有的枪声第一次成为了战场的主旋律。 几百双鬼子眼睛的注视下,肖战歌和狐十一就好像脚下生了风一样,好些鬼子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瞄准了他们,但是扣下扳机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不好的预感:“八格——偏了!” 肖战歌作为老a特种部队的格斗术教官,在他的战斗生涯中,不是没遭遇过现在这种局面。当时,一共有六支突击步枪在百米开外向他碾射,用其中一个武装分子的话讲:“那混蛋就好像一只兔子一样,我明明觉得下一秒钟就能够放倒他,但是当我扣完扳机后,却发现他依旧活蹦乱跳着,而且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背对敌人的枪口逃跑,这是一门学问。这个武装分子之所以用兔子来形容肖战歌,因为他的逃跑方式确实和兔子有得一拼,是跳着往前走的。而且,在落地的刹那,身体绝对不会保留同一姿势超过零点零一秒。所以,往往小鬼子自以为用准星锁住了他,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扭动,或者直接被双脚带动,移往了另一个方向。 对了,在特种兵的字典里,这叫做“规律‘s形’跑进”,乃是特种兵在对上狙击手的时候,反杀狙击手的专用步法。(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爆发 正常情况,战场上,背对着敌人逃跑就是送死。但肖战歌敢下达这种命令是有底气的。学兵们持续几个月,每天最少十公里的武装越野可不是白练的。所以,现在小鬼子面对的可不仅仅是肖战歌和狐十一这两只“兔子”,而是一群兔子。肖战歌和狐十一最后跑路,肖战歌指挥官的身份,让他成了众矢之的。小鬼子纷纷把目光专注到他身上,其他学兵的安全系数登时大大提升。而等小鬼子察觉到肖战歌就好像狐狸一样滑不留手,再想着留下一些学兵的时候,学兵们已经集体逃之夭夭。 一木清直正要向牟田口廉也请示要不要追击,牟田口廉也骑着马赶到,小鬼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直接用马鞭劈头盖脸的朝一木清直一顿狂抽,同时骂:“八格!那是支那的学兵,学兵!只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八格!还傻站着干什么,追,追啊!” 鬼子兵们撒开两条小短腿开始追击。 肖战歌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学兵,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爆炸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眶登时发热,差点没控制得住情绪流下泪来。 一团烟火在几个鬼子中间炸开,烟火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学兵。 “师叔,跑啊!”狐十一喊他。 他深吸一口气,喊:“跑!” 双方一逃一追,一刻钟左右过去,肖战歌赶上了“大部队”,鬼子则被拉开了将近八九百米。肖战歌停下来,眼看着鬼子兵开始往回撤,他点了十几个人的名字,让其他人回去战壕那边守着,然后带着这十几个人,每人一支三八大盖,返身反过来向放弃追击的鬼子迫近过去。 牟田口廉也此时正在向一个通讯参谋口授电报内容:“……我部于丰台进行演习的时候,遭到支那军的偷袭,死伤惨重,为树我大日本皇军军威,我部决定向丰台之敌军发起进攻……” 牟田口廉也为了执行屯驻军司令部将丰台据为已有的命令,策划了了戒中队和孙香亭连的巧遇。他压根没想到一向退缩避让的二十九军会出现肖战歌这样的怪物,一下子就吃了个大亏。前前后后,他麾下已经损失了将近两个中队。这可是四五百鬼子,搪塞肯定过不了关。那么,他要想抱住自己的乌纱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将巧遇变成真的军事行动了。 “叭叭——”远远的又有枪声传来,小鬼子暴怒,先命令通讯参谋立刻发电,然后跳上弹药箱,举起望远镜望过去。他看到追敌不及,本正有序往后撤的一木清直部又乱了,不时有士兵倒地,将望远镜镜头再往东打去,就看到了肖战歌还有他率领的十几个学兵。 小鬼子直接暴走,骂:“八格!欺人太甚!”稍后,他咬牙向相马喊:“告诉一木清直,直接向南苑进军,八格!支那军既然自己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他们!” “那丰台这边?” “等城里的部队过来继续围困。” “哈伊!” 肖战歌见鬼子兵再次追了上来,喊一声“撤了”,带着十几个学兵继续往南苑狂奔。跑着跑着,他回头看,见鬼子兵依旧追了上来,他眼珠子转了转,对狐十一说:“十一,你赶快回去找张教育长,就说我部演习遭到日军偷袭,我部积极反击,奈何准备不足只能后撤,日军犹不肯罢休,请求支援。” 张荷舫是老实人,他接到狐十一的报告后,先是命令军事训练团集结准备应战,然后打电话到二十九军司令部,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土肥原贤二语)。 宋哲元养病去了,二十九军现在是秦德纯、佟麟阁主持大局。两人接到报告之后,先去电直沽,向宋哲元汇报并请示。同时去电各部,让他们谨守营盘,防止被日军钻了空子。电话打到丰台军营,发现打不通,他们便开始怀疑这是日军蓄谋已久的军事行动。 佟麟阁:“给赵登禹去电话,让他核实一下情况,如果属实,那就干.他.娘的。” 赵登禹,二十九军三十七师第一零九旅的旅长,一零九旅的驻地正在南苑。 秦德纯:“只能这么办了。”然后,他又让人去请萧振瀛过来。 两人正忙得飞起,秦德纯的副官进来报告,说土肥原贤二来了。 秦德纯和佟麟阁对视一眼,佟麟阁说:“日本人忒可恶,我敢说,土肥原肯定是抗议来了。操.他.奶奶的,明明是这帮孙子挑起的事情——” 秦德纯:“我去见他,你继续等委员长的电话。” 土肥原贤二此时并不知道前线的具体情况,老鬼子见到秦德纯之后,咄咄逼人的宣称,因为二十九军丰台驻军的挑衅行为已经将中日两国关系带入危险境地,他出于为中日友好考虑,建议二十九军撤出丰台驻军并交出向日军开枪的部队,否则——“我将不保证会发生任何事情”。 “但我接到的报告是贵军先扣押了我军的一名连长,又悍然偷袭我军训团演习部队。” “荒谬,简直荒谬。秦市长(秦德纯此时兼任北平市市长),您应该清楚我们下面的军队有多桀骜不驯,如果因为贵方没能妥善处置,而激起我国军队做出一些有损两国关系的事情,届时,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贵方。” 主动挑事,再毫不避讳的威逼利诱,这是日本人惯用的手段。而在此过程中,日本人往往会摆出不惜一战的姿态。宋哲元为首的二十九军高层为了能继续留在平津,便只能退缩。随着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日本人受到鼓励,便会变本加厉,直至最后亮出獠牙—— 宋哲元过了一个小时才回电,对于宋哲元来说,哪怕他因为日本人的关系,遭到了自己侄子的背叛和迫害,对于他来说,做出和日本人开战的决定,依旧是个艰难的抉择。宋哲元怕什么?他最怕的是他这边和日本人拼死拼活,背后却会被自己捅上一刀。 “被偷袭的是肖战歌的部队?”他问自己的副官。 “是。” “以我对我师弟的了解,日本人未必就能讨得便宜,”宋哲元说完这番话后,拿起了电话。(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唯死而已(求订阅,求票票) 肖战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成为这个时空的事变主角。他太相信历史的?32??性了,所以,哪怕跑回南苑军营,发现小鬼子依旧追上来之后,他都没有产生这样的觉悟,即,骄横惯了的鬼子在被他干掉两个中队后,会做出怎样过激的举动,又会引发怎样的严重后果。 他才跳进战壕,马化桓跑过来,先把几个弹夹递给他,然后兴奋的说:“鬼子追上来了!” 今天的遭遇,对肖战歌麾下的学兵而言,绝对会受益终身。经历过和小鬼子面对面的单挑,学兵们对小鬼子的畏惧感普遍消失,再先发制人的时候,便完全没了心理障碍。接下来的防御和反冲锋,则让他们习惯了战争的节奏。正像肖战歌所说的那样,假以时日,这些学兵未必就不能成为将军,甚至走得更远也说不定。 学兵们是一张白纸,肖战歌可以任意涂写,获得他们的信任就相对比较容易。马化桓等人不一样,作为老兵,他们已经学会了生存为人之道,所以,他们也许表面上对肖战歌会非常尊敬,但是却未必会打心眼里拥护他、钦佩他。现在不一样了。经历了之前堪称奇迹般的胜利后,马化桓对肖战歌是彻底的心悦诚服了。马化桓经历过长城战役,所以他非常清楚小鬼子究竟有多可怕。当时开枪的时候不觉得,等他跑回来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一阵后怕,后背都惊出一声冷汗。而在经历了这个过程之后,他再慢慢回想之前遭遇的一切,则全身心为之一松,大有窥破了小鬼子纸老虎本质的得道感,同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留在肖战歌麾下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肖战歌接过弹夹把它们装好,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兄弟们情绪怎么样?” 马化桓很会来事,跑回来之后,立刻派出崔连生带人去领取补充弹药。“死了不少兄弟,大家都挺悲痛的。不过,士气很高,大家普遍觉得,小鬼子也不过如此嘛——” “有信心这是好事,不过切记骄傲,”肖战歌说着想起了那些战死的学兵,顿了顿,说:“时间太紧了,如果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们不会死这么多人。” 一战挂掉将近三十个朝夕相处的兄弟,肖战歌以下,没人会好受。马化桓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看着肖战歌说:“队长,您也说了,打仗肯定会死人。我倒觉得,只死了这么点人,老天已经厚待我们了。” “不是老天厚待我们,是我们平时流的汗足够多——兄弟们!”肖战歌说着,头抬起来,扫视附近的学兵们一眼,大声喊:“大家都是好样的!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学兵们都静静的看着他。 “不过,这才仅仅是开始。以后,我们要让小鬼子听到我们的名号就颤抖!我保证!” 肖战歌正在鼓舞着士气,狐十一的声音远远出来:“师叔,我回来了。赵旅长带了人来增援我们。” 赵旅长?赵登禹?肖战歌一听,先朝鬼子方向看了看,见鬼子已经在千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于是爬出战壕,迎向赵登禹。 赵登禹四十岁不到的年纪,长着一张马脸,浓眉大眼,身材瘦削。肖战歌上前,先立正敬礼,然后大声说:“报告,军事训练团第三大队第四中队正在备战,请指示。” 赵登禹回敬军礼,不动声色的问:“肖队长,我知道你。听说你们刚才打死了几百个鬼子?” “是!” 赵登禹眉眼一竖,喝道:“谁让你开枪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引起什么严重后果吗?” 肖战歌一愣,不过,毫不犹豫的,他答:“报告,是我下达的开火命令。不过,是日军挑衅在先。” “那你也应该先请示——” “报告,我部没有配备电报机。而且,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再说了,我们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演习,外军明显来意不善,如果我们不果断采取行动,我以为我们将会为身上的这身行头抹黑。” “你还有理了?” “是!” 赵登禹气极而笑,说:“大家都传委员长的师弟是个愣头青,看来是真的。我问你,你们才这么一点人,有没有想过打不过怎么办?” “唯死而已。赵旅长,卑职当时觉得,站着死总比跪着生好。而且,我们可不是泥捏的。” “你不怕死,可是你考虑过大局吗?” “卑职文化水平有限,没考虑过。不过,我觉得,我们二十九军有十万人,日军才万把人,真打起来,我们把日军彻底赶出平津也不错。” “你这小子——”赵登禹说着,咧嘴笑了。笑着,他对身边的一个上校说:“要是东北军当初有一半人是这样的汉子,我估计,小日本根本就占不去东三省。” 上校看着肖战歌,微笑着点点头。 “肖队长,我部奉命支援你们,现在,你们可以撤下去休整了,”赵登禹忽然正色对肖战歌说道,并敬了记军礼。 赵登禹前头还在兴师问罪呢,现在却摆出这副架势,肖战歌眨眨眼睛说:“赵旅长,我们还能打。” “短时间内应该打不起来了。你放心,有我赵登禹在,小鬼子真要打,绝对讨不了好。” 这才是赵登禹的正常人格吧?肖战歌敬了记礼,朝战壕里面喊:“兄弟们,援军来了,我们先撤回去休整。” “兄弟们,你们辛苦了,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我们吧!”赵登禹先朝学兵们喊道,然后看了看面前的战壕,对肖战歌说:“这战壕挖得不错,肖队长,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这次行动是蓄谋已久哪?!”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小鬼子既然已经进了北平,从他们在我国东北的表现看,我以为,他们迟早会打北平的主意——” 赵登禹笑了,说:“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赵登禹的预料并不准确。他们是下午三点二十左右将肖战歌部替换下来的,而仅仅过去两个小时,随着日军增援部队的到来,战斗全面打响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夜袭 日军开始进行炮击的时候,肖战歌正在给一个腿部中弹的学兵做缝合手?32??。本来,这应该是军训团医疗队的事情,可让肖战歌感到无奈的是,一个将近二十人的医疗队,居然没有一个懂缝合术的。“忍着点,马上就好!”隆隆的炮声中,肖战歌对手术台上的学兵说。 因为没有麻药,这个学兵此时已经疼得全身大汗,脸上的肌肉更是不停抽搐着。他嘴里咬着一条毛巾,毛巾上依稀可见血迹,应该是已经将牙龈咬出了血。 接受缝合手术的学兵疼出一身汗,做手术的肖战歌也不比他轻松多少,完成手术后,他的右手直接抽搐起来,过了三四分钟才渐渐恢复正常。 “我听见了炮声,鬼子增兵了?”肖战歌走出手术室后,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问马化桓。 “是。” “上峰有命令下来没有?” “暂时,我们没接到任何命令。” “张教育长呢?他来过没有?” “没有。” “连生——” “大师兄,”崔连生跑过来。 “你立刻赶去团部,就说我们中队要求加入战斗。” “是。” “司务长——” “卑职在。” “让兄弟们保持警戒,不要乱走。” “队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最坏的打算吧!” “明白了。” 最坏的打算是什么?无外乎二十九军高层顶不住日军压力,将肖战歌部交出去平息日本人的怒气。真发生这样的事情,肖战歌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大不了老子拉起队伍到山里打游击去了!”肖战歌这样想着,还没意识到,他和他麾下的学兵,包括孙香亭会被载入史册,他们白天的遭遇,也会被冠以“丰台事变”这样的字眼,定义为中日开战的发端。 下午五点左右,丰台日军屡次进攻之后,日本人的战机出现了。 赵登禹部打得极为顽强,牟田口廉也亲自组织进攻,前后打了一个多小时,未能寸进,小鬼子干脆豁出去了,直接致电屯驻军司令部,请求司令部给予战术指导。 战术指导,即支援。田代皖一郎得知丰台日军遭遇二十九军伏击(牟田口廉也的说法),损失了一个大队,勃然大怒,对多田骏还有河边正三说:“支那人太猖狂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大日本皇军的厉害。” 日本人的战机一出动,战争态势立刻变得不可测起来。 空袭警报响起来的时候,肖战歌刚刚接到命令,让军训团接受赵登禹的指挥。他才将队伍集结起来,就听见了战机引擎的轰鸣声,他赶紧喊:“快,快向战壕那边跑,那边我们挖了防炮洞,能防炸!” 肖战歌反应已经算快的了,奈何,两条腿和飞机比,速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也就是肖战歌部平时训练刻苦,一个个练出了一双铁腿,抢在敌机飞临之前跑到了战壕那边,其它的学兵,包括赵登禹留作守备力量的一个团,皆遭到了敌机的轰炸和疯狂扫射。 天渐渐黑了,敌机终于撤离,以肖战歌所部挖出来的三道战壕为中心,哭泣声和哀嚎声响了起来。 三百余学兵和一百余一零九旅的战士丧身在日军的轰炸和扫射下,其中一些战士因为靠近炸点的缘故,收敛他们的时候只能找到一点残肢。 军训团绝大多数的学兵都还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如此血腥的场面,亲密战友的突然离去,根本不是他们短时间能够适应得了的,许多人情绪失控哭作一团。 肖战歌看着手下的学兵们帮着收敛牺牲士兵的遗体,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低声自语:“我应该顶住压力,在全团推广我的训练法的。” “人力有时穷,这不是你的错!”司元功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 俞惊鸿也走过来,火光映照下,她脸上的线条显得格外的坚硬,说:“大师兄,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天死了的兄弟,我们以后帮他们报仇就是了。” 战争能让人快速的成长,俞惊鸿也好,肖战歌麾下的其他学兵也罢,经过今天这一天的历练后,此时脸上都已经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成年人才有的坚毅和担当。 狐十一:“师叔,师姑说得很对。今天小鬼子杀我们一个,以后我们杀他们十个。小鬼子敢侵略我们,总有一天,我们杀到东瀛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话起了效果,肖战歌抬起头,火光中双眼灼灼闪着光,低声说:“报仇这种事,越快越好,十一,你去找司务长,让他组织兄弟们立刻休息,就说我晚上有任务。” 晚上九点多钟的样子,赵登禹召开了军事会议。会上他首先表扬了肖战歌,说幸亏他提前挖掘了战壕,这才让日军的火力优势无法得到完全的发挥。然后,他则转告了宋哲元的命令,即南苑可弃守,但宛平城和卢沟桥决不可丢。“……司令部允许我们,倘若南苑无法坚守,就退回宛平城。不过我以为,因为我们有良好的工事作掩护,所以完全可以将日军挡在南苑军营西边。” 散会后,肖战歌等所有人离去后,求见赵登禹,请求准许他们发动夜袭。 赵登禹很吃惊,问:“夜袭?你们?” 赵登禹并不看好军训团的战斗力。日军空袭后,军训团学兵们的表现,确实挺让人失望的。倒不是身为军人不能够嚎啕大哭,而是好多学兵在哭过之后变得心事重重的,让赵登禹对他们的战斗意志有了比较客观的认识。 肖战歌和他对视着,点头说:“是的。” “目标呢?或者说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 “鬼子的炮兵阵地!我想要端掉它!” “旅座,这个小家伙看来是想要学您在喜峰口的那一手,”一零九旅的参谋长笑着说。 长城战役中,二十九军最漂亮的一仗,喜峰口破袭战就是赵登禹指挥的。也正是因为这一役,二十九军大刀队的名声才传开来,成了一段传奇。赵登禹:“不成。此一时彼一时,喜峰口地形特殊,利于潜行。南苑这一带无遮无挡的,如果你们被日军哨兵发现,那会变成惨剧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大刀杀敌 赵登禹是二十九军中的鹰派,即认定中国和日本之间迟早必有一战,所?33??,他虽然口头上严厉批评了肖战歌白天的主动挑事,但心中,对肖战歌却是赞赏有加,私下里甚至断言“假以时日,这小子会成为一员虎将的”。 肖战歌听出赵登禹口中的关切之意,颇为感动,说:“赵旅长,我有必胜的把握。日军的火炮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不除掉它,明天白天我们就是撤入宛平城也会非常的被动。与其等着挨炸,还不如想办法先把它办了。” 赵登禹沉吟一会,问:“你们中队现在不足一百人吧?这样,我让张荷舫补充一点人手给你——” “谢谢赵旅长,我的人手已经够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借十支捷克造机枪。” “十支?” “最少十支。” “行!” 凌晨一点半钟左右,肖战歌和值班的崔连生一起,先将马化桓等人叫醒,再分头将其它学兵们叫醒。待众人集结起来后,肖战歌让大家靠拢一些,压低声音问:“兄弟们,想不想为钱浩强他们报仇?” 钱浩强,士兵委员会的委员,白天牺牲的学兵里面人缘最好的一位。 “想!” “队长,您下命令吧。” 肖战歌见学兵们斗志昂扬,心中的把握又增一分。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让人用一张毛毯遮住,喊几个分队长趴在毛毯下面,就着一只手电,开始讲解战术。 凌晨两点半左右,司元功老爷子打头,肖战歌一行三十三人摸到了日军炮兵阵地附近。“我去解决鬼子的岗哨,你们等我信号,”司元功交代了一句,一闪身,飞快的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牟田口廉也豁出去了,将日军在北平地区的炮兵部队集中起来使用,一共聚集了六门七十毫米口径的步兵炮。日军炮兵的编制情况,一个大队配备一个炮兵中队,装备两门火炮,人员编制在120人左右。也就是说,肖战歌他们单单要对付的炮兵就多达400人。如果算进最少一个中队的护卫部队,那么,他们的敌人最少在550人左右。 大约十分钟过后,随着连续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响起,肖战歌低喊一声:“走!”向日军炮兵阵地冲去。 今晚月朗星稀,正适合搞这种破袭。众人越过已经倒毙的两个鬼子哨兵,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由马化桓带着去炸炮,肖战歌带着一路,直扑日军的宿营帐篷。 距离鬼子炮兵的宿营地还有十几米,肖战歌看到一个人影闪出一顶帐篷,认出是司元功,低声关照手下学兵说:“是老爷子。都记住战术要领,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枪。” 鬼子宿营帐篷以班为单位,一顶帐篷一般住13人左右。众人三人一组,一个持枪在门口警戒,还有两个进去帐篷杀人。肖战歌进去一顶帐篷,直接走到帐篷最里面,然后左手捂鬼子嘴巴,右手持军刺割喉,杀鸡一样,一刀一个,开始宰杀起鬼子起来。 最多两分钟,他和搭档的郭永亮会合,他看了郭永亮一眼,低声问:“怎么弄了一身的血?” “有点紧张。” “多练练就好了,”肖战歌说完正往外走,一声清晰的日式惨叫声忽然响了起来,他听到后,眉头一皱眼睛一眯,把刺刀插回绑在大腿上的刀鞘里,直接从背上抽出大刀,照着面前的帐篷使劲一划,然后就直接钻进了另外一顶帐篷。 惨叫声正来自这顶帐篷,而且,里面的两个学兵已经和鬼子兵扭打在一起。 “太不小心了!”肖战歌说着,手起刀落,将一个刚刚爬起来的鬼子给枭了首。然后他大声喊:“先别开枪,大刀,大刀伺候!” 日军炮兵阵地远远的缀在日军步兵阵地后面,这是肖战歌敢于发动夜袭的原因。当然,这也和摊上了赵登禹这样的军事主官有关系。要是换做一个比较保守、怕这怕那的,未必就肯同意肖战歌这么做。 日军宿营的时候,每个班组的武器都会集中堆放,对肖战歌为首的学兵们来说,正利于他们用大刀杀敌。肖战歌视力特殊,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他也能够看出去四五米远。他将一个鬼子枭首之后,立刻冲向旁边的战团,抓住机会用刀背往压在一个学兵身上的鬼子脑壳上一敲,登时将这个鬼子打晕过去。 下面的学兵一旦获得自由,右手军刺径直捅进这个鬼子的喉咙,在溅了一身血之后,将这个鬼子给解决掉了。 “八格!是支那人,杀了他们!”外面,有鬼子的喊叫声传进来,肖战歌根本不管,直接划破帐篷,带着两个学兵冲进了另外一顶帐篷。负责这顶帐篷的三个学兵比较给力,已经将里面的鬼子解决掉。三个人趴在帐篷口正探头往前看,听见背后的动静登时吓了一跳。 “是我!”肖战歌说:“冲出去!” 这部日军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担任护卫的步兵中队。这个步兵中队的中队长是一个叫冢原一正的大尉。他握着一把指挥刀,带着几十个仅仅穿着兜裆布、手持三八大盖的鬼子,哇啦哇啦的怪叫着,就向这边冲了过来。 肖战歌冲出帐篷,迎着冢原跑过去,直接用出破锋八刀,先用刀背将他斩过来的指挥刀架开,再顺势往下一拉,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将他脖子以下部位,砍出了一道足足有二十厘米深的口子。 “啊——”冢原惨叫着喷出一口鲜血,立刻就活不成了。 “好了没有?!”肖战歌朝马化桓的方向大喊。 马化桓答:“马上——” 肖战歌再喊:“兄弟们,杀!” 没有人开枪。学兵这边,肖战歌下了命令;鬼子那边,习惯了唯命是从的鬼子兵,坚决按照操典做,根本就没想到开枪。双方就在黑暗的环境中打起了白刃战,学兵们三人一组,背靠背迎敌,登时将破锋八刀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激战三分钟左右,在越来越多的鬼子冲出帐篷的时候,马化桓喊道:“好了!” 肖战歌听了,大刀舞出几个刀花,将几杆枪刺荡开,喊:“兄弟们,枪!撤!”喊着,将大刀往地上一戳,将花机枪拉到面前,扣下了扳机。(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打 肖战歌一旦做出榜样,学兵们纷纷跟上,而随着十余支花机枪打响,鬼?33??阵列中一片惨叫声响起,冲锋的势头立刻被遏制住了。 就在花机枪的独奏声中,“轰隆隆——”剧烈的爆炸声从安放大炮的地方传来,鬼子队列中,登时有不似人声的嘶喊声响了起来:“不——” 日军炮兵阵地往东三公里左右,一座村庄中,一户大户人家的主卧里,牟田口廉也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喊:“哪里来的枪声?!” 几秒钟之后,他的副官的声音穿了进来:“阁下,好像是西边。” “西边?炮兵阵地?八格!”牟田口话才出口,连续的爆炸声传来,他感觉到地面的震动,胸口剧痛,一口热血就喷了出来。 历史上,萱岛高和牟田口廉也作为卢沟桥事变的执行人,事变结束后立即得到了晋升。但是现在,牟田口廉也本来可以独享这份荣耀,却因为肖战歌的关系,小鬼子成为大和民族英雄的美梦注定要落空了。 “阁下——”副官听出不妙,冲了进来。 “快,立刻增援炮兵阵地!” “是!” 同一时间,南苑军营西边的第一道战壕里面,赵登禹一把将身上的军大衣掀开,坐起来问:“我听见了爆炸声?” “那小子好像成功了。” “传我的命令,全军立刻整装备战,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许擅离一步!尚克明——把你们团的人集结起来,准备和我偷袭敌军。” “旅座,没有上峰的命令?” “命令个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机会,是肖小子他们拼命赚来的,我们什么才不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火炮被炸,对日军士气是个极为沉重的打击。小鬼子的进攻势头登时为之一挫。肖战歌他们打光枪里的子弹后,毫不眷恋的立刻溜之大吉。跑出一定距离后,他说:“点名,司元功!” “到。” “马化桓!” “到——” ……点名毕,肖战歌得知三十三个人只有一个学兵受了点轻伤,松了一口气,说:“接下来,小鬼子肯定会疯狂的反扑,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今晚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 在牟田口廉也的严令下,一个大队的鬼子立刻向炮兵阵地狂奔而去。牟田口此时还存有侥幸心理,希望因为支援及时能挽回一些损失。 日军炮兵阵地与步兵阵地中间,一片高粱地靠近路边的沟渠里,鲍天安、张运成、崔连生三个分队长还有杜明这个上士此时正大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道路的东头。 西边鬼子炮兵阵地方向,枪声和爆炸声如约响起,鲍天安等人的心头登时变得火热起来。 用鲍天安对杜明说的话讲:跟着肖教官干,真他.娘的带劲。单冲这一点,我老鲍以后就惟肖教官马首是瞻了。 鲍天安和张运成还有杜明都参加过长城战役。正因为此,对于日军的实力,他们比学兵们有更加充分的认识。知道小鬼子不好对付,当肖战歌带领他们在对付小鬼子的时候展现出碾轧之势的时候,他们立刻就被折服了。 “咵咵咵——”军靴摩擦地面的声音远远传来,鲍天安使劲一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说:“来了!” 张运成接话:“以枪声为号!传递下去。” 胜利最能提升一支部队的士气,也最能培养出士兵的归属感和荣誉感。随着这道命令被传递下去,学兵们普遍全身发热,眼神中情不自禁的透露出一股对战斗的渴望。 “快快快——”有日式吆喝声清晰的传入学兵们的耳朵,鲍天安将捷克造机枪的枪托往肩膀上紧了紧,鼻子里开始喷出滚烫的热气。 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当居前鬼子的身影进入鲍天安的视野,他估算了一下距离,先打开保险,然后用左手轻轻的拍击了一下地面。之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开保险,是防止走火。而拍击地面,则是准备战斗的信号。他左手边的学兵立刻照做,于是,所有人先是打开武器的保险,然后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耳朵竖起来,就等着枪声响起。 日军制造出来的脚步声和身上武器装备的撞击声变得响亮起来,当鬼子的喘息声也变得清晰可闻的时候,鲍天安舌绽春雷,大喊一声:“打!”同时扣下了扳机。 一条火舌在他面前绽放开来,夜色中是如此的瑰丽。日军毫无防备之下,居前的几个鬼子被弹雨扫中,一声不吭就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这仅仅才是开始,随着所有学兵全部打响手上的武器,数以十计的火舌在夜色中点亮,鬼子队列中,惨叫声登时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冲!”鲍天安打出一梭子后,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喊着,抱着枪一边打着点射,一边往前杀去。 打击来得太突然了,而且,鬼子兵们此前已经跑了两公里左右,一个个正是气喘吁吁的时候。所以,哪怕鬼子军官们反应及时,立刻下令就地还击,却根本抵御不住学兵们暴风骤雨一般的进攻和一波接一波的冲锋。 “轰!”有手榴弹在鬼子队列中炸开,骑在马上,正挥舞着指挥刀喝令手下顶住的鬼子大队长被一枚弹片射中左肩,闷哼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 爆炸的火光中,鬼子大队长和他麾下的战马立刻暴露无遗,杜明见状,用刚刚学会不久的日语喊:“指挥官死了,敌人的指挥官死了,冲啊!” 杜明这话就是喊给小鬼子听的。鬼子大队长倒地之后,知道不妙就想发声以证明自己还活着,只是,他的坐骑被爆炸所伤,此时已经吓破了胆,完全不顾他的死活调头就朝后狂奔,一蹄子踩在他胸腹部,踩断了他的几根肋骨,让他疼得立刻晕了过去。 十余挺捷克造机枪,再加上几十支花机枪的集火,根本不是子弹还没上膛的鬼子能够抵挡的。鬼子大队长又失去了踪迹,于是,尽管鬼子军官竭力想要稳定住部队,溃败还是发生了——危险环境下,人是有盲从心理的,刚开始,也许只有一个鬼子兵逃跑。但一旦有人逃跑,马上便会引发连锁反应。当绝大多数鬼子都转身忙着逃命的时候,鬼子军官们的坚持,反而成了送命之举。 鲍天安一马当先,带领学兵们一直撵出去五百多米,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个鬼子,然后在崔连生的提醒下,这才蹿入高粱地,率队往预定集合地点狂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报功 肖战歌让鲍天安他们设伏,其实只是为了保证有足够的时间摧毁日军火?33??。他原本根本没指望能对鬼子造成巨大杀伤,鲍天安他们的表现,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牟田口廉也亲眼见证了增援部队遭遇伏击的全过程。炮兵部队事关重大,他不放心,在派出增援部队后,决定亲自过去看看。他骑着马正往增援部队赶过去,枪声突然炸响,他身下的坐骑受到惊吓一个人立,差点直接将他掀下马去。他才在副官的帮助下稳住坐骑,就看见增援部队在敌人的集火下迅速败退下来,从他的视角,他也搞不清楚伏兵究竟有多少人,急怒攻心之下,直接晕阙,从马上栽了下去。 肖战歌摊上了一个好的军事主官。赵登禹选择的出击时机非常巧妙,当鲍天安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赵登禹亲自带队,带着尚克明团的士兵和自己的警卫排刚好摸到日军阵地前沿。 隔着两千多米的距离,赵登禹听出了捷克造机枪的响声,他大喜过望,喊一声:“兄弟们,杀!”爬起来就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日军阵地。 日军在一线布置了一个中队的警戒部队,这些鬼子本来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被来自身后的枪声惊动之后,一个个清醒过来,纷纷往身后看去。就在这个时候,赵登禹发出了进攻命令,他们才醒悟到自己的被偷袭了,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枪火。 赵登禹将本部花机枪和驳壳枪集中起来使用,一开始,就在火力上对日军形成了碾轧之势。这个中队的鬼子好多人都没来得及拉动枪栓,就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射中,稀里糊涂的上了西天。 轻而易举的撕碎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赵登禹欣喜若狂,喊着:“杀,兄弟们,把小日本赶过长城去!” “杀!”他麾下的士兵嗷嗷叫着,加速往日军宿营地冲去。就在此时,一颗照明弹被打上天空,下一瞬,最少三条火线从日军宿营地方向横扫过来。赵登禹只听见一片惨叫声响起,心头大拗,喊:“趴下,快趴下!” 日军步兵阵地的防守非常严谨,宿营地的四个方向皆设置了机枪堡垒。这些机枪堡垒的存在,一下子成了限制赵登禹部继续前进的拦路虎,也为日军赢得了喘息的机会。而等赵登禹组织火力将敌人的机枪火力压制下去,空空的发炮声响起,鬼子的迫击炮部队投入了战斗。 仗接着打下去就是烂仗了,赵登禹找机会朝西边看了看,见西边的枪火已经止息,估计肖战歌部已经与日军脱离接触,遂喊:“最少干掉了一百个小日本,值了,兄弟们,且战且退!” 五点二十左右,肖战歌他们跑回了南苑军营。此时,赵登禹为首的一众军官已经等在第三道战壕边。他们远远的看到肖战歌他们,立刻迎了上来。离得近了,赵登禹朝肖战歌竖起大拇指,喊:“肖兄弟,打得好!” 肖战歌担心鬼子拦截,带着兄弟们绕了一个大圈,从东南方向跑了回来。众人身上早就汗湿了,不过一个个精神相当不错。肖战歌向赵登禹等人敬礼,大声说:“报告,军训团第三大队第四中队幸不辱命,成功的摧毁了日军炮兵阵地,并成功伏击了日军增援部队。” “好好——”赵登禹先赞了两句,然后左右大量众学兵一眼,问:“伤亡情况如何?” 肖战歌胸脯一挺,微笑着说:“赖祖宗保佑,我部除了四名士兵负轻伤,无一人战死。” 赵登禹瞪大眼睛,问:“当真?” “是。” 赵登禹摇摇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再扫视众学兵一眼,然后走到老神在在的司元功面前,敬个礼说:“司老,您培养了一个好徒弟哪!” 司元功捋须笑,矜持的说:“赵旅长过誉了。” “黄德功——”赵登禹忽然大声喊道。 “旅座,”一个中校一溜小跑跑过来。 “立刻给司令部发电,把具体的数据报上去。肖队长——” 肖战歌赶紧说:“赵旅长,您叫我战歌即可。” “好的,战歌,你估计你部一共杀敌多少?具体点,我这就为你们请功。” “赵旅长,我部昨天能侥幸成功,离不开您以及其他长官平日里的敦敦教诲,我觉得这是我们南苑全体官兵的功劳。” 赵登禹听他这么说,不禁高看他一眼,说:“难得难得,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居功不自傲。不过啊,我赵登禹可没有冒功的习惯。来来来,告诉我你们究竟杀死了多少小日本?” “是。日军一共有六门七零火炮,被我部马化桓带人全部摧毁。我们在日军炮兵阵地杀死的鬼子应该不少于一百个;我部三个分队长奉命伏击鬼子援军,最少歼灭了鬼子一个中队。没有缴获。” “炸毁六门七零火炮,歼灭两个大队的日军,如何?” “这——” “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吸引了日军注意,我们在南苑也打了一波漂亮的反击。我们都歼灭了一个日军大队,你们是真正的主角,不歼灭两个大队说不过去嘛!而且,你部并不是单独行动,军训团集体出动,两千人歼灭两千人,这并不过分。” 赵登禹刚才还说不冒功,接着就堂而皇之的冒起功来,肖战歌一时适应不了他这种风格,不禁有点目瞪口呆。 赵登禹见状不禁老脸一红,上前两步,凑近他低声说:“全国上下都盯着我们南苑呢,多报一点也能鼓舞一下军民士气。再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立下这般大功,越级提拔不在话下,军训团是一个集体,总不能你吃肉连口汤都不给别人喝吧?” 肖战歌苦笑:“我能理解。” “也是,你刚才还主动分润功劳来着,哈哈——” “赵旅长——” “赵旅长太见外了,如果老弟不见外,就叫我一声老哥吧。你是委员长的师弟,我腆着脸让你叫一声老哥,反倒是我占了便宜。” 赵登禹为人爽快,难得的是不拘泥于形式,没多少架子。肖战歌想到历史上他好像死于日军的伏击,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一下,遂说:“小鬼子飞机厉害,我觉得,为了避免被敌人斩首,我部长官应该避免骑乘战马或者汽车,以免被敌机轻易捕捉到目标。” “斩首?这词用得好,老弟有心了!我会向上峰报告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大刀队 上午八点多钟,直沽海光寺,华北屯驻军的司令部内,十几个鬼子军官一脸肃穆的坐着,其中一些人眼中更喷吐着愤怒的火焰——他们集体被昨晚发生的事情给彻底激怒了。 “咵咵”的脚步声中,田代皖一郎和多田骏还有河边正三走了进来。 “起立!”一个少佐大声喊道。 田代皖一郎的脸色白中带青,显得状态极为不佳。他坐下后,先朝众人摆摆手,目视所有人坐下,沉声问:“昨天南苑发生的战斗你们都知道了?” 众鬼子齐声答:“哈伊!” “现在,我宣布大本营的命令……” 肖战歌和赵登禹激怒的并不仅仅是华北屯驻军的日军,日本大本营的一帮老少鬼子,同样被激怒了。肖战歌和赵登禹联手刷新了日军的一个记录,即单天伤亡记录。而这在日本人看来乃是奇耻大辱。 随着田代皖一郎宣读完来自日本大本营的命令,众鬼子齐声喊:“进攻进攻进攻!” “现在由多田参谋长布置作战任务——”田代皖一郎说完,直接从椅子上瘫了下去。 历史上,老鬼子此时已经因为身体原因回去日本养病去了。现在,本来按照他的身体状况还能坚持一阵子,但是,随着昨夜的噩耗传来,他在遭到大本营一通严词训斥后,急火攻心之下,立刻就不行了。 田代忽然瘫倒,众鬼子无不心惊,一个个喊着:“阁下!”“快叫医生,”围了上去。 田代突然病倒,让众鬼子在愤怒的同时,心中又多了一份哀兵情愫。多田骏布置完作战任务后,众鬼子一刻都不愿停留,立刻集合部队去了。 中午十二点左右,华北屯驻军直沽部队,五千余日军兵分三路,一路直奔法租界,准备强行抓捕宋哲元;其余两路一路开往直沽市政府,一路开向二十九军三十八师驻地,要求直沽市政府和三十八师缴械投降或者改旗易帜。 历史在这里走了个岔道,原本,三十八师在卢沟桥事变中后期才参战,现在,因为日本人选择了全面开战,三十八师就提前走上了战场。 张自忠这段时间过得极不舒心。他和穿着日本和服的女儿、侄女的那张合照被全国多家报纸反复转载,让他一下子被冠以“卖国将军”之名。本来,张自忠在报纸上登个声明,或者发个全国通电,表达一下立场就能平息这场风波。偏偏,他是个顺毛驴脾气,他觉得自己没错,而且坚持认为当前与日本开战不利。他一声不吭,直接被外界理解为理亏,想要一条道走到黑,于是,不仅报纸上出现谩骂他的声音,甚至于他在北平的寓所外墙上,都被刷上了“汉奸、倭寇走狗”这样的标语。 日本人也昏了头,原本双方相安无事,即使北平那边打得热闹,可是在华国金陵政府明确下达抗战总动员命令之前,张自忠未必会有动作。现在,他们直接逼上门来,适得其反,反而让张自忠心里积累的戾气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双方于直沽市政府和三十八师驻地附近展开大战,日军多亏有空中支援,这才勉强维持住了阵线。 肖战歌这个异类的出现,让南苑事变就好像火药桶一样,一下子就将中日之间的多年积怨一下子引爆了。随着日军开始大规模向华北增派部队,延安那边首先发声,通电全国称:“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紧接着,金陵的老蒋提出了“不屈服,不扩大”和“不求战,必抗战”的方针。不仅如此,他还致电宋哲元和秦德纯,让他们务必保证长辛店火车站和卢沟桥等交通要点不失。 七七事变变成了六一六事变,肖战歌只是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概念,就把它抛诸脑后去了。 应该是从鼓舞士气的角度出发,这一次,无论是二十九军司令部还是金陵那边,对于六一六事变中立功人员的嘉奖都非常的迅速。赵登禹得到火线提拔,被提升为第132师的师长,依旧负责南苑防御;军训团张荷舫以下,所有人军衔上调一级。嗯,没错,肖战歌当将军了,新鲜出炉的少将,而且被提拔为军训团副团长和作训课课长。因为张荷舫根本就不懂打仗,而佟麟阁要负责整体防御,实际上,他就成了军训团的最高军事长官。 肖战歌就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本中队以外的学兵进行考核,而考核项目只有两个,一个是赛跑,一个是在夜晚负责给烈士们守墓。 次日,在日机例行轰炸结束后,肖战歌命令军训团全体集合,掏出一份名单,让念到名字的出列。 被念到名字的不多,总共才两百余人,其中就包括被他赶出自己中队的那些学兵。因为这些学兵的存在,被要求出列的学兵一个个普遍忐忑不安,而李克昌等军官也以为,肖战歌小人得志,这是准备对那些背叛过他的学兵进行报复了。 “现在,我宣布新的编队方案,出列学兵和第三大队第四中队学兵组建大刀队。其他人,维系原编制不动。现在,除了大刀队队员,其它各部带回。” 肖战歌这番话出口,所有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肖战歌也没心情解释,眉头一皱喝道:“怎么?没听懂我的命令吗?” 肖战歌摆出官威,李克昌等人纵然有满腹疑问,也只能闷在肚子里。而在其它各部被带回后,肖战歌再拿出一份名单,开始对大刀队进行分组。 肖战歌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日本人已经不给他时间重新训练军训团了。所以,他才会用这种看似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挑选能用的学兵,以加强自己的力量。 分组完毕,肖战歌扫视众学兵一眼,说:“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不想加入大刀队的,向前一步走。” 没有人动。学兵们并不缺乏抗战热情。哪怕他们原先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但是在战争正式打响,国家和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的时候,他们还是展现出了作为一个华夏儿女该有的血性和骨气。(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组织来电 比如说那些曾闹到宋哲元面前,要求退出肖战歌麾下的学兵,他们在见识了昔日的同伴的武功后,哪里还不明白肖战歌之前那么严苛训练他们的用意。也就是他们面子薄,否则的话,不要肖战歌多此一举,早就主动要求归队了。 学兵们的表现让肖战歌很满意,但是从他的脸上,绝对看不到这一点。他绷着脸,冷冷的说:“既然所有人都选择留在大刀队,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不喜欢从你们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苦’、‘累’这样的字眼。作为一个男人,诚信是立足世间的根本,如果你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呵呵——” 日军在北平和直沽连续发动了几次攻势,结果并没能讨到任何便宜。因为冀察当局有不少人与日本人暗通款曲,土肥原贤二得以了解到二十九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忌惮被金陵政府蚕食,对于留在平津地区依旧心存幻想。于是,在田代皖一郎因为病情加重不得不回国休养,接替他的新任屯驻军司令官香月清司赶到以后,向后者建议,可以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暗中完成对二十九军的合围。 历史在这里又走入了一个拐点。那个时空,日军自始至终都没能完成对二十九军的合围,也根本没生出过这样的念头。现在,因为在南苑吃了大亏的原因,日本上下对二十九军恨之入骨,他们对待二十九军的态度,也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土肥原贤二又开始活跃起来,一同变得活跃的还有金壁辉、温世珍等汉奸。这里还不得不提到在冀察当局中担任政务委员的潘毓桂,正是因为有此人居中奔走,土肥原贤二才得以保持与二十九军高层的联系。不仅如此,同样因为这个老混蛋,佟麟阁将军,二十九军北平地区当时的最高军事主官,才会遭遇日机重点关照,从而壮志未酬生先死,成了全面抗战爆发后中国军队牺牲的第一位高级将领。 中日之间打打停停,平津乃至全国的中国老百姓固然是质疑声连天,二十九军底层官兵,对于二十九军高层的决定也是相当的不满。肖战歌不管这些。他知道战争的导火索早就点燃,中日之间已经进入全面战争状态,所以,只是拼命的训练手下的学兵,特别是新成立的军训团大刀队。 6月24日,上午九点多钟,他正在朝一帮冒着大雨负重跑的大刀队成员大喊着“快快快——”,“嘚嘚”的马蹄声传来,他循声望过去,很快就透过雨幕看到了全身已经被淋得透湿的俞惊鸿。 俞惊鸿马术娴熟,控马之奔到他面前,然后一拉缰绳,将马拉得人立起来,朝他喊:“姓肖的,你骗得我好苦!”喊着,手扬马鞭,便朝他当头抽下。 肖战歌当然不会被她抽到,一把抓住马鞭,喝道:“你发什么疯?有事不能好好说吗?” “惊鸿——”司元功的声音远远传来,肖战歌看过去,看到老头疾奔而来,身上已经完全淋湿了,不禁一阵心疼。 老头前几天生病了,据他自己说是受了风寒。老头习武之人,身子一贯硬朗,这一病,边有病来如山倒之势。司元功是肖战歌穿越以来对他最好的人,在肖战歌心中,那就是这个世界上自己的父亲母亲,岂能不担心。所以,他本来还有点心疼俞惊鸿冒雨赶过来的,现在,这丝怜悯则直接变成了怒气——他觉得,俞惊鸿作为晚辈也太不懂事了。 “师父,这么大的雨,你的身子要是淋坏了怎么办?”肖战歌也不管俞惊鸿,赶紧迎向司元功,还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想要给司元功披上。 俞惊鸿怔怔的看着他,面容哀绝,脸上早就雨水泪水不分。 司元功跑过来,递给肖战歌一个油纸包,说:“战歌,你不要怪惊鸿,你先看看这个——” 油纸包里是一份电报,电报内容很简单,要求肖战歌立刻与姚欣结婚,落款则是父亲。 电报来自延安。肖战歌看了,立刻将电报撕了。然后,他才想让司元功赶紧回去,俞惊鸿喊一声:“肖战歌,我恨你!”然后打马便径直往前奔去。 “快拦住她!”司元功朝跟在队伍中的崔连生喊。 崔连生跑出队列,双手一张,拦住俞惊鸿的去路。俞惊鸿马鞭挥起,终究没敢撞上去,再次将马拉得人立起来。然后,她滚落马鞍,抱着崔连生就痛哭起来。 一个小时后,在南苑军营内张自忠送给肖战歌的房屋大厅里,俞惊鸿倚门而立,眼神空洞的看着外面的雨幕。司元功裹着一件军大衣,坐在椅子上,对肖战歌说:“我是你的师父,惊鸿是你的师妹,我们不可能害你,解释一下吧。”说完,还朝俞惊鸿的背影挤了挤眼睛。 肖战歌从延安回来后,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遭遇这种事,他想了想,说:“我记不得我的父亲了,这封电报,其实是组织发的。” “组织?” “我去过延安,在那里加入了组织。” “闹共.产共.妻的那帮人?”司元功的眼睛瞪大了。 “师父,你相信吗?” “当然不信。这么说,就是组织的命令了。” “是的。” 司元功眉头一挑,喝道:“这什么破组织,还能管别人的终生大事?!” 肖战歌有点艰涩的说:“组织这么做,肯定有组织的用意。” “不能拒绝?” “必须执行,否则就是背叛。师父,师妹,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会把电报机交给你们照看。” “仅仅因为姚欣家有钱有势,所以,你的组织就要你娶她?”俞惊鸿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肖战歌问。 这个问题,肖战歌无法回答。组织需要发展,就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张少帅那样被全国老百姓喷成狗的家伙,组织还不是和他打成一片了?为了发展,牺牲一个成员的终身幸福,真不是什么大事。而对于肖战歌来说,从他选择加入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我呢?那我呢?我怎么办?你明明答应我爹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俞惊鸿说着,脸上泪如雨下。(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乱潮和机遇 女人是感情动物,论对爱情的忠贞程度,男人是无法与她们相比的。。 这个问题,肖战歌同样无法回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假冒校战歌的身份,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心理障碍。但是,俞惊鸿对他的好,对他的眷恋,他又不是木头,又怎能感觉不到? “这什么狗屁组织,不行,我必须找他们讨个公道!”俞惊鸿说着,走了出去。 肖战歌一惊,赶紧喊她:“惊鸿——” 俞惊鸿转身,盯着他语出惊人,问:“我留下来你会娶我吗?” 司元功:“你们这组织管得也确实太多了。惊鸿多好的女娃?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俞惊鸿本来还气势汹汹,一副女汉子的形象,听见这句话,也不禁脸一红,然后跺跺脚跑了。 次日,当崔连生拿着俞惊鸿留下的一封信交给肖战歌,肖战歌看过之后,表情登时变得极端难看起来。 俞惊鸿说去找他的组织讨说法去了,并且恶狠狠的宣称,在她回来之前,不允许他和姚欣结婚,否则,她不保证会做出任何事情。 这一出儿女之间的情事纠缠,对于现在的肖战歌而言,只能算是一曲插曲。就在俞惊鸿离开三天后,金春林带着六个武装押运队的队员送了一台电台和一套发电设备过来。 送电台和发电设备是安德烈的主意,为了的是和肖战歌之间保持联络。 肖战歌搭起了德古洋行的架子就放手不管了,安德烈接手了几桩业务之后尝到了甜头,开始把它真正当做一项事业来做。正值中日之间全面开战,平津两地的不少大户人家开始南迁,德古洋行的武装押运和护送,登时火爆到不行。 “……头,安老板的设想是他负责日占区的业务,你负责国占区。他的设想是在所有省会城市都开设一个站点,替代官方的作用,实现两地的互通有无……” 安老板是武装押运队员们对安德烈的称呼,肖战歌听了点点头,问:“三十八师和日军在直沽连番大战,你们没受到影响?” 金春林脸上泛起得意神情,说:“怎可能没有影响?不过,嘿嘿,我们岂是肯吃亏的主?” 德古洋行走的路子,其实和中国的一个传统行业镖局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镖局走镖有明暗之分,德古洋行,走的则全部是暗镖。就拿两个月前金春林走的那一趟押运来说,他们在南省与徽省交界处则遇到一批土匪,这帮土匪根本没想到金春林等人一个个深藏不露,而且是特别凶悍的那种,气势汹汹的冲下来,狠话才说两句,金春林枪一掏,喊一声打。结果,劫道的土匪偷鸡不着蚀把米,没抢到东西不说,还被金春林他们给掏了老窝…… 一来二往,虽然吴征等人秉承闷声发大财的理念,绝不招摇。奈何他们下手太狠,只要有人敢惹他们,他们必定回报人家一个鸡犬不留。所以虽然总共也没接多少生意,却在道上闯下了赫赫名声。在这个时代,名声那是最好的活广告。平津本来就不太平,战火一起,绅老阔少一个个想着躲避战火,德古洋行的大门登时有被踏破之嫌。 就在这种背景条件下,新近挂牌的直沽保安总队的汉奸们就好像嗅到破壳鸡蛋腥气的苍蝇一样,立刻叮了上来。 肖战歌离开直沽的时候,曾让安德烈和日本人打好关系。安德烈在华国待久了,也深知关系的重要性,前后花了三万大洋,又许下一笔红利,成功的将日本大金银行直沽分行的行长变成了自己的酒肉朋友。而有了这个日本高层人士撑门面,温世珍手下的汉奸们送上门来,自然是讨打的命。 起初,六个汉奸上门,要什么保护费,结果被吴征让人打断了腿丢了出去。直沽保安总队的一个大队长闻讯,仗着有日本人撑腰,气势汹汹的带着二十几个人上门寻仇。结果,吴征直接命人开枪,当场打死了十几个。汉奸们自然不干,便借口德古洋行和二十九军有勾结,妄图说动日本宪兵队铲除吴征他们。但此时日本宪兵队已经接到一个侨民(大金银行直沽分行行长的一个手下)的举报,说自己开的德古洋行遭到一帮刁民的敲诈勒索,自己为了不损帝国威风,所以请了一帮华国的江湖人士帮忙护院云云。日本兵当然偏袒日本人了,结果,这个大队长白白的挨了日本宪兵队一个中队长的好几下掌掴,还被要求到德古洋行赔礼道歉…… 金春林得意过了,忽然想起一事,挠挠头问:“头,我们这算不算当了汉奸?” 金春林的话给肖战歌提了个醒,他先开解金春林:“不算。你们这么做不仅不算当了汉奸,而且,还属于值得推广的与敌寇斗智斗勇。”然后他想了想,又说:“你带个信给吴老大,告诉他组织的事情尽快落实。等过段时间,我给你们派一个军师过去。还有,安德烈那边,你让吴老大一定要把好方向。如果发现控制不了,那就——”肖战歌说着,用右手做出个斩首的手势。 “对了,头,还有一件事。金壁辉你知道的吧?那件事之后,金壁辉这个女人来找安德烈,说有意入一股。对了,她还请我们吃了顿饭。” “你没说漏什么吧?” “怎么能呢?那顿饭,从头到尾,我,我总共就说了——四个字。” “哦?”肖战歌似笑非笑的看着金春林,问:“哪四个字?” “你好、谢谢。” “还有一件事,一定要让所有兄弟警惕——一定管好自己的小.弟弟,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他成为中国的最后一个太监。” 肖战歌话才说完,金春林的表情登时变得精彩至极,悻悻的问:“头,您知道了?” 肖战歌听出名堂,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更加神秘了。 金春林见状越发忐忑,说:“吴老大已经抽过我了。我,我决定了,这辈子就娶小云了。” “哦?谁是小云?” “啊?头,您不知道啊?” “我马上不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招揽 小云,全名张筱云,据金春林说还是一个大学生。金春林犯的错误放在后世那根本就不算事,不过在这个时代,问题就严重了。这小子带人护送张家去金陵的途中,居然偷看张筱云洗澡,而且还被张家人给抓了个现成。 “人家看得上你?” “张老先生收下了我的聘金,他觉得我还算实诚——” “你还实诚?实诚的人会偷看人家闺女洗澡?” 金春林的脸登时涨红了。 肖战歌见敲打得差不多了,说:“既然吴老大已经惩罚过你了,那这一回就算了。但是,绝对不允许有下次!我们老A特战队,一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有人为你们立传的时候,其中会出现偷看人家闺女洗澡这样的字眼!” “是!” 金春林带来的电台相当先进,至少要比肖战歌现在用的高上两个层级。肖战歌想了想,将发电设备留下,亲自将电台送到了李云侠那里,并向他提出,希望上面能派一个人下来,给吴征当参谋长。 肖战歌早先已经向组织汇报给建立德古洋行的意义,德古洋行对于组织最大的意义在于,能够在关键时刻,帮组织从其它地方甚至境外走私药品等必需品。 “战歌,本来正要让人去找你,你自己过来太好了。组织那边,已经开始建设工厂了,但是专业人才奇缺,组织那边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肖战歌微蹙眉头:“我在计划书上不都说了,建立自己的技术力量有两种途径,一是从华侨中招募,再就是自己培养——” “你说得轻巧,有没有更快速的办法?” “从华侨中招募,这个办法就很快啊!” “试了,压根不行。东南亚那边,华侨还是信服金陵那边。西方,组织在那边根本没有多少人脉。” “这个简单,打几场漂亮仗,做足宣传就行了。对了,我现在手头上就有两个日本技师,虽然,他们主攻的是机械方向,但应下急绝对没问题。” “两个人顶什么事?” “去上海招白俄吧,上海那边有不少白俄难民——对了,还有犹太人……” “范旭东那边呢?” 肖战歌一听乐了,心说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范旭东那边是搞化学工业的,不是一条道上的。不过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件事也许可以让丹尼尔帮忙办。西方经济危机刚刚平息,应该还有不少失业的产业工人。这些人放在西方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紧缺的人才……” “我本来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既然你想出了更好的办法,那就算了,”李云侠说着,掏出几封信递给肖战歌。 肖战歌接过来,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迹,便知道这些信肯定是姚欣写给自己的。“她到澳门了?”他问。 “我哪知道——好小子,你怀疑我偷看你的信?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肖战歌脸一红,赶紧解释,说:“我以为组织会检查的。” “放心吧,组织对你完全信任——”李云侠说完这句话,上下打量他一通,说:“还真被你小子说中了,下半年,这才刚刚进入下半年呢,就真的打起来了。” 李云侠这番话指肖战歌之前关于中日全面开战的预言。肖战歌耸耸肩说:“再清楚不过的事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你小子就吹吧。对了,组织上对你有一个要求,一定要活下去!” “是。” 肖战歌带着狐十一才回到南苑,李克昌带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走过来,神情古怪的说:“副团长,这位是金陵来的刘先生。” 刘先生大名刘圣法,老蒋侍从室的副侍卫长,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乃是奉老蒋命令来平津秘密考察战局的。 “李队长,多谢了,”刘圣法打发走李克昌之后,微笑着打量肖战歌两眼,赞道:“肖团长果然是人中龙凤,仪表不凡。” 肖战歌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清楚他的来意,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客气的说:“刘先生谬赞了。” “肖团长,能否借一步说话?”刘圣法说着,看了狐十一一眼。 肖战歌心领神会,对狐十一说:“十一,你在外面帮忙看看。”然后朝刘圣法做个请的手势,将他带进了屋里。 两个人才进去屋内,刘圣法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份委任状,正色说:“军事.委员会第某某号令,兹委任肖战歌为国民.革命军为中.央教导总队上校武术教官兼特务连连长,此状——国民.革命军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肖上校,接状吧——”刘圣法说完,双手将委任状递给肖战歌,同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肖战歌没做任何拒绝,就将委任状接了过来。然后,立正敬礼,喊:“多谢委座栽培。” 刘圣法见状笑了,说:“肖兄弟,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委员长对你青睐有加,此去金陵,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兄弟我啊!” 肖战歌腼腆的笑笑,问:“现在就要去金陵?” “越快越好。” “但是平津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我现在离开,岂不是成了逃兵?我倒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怕会坠了委员长的颜面。” “但现在不走,只怕以后再走就难了。” “刘长官——” “长官不敢当,我比你虚长几岁,如果不见外,称呼一声老兄即可。” “刘老兄——” “在下刘圣法。” “圣法兄,不是我肖某人口出狂言——6月16日那天,丰台,一个大队的鬼子都没能留下我;次日晚上,南苑以西,同样是一个大队的鬼子,依旧没能留下我一根汗毛。所以,只要我想走,我敢说,小鬼子根本就留不住我。圣法兄,你看到兄弟的手下了吗?” “刚刚看到有一群士兵正在负重跑,他们?” “正是我的手下。圣法兄,不是我胡吹大气,只要让我把他们带到金陵去,那特务连的底子就有了。” “哦?”刘圣法眯起了眼睛。 肖战歌一拉他,说:“走走,我这就带你去见识一下我手下的兵。我跟你说,任意拉一个出来,都绝对能单对单干干翻鬼子……我辛辛苦苦训练了他们半年,就这么拱手让人,兄弟心有不甘哪!”(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豆战车(各种求哈) 老蒋招揽人心果然有一手,前面刚刚提拔肖战歌为少将,紧接着,就弄了张上校的委任状过来。少将和上校,看似只差了一级,但却是官和将的分界岭。如果肖战歌不是穿越者,或者他的脑筋转不过弯,他肯定会以为这是对自己的羞辱。老蒋的这份委任状,确实容易给人羞耻感。人家本来是一个少将了,你倒好,给弄一个上校的委任状——啥意思? 啥意思呢?秘密就藏在最后的落款上。那份少将的晋衔书,落款就军事.委员会再加老蒋一红戳。这一份上校的呢?蒋中正的名字直接写上面了——老蒋亲自任命,殊荣! 抗战时期,国党这边,大大小小的军头,甭管是什么系的,也甭管是哪个大山头的,一大共性是都喜欢捂着兵权不放。所以在刘圣法看来,肖战歌此举也不为过。当然了,关键原因还是大刀队的小伙子们给力、争气。所以,刘圣法尽管巴不得立刻把肖战歌提拉到金陵去,好圆满完成自己的任务,最后,在见识了大刀队的雄武军姿后,他不得不承认,放弃这么一支部队确实挺可惜的。肖战歌一个人离开简单,但是大刀队现在已经三百人出头,一下子带走这么多人,二十九军高层没想法才怪。老蒋那边也怕宋哲元尥蹶子,不战而败,甚至直接改旗易帜,刘圣法慎重考虑之后,找人留给肖战歌一台电台,悄无声息的走了。 老蒋居然来拉拢自己,肖战歌送走刘圣法之后,不免有点小得意。当今中国的头号BOSS啊,肖战歌现在就是一小人物,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被关注到了,虚荣心登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得意过后,想起组织了,不敢等闲视之,立刻向延安那边做了汇报。 六一六事变后,延安那边对肖战歌的重视程度提升很多,保密程度已经直追李云侠。这件事之后,有关他的许多文件更直接被销毁,曾经接待过他和他有过接触的一些人,要不获得提拔,要不调入保密单位,组织对他的保护力度,一时还超过了李云侠。 组织的回电言简意赅,重点在“信任”和“期待”上,并再次强调,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时间很快就到了7月7号,这个堪称拐点的时间节点上。 当天凌晨三点钟左右,三十八师直沽营地遭遇了日军的突袭。而仅仅过去半个小时,北平,南苑军营和卢沟桥还有长辛店的中国守军军营、阵地,皆遭到了日军的猛烈炮击。 日军用假谈判赢取了调兵遣将的时间,在完成兵力部署后,撕下伪装,露出了森森獠牙。 凌晨四点左右,卢沟桥的战斗首先打响。日军动用了一个大队并一个团的伪军,向我卢沟桥守军发动了猛烈攻势。四点一刻,南苑,随着几颗照明弹升上天空,“隆隆”的坦克引擎的轰鸣声响了起来,一个大队的日军在萱岛高的指挥下,以一个中队的豆战车为前导,向南苑守军发起了进攻。 日军打炮的时候,肖战歌就将军训团的所有人都集结了起来,炮声刚停,赵登禹的电话打了过来,命令他们前往第五道战壕待命。 第四、第五道战壕,是六一六事变后,赵登禹让肖战歌组织南苑全部官兵挖的。 肖战歌哪怕已经知道了历史的走向,可依旧不肯服输,还想着好好搏一把,所以,这第四、第五道战壕,就被他挖成了地道加战壕的复杂防御工事。 前线的战斗打得格外辛苦,上午十点左右,赵登禹下令放弃了第一道战壕。下午一点,因为日军出动了战机,第二道防线失守。等到了下午三点半左右,因为第一零九旅死伤惨重,赵登禹命令肖战歌率军训团顶上去。“你们坚持一个小时就成!”赵登禹在肖战歌率队从交通壕里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对肖战歌说。 日军的坦克部队,正常情况下,一个中队往往装备6-10辆坦克。因为豆战车的特殊性,则会装备15辆左右。所谓的豆战车,指日本94型超轻型坦克。该型坦克长3.08米,宽1.62米,高1.62米;自重3.2吨,战斗全重3.45吨,发动机功率23.5千瓦;最大行驶速度40KM每小时,最大行程208公里;车内乘员2人,装备一挺91式6.5毫米机枪。 嗯,其它不论,单单这个数据拿到国际上,那就是个渣渣。但是,在中国,特别是在连装甲车都没有一辆的二十九军面前,这样的渣渣,却是攻坚的利器,往往一个冲锋就能够拿下一片阵地。 出现在南苑的日军坦克中队,一共装备了十七辆豆战车,此前的战斗中,已经被赵登禹部摧毁了十一辆。为了摧毁这十一辆豆战车,赵登禹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据战后统计,不下三百人倒在了豆战车的机枪枪口下,另外,还有不下一千人为了攻击这些豆战车,而被紧随豆战车的日军的步兵打死。 肖战歌带领学兵们才进入第三道战壕,接替下里面大约半个团的第一零九旅官兵,空空的发炮声中,日军的炮火准备就来了。“除了瞭望手,其他人立刻进入防炮洞!”肖战歌大喊。喊着,他找到一个射击位,慢慢直起身子,架起望远镜朝对面看去。 镜头里,几辆豆战车已经开了过来,豆战车后面,则跟着戴着钢盔,全副武装的鬼子。 “吁——轰隆隆!”有炮弹在他身后十几米处炸开,他立刻往下一缩。“噗噗——”有弹片打中他刚才站着的射击位的坑壁。肖战歌等了几秒钟,再站直身子,架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十几秒钟后,他评价道:“步炮协同执行得不错,单此一点,已经将我们比了下去——连生——”他忽然大喊道。 崔连生立刻猫腰跑了过来,问:“团座?” “你的人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炮声一停,立刻出来。” “是。” 大刀队成立后,肖战歌重新编组,用中队这个单位取消了原先的分队。重新编组后,大刀队现在由五个中队组成,四个战斗中队,一个侦察中队,再加一个火力增援中队。崔连生,正是火力增援中队的中队长。 如果对付小鬼子的豆战车,在刚才的时间里,肖战歌已经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而执行者,就是崔连生的火力增援中队。(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对决 六一六事变爆发,牟田口廉也因为在事变中应对失措,造成部队的重大损失,被日本大本营追责,被调回国内去了。牟田口一走,萱岛高就得到了重新启用。小鬼子得知造成牟田口廉也“下野”的是肖战歌,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找到香月清司,主动请缨负责南苑攻势。香月清司给他把步兵第一联队补充完全后,又调拨给他一个联队的朝鲜兵,严令他必须全歼南苑之敌。香月清司的原话是:“肖战歌此人我了解了,实乃我帝国大敌,这样的人,如果让他活下去,一定会得到支那方面的重用,届时,将会成为更大的麻烦。所以,不惜一切代价,都必须消灭他!” 肖战歌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时候,萱岛高也正在用望远镜打量守军阵地。无巧不成书,有那么一瞬,两个人同时看到了对方,萱岛高单手拿着望远镜,右手手掌在喉咙上一抹,做出个割喉的手势,意思是:肖战歌,你死定了! “这鬼子又回来了?”肖战歌倒没想到还能遇到他,见状,他冷冷一笑,同样单手执望远镜,右手比出了中指——S.B! 萱岛高并不清楚竖起中指是什么意思,不过却能感觉到其中满满的蔑视,小鬼子也不气恼,放下望远镜对自己的副官说:“去把清水节郎叫过来。” 清水节郎很快到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肖战歌的一个熟人,曾经被他当猴耍的冈本雄太。 “清水君,还习惯身上的军服吗?”萱岛高看着清水节郎问。 清水节郎现在是一名中队长,而将他捋下去的正是萱岛高。“哈伊!”清水节郎大声答,深深鞠躬,将脑袋摁了下去。萱岛高:“你不会怨恨我吧?因为,造成你降职的并不是我,而是支那的肖战歌!” “哈伊!” “听说你这段时间带头训练,练得非常刻苦?” “哈伊!谢谢阁下的提醒,让我充分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所以我****苦练,只希望能有机会亲自杀掉肖战歌以雪前耻。” “你的努力我看到了,所以我决定给你这个机会。肖战歌,他就在前面!” 清水节郎抬起头来,眼睛里燃烧起熊熊战意,他再深深鞠躬,大声说:“阁下,请您下命令吧,这一次如果不能把肖战歌的脑袋带回来,我将剖腹自尽谢罪。” “很好!你就跟在朴焕新大队的后面,伺机发动进攻吧——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哈伊!” 火力增援中队建制为八十三人,中队部除了崔连生这个主官,配警卫员、通讯兵、号手和传令兵各一人。下设三个小队,每个小队二十六人;小队长三人,小队以下再设三个战斗小组,每组连组长、传令兵兼通讯兵在内,一共十二人。 六辆豆战车排成一排,隆隆的开了过来,肖战歌趴在射击位上,不时探头计算距离。当豆战车距离战壕还有三十米左右的时候,他朝崔连生喊:“佯动!” 崔连生点点头,比出个手势。几秒钟后,随着他举起右拳再松开,已经做好准备的十几个学兵用三八大盖的刺刀,将自己的帽子微微挑出了战壕切面。 “哒哒哒……”枪声立刻就响了,与此同时,空空的榴弹发炮声也响了起来。 空空声才响起,崔连生在内,各级军官立刻喊道:“注意听响——” “吁——”榴弹破空声传入众学兵们的耳朵,学兵们竖起耳朵静静的聆听着,然后根据情况,或进入身后的防炮洞躲避,或者干脆趴在了战壕中。 “炮弹不比子弹,是有迹可循的。战场上,杀敌固然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但是,能够在不必死的时候活下来,我认为这比单纯的杀敌更有意义。因为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继续杀敌!下面,我给大家讲讲的炮弹有迹可循的这个‘迹’……所以,能够在炮火中生存下来,这不仅考验勇气,还考验智慧——” 鬼子的豆战车一边射击一边往前开,同时,后面的鬼子兵还有朝鲜二鬼子,一个个拉动枪栓,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支那人怎么还不开枪,他们是不是被吓跑了?!”一个鬼子军曹问自己的长官,一个少尉。 “我们这一回的敌人是肖战歌,肖战歌你不知道吗?”少尉狠狠的剜他一眼,怒其不争的说。 少尉才说出这番话,忽然,战壕里一片脑袋露了出来。他看到,举枪就打,同时喊:“杀给给杀给给!” 鬼子兵们立刻纷纷叩响扳机,而他们才扣下扳机,还没来得及拉枪栓,又一片脑袋露了出来。之前的那片“脑袋”,自然是学兵们的帽子假扮的,这批脑袋才是真的学兵脑袋。这批学兵为数只有二十人不到,而他们之所以得以入选火力增援中队,只因为他们臂力远超其他学兵,所以在火力增援中队中又有一个称呼,叫做“掷弹兵”。 这不到二十人的“掷弹兵”,是肖战歌特地为鬼子的豆战车准备的。十余个三个手榴弹捆成的集束手榴弹被他们抛出来,向六辆豆战车砸了过去。“轰隆隆”的剧烈爆炸声响起,三辆直接被扔中机枪塔的豆战车立刻车毁人亡,机枪塔里的鬼子射手,更直接被撕成了碎片。其它三辆,有两辆的驾驶员和射手全部被炸死,哪怕前置发动机没有被毁坏,也已经失去了作用。剩下的一辆车身上被炸出好几个窟窿,里面的鬼子驾驶员被爆炸声刺激得哇哇大叫,一下子将油门踩到底,径直冲向战壕。 这辆豆战车正好在肖战歌左前方,他将花机枪枪口一抬,扳机一扣,迎着豆战车打出的一串子弹,将机枪塔里的鬼子给打死了。 叩响扳机后,他高喊:“打!”左手抓着枪身左右一阵摆动,跟在豆战车的好几个鬼子登时被他扫倒。 更多的学兵探出了脑袋,与此同时,更多的鬼子冲了上来,双方隔着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展开对射,战壕的作用登时被放大到了极致。 “机枪!”肖战歌再喊。 “哒哒哒——”大刀队的机枪齐齐打响,日军就好像秋天田野里的稻子遭遇了镰刀一样,登时被扫倒一片。(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有人听过这首歌吗) 唯一的豆战车冲向战壕,立刻“头下脚上”一头栽了进来,旁边的一个大刀队队员看到,枪口调转,照着豆战车就打出一梭子子弹。鬼子驾驶员登时身死,与此同时,对面有学兵被击中,大声惨叫起来。 马化桓就在这个学兵身边,他冲上去一脚将开枪学兵踢倒,骂:“常志国,你搞什么?!” 常志国也已经发觉不对,他面色煞白,一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回去再找你算账!”马化桓骂道,再踢他一脚,喊:“傻站着干什么,上去打啊!” 枪声不绝于耳的响起,大刀队也有学兵中弹,枪声和惨叫声登时成了战场的主旋律。肖战歌一边打着点射,一边注意两边的情况,他估算着时间,忽然大声喊道:“李克昌!上!” “收到!”李克昌应一声,喊:“兄弟们,看我们的了!”带着其他学兵从战壕的后面或者防炮洞里上前,顶替打光子弹的大刀队队员,站上了射击位。 “轰隆隆——”有手榴弹落进战壕,爆炸声中,学兵们连成片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肖战歌打光枪里的子弹,蹲下,一边飞快的更换弹药,一边喊:“换!”然后直接将枪沿着射击位贴着战壕边伸出,扣下扳机。 大刀队队员们再次顶了上去,等其他学兵撤下来之后,肖战歌喊:“更换弹药,准备冲锋!” 几分钟后,肖战歌喊:“连生!”在崔连生看向自己后,做出个投掷的手势。 崔连生心领神会,带着火力支援中队的学兵开始疯狂的往外扔出手榴弹。手榴弹的爆炸声才炸响,肖战歌喊:“兄弟们,随老子冲啊!”喊着,左手一扒战壕边,身子便探出了战壕。 军训团每个学兵只有两枚手榴弹的配额。肖战歌为了充分发挥这些手榴弹的威力,特地将手榴弹集中起来,专门供给火力支援中队使用。 火力支援中队的学兵们没有辜负他的信任,绝大多数人都能做到拉开引线后在手上放个一两秒再扔出,其中特别胆大的,会数到四再将手榴弹扔出去。 “冲上去,冲上去!”萱岛高已经带着宪兵队站到了第二道战壕附近,小鬼子双眼通红,挥舞着手枪嘶声喊着。 清水节郎带着本中队的鬼子跟在朝鲜大队后面,刚刚进入战场就跳进了交通壕。他听着密集的枪声和惨叫声,一边往前飞奔,一边喊:“跟着我,速度速度!” 肖战歌带领本中队学兵开挖前三道战壕的时候,每两道战壕之间,都设有三道交通壕。这些交通壕最少设有三道卡口,卡口处宽度收缩,只能容一人通过。这么做的好处,一是在撤退的时候能起到保护作用,再就是在放弃前一道战壕的时候,能够通过爆破速度破坏这些卡口达到制造障碍阻击敌军追击的目的。 清水节郎跑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一道障碍,小鬼子拼命的朝上跳了跳,看到前方还在激战,朝手下喊:“爬过去!”然后带头爬了过去。 清水节郎才越过第一道障碍,肖战歌已经爬出了地面,他直接打光花机枪里的子弹,然后将枪朝地上一扔,就掏出了两把驳壳枪。在他之后,他原先中队的那些学兵,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就跟着冲了上去,然后,是大刀队的其他学兵。大刀队的学兵们全部上了地面,战壕里面,李克昌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惊醒,他枪交左手,右手在衣服上擦去掌心的汗水,同时喊:“兄弟们,上啊!”然后枪交右手,咬牙切齿的往地面上爬去。 勇气这东西是会传染的,大刀队先做出了榜样,其他学兵被感染到,再加上李克昌又带了头,他们纷纷跟着爬上去,肖战歌组织的这次反冲锋便等于完成了一半。 第五道战壕里,正在等待手下军官汇报伤亡数据的赵登禹拿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他感慨的对身边的几个军官说:“虎将,这才是真正的虎将!” “是不是太鲁莽了,和日军相比,学兵的单兵战斗力——”一个少校说,话没说完,被赵登禹打断了。赵登禹放下望远镜狠狠的瞪他一眼,骂道:“都像你这样想,活该我们亡国!你他.娘的,武器装备和单兵素质本来就不如人家,要是再不敢拼命,我们拿什么和小日本斗?!” “白刃战了!”一个同样举着望远镜的上校忽然略显激动的说。 首先发起白刃战的是鬼子,鬼子兵普遍都是三八大盖,他们刚刚开了一枪,正要拉动枪栓,肖战歌他们冲了上来,这些鬼子立刻放弃了射击的打算,嗷嗷叫着,握着三八大盖就冲向了肖战歌他们。 肖战歌双枪连扣,几秒钟之内将子弹打光,然后,双枪朝腰间一插,右手从背上拔出了大刀,迎着几个鬼子就冲了过去。 小鬼子悍不畏死,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在肖战歌他们冲上地面后,遭遇集火,一下子死了不下两百人。然而,哪怕有的鬼子中队伤亡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这个临界线,其他鬼子就好像完全没受到影响似的,依旧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肖战歌冲得快,这让他对上鬼子的时候,一下子撞上了五把枪刺。“杀了他!”有鬼子喊道,五把枪刺,极有默契的两把戳他胸膛,一把戳他腹部,还有两把则戳向了他的两肋。 狐十一紧跟着肖战歌,却还是晚了一步,见状大惊,喊:“师叔!” 肖战歌却夷然不惧,大刀猛的抡圆,在身前荡出一圈刀光。“叮叮、当啷”的碰撞声中,三把枪刺被他荡开,还有两把眼看着要刺中他,他腰身一扭,向右前方斜跨一步,右手手腕一翻,舞到左手边的大刀刀刃向里一翻,紧跟着顺原路又斩了回去。 两把枪刺贴着他的左大腿外侧和左腰擦身而过,同时,他的大刀砍中了一个鬼子的枪身,将枪身连同鬼子的左手小臂一起剁了下来。 在此过程中,一个鬼子以为逮到机会,枪刺收回再猛力刺出,刺向肖战歌露出破绽的左胸。眼看着肖战歌根本躲避不开,狐十一正做睚眦欲裂状,肖战歌的身子却拔空而起,半空中左脚踢在枪管上,将这柄枪刺踢得高高荡起的同时,右手大刀斩上了一个鬼子的脑袋……(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带劲 电光火石之间,一片如雪刀光霍霍闪过后,肖战歌已经落在这五个鬼子背后。这五个鬼子,一个抱着自己的左手在地上翻滚嘶嚎,两个脖子上中刀,躺在血泊中,四肢痉挛着,眼见不活了。剩下的两个鬼子,一个被肖战歌一脚踢中脑袋,直接晕了过去,还有一个刺空冲向狐十一,被狐十一后发制人一脚踢中胸口,几声“咔嚓”声响起,胸口肋骨断裂,嘴里喷泉一样喷出好高一溜血,随即四脚朝天往地上一倒,大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萱岛高站在马背上,拿着望远镜正好看到这一幕,小鬼子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怒火。“子弹上膛,谁要是敢后退,杀无赦!”他对帮自己牵着马的宪兵队的队长喊道。 后者“哈伊”一声,立刻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于是,一个中队的鬼子宪兵一个个子弹上膛,并将枪举了起来。 大刀队的学兵们不少人都是第一次遭遇白刃战,难免胆寒,手脚就有些放不开。而战场上,任何犹豫都意味着战败身死的可能。所以,战场上的景象,在一段时间内就呈现出以下迥异的局面。一方面,肖战歌带着本中队的学兵猛冲猛撞,打得日军节节后退,他们所过之处,地上鬼子人头滚滚,鬼子的日式惨叫声呼天抢地;另一方面,大刀队的其他学兵则遭到了鬼子的强力打压,不少学兵的破锋八刀发生变形,未能封死鬼子枪刺进攻的线路,下一刻,身上便被枪刺扎中…… 李克昌冲上地面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大刀队拉开十几米的距离,他放眼望去,正好看到几个大刀队的学兵被鬼子枪刺扎中,有人嘶声惨叫起来,他双眼登时红了,直接打响手上的驳壳枪。 更多的学兵加入战场,他们的枪里面大多存在着子弹,哪怕他们使用的是老套筒或者三八大盖,哪怕他们并不能进行精确的射击,他们的出现,还是缓解了大刀队后晋学兵的危险局面。而这时,肖战歌带着本中队的学兵已经凿穿了鬼子大队的队列,对上了朝鲜二鬼子。 鬼子大队在此前的冲锋中,最少被消灭了两个中队,剩下的鬼子分摊下来,对上肖战歌他们的也就一个中队而已。而一个中队的鬼子,真不够他们吃的。 肖战歌此时满身是血,看上去简直如同杀神一样。对上朝鲜二鬼子,他也没认出不同,爆喝一声:“杀!”手起刀落,将一个朝鲜二鬼子一刀枭首。 “开枪!开枪!”朝鲜大队的大队长见状慌了,赶紧喊。他这话才喊出口,肖战歌他们的队列中有枪声响起,这个朝鲜大队长脑门中弹,登时一头栽倒。 开枪的是司元功。司元功的存在,对于鬼子来说就是噩梦,对于很多学兵来说,则是救星。 老头打的子弹越多,枪法越发出神入化,单就速射而言,其水平已经超过了肖战歌。 朝鲜大队长一死,朝鲜二鬼子们立刻乱了,随着“队长死了”的喊声在队伍中响起,不少朝鲜二鬼子转身就逃,然后,立刻就遭到鬼子宪兵队的镇压。 “上子弹!”便在此时,肖战歌喊。喊着,他将大刀朝地上一戳,飞快的给两把驳壳枪都换好了弹夹。 他们一加入射击,朝鲜二鬼子登时遭遇前后夹击,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 肖战歌目视四方,正想着彻底解决了他们,听见身后响起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的声音,他转身望去,看到第三道战壕边上有枪火出现,而且射击目标是已方学兵,他跺跺脚,骂声:“艹!”喊:“兄弟们!杀回去!” 清水节郎带人摸进第三道战壕,发现里面只剩一些战死的学兵,登时大喜过望。小鬼子原本的想法,是准备打肖战歌他们一个前后夹击的,但是察看战局后,发现已方正被压着打,而且有崩局的可能,他赶紧收起这个念头,决定立刻从背后向学兵们发起偷袭。清水节郎脑筋转得快,如果他这个中队真的能一股脑投入战斗,那绝对能让肖战歌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得亏肖战歌在挖掘战壕的时候,特地交代深度必须超过两米,射击位必须超过一米七。于是,清水节郎下达射击命令后,站上射击位发现距离地面还有十几公分,小鬼子的表情登时变得精彩至极。 “高度不够?那用支那兵的尸体垫!八格!支那人太狡猾了!” 清水节郎部从背后向学兵们发起进攻,给了正面的鬼子喘息的机会。赵登禹用望远镜看到,暗呼可惜,然后立刻派出了一个团支援肖战歌他们。 这一变化,萱岛高也看到了,他登时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又押上了一个大队。 这股鬼子生力军的加入,让清水节郎部摆脱了被围歼的命运。肖战歌会合其他学兵之后,发现再打下去有可能会连累赵登禹部,把战斗拖成决战,果断选择从侧翼突围,亲自带着人打垮了清水节郎部的右翼,又亲自带人留下来坚守,掩护幸存学兵从交通壕撤回了第四道战壕。 晚上八点多钟,肖战歌带着疲惫不堪的大刀队幸存学兵回到了第五道战壕。 是役,军训团战死学兵多达一千两百余人,其余人等几乎个个带伤。日军方面,战死的超过了一千五百人。其中,负责攻坚的大队最后活下来不到一百个鬼子,朝鲜大队则最少死伤一半,清水节郎部死伤六成以上。 九点一十左右,第五道战壕里,一个加深加宽的地道中,肖战歌问马化桓:“说吧,死了多少兄弟。” 马化桓表情沉重,说:“七十三人战死,四十六人重伤,除了司老爷子,其他人个个带伤。” 肖战歌沉默了一会,问:“兄弟们情绪如何?” “不太好。有人觉得,他们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战场,你不应该让他们发起反冲锋——” “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肖战歌再次沉默,几分钟后,说:“我知道自己急了,但是,这样的机会不多了。如果他们不能迅速的成长起来,他们将永远都跟不上我们的步伐。有人闹着要离开吗?” “这倒没有,大家觉得打得还是挺带劲的。” “带劲,我没听错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奔袭 次日,天才透亮,大批日机出现在了南苑军营上空。二十九军第一零九旅和军训团的顽强抵抗,不仅让日军速度占领南苑,打通平津交通要道的设想成空,而且,因为丰台日军已经处于兵力劣势,急需要补充新鲜血液,所以日军只能频繁动用航空部队来对南苑守军进行打击,以为援军的抵达争取时间。 南苑昨天的战果,对二十九军其它各部是个巨大的鼓舞,就在日机疯狂轰炸南苑军营的时候,三十八师在副师长李文田的指挥下,向直沽之敌发起了进攻。日机的这轮轰炸足足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此后,日军在援军上来之后,纠集了超过三十门的火炮,对南苑阵地进行了狂轰滥炸。 下午一点多钟,日军再次发动进攻,这一次,日军将新增援上来的一个旅团规模的南韩伪军悉数投入战场,南苑守军登时遭遇前所未有的考验。 日军从三个方向向南苑守军阵地发动猛攻,战斗进行到下午四点左右,第一零九旅死伤泰半,军训团学兵至少又战死了四百余人,赵登禹审时度势,做出了放弃南苑,撤入宛平城的决定。 下午五点一十左右,肖战歌带着学兵们才上去宛平南城墙,一个噩耗传了过来——佟麟阁,这位二十九军北平地区实际上的最高军事长官遭遇日机突袭,不幸当场牺牲。 佟麟阁是率特战旅前来增援南苑的途中遭遇日机突袭的,肖战歌给赵登禹的建议,不知道是赵登禹没有告诉佟麟阁,还是佟麟阁没有引起注意,他依旧乘车前来,结果遭遇了三架日机的重点关照,三架日机反复进行俯冲扫射,佟麟阁的警卫尽管第一时间将他护在了身下,佟麟阁脑袋上还是被敌机机枪射中,遗言都未能留下一句,就走了。 “奸细,北平城内肯定出了奸细!不然,特战旅才出动,日军怎么就能立刻知道?”赵登禹此时也在城墙上,他拍打着墙垛怒声吼道。 佟麟阁的死,对于二十九军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次日,三十八师久攻海光寺不下,在遭遇日机轰炸出现重大伤亡后,只得撤离直沽。同日,冀东保安队在通.县发动起义,张庆余和张砚田率领冀东保安总队第一总队和第二总队,击毙以通县特务机关机关长细木繁为首的数百日军,活捉大汉奸殷汝耕之后,从通县向北平靠拢。 当天晚上,宛平城内,肖战歌找到赵登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战局发展到这一步,肖战歌知道,平津守是肯定守不住了,接下来的大撤退将在所难免。可是二十九军此时已经被日军切割包围,要想跳出日军的包围圈并不容易,他便向赵登禹提出,认为当前对二十九军威胁最大的是日军的航空部队,所以,在日军发动全面攻势前,应该先想办法破坏日军的这一优势。 赵登禹掌握的信息比肖战歌多得多,所以,哪怕他满心不甘,却也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再打下去,二十九军肯定是全军覆灭的命运。他想了想说:“小日本不傻,机场那里肯定有重兵把守,偷袭只怕不容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肖战歌说。 赵登禹想了想,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准备带走大刀队,军训团其它学兵,就麻烦您照顾了。” “这个是我的本分。” “不管成与不成,我部都会直接从直沽向南撤退,老兄,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张师长那里,如果可能的话,派人通知他,让他尽快撤离吧。我不相信他真的会被日军收买。” “我知道,不然的话,三十八师也就不会主动进攻海光寺了。” “那,能调拨一点手榴弹给我们吗?没有手榴弹,我们就是能够突破进去,也无法破坏那些战机。” 两个人互道珍重,肖战歌又特别提醒他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后,带着两百出头的大刀队学兵,从北门出去,遁入夜色中。 八点一十左右,肖战歌一行绕到了南苑军营东边,并从一个地道里取出了藏在那里的鬼子军服。这些军服,是肖战歌让崔连生他们利用战斗的间歇从被打死的鬼子身上扒下来的。肖战歌当时的想法,是为了留作不时之需,现在,考虑到平津一地到处日军环伺,有了它,无论是执行战斗任务还是突围,都能增加一点隐蔽性。 所有人换装结束,肖战歌说:“都听好了,我们此去,拼的是速度,所以,如果有人跟不上的话,我只能对他说一声抱歉,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等他!” 众人离开宛平城的时候,肖战歌就交代所有人只带必须武器,其它一应东西全部丢掉,所以,此时众人身上除了枪支、弹药还有干粮、水壶,连心爱的大刀都舍弃了。 肖战歌一行是晚上不到八点的时候出发的,此后,在司元功的带领下,一行人直接向东狂奔,在天边泛出亮光的时候,赶到了直沽城北边的金东光镇。 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众人狂奔一百公里,其它不论,单单这个行军速度,大刀队已经有了强军的影子。 在镇子北边的一条沟渠里,肖战歌安排了岗哨后,下令休整。随即,他和司元功、狐十一脱掉身上的鬼子军装,往镇子上走去。 镇子与日军机场之间的直线距离为七公里左右,所以肖战歌三人一路上能不时看到有日机腾空而起,然后往西边飞去。司元功:“什么时候我们也有这些铁鸟就好了,那样的话,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小鬼子压着打了。” 肖战歌:“师父,放心吧,有这一天的。” “师叔,我们晚上行动?” “要想收获最大战果,还想要安全撤退,就必须等到晚上。” 肖战歌三人在机场附近转悠到中午时分,摸清楚了日军的兵力部署情况后,从镇上买了足够多的方便食品,回去了沟渠。 入夜,八点钟刚到,马化桓将肖战歌叫醒,众人随即整理装束,向机场摸去。 十点半左右,众人在机场西边的铁丝网一侧潜伏好,然后,肖战歌带了早就挑选好的十余人,大摇大摆的往机场入口处走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接火 机场入口处,一个班的鬼子严阵以待,其中,大门左右两边,各设有一个机枪环形工事,工事里面,各架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肖战歌等人在进入入口处的灯光范围前兵分两路,司元功带着三个狙击手各自找位置潜伏好,肖战歌带着狐十一等人直接往灯光里走去。 他们才进入灯光里,“谁,站住!”鬼子哨兵的喝叱声就响了起来。 “别理他们,”肖战歌低声说着,依旧精气神十足的往里走去。 很快,一盏探照灯横扫过来,同时,肖战歌还听见了枪栓被拉开的声音。一个军曹带着两个鬼子从路障的边缝中闪身出来,老远的喊:“来人止步,这里是军事重地——站住,再不站住开枪了!” 肖战歌依旧一身不吭的往里闯,而军曹终究也没敢下达开枪的命令。肖战歌走到军曹面前,往那里一戳,将证件朝他面前一亮,说:“把路障搬开。” 军曹伸手去接证件,肖战歌左手一松,证件落地。军曹一愣,正眨巴着眼睛,心脏剧痛,被肖战歌右手用军刺扎中了心脏。“啊!”他情不自禁的张嘴发出一声惨叫——就在他的叫声中,枪声响了——小鬼子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假扮自己人,更没想到假扮成自己人的敌人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哪怕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枪口已经对准了肖战歌他们,心中却根本没有战斗的觉悟,就被肖战歌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十几支驳壳枪近距离扫射是什么概念,这个班的鬼子,没人来得及扣下扳机,就全部下地狱去了。 “这里交给我师父,其他人随我杀进去!”肖战歌低声喊,喊着一马当先向机场内跑去。 日军在机场内外共布置了一千三百人左右的护卫部队,其中,一个加强中队的鬼子就住在机场内,还有一个大队则住在机场东边的军营里。 机场门口处枪声一响,值星官立刻拉响了警铃。 与此同时,马化桓带着大刀队的其他人在射杀了正对着他们的两个岗楼上的鬼子后,直接用刺刀划破铁丝网,冲向了停机坪。 肖战歌一马当先向里面冲去,跑了十几米远就撞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鬼子,这队鬼子是今晚的巡逻队之一。肖战歌刚看到他们就用日语大声喊:“口令!”然后,不等对面的鬼子作答,再喊:“打!” 这队鬼子一共有十三个人,一轮枪声响起后,十三个鬼子除了吊在队尾的三个及时缩回了墙壁拐角后,其他人悉数被毙。肖战歌也不废话,一边往前跑,一边从腰间摸出一颗手榴弹,拉弦后默数到三,然后将手榴弹朝墙壁拐角后一扔。 三个鬼子看到手榴弹上燃烧着的引线,才惊呼出声,爆炸声响起,两个直接被炸飞,还有一个身上被多枚弹片击中,等肖战歌他们冲过拐角的时候,虽然身子还在抽搐着,但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日军反应极快,机场门口才爆发枪声,机场东边的军营内,一队鬼子就冲了过来。司元功借着军营门口的灯光,远远的观察到,关照自己的三个手下:“都躲好了,等鬼子跑近了再打!” 机场内的军营里,鬼子已经炸了。军营的大门口,不时有鬼子冲出来,而冲在前面的鬼子人影还没看到一个,肖战歌他们已经扣下了手上武器的扳机。 “哒哒哒——”机场东北方向的岗楼上,有鬼子用探照灯扫到了马化桓他们,并立刻用机枪进行扫射。他们距离停机坪有点远,所以虽然打出来的子弹火线颇为吓人,却根本伤不到马化桓他们。 “干掉岗楼上的鬼子!”肖战歌喊。 他身后,装备有三八大盖的学兵立刻举枪瞄准,两杆三八大盖各自开了两枪,将岗楼上的鬼子轰杀,还打灭了岗楼上的探照灯。 停机坪上,一字排开不下二十架战机。马化桓等人一路跑一边往战机上丢手榴弹,轰隆隆的爆炸声登时响彻整个战场,也让军营还有旁边飞行员宿舍楼内的鬼子彻底急了。 机场对面跑过来的鬼子越来越多,司元功计算着距离,在跑在最前面的鬼子距离他们只有三十米左右的时候,他喊:“打!”扣下了手上三八大盖的扳机。 “哒哒哒——”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同时喷出米把长的火舌,冲过来的鬼子登时成片栽倒,惨叫声响成一片。 驻扎在机场外军营的日军大队的大队长名叫山名诚一郎,山名看到停机坪方向不时腾起的火球,不禁又怒又急,挥舞着指挥刀喊:“支那人,肯定是卑鄙的支那人!冲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全歼这部敌军!” 肖战歌看到马化桓他们已经得手,喊:“我们守住这里。”然后半蹲下来,借助机场内鬼子军营门口的一盏白炽灯,不时朝冲出来的鬼子扣下扳机。 里面的鬼子见冲出来就是死,学乖了,开始隔着围墙发射榴弹,有的则爬到围墙上放枪。 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的响起,肖战歌正冷静的开火,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声惨叫,他微惊,问:“哪个?” 受伤的是杨小山,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右胸,直接将他身上打穿了一个洞。“是杨小山!小山,坚持住!”一个学兵回应。 肖战歌听见大门口有爆炸声响起,说:“你们坚持住!”然后抱起杨小山,向停机坪那里狂奔而去。 他找到马化桓他们后,先把杨小山交给两个学兵,让他们进行救护,然后让马化桓分出部分人手去炸两座机库里的敌机。马化桓照做,肖战歌四下看了看,选择最边上的一架战机,直接爬了上去。 这是一架九三式单发轻爆击机,也就是单发动机的轻型轰炸机。肖战歌坐进机舱后,打开随身带的手电,检查了燃油和弹药配备情况后,随即点火,驾机向跑道开去。 “队长还会开飞机?”学兵们看到这一幕都挺吃惊的。有肖战歌的崇拜者则不屑的答:“队长是全能,他什么不会?” 几分钟后,肖战歌成功的控机起飞,随即,他调转方向,直接往大门方向飞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战机歼敌(还有一章) 停机坪还有机库方向,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剧烈的爆炸声中,山名诚一郎的脸部肌肉不住痉挛着,让他在火光映照下的脸变得异常狰狞。日本不是德国,更不是美国。德国底子厚,美国资源丰富。所以,德国人轻轻松松就能组建起来一支支钢铁部队,用闪击战亮瞎世人的眼睛;美国呢,一年内就能制造出堪比日本整个二战时期的船舶吨位。日本人底子薄,关键是缺少资源,所以,哪怕是一架战机,也会被日本人看得格外的重。一架架战机在火焰中剧烈燃烧起来,不时有战机发生殉爆,引发更猛烈的火势,每一声爆炸传入山名诚一郎耳中,都会让他的心脏被无形的猛揪一把——“分散,不要盯着大门,从其它地方冲进去!”他嘶声喊道。在他的命令下,鬼子兵开始分兵,选择绕开大门进行突破。鬼子兵还没完全散开,肖战歌驾驶战机奔了过来。 肖战歌胆子极大,而且,他拥有特殊的视力,这让他即使没有手电筒的帮助,也能看清仪表盘上的高度。大门方向不时亮起的枪火,为他指引了鬼子的方向,他在拉出一个急速俯冲后,在松开油门的同时,摁下了射击按钮。瞬间,一条火舌在战机机头下面闪烁起来,一条子弹组成的火链就好像上帝之鞭一样,狠狠的向地面上抽去,所到之处,鬼子兵登时惨叫哀嚎着躺倒一片。 肖战歌驾机刚刚出现在大门上空的时候,有学兵注意到了,问司元功:“司老,要不要打下来。” 司元功正要回答,肖战歌已经俯冲下来并开始射击,他先是一愣,然后兴奋的喊:“好样的!肯定是战歌这小子干的!打,给我狠狠的打!” 按说,一架战机并不足以改变战局,但是在晚上,在大刀队已经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它的出现,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足以让鬼子们彻底失去信心。 九三式单发爆击机是日本陆军航空部队的早期型号,控制上根本不存在电子化一说,所以,肖战歌得以很快就熟悉了它的操控方式,并开始在日军头顶上肆虐起来。 头顶上忽然出现一架敌机,这让本就揪心的山名诚一郎变得格外的恼火,小鬼子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的朝那些习惯性趴在地上的手下喊:“起来,都起来,给老子把它打下来!” 鬼子兵们开始用歪把子机枪还有三八大盖对着战机开火,肖战歌注意到,立刻将战机拉起,再绕到日军后面去,在脱离日军火力的射程范围后,再从空中来个大角度俯冲,从日军后面发起进攻…… 肖战歌驾机在鬼子头顶上横冲直撞的时候,海光寺内,香月清司接到报告,得知东丽前线机场遭遇偷袭,战机损毁严重,老鬼子登时勃然大怒。“去把河边正三叫过来!”他对自己的副官吼。 河边正三此时也已经接到报告。东丽机场的防御,是他布置的,本来他以为一千五百人的防御力量已经足以保证安全,现在得知机场被破袭,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所以见到香月清司后,立刻请示,说自己愿意带海光寺内的宪兵部队立刻进行支援,并保证全歼突袭机场的支那军云云。 香月清司:“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带兵去围剿机场支那军——明天,必须拿下北平,否则,几十架战机的损毁,大本营追究下来,你我都难辞其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伊!” 多田骏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他接话说:“机场那边我带人去吧,我带一个宪兵大队,再带上直沽保安总队,尽力剿灭突袭之支那军。” 历史至此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六一六事变中,日军遭遇重创,这极大的打击了日军士气。其次,肖战歌在直沽的活动,完全破坏了华北屯驻军既定的人事任免路线,使得多田骏现在只能以参谋长的身份,先后位列田代皖一郎和香月清司之下,作为一名军事从官存在着。绝对和此有关,一贯骄横无礼的多田骏,居然学会了谦虚礼让,说话做事,开始学会留一点余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满嘴狂言了。 马化桓等人炸战机的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机场守卫部队,一部被堵在了军营里,一部被堵在了大门外,马化桓等人等于没受到干扰,执行起来自然得心应手。马化桓胆大心细,在各组学兵向他报告全部爆破完成后,他又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战机都被炸毁后,随即组织学兵们去增援狐十一等人。 机场内的鬼子,原本还能发起冲锋,在被狐十一他们压制超过一刻钟时间后,敢于冲锋的鬼子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再也无力往外突了。 马化桓会合了狐十一等人,对机场内的鬼子发起一波反冲锋,将他们完全压回军营后,转身杀奔大门方向。之后,狐十一和杜明留下来借助九二式重机枪的火力优势阻滞日军追击,其他人沿着来路往外撤去。 撤退线路,肖战歌早就设计好了,为了避免撞上直沽城内派出的援军,大刀队会先向东北方向撤退,与机场拉开一定距离后再撤往南边。 天上,肖战歌在狐十一和杜明也撤退之后,冒着可能被鬼子击中的危险,驾机连续发起了两轮扫射。然后,他将战机拉起,从机场北边围墙出发,再来一轮俯冲,在将日军队伍再次凿穿后,又和日军纠缠了大约十分钟,这才将战机完全拉起,随即奔东北方向飞去。 肖战歌驾机一飞了之,山名诚一郎带人立刻往停机坪和机库方向奔去,指望能够救下一些战机。众鬼子感到停机坪,看到已经被烧得只剩框架,机身上只剩下零星火点的战机残骸,山名诚一郎登时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所有鬼子全部慌了手脚,有鬼子凑近他问:“阁下?” 山名怔怔的看着战机残骸,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突然,他右手将指挥刀调头,左手一把抓住刀刃,右手紧跟着也握上去,直接往腹部捅了下去。 “呃——”在他闷哼出声时,他身边的鬼子终于察觉到不对,一个个大惊失色,赶紧过来搀扶他或者抢他的刀。 “让我好好的去死吧——”山名诚一郎咬牙说着,突然大叫一声,双手一用力,将腹部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回马枪 肖战歌将战机完全拉起来后,从空中鸟瞰东丽机场,看到那犹在熊熊燃烧的机库,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自语:“这么多的战机只能全部炸掉,实在是太浪费了,看来,有机会的话,得将大刀队里的人挑选一些出来培养成飞行员……” 肖战歌艺高人胆大,跟着感觉走,自觉飞出了鬼子的视野,便将高度一点点的降了下去。然后,他兜了几个圈子,花了一刻钟左右,就发现了马化桓他们。 肖战歌平日里的训练没有白费,大刀队其它方面的能力且不论,这跑路的本事算是练出来了,哪怕是抹黑,一个个依旧跑得飞快。肖战歌直接驾机从他们头顶上掠过,在距离他们大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大声喊:“帮我找块地方降落。” 几分钟后,在一盏手电的指引下,他先是慢慢的降低飞行高度,再缓缓把速度降下来,直接迫降在了一块高粱地里。 飞机还没停稳,一条人影蹿了过来,肖战歌打开驾驶舱的舱门,认出来是司元功,喊:“师父。” 司元功很兴奋,上来摸着战机机身,问:“战歌,你不能将这玩意直接开走吗?这么一个玩意,应该不少钱吧?” “应该能抵得上十辆小汽车。” “可惜了可惜了。战歌,有机会你教教我,我也想开开这玩意。” 老头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肖战歌挺意外的,不禁“啊”了一声。 司元功一听不乐意了,问:“怎么?你能开我就不能开?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师父!” 肖战歌登时哭笑不得。 师徒两个正在斗嘴,马化桓等人跑了过来。等他们过来后,肖战歌问马化桓:“老马,伤亡如何?” 打仗肯定会死人,这显然是个沉重的话题,马化桓低声答:“死了四个兄弟。” 只死了四个人,这个结果肖战歌还能接受,问:“都有谁?” “郭永亮……” “郭永亮死了?”郭永亮是士兵委员会的理事长,在大刀队已经算是中层干部了,肖战歌本来还想着有机会把他送到延安那边去深造一下的,听到这个噩耗,不禁一阵唏嘘。 司元功内功精湛,晚上同样保持不错的视力,他注意到肖战歌神情的变化,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炸毁小鬼子几十架战机,又杀死他们几百号人,我们只挂掉四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走吧。” “是,还是替他们感到可惜,毕竟还这们年轻——”肖战歌说着,声音猛的一提,问:“谁身上还有手榴弹,给我两颗。” “是要把这架战机也给炸了?”马化桓问。 “不,我给鬼子留点纪念,”肖战歌没说完,有学兵递过来两枚手榴弹,他再爬上战机,在驾驶舱内动了下手脚,将两颗手榴弹埋伏了进去。 次日,日军东丽机场遭遇突袭,所有战机损毁殆尽的消息先是在平津地区传扬开来,然后迅速被密集关注平津局势的杰克·贝尔登为首的各国记者所捕获,开始出现在众多报纸的头版头条上。 又过一日,当金陵方面从二十九军那里接到详细的报告,得知是肖战歌率领的学兵所为,立刻又组织了一轮宣传攻势,霎时间,肖战歌和二十九军军训团的名字,在六一六之后,再一次响彻全国。 中国一方民心士气大振,日本一方,锐气自然为之一挫。值日军大举向北平调兵,宋哲元见状,征得老蒋的同意后,立即下达了撤退命令。同一日,留在北平家中养病的张自忠临危受命,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就此坐实了汉奸的名头。 7月16日,北平,上午九点左右,东交民巷内一家德国人开的医院,一间外面站着三个便装男子的病房内,张自忠和一个留着八字胡,西装革履打扮的老头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荩忱老弟,土肥原先生已经允诺,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一切待遇不变,而且,原冀东保安队也调拨你指挥……荩忱老弟,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考虑。你家人还在直沽吧?现在的直沽,已经完全为皇军控制……”八字胡老头不是旁人,正是潘毓桂。 躺在病床上的张自忠气色极不好,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嘴角边更起了一溜水泡。 张自忠这几天极不好过。一方面,他要竭力维持北平城内的治安秩序,保护良善百姓不至于遭到那些街痞恶霸的欺辱;另一方面,他几乎每时每刻都会遭到以潘毓桂为首的汉奸们的逼宫,与他们虚与委蛇。 随着六一六事变的发生,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比如,曾经,日军在37年8月8日才得以进入北平城,而现在,日军已经控制了北平城主要的战略要地,北平城内,张自忠手上除了一支名义上听从他指挥的警察部队,实际上已经没有忠诚于自己的武装力量。这也是他不得不躲到东交民巷这家德国医院内的原因。 日本人希望张自忠出面担任华北自治政府的首脑,张自忠本人是极为抗拒的,而潘毓桂等人则表现得十分热络。张自忠没想到自己躲到这里来还能被潘毓桂找到,他皱起眉头故意做沉思状,嘴上敷衍道:“容我再想想。” “老弟,还想什么哦。你是去过日本的,当知道——”潘毓桂正说着,外面有异响传来。 张自忠看向潘毓桂,眉眼一冷问:“是你被日本人跟踪了,还是你直接把日本人带了过来?” 潘毓桂一楞,随即满脸怒色,说:“荩忱老弟,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到这里看望生病老友,看到马孝堂才知道你在这里,我就是想告诉日本人也没时间哪!” 潘毓桂话才说完,“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材瘦削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张自忠和潘毓桂齐齐看向他,潘毓桂眉头皱了皱,问张自忠:“他是谁?” 张自忠脸上则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定年轻人问:“你们不是撤往石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汉奸必须杀 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肖战歌。 肖战歌,又杀回了北平! 肖战歌将门关上,脸上露出笑容,说:“外面都传说张师长当了汉奸,可是我坚决不信,所以就决定亲自来看看。” 潘毓桂的脸色一变,再问张自忠:“他是?” 肖战歌已经知晓他的身份,看向他,目光炯炯有神,说:“我叫肖战歌。” “你就是肖战歌?”潘毓桂闻言脸色一变,说着,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肖战歌走向他,潘毓桂赶紧抓住张自忠,问:“你想干什么?” 张自忠:“战歌——”他才喊出“战歌”两字,肖战歌一个健步上前,直接抓住潘毓桂的下巴一拧,“吧嗒”一声,在潘毓桂发闷的惨叫声中,将他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唔唔——荩忱,救我,”潘毓桂一边使劲拉扯张自忠,一边惊恐万状的朝他喊。 张自忠眉眼一竖,坐起来将他拉到身后,厉声喝问肖战歌:“战歌,潘先生现在是北平市警察局的局长,是我的同仁,你想干什么?”说着,朝肖战歌猛使眼色。 肖战歌和他对视着,表情转冷,问:“张师长,您知道佟军长是怎么死的吗?” “佟军长的事我也很心痛,他不是是被日机炸死的吗?” “三架日机突然出现,而且一出现之后就盯着佟军长的座驾打,如果不是有人给日军通风报信,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潘先生,我说得可对?” “唔唔唔——不是,荩忱,救我——”潘毓桂大惊,越发惊恐的哀鸣起来,同时,伸手去怀里掏枪。 肖战歌早有防备,见状立刻掏枪,驳壳枪一举,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他的额头,厉声喝道:“别动,否则,子弹可不长眼睛。” 张自忠见状让开身子,转头一看,看到潘毓桂伸在怀中的手,登时什么都明白了。他瞪大眼睛怒视着潘毓桂,厉声喝问:“潘毓桂,真是你出卖了老佟?” 张自忠可是有张扒皮这个绰号的,他不发威则罢,他这一发作,身上登时有一股气势升腾起来。 “噗通”一声,潘毓桂立刻跪下了,同时发出“唔唔”声。 张自忠闭上眼睛摇摇头,然后对肖战歌说:“战歌,潘毓桂毕竟是我等——” 肖战歌表情越冷,瞪着他不客气的喝问道:“张师长,你是想给自己留后路吗?难道说,你真有意当日本人的走狗?!” 张自忠面色一变,圆睁双目怒道:“怎么可能。只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熟人,道不同可以不相为谋,但是取他性命有点过了。” 这下,轮到肖战歌把眼睛瞪圆了。他厉声喝问:“张师长,你居然是这么想的?这仅仅是道不同吗?这是背叛国家、背叛民族,是汉奸行径,和军阀混战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将军,我问你,段祺瑞为什么要去金陵?吴大帅又为什么会被日本人残忍杀害?!” 张自忠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时怔住。 肖战歌上前,在潘毓桂刚刚握住枪柄的时候,一把掐住他的喉咙,直接将他的颈椎给捏断了。然后,他去搀扶张自忠,说:“张师长,这里不能留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难道是我错了?”张自忠喃喃自语道。 肖战歌叹息一声:“张师长,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一个敢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人,一个数典忘祖的人,这样的人,留下他,只会为虎作伥,给我们的抗战事业带来破坏。走吧——” 张自忠看了倒在地上的潘毓桂一眼,长叹一声,然后毅然说:“潘毓桂不可能一个人来,东交民巷现在已经被日军控制住了,安全起见,你们先走。” “放心吧,他的手下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潘毓桂一共带了两个亲随,其中一个在车上,还有一个刚才在门外,已经被司元功给宰掉了。 一行人出去后,肖战歌直接将潘毓桂的另一个亲随格杀,然后,六个人挤进潘毓桂的车里,由肖战歌当驾驶员,直接往外闯去。 日本人在东交民巷的几条路口都设置了卡口,不过,肖战歌日语相当娴熟,所以,卡口的鬼子只是和他对话两句,再朝车里看了一眼,便放他们过去了。 路上,张自忠应该是彻底想通了,就有了心情问六一六事变和东丽机场破袭战有关的事情—— 这些事情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肖战歌一一如实作答。 “……日本人在双港附近的高粱地里发现了一架战机,一个飞行员想要将战机开回去,结果被炸死了,这不会也是你干的吧?” “我在驾驶舱里留了两颗手榴弹。” “没想到你居然会开飞机,那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肖战歌没接腔,司元功得意起来,说:“我这徒弟除了功夫不咋的,其它都不错,只是可惜了我这手八卦掌了——哎!” 老头这话属于典型的王婆卖瓜,肖战歌一阵蛋疼,说:“师父,你不是说了十一能继承你的衣钵吗?” “十一毕竟隔了一辈。” “我也在练好不好,只是现在要打仗,所以一时才耽搁下来。” 司元功和肖战歌这种,属于变相的“秀恩爱”,张自忠听了一会便忍不住出言打断,问:“战歌,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金陵那边调我去教导总队,我决定先去报到。” 张自忠沉默了,马孝堂忍不住问:“战歌,你准备脱离二十九军?” 张自忠:“战歌,留下来吧。以你的能力,我觉得,你最少能够胜任一师师长这样的职位。” “军事委员会下达的调令,我只要还是中国军人,就没办法拒绝。” 马孝堂:“你这是借口,我们二十九军可不是老蒋的嫡系,让师座帮你顶回去就是了。” 肖战歌:“我听说教导总队全部德系装备,我想好好见识一番——” 马孝堂:“战歌,有句话我说了你别见气。你如果坚持去金陵,这要是放在过去,那就是背叛,是会遭到世人唾弃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一起马踏东瀛 马孝堂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他已经动了心气,肖战歌正在苦笑,张自忠说:“孝堂,你给我住嘴。所谓人各有志,军训团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正规部队,战歌做出这样的选择并没有错。” “可是我们二十九军待他并不薄。” 徒弟遭到抨击,司元功这个师父坐不住了,反驳道:“马兄弟,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是,没错,二十九军待战歌是不薄,可是,战歌没有回报吗?我不是故意要夸我这个徒弟。你仔细想想,无论是从海光寺往外偷运军火,还是在南苑偷袭鬼子炮兵阵地,或者在直沽偷袭日军机场——这么多骄人战绩,都是谁做的?军训团两千多人,为什么只有战歌的中队能够脱颖而出?战场表现甚至要优于二十九军的正规部队……” 老头很护短的,而且辈分足够高,他一发话,马孝堂虽然心中依旧不忿,但是理屈词穷下,立刻变成了锯嘴葫芦。 肖战歌见车内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故意岔开话题,问张自忠:“张师长,请教一个问题,你觉得这场战争,谁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是中国。日军现在虽然强势,但是,我们幅员辽阔,而且有四万万人。所有国人团结起来,日本人迟早失败。” “宾格!” “什么?” “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这场战争,也许会历时弥久,但是赢得最后胜利的,肯定是我们。日军现在的优势在于训练比我们充分,武器装备的发展比较全面。但是,这并不是不能弥补的,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就能追上来……张师长——” “战歌,在南苑的时候就和你说好了,我们之间兄弟称呼,你要去金陵,我虽然感到惋惜,但是完全理解。” “好的。张大哥,其实你完全用不着感到惋惜。相反,我觉得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二十九军就不是中国的军队了?二十九军不需要从金陵领取饷银俸禄吗?我此去金陵,虽然只是一介教官和特务连连长,但是,彼此之间总能照应一二不是?” 张自忠想了想,说:“看来是我想岔了。是啊,大家都是中国的军人,二十九军也是中国的军队,我们还是同袍?不是吗?” 气氛重新变得缓和起来,肖战歌想了想,说:“张大哥,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讲——” “这句话如鲠在喉,在我心中憋了好几天了——世人误我、诽我、欺我、轻我、计我、害我、如何处置乎?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待几年看他——张大哥,兄弟希望您能牢记这句话。” 肖战歌这句话有的放矢,只是,因为张自忠尚不了解外界对他的舆论,所以他听了不免觉得突兀,他正在想肖战歌的用意,司元功说:“这是一句佛揭吧?战歌,看来做师父的真的看轻了你呢?” 张自忠想了一会,实在不得要领,他正要问个清楚,对面,一队鬼子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肖战歌见了嘴角一撇,说:“师父,徒弟肚子里墨水有限,这句话已经是搜肠刮肚了。张大哥,我们可约好了,等战胜日本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带兵到东瀛去,也在日本人的土地上耀武扬威一回。” “可以。” 这队日本兵为一个小队,他们在一个准尉的带领下,正趾高气昂的走着,突然,在他们的后方响起了日式叫喊声:“前面是哪支部队?快,立刻赶去南门,司令部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全城各门,只许进不许出!” “日本人在鬼喊什么?”司元功问。 肖战歌听得脸色一变,说:“准备战斗!”然后换挡,将油门踩到底,在突然嘶鸣起来的引擎声中,驾车直接往前蹿去。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是狐十一,他立刻从衣服里将花机枪拿了出来。 “怎么了?”马孝堂问。 “鬼子要封锁城门,我估计应该是潘毓桂的尸体被发现了。” 事实正是如此。肖战歌刚刚加速的时候,旁边的鬼子兵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在发出叫喊的声音的提醒下,鬼子准尉拔出枪,在朝天开了一枪后朝肖战歌喊道:“你的,快快的停下,否则——” 他喊话未必,肖战歌喊:“打!” 狐十一和司元功直接砸碎车窗,狐十一花机枪,司元功驳壳枪,两支枪伸出车窗,照着前面的鬼子就扣下了扳机。 鬼子准尉反应不及,被司元功一枪打中额头,立刻了账。他的身后,不少鬼子才将枪从背上取下来,身上就被子弹击中,登时响起一片惨叫声。 城门此时已经在望,肖战歌看到几个鬼子已经将路障搬到了城门洞中间,他喊一声:“先打机枪手!”先踩下刹车,快速换到二档后,松下刹车,将油门踩死,轰隆隆的直接本城门洞冲了过去。 司元功的反应不比他慢,此时已经换上自己锯短了枪柄的三八大盖。按老头自己的说法:“老头子从来没有如此威风过——”他直接一脚将车门踢开,然后将半个身子探出车门,就在疾驰的车上进行瞄准,连续两枪,击毙了两个鬼子机枪射击手,然后及时的闪身回来,避过身后打过来的几颗子弹,再探头出去,又击毙了城门洞附近的带队鬼子军官。 “师爷,我掩护你!”闷葫芦狐十一喊一声,有样学样,同样一脚将车门踹开,用花机枪照准身后站在大街上瞄准的鬼子一阵突突,放倒了四五个鬼子。稍后,他从身上摸出一颗手榴弹,直接用牙齿扯开拉弦,在手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向后抛去。 老头和狐十一的战斗方式和反应速度,张自忠从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在车厢后面的玻璃被鬼子打碎后,他掏出驳壳枪,不顾马孝堂还有另外一个警卫的阻止,也加入战斗,配合狐十一打出了一波小高潮。 汽车在肖战歌的驾驶下,“轰”的一声撞上路障,直接将木制路障撞得断成两截后,冲出城门洞,随即绝尘而去。 身后,有鬼子声嘶力竭的喊:“八格!张自忠在车上,追,赶紧追!” 车上,张自忠吹冷枪口,一边将枪收起来,一边说:“最少杀了三个鬼子,痛快!”(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新厂 张自忠的成功出逃,让日军速度占领北平的胜利蒙上了一层阴霾。6日,华北屯驻军参谋长多田骏被免职,并被要求回国接受调查。次日,日本大本营宣布,原北平特务机关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接替多田骏为新任参谋长。多田骏去职,土肥原贤二平调,都和肖战歌有很大的关系。当日晚些时候,在香月清司和土肥原贤二为多田骏举办的欢送宴会上,多田骏借着酒劲向土肥原贤二提出请求,希望他能想办法除掉肖战歌这个祸害,以帮他报仇雪恨。 肖战歌并不知道日本人正在密谋对付自己,嗯,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5日,他与张自忠在石门分开。当天晚上,他会合大刀队之后,将崔连生和杜明派往涞源,将季弘毅派往直沽,随即带着大刀队其余人等,静悄悄的坐上南下的火车,向金陵方向开去。 原本的历史上,张自忠逃离北平颇费周折,而且前后花费了好长时间。这助长了有关他叛国投敌的流言。现在,随着他提前逃出来,而且直接抵达石门,得以和宋哲元会合,虽然国内很多报纸上依旧充斥着有关他叛国投敌的假新闻,但至少,他赢得了金陵方面还有宋哲元的信任,这对他以后的军旅生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7月12日,下午三点,金陵,浦口火车站出口处,一支军乐队静立在两边,在他们身后,数以千计的金陵民众排在街道两侧,正手拿国旗翘首以盼着。 火车站出口处,早上就拉起了一条“欢迎突袭东丽日军机场的勇士胜利凯旋”的巨大横幅,横幅下,几辆轿车一字排开,轿车前面,十几个身穿中山装和军装的中、青年男人并排站着,其中有人不时看表,并说:“到点了。” 军乐队,欢迎民众,还有这十几个身穿中山装和军装的中、青年男人,是为了欢迎肖战歌和大刀队而来。而弄出这个阵仗的,正是老蒋。 老蒋的用意很简单,借此鼓舞民心士气,再顺便邀买肖战歌及大刀队将士的心。只是,他绝对不会想到的是,肖战歌此时已经乘上了另外一辆火车,直接往澳门方向去了。 肖战歌是7月18日到的澳门。 他刚从船上下来,就看到了穿着一袭洋装的姚欣。姚欣看到他,眉眼立刻眯成一条缝,脸上泛起盈盈笑意。 姚欣后面,范旭东本正在张望,他在感觉到姚欣神情气色的变化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肖战歌。然后,他的脸上,也绽放开了笑容。 半个小时后,肖战歌在范旭东和孙学悟、姚欣的陪同下,来到了新成立不久的“黄海化学工业研究院”的一间实验室内。隔着一扇玻璃门,肖战歌认出了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肖恩,见他正在摇晃着一管试剂,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丹尼尔从欧洲采购回来的设备,盘尼西林的研究进行得非常顺利,据孙学悟估计,最迟年底,就能够正式投产。 肖战歌此来澳门,并不是为了考察盘尼西林的进度,而是因为弗朗西斯新运过来的一批武器和机械设备。武器是崔高海帮晋军采购的,机器设备,则是肖战歌买来想要运到延.安去的。平津事变提前爆发,弗朗西斯担心武器和机械设备会落入日本人手中,所以在抵达南中国海之后,便直接开来了澳门。 晚上,在研究院的食堂内,肖战歌和范旭东、孙学悟、弗朗西斯、崔高海、姚欣围坐一桌,一边吃饭一边小声交谈着。 崔高海:“战歌,这批武器是阎主.席钦点的,要求我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运回去,你主意多,帮我想想办法。” 弗朗西斯接话:“卡尔,这批机器设备你准备如何处置?现在中国这么乱,我很担心这些机械设备到不了你指定的目的地。” 肖战歌:“交给安德烈吧。” 崔高海从弗朗西斯口中已经知道了安德烈和他的德古洋行,他眉头一挑,说:“安德烈的德古洋行?他才那点人手,你应该清楚,中国到处都是军头——” “武器交给德古洋行绝对没有问题,我现在揪心的是机器设备怎么办?” 范旭东:“战歌,这批机器设备非要运往内陆吗?为什么不直接在南方找个地方建厂?” 肖战歌心中一动,说:“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很适合开厂,只是那里的治安相当不行,也难以招到合格的工人——” “你说说是哪里。” “川,攀枝花!” “攀枝花我知道,那里听说存在富铁矿矿脉。” “而且水力资源丰富,可以利用水力进行发电。” “真是一个好地方,只是四.川军阀众多,治安极其混乱——” “所以,如果真要在那里发展重工业,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 “战歌,我有个建议。” “您讲。” “宋子文你知道的吧?” “是。” “让宋子文牵头怎么样?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是个做实事的。如果有他牵头,中.央政府那边可以完全不用担心。至于川军那边,搞股份制如何?让那些大小军头都参股,花钱买平安。” “重工业不比化工,见效慢不说,而且建设周期会非常的长。” “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如果宋子文肯牵头,他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那就试试看吧。对了,如果可以,保安方面,可以交给德古洋行来做。” 如果有可能的话,肖战歌依旧会坚持将这批机械设备运到陕.西去,只是,他深知在无法走北线的情况下,走南线肯定难以逃过老蒋的眼线,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合理运用,谋求最大利益了。毕竟,现在国共已经进入了第二次蜜月期,为了国家,相信组织能理解这个决定。 当天晚上,他借助研究院的电报机,给延.安方面发去一封电报,汇报并请示。 次日,延.安方面给出肯定答复,同时,又提到了引进人才的事情,还让他想办法多弄一些药品给老区送过去。 肖战歌在澳门一共逗留了四天,他离开的时候,姚欣一直将他送到了船上,这才和他依依惜别。(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肖战歌的缺席,特别是不告而别,让老蒋很不高兴。老蒋本来要亲自为他授衔授勋的,结果愣是晾了他一个星期,这才在军事委员会当着若干人的面见了他一面,并温言勉励了两句。 对此,肖战歌自然不以为意。知道历史进程的他,最关心的是能不能抢在金陵保卫战发生之前,尽自己的力量做一些事情。所以,在正式就任特务连连长后,他一方面加强部队训练,再就是带着狐十一满金陵城转悠,想要找到突破口。 教导总队的总队长为桂永清,老黄埔生。桂永清此人,不管后世评价如何,在军纪这一块,他抓得极严,而且,非常推崇德国军事顾问团的那一套,任何事情都以德式为标准。任何事情非白即黑,这个观点本身就是错误的,到了肖战歌的特务连这里,自然就遭到了肖战歌的拒绝。 特务连原本三三编制,在大刀队加入后,变成了四三编制。特务连其它三个排都已经习惯了德式的那一套,结果,尽管昨天晚上肖战歌严令所有人听到出操号都必须立刻赶到集合点集合,次日清晨五点,当他站到集合点,让狐十一吹响集合的哨子时,大刀队全员到齐三分钟了,其它三个排居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肖战歌真无意玩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一套,不过他也知道教导总队中相当一部分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对他和大刀队存在歧视。所以,勉为其难,他也只能借机展现一下自己的“官威”了。 他让马化桓带领大刀队的人进行例行武装越野,自己带着狐十一,亲自去叫门。 走到第一间宿舍外,正好听到下面一段对话,肖战歌心中的怒火,登时兹兹的就升腾起来。 “连长强调说听到哨响必须立刻赶去集合,我们不去会不会受罚?” “马小虎,你只认得连长,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班长?” “班长——” “好了好了,放心睡吧,姓肖的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我告诉你们,姓肖的这样的我见多了,什么抗日英雄,我敢说,他顶多也就杀过一两个小日本。再说了,桂总队长亲自编的日程表,六点起床,六点半早操,他姓肖的凭什么擅自修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桂总队长最烦下面的人擅做主张了。而且,我敢保证,三个排,绝对不会有一人应哨——法不责众懂吗?他姓肖的能一下子处罚我们三个排的人吗?除非他不想在特务连混了——” 肖战歌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脚就将门踹开了。然后,他拉亮点灯,笑嘻嘻的看着那个半坐起来,一口一个“姓肖的”的班长,说:“黄友生是吧?当兵几年了?” 黄友生大惊,不过,许是被肖战歌的笑容给欺骗到了,他一边穿衣一边说:“肖连长,我们正准备穿衣去集合呢——我31年当兵的,32年,淞沪会战那会进的教导总队。” “集合?你不需要集合了,等会直接去教导总队报到。” 黄友生此时已经站到地上,闻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狐十一见状,上前两步,喝道:“连长的话没听到吗?等会直接去教导总队那里报到。”然后,他扫视其他人一眼,冷冷的说:“都还躺着干什么?集合哨吹响已经十分钟过去了,你们居然还赖在床上,你们眼中还有军纪军法吗?” 马小虎本来就已经穿好了衣服,赶紧跳下床,然后套好鞋子就往外走。 其他人则集体看向黄友生。 黄友生此时总算明白过来,他脖子一梗,朝肖战歌喊:“我又没有错,凭什么要去教导总队报到。在教导总队,桂总队长说的才作数——马小虎,你给老子站住,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保证,教导总队你别想混了!” 肖战歌之前脸上的笑容完全是气极而笑的话,在狐十一说出那番话之后,他的笑容就真切了几分。狐十一身手绝佳,而且意志坚定,正是难得的军伍人才。肖战歌早有意培养他,只是担心他的性子太冷,又不善言辞,怕他难以和部下沟通,现在见到他表现出这一面,简直是喜出望外。 马小虎听见黄友生的威胁言语,本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身子一僵,又站住了。 黄友生口出狂言,倒让肖战歌多看了他两眼。感觉到马小虎停下了,肖战歌脸上依旧挂着笑,转头看着他,问:“你叫马小虎?我就借用黄友生的话——你眼里只有你们班长吗?” 马小虎闻言下意识的一挺身,然后咬咬牙跑了出去。 “马小虎,你完了,我告诉你,你完了!”黄友生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肖战歌依旧笑着,不过嘴里面吐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无视长官命令,还在长官面前咆哮,十一,既然他懒得自己去报到,你帮帮他!” “是!”狐十一应一声,向黄友生走去。 黄友生此时已经豁出去了,双拳紧握,瞪着狐十一喊:“你想干什么?你想清楚了,军营内严禁私斗——啊哟!打人啦,姓肖的打人啦——哎哟!” 十几分钟后,教导总队的操场上,特务连的老兵们面前,黄友生为首的九个班长还有他们的上司——三个排长全部趴在地上,并被扒下裤子,轮番接受着肖战歌的鞭挞处罚。 这些人倒不是没有暴力抗法过,不过在肖战歌和狐十一面前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啪!”“三——” 肖战歌:“声音不够响亮!”“啪!” “四——” “这是第三下!重来——”“啪!” “三——”声音带上了一丝哭音。 十二个人,每个人十武装带。开始的几个,比如黄友生的排长,一个名叫张德兵的大个头,因为报数不清,生生被打了十六下,一个大老爷们,直接被打哭了。 肖战歌终于打完了,他将武装带缠回腰间,说:“奶.奶的,害得老子出一身汗。好了,现在,去教导总队报到吧。估计,桂总队长已经起来了。” 又过去十几分钟,当特务连的老兵们老老实实的绕着操场开始跑圈的时候,桂永清带着十几个军官,其中包括两个德国军官,又让十几个警卫搀扶着黄友生等人,表情不善的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跋扈 肖战歌将特务连除了新增四排的干部全部打了,拉帮结派、自立山头的嫌疑很大。所以,哪怕桂永清知道黄友生等人话中有水分,可是在看到他们那惨不忍睹的屁.股之后,他决定,要好好的教训肖战歌一下,教教肖战歌如何做人。 肖战歌面对操场,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对于桂永清等人的到来,只当没看见。 狐十一带着老兵们跑操,小伙子“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号喊得非常的“狐十一”,即硬梆梆的绝不带一丝转折,让人听在耳朵里,就好像被钢锉在一下一下挫着似的。 隔着还有五六米的距离,桂永清的副官张旻城见肖战歌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喊:“肖连长,总队长来了。” 肖战歌转身,看到桂永清,一个立正,敬礼之后,大声喊:“报告总队长,特务连正在进行早操,请指示。” 桂永清冷冷的看着他,手朝黄友生等人一指,问:“肖连长,这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们啊?”肖战歌颠颠的跑到桂永清面前,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总队长,这帮混蛋想给老子一个下马威,还说什么老子最多杀过两个鬼子——总队长,您说说,老子鬼子阵列里七进七出,浑身浴血过的,怎么能忍受得了,所以治了他们一个藐视上官的罪名,小小的惩戒了他们一下——” 肖战歌一口一个老子,而且那副神态,活脱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桂永清脸上的咬合肌跳动起来,他的身后,本来还冷冷看着他的几个校级军官,则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着,一个上校说:“这小子有点意思。” 黄友生:“报告总队长,姓肖的他撒谎,我们只是没应他的集合哨,然后就被他给打了。总队长,您亲自规定的——” 肖战歌不等他说完,骂道:“不应老子的集合哨你还有理了?”然后直接冲到他面前,直接一脚踹他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再骂:“姓肖的?这里谁是姓肖的?黄友生,我治你一个藐视上官的罪名,怎么?冤枉你了。” 肖战歌动作太快,其他人没反应过来,黄友生已经被打了。肖战歌当着桂永清的面打人,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那些校官登时齐齐看向桂永清。 桂永清的脸已经黑了,他嘶声喊:“肖战歌!” “卑职在!”肖战歌应一声,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又颠颠的跑到他面前,说:“总队长,这些混蛋眼睛里完全没我这个连长,您一定得帮我治治他们。” 教导总队说白了是中央军低级军官的摇篮,桂永清能成为总队长,自然不会简单。他冷冷的看着肖战歌,说:“我不管你是装疯卖傻,还是另有目的。我问你,谁让你擅自修改我制定的训练大纲的?” 肖战歌眨巴起眼睛,一脸无辜:“我没有啊?” 桂永清气得脸色铁青,朝张旻城投过去一眼。张旻城心领神会,说:“肖连长,总队长规定六点起床,六点半早操,你五点就吹响集结号,这不是擅改训练大纲是什么?你这种行径,才是真真正正的藐视上官。” 肖战歌看向张旻城,目光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的军衔,眉头轻轻一挑,嘴角挂出冷笑,一拱手,问:“不知阁下是谁,如何称呼?” “在下张旻城,总队部副官。” “张副官是吧?老子问你,总队长制定训练大纲的用意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提高士兵素质,让部队战力得到提升。” “说得好。那么,何来老子擅改训练大纲一说?在总队长制定的训练大纲的基础上,老子加强训练强度,是为了更快的提高士兵素质,让部队战力能够快速提升——老子这么做,何错之有?张副官,你知道小鬼子已经快拿下华北全境?我们的军队在前线节节败退吗?你知道在平津之战中,我们一个旅的部队,打不过日军一个大队吗?日军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头,我们再不加强训练,难道非要等小鬼子打到金陵来,才临阵磨枪吗?张副官,请你回答我!” 肖战歌越说声音越大,说到最后,脸红耳赤,两边的太阳穴都鼓了起来。 张旻城被问得哑口无言,愣了几秒钟,用弱了不止一筹的声音说:“总队长制定的训练大纲有德国军事专家帮忙完善,是最科学的,你,你擅自加强,分明就是罔顾士兵身体健康瞎胡闹!” “老子瞎胡闹?”肖战歌眼睛瞪圆,嘴角一咧,笑了。笑着,他先看了面色越发阴沉的桂永清一眼,然后看向那两个德国军官,用德语说:“两位先生,不知道如何称呼?” 两个德国军官中的一个能听懂一点中国话,所以此时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肖战歌。肖战歌嘴里忽然飚出极为地道的德语,他先是一怔,然后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脸上堆笑,问:“肖连长居然会说德语,您在德国呆过?” “是。” “我叫科劳恩,这是我的同伴,杜登少校。肖连长,日军真有您说的那么强吗?” “科劳恩中校,杜登少校,你们好。你们回到我刚从华北过来,日军,确实比我们想象中要强那么一点。” “一个大队能打赢一个旅,不是强一点点吧?”杜登矜持的说。 “日军胜在在军事现代化上走在了我们前面,不过,你们知道的,他们走的是英国的路子,而英国,海军诚然很强,但是陆军,我想,肯定不是贵国陆军的对手,”肖战歌毫无节操的小小的拍了德国人一记马屁。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实话,科劳恩和杜登便格外的受用,两个人相视而笑,然后,科劳恩眨眨眼睛说:“肖连长,您对我们德国好像很了解。那您知不知道,在我们德国,是绝对不允许顶撞上司的。” 肖战歌耸耸肩做无辜状:“我顶撞上司了吗?” “您否定了桂总队长的训练大纲,难道不是顶撞吗?” “但是,我的训练方法更有效率啊?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之所以能被调到金陵,因为我们不仅曾打败了与我们兵力差不多的日本人,而且还成功破袭了日军的野战机场——”(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比划比划 当肖战歌嘴里飚出流利的德语的时候,桂永清为首的教导总队的军官们就傻眼了。然后,他们见肖战歌和两个德*事顾问谈笑风生,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表情就变得越发怪异起来。 “这小子怎么会说德语?他不是武师出身吗?”桂永清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低声问旁边的翻译:“他们说些什么?” 肖战歌有点得意忘形了,忘记了桂永清肯定带有翻译,那句“我的训练方法更有效率”一说出来,登时就彻底惹恼了桂永清。 “肖连长,你说你的训练方法更有效率?”桂永清看着肖战歌,直接问。 肖战歌微微一怔,然后立正敬礼,很诚恳的说:“是的。” 他这话才出口,桂永清还没接话,张旻城为首,众军官齐齐冷哼一声,张旻城更大声呵斥道:“狂悖!” 桂永清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问:“你的大刀队呢,带过来我看看。” “他们也该回来了,”肖战歌说着,转头望去,果真看到马化桓一马当先,带着大刀队队员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 “总队长要见你们,过来集合!”肖战歌大喊道。 马化桓远远的应了一声,直接将队伍带了过来。 大刀队除了司元功,其他人全体在桂永清等人面前分三排站好,马化桓整理好队列,跑到肖战歌面前敬礼喊:“报告长官,教导总队特务连大刀排集合完毕,请指示。” 肖战歌回敬军礼,喊一声“归列”,然后走到众学兵面前,先喊立正,再喊稍息。然后跑到桂永清面前,敬礼后喊:“报告总队长,特务连大刀排正在早操,请指示。” 桂永清回敬军礼,然后走到大刀队队列前,说:“你们连长说他的训练方法更有效率,是这样吗?” 肖战歌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腹诽:“尼玛!二货啊?!” 大刀队的学兵们很实诚,马化桓以下,齐声答:“是!” 桂永清冷笑,问:“你们训练多久了?” 马化桓:“报告,半年。” “你们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吗?”桂永清朝还在跑圈的特务连老兵们一指,问。 回答还是异口同声的“是”,桂永清脸上的表情就更冷了,说:“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张旻城,你去让特务连的老兄弟们过来,让他们比划比划。” 张旻城应声是,正要跑过去,肖战歌说:“报告总队长,张副官去只怕不管用,卑职亲自去吧。” 桂永清斜睨他一眼,冷声说:“哪里敢劳动肖连长大驾,旻城,你去。” 张旻城示威性的同样斜睨肖战歌一眼,然后颠颠的去了。然后,不过五分钟多钟后,他便黑着脸独自回来了。“反了!”桂永清见状不禁气得破口大骂。 “报告,还是我去吧,”肖战歌说。 “好,你去!” 有黄友生等人的前车之鉴,特务连的老兵们本就不敢在忤逆肖战歌。加上,督促他们跑步的又是狐十一。狐十一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就让人心中犯怵了,再加上下手不知轻重,所以,特务连的老兵们此时一个个简直和乖顺的绵羊有得一比,狐十一一句:“谁乱动动看!”就让张旻城的召唤成了个笑话。 桂永清所谓的比划比划,自然是空手格斗。他的话一出口,学兵们这边一个个眼睛登时亮了,老兵们那边,除了一些桀骜不驯的,其他人则全部认怂,一个个只是漠然正视着前方,就好像没听到桂永清的话似的。 桂永清越发羞恼,吼:“一帮怂货!好好看看,这些都还是娃娃,你们连一群娃娃兵也打不过吗?” 比划的结果毫无悬念,学兵们五战五捷。乃至于最后桂永清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怒喷肖战歌:“只是战友之间的较量而已,用得着下死手吗?” 肖战歌很冤枉,只能嗔怪手下学兵:“下手不知轻重,这些可都是你们的老大哥。” 他话才说完,常志国喊报告。 肖战歌一看是这个愣头青,就知道要糟,不过也只能硬起头皮说:“讲!” “您交代的,每逢训练必须当做实战,全力以赴,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我们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 “我.艹!”肖战歌脸黑了。 事实证明,肖战歌的训练方法确实更有成效,桂永清还能说什么,撂下两句:“好,好得很!”拂袖而去。 肖战歌“一战成名”,不过,本就人生地不熟的他,越发成了孤家寡人。那些本来还有意和他套套近乎的中级军官们,一个个当他隐形人一样,看到他眼睛都不带斜的,只当没看到。 只是包括桂永清在内,令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是,仅仅因为科劳恩和杜登在他们的团长法肯豪森上将面前提了两句,后者又在老蒋面前随口提了下,肖战歌的极不合群反而成了他不搞拉帮结派的优点,得到了老蒋的另眼相待。这不,教导总队扩编的时候,他也跟着提升一级,由连长升任营长。特务连,也就变成了特务营。 时间进入10月,这一天的傍晚时分,肖战歌和司元功、狐十一刚刚走出军营,迎面开过来一辆小轿车。三人正习惯性的往路边避让,司元功本来微眯的眼睛突然猛的瞪圆,然后,他一拉肖战歌,喊着:“小心!”从身上掏出了驳壳枪。 小轿车距离肖战歌他们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对着他们的两扇车窗忽然摇下了。肖战歌正在想心思,一走神就没留意到。司元功看似无精打采,实际上心境正处于空灵状态,所以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即感觉到。 “叭叭——哒哒哒!”枪声爆鸣,军营门口处的哨兵听到,立刻奔了过来。同一时间,街道斜对面,一个警官走了过来。 率先开枪的是司元功,他的枪才打响,车里便有两支花机枪打出了一串子弹。 肖战歌被司元功拉了一把,人登时醒了。危机关头,他福至心灵,双手不去拔枪,反而一把将司元功抱住,然后一起往路边摔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权战 一串子弹从肖战歌和司元功身边擦过,与此同时,司元功已经再开三枪。对方是两个枪手,最终结果,却是老头赢了。狐十一比司元功晚了大概零点零一秒拔枪,然后,他抢在那个警官前面,连开两枪,一枪打破玻璃击中司机的胸膛,再开一枪,打中了司机的额头。 那个警官也朝司机开了一枪,不过,却打偏了。“嘭!”轿车狠狠的撞在一棵行道树上,无数树叶被撞得簌簌落下,司元功问:“要不要紧?”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十一?” “我没事。” 警官三十四五年纪,个子不高,面相普通,他跑过来,看了肖战歌两眼后问:“您是肖长官吧?久仰久仰。” “您是?” “我叫李福源,负责这片区域。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您的相片,嗨,您比报纸上可精神多了。” 几分钟后,肖战歌问李福源:“这些刺客是针对我们来的,我们现在打死了他,这要是在战场上,他们的一切都属于我们的缴获。李警官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把这辆车带走?” 李福源出奇的好说话,连连说:“没问题,没问题的。” 狐十一:“师叔,这三个人的尸体怎么办?” 李福源:“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 轿车就是前面的保险杠撞出了一个凹槽,其它的并无什么损坏。肖战歌和狐十一将三个刺客从车里拽出来,然后肖战歌也不嫌正驾驶座位上有血,说:“走,我们先找个地方洗车去。” 肖战歌很快就将车开走了,离开李福源的视野后,他问老头:“师父,您看出来没有?” “李福源不是好人。他应该会很高兴帮我们解决三个刺客的尸体。” 狐十一做若有所思状。肖战歌注意到,对他说:“无巧不成书,只有书上才有,李福源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顿了顿,他又说:“小鬼子的手真够长的。” 10月中旬,德古洋行在金陵开设了分站。德古洋行发展迅速,迄今为止,已经在多个城市开设了分站,而武装押运队的规模,也首次超过了千人。这一千人里面,有一百多人被吴征拉进了老a特战队。10月底,在德古洋行的分站内,乔装打扮后的肖战歌见到了吴征和组织上派给吴征的军师。 “战歌,从现在开始,我们可是同志了,”见面之后,吴征这么对他说。 组织上派到老a特战队的军师,名叫权战,二十四五岁,很精神的一个年轻人。权战很谦虚,寒暄过后,开门见山的说自己对业务上的事情不懂,希望肖战歌不吝指教云云。 德古洋行居然真的做大了,做强好像也不存在问题,这挺出乎肖战歌预料的。自从知道德古洋行在金陵开设了分站后,他有时间便构思德古洋行和老a特战队的发展。他见权战似乎是真心想要讨教,便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和盘托出,说:“吴老大有能力,德古洋行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料,我报告给组织上的发展步骤,滞后了。我之前对德古洋行的定位,它有两个功能,一者帮助我们赚钱;二者,为老a特战队提供掩护,可以让老a特战队做组织上不方便出面的事情。现在,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赋予德古洋行更大的希望。比如,把它真正打造成一家跨国界的物流组织。当然,这需要一个契机。吴老大,弗朗西斯那批货,你们成功帮他运到了?” “是,武器已经全部交给晋军了。中途,我们做了两成的损耗。” 两成的损耗,也就是说崔高海帮阎锡山购买的那批武器,最后到账只有八成。肖战歌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权战见状,忙主动揽责,说:“是我的主意。崔先生和阎主.席那边,他们也表示了理解。” 肖战歌摇摇头,评价道:“贪小失大!八路军在晋活动,肯定难免和阎锡山打交道,和地主打好交道,才方便生存。” 吴征帮忙辩解,说:“第一块根据地已经建立起来了,那里的部队严重缺乏重武器——” “这不是理由。这种事不是不可以做,但是得选择对象,而且要做好善后工作。你们想过没有,德古洋行仅仅做到现在的规模,其实对组织的帮助不大。组织需要武器,可以自己采购,毕竟,德古洋行已经和弗朗西斯形成了很好的合作关系……” 肖战歌的心很大。他只苦于没有分身之术,否则的话,他会选择同时兼顾德古洋行和特务营。二战迟早开打,届时,国与国之间的物资流通肯定会成为诸多参战国最大的大问题。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名义上中立的,又拥有一定武装实力的纯粹的物流公司存在,那意味着什么?发展得好的话,德古洋行甚至可以发展自己的基地,自己造船,自己发展武装力量…… 穿越者都是跳跃性思维,权战哪里跟得上。肖战歌话才说完,他瞪大眼睛问:“肖同志,您的意思,德古洋行将来可以自己造船,甚至造军舰?” “当然。不过前提是要让所有的客户满意。” “如果真发展到这一步,安德烈那边?” “德古洋行最有价值的是什么?武装力量!你与其担心安德烈,还不如担心吴老大。” 吴征一听赶紧保证,说:“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 肖战歌笑了,说:“我就是打个比喻。” 权战想了想,摇头说:“太遥远了。” “所以,我才说你们在晋军武器这件事上贪小失大了。吴老大,现在组织上并不缺你们这一点钱,安德烈那边,我有信心说服他保证将绝大部分收益全部投入建设。而且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新开拓一个市场,要想保证能在当地畅通无阻,就必须和当地利益集团打交道。反正都要打交道,为什么不分一部分利润出去,将他们拉到我们的船上?” 吴征看了权战一眼,说:“小权,德古洋行刚成立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能做到这个规模,我觉得战歌说的很有道理,完全值得尝试。如果我们真能打造出一个物流王国,能在全世界横行无忌,对组织绝对是一大臂助。”(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进攻大公纱厂 如果说肖战歌说服安德烈创建德古洋行,算是开了个脑洞的话,那现在,他直接将天给捅破了。包括他本人,还有吴征、权战都绝对不会想到的是,他们今天的谈话,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家跨国巨无霸企业集团的纪念日,就在他们开会的房间,他们三个人的铜像会永远以现在的姿势被保留在这里,并成为一段佳话。 这是后话。 11月1日,早上七点半,肖战歌刚刚在司元功的指导下练武结束,一个上尉副官跑过来,通知他到总队部开会。 八点整,总队部外的院子里,教导总队营长以上的军官济济一堂,桂永清在副总队长周振强和参谋长邱清泉的拥立下站在众人面前,朗声说:“刚刚接到委员长命令,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到后方扩军,大家升官,我升集团军总司令,你们营长升团长,团长升师长,旅长升军长。另一条是到前方作战牺牲。长期以来,其它部队拿国难薪,只有我们拿全薪,论装备我们是全新德式。现在全国部队纷纷请缨参战,我们却到后方扩编,虽属命令,扪心自问,能无愧疚?别人一定说我们怕死畏战。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现在请各位表决……” 桂永清讲这番话的背景是,淞沪会战爆发,在华北之后,华东地区也燃起了战火。 六一六事变的出现,让历史的好多拐点变更了既定时间。历史上,被称为抗日战争时期规模较大、战斗最惨烈的战役淞沪会战,原本应该在8月13号发生,但是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则一直拖到了前几日。 桂永清话音刚落,众军官登时纷纷请战,有比较慷慨的,直接嘶声喊:“抗日守土人人有责,我等身为中国最精锐的部队,也该上去战场让小日本尝尝我等的厉害了。” 结果是没有悬念的,教导总队全体,除了桂永清做主,挑选了两百余人留作种子,其他人全部开赴魔都前线,决定与日军决一死战。 肖战歌的特务营是11月4号下午一点多抵达的魔都,然后,立即被要求进攻公大纱厂之日军。 大公纱厂一共驻扎了一个大队的鬼子,因为战争已经打响的缘故,所以鬼子不仅建好了完整的防御工事,而且还获得了一个炮兵中队的加强。 淞沪会战的发生,和历史上完全一毛一样,都绷紧了弦的中日双方军队,仅仅因为两个鬼子强闯虹桥机场,直接差枪走火。随即,金陵方面下达了进攻命令,决定抢在日军增兵之前,将魔都之日军赶下海,强行收回日租界。 两点钟左右,肖战歌正在一幢民居的屋顶上用望远镜侦察敌情,狐十一在下面喊他:“师叔,总队部电话。” “让老帮我接——” “马副营长接了,总队长打来的,点名让你接。” 桂永清打电话来,是催问特务连为何还不发动进攻的。 此时的魔都,以日租界为中心,到处枪炮声响成一片,其中,在靠近码头的一边,中方战机更是来往不绝,冒着日军的防空炮火对日舰还有日军军事设施进行轰炸。 “报告,我部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进攻需要什么准备?你们是没有枪还是没有子弹?!” “报告,我们正在构建防御工事!” “混账,现在是让你进攻,不是让你防守——” “总队长,明天天亮之前,卑职保证拿下大公纱厂!” “这算是军领状吗?” 肖战歌想了想,咬牙说:“是!” 桂永清打这通电话倒是不存在报复之嫌。其它方向,包括教导总队的一个团,中国军队早就开始了进攻,但是大公纱厂方向却迟迟没有动静,战役的总指挥张治中注意到了这一点,亲自打电话给桂永清询问情况。 特务连的“挖土行为(邱清泉语)”一直选持续到了晚上八点多。而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桂永清才从大公纱厂方向听见了枪声。他跑出指挥部,向大公纱厂方向看了看,看到有灯光来回闪烁着,拧眉对跟出来的邱清泉说:“肖战歌搞什么鬼?他们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呢?没有战火准备,他们是准备直接突袭吗?” 特务连刚开始打的确实是突袭。一个排的士兵,在鲍天安的率领下,向日军发起了进攻。双方激战一刻钟左右,随着肖战歌让手下好兵吹响撤退号,只有一个士兵左臂挂了彩的突袭部队就从前线撤了回来。 鲍天安回来后向肖战歌汇报:“营座,小鬼子准备很充分。” 肖战歌点点头表示知道,吩咐:“过一刻钟,第二个排上,同样打一刻钟再退下来。” 大公纱厂那边自此便断断续续的响起了枪炮声。到了凌晨一点的时候,已经弄清楚规律的桂永清对邱清泉等人说:“什么抗日英雄,分明是头狗熊!特务连明天要是拿不下大公纱厂,老子直接把肖战歌撤了,让他当伙夫去。” 桂永清才说完这番话,大公纱厂再次有枪炮声传来,然后,天空中出现了照明弹,他从指挥部的门缝中往外看了看,摇头说:“小日本又不傻,夜袭什么的,一颗照明弹就解决了。” 事实果真如此吗?桂永清说完这番话不久,随着天空中再次暗下去,肖战歌低喝一声:“走!”然后和狐十一还有一个叫郭亮的学兵,三个人顶着四五床用水打湿了的被子,猫腰向日军阵地冲去。 十点至一点多,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特务连的攻击方式反反复复就那一套,即佯攻一下马上就撤退回来。日军方面,鬼子大队长稻本太郎开始还担心这是中国军队的诡计,后来豁然省悟,以为肖战歌在玩疲兵之策,便关照一线的士兵,让他们加强警惕,然后,裹着件毛毯,便到被辟做临时指挥部的屋子里休息去了。 鬼子兵们也已经习惯了特务连的套路,所以,一线的鬼子只是保证瞭望哨的警觉,其他人则窝在工事后面,只会在枪声响起的时候才出来打上几枪。(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土坦克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肖战歌间或将脑袋探出来,预估着距离。日军的探照灯能打五十米左右,之前,特务营的学兵往往才进入五十米的距离,立刻就会被鬼子瞭望哨发现。鬼子警觉性很高的,只要有枪声响起,那些原本睡着的鬼子,立刻就会睁开眼睛投入战斗。 五十米的时候,肖战歌低声喊:“加快速度!”顶着被子就往前猛冲。 巧合的是,此时的鬼子瞭望哨是一个対鸡眼。探照灯的余光里,他先是看到一团移动的阴影,赶紧定睛去看,待看见这团阴影确实在移动的时候,他误以为是敌人的战车,赶紧开了一枪,然后大叫:“敌袭敌袭!战车,支那军出动了战车!” 他的四周,本来闭着眼睛的鬼子立刻挺身起来进入战斗状态。在探照灯的指引下,工事后面还有两边屋顶上的鬼子机枪手率先发难。“哒哒哒”的枪声爆豆般响起来,四条火舌喷薄而出,肖战歌只觉得有一股力作用到手上,心里也不禁一紧。用浸水的棉被制造土坦克,这纯粹属于抗战神剧看多了。不过,肖战歌知道的是,真正的历史上,鬼子口中所谓的土八路正是用这种土办法,打破了不知道多少座鬼子的碉堡、岗楼。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打吧!肖战歌首先一枪打爆探照灯,随即大喊:“兄弟们,冲!都记住了,手榴弹准备!” 鬼子没了探照灯,根本发现不了土坦克的真身,火光中只见大团黑影依旧猛冲过来,只以为机枪扫射没有效果,带队的小队长便开始组织人准备爆破。稻本太郎听到枪声,立刻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他朝对面看了看,又返回屋子里,抓起电话要求战术指导。 肖战歌心中计算着距离,当他们跑到距离鬼子阵地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他喊:“扔!”早就将一枚手榴弹握在手中的狐十一听见,用牙咬开拉弦,再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投了出去。 肖战歌这行人一共有二十一个,都是大刀队的学兵。他们的共同特征是,因为平时训练充分,加上和鬼子打过好几仗,所以一个个不仅体能充沛、战术素养不错,而且斗志昂扬,对上鬼子绝不犯怵。 肖战歌早就布置好了战术,三人一组的战斗小组,首轮是手榴弹攻击,两个人负责保证土坦克的完整,还有一个负责投掷手榴弹。狐十一之后,其他六个战斗小组的投掷手也纷纷出手,三秒钟时间内,七枚手榴弹就飞进了敌军的阵地。 对面的鬼子,不少人手中也攥紧了手榴弹,就等着“战车”靠得更近一些好实施爆破。他们还没拉弦呢,一颗接一颗的手榴弹飞过来,他们才惊觉不妙,“轰隆隆”的爆炸声中,不少人已经被炸死或者掀飞了。 肖战歌亲自组织的这一轮进攻,并不单单只有这一路。鬼子们虽然在街道两边的屋顶上拉了电网,但特务营有司元功这样的编外高手,电网哪里拦得住他们。防御工事后的鬼子们正被手榴弹砸得找不到北,屋顶上,司元功率领的狙击手也开枪了。 鬼子机枪手之前的集火,已经将他们的位置暴露了出来,司元功等人的射击有的放矢,屋顶上的两个鬼子机枪手还有他们的副手纷纷中弹,机枪立刻哑了。 爆炸还在继续,火光中,防御工事后的鬼子机枪手也被掀飞。当肖战歌他们冲到距离鬼子工事只剩十几米的时候,日军的一线轮值部队,一个小队的鬼子已经死伤殆尽。 “空空——吁——”远处传来炮击的声音,并且,头顶上很快出现了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 “快快!立刻增援上去!”稻田太郎的吼声中,防御工事后面的两边房屋里,特别是大公纱厂里面,鬼子兵源源不断的冲了出来。 稻本太郎在嘶吼的时候,肖战歌他们已经冲到了日军的防御工事前,肖战歌将棉被朝沙袋上一撂,也吼叫起来:“兄弟们,杀啊!”吼着,他手上的花机枪枪口已经绽放开火焰,他的斜对面,刚刚冲出来的几个鬼子被他泼洒出去的弹雨扫到,立刻栽倒一片。 紧随他之后,狐十一又扔出了一枚手榴弹。这枚手榴弹直接落入鬼子的人群中,登时将三四个鬼子炸得飞了起来。爆炸的火光,将鬼子们的影像凸现出来,后面的学兵们看得清楚,花机枪开动,鬼子兵们前赴后继的冲出来,便又前赴后继的倒了下去。一时之间,除了距离防御工事较远的还有大公纱厂里面的鬼子还有机会开枪,其他鬼子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弹雨中纷纷被扫倒在地。 屋顶上,司元功如履平地,已经冲了过来。 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肖战歌转头朝屋顶上看了看,看到司元功的身影,大声喊:“师父,远处的火炮!” “交给我了!”司元功应一声,狸猫一样的蹿了蹿,然后抱起一挺九二式重机枪,继续往前跑去。 肖战歌第一个开枪,第一个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他随即将枪朝地上一丢,手一伸,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拽了过来。他摸索两下,将重机枪调整为点射,然后喊:“厂里的鬼子交给我,你们一定要压住对面的鬼子!”喊着,他跑到工事的北侧,架好机枪,也不怕街道上的鬼子会伤到自己,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厂里面冲出来的鬼子。 大公纱厂方向终于爆发了激烈的枪声,当炮声也响起来的时候,桂永清等人走出指挥部,架起望远镜看过去。借助爆炸产生的火光,他看到特务营的阵地上人影幢幢,一怔,自言自语说:“肖战歌搞什么名堂?他投入了多少人?佯攻?动静不对啊?” 桂永清看不懂了。别说他看不懂,现场的马化桓等人,同样懵着,不知道肖战歌是如何打算的。 守军的规模早就摸清楚了,一个大队。肖战歌才出动了不到四十人。四十个人能打赢一千人吗?天方夜谭。(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专治各种不服 肖战歌鞭打黄友生等人,并且将他们集体赶走的行为,让他成了教导总队的异类,风评极差。于是,扩编的时候,不仅桂永清动了手脚,将一些各个单位不要的刺头踢给了他。而且,一些自认为有实力或者有关系的士兵,被分配到特务营后,各种耍赖托关系,纷纷请求调离。桂永清本来还不敢全部塞给肖战歌一些歪瓜裂枣,这些士兵的所作所为正好给了他借口,于是,用鲍天安的话讲:我们特务连本来挺军容整齐的一支队伍,现在好了,成了各种奇葩长相的怪物集中营了。 刺头也好,长相奇葩也好,但既然生在这个时代,既然能够入选教导总队,那么在抗日意志上,都不会太差。毕竟,教导总队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可是被称为老蒋嫡系中的嫡系的。肖战歌亲自带队冲到一线去了,马化桓这个副营长成了留守的最高长官。众士兵眼见前线打得不可开交,不少人心中的血立刻热了起来。 “营副,我们什么时候上?”这是公开请战的。 “姓肖的搞什么名堂?他当自己是神吗?”这是底下暗自腹诽的。 军队里面,老兵最让人头疼的地方在哪里?难管理,难收心。更勿论,特务营扩编后调进来的老兵,十个里面最少有两三个刺头。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粗嗓门响起来:“营副,怎么还不上?再不上,营座他们被打死了,不白瞎了这次突袭吗?” 其他人问什么时候上,马化桓只当没听见,粗嗓门这位一开口,先做出了肖战歌被打死的假设,他立刻火了。日军发射的炮弹,就在距离他们不足五六十米的地方持续爆炸,借助爆炸产生的火光,他注意到说话的是向双武,教导总队里面出了名的刺头,脸登时一沉,喝道:“向双武,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 桂永清将一帮刺头踢到特务营,当然没安好心。特务营扩编的当天,肖战歌开始还没注意到,是负责送人过来的一个总队部副官善意提醒了他,他留神看了看,这才发现了向双武等人的与众不同。 何谓刺头?爱挑事,臭屁哄哄,脸皮超级厚,浑身滚刀肉,是老兵中的极品,极难管理。“没事,我这人没其它爱好,最喜欢的就是专治各种不服!”当时,肖战歌如此回复那个副官。 这个副官当然当做一句笑话,回去以后讲出来,登时,从桂永清,到一些连排长,都开始等着看肖战歌的笑话。 向双武,正是这些刺头中最为有名的一位。此人最让那些当官的感到恼火的,是他吃饭的时候挑食。嗯,这其实不算什么毛病。但是呢,因为他不仅挑食,还喜欢恃强凌弱,每逢开荤,会抢其他人的肉吃,还抢得振振有词,说什么“你们吃了也是白吃,你们打得赢老子吗”之类的无赖话。且,一言不合就开打,这就让那些当官的难做了。 向双武这个陋习在教导总队出了名的。于是,扩编之后,教导总队第一次加餐吃红烧肉,特务营食堂的窗口和门口,登时围满了看热闹的。 这些看热闹的士兵,当然是受人指使而来。他们就是一些营连排长甚至团长的眼睛和耳朵,这些营连排长和团长,都等着他们回去转述,好知道肖战歌是如何被向双武等刺头给戏耍的呢。 向双武显然也知道这些士兵的来意,很得意。这伙计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夸张的木桶,到了食堂后,直接走到已经分派好饭食的餐桌前,也不管是谁的,逮到一只盛红烧肉的小碗就往自己的木桶里倒。向双武一个人倒了总有二十几碗红烧肉,这就意味着,最少有二十个士兵将吃不到加餐红烧肉。这些士兵当然不干了,他们知道就是几个人合力也打不赢向双武,而且,打了也得被他报复回去,不划算。于是,一起等在食堂门口,等肖战歌等人过来后向他告状。 即使告状,他们也不敢揭露向双武,只说自己的肉不知道被谁吃了。 肖战歌看到门口、窗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一个个还笑嘻嘻的,看到他还特别的有礼貌,一个个肖教官、肖营长叫得亲热,就知道其中有古怪,再接到告状,马上就明白过来。 “都回去坐着,既然是加餐,那每个人都有份!”他先温言抚慰了这些士兵,然后进去一扫,便注意到了拿着个木桶大嚼海塞的向双武。他径直走过去,脸上笑嘻嘻的,问:“向双武,红烧肉好不好吃?” 向双武嘴里面塞满了肉,见问,一边点头一边:“啊——唔唔——” 肖战歌脸上依旧保持笑容,说:“咽下去再回话。我问你,你是不是吃了其他人的肉?” 向双武看似很听话,拼命的咀嚼吞咽,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将嘴里的肉全部吞下。不过,话一出口,味道立刻变了:“报告营座,我觉得有些人给他吃肉就是浪费,还不如给我吃,我能多长几份力气,上了战场也能多杀两个小日本。” “想法不错。” “是吧,嘿嘿——”向双武笑,笑着,得意的做个鬼脸。 肖战歌的笑容越发灿烂,不过,他身后的狐十一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 狐十一跟着肖战歌有一段时间了,对他也算了解,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小师叔越是笑得灿烂,要不就正冒坏水呢,要不就是被气到极点了——总之,向双武要倒霉了。 “能吃是好事,司务长——” 司务长依旧是马化桓兼的,他赶紧回:“营座?” “肉还有剩吗?” “有。” “剩了多少?” 马化桓跟着肖战歌的时间更长,对他更了解,已经隐约猜到他想干什么,朝向双武的木桶看了看,说:“大概还能装两桶。” “先把其他兄弟的肉补上,然后全部端过来。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现在民国了,可不能出现军营里饿死人的现象,咱丢不起这人。” “好嘞!” 很快,剩余的肉被装了过来。肖战歌手一指那个大盘,问向双武:“喜欢吃肉?” 向双武隐隐觉得不妙,不过,他强横惯了,心中想着顶多就是捱顿板子,之前训练的时候又不是没捱过,咬牙说:“报告营座,是的。” “那好,这些都死你的了,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离开。” “啊!报告营座,吃不下!” “吃不下?吃不下你抢其他人的肉吃?”肖战歌的脸色说变就变,厉声喝着,眼睛里有杀气外溢。(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稻本的办法 向双武大怒,“噌”的站起,下巴一抬,瞪着他吼道:“姓肖的,你他.娘——” 他脏话才出口,“啪”的一声脆响,没等肖战歌出手,狐十一闪电般闪出来,一记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向双武的脸上,直接将他抽得原地转起了圈。狐十一出后快,收手也快,其他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啪”声响起,向双武原地转起了圈,然后,听见狐十一冷冷的说:“对长官口出不逊,该打!”他们才知道,向双武被狐十一给打了。 向双武更怒,眼睛充血变得通红,刚稳住身形,端起面前的木桶就要往狐十一身上砸。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你知道在现在的东北和华北,有多少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吗?”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响起,然后,众人再次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向双武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他手上的木桶则到了司元功手上。 肖战歌转身找到那几个说自己肉没了的士兵,说:“你们过来。” 那几个士兵不知道肖战歌想干什么,唯唯诺诺的过来了。 “你们帮他把肉揣下去——一块不剩。” “啊?!”“营座,会死人的。” “吃肉吃死了,那也比上去战场丢人好!他.妈的,连同袍的东西也抢,这种货色上去战场也是孬种一个——” 向双武最后当然没有把全部的肉都吃下去,那样的话,估计他的坟头此时已经长草了。不过,从此之后,他别说吃红烧肉了,只要闻见红烧肉的味道,便会立刻呕吐不止。乃至于后来特务营再有加餐红烧肉的时候,他会乖乖的自己端着一个碗,蹲到某个墙角去吃。 这货就是一个脑袋里少了一根筋,嘴上少了掌门的憨货。他被马化桓一骂,立马察觉到刚才的话里有歧义,果真闭上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肖战歌用九二式重机枪的点射,牢牢的压制住了大公纱厂里的鬼子。间或,有鬼子从围墙上探头出来,不过,司元功带过来的狙击手早就牢牢的占据了战场附近的高点,所以他们不露头还好,一露头,马上便会成为特务营狙击手们的活靶子。 稻本太郎冲了两次,其中一次差点就命丧黄泉,小鬼子一边暗暗心惊,心说哪里来的支那军如此犀利?一边转动脑筋,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倚着门框大声喊:“所有人都听好了,现在开始,听我的命令行事。各部中队长、小队长,先把你们的人集结起来。”喊完,他等了一会,再喊:“现在开始点名——”他先一个个喊麾下三个中队长的名字,听不见回应的,再喊下面军官的名字,如此,花费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点名结束之后,他用已经嘶哑的嗓子吼道:“各部做好准备,听清我的口令——三、二、一,冲锋!” 稻本太郎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说白了,就是集中兵力硬冲。只是,一方面,大公纱厂内的鬼子他通知不到;一方面,他并不清楚肖战歌部的火力配备情况。所以,在他看来相当不错的一个办法,其实只能用“然并卵”来形容。 随着他发出冲锋命令,不下一百五十个鬼子从街道两边的房屋中冲了出来。这些鬼子冲出来后,中间的中队长、小队长们,立刻纷纷吆喝起来:“冲啊!杀啊!” 肖战歌身后,鬼子的防御工事正面,狐十一等人枪端得特别的稳。六一六事变,还有后来的东丽机场破袭战,彻底的将大刀队学兵们的信心培养了出来,也让他们从一介新丁,变成了拥有一定作战经验和心理素质过硬的老兵。鬼子们才冲出来,也不用谁喊打,学兵们便有序的开枪了。 有序,特指他们放弃了自动,而是学肖战歌一样,用点射来保证射击的效率和火力延续性。十余支花机枪齐射是什么概念?鬼子兵少的时候还体现不出来,鬼子兵一多,威力登时得到了完整的体现。用一个绰号“猴子”的学兵以后逢人必吹的话讲:“我根本就不瞄准,只是不停的扣下扳机。然后,对面的鬼子,就成排的倒下了。所以,你们别听那些中央军的瞎扯淡,什么鬼子太凶?鬼子兵凶啥?在我们大刀队面前,那就有送死的份!” 还是有鬼子冲到了相当的距离,也逮到了开枪的机会,只是,因为根本没时间给他们瞄准,他们的准头自然就低得惊人。稻本太郎借助机会,也终于冲了出来,他高举指挥刀,正嘶声喊:“杀给——”脑袋就被几颗子弹先后击中,然后身子一软,成了战死鬼子中的一员。 他身边的鬼子,有人认出了他,登时骇得尖叫起来:“大队长!” “大队长死了!”有鬼子接力喊道,随着他喊出这句话,鬼子兵们集体发狂,嘴里喊着各种口号,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去。 “手榴弹!”狐十一喊,喊着,他右手开枪,左手摸出一枚手榴弹,用牙齿拉燃引线后,在手上掂了掂,扔了出去。 “轰!”手榴弹在鬼子群中炸开,惨叫声中,一片鬼子翻飞倒地。 “空空——”与此同时,鬼子队列后面,后榴弹的发炮声响起。 “吁——”榴弹的破空声随即传入肖战歌的耳朵,肖战歌眼睛一眯,喊:“把棉被顶在头上!顶住,一定要顶住——” 这个时代鬼子兵的素质真心不差,虽然稻本太郎下令集体冲锋,其麾下的掷弹手还是抓住机会,成功的将几门掷弹筒竖了起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太短了,所以并不是所有学兵都有机会将棉被顶在身上。“轰!”一枚榴弹落在学兵们身后炸响,几乎同时,肖战歌听见了两声闷哼。他知道肯定有人受伤了,心头大怮,再喊:“分两个人照看伤员!其他人,冲锋!” 百多个鬼子集体冲锋,虽说鬼子兵们难以靠近,但是却能为鬼子掷弹手赢得时间。刚才的炮击,打得还不是很准,如果被打准了,伤亡肯定更加惨重。如此一来,与其等着挨炸,还不如主动冲出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全面突破 肖战歌话音才落,狐十一站起来,一边扣下扳机一边吼:“兄弟们,跟我冲!”喊着,人已经越过工事,踩到了一个鬼子尸体上面。 “杀!”有学兵跟着喊。 “我没事,大家都上去!”一个学兵喊。 肖战歌听出是王正喜的声音,问:“正喜,要不要紧?” “屁.股上被咬了一口,没有大碍。桃子,你要不要紧?” 肖战歌听得很准,受伤的确实是两个学兵,其中绰号桃子的郑广亥因为距离爆炸点最近,身上被多枚弹片机长要害,此时已经处于出气多进气少的情况了。 郑广亥并不甘心,只是,因为明显的感觉到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浓浓睡意侵袭而来,所以,他的嘴巴虽然动了动,却没能吐出一个字。然后,他的身子稍微动了动,就趴在棉被上,彻底不动了。 “桃子!”王正喜嘶声喊,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 “桃子死了!”冲锋的学兵,有人将这个消息传递开来,随即立刻激起了一片怒火。 “为桃子报仇!” “杀!” ……百五鬼子,此时已经被打死六十余人,他们的尸体成了“路障”,一下子将后面的鬼子的速度给迟滞了下来。这个时候,狐十一他们发起对冲,冲在前面的鬼子想往两边闪避都变得困难,枪声中倒下一片。 “空空——”“轰——”榴弹的发炮声和爆炸声持续响起,肖战歌抱着九二式重机枪爬到工事朝向大公纱厂的一边,抬头朝屋顶上的学兵喊一声:“守好上面!”就向工厂的内大门冲了过去。 “吁——啪!”一颗照明弹从大公纱厂里升起,随即在空中炸开,开始向四周发射亮光。就在照明弹升起的那一刻,五六个鬼子从内大门里冲了出来。肖战歌看得真切,立刻连续扣下扳机。“哒哒哒——哒哒哒……”持续的枪声中,才冲出来的鬼子纷纷中弹倒下,然后脚在里面,又迅速的被里面的鬼子拖了进去。 应该是有鬼子根据枪声判断出了肖战歌的方位,突然,一枚手榴弹被扔了出来。 肖战歌左手边屋顶上的学兵看到,立刻惊呼提醒:“队长,小心!” 称呼肖战歌队长而不是营座,本是几个学兵刻意为之,现在,则成了大刀队学兵们身份的象征。 肖战歌窥得真切,他眼看着又有几个鬼子冲出来,一边扣下扳机,一边伸出右脚,就好像踢毽子一样,先用脚尖接住手榴弹卸去它下坠的力道,再将它踢得飞起,然后小腿抡圆了,用力踢了上去。 手榴弹立刻被他踢得又飞了进去,且在与围墙等高的时候炸开。一片惨叫声伴随着爆炸声响起,肖战歌正继续往前冲,“轰——轰——”又有两声爆炸声突兀的响起,毫无准备的他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一颗手榴弹会响三次?真相当然不是这样。第一枚手榴弹爆炸的时机太好了,下面的两个鬼子刚刚拉燃一颗手榴弹的引线,就被炸死了。他们拉燃的手榴弹紧接着发生爆炸,于是就有了这“一弹三响”。 街道上,狐十一打完了花机枪里的子弹,将花机枪一扔,拔出了腰间的两把驳壳枪。大刀队的人,花机枪和驳壳枪还有大刀是标配。而似狐十一等有限的几人,更配备了两把驳壳枪。 照明弹的出现,让狐十一他们的人数彻底暴露。鬼子队列中,一些军官就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当时叫嚣起来:“他们人很少,拼刺刀我们也能剐了他们——大和民族的勇士们!显示你们勇武的时候到了!” “吁——”一枚步兵炮的炮弹从众人头上飞过去。狐十一等人还有对面的鬼子绝对不会想到的是,这将是两门日军火炮发射的最后一枚炮弹。因为司元功此时已经赶到了炮兵阵地。 鬼子炮兵阵地上是亮着灯的,灯光的存在,保证了司元功的射击效率。老头不知道是本性如此呢,还是被肖战歌这便宜徒弟给带歪了,他猫腰跑到距离鬼子炮兵阵地只剩三十米的地方,端着极强威风凛凛的吼一声:“鬼子,纳命来吧!”然后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的枪声响起,鬼子炮兵们,包括他们的军官,才循着老头的声音发现附近屋顶上多了一道人影,眼睛就被明亮的枪火给晃到,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弹雨扫中,秒秒钟仆街。 “轰!”老头扫到了一枚炮弹,直接让炮弹发生殉爆。这枚炮弹的殉爆,又“点燃”了其它炮弹,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三十余鬼子炮兵没能还击一枪,便被老头送上了西天。 两门火炮也被爆炸撕裂,老头在屋顶上看了一会,确认炮废了也没了活人,这才返身往战场赶。 狐十一他们打完了驳壳枪的子弹,也不更换弹夹,直接拔出背后的大刀,迎着鬼子明晃晃的刺刀就冲了上去。 百五鬼子,此时已经只剩下五十人左右,这五十个鬼子,前面的已经打光子弹,后面的则因为担心杀伤前面的同伴,直接关上了保险。鬼子们显然不认为依旧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他们会打不赢对面的十几个学兵,毕竟,他们的枪加上刺刀,明显的要长过学兵们手上的大刀。 “全部的戳死!一个不留!”鬼子队列中,幸存的一个中队长成了最高指挥官,他挥舞着自己的指挥刀,恶狠狠的喊道。 街道的宽度,足够七八个人并排而行,七八个鬼子排成一列,举着枪刺,嘴里面发出嗷嗷叫声,向狐十一他们冲了过去。照明弹的亮度开始减弱,枪刺上的反光便不是那么的明显,这显然是对日军有利的。然而,破锋八刀犀利就犀利在能够实现全角度防御。所以,当这七八个鬼子齐齐刺出枪刺,对面却闪烁起四团如雪刀光,下一瞬,他们只觉得虎口疼痛,手上的枪被向上荡开,心中暗呼不妙时,却已经晚了。 七八个鬼子能并肩齐进,狐十一他们却只能四人同行。随着狐十一四人舌绽春雷,发出爆吼:“杀!”四团刀光雪花一般闪过之处,血光迸现,紧接着,日式惨叫声就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街面血战 肖战歌端着机枪冲到内大门门口,连续几个扫射,将门口的鬼子驱逐干净。然后,他右手单手持枪,双腿屈膝蹲下,左手在倒毙的鬼子身上摸索两下,摸出了一颗手榴弹。小鬼子从围墙里向外扔手榴弹,给了肖战歌启示。肖战歌手脚极为利索,而且在对手榴弹引信延时的判断上,比狐十一等人更加的精确。一枚手榴弹被他从围墙上扔了进去,还没落到地面就炸开,立刻产生了极大的杀伤效率。 大公纱厂是日军主要的藏兵地,这个大队里面,一大半的鬼子都栖息其中。街道上枪声和喊杀声简直震耳欲聋,里面的鬼子却只能听响干着急,以一个中队长为首的鬼子军官们,一个个抓耳挠腮,急得不行。他们还在苦思良策,一枚手榴弹从天而降,眼尖的一个小队长才看到那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显眼的烟火,眼睛随即被爆炸产生的火光刺到,然后,耳朵里就只剩下爆炸的轰鸣声以及一片惨叫声。 这只是开始。门口地上躺着的鬼子尸体不下三十具,这些鬼子为肖战歌提供了足够的弹药。 冲出去是送死,留在大门附近就是被炸的命运,鬼子中队长审时度势,虽然满心不甘,只能下令所有人立刻躲到库房里去。 街道上,冲在第一排的学兵,除了狐十一,其他人已经换了两茬。鬼子太多了,而让鬼子们又气又急又越战越胆寒的是,对面的敌人翻来覆去就两招,可是不管他们是集体碾刺,还是劈刺,或者两个人一组,分两路突刺,却总是不能突破那一道光圈圈起来的防御线。而只要枪刺被荡开,接下来,必然是让人魂魄俱丧的一道寒光向自己的颈脖部位劈来…… “叭叭叭——”鬼子兵们身后的屋顶上,忽然有驳壳枪特有的枪声响起——司元功返身杀到了。 几个不知所措的鬼子掷弹手立刻被击毙。 鬼子兵们此时虽然还剩三四十人,可魂魄已丧,前后受敌的情况下,心头残余的一丝所谓武士道精神终于烟消云散。有的,哇啦哇啦怪叫着,毫无章法的向前冲去,有的转过身来,拉动枪栓胡乱开枪,打出枪火后,反而为屋顶的学兵狙击手提供了瞄准参照,三八大盖或者毛瑟步枪的枪声响起——枪声中,有鬼子终于崩溃,发出一声“妈妈呀”的惨叫,转身就逃。 司元功面前,这个鬼子当然跑不掉。一声枪响,这个鬼子脑壳上中枪,随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肖战歌胆子是真的大,他在向围墙内投掷了七枚手榴弹,在后面两枚投进去之后没听见惨叫声后,跑到门口探头朝里面看了看,见鬼子都缩了进去,便倒退着回到了街道上。街上,还剩不到二十个鬼子在做着垂死挣扎,有一个鬼子不知是情急拼命,或者始终保持着冷静,摸出了一颗手榴弹,并拉燃了引线。不过,他才举起手,就被司元功一枪击中吃手榴弹的手腕。于是,在好几个鬼子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中,这枚手榴弹先是落在地上,随即发生爆炸,将始作俑鬼子还有他身边的几个同伴,悉数给掀飞了。 肖战歌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咧咧嘴,从腰间掏出信号枪,向天上打出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 特务营的进攻阵地上,马化桓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足够的镇静,实际上心已经被一根无形的爪子挠得鲜血淋漓了。而在他身边,不少连排长都一个个直接做出抓耳挠腮状,有人还不停的念叨:“炮停了,小鬼子的炮停了,我们是不是能冲上去了?” 信号弹的升起,让马化桓的心终于定下了,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肖战歌他们打响第一枪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右手一挥,喊:“兄弟们,随我上!”然后爬出战壕,就向前冲去。 “冲啊!”“杀!”“小日本,爷爷来了!”…… 大公纱厂方向,枪声爆炸声渐渐弱了下去;大公纱厂方向,升起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桂永清等人再次走出指挥部,向大公纱厂方向看去。稍后,他们就听见了来自特务营阵地的喊杀声。 “肖战歌打赢了?”有人问。 “不可能。信号弹肯定是日本人打上去的!” “肖战歌怎么想的?他开始就应该全军押上!一个营对一个大队,兵力上本来就处于劣势;进攻不是防守,不全力以赴哪——”一个团长正侃侃而谈,被桂永清打断了。 桂永清冷冷的问:“你就这么希望特务营被击败?!” 那个团长登时瞠目结舌,眨巴着眼睛说不下去了。桂永清不喜肖战歌,这在教导总队并不是秘密。这个团长这番评价,其实就是拐着弯拍一下马屁。但现在看来,这记马屁,他好像拍到马腿上去了。 桂永清的心情很不好。教导总队负责两路攻击,但另外一路,在他已经投入一个旅兵力的情况下,却始终未能获得突破。就在刚才,主动请缨,过去指挥的副总队长周振强打电话过来,说日军火力凶猛,希望他能给他增援一点炮兵。教导总队 作为老蒋嫡系中的嫡系,装备最为精良,而且拿的是全饷,如果在这场战役中不能起到表率作用,那岂不是说他桂永清太没用了?所以,本来他并不看好大公纱厂方向,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肖战歌能够像他在六一六事变中一样,给他一个惊喜。 肖战歌打出信号弹之后,花了一点时间给九二式重机枪换上弹夹,然后走过去,朝学兵们喊:“都让开!” 学兵们散开,他站在接到中央,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扣下了九二式重机枪的扳机。 一条米把长的火舌喷吐出去,“哒哒哒”的枪声中,残余鬼子就好像暴风雨中刚刚栽下的树苗一样,登时被成片扫倒。 “八格!你的,有种和我——”一个鬼子军曹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喊着,手举指挥刀向肖战歌冲来。 “傻X!”肖战歌骂,一扣扳机。(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聚能装药 街面上没有站立的鬼子的时候,肖战歌先让学兵们速度打扫战场,然后和狐十一等人爬上屋顶,对着大公纱厂的厂房,布置好了一道阻击线。 当马化桓等人赶到的时候,战果已经清点出来。前期战斗,学兵牺牲一人,一人重伤,轻伤者七人。他们消灭的鬼子,则多达三百七十余人。 街面上到处都是鬼子尸体,马化桓等大刀队老人看到并不感到稀奇,向双武等人看到,一个个的表情登时精彩极了。肖战歌还有大刀队的辉煌战绩,他们或多或少曾有所耳闻。只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一回事。乃至于不少人的第一反应,居然质疑起这些鬼子的身份来。 “这是小日本的二线部队吧?” “肯定是,不然,二十几个人打死三百多个,还是进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士兵们缺乏自信心,对于肖战歌他们打了大胜仗,欣喜兴奋之余,习惯性的开始怀疑鬼子兵的身份。他们的长官,因为知道的肖战歌的消息多一些,对日军也有更清晰的了解,则完全被镇住了。肖战歌为了保证大刀队的战斗力,除了将大刀队扩编为一个连,将马化桓升格为副营长。其他人,如鲍天安和张运成,虽然一个提为连长,一个提为副连长,却躲留在了大刀队。他如此处置,就给了补充的军官提干的机会。这些军官之前未必有多信服肖战歌,此时,一个个反复的查验鬼子的尸体和武器之后,彼此对视时,便发现,对方眼神贼亮,分明是捡到宝的神情。 “奶.奶的,本来以为老子被放逐了,现在看来还来对了!”一个叫龚大全的排长兴奋的说。 教导总队既然是老蒋嫡系中的嫡系,就素质而言,比如说抗日决心上,那是要远胜于普通军队的。肖战歌不受桂永清待见,龚大全等人原本以为,自己到了特务连,要不会成为炮灰,要不就别想逮到上战场的机会,所以虽然明面上没什么表示,实际上忧心忡忡,都暗为自己的前途担心。 桂永清让特务营负责攻打一个大队鬼子把守的大公纱厂,龚大全当时的反应是——完了,成炮灰了。正因为对这场战斗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的看法,所以,当他看到肖战歌凭借几十个人就杀掉三百余鬼子,又把街面占领之后,心中简直是欣喜若狂。 “看来我们的营长果然有两下子!”一个叫张宝根的排长接话。 张宝根的话才说完,一个大嗓门狂喜的声音突然炸开:“报告,我缴获了鬼子的战旗!” “好兆头!”龚大全喊,也不管看不看得见,向发声处看了过去。 肖战歌此时正在召集连长以上的军官开会,听见有人说缴获了鬼子战旗,他也不以为意,继续说:“……我看过了,厂房非常坚固,想要爆破我们没这个条件。强攻的话,我们才这点人,不划算。我的想法是进行围困,饿死这帮畜生!不过啊,等到天亮,鬼子肯定会增援。鬼子有飞机还有战车掩护,我们缺少针制性武器,如何打退他们的进攻,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四个连长,其他三个都是刚调过来不久,这些连长的想法和龚大全等人差不多,此时都是干劲十足,一个叫顾友亮的接话:“打伏击怎么样?埋伏几个人在街口,等鬼子战车开上来之后,直接用集束手榴弹炸它!” “那这些兄弟可就死定了!”马化桓说。 “鬼子的飞机还能躲,可是战车——哎,要是我们有战放炮就好了!”另一个叫做关山的连长一边说一边摇头,眉头锁了起来。 “鬼子的战车皮薄,有反坦克枪就行。营座,要不,您去找总队部要几杆?要是,要是您不方便,我,我去——” 肖战歌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防御方案,而他坚持开这么个会议,为的正是收这些连长的心。攻防战,而且是一场战役中某片区域的攻防战,像之前他亲自带队发动的突袭,可一不可二。所以,要想完全歼灭大公纱厂里的鬼子,并保证能将打下来的这条街道掌握住,还得靠特务营所有人的力量。 提出向桂永清要反坦克枪的连长叫朱必果,此人有个绰号叫“猴精”,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据说脑子特好使。肖战歌的防御方案中,有无反坦克枪并不重要,不过,既然朱必果主动请缨,哪怕是为了鼓励他的积极性,肖战歌还是立刻答应了。“成!顺便问问能不能给我们一门战防炮。” “好嘞,我这就去!” 朱必果走了不久,肖战歌发布了几道命令后,让各人自去准备,然后则集合起大刀队的人,让众人收集弹壳。“十一,你带几个人去搬点子弹过来,步枪弹,我们的捷克造,还有九二式重机枪,最少各三千发。” 肖战歌想干什么?十几分钟后,一间屋子里,司元功和狐十一等人窥破了玄机。 肖战歌想要做的,是将九二式重机枪子弹的弹头部位改成聚能战斗部。肖战歌好久没做这活计了,第一颗子弹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弄好。这颗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改造好后,弹头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步枪弹空弹头制成的封闭圆柱体。 子弹没了弹头还能杀敌吗?司元功心中好奇,问:“战歌,这玩意有啥用?” “打鬼子战车用的。” “这玩意能打战车?” “师父,您老手巧,赶紧帮忙。其他人都先看着,记住装药比比例——******不能多,多了战斗部的威力不够;但是也不能少,少了推力不够、射程太近的话,那就是笑话……” 肖战歌鼓捣的这一手,在后世有个专门的名称,叫做聚能装药。再老A特种部队的时候,他从一个老兵那里学来了这一手,在一次任务中,曾经用它洞穿过一扇厚度在一点五公分左右的钢门。考虑到现在的火药不比后世,但是鬼子的步兵战车装甲才10毫米左右,肖战歌觉得,用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弹,保证装药量的话,在一定的距离上,打鬼子的步战车应该没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反坦克枪 朱必果从总队部一共带回了三杆反坦克枪。当桂永清等人从朱必果口中得知,肖战歌仅仅出动了二三十人,就击毙了三百余鬼子,并抢下了大公纱厂所在的街道,所有人先是本能的大声叫好,然后在朱必果离开后,则又集体沉默了。 “肖战歌会不会谎报军情?”一个团长试探着问。然后,在几个长官犀利的目光逼视下,他脑袋一耷拉,往后退了两步,隐入几个同僚背后。 这个团长的话犯了大忌。教导总队现在很需要这样的胜利,甚至,金陵当局都需要这样的胜利。 众人集体沉默了一会,参谋长邱清泉发话问桂永清:“日军在厂里面还有六百余人,他们明天肯定会发动强攻,特务营不足五百人,能否防住?” 桂永清眉头微蹙想了想,正要说话,二旅参谋主人廖耀湘说:“肖营长并没有求援,以他的性格,我们贸然派出援军,只怕反而不美。” 桂永清想了想,喊通信营的营长,让他立刻接通到特务营的电话,并特别交代说:“你告诉肖战歌,如果不能坚持千万不要勉强,总队部会全力支持他们!” 之后的时间里,大公纱厂里的鬼子虽有组织突围,不过,在被兜头兜脸的打死四五十人后,许是终于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改变战术,开始老老实实的在内围墙门口附近修筑工事,摆出了一副要和特务营死战到底的劲头。 次日凌晨,天才蒙蒙亮,天空中出现了敌机的身影。这是一架侦察机,驾驶这架侦察机的鬼子飞行员极为大胆,他在300米左右的高度上侦察了一遍,没看清楚街面的情况,返回途中,将高度直接放低到了200米左右。 “队长,要不要把他打下来?”肖战歌身后,一个学兵问他。 肖战歌正用望远镜在反侦察这架敌机,他说:“一架侦察机,用不着浪费弹药。” 教导总队设有一个小炮连,也就是专门的防空部队,装备的是20毫米口径的高射炮。特务连,则配备了几具高射架,这种高射架配上普通机枪,便是最简单也比较实用的防空机枪。 鬼子侦察机的飞行员之所以要飞上两回,是因为他第一次飞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鬼子兵尸体,根本没看到中国军队。肖战歌狡猾,将鬼子尸体扔得满大街都是,就给鬼子侦察机飞行员制造了这样的错觉——即,好像中国军队已经撤退了。 这个鬼子飞行员回去之后如实汇报,他本人没事,他的上司,侦察飞行中队的中队长可就倒了血霉——被叫到航空部队的司令部,大清早的吃了老大一记耳刮子:“八格!稻本大队旗下的相马大尉刚刚发来的电报,他们被围困在大公纱厂的厂房里了,你居然告诉我没有看到一个敌人?用点脑子好好想想,一个大队的皇军,支那军如果不是旅级以上单位,可能击败他们吗?” 侦察无果,鬼子也不是太在乎,六点五十左右,以两辆九四式超轻型坦克,也就是所谓的“豆战车”开路,两个大队的鬼子开刀了大公纱厂东面。随即,一个大队做预备队,另外一个大队稍作准备后,气势汹汹的向特务营的阵地杀了过来。 “嘘——嘘——嘘!”随着三声短促而响亮的哨音响起,大公纱厂东边五十米处,一道看似简单的街垒工事的后面,近百具鬼子尸体中间鬼子尸体中间,一个排的特务营士兵不动声色的抬起头,向街道入口处望去。 沉闷的柴油机的轰鸣声中,一辆豆战车穿透薄薄的雾气,进入他们的视野。 “距离两百米,”瞭望兵立刻给出双方间距判定。 该排排长程瑞才将反坦克枪抱紧了,用右肩死死的抵住枪托,说:“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告诉我。” 肖战歌的前线指挥部设在距离这道街垒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听见哨音,他站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又走了回去。 聚能装药操作不易,他下半夜又打了一会盹,所以到现在,合几十个人的力量,才弄出来八百发左右。这种子弹,以后都能用到,肖战歌便决定尽可能的多弄一些。 豆战车进入一百五十米范围,瞭望兵才报出数字,程瑞才扣下了扳机。 所谓的反坦克枪,其实就是后世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当然了,因为制造工艺以及瞄准具的进步,二战时期的反坦克枪和后世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或者操作的舒适性上,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教导总队装备的反坦克枪系来自德国的PzB-38型反坦克枪。该型反坦克枪最大的缺点有两个,一个是自重太大,达到了恐怖的十八公斤;另一个是后座力奇大,二战史上,因为使用反坦克枪而造成锁骨骨折的现象比比皆是。乃至于二战后期,很多德国兵都会直接放弃这种武器。 反坦克枪必须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使用,而整个特务连,接受过相关训练的,还不到十个人。 爆炸般的枪声响起,肖战歌立刻站起来蹿到了门口。肖战歌这是第一次见识反坦克枪的威力,心中难免有点好奇,他探头看了看,正好看到程瑞才的身子被后座力推得往后有个剧烈的抖动,不禁咧咧嘴摇了摇头。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豆战车的目标又足够大,程瑞才这一枪不仅将豆战车轰出了一个窟窿,还将里面的驾驶员的胸口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驾驶员一死,这辆豆战车立刻朝旁边歪去,下一秒,车上的91式6.5mm机枪就被打响了。机枪子弹先是簌簌的从程瑞才扥人的头顶上飞过去,在豆战车撞到旁边的屋子停下来后,准头有所提升,打在了街垒工事的另一面,登时发出了各种撞击声响。 “好!”肖战歌爆喝一声彩! 街道两边的屋子里,特务营的士兵们早就站满了门口和窗口,其中一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营长喊好,一个个都跟着喊起好来。 特务营这边齐声为程瑞才叫好,鬼子那边,死了的驾驶员被拽出来,然后又进去一人。而这个鬼子才将车子驶到接到中央,程瑞才再开一枪,这一枪直接命中豆战车前置的发动机,在一片烟火升腾起来后,三个鬼子从车里逃出来,鬼子的进攻势头登时为之一挫。 对面,随着一个鬼子中队长指挥刀朝前一举,喊出“杀给给”这句话,鬼子的机枪和三八大盖响了起来。然后,仅仅过去三四分钟,“空空”的发炮声响起,鬼子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纷纷向程瑞才他们藏身的地方发射起了榴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日军认怂 空气中响起了尖锐的榴弹撕裂空气的声音,肖战歌听见,赶紧喊:“赶紧的,都给老子缩回去,把防弹帘子放下来。” 防弹帘子,同样是棉被或者毛毯制成。不用的时候吊在门框和窗棂上,用到的时候直接放下来就成。肖战歌能想出这个办法,是因为之前观察战场的时候,发现不少鬼子死在了门口,还有一些死在了窗后。这些鬼子,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受到手榴弹碎片的攻击而死,也有一些人被斜对面打来的子弹扫中,稀里糊涂的就做了地下鬼。 肖战歌不仅为街道两边的官兵设计出了防弹帘子,还为身处前线的程瑞才等人重新设计了土坦克。这些土坦克由带有两只脚的门板做成框架,覆盖上浸湿了的棉被之后,要用的时候只要往背上一拉就成。 日军的这一轮炮击极为充分,“轰隆隆”的爆炸声足足响了有十分钟左右,十分钟的炮击,土坦克也不能完全护住程瑞才他们。爆炸声停歇,肖战歌听到有士兵用嘶吼的方式喊出几个人的名字,他心头暗暗一沉,忽然想到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等抗战打完了,特务营这些人,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 “打!”程瑞才的吼声爆鸣起来,紧接着,捷克造和花机枪的声音,便加入日式枪械的大合奏。花机枪是教导总队的标配,而且,这种产自德国的花机枪,要比西班牙皇家兵工厂产的质量还要好一些。 白天的战斗,要比昨晚残酷得多。饶是程瑞才等人有街垒和土坦克防护,枪战进行一刻钟之后,固然,鬼子兵倒下不下百人,但是程瑞才的排也死掉了一大半。 小鬼子的枪法极准,比他们的枪法更要命的,是这些鬼子敢冒着程瑞才他们枪火的射击进行瞄准。于是,本来在战场上极为罕见的一种现象就发生了。往往,特务营的战士才刚刚放倒几个鬼子,才注意到这些鬼子身后正有鬼子向自己瞄准,他惯性的扣下扳机,下一瞬,额头中弹,啥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趴向地上,有的人,至死还大睁着眼睛,似乎并不甘心就此死去。 这一轮枪战,双方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期间,因为程瑞才排伤亡太大,肖战歌不得不补上去两个班,这才让日军知难而退。 大公纱厂方向枪声一响,桂永清等人就走出了指挥部。不过,受建筑的限制,他们根本看不到战场情况。桂永清一直忍到枪声停歇,终于忍不住,主动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报告总队长,如果敌人只有一个大队,我们能守住,”肖战歌在电话中如此回复桂永清。 “肖营长,千万不要硬撑。” “是!谢谢总队长关心。” 程瑞才排撤了下来。他们一个排三十五个人,但最终活着下来的,却只有六个人。 “营座,鬼子的枪法太准了,”程瑞才耷拉着脑袋说。 肖战歌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强作笑颜,骂:“娘的!明明打得很好,为什么苦着个脸?” 程瑞才看看身边的五个兄弟,脑袋又耷拉下去了。 “打仗肯定会死人,但这个死也有说道,是正面着敌人而死呢,还是背对着敌人而死呢?战死的兄弟,基本上都是额头中弹,这说明什么?鬼子的枪法准?不,我只看到,他们面对死亡的威胁,依旧夷然不惧,依旧在英勇的战斗着——他们的死确实令人惋惜,但是,如果我们只顾得难过,那就太对不起他们了。想为他们报仇吗?” “想!”程瑞才毅然说道,抬起了头。 “那就抬起你的头,睁大你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前方的鬼子——因为不把所有的鬼子全部赶出中国,就不能算为他们报仇!” 肖战歌这边在鼓舞士气,振奋人心。日军那边,指挥部队进攻的鬼子大队长,则在大发雷霆之怒,将幸存的几个中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鬼子大队长确实有理由愤怒,因为魔都之战打了几天,虽说是中国军队主攻,但是占据优势的却都是日军。不对,大公纱厂方向,现在就是中国军队占据了优势。魔都之战,金陵方面,是希望将日本人赶出魔都,进而从西方列强那里拿到好的印象分。日本方面呢?日本人早就对占领魔都全境垂涎三尺,所以,即使中国军队不主动挑起战事,他们也准备发起进攻了,中国军队主动挑事,至少在日本军人看来,乃是打瞌睡送枕头的好事。 “我们将力争在三个月时间内彻底解决支那事件,支那老朽了,根本不是正如朝日般升起的大日本帝国的对手——”不止一个日本高级将领在本国媒体,甚至西方媒体面前放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日军的中坚,乃是深受军国主义思想影响的中低层军官。高层军官都能放出这样的狂话,可想而知,下面的中低层军官又该狂成何样。于是,在西方记者看来,一些简直匪夷所思的现象就出现了,战役打响之初,明明是中国在陆空方面占据绝对优势。但是在一些区域战场,兵力严重处于劣势的日军,居然能以三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兵力,向当面的中国军队发起反攻击,而且居然还能取得胜利—— 中国军队就这么不堪打吗?真实情况是,无论是成军思想还是作战理念,抑或士兵素质、军事工业,此时的中国,确实远远逊于日本。嗯,现在川军还没进入战场,所以中国军队装备的劣势似乎还没那么大,等川军补充上来,西方的记者们就会发现,中国,这个亚洲最大的国家,她的军队,水平究竟参差不齐到了何种程度。 日本人自然唱衰中国,西方列强也开始唱衰中国,一线的日军官兵,自然有足够的信心来战胜中国军队。这种大环境下,一个大队的日军进攻不到一百个中国士兵把守的一道街垒,在有足够的炮火准备的情况下,居然在战死百多人以后铩羽而归,也就难怪这个鬼子大队长一时接受不了了。 鬼子打队长狠狠的骂了一通,情绪稍缓。一个鬼子中队长见状,见缝插针的建议:“阁下,支那军打得非常顽强。而且,前期的炮火准备似乎并没有收到效果。我以为,为了确保拿下战斗,我们应该请求陆航部队的战术指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步空协同 鬼子被打退之后便没了动静,肖战歌站上街面用望远镜看了看,看到鬼子兵在街道东头搭建起了一个简单的防御工事,他抬头朝天上看了看,下令:“防空战斗小组就位。” 日军的套路是一飞机二大炮三坦克,街道旁边就是大公纱厂,大公纱厂里面还有几百鬼子兵呢,打击精度较差的大炮就被日军给放弃了。坦克,鬼子兵已经动用过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飞机了。 防空战斗小组的组长是鲍天安,在他的指挥下,防空战斗小组的战士们在战友的帮助下,将总共十一个木箱抬到街边,然后又往上面和里面堆上装满泥土的麻袋,再稍作处理,便搭建起了十一个简陋的防空壕。 街面太硬,土木施工不易,所以肖战歌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居民家中的各种大型柜子,再在居民家中取土,这才制造出了这种看似很LOW的防空壕。 不出肖战歌所料,特务营这边才刚刚将防空壕搭建好,东边空中便隐隐传来了战机引擎的声音。几分钟后,两架日机出现在肖战歌的望远镜镜头里,他将望远镜放下,将披在背上的一床用水浸过的棉被拉了拉,抱起了面前的一杆九二式重机枪,喊:“兄弟们,鬼子战机要想进行有效打击,就必须降低到一定的高度,这是我们的机会——记住了,等鬼子俯冲扫射的时候再打,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 两架日机都来自海上日军的航母,所谓的九六式攻击机。两架日机出现在大公纱厂天空中后,街道东头的鬼子立刻变得活跃起来,先是剩余的那辆豆战车“突突突”的开上前,接着,其余的鬼子缩头缩尾的跟在后面,缓缓的向特务营这边逼近。 狐十一抱着一杆反坦克枪,就待在肖战歌身后十几米的防空壕中,他见状问:“师叔,这就是步空协同吧?” 肖战歌点点头。 两架敌机并没有立即展开进攻,而是由一架先进行了低空侦察,肖战歌为了给街垒那边的士兵减轻压力,在这架敌机刚刚俯冲到距地三百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就下令开火。 超过十挺机枪同时集火,把这架敌机飞行员吓了一跳,他立即将战机拉起,然后兜了一个圈,再次回到东面后,和另外一架战机一前一后向下俯冲而来,在距离地面五六百米距离的时候,就开始射击。 居前的敌机机头部位有两团火光出现,并且立刻在街面上犁出两道浅沟。“噗噗噗”的声音里,两道浅沟从距离街垒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向西边延伸,扫过街垒的时候,一个特务营士兵被两颗子弹击中钢盔,钢盔瞬间被击穿,脑袋中枪,一声不吭就牺牲了。 这架敌机瞄准街道中央位置打,别说打到防空壕里的特务营战士了,连防空壕都没有碰到。街面上,鬼子的尸体还在。位于街道中间位置的鬼子尸体,就成了主要的受害者。 “噗噗噗——”两排子弹从肖战歌右手边横扫而过,肖战歌一边缓缓移动枪口,让手上的九二式重机枪跟上这架敌机的运行轨迹,忽然喊道:“自由射击!”喊着,他扣下了扳机。 狐十一非常大胆,他应该是发现仰举反坦克枪瞄准不易,便直接躺在地上,然后瞄准这架敌机开了一枪。 肖战歌手里的九二式重机枪才打响,其他防空战斗小组的士兵纷纷投入战斗,几十条火线交织向天上扫去,瞬间,十几发子弹就击中了这架敌机。 应该和没有经验有关,这架敌机虽然中弹,但是因为中弹部位都在后半部分,所以,这个鬼子飞行员在惊出一身冷汗后,反而凶性发作,将战机拉起来后,来了个漂亮的筋斗,再将高度降下来之后,直接从西边往东边扫射而来。 这架日机的运气不错,中了十几颗子弹都没大碍,它的身后,另外一架日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肖战歌经过刚才那一轮无功而返的射击,对提前量有了把握,直接瞄准战机机头前方开火,就成功的打中了这架日机,在杀死这架日机的飞行员后,也让这架日机变成了一头没头的苍蝇,直接往西边摔了下去。 两架日机刚投入进攻,鬼子大队长就下达了进攻命令。 街垒后面,替换程瑞才排的是季天成排。季天成在鬼子发起冲锋的时候才注意到有一个兄弟被敌机打中了脑袋,他的眼睛登时就红了,呐喊:“兄弟们,毛.子死了,我们得为他报仇!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屋顶上,司元功披着一床青色棉被,抱着一杆反坦克枪,目光正在天上和地上来回不停的切换着。 老头自从在教堂胡同吃了驳壳枪射程不够的亏后,就迷恋上了长枪。朱必果从总队部带回了三杆反狙击步枪,老头当时不知道反坦克枪的性能,所以并无特别表示。待他发现这种长枪居然能打穿装甲车后,立刻就爱上了。老头一大把年纪,却偏好狙击手这个战位,肖战歌这个做徒弟的只能想办法满足。加上,反坦克枪非一般人能够使用。于是,三杆反坦克枪,除了一支配备给一线单位,还有两支,就到了老头和狐十一手中。 豆战车越开越近,老头默默的估算着距离,在它上面的机枪开始喷出火焰的时候,他瞄准,然后轻描淡写的开了一枪。老头首先瞄准的是豆战车的机枪塔,里面的机枪手立刻就报销了。而不等其他鬼子接替上去,他再次开枪,直接打爆了豆战车的发动机。老头钢筋铁骨,普通人开了一枪后,肩膀被震得疼,得休息调整一下,他没这个必要。第二枪打爆了豆战车的发动机,他一拉枪栓,瞄准一个鬼子军官,打响了第三枪。 被他瞄准的鬼子军官是个中队长,鬼子中队长本正一脸狰狞的喊着:“冲锋冲锋!”脑袋忽然西瓜一样炸开,登时吓得旁边的鬼子集体的身子一矮,士气也泄了三分。 鬼子大队长在后面看到豆战车又爆了,心头的怒火登时就起来了。他还没发飙,前面负责指挥的中队长脑袋又被爆了,他登时眼眸一缩,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鬼子大队长为了能够观察到敌情,本来头昂得高高的,此时立刻脑袋往下一缩,然后拿起望远镜四下张望,就看到了屋顶上的司元功。(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记者组 反坦克枪打起来动静太大,居前的鬼子,此时也有人注意到了司元功。于是,鬼子大队长才指出司元功的位置,让手下的神枪手对付他,这些鬼子也纷纷举枪,向司元功瞄准射击。 司元功咧咧嘴,一个挪动,翻到屋脊背对街道的另一面,便让几个鬼子兵的集火落空。然后,他直接倒退着往后爬去,爬到所在房屋屋顶边缘之后,再次缓缓露出了脑袋…… 两架敌机在损失一架后,剩下的那架的飞行员总算看出了地面上的道道,他咧嘴骂一句:“支那人太狡猾了。”然后径直将战机拉起,“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这个鬼子飞行员其实是意识到单纯的扫射作用不大,回去搬援兵去了。问题是街道上的鬼子兵不了解情况啊,随着他的离去,街道上在街垒百米开外的鬼子们登时陷入两难境地。就这么撤退回去,会被特务营盯着“屁.股”打还在其次,关键是太伤士气,有悖武士道精神。鬼子大队长还在踌躇,司元功在开枪打死一个鬼子机枪手后喊:“一群笨蛋!打啊!” 特务营的人都知道老头是营长的师父,季天成听闻,赶紧开火,一边喊:“听老爷子的,打!” 十几支花机枪打响,废掉的豆战车后面,进退维谷的鬼子兵登时被扫倒一片。鬼子大队长咬着牙,正想要下令冲锋,“空空”声响起,然后是“吁”声,特务营的几具掷弹筒加入了攻击队列。他朝前面还倒毙在街面上的手下尸体看了看,长叹一口气喊:“撤退!” 魔都之战打到现在,因为大公纱厂方向是中国军队唯一取得实质性进展的,所以,大公纱厂附近每一次有枪炮声响起,都会牵动桂永清的神经。 桂永清会突然紧张特务营,和老蒋的表态有一定的关系。桂永清的告捷电报送呈后方之后,老蒋非常高兴,当着一众金陵大佬的面,连声说道:“好!好!好!”然后关照何应钦,让他立刻通报全军,并让他记得用上全军向教导总队特务营学习的字眼。 日军出动战机攻击特务营阵地,桂永清的第一反应,是后悔没有将小炮连留在指挥部,否则的话,现在就能支援上去。他眼看着两架日机开始俯冲,心中不安,对自己的副官说:“你去电话机那里盯着,有特务营的电话立即喊我!”在副官离开后,他问邱清泉:“你说肖战歌能顶住这一轮攻击吗?” 关心过甚则乱,桂永清现在就犯了这个毛病。邱清泉倒还能保持冷静,安慰他说:“肖营长可是偷袭过日军机场的人,他应该知道如何应付日军的空袭。” 邱清泉这番话说了没多久,一架敌机被击落,一头朝地上砸去,桂永清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想起一事,连呼不好。 邱清泉知道他担心什么,赶紧安慰说:“有常芸生陪着,不会有事的。” 桂永清担心的是前往大公纱厂采访的记者组。计算时间,他们此时应该就在日机坠毁的路线上,日机坠毁肯定会发生爆炸,要是因此对记者组造成伤亡,那他是难辞其咎的。 桂永清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八点多钟,正值特务营在两面作战的时候,记者组赶到了战场。 常芸生,教导总队参谋处的参谋。他带着记者们找到肖战歌的时候,肖战歌正在包扎伤口。 大公纱厂里的鬼子不知道是终于开窍了,或者是抱了决死之心,用电报和援军达成默契后,用几块铁质门板当盾牌,对特务营建立的防线发起了进攻。 鬼子兵这一手出乎了肖战歌的意料,因为要两头作战,结果就被大公纱厂内的鬼子冲出了内大门。鬼子兵不惜代价,从内大门里冲出来后就疯狂的往外扔手榴弹。肖战歌在反掷手榴弹的时候,因为接住的一枚手榴弹正好引线极短,这枚手榴弹被他扔至五六米处直接爆炸,导致他的左肩被一枚单片给打中了—— 肖战歌乃特务营名人,常芸生自然认得,带着一众记者们上前,对肖战歌说:“肖营长,这是《金陵日报》和《大公报》等报刊的几位名记者,他们想对特务营进行采访——” 肖战歌早就看到了他们,闻言眉头一蹙,喝道:“赶紧蹲下,没看到正打仗吗?都站这么高,以为小鬼子的子弹长了眼睛?” 几个记者本来脸上堆笑,一个个都以敬仰或热切的目光看着肖战歌,闻言,这笑容登时变得僵硬起来。 常芸生也有点尴尬,忙说:“肖营长,他们是委员会特批的,为的是及时报道我军先进战绩,好鼓舞民心士气。” 穿越前,肖战歌对记者就没有好感。嗯,老A特种部队的兵们,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对记者都没好感。因为,他们一旦登上报纸,轻一点的处罚是立刻转岗,重一点的处罚,会被要求退役。曾经,有一个老A的特种兵,因为路见不平,很没技术含量(老A特种部队的政.委语)的直接打了几个流.氓,结果正好撞到一个记者在采访,他跑了几条街,还是被这个记者拍到了侧面。好了,明明是做好事,结果呢,却因此被转岗到普通部队当了一名连长。那个兵因为这件事,自己甩了自己两记耳光,血都打出来了。 肖战歌:“老子粗人一个,别和我整什么大道理。”然后让狐十一招待好记者们,自己上去一线去了。 日军的这一轮攻击,在特务营付出六十余人伤亡代价后,还是被打了回去。因为这是迄今为止,特务营伤亡最大的一场战斗,可想而知,肖战歌的心情会有多么恶劣。 记者组奔大公纱厂来,主要采访对象就是肖战歌。他们采访特务营士兵的时候,又听说刚才那架坠毁敌机就是肖战歌打下来的,看向肖战歌的目光,热切得简直要燃烧起来。 “采访不了肖营长,这次采访就不算成功。常参谋,无论如何帮帮忙,帮我们做做工作,”记者组的组长,金陵日报的一个主任级别的编辑,以哀求的语气对常芸生说。 肖战歌黑着张脸,正在给一个伤员处理伤口。常芸生朝他的背影看了看,为难的说:“肖营长连桂总队长都敢顶撞,诸位,我实在无能为力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吐啊吐啊 众记者面面相觑,然后忽然齐齐看向一个女记者。 女记者是《大公报》的,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被这么多大男人用火热的目光注视着,吓了一跳,身子往另一个摄像记者身后一缩,说:“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他那么凶,我才不去呢。” “你是女孩子,肖营长一介大男人,肯定不会为难你。” “李妍,你不是说肖营长是大英雄,你的表弟表妹知道你来采访他,都拜托你找他要签名的吗?现在正是时机啊!” ……众记者七嘴八舌,纷纷做李妍的思想工作。 李妍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走向了肖战歌。 肖战歌正在给一个士兵取弹头和碎骨头。本来这是随军医生的事,但是受伤的战士实在是太多了,于是,肖战歌只能自告奋勇,临时扮演一下医生的角色。肩胛骨上中了一枪的士兵名叫万太锦。肖战歌一边和他闲扯,说:“万太锦,我知道你很疼,但是再疼你也得忍住。你才打死了几个鬼子?一个还是两个?什么?最少三个?好小子,不错!是我们特务营的兵,”在将他的注意力成功分散一部分之后,猛的把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伸进伤口,在万太锦的惨叫声中,用手指将一颗弹头还有几块碎骨给抠了出来。“酒精!”肖战歌喊。狐十一立刻递上酒精。肖战歌先往万太锦的伤口里倒了一点,然后,又含了一口到嘴里,照着他的伤口处猛的一喷。“止血棉,纱布,绷带!”肖战歌连声说着,将狐十一指挥得滴溜溜直转。 满眼的血红让李妍看得眼晕,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呕吐感压下去,低声低气的说:“肖营长,让我来吧,我学过救护。” 肖战歌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让开,说:“速度放快一点,血流多了会死人的。” 万太锦此时已经晕了过去,肖战歌在看着李妍如何操作止血棉后,眼睛眯了眯,伸手探了一下万太锦的鼻息和脉搏,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然后,他转身,对站在一边,面色都显得有些发白的记者们说:“我现在很忙,你们真要采访拍照,就到最前面去,特务营能打下大公纱厂,靠的不是我肖战歌一个人,而是特务营全体兄弟——十一。” “到!” “你带几个兄弟,一定保护好记者们的安全。” “是。” 肖战歌刚打发走这帮记者,“叮铃铃——”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很快,特务营的通讯参谋喊肖战歌,说是总队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让他去接。 电话里,桂永清很客气,先问刚才打得怎么样,再问要不要支援。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问伤亡情况,以及特务营有什么需要。 肖战歌也不客气,说:“总队长,刚才伤了不少兄弟,希望总队部能派人将他们接到后面去。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们两门迫击炮?” 老A特种部队的经历,让肖战歌养成了在战场上不习惯求人的作风。老A特种部队常年在境外作战,很多时候除了靠自己,根本没有外力可借。这样的作风放在特种作战环境下没有问题,在这种大集团作战中,却显得不合时宜。也就是特务营确实拿下了头筹,又引起了老蒋的密集关注,否则的话,桂永清即使会打电话确认情况,估计也不会主动询问肖战歌需要些什么。 肖战歌没对这通电话抱什么希望,挂了电话,他便前往两个一线阵地,检查战备情况。 刚才的战斗,街垒那边,季天成排也打残了,此时驻守在街垒后面的,是由几个学兵和几个特务营老兵组成的混编队伍。肖战歌走过去的时候,几个记者已经在那里了。让肖战歌心头作呕、肠胃翻动的是,将近三十个战士,还有七八个记者,包括常芸生和狐十一,所有人居然都在大呕特呕。其中,让他实在接受不了的是,向双武这个憨货,居然一边吐一边吃着饼干,吃得涕泪横流的——那模样,真是要多磕碜有多磕碜,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呕吐是一个记者引起的,鬼子战机的扫射,直接将街道中央的一个鬼子开膛破肚,这个记者刚开始没看出来,还问身边的同仁:“那绿的是什么?”他的同仁开始也没太当一回事,直接回答:“应该是屎吧?”然后,他们对视一眼,发问的记者先“噗”的一声喷了,答话的滞后一秒,跟着大吐特吐起来。 呕吐是会传染的,特务营的兵们,虽说不少人都上过战场,像大刀队的学兵,更几乎个个手上都沾染过鬼子的血迹。但这绝对不意味着他们不会产生某种生理反应。没人提醒,不触景生情,警惕着敌情,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其它。现在,随着这个记者大吐特吐,其他人也跟着狂吐起来,呕吐物的气息混杂在血腥味和硝烟味中进入他们的鼻子,他们毫无准备之下,完全不受控制的就跟着呕吐起来。 “常参谋,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个时候来采访?等我们彻底拿下大公纱厂再来采访不行吗?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肖战歌正愤怒的向常芸生表示抗议,东方空中,传来了战机引擎的声音。肖战歌赶紧拿起望远镜看过去,看到几个小黑点正朝这边飞过来,他心中暗骂一句:“尼玛!”对一边强行吞咽着,将呕吐物又生生咽回去的狐十一说:“赶紧的,带他们躲到屋里去。” 这一次,日军直接动用了六架战机,其中包括四架舰爆机。所谓的舰爆机,也就是轰炸机,这些轰炸机每架各携带两枚航空炸弹,径直往特务营阵地扑来。地面上,街道东头的鬼子兵看到,重整旗鼓,缓缓向街垒这边运动过来。 轰炸机的对地攻击能力,比战斗机要强过太多。航空炸弹,哪怕是最小颗的,二十五磅的那种,一颗下来,要是投得准的话,能连豆战车都撕碎。鉴于此,肖战歌立刻命令,所有人除了街垒那边、守卫纱厂内大门的还有防空战斗小组的,其他人立刻躲进屋里的地洞中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20式82炮 屋里哪来的地洞?肖战歌打造防空壕的时候,特务营战士顺便挖出来的。 敌机来势汹汹,肖战歌抱着九二式重机枪,将身子靠在防空壕的沙袋上,仰头朝天。在他身后,司元功抱着一杆反坦克枪,老神在在的说:“多了四架。” “轰炸机,下面都挂了炸弹的。师父,情况不对立刻躲到屋里去。” “放心吧,不等把小鬼子全部打跑,我不会到阎王那里去报到的。” 几个记者就藏在肖战歌斜对面的屋子里,其中两个记者,不管狐十一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下地洞,说是要记录下最宝贵的抗战镜头。 肖战歌旁边的屋子里,李妍正在给一个士兵做包扎,这个士兵让她不要管他,立刻躲到地洞里去,她说:“在战场上,你听你们长官的,但是在医院,你得听医生的。我现在是医生,所以你得听我的。” 教导总队的指挥部,桂永清等人再次拿起望远镜向大公纱厂方向望去,桂永清担心的说:“日军出动了六架战机,看来他们对大公纱厂是势在必得哪!” 邱清泉:“其它方向都处于胶着状态,大公纱厂却被特务营啃下了,换做我是日军指挥官,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它夺回去。大公纱厂地方不大,现在却关系到敌我两军的颜面哪!” 西边,忽然也响起了战机引擎声,肖战歌见到本来已经做出俯冲姿势的四架鬼子轰炸机又拉了起来,而且开始转弯,他转身拿起望远镜朝天上看了看,看到三架贴着青天白日标识的战机,喃喃自语道:“这是我们中国的空军?” 出击的三架中国战机的飞行员看上去战斗经验很足,他们在两架日军战斗机扑向他们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径直甩开,然后径直向四架想要逃跑的日军舰爆机追了过去。 九架战机就此展开追逐战,在大公纱厂上空打出一串枪火后,向东边飞去了。 日军的轰炸图谋没能得逞,地面上的鬼子兵架起了迫击炮,开始持续向特务营阵地发起轰击。 这一轮炮击,日军先足足发射了超过五十枚榴弹,然后发起步炮协同,投入一个中队的力量,向街垒工事冲了过来。日军前脚发起进攻,教导总队支援的两门迫击炮到了。肖战歌此时嘴上正叼着一支烟,他听到手下士兵的报告,先探头看了看,然后冒着炮火,跑到了街道的西头。 桂永清考虑得挺周到的,除了配备了足够的榴弹,还派了两个迫击炮排过来。 带队的,依旧是一名参谋,挂上尉衔。他向肖战歌自报家门后,说从现在开始归特务营指挥,请求指示。 两门迫击炮,都是20年式82迫击炮。该炮,在中国军队普遍缺少火炮的情况下,堪称二战中中方的明星武器。20年式82迫击炮在抗战中的地位太重要了,乃至于肖战歌这个学渣,对它也有相当的了解。所以,当他判断出迫击炮的口径,登时就眼前一亮,问:“20年式82炮?” 上尉名叫张新泉,答:“是的。” 肖战歌心中默默计算一下距离,手朝旁边的屋子一指,说:“弄一门进去!” 20年82炮,最大射程2850米,距离战场太近就没了作用,所以安置于街道西头正正好。 张新泉不能理解肖战歌的想法,问:“放屋里?” “速度,”肖战歌也不和他废话,四下看看,猿猴一样一蹿,就上了屋顶。然后,在张新泉指挥炮兵们将两门炮的零件往屋里搬的时候,他双手左右开弓,先是将屋顶上的瓦片清理出一片区域,然后让屋里的人让开,直接用暴力方法,将屋顶的椽子拆除了七八根,弄出了一个天窗。 他从新开天窗里跳下来,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圈,指指头顶的天窗,说:“这就是我给你们留的射击口。” 张新泉这才明白过来,有心想问如何测距,想到肖战歌似乎是个行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肖战歌又在对面找了一间平房,用同样的办法给开了个天窗,于是,两个迫击炮阵地就有了。 几分钟后,当第一门迫击炮安装好,恰逢鬼子兵的进攻势头正旺,肖战歌也不测距,直接上手调整迫击炮的角度,然后跑到门口,对这门炮的排长说:“试炮。” 肖战歌的种种做法,在这些专业炮兵看来简直儿戏。不过,肖战歌在特务营乃是出了名的臭脾气,这个排长不想自讨没趣挨骂,就亲自抱了一枚榴弹,投进炮管。 “空”的一声闷响,整间屋子连同地面都抖了抖。下一瞬,一股白烟在房间里迅速的弥散开来,这枚榴弹飞了出去。 张新泉在另外一个房间内,他此时也正趴在门口朝东边望,他就看见正在冲锋的鬼子队列中突然有火光迸现,好几个鬼子直接被掀飞,剧烈的爆炸声中,他转头看向肖战歌,简直惊为天人。 “肖营长,您干过炮兵?”他大声问肖战歌。 肖战歌:“小时候曾经打过一阵子。” “小时候?”张新泉再看看他,登时无语。 由于两门20年式82迫击炮的参战,日军这轮经过精心准备的进攻,都没能冲到特务营街垒前一百米的距离,就被打退了。 日军的步兵炮,口径普遍才70毫米,20年式82迫击炮的口径却是82毫米。哪怕因为战斗部的装药方式不同,20式82迫击炮用来打密集冲锋的鬼子兵,简直就是镰刀割稻子——一炮下去,瞬间,方圆一二十米范围内就会被清空。鬼子的两个大队长不傻,知道再打下去只会让麾下士兵徒劳送死,哪怕心中万般不甘,也只能下令撤退。 两门20式82迫击炮才加入战斗就立了大功,张新泉还有炮排的兄弟都非常兴奋。他们正一个个面露喜色,肖战歌一句话出口,登时如同向他们当头浇下一盘冷水:“东西是不错,但是你们的训练太差了。这炮如此重法,你们就没想过改进运载方式?” 张新泉尴尬的敛住笑意,一个排长不服气,问肖战歌:“肖营长,听您的意思,您有好办法?” 肖战歌笑:“当然。如果你们归属我们特务营,我让你们能带着炮急行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防空策略 20年式82迫击炮行军的时候可以拆解成三个部分,其中,最重的身管部分为三十公斤左右。以大刀队的训练强度而言,一个学兵带上三十公斤负重,急行军两三个小时绝对不成问题。但是考虑到炮兵也要配备单兵装备,总负荷量,将远远超过三十公斤。所以,哪怕是大刀队学兵,想要胜任迫击炮炮手这样的职位,对他们来说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教导总队,还是其它中国部队,他们在挑选炮手的时候为什么优先挑选身材高大、看上去强健有力的,原因就在这里。 三架中国战机将六架敌机赶跑了,至下午一点半前,日军都没有再发起攻击。 下午一点半,随着六架日军战斗机护卫着四架轰炸机出现在大公纱厂东边空中,肖战歌等了一会,没看到西边有战机出迎,他知道,真正考验特务营的时候到了。 肖战歌不知道的是,上午曾帮助他们赶走六架日机的三架中国战机,最后只有一架成功返回。他更不知道的是,随着中国空军力量的削弱,此时的黄浦江上,已经出现了日军炮舰的身影。如果不是大公纱厂内还有鬼子的话,此时,他们已经遭遇日舰的炮击了。魔都之战,中国军队为什么会失败?不是中国军人不够勇敢,而是双方无论是武器级别,还是单兵素质上,相差都太大了。当然了,最后,中国军队虽然被迫撤退,但是却也粉碎了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给了日军以沉重打击。日军正因为在魔都之战中损失了超过四万人,这才在金陵之战中兽性大发,直接导致了超过三十万中国军民被残忍杀害—— 肖战歌审时度势,先让大公纱厂对面房屋里的士兵全部撤过来,然后又给一线的部队下达命令:“放弃街垒和纱厂内的防御,全部躲到这边房屋的地洞里来!” “鬼子要是乘机冲过来怎么办?”一个记者问。 “你要关心的是尽量保全自己的性命,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肖战歌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敌机开始俯冲轰炸,一枚枚炸弹投下,街面上,剧烈的爆炸声登时响成一片。有炸弹击中大公纱厂一侧的房屋,爆炸声中,便有惨叫声响了起来。 这是发自特务营士兵的惨叫。矛和盾之争,盾被动挨打,伤亡是难免的。 “不打吗?”司元功和肖战歌挤在一起,顶着棉被问他。 “现在打不起。” 特务营现在确实打不起。两三架战斗机,拼着死一些人,肖战歌还敢放手一搏。但是总共十架战机,其中有四架轰炸机。战斗机的机枪扫射还有迹可循,还能提前避让,但是航空炸弹,一颗下来就是炸一片。别说特务营这点人了,便是教导总队全体,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防空火力,一旦暴露行迹,那也是羊入虎口——送菜。 爆炸声过后,爆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鬼子飞行员并不傻,投弹完毕,侦察发现战绩非常不理想,马上就想到敌人可能躲在靠近大公纱厂一侧的房屋中,于是,俯冲扫射的时候,便专门朝着这一侧房屋开火。 “防空战斗小组全员,让鬼子尝尝我们的厉害!”肖战歌喊,喊着,揭开棉被一角,先将九二式重机枪扔上去,然后爬出了地洞。 鬼子十架战机全部投入对敌扫射,一轮飞过去,目标房屋上便是无数的窟窿。房屋门口,尽管防弹帘子被水浸过,有一些还是燃烧了起来。滚滚水汽从这些棉被上逸散出来,不少房屋登时就好像着火了一样,冒起了白烟。 如此景象,给了街道东头的鬼子以鼓舞,在两个大队长的指挥下,一千五百余鬼子蜂拥而上,也不怕被自家战机误伤到,嗷嗷叫着就冲了上来。 肖战歌才冲入一个被炸塌一半的防空壕,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再从天上看了看,看到十架日机正从西边空中梯次爬升,显然是准备调头再来上一轮,他先发声喊:“张新泉!”在得到张新泉的回应后,再喊:“看你们的了!” 肖战歌距离张新泉有点远,张新泉使劲喊:“肖营长,您看好吧!” 肖战歌再喊:“马化桓,张运成,自己把握战机,鬼子要冲上来了。” 马化桓负责街垒那边的防御,张运成负责大公纱厂内大门的防御。两个人大声应了,各自从藏身的屋子往外探头看看,然后又缩了回去。 20式82迫击炮首先打响,两门炮在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就各自打出去三四发炮弹。 榴弹在日军队列中炸开,鬼子兵的日式惨叫声中,日军队列中登时出现了几个无人区。 有鬼子战机的飞行员注意到这一幕,立刻向张新泉他们藏身的屋子俯冲过去。有枪声和子弹的穿透声从西边传来,张新泉喊一声:“棉被!”一众炮兵七手八脚的抓起棉被,双手举起,登时将迫击炮遮了个严严实实。 战争暂歇的期间,特务营并没有闲着。两个迫击炮排,直接在屋子里挖出一人高的坑,再将迫击炮移进去,在有棉被防护的情况下,成功的躲过了之前的轰炸。炮弹都不能拿他们怎样,机枪扫射就更“破不了他们的防”了。 战机扫射,是无法实现定点的,这些鬼子飞行员乘势向东飞来,便直接闯入了防空战斗小组的射程。 肖战歌的战位偏东,他这边正静静的看着四架鬼子战机排成斜一字扫过来,最西头,鲍天安亲自指挥的几个防空壕同时开火了。 枪声骤密响起,第一架敌机一头撞入三挺机枪织成的火力网,飞行员直接被打死,然后机头先是向上猛的一翘,紧接着,再往下一扎,翻着筋斗往地面摔了下来。 “好!”一个声音突然在肖战歌耳边炸响,肖战歌微微偏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记者正按下相机快门,他才要喊“小心”,这个记者后脑勺中弹,两眼之间突然多出个血洞,他的身形晃了晃,一头往前扑倒。 他的旁边,还有三个记者正在拍照,肖战歌见了,大急,喝骂:“尼.玛,赶紧进去!找死啊?!狐十一?狐十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危急 狐十一抱着杆反坦克枪,正在肖战歌前方十几米处的防空壕后瞄准着,他听见喊声,赶紧应了一声。 “让你保护好他们,你怎么回事?!” 狐十一跺跺脚,胡乱开了一枪,猫腰跑了过来。 “肖营长,你太小看人了。新闻战线就是我们的战场,你们不怕死,我们就怕死了?让狐长官去打鬼子吧,我们自己能照顾自己!”一个年纪有点大,身子矮墩墩的记者对肖战歌说。 肖战歌有点意外,他沉默了大概零点几秒种,说:“十一,你回去。记者先生们,记住,你们保住性命才能报道更多有价值的新闻。所以,一些必须的战场常识还是要学的。现在,先进去,等这一轮战斗结束了,我来为你们进行基础的培训。你们在这里,我和我的兄弟们根本无法全身心投入战斗。” 肖战歌说话的当口,马化桓的指挥下,一个班的士兵突然冲出房屋,扑倒在街垒后面后,向冲到一百米距离内的鬼子猛烈的射击。在此过程中,有两个士兵直接被打死,另外一个士兵才扣下扳机,被一枚子弹击中额头,什么话都没留下,就离开了人世。 两盗火线从西边向肖战歌扫过来,一片“咄咄咄”的撞击声中,肖战歌一闪身,先是一脚将一个走得有点慢的记者踢回屋内,然后身子一侧,抱着九二式重机枪向一架敌机扣下了扳机。 “轰隆隆——”翻着筋斗的鬼子战机直接砸在了冲锋中的鬼子队列中,鬼子兵即使即使四散,还是有人被气浪和战机碎片伤到,登时日式惨叫声响成一片。 被肖战歌瞄准的鬼子战机飞行员也看到了肖战歌,他嘴角露出冷笑,嘴里咕哝着:“愚蠢的家伙,我要把他达成两截!”说着,一推拉杆,将高度再降低一些,瞄准肖战歌就俯冲下来。 两条子弹连贯成的射线本来已经从肖战歌身边扫过,此时又折返过来。肖战歌也不回头看,向左手边横跨一步,继续扫射。一个弹夹很快被他打光,当枪身处传出“咔”声的时候,几颗子弹击中了这架战机的机头部位,聚能装药的弹头立刻将机头撕开一个洞,然后钻进去,打在鬼子飞行员的裤裆部位,直接在这个鬼子的裤裆里炸出了一个大洞。 肖战歌其实无意将这个鬼子在被阉割中死去,这个鬼子自己作死,想要玩花活,结果自取其辱,就成了几个战死鬼子飞行员中死得最惨的一个。 这架敌机同样翻着筋斗往下栽落,无巧不巧的,正好砸在大公纱厂的厂房顶上,将屋顶砸出一个大洞的同时,还炸死了几个鬼子伤兵,并点燃了鬼子们身底下的棉花。 战事发生前一天,大公纱厂还在生产。在中国工人一哄而散后,厂房内的棉纱和棉花,现在就成了驻守其中的鬼子的催命符。 “啊——”有惨叫声不时响起,防空壕附近,有防空战斗小组的士兵被敌机机枪扫中,很多人一边惨叫着一边坚持开火,直到失去意识——惨叫很多时候并不代表懦弱,恰恰相反,它象征的是顽强。 “咚!”司元功开枪了,他这一枪直接击中一架敌机的邮箱。这架敌机就好像一枚巨大的烟花一样,瞬间变成一团火球,空中直接解体,变成细小的火球向四周洒落。 空中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屋里的几个记者再也忍不住,再次冲了出来。他们正好看到敌机解体的一幕,那个激动啊,直接躺在地上拍照。 这是特务营击落的最后一架敌机。鬼子飞行员许是看到日军已经冲了上来,大公纱厂内大门附近也爆发激烈枪战,怕误伤到自己人,纷纷拉起机头,然后往东边飞了过去。 敌机终于离去,但是街垒还有纱厂内大门方向,日军已经形成了突破。 纱厂厂房里已经变成火海,藏身其中的鬼子兵被烟火给熏出来之后,想要活命,只能玩命的往外冲。三百余鬼子不惜代价的往外突,只有一挺机枪压制的张运成部根本抵御不住,白刃战就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纱厂厂房冒起的浓烟引起了肖战歌的注意,他对狐十一下令,让他带人立刻去增援张运成,然后手一挥,朝其他人喊:“兄弟们,人生自古谁无死,今天,就让鬼子们见识一下真正的爷们!”喊着,他返身将机枪朝防空壕上一架,将一个弹夹塞进去,一拉枪栓,然后将扳机一下子扣死。 日机之前将纱厂对面的房屋几乎炸塌了大半,这些建筑物的清除,让鬼子兵冲到街垒附近后,有了展开兵力的机会。马化桓已经亲自带人堵了上去,但饶是如此,还是被鬼子逼到了三十几米处,而且,眼看着就会被鬼子从右翼给包抄过来。 肖战歌之前将机枪集中到防空战斗小组去了,这造成了前线的火力不足,也就是特务营装备的都是花机枪,否则,估计防线早被日军突破了。 他为首的几挺机枪的加入,立刻让鬼子兵倒下了一片。不过,鬼子兵相当顽强,再死了近三百人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高昂的士气,他们持续前突,愣是用前面的人的身体,为后面的人争取到了一线突破的机会。就在肖战歌打光子弹,正在掏驳壳枪的时候,十几个鬼子兵从街垒西南方向被炸塌一半的一幢两层小楼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一挺歪把子机枪的突袭,就打死了最少四个特务营战士。 “冲锋冲锋!”对面,鬼子的一个大队长见状,立刻指挥刀一举,狞声喊道。 他这话才出口,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司元功扣下扳机。“咚”的一声枪响,这个鬼子大队长的半个脑袋登时没了。 “为少原阁下报仇,杀光支那猪!”一个鬼子中队长见状,眼睛登时红了,挥舞着王八盒子喊。他的前面,鬼子兵们嗷嗷叫着,齐齐将枪刺往下一压,就朝马化桓他们扑了上去。与此同时,从巷道里的鬼子兵同样施为,短时间内,反而对马化桓他们形成了两面夹攻之势。(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撞击 “进攻!”“支那猪,去死!”“杀光支那猪”……种种日式呐喊声传入肖战歌的耳朵,肖战歌猛的站直身子,两把驳壳枪平翻,扳机一下子扣死。司元功也丢掉了反坦克枪,同样是两把驳壳枪握在手中。“叭叭、哒哒、咄咄……”有各色枪声在肖战歌身后打响,越来越多的特务营士兵加入战斗,他们当中,不少人才冲出房屋,就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射中,当他们扣下扳机的时候,他们打出的子弹,实际都飞上了天空。 特务营官兵,除了肖战歌和司元功等为数极少的几位还保持着冷静,其他人完全进入热血状态,把战术动作、射击要领什么的都忘了。向双武肚子上中了一枪,可是,他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靠在土坦克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花机枪,一边喊着:“狗.日的,来啊!来啊!”一边一下一下的扣着扳机。 马化桓中枪的部位在左手,一颗三八大盖的子弹直接将他的左手大臂穿了个洞,他草草的用绷带绑了,趴在一具已经被炸得坍塌的土坦克里,右手单手持枪,向正面的鬼子射击着。 对面的日军,鬼子军官们集体陷入癫狂状态,一个个或挥舞着指挥刀,或挥舞着王八盒子,只是吆喝驱赶身边的士兵往前冲。而鬼子兵们,绝大多数人都眼睛发红发了狂,开过枪之后也不拉枪栓,抱着枪只顾着往前冲。 肖战歌一边开枪一边往前冲,冲到街垒后,看到右手边的巷道里又冲出来几十个鬼子,他将枪里的子弹打光后,右手从背后拔出了大刀。 大刀是大刀队的标配。肖战歌入主特务连后,曾因为要求总队部给特务连配备大刀而遭到不少人的嘲笑。不过,因为他坚持,所以,总队部还是给特务营所有人额外配备了一把大刀。 肖战歌大刀在手,整个人的气质又冷了两分,乃至于巷道里冲出来的鬼子,当头的两个对上他的眼神后,一时踌躇,身形居然顿了顿。这两个鬼子的行为立刻遭到了一个鬼子中队长的殴打,他一人踢了一脚,将两个鬼子踢了个趔趄,双手执指挥刀,大喝一声,向肖战歌冲了过来。 肖战歌身旁,马化桓等人都咬牙爬了起来,各自抽出了背上的大刀;肖战歌的身后,支援上来的特务营官兵见状,人手一把大刀在手,一个个圆睁双目,站在了肖战歌的身后。 “兄弟们,怕吗?”肖战歌无视鬼子中队长手中闪着寒光的指挥刀,问。 “营座,怕死就不当兵了!”向双武大声应道。 肖战歌听出了他的声音,笑:“向双武,打赢了,我请你吃红烧肉!” 向双武本来左手捂着肚子上缠了绷带的伤口,右手握着一把大刀,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听见这话,喉头一阵耸动,脸上泛起恶心表情,说:“营座,你——” “杀鬼子都不怕,还怕吃红烧肉?!”肖战歌说着,往前跨了一步,右手手腕一抖,大刀由下而上,刀背朝上,迎着鬼子中队长劈过来的指挥刀磕了上去。鬼子中队长哪里有肖战歌的手劲大,指挥刀登时被磕得飞起,他才大惊失色,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好像飞了起来,垂眸看时,先看到地面上的景象正在倒退,再看到一个没头的身子的脖颈里正有鲜血喷出,他脑筋一转,瞬间明白自己的脑袋被斩飞了。“……”——他想要大叫以宣泄恐惧,嘴巴张开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然后眼前一黑,就此成了中国大地上的一个孤魂野鬼。 肖战歌用破锋八刀,一回合就将鬼子中队长的脑袋斩飞了,他的身后,一片叫好声登时响了起来。 这些叫好声中,有几个记者的声音,包括李妍这个唯一的女记者。记者们目濡耳染这么长时间,早就习惯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血腥气。这些记者也真是大胆,肖战歌他们挺着大刀迎向鬼子的枪刺丛林的时候,他们也跟了出来,并且无视可能存在的流弹,“咔咔”的疯狂摁下了快门。 大队中队长的被杀,并没有阻吓到那些鬼子兵,反而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了。有几个鬼子喊着为鬼子中队长报仇的口号,握着枪刺,就向肖战歌扎来,肖战歌当然不怕,正要挥刀迎上,他的身边,一帮兄弟已经迎了上去。 教导总队的指挥部里,桂永清在手下副官报告说与特务营失去联系后,犹豫了一会,派出了一个营的预备队。 “刚才日机的轰炸相当密集,电话线肯定被炸断了,”邱清泉见桂永清皱着眉头,一副谁欠了他几百大洋没还的样子,安慰他说。 桂永清此时反而想通了,说:“不应该放任肖战歌的,应该早早的就派出预备队。要是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公纱厂再丢了,特务连又,又全军覆灭,那那——” 不管桂永清之前对肖战歌是如何的观感,现在,肖战歌都已经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桂永清的重视甚至尊敬。 军队不比地方,特别是在国战中。对于军人能说,会带兵能打仗,这是根本。否则,哪怕溜须拍马的能力再强,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因为武士道精神的原因,日军对白刃战很痴迷。即使纱厂对面的房屋被日机炸塌了不少,双方的接触面依旧被限制在了一定范围内,这就给了特务营特别是大刀队学兵们发挥的机会。 肖战歌和狐十一此时已经将巷道口给堵上了。鬼子兵每次只能冲上来两三个人,两三个鬼子,哪里是肖战歌和狐十一的对手。肖战歌和狐十一各守一侧,刚开始的时候还会玩出一些花活,在时间长了以后,为了节约体力,直接用最简单的破锋八刀迎敌。于是,不过一刻钟左右,倒在他们前面的鬼子已经不下三十人,乃至于,他们为了给鬼子冲过来的机会,还特地往后退了退,将战场扩大到了街垒一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放平了打 不是没有特务营的士兵被鬼子杀死,特别是大刀队以外的其它几个连的士兵。但是,他们即使倒下,手上平均最少三个人头,用一个右腿上和肚子上还有肩部都被刺了一刀的士兵的话讲:“老子今天最少杀了五个鬼子,值了!” 特务营的伤亡,主要原因是士兵们没有坚持用破锋八刀。肖战歌注意到这一点,大急,用嘶哑的声音破口大骂:“龟儿子!破锋八刀?!破锋八刀知道吗?” 司元功没参加白刃战,老头带着几个狙击手支援纱厂内大门方向去了。大公纱厂厂房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火海,火焰成了紧追在鬼子屁股后面的“蜜蜂”,让鬼子兵即使在面对碾压式火力覆盖的情况下依旧前赴后继的发起冲锋。鬼子兵们冲得太猛,战斗手段又无所不用其极,鲍天安一个失察,被他们成功冲出来,如果不是司元功及时支援过去,一通精确射击,打死了几个鬼子军官,那么,特务营肯定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局面。 肖战歌正手起刀落,将一个鬼子砸倒在地(他的刀刃已经卷口了),“呯”的一声枪响,措手不及之下,一颗子弹射中他的左肩,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没直接倒下去。 狐十一见状大惊,手起刀落,将一个鬼子劈翻,然后横跨一步将他护在身后,问:“师叔,要不要紧?” “没事!”肖战歌应着,一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偏头看去,就看到了被几个鬼子冲得身形晃动,还在举枪向他瞄准的鬼子军曹。“找死!”他骂一句,直接将手上大刀向那个鬼子军曹扔去,然后右脚一挑,将一把三八大盖挑起来,咬牙一拉枪栓,听见了子弹入膛的声音,迅速的的举起,朝鬼子军曹打了一枪。 鬼子军曹距离他最多二十米,看到肖战歌举枪,想要往人群中缩,但是,他身后都是叫嚣着往前冲的鬼子,根本无处闪避,结果被肖战歌一枪打中脑门,还连累身后的一个鬼子被带着他脑浆的子弹击中,成了个糊涂鬼。 鬼子队列中,正有一些人往屋顶上爬去,肖战歌目光扫到,本能的喊师父,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看,正对上李妍的目光,他朝她喊:“把你脚下的花机枪扔过来。”喊声未毕,他转身,再咬牙拉动枪栓,然后右手单手举枪,将一个快要爬上屋顶的鬼子给打了下来。 李妍慌慌张张的捡起地上的一支花机枪,涨红了脸,将枪扔向肖战歌。肖战歌一个纵身将枪抓在手中,咬牙一拉枪机,照着那些正往屋顶爬的鬼子就扣下了扳机。然后,他大声喊:“张新泉!” 张新泉就在距离他不远处,正握着一把驳壳枪,左瞄准右瞄准,却半天打不出一发子弹。 战场狭窄,特务营的士兵顶在前头,完全和鬼子战成了一团,张新泉和炮排的兄弟有心帮忙,奈何根本冲不过去。张新泉听见肖战歌喊他,赶紧应:“肖营长,我在这里。” “你们过来干什么,为什么不放炮?!” “没有射程啊!” “谁说没有射程的,赶紧回去,想办法把炮搬上屋顶,放平了打!” “啊!” “照我说的去做,速度!” 日军队列后面,幸存的鬼子大队长站在两个叠放起来的弹药箱上,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小鬼子此时虽然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实际上,心中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如果支那军都是这样的士兵,那皇军还怎么打赢这场战争?”这个问题很自然的浮入他的脑海,然后就成了梦魇一样的存在,让他怎么都驱赶不去。 他扫视两眼,发现了肖战歌,登时,一股怒气就升腾起来:是他,就是他!对面的支那军如此抗打,正是因为这个支那上校的存在!随即,他先是发布了一条命令,让手下鬼子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死那个支那上校!然后,他在发现麾下部队始终无法突破中国士兵组成的防线后,向自己的副官面授机宜,让他偷偷的将一些枪刺术高超的士兵集结起来,伪装成普通士兵,向肖战歌靠拢,以期能够出其不意的将他合围,一举格杀。 “我了解支那人,他们很迷信所谓的中国功夫,这个支那上校既然喜欢近身格斗,就会养成行为习惯——”鬼子大队长如此评价肖战歌。而他话没说完,就被打脸了。肖战歌先用三八大盖,然后用花机枪,直接向屋顶上爬去的部下开枪,一下子就杀死了好几个人。 总共五个枪刺术精湛的鬼子被挑选出来,混在鬼子队列中,一点一点的向战场靠近。他们还没靠近肖战歌,不过多看了肖战歌两眼,就被肖战歌察觉到了,肖战歌哪里会给他们近身的机会,直接一阵突突,就将这五个鬼子全部放倒。 鬼子大队长一计不成又升一计,下令居于白刃战战场附近的鬼子抛投手榴弹。 鬼子大队长的这个计策本身并无问题,战场上,只要能杀死敌人,手段其实并不重要。这时,因为鬼子兵们簇拥得实在是太紧了,所以,那些还保持理智的鬼子还好,一些昏了头的鬼子只知道执行命令,煞是费力的掏出手榴弹,也不管实际情况就拉燃引线,然后,当他们想将手榴弹高举过头顶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蓄力的空间。 鬼子队列中忽然响起了爆炸声,特务营的战士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们身后的记者们则都吓了一跳。 肖战歌听见爆炸声看过去,马上洞悉了鬼子们的意图。他朝后看了一眼,见张新泉等人已经将一门迫击炮搬上了屋顶,他先用枪刺帮狐十一捅死了一个鬼子,然后喊:“兄弟们,压上去,压上去,别让鬼子冲过来!” 街道西头,奉命增援的教导总队的那个营的官兵,已经能隐约看见特务营士兵们的背影。该营营长顾常祡立刻举起望远镜望去,然后,他嘶声喊:“快快!加快速度,特务营的兄弟快顶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击溃 顾常祡在让部队加速的时候,炮排的一个排长正脸色苍白的将一枚榴弹投入炮管中。“空——”榴弹成功被激发,然后飞了出去,不过,让张新泉在内的所有炮兵皆面色大变的是,这枚榴弹非但没有飞往鬼子群中,还朝肖战歌身后的一幢平房砸了过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炮排所有人就觉得心头被刺了一刀,一个个脸上的肌肉登时抽搐起来。 幸运的是,这幢平房里没人,否则的话,可就闹大笑话了。 “张参谋,怎么办啊?”炮排排长问张新泉,他不敢继续打了。 “打这么近,明显角度低了,多调一点起来!” 炮排排长再捧起一枚榴弹的时候,双手直接颤抖起来,然后,是咬着牙才松开手,让榴弹落了进去。 肖战歌听见了身后的爆炸声,他对张新泉等人挺失望的。炮排打出这个效果,明显是训练不足,实战太少。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然后,当身后传来炮弹撕裂空气的“吁”声时,他挥舞枪刺将几把鬼子枪刺挑开,再顺手右臂一甩,用枪刺在一个鬼子脸上戳了一刀,随即,他眉头锁起,轻轻往后一跳,喊:“十一!” 关键时刻,肖战歌的右脚抽筋了。 特务营的士兵们打到现在,除了狐十一等有限的几个人,其他人其实都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如果不是心头有一股气撑着,也许早就被鬼子用枪刺挑死了。 狐十一始终守在肖战歌的右侧,闻言,他大喝一声,用刀背磕飞几杆枪刺,抢身挡在了肖战歌身前。 “兄弟们,坚持!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肖战歌深吸一口气,然后嘶声大喊。 他喊声才结束,炮排发射的第二枚榴弹一头扎进距离他大约五十米左右的鬼子队列中,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登时炸飞了那里的二三十个鬼子。 82毫米口径的榴弹,杀伤力堪比70步兵炮。鬼子队形又异常密集,一枚榴弹打进去,登时收获了“累累硕果”。这枚榴弹出现得非常的及时,特务营这边完全凭心头一股气吊着,日军那边何尝不是? “这是我见过的最凶悍的中国军队!”战后,幸存下来的一个鬼子军曹如此评价特务营。 “哪来的炮弹?!”鬼子大队长此时已经吊在了队伍最后,他距离炸点也就三四十米,这让他得以无比清晰的看到了手下被炸飞的过程。他正在寻找中国军队潜藏极深的炮兵阵地,他的身前,鬼子兵们的士气终于坍塌,随着一个鬼子兵喊出“支那人援军到了”,然后转身就跑,不少鬼子受他影响,登时纷纷转身加入逃跑行列。 士气这东西,对于一支部队而言,本就是全体士兵勇气和战斗意志的集中体现。士气,可以因为一个人的榜样作用,而得到渲染,得以显著提高;同样的道理,一两个人的逃兵行为,往往会造成千里堤坝毁于蚁穴的效果,让士气发生雪崩式的坍塌。部队要执法队干什么?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鬼子队列此时完全混乱,宪兵队也已经加入攻击人群,鬼子大队长为首的一众军官一个失察,待他们感觉到不对的时候,逃跑的巨浪已经形成——一个鬼子中队长一刀将一个鬼子劈翻在地,正嘶声喊:“回去,支那人已经撑不住了——”他喊话未必,第二枚榴弹袭来,落在刚才的炸点位置,再次将二三十名鬼子炸死之后,登时往鬼子心中天平逃跑一端放上了重重的一枚砝码。所有鬼子兵都在朝一个方向狂奔,孤立其中的人就成了狂风中的小树,瞬间就被连根拔起——鬼子中队长被冲倒在地,张嘴还想喊什么,一只军靴踩在他的脸上,“咔嚓”声中,他鼻梁骨断了,脸皮和嘴巴也破了,闷声惨叫起来。 兵败如山倒。肖战歌见到,喊一声:“兄弟们,冲啊!”奋力往前冲去,才跨出两步,忽然眼前发黑,然后只觉得头重脚轻,人就往地上倒了下去。 肖战歌是累的。这种累,身体上的还在其次,神经的高度紧绷,头脑里思绪的翻来滚去,才是主要的。 肖战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十点左右,他睁开眼睛后,一骨碌翻身坐起,先是感觉到全身无处不疼,左臂处的疼痛更是针刺式的,不禁咧嘴发出一声闷哼。他已经控制发声了,却还是惊醒了趴在一张桌子上睡着了的李妍。 “你醒了?”李妍高兴的问,然后脸就红了。 “你怎么在这里?”肖战歌问着,先警惕的扫试一下四周,然后凉飕飕的感觉到不对,低头看,才发现自己上半身居然光着。他赶紧缩回被子里,再问:“这是哪里?我的兄弟们呢?” “这里是医院,你受伤了,被转移到这里来了。特务营已经撤下来了,正在附近休整。” “纱厂那边怎么样了?” “打得非常艰难。日军昨晚动用了舰炮进行轰击,纱厂一带已经完全被夷为平地了。” “李记者,我的衣服呢?” 李妍脸又红了,说:“晾在外面呢,我去看看干了没有。”然后,逃也似的,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一刻钟后,肖战歌没等到李妍,却等来了狐十一。 狐十一捧着一套全新的军服进来,见到肖战歌,木头般刻板的脸上露出喜色,说:“师叔,你醒了?” “我师父呢?” “司老去金陵采购药品去了。” 肖战歌一听,眉头蹙起,问:“部队伤亡很大?” 狐十一眉头拧起:“全营六百余人,全身而退的不足十人,活下来的,两百三十六人。其中,三十七人应该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肖战歌见狐十一眉头拧起,便知道不妙。不过,饶是他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组数字,他还是被震到了。他脸上的咬合肌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起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心情,问:“大刀队伤亡如何?” “死了三十几个兄弟,重伤两人。” “知道了,你把衣服放下,让我先静一静。” “师叔——”狐十一还想说什么,可是以他的口才,还真无法表达出心中所想。所以,他在重重的叹息一声之后,将衣服放在肖战歌的脚边,然后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斗志 肖战歌左臂的伤口,用洁白的绷带绑住了。绷带以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收尾,应该是李妍的手笔。因为她的头上的发带,扎得就是蝴蝶结形状。肖战歌就上身赤.裸的坐在空气中,一边忍着阵阵疼痛,一边用右手手指轻轻的拽着蝴蝶结,眼前,这几天的交战画面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放过去,当那些烈士的鲜血慢慢的染红整个屏幕的时候,他的心中,无力感和愧疚感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定的信念。 我来了,我看到了,我在努力。 肖战歌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就走出了房屋。掀开厚厚的帘子,他走出房间,立刻就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他眯起眼睛对着太阳看了看,静静的站了一会,这才放眼看四周环境。 “肖营长,您应该多休息,”李妍走过来,对他说。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李妍脸又红了,说:“您太客气了。对了,特务营有不少伤员在这里医治,您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行。你知道他们住哪里吗?” “嗯。” 肖战歌和李妍一前一后,没走多远,肖战歌就听见了熟悉的鬼嚎声:“疼疼,啊哟!护士小姐,你能不能轻一点?” 肖战歌的嘴角登时就咧开了,他撩开帘子进去,嘴上喝道:“向双武,你小子还是男人吗?”说着,目光一扫,见他正在换纱布,又说:“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换纱布而已,你就不能忍忍?” 向双武看到肖战歌,表情登时就激动起来:“营座,您好了?” 肖战歌咬牙挥动了一下左臂,说:“被蚊子咬了一口而已,小伤。你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归队?” 向双武闻言,两眼发亮,问:“营座,又要上战场了?” “还能打?” “没缺胳膊少腿,能打。” “中。晚上,请你吃红烧肉。” “啊!?”向双武登时蔫了。 与向双武的病房隔了几个房间,肖战歌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摘下自己的帽子,做默哀状。死去的是一名大刀队的学兵。肖战歌记得他叫张存一,据说是家里的独子。大刀队辗转前来金陵的时候,肖战歌曾劝他回去,但是,却被他一句“没有国哪有家,我的父母能理解我的决定”给回绝了。 张存一才十九岁,看他稚嫩的外貌,分明还是一个孩子。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杀死的鬼子已经不下五个,其中在纱厂一役中,腹部中了两枪的情况下依旧死战不退。后来,据救治他的医生讲,他如果不是失血过多,未必就死得了。“他的求生意志相当顽强,他说自己发过誓的,最少得杀死十个鬼子才会安心去死……”负责救护他的护士哽咽着说道,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泪水横流。 肖战歌的眼睛也湿润了。他会心生愧疚,其中很大的成分,就因为大刀队学兵们的年轻。这些人只要能够活下来,每一个都堪称中国的栋梁之才,但是,为了将日本鬼子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他们毅然决然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枪…… 在野战医院,肖战歌还见到了马化桓和鲍天安。两人受的伤都不算致命,但是因为是枪伤,复原却需要一定的时间。肖战歌闻言勉励了他们一番,又探望了所有负伤的特务营官兵,这才向特务营的休整营地走去。 特务营以劣势兵力拿下大公纱厂,又坚守三日余,歼敌两个大队强,值金陵政府需要胜利鼓舞民心士气之机,特务营和肖战歌乃至教导总队,立刻成了媒体广为报道的对象。当李妍他们拍摄的照片被刊登在报纸上,仅仅在魔都地区,便有不下数十个各界慰问团打出了向“特务营”致敬的旗号,向特务营捐赠了大量的财物。 特务营的休整营地为一个临时征做军营的村子。肖战歌才走进村口,随着一声大喊:“营座回来了。”登时,几十个特务营官兵从屋子里冲出来,看到肖战歌之后,嘴里喊着“营座”就围了上来。 对于还活着的特务营的战士们而言,纱厂之战绝对是值得铭记终身的一次经历。中日之战,从31年便开始了,从来,中国军队都是弱势的一方。长城战役,数倍于敌的中国军队,更是遭遇了耻辱性的失败。战胜日军,打败小鬼子,不知道被多少中国将军挂在嘴上,可是到目前为止,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浴血奋战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打完了,一计算——“天,我居然打死了这么多鬼子?我们居然打赢了?小鬼子又是飞机又是大炮,还有坦克,居然是我们赢得了胜利……” 如果说在此之前,特务营战士对肖战歌这个营长,还只是出于军队的传统,习惯性服从的话,从现在开始,肖战歌将会是他们心中永远的长官,无论他们将来走到哪里,又无论他们干出怎样的事业,他们都会以曾经接受过肖战歌的领导而与有荣焉。 特务营一战打光了三分之二的编制,肖战歌原本以为,战士们即使不至于士气低迷,也会因为太多熟悉的战友的离去而心有戚戚焉——肖战歌是真的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中国军人哪!?二十九军、川军,还有晋军、粤军、桂军、滇军等地方部队,那可都是和老蒋的部队干过仗的。但是,抗战烽火一起,从军头到下面的士兵,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的废话,在民族和国家需要他们的时候,毫无怨言的就顶了上去—— “营座,您好了?”“营座,咱们什么时候再上战场?”“营座……”战士们七嘴八舌,若干问题滚滚而来,就没有一个悲天悯人的,肖战歌被感动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表情故意一板,问:“今天没有训练?” 众战士登时哑然。 肖战歌:“那今天就好好休息,晚上,咱们加餐,吃红烧肉!” “好!”“要得!”…… 肖战歌有意搞个聚餐,慰问一下手下的战士,也加强一下兄弟们之间的感情。不过,因为桂永清带着军.事委员会的人来了,所以他在吩咐狐十一必须采购足够的猪肉之后,只能服从命令,随桂永清一起坐上汽车,前往总指挥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渗透攻击 “以六百之数,夺取一千日军把守要地,顶住三千余日军的猛攻,歼敌三千,肖营长真乃国之虎将也!”说出这番话的,是中国新设第三战区的副司令长官顾祝同。 顾祝同这番评价一出口,其他人没什么反应,第三战区的司令长官冯玉祥脸上登时露出笑容,说:“赵登禹之后,这就是我们二十九军新一代的虎将了!我很欣慰,我们西北军后继有人哪!” 赵登禹的虎将之名,可不是空穴来风。19年的时候,冯玉祥所部驻扎于湘地常德,赵登禹曾和战友们一起杀死过一只老虎,且还拍下了一张骑在老虎背上挥舞拳头的照片。 赵登禹是西北军中出了名的敢打硬仗、能打硬仗的虎将,于长城喜峰口一战扬名。现在,肖战歌因为大公纱厂一役,威名已经传遍整个中国,冯玉祥说他是新一代的虎将,他的虎将之名就此坐实。 请肖战歌来总指挥部正是冯玉祥的主意。肖战歌二十九军出身,算起来是他在西北军中的小辈,肖战歌和他率领的特务营立下如此功勋,冯玉祥与有荣焉,自然不吝口头夸奖。只是,他和肖战歌绝对不会想到的是,就因为他这么一通溢美之词,被有心人换了一种方式传到老蒋耳中之后,登时让老蒋不高兴了。 老蒋原本欣赏肖战歌能战,已经动了将他越级提拔,将特务营直接升格为特务旅的想法,就因为冯玉祥这番话,他在提笔下达命令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特务旅”就变成了“特务团”。 这是后话。 军.事委员会的几个大佬从金陵那边过来,本来只是好奇肖战歌究竟时何样人物,想要见识一下,冯玉祥做主让肖战歌过来参加军事会议,他们便顺路将肖战歌给捎了过来。 魔都之战打到现在,中国军队其实已经错失了进攻良机。大公纱厂位于日军防线的最东头,所以,肖战歌没能见到中国空军与日本海航进行大战的场面。这场空战,中国空军一开始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只是,因为中国陆军没有进行过步空协同,结果就白白的错失了良机。 日军增援速度极快,原本在魔都只有四千余人的部队,而仅仅过去两天,便有一个师团的部队在黄浦江北岸多个码头登陆。特务营后来抵御住的攻击大公纱厂的日本军队,都来自该师团。 东线,因为肖战歌的横空出现,改变了历史上大公纱厂地区的战斗结果。历史上,大公纱厂是日军在淞沪会战中最后的两个据点之一。现在,这个据点则往西南偏移,转移到了杨树浦地区。 西线,日本海军陆战队位于虹口的司令部是双方攻守的核心地区。一度,中国军队曾对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大楼形成三面围攻,不过,在日军增援了一个联队到该地区后,中国军队不仅攻势受阻。且,负责攻击该地区的主力部队,88师262旅旅长黄梅兴少将在设在持志大学的指挥部内被日军火炮炸死。 黄梅兴少将的死,对88师的士气打击极大。鉴于此,中国军队暂停进攻,也就有了这次大型军事会议的召开。 会议开始,肖战歌一个上校营长,立刻被累累的将星所淹没了。嗯,这次军事会议的与会标准是旅长以上级别军官,也就是说,最少得是一名少将。而淞沪地区,此时已经集结了超过二十万的中国军队。 会议进行了一个半小时,肖战歌因为没听到什么有料的内容,不禁有点昏昏欲睡。便在这个时候,一个地道德语口音传入他的耳朵,他不禁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往前望去,便看见,现在在发言的是坐在冯玉祥身边的一个白人老头。 肖战歌脑中很自然的跳出一个德国人的名字:“法肯豪森?”然后,耳朵不自禁的就竖了起来。 发言的白人老头正是德国军事顾问团的团长法肯豪森上将。他提出一个想法,即,认为在当前日本海航部队掌握制空权的情况下,依旧强攻日军重兵把守的据点非常不智,应该抢在日军援兵到来之前,通过渗透作战攻击日军防御薄弱地区,切断日军据点后路后,再图其它。 “……集中火炮,对攻击目标进行集火打击,在粉碎日军防御后,再派出精锐部队进行穿插……穿插完成,再构建坚固的防御工事,将日本援军挡在沿江地区……” 肖战歌想了想,眼睛里有亮光出现。穿越前,学习理论战术的时候,肖战歌和同学们没少进行魔都之战的推演。就以当时的中国军队的装备和技战术水平做推演,打赢魔都之战,最少有好几个办法。这其中,法肯豪森提出来的渗透战术,便是非常值得利用的一环。 历史上,日军在魔都坚守的据点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大公纱厂,一个是虹口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如果中国军队能抢在日军在杭州湾金山卫登陆之前全歼魔都之敌,那就消除了腹背受敌的隐患,能够在魔都沿海建立永久性防御工事,正面抗衡日军的登陆战。 魔都充斥着西方列强的租界,这些租界的存在,固然是中国人的耻辱,但是战时利用得当,拿来当做盾牌是完全可行的。当然,前提就是魔都必须在中国军队的掌控中。 法肯豪森提出的建议,得到了冯玉祥和顾祝同为首的第三战区高层们的认可。冯玉祥随即问在座的将军们,谁随意主动承担穿插任务:“……我们和法肯豪森将军商量过了,渗透部队人数不能太多,多了,有可能提前惊动日军。最多500人,但是这500人却必须坚守到援军的到来,或者正面部队完成对日据点的包围……” 冯玉祥问完,几分钟时间内,会场内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主动请缨。 冯玉祥西北军出身,在座的却都是老蒋的嫡系,如果换做顾祝同来发问,那么绝对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中国军队中的派系之争,由此可见一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突击队 当然,冯玉祥敢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有他的底气的。他的底气,就是坐在最后面的肖战歌。好吧,肖战歌这回算是被深深的烙上了西北军的印记了。 冯玉祥话说完,几分钟时间内没有任何人接话,他并不感到尴尬,而是目光炯炯的扫视着所有人,最终,将目光落到了肖战歌的脸上,直接点名问:“肖战歌肖营长,你怎么说?” 冯玉祥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肖战歌便有了感应,闻言,他“噌”的一声站起来,说:“身为军人,为国死战乃是本分。肖某不才,愿意走这一遭。” 冯玉祥笑着点点头,赞一声:“好!肖营长真乃虎将也!”然后,他看向顾祝同,说:“墨三(顾祝同的字)老弟,肖营长主动请缨,我觉得他能胜任这个任务,你觉得呢?” 顾祝同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直想骂娘。老蒋已经给他打了电话,认为肖战歌是可造之材,值得培养,让他多留意一下,能保护的话,则加以保护。用老蒋的话讲:特务营大公纱厂一战,已经证明了自身价值,让特务营先休整一段时间,补充一下,合情合理。 老蒋电话里的内容,无法在这种场合讲,顾祝同想了想说:“大公纱厂一战,特务营伤亡三分之二余,其余将士也多少带伤。我以为,在补充休整完成前,不宜再派上战场。肖营长,你左臂是受了枪伤吧?” 肖战歌的左臂还吊在脖子上呢,他答:“是。” 冯玉祥:“肖营长是指挥官,又不需要他冲杀在一线,皮肉之伤,我以为不碍事。至于特务营伤亡过大,这好解决,直接抽调各部精锐就是了。” 顾祝同还要说什么,法肯豪森听了翻译的转述,接话说:“我了解过肖营长的战绩,肖营长很擅长打攻坚战和突袭战,如果是肖营长指挥,我以为,胜算会更大一些。” 法肯豪森还有他的前任,包括德国军事顾问团的其他将领、军官,帮助中国军队都是诚心实意的。中国人讲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蒋以下,金陵政府的将军们,对德国人特别是法肯豪森都很客气。法肯豪森都这么说了,顾祝同轻轻叹息一声,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渗透部队的指挥官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战术安排了。战术制定完成,顾祝同将肖战歌叫到一边,叮嘱他注意安全,然后问他需要什么武器装备,并称只要他能想办法办到,一定成全。 这没什么好客气的,肖战歌想了想,写了一份清单递给顾祝同。顾祝同接过来看了看,有点不解的问:“要这么多反坦克步枪干什么?我可以直接给你配备战防炮。” “反坦克枪比战防炮好用。” “每人三床棉被?独轮车?手电?炸药包——行,没问题。” 一天后,肖战歌见到了新调过来的各部精锐。看得出来,各部军官虽然不买冯玉祥的帐,但是执行战区司令部的命令还是挺彻底的。调过来的人,无论高矮,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看上去都比较精干。各部调过来的,来的先后便有差别。先来的还好,后来的进了特务营的营地,四下一看登时就傻了眼。 “我.艹,这是干嘛?调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推小车?” “封名扬,你说说这肖战歌搞什么名堂?” “头,情况不对啊,不是说我们要担任突击任务吗?我看着怎么好像要干运输大队似的?” ……后来的人会傻眼,因为,特务营临时开辟出来的操场上,百多个人,无论官兵,都在推着独轮车,而且,还被一个看上去像是老农的连连呵斥着:“你这样不对——那个长官,你肩膀得撑开了……” 因为所看到的情景完全出乎了来前的预料,所以,封名扬当天的日记是这么写的:师里让主动报名参加突击队,我想着自己的兄弟已经所剩无几了,便报了名。来的路上,我打听了,我的新长官叫肖战歌,拿下大公纱厂的特务营的营长。肖战歌此人不简单,据说,他单凭三十余号人就拿下了一个大队鬼子把守的阵地……我心里还想着肖战歌是怎样一条壮汉呢,可好,小白脸一个不说。我们到了那里,二话不说,居然让我们跟着一个种地的老头学着推独轮车…… 因为是临时组建的突击队,所以特务营的番号不能用了,改以“虹口突击队”代之。虹口突击队的规模,也就一个加强营,五百人出头。其中,除了特务营三十余老人,其他四百七十余人分别来自36师、87师和88师还有教导总队。这些人在原部队,那都是敢战之士,好汉一枚。这些人都听说过肖战歌的英雄事迹,对于参加肖战歌指挥的突击队,不免充满期待,都想着也能打出一个大公纱厂之战来。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们还没看清肖战歌究竟长啥样呢,就被吆喝着上场推独轮车,众人心情的纠结可想而知。 也就是他们来之前各部长官三令五申,让他们不要丢了本部队的脸,否则的话,当场撂挑子的肯定大有人在。 让这些虎贲更加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千多床棉被被卡车拉过来,临时军需官狐十一让每个人领三床被子的时候,众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嚷嚷起来:“我们究竟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干嘛的?一个人三床棉被?现在还不到隆冬腊月呢!” 对此,肖战歌不解释,一句“服从命令”直接打发了。 第二天,继续推小车。与第一天不同的是,车上装了棉被和枪械装备。 到了第三天,肖战歌这才开始挑选反坦克枪枪手。不存在什么主动报名一说,选拔方式,就是由司元功老头一个个的挨个摸肩胛骨,然后,他点头的,被要求出列,他没点头的,依旧待在原位。 肖战歌向顾祝同一共要了一百支反坦克枪。他本来以为能挑选出来七八十个适合当反坦克枪手的就不错了,最终结果却让他有点喜出望外,居然选出来一百三十余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突击前奏 反坦克枪手之后,是掷弹手的选拔。反坦克枪手可以靠摸肩胛骨的紧密度进行选拔,掷弹手就得现场考核了。这个不仅比谁扔得远,还得比谁扔得准。一番比试,投得最远的二十个人还有投得最准又超过一定距离的前十人被选拔出来,组成了一支三十人的掷弹组,组长就是封名扬。 又过去两天,晚上天刚黑下来,肖战歌便率领突击队全体推着小车,向埋伏阵地冲了过去。 日军以位于虹口的海军司令部总部为起点,以黄浦江北岸边上的汇山码头为终点,构建了一条绵长的防御线。而在这条防御线以西地区,现在则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若干中国部队。突击队肖战歌在内,人手一架满载小车向战场赶,落在旁观者眼中,普通老百姓还好,只以为他们是后勤辎重部队;其它部队的官兵们看到,不了解他们身份的不过是指指点点而已,了解他们身份的,一些旅长、师长看到,一个个的表情登时变得复杂之极——有直接大笑出声的,笑骂:“这是唱的哪门子戏?滑稽戏吗?”有想笑又觉得不严肃,有损自己的身份地位的,一张脸登时憋成了猴子屁股;还有直接骂娘的,说白瞎了自己的兵,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请缨把任务领下来……这些将军们的反应还算克制,他们手下的兵,特别是那些看到熟人面孔的,可就有点肆无忌惮了。比如在快到宝山站的时候,正好碰到一队换防的士兵,这些士兵认出来一个熟人,其中一个登时就大喊起来:“李大个子?是你啊!你不是去参加突击队了吗?我知道了,突击队——突击,土鸡嘛!哈哈,我说呢,难怪选拔的时候要力气大的,感情原因在这里——哈哈!” 喊这话的兵运气有点背,因为肖战歌正好就跟在李大个子身边。李大个子涨红了脸,恨不得把脑袋摁裤.裆里去,肖战歌推着车往旁边斜跨一步,起脚就将这个兵给踹飞出去。 这个兵以及他的战友们登时大怒,一个个嘴里喷出粗口摩拳擦掌的就要上来打架。 肖战歌冷冷的扫他们一眼,冷然喝道:“你们也知道李大个子参加突击队去了,那你们知不知道突击队属于保密单位?尼玛,泄露军事机密知道是什么罪吗?看在你们是大个子兄弟的份上,老子不和你们一般计较。否则,老子直接一枪崩了你。” 士兵们不了解情况,他们的连长却是多少知道一些隐秘的,听到肖战歌的话,又感觉出他不是普通人,先让人将挑衅的兵拉了下去,然后向肖战歌赔礼道歉,让他不要和那些浑人一般计较。 肖战歌夜视能力绝佳,看清他挂少校衔,问:“你是李大个子的连长?” “是,是。鄙人林发财,不知道兄弟如何称呼?” “秘密。” “啊——” 林发财的“啊”声中,肖战歌已经扬长而去。 受到老兄弟们耻笑的,绝非李大个子一个。相比李大个子等人做出无脸见人状的怂样,封名扬在面对自己的老上司,一个上校团长的时候,表现就坦然得多了。他的团长正好检查巡防,在一个卡口处看到突击队的人,眼睛登时瞪圆了。然后,他在看到封名扬还有封名扬的几个手下后,脸上的咬合肌跳动着,笑容便怎么藏也藏不住。 “你们搞么子?我去,三床被子。你们是去打仗还是去睡觉?”听口音就知道,封名扬的老上司是上江人,叫曲泽仁。肖战歌听了很亲切,回道:“你管我们搞么子?老子杀的敌人肯定比你多就行了啥!” 肖战歌说的是山城话,曲泽仁听了登时眼睛发亮,问:“类个兄弟是哪里人?听口音好像是老乡啥?” “山城的。” “山城哈?我涪陵的——” 曲泽仁有意思,就为了和老乡唠嗑,愣是把肖战歌他们送出去四五百米,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和肖战歌告别,并和他约定,等回去金陵要好好的喝一盅。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突击队过了铁路线,随即进入埋伏阵地,静静的等待起来。 法肯豪森等人商定的突袭时间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当冯玉祥问肖战歌有无意见的时候,肖战歌装傻,只当没听出对方是客气话,认真给出分析之后,把突击时间提前了四个小时,定在了上半夜十一点钟。 九点,西方,随着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隆隆的炮声就响了起来。老蒋为了打赢这一仗,压箱底的家伙什全拿出来了。于是,非常难得的,穿越以来,肖战歌就首次见识了中国炮兵集团的集火攻击。 “咄咄”声不绝于耳,夜空中,西边穿越而来的炮弹显得格外的明亮。一枚接一枚的炮弹向日军防御阵地落去,很快,突击队前方一千多米处,爆炸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其中一些眼力价好的,甚至能看到有鬼子被爆炸产生的蘑菇云托上半空,再手舞足蹈的落下去…… 法肯豪森的渗透战术,说白了就分两步——第一步,集中炮火猛轰日军防线,通过饱和炮击,务求将日军防御撕开几个缺口;第二步,正面发起强攻,吸引日军注意力和火力,为突击部队争取战机。 炮声从九点钟开始响起,一直持续到十一点钟,然后,随着一红一绿两颗信号弹升起,肖战歌他们的北边,震天价的喊杀声和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这是主力部队开始强攻正面了。 正面战斗一打响,突击队的兵们登时纷纷看向肖战歌。肖战歌呢,他先侧耳听了听,稍后站起来,推着独轮车就往前冲,一边冲一边低声喊:“走!” “长官,小鬼子拦截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到时候再说。” “啊!” “啊什么啊,跟紧我。” 其它部队的官兵为什么嘲笑突击队?显而易见的道理是,他们人手一小车,还怎么打仗?而且,小车木头制成,极不抗揍,一颗手榴弹下来绝对散架。嗯,这个疑问,从突击队的兵们被要求练习推小车开始,就盘桓在他们心中,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巧取 肖战歌打头狂奔,狐十一紧随其后。司元功坐在狐十一的车上,一边老神在在的左顾右盼,一边把玩着手上的反坦克枪。嗯,老头是突击队里面,唯一没有推小车的。原因?不是肖战歌体恤他师父,而是老头觉得太LOW了。 距离日军防御工事越近,突击队的兵们,心越提越高,渐渐的便到了嗓子眼处。不少人不时看向车上的武器,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才能保证第一时间将武器操在手中了。 然而,当他们梯次从日军防御工事被炸开的缺口冲进去之后,他们环顾左右,却愣是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敌人。 肖战歌绝佳的夜视能力发挥了作用,在他的带领下,突击队左穿右拐,成功的绕过了多个日军的坚固火力点。进入炮击重点区域,肖战歌放缓速度,并不时发出提醒:“有个坑,走边沿——保持好节奏……” 突击队利用的缺口并不是唯一的,而这些缺口的共性是,附近缺少坚固工事,且炮击密度相对其它地方而言会密集一点。炮火更加密集,副作用便是炸坑会多一些。好在,魔都城区大都是柏油路和水泥路,而且路基筑得极为厚实。否则的话,肖战歌的独轮车作战可就真的要成为笑话了。 肖战歌他们的突击目标为四.川北路和东宝兴路交叉口的一座四层高建筑,距离天通庵站及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约1000米左右。肖战歌带头一路狂奔,很快,便进入了东宝兴路。然后,他稍作停留,低声喊:“特务营的出列,车组带上他们的车。” 特务营的人立刻将车子停在路中间,抽出武器后,迅速跑向前方,在肖战歌身边集合。而车组的士兵则两两上前,将自己的车分别靠上一辆特务营独轮车的推把,再将两根推把用绳子捆上,如此一来,两个人就能推动三辆车一起前进。 肖战歌:“点名——司元功!” “到。” “狐十一!” “到。” 肖战歌点名结束,然后低声吩咐其他人:“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把耳朵竖起来。这一次突击成功与否,就看我们能不能一举将目标内的鬼子歼灭了。” 四.川北路和东宝兴路交叉口的那幢四层楼房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突击队要是能够将其占领,就等于在日军的蛇形防线上锲入了一颗钉子。届时,日军本来连成一体的防线就会被切割成两块,中国军队也就有了四面合围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内日军的机会。 司元功开始走在前面,肖战歌紧随其后,特务营众人狂奔几百米之后,随着肖战歌低声喊:“停。”所有人立刻在街道两边停下了。 “小鬼子有重兵把守,”司元功探头朝目标建筑的大门口看了看,说。 肖战歌也看到了。日军不仅在正对大门的四.川北路上设置了卡口,还在大门外用沙袋垒起了一个环形的机枪堡垒。另外,大门正上方,楼顶上,日军还配备了探照灯,不停的来回照射着四周路面。“楼顶上的探照灯很麻烦,必须先解决掉上面的鬼子——” 司元功:“你的左手伤没好,我和十一上吧。” 肖战歌推独轮车,完全是咬牙支撑,为的是不给突击队其它部队的官兵推脱的借口。四层高的楼,他即使左臂受伤,其实也能上。当然了,肯定会比平时艰难得多。 “解决掉楼顶的鬼子后,十一,你继续打灯。师父,下面的机枪手就交给你了。你们千万小心!” 二十分钟不到,当肖战歌看到司元功出现在机枪堡垒里,还做出手势,他眼睛一眯,低喝一声:“特务营,跟我上。其他人,等待命令!”然后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 日军在目标建筑内一共驻扎了一个小队的士兵。而随着他们设在外围的警戒人员被司元功和狐十一悄无声息的干掉,这场战斗其实胜负已分。 肖战歌心大,还想着在悄无声息的占领目标建筑后再阴小鬼子一把,所以明令所有人不许开枪,然后,他和司元功、狐十一每人各带几个人,开始逐层清洁楼内的鬼子。 又过去一刻钟,东宝兴路上的突击队队员们正等得有点焦灼,一只手电在目标建筑的大门口晃亮,他们登时齐齐眼前一亮,然后兴冲冲的推着小车就飞奔了过去。 日军军服上和中国军队一样,也有姓名职衔。于是,肖战歌就直接住进了鬼子小队长的房间,并在电话里成了“中尉川口龟太郎”。 小鬼子很谨慎,突击队攻占目标大楼不久,日军司令部就有人过来查岗。肖战歌日语很地道,自然不会露出马脚。于是,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日军在吃了一个大亏之后,才知道这座军事要点被中国军队攻占了。 突击队完全取得大楼的控制权之后,肖战歌让通讯兵给战区司令部去电报汇报战况。第三战区司令部内,冯玉祥等中方将领,还有法肯豪森为首的德国军事顾问团的将官们,此时都在等待着这封电报的到来。所以,当值班通讯参谋喊着“捷报”将电报送过来后,所有人脸上,登时全部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色。 冯玉祥:“念,快念!我要知道他们的伤亡情况,如果伤亡过大,我认为有必要进行第二轮渗透作战。” 电报很短,就八个字:任务达成,无一伤亡。 顾祝同眼睛一亮,笑起来说::“无一伤亡?是无一伤亡!这个肖战歌,还真有两下子!” 冯玉祥咧开大嘴,一把将电文抢过来,仔细的看了又看,一边笑着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兵!” 顾祝同等人对视一眼,登时齐齐苦笑起来。 法肯豪森最先收起喜色,提醒说:“拿下来只是开始,能否守住,能守多久才是关键。前线侦察得知,日军已经将缺口完全堵住。我以为,稳妥起见,一方面,我们应该抢在日军击溃突击队之前,集中力量对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之敌发起持续强攻;另一方面,准备一支预备队,随时准备向突击队方向发起支援性质的进攻,为突击队分担压力。” 冯玉祥:“我同意,突击队虽然成功锲入进去了,但这才是开始。” 顾祝同点头说:“正面攻击已经开始,其它方向的攻击部队正在集结中,集结一完成,立刻对日军发起全面攻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伏击 历史在这里进入了一个拐点。原先,中国军队的攻击路线并不是这样的。在大公纱厂和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久攻不下后,中国军队一方面将大公纱厂之敌围住,一方面继续强攻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同时,派出了第87师,锲入大公纱厂和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之间,由北向南,向日军最主要的登陆场——汇山码头发起了强攻。中国军队这种打法,目的同样是为了彻底孤立死守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之敌,但是,效果比现在却要差得多。 魔都之战发展到这一步,特务营拿下大公纱厂是一个契机。但是,因为日军兵力要比历史上多得多,这就让他们具备了坚守杨树浦的实力。杨树浦距离日军的西路防线更近,中国军队再想切断东西线日军之间的联系,难度将会大大的增加。也就是说,在一定时间内,突击队将不会得到来自东边的支援。而西边,因为距离汇山码头较近,日军不仅能动用舰炮进行火力支援,还能迅速的调整兵力,突击队所能获得的支援也将是有限的。 肖战歌很好的扮演了“川口龟太郎”,日军以为四.川北路和东宝兴路交叉口这个战略要地还在已方手中,所以,从汇山码头出发增援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一个大队的鬼子,由两辆坦克和四辆装甲车打头,沿着四.川北路,没有任何防备的直接开进了突击队战士们的射程内。 肖战歌穿着一套吊在身上的鬼子军服,正端着一把三八大盖站在卡口边,在他后面的机枪堡垒里,两挺九十二重机枪架在沙袋上,枪口正对着西北方向的十字路口,四个同样扮作鬼子的突击队队员,则像模像样的守在机枪后面。他们的身后,三个突击队士兵一个蹲在地上,握着一挺马克沁的枪把,还有两个则面朝马克沁而坐,背靠在身后的沙袋上。马克沁已经处于待击发状态,枪口正指着大摇大摆走过来的鬼子—— 隆隆的战车引擎声中,鬼子队伍越走越近,当他们距离卡口还有五十米左右距离时,一个坐在一辆坦克上的鬼子朝肖战歌大喊道:“你的,把木头搬开!” “哈伊!”肖战歌大声应一声,迅速的将充作路障的木头推到街边。然后,他抬头朝楼顶上看了看。 楼顶上,掷弹组和反坦克枪手组已经全部就位,其中,司元功正透过一个用棉被修饰出来的小孔在找着鬼子大队长。几秒钟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毫无征兆的就扣下了扳机。 鬼子大队长坐在一辆装甲车里,司元功找不到他,就只能选择一个大尉开刀。爆炸般的枪声响起,鬼子们不禁齐齐抬头往枪声响起处看去,包括这个大尉。然后,他的脖颈处突然炸开一个大洞,一声不吭就往后倒去。 司元功的枪声就是信号。机枪堡垒里,两个坐在马克沁重机枪对面的突击队士兵一人抓住马克沁支架的一条腿,大叫一声,将它举起来,然后往沙袋上一撂。负责操控马克沁重机枪的士兵早就做好了射击准备,他改蹲为半跪,右手食指一扣扳机,登时,“哒哒哒”的枪声中,马克沁重机枪的枪管处便喷出来一簇尺把长的明黄色火焰,而它枪口所向的鬼子,瞬间被打倒一片。马克沁重机枪的枪声才打响,两挺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声就紧跟着响了起来。下一秒,楼房上面,二楼三楼四楼三个楼层朝向鬼子的窗户里突然伸出来好些花机枪的枪管,随着这些花机枪加入战斗序列,街道上的鬼子登时成片倒下,日式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司元功才打响反坦克枪,封名扬右手抓起一束集束手榴弹,左手一把扯开拉弦,喊着:“兄弟们,干.他.娘的!”然后站起来,将集束手榴弹朝居前的鬼子坦克砸了下去。 相对于街面上“裸.奔”的鬼子兵,坦克里的鬼子倒是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不过,他们还没调整好炮口和枪口角度,封名扬投下的集束手榴弹便砸在居前坦克的后面——“轰隆隆”——剧烈的爆炸声中,这辆坦克直接被炸得原地跳起足有半米高,而等它落在地上,坦克上面的鬼子固然全部被气浪撕成了碎片,坦克里面的鬼子也集体毙命,彻底失去了还击的能力。 战斗打响,肖战歌立刻把三八大盖抱在手上。然后,他探出半个身子,一枪一枪的开始射杀鬼子。 一个大队的鬼子排成三纵列行军,队首距离队尾不过一百六十米左右,这,还是因为有六辆装甲车辆的缘故。鬼子坦克此时距离卡口最多只有二十米左右距离,也就是说,队尾的鬼子距离大楼还不到两百米。两百米的距离,正在花机枪的最佳射程内,突击队的兵们居高临下猛烈集火,用常志国的话讲:闭着眼睛都能打死鬼子——这一个大队鬼子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鬼子的低级军官们反应很及时,遭到突然袭击后并不慌乱,自己先蹲下,再吆喝身边士兵卧倒进行还击。这些鬼子军官们的应变并没有问题,但是,因为突击队是居高临下开火,其中,反坦克枪手组更是在十五六米高的楼顶平台上射击。所以,鬼子兵们并没有因为及时卧倒就逃过射杀。 楼顶上,相比反坦克枪手们因为巨大的后坐力,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开枪射击,封名扬率领的掷弹手们,战斗起来简直太轻松了。居高临下,平时最多扔个三十几米的,现在轻轻一掷,最少四十米开外。其中,李大个子更是将一枚手榴弹扔进了鬼子队伍后半段——要知道,这已经是一百三四十米左右的距离了。手榴弹的引线长度有限,这枚手榴弹直接在鬼子上方五六米处炸开,纷飞的弹片登时造成了范围杀伤。四十分钟后,当幸存的十余鬼子狼狈不堪的逃走,肖战歌带人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们看到的那七八个后背都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鬼子,正是李大个子这一掷的杰作。 对于鬼子兵来说,打击来得太突然了,所以从开始到结束,不管鬼子兵如何顽抗,别说有力的反击了,连有效的射击都很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渗透 鬼子大队长死得非常憋屈,他都没能出装甲车一步,就直接被集束手榴弹爆炸产生的气浪震死,死了之后犹大睁着眼睛,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甘,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战斗这才真正开始,速度打扫战场。记住,能拿的全部拿回来!” “队长,水壶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 “饭团呢?” “能用的全部要,特别是可以果腹的。” 突击队打扫战场有多狠?用刮地三尺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当日军攻击部队赶到,他们看到的是一地被剥成光猪的同僚尸体。相关报告送到日军魔都方面总指挥,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青川大将那里,老鬼子气得差点吐血,下令给日本海军陆战队舰船陆战队指挥官,一个名叫米九三船的海军大佐,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都必须将战死将士的遗体抢回来,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这是我见过的最卑鄙无耻的支那军,他们连死人身上的衣服都不放过,他们的所做所为,已经完全逾越了军人的底线。从这一天开始,我告诉身边的所有人,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遇到这支支那军,都必须以全歼为目的……”以上文字,是长谷青川当天下午写下来的。 老鬼子秀逗了,作为侵略军,居然还有脸提什么军人的底线,写什么最卑鄙无耻。肖战歌也就是不知道他有此作为,不然,绝对会跑到老鬼子面前,喷他一脸口水——真够臭不要脸的! 老鬼子有感而发,写下这段文字才过去仅仅一个多小时,随着米九三船发回新的报告,老鬼子羞恼之下再次提笔,用近似发誓的语气,由写下了这一段话:“我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支支那军的狠毒了,我现在想做的,是不惜一切手段,尽快的将这支支那军从魔都的地图上彻底的抹杀——否则,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米九三船率领的舰船陆战队规模为两千人左右。长谷青川让他将所有战死鬼子兵的尸体弄回来,他最开始的做法,是直接派出坦克掩护士兵走到尸体附近,再让士兵突然出动,将那些战死鬼子给拖回来。 日军的做法,正中肖战歌下怀。突击队的兵们,除了负责警戒的,其他人梯次上阵,打靶似的拿鬼子兵练习枪法。于是,半个小时后,米九三船一计算,发现在丢下三十余具尸体的情况下,才弄回来三只“光猪”,这笔“买卖”做得极不划算,他醒悟过来,向长谷青川报告,请求先行发动攻击,在彻底打败川东大楼内的敌人后,再展开收敛战死将士遗骸的工作。 长谷青川接到报告,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不过,要他向米九三船认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将怒气再次发泄到了突击队的身上,也就有了接下来的那段文字。 日军应该是怕伤到四.川北路上的鬼子遗骸,所以炮火准备非常有限,而在短暂的炮火准备后,近两千鬼子兵分三路,分别从东边、北边和西边向川东大楼发起了进攻。 日军的正面强攻一发动,突击队的兵们,立刻体会到了棉被的功用。因为有棉被的遮护,鬼子无论是三八大盖还是歪把子机枪,或者九二式重机枪,子弹都很难打进大楼内。而突击队士兵们躲在棉被后面,指哪打哪,以很小的代价便打退了日军的多次进攻。 米九三船连续组织了多轮攻势,却都难以冲到大楼三十米范围内,小鬼子无奈,只得向长谷青川老鬼子请求战术指导,希望他派出海航部队对大楼进行轰炸。 日军此时在魔都沿海一共集结了四艘航空母舰,分别是:“龙骧号”航母、“凤翔号”航母、“加贺号”航母和水上飞机母舰“神威”号。四艘航母所搭载的海航战机,让日军得以在片面战场夺取制空权。杨树浦之敌、海军司令部大楼之敌之所以能在优势中国军队的攻击下负隅顽抗,正得益于已方海航部队的有力支持。 中国空军还在猛烈轰炸停泊在魔都沿海还有黄浦江上的日舰,这让长谷青川不得不预留足够多的战机进行迎击。再加上,他要预留一定的战机用以支援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方向。恰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内的日军同样向他请求战术指导,于是,他不但否决了米九三船的战术指导请求,还让他改变策略,留两百人监视川东大楼内的突击队,由他亲自率领主力部队向西北方向攻击前进,支援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日军攻打了几次以后突然不打了,肖战歌在楼顶用望远镜监视到鬼子主力往西北方向去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登时就有了算计。 晚上,才入夜,肖战歌和狐十一带着二三十突击队士兵,全部日式制服和装备,额外人手一把驳壳枪,悄悄的从东川大楼的后面越窗而出,匍匐前进一段时间后,避开一个小队规模的鬼子兵的视野,出现在了邢佳桥桥南。 桥上,鬼子兵有搭建防御工事。一个机枪堡垒后面,三个鬼子守在里面,而在桥北的岗亭里,还守着几个鬼子。 肖战歌起身,带着狐十一和封名扬,大大咧咧的走进了三个鬼子的视野中。 肖战歌身上穿着的是被震死在装甲车里的鬼子大队长的军服,肖战歌身高一米八左右,鬼子大队长身高才勉强一米六出头,所以,尽管突击队里面几个裁缝出身的士兵帮肖战歌做了修改,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极不合身,完全是吊在了身上。这其实是非常明显的一个漏洞,只是一者天黑,视线不好,二者,日军阶级森严,鬼子大队长的少佐身份很能唬人。所以,三个鬼子兵看到肖战歌后,非但不敢心生疑虑,还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嘴上喊着“长官好”,身子挺得笔直。 “吆西!”肖战歌先很没诚意的说了一声很好,进去机枪堡垒后,对看样子是领头的鬼子说:“你的过来,我有话问你。” 这个鬼子不疑有他,向肖战歌靠近了两步。肖战歌招手让他将耳朵凑过来,在他将脑袋凑过来的时候,左手先扶住他的右肩,然后用眼睛的余光注意到狐十一和封名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把就掐住了鬼子的喉咙,左手再在鬼子的颈子上用力一切,登时就将这个鬼子给放倒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定位炮击 肖战歌和狐十一封名扬轻轻巧巧的就杀死了驻守邢佳桥的鬼子,狐十一回去传令,调了一个班的突击队士兵,顶替被杀死的鬼子继续守在邢佳桥,肖战歌则带着其他人先行一步,沿着邢佳河北岸往西北方向摸索前进。 虹口一带,魔都土著居民已经被日军给清理出去,或者主动当了难民,逃出了战区。所以肖战歌他们一路行去,除了看到一些零星的鬼子据点,根本就看不到中国居民。 肖战歌打头,众人一边走一边清理那些鬼子据点。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本来还显得模糊的枪炮声登时变得响亮起来,炮弹痕迹也变得清晰可见。 在一幢两层高的小楼内,肖战歌拿出手电和地图,配合指南针,先确认了所在方位,然后让一个叫顾健凌的通讯兵发报与战区司令部联络。 苏北省、鹿城(即昆.山),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内,一片滴滴声中,一个通讯参谋突然站起来喊:“突击队来电了,突击队来电了!” 一张硕大的军事地图前,冯玉祥和顾祝同还有法肯豪森等人本正皱着眉头分析着战况,听见这个通讯参谋的喊声,冯玉祥立刻大声说:“快念!” “日军放弃了攻击东川大楼,肖长官组织了一支队伍,现在潜行到了横滨路和宝山路的交叉口。他说待会将会向司令部报告具体的日军集结点,让战区司令部组织好炮兵,按照他提供的射击诸元进行集火。” “好小子,他这是命令长官司令部吗?”冯玉祥嘴上呵斥着,脸上却溢出了压抑不住的笑意。 顾祝同:“告诉他,炮兵部队随时能投入战斗。对了,让他优先找出日军炮兵部队的位置。” “是。” 中日双方炮兵攻击的都是对方防御阵地或者攻击阵地,因为彼此间隔得有点远,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真正意义上的炮兵互射,即炮兵白刃战。双方指挥官之所以不敢轻易将火炮前置,中方担心的是日军战机的轰炸,日方则是出于防御需要。如果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没有炮兵的支援,此时应该已经告破了。 肖战歌接到指示后,根据日军火炮发射的炮弹的指引,向北边潜行了一刻钟,登上一座五层高的大楼后,便将日军炮兵阵地收入了眼中。 日军炮兵阵地共有两处,其中主力阵地设在天通庵东南三千米处,一共辖有两门重炮和二十余门步兵炮。日军炮兵为了保证射击速度,特地拉了电灯,这些电灯灯光就成了最好的标的物。 一个半小时后,当中国方面88师再次从西边向天通庵之敌发起进攻的时候,在日军主力炮兵阵地的火炮纷纷打响时,突如其来的,一枚炮弹从西南方向打来,落在了日军主力炮兵阵地的南边炸响。 这是一枚用于修正弹道的试射炮弹,肖战歌见了,立刻对顾健凌说:“向南偏了五百多米,赶紧发电。” 这枚打偏的炮弹有引起鬼子炮兵指挥官的警惕。不过,火炮不同于其它武器,搬迁定位不易,所以,鬼子炮兵指挥官在下令暂停炮击,等了五分钟左右,没看到再有发炮弹打过来,他便将这枚炮弹的出现定义成了中国炮兵的误射。 “支那炮兵的水平!?呵呵!”小鬼子冷笑一声后,右手朝下一挥,说:“继续开炮!” 肖战歌正好用望远镜观察到了这个画面,恰逢西边的夜空中突然有红光闪烁起来,他咧咧嘴说:“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兄弟们,等着看戏吧!” 顾祝同为了保证打击效果,一下子集结了两个团的炮兵,其中包括重炮兵第十团。重炮兵第十团装备德国制L/30sFH18克虏伯150mm口径榴弹炮24门,乃是老蒋的心肝宝贝。正是因为要等待重炮兵第十团参战,所以炮击准备时间才长达一个半小时。 20门强的150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同时开火是什么概念?肖战歌很快就见识到了。当天空中突然响起尖锐的空气撕裂声时,肖战歌的望远镜镜头里,鬼子炮兵指挥官先是猛的抬头朝西边望去,然后,他大声呼喊着什么,并兔子一样向前面的一门重炮冲了过去。鬼子炮兵指挥官还想着将火炮抢救出去,但是,炮弹的飞行速度动辄每分钟大几百米,岂是鬼子炮兵的小短腿能够比拟的。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火球流星一样砸入日军炮兵阵地,瞬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便绵延不绝的响了起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肖战歌明显能感觉到所呆的楼房有明显的震感,也不禁为之心惊神夺。 “队长,我们的火炮?这是我们——”有突击队士兵兴奋的嘶声喊道,才喊出几句,被旁边的狐十一一把捂住了嘴巴。“怕附近鬼子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狐十一在他耳边喝道。 二十门以上的重炮,二十门左右的75毫米口径的野炮,四十门火炮的轰击,立刻让日军炮兵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而随着更加响亮、更加剧烈的一串爆炸声绵延炸响,肖战歌不得不粗起嗓门喊:“这里没看头了,去找另外一个炮兵阵地!” 鬼子堆积如山的炮弹被引爆了,结果就是,超过六百人的鬼子炮兵,还有大约一百余鬼子步兵被炸死,炮弹殉爆的地方,更被炸出了一个深达七八米的巨坑。 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附近日军的最高指挥官是一个名叫西田义海的少将旅团长。当东南方向持续响起爆炸声的时候,西田义海正在三楼的指挥部内和一帮参谋军官讨论着战况。听见爆炸声,他脸色一变,立刻冲到窗口向外望去。然后,他身形晃了晃,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手下的参谋们也纷纷涌向窗口,然后,灯光照耀下,他们的脸色集体发白,其中几个人身形也跟着摇晃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松本,快,立刻派人——不,你亲自过去,我需要第一时间知道损失情况!” 松本是西田义海的副官,他“哈伊”一声,“咚咚咚”的飞快的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连战连捷 西田义海手上,现在只余两千不到的陆战队以及千人左右的武装“义民”(魔都日侨)。他能以这么一点兵力扼守住司令部大楼这座要塞,一方面固然因为司令部大楼占地足够广(占地6000平方米),也足够坚固;另一方面,就因为外围有炮兵部队的存在,能够在危急的时候提供火力支援,让中国军队无法展开兵力优势。外围主力炮兵阵地被毁,西田义海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 又过去一个小时,就在西田义海与长谷青川紧急联系,商量对策的时候,中国炮兵再次发威,不过两轮炮击,就将日军的另外一处炮兵阵地摧毁。 外围炮兵悉数被定点抹杀,日本人又不傻,马上意识到控制区域内出了问题。长谷青川首先联系米九三船,问他是不是确定围困住了东川大楼之敌。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指派自己信赖的一个海军少佐,让他带一个中队的宪兵队,前往两处炮兵阵地附近调查,让他务必要找出潜藏在附近的支那间谍。 肖战歌带着二十几个突击队队员,幽灵一样在日占区晃荡,开始还灭杀小股鬼子来着,后来觉得这样有浪费时间之嫌,便干脆借日军身份的掩护,直接大摇大摆的通过这些据点。 距离摧毁日军第二个炮兵阵地过去不到二十分钟,肖战歌一行在穿过日军布置的三道盘查哨之后,出现在了距离舰船陆战队主力所在位置不足一百米的一条街道内。 中国军队此前已经用炮火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南边炸出了一片宽度在八十米左右的无人区,顾祝同的本意,是想直接派出部队强攻,夺取这片无人区,从而真正意义上实现对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的合围。但是,因为西田义海将手下剩余的战车全部放在了这个方向,再加上有舰船陆战队的支援,双方打了几个来回,结果就形成了僵局,即中国军队和日军都无法占领无人区。期间,中国炮兵曾不止一次的向舰船陆战队所占据的街道和建筑发起炮击,只是,因为无法得到确切的射击诸元,所以炮击效果有限,始终没能废掉舰船陆战队的武功。 米九三船很精明,并没有像炮兵那样集中安置部队,而是将部队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在多座建筑内。 肖战歌爬上一座三层高的楼房房顶,静静的观察了一会,让几个兄弟用衣服围成一个简陋的帐篷,然后掏出手电和地图,研究一番后在上面画了个圈。 “如果保证炮击密度,用集火推进的方式,应该能炸死这一带的绝大多数鬼子——炸不死也能将他们震死——”肖战歌得出这样的推断后,让顾健凌给重炮兵第十团发电。 这一次,炮兵部队并没有立即执行炮击任务。原来,肖战歌为他们设计的炮击方式诚然能保证炮击效果,却也存在一个极大的弊端,即需要消耗的炮弹数量将会非常可观。 炮兵部队的指挥官不敢做主,便向顾祝同请示。 为什么不向冯玉祥请示?人家是中.央军啦!冯玉祥这个西北军来的,是指挥不动的。 第三战区司令部内,因为炮兵部队的连战连捷,冯玉祥和顾祝同等人此时都表现得非常兴奋。其中,冯玉祥更放话,天通庵日军一旦没了火炮支援,覆灭将在三日之内。 顾祝同同意这个看法,接话说:“关键就看明天了。如果明天战事没什么变化,最迟下午,我们应该能推进到天通庵的核心地区!” 众人正兴奋的讨论着接下来该如何趁热打铁,彻底灭了天通庵日军,炮兵指挥官发来这么一份电报,别说冯玉祥了,顾祝同也怒了:“炮弹余量不多,所以要谨慎考虑?糊涂!难道说没有子弹,我们就不和日本人打了?这是国战,是关系民族和国家命运的生死存亡之战。告诉他们,哪怕把炮弹打光了,也在所不惜!” 西边夜空再次闪烁起红光的时候,肖战歌带着狐十一他们已经开始撤退了。 日军在海军司令部大楼至汇山码头之间的蛇形防线上布置了太多的防御工事,这些防御工事里面都驻扎有或多或少的鬼子,肖战歌他们,此时等于孙猴子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他们要是有孙猴子的金刚不坏之身,倒是能够大闹特闹,闹他个翻江倒海。可问题是他们都是肉身凡胎,一颗子弹就能让他们去往西天。既然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也是时候抽身而退了,回去东川大楼继续当钉子了。 中国炮兵制造出来的“轰隆隆”的爆炸声再次成为今晚的主唱,一下子就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附近的枪炮声、厮杀声压了下去。肖战歌回头看了看,说:“兄弟们,准备战斗吧!” 封名扬反应快,问:“队长,我们暴露了?” “日本人不傻,只要他们发现有据点被我们端了,肯定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长谷青川亲自指派的心腹名叫岸本图志,一个眼神阴鸷,被他的同学们叫做“夜枭”的阴险家伙。岸本图志心思慎密,登岸之后带人绕过东川大楼,直奔最近的炮兵阵地。这座炮兵阵地属于日军的副阵地,肖战歌他们找出这座阵地坐标的途中,并没有对附近的鬼子据点进行袭杀,岸本图志也就没能发现意外情况。小鬼子并不气馁,向主炮兵阵地搜索前进,然后就在沿途的一个据点里发现了三个身体已经变得冰凉的鬼子。小鬼子就着手电,查探清楚两个鬼子死于颈椎被捏断,一个鬼子死于心脏被刺穿,他皱起眉头想了想,转身朝南边看了过去。 那里,正是东川大楼的方向。“米九这个蠢货!”他忿忿的骂了一句,正要下达命令,突然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向西边夜空中望去。 西方,一片红光正闪破天际。须臾,先是有数以十计的火球突然蹿起,紧接着,沉闷的发炮声就传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遭遇 “那是舰船陆战队的阵地,”有鬼子出声惊呼道。 岸本图志看着火球落入舰船陆战队的阵地,然后,猛烈的爆炸声中,火光冲天而起,地面都为之震动,他咬牙道:“重炮!”然后尖起嗓子说:“准备战斗,我们的敌人应该就在前面!”说着,他掏出手枪,拉开枪机,右手举着,沿着街道向天通庵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直觉告诉肖战歌和岸本图志,敌人可能就在附近。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都做好了战斗准备,突然撞在一起,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展开了对射。 单看军装,双方几乎穿着一样。可是,岸本图志就是知道对面过来的军队是敌人,而肖战歌也没有尝试继续用自己顺溜的日语进行战术欺诈。爆豆般响起的枪声中,冲在前面的岸本图志才开了一枪,身上就被数颗子弹扫中——小鬼子显然不甘心就此挂掉,身子硬是僵挺了好几秒这才缓缓倒下。双方在鬼子兵拐过一个街角时突然遭遇,肖战歌与岸本图志几乎同时开枪,又下令打(射击)。不同的是,肖战歌和手下兄弟用的都是驳壳枪,而岸本图志和麾下鬼子用的却是王八盒子和三八大盖。双方之间的距离顶多也就四十米左右,正在驳壳枪的最佳射程内。肖战歌和狐十一等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集火,便将冲过拐角的鬼子放倒一片,等其他鬼子冲上来,后面的突击队队员补充上来,同样是驳壳枪集火,于是,自以为无敌的鬼子不过放倒了三个突击队队员,打伤两人,便被全部剿灭。 这边的战斗一打响,四周的鬼子据点里,先是有一颗照明弹飞上天空,稍后,好几拨鬼子便向战场冲了过来。 一场遭遇战死了三个队员,伤了两个队员,肖战歌来不及心痛,让其他人背上,他打头,狐十一和封名扬居后,往东川大楼方向突击前进。 魔都虹口一带民居密集,小巷交错,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即使有鬼子出现,也只是零星几个。当肖战歌他们冲到距离东川大楼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时,围困东川大楼的鬼子迎头包抄过来,登时就给肖战歌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肖战歌审时度势,及时调整突击方向,说:“往东走,去邢佳桥!封名扬,你打头,十一,我们两个殿后!” 封名扬:“这怎么行?我和狐兄弟留下,你走前。” “命令!” 封名扬跺跺脚,带着兄弟们蹿入一条小巷子,往邢佳河边奔去。 肖战歌和狐十一往后缩了缩,一人左边一人右边,先把驳壳枪的弹夹换了,然后狐十一说:“师叔,你应该走前面的。特务营可以没有我狐十一,却绝对不能没有你。” 肖战歌:“你会游水吗?” “不会。” “把驳壳枪留给我,赶紧走。” “啊?!” “赶紧的。我会游水,到时候能跳入河里逃命,你不会游水怎么办?” “可是——” “少婆妈,赶紧的!” 又有照明弹升上天空,而且直接打往了肖战歌的头顶上。照明弹才炸开,东川大楼方向,马克沁重机枪的枪声就响了起来。然后,花机枪和三八大盖还有反坦克步枪的枪声密集响起,肖战歌知道,这是老头带人向鬼子阵地发起进攻,在帮自己分担压力呢。“师父要是年轻三十岁,肯定能当上将军,”他脑海中正闪过这个念头,突然后背一凉,完全是潜意识发挥作用,下意识的就朝下一蹲。“咄”的一声,一颗子弹机会贴着他头上的日式软军帽飞过,打在他身边的墙壁上,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鬼子也不傻,此时已经有多人抢占了附近的高楼。照明弹让肖战歌无所遁形,有鬼子看到他,便向他开了一枪。 肖战歌没想着还击,而是立刻蹿到巷子的另一头,然后猫腰就沿着狐十一他们撤退的方向往邢佳河河边小跑步前进。他才开始跑动,“吁”声响起,有榴弹撕裂空气飞过来,正砸中他刚才的出发位置。 此时从空中鸟瞰的话,会发现从南边和西边还有西北方向,正有三拨鬼子向肖战歌包抄过来。同时,在他南边和西边的两座楼房上,各有两个鬼子兵正将三八大盖支在窗口,在向他瞄准。 “咄咄咄”的子弹击中墙壁或者路面发出的撞击声不时响起,肖战歌闷头往前跑,在跑出去二三十米后,他忽然一个转身,双臂一抬,手腕一翻,瞬间打出去两梭子子弹。 巷子入口处,几十个鬼子本来正满脸狰狞的涌进来,冲在前面的三个鬼子被子弹扫中,惨叫着摔到地上,也让他们身后的鬼子有了警戒。“机枪,机枪!”鬼子指挥官,一个少佐喊。 他喊声才结束,值天上的照明弹快要熄灭之际,东川大楼方向突然响起了一声反坦克枪爆炸般的枪声。 鬼子机枪手本正冲到鬼子少佐身边,他先是觉得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了自己一头一脸,再感觉到后背处火烧火燎的疼痛,扭头看时,登时骇得惊呼起来:“村上少佐死了!” 打死村上少佐的是司元功。隔着将近三百米的距离,借助照明弹提供的光亮,老头发射出来的子弹不仅打中鬼子少佐的脖子,直接将鬼子少佐的脖子开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还擦伤了鬼子机枪手的后背。 老头的这一枪骇到了不少鬼子,等鬼子们在一个大尉的指挥下冲进巷子再架起机枪,肖战歌已经拐入一条两间民房之间的甬道,然后爬墙进入了一户人家的花园。 肖战歌闪过墙头的一幕被南边楼房里的鬼子看到,他随即再次打出一发照明弹,还向肖战歌消失的地方开了两枪。有这个鬼子指引方向,鬼子大尉带着众鬼子便幸运的没有失去追丢肖战歌。在甬道口,鬼子大尉先命令一个叫“渡边一郎”的鬼子军曹带十几个人前往东头拦截,然后亲自带着其他人兵分两路,一路走正门直闯,还有一路奔围墙,放言要活捉这个支那人,剐了他为村上少佐报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一个人的战斗 鬼子兵普遍身高才一米六左右,这让他们攀爬中国民居的围墙显得格外的吃力。两个鬼子在下面托着,一个鬼子丢了枪,奋力往上爬,好不容易才爬上去,就觉得心窝一凉,惊惧交加的情况下低头看时,才看到肖战歌的冰冷的眼神,喉头发出“咯咯”声,身子已经软了。肖战歌用安德烈送给他的军刺捅死了这个鬼子,再掏出枚手榴弹,拉弦之后在手上颠了几秒钟,在这个鬼子往下摔去的时候,将手榴弹投过了围墙。 “小野死了,”对面的日军才发现爬墙的鬼子已经死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惨叫声登时连成一片。 鬼子大尉还好有人挡在他前面,这才幸免一死。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惊魂未定的骂:“八格!”然后招呼手下鬼子也向花园内投掷手榴弹。 肖战歌手榴弹出手人就跑了,他跑了十几步,再从身上取出一枚手榴弹,然后飞快的做了一个诡雷。做好诡雷后,他还没站起来,感觉到有手电的光亮在前厅里一闪,他眼珠子转了转,迅速的往前厅过道门那里跑,然后往墙边一贴。 他的身后,有爆炸声持续响起。爆炸声中,从前厅大门进入的六个鬼子端着枪刺,在一只手电的照明下,向过道门走了过来。几秒钟后,当围墙外的鬼子还在投掷手榴弹的时候,一个鬼子先是将枪刺伸出过道门,然后慢慢的将脑袋探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脑袋才露出来,肖战歌半转身,右手已经掐了上去,精准的掐中了这个鬼子的脖子。同时,他的左手一抬,手上的驳壳枪喷吐出一条尺把长的火舌,瞬间将紧跟在这个鬼子身后的三个日本兵打死。 仅存的两个鬼子兵反应不慢,两把枪刺一左一右刺向肖战歌的脑袋,同时嘴里发出喊声:“在这里!支那人在这里!” 这两个鬼子的反应不慢,肖战歌的动作更快,右手往上一提,“噗噗”两声,两把枪刺便刺进了他手上的鬼子的后背。肖战歌随即抬左脚狠狠踢出,正中他左手边鬼子的裤裆,这个鬼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腰背瞬间弓了下去。肖战歌右手边的鬼子见扎错了人,慌忙拔枪,他还没将枪刺拔出去,肖战歌的右手已经抓住了枪管,左手手腕一翻,“叭”的一声,直接近距离将这个鬼子给爆了头。然后,他飞快的从已经被他掐得舌头和眼珠子都凸出来的鬼子身上摘下一枚手榴弹,直接往大门外冲去。 此时,外墙两侧的鬼子都有人翻上了墙头,他们听见前厅里的枪声,赶紧招呼围墙外的人前往堵截,大声喊:“不要让他跑了。” 肖战歌此时本已经快冲到门口,闻言眼珠子一转,将大门关上,再将刚拿到的手榴弹在门闩上做了个诡雷。这枚新的诡雷做好后,他不慌不忙的走到过道门那里,先从一个鬼子身上取下两枚手榴弹,再往脸上抹了点血,然后靠墙坐下,装起了死尸。 从两边围墙上一共翻下来三个鬼子,这三个鬼子兵在新燃起的照明弹的照亮下,彼此打着手势,端着枪猫着腰,向过道门走了过来。三个鬼子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那个先被肖战歌掐死,又被自己人“鞭尸”的鬼子尸体,三个人再交换一下手势,忽然齐齐冲向过道门,然后排成一排,同时将枪口对准了前厅大门。前厅大门外,一个鬼子正挥起枪托砸门,于是,这三个鬼子兵便有幸见到了如下一幕,大门刚刚被砸开,便“轰”的一声爆炸开来,砸门的还有他身后的几个鬼子,登时被炸飞出去。 爆炸产生的火光隐隐的照出了三个鬼子的身影,其中一个鬼子正发声喊:“后藤大尉,园子里——”前厅大门外有枪声响起,他随即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过道门的门槛上。 剩下两个鬼子吓了一跳,赶紧往两边一缩,同时齐齐喊:“不要开枪,是自己人。”其中一个比较机敏,补充道:“支那兵应该还在屋子里。” 后藤大尉的好运气似乎用光了,被诡雷的碎片打中脸上,虽然伤不至死,但是破相是肯定的了。对手明明只有一个人,可是,吃瘪的却是他们,这让他简直快气疯了。他一边捂住脸上伤口,一边喊:“支那人太卑鄙了!手榴弹,往屋子里扔手榴弹!” 鬼子兵不知道肖战歌懂日语。肖战歌本来还想着装尸体再阴鬼子一把呢,听见鬼子大尉喊出这样的话,他啐一句“尼玛”,双脚用力撑起身子,然后往左边一蹿,人已经到了过道门门框处。过道门外侧两边的鬼子同样听见了后藤大尉的喊话,两个人本来还探头探脑的想要查探肖战歌究竟藏在哪里呢,此时赶紧将身子往后缩。他们担心被自己人投的手榴弹给误伤到,就给了肖战歌机会。肖战歌是直接沿着门框倒向花园内的,而在倒到一半的时候,他双枪齐射,两边的鬼子才隐约看到他的人影,身上多处中弹,然后就不活了。 肖战歌才扣动扳机,前厅内便有爆炸声响了起来,他后背着地后,双脚连蹬,飞快的退出前厅,然后一个翻滚,滚出过道门的范围,爬起来后直接沿来路奔去。 夜晚玩特种作战,这是老A特种部队特种兵的拿手好戏。十几分钟之后,当肖战歌之前设置的诡雷炸响的时候,他已经跳入了邢佳河里。 “水遁”乃是中国特种兵都必须掌握的技能,似老A特种部队,在进行相关考核的时候,其中一项,便是要能够在水下憋气最少150秒以上。 水的密度能够对子弹产生较大的阻力,所以对于特种兵来说,借河流逃命看似危险,实际上再可靠不过。不过,今天,肖战歌比较倒霉。嗯,这让他长了一个教训,后来再去到新的地图,在对地形进行考察的时候,他都会特地留意一下水文情况。他直接头下脚上往河里跳,然后,“噗”的闷响声中,当他的双手触碰到柔软的淤泥的时候,他登时就尴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变化 原来,邢佳河因为被附近居民常年倾倒垃圾之故,所以,河深普遍不足一米,有的地方甚至只是表面有浅浅一层水而已。也就是说,肖战歌非常帅气的跳水,其实一头扎进了烂泥里。 “这是个惨痛的教训,幸亏下面没有碎玻璃渣,不然,您徒弟我估计就破相了!”这话,是晚些时候肖战歌对司元功说的。至少这个时候,在中国,玻璃还不是很普及。所以,即使邢佳河里垃圾到处,其中玻璃制品的碎片却非常稀少。 倒是有鬼子看到肖战歌跳河了,不过,他们和肖战歌一样,也没想到邢佳河其实就是个样子货。所以,赶到河边用手电四下照了照,没有任何发现,再胡乱开了几枪,就往上下游搜索去了。 当肖战歌一身泥回到东川大楼,如果不是他精确的喊出了口令,被他惊吓到的值夜士兵差点直接向他开枪。 东川大楼里的水已经被鬼子给停了,好在,此前,肖战歌已经让人储存了足够的水,所以他才能够立即冲了个凉水澡,再换上干燥衣裳。 这一夜,突击队的贡献堪称巨大。日军丢了外围的两个炮兵阵地,防御力量登时被削弱了一半不止。而且,死伤在重炮兵第十团和另外一个炮团下的日本舰船陆战队不下一千人,舰船陆战队实际上已经残了。 天通庵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的战斗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期间,中国军队不止一次突破了外围日军的防守,差点就冲进了大楼内。是长谷青川及时派出夜航战斗机进行支援,才帮助西田义海堪堪守住防线。双方战至天亮,随着越来越多的日机出现在天通庵附近天空,顾祝同明智的下令天通庵的部队暂停进攻,同时电令第87师,让他们直接以东川大楼为终点发起进攻,哪怕不能最终打通到东川大楼之间的通道,也必须吸引足够的日军,帮助突击队分担压力。 东线日军已经退守至杨树浦,杨树浦距离天通庵不过六七公里的距离,这给了兵力不占优势的日军执行密集防守策略的机会。再加上,黄浦江上到处都是日舰,日舰能够根据地面部队的呼叫及时的提供火力支援,所以,87师直接由北向西南,向东川大楼发起进攻,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顾祝同忽然做出这个看似不合情理的命令,和老蒋的来电有关。老蒋接到电话,得知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外的炮兵阵地还有援军被歼灭大半,登时喜出望外,放话说:“福将,这个肖战歌就是我的福将哪!”然后,他在电话里一再关照顾祝同,要顾祝同必须保证肖战歌的安全。 正是因为有突击队的存在并给予指引,中国军队才能在晚上进行精确炮击,一举抵定天通庵的战局。顾祝同不认为日本人在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不会发现这一点,所以便能断定,等到天亮,日本人一定会向突击队所占据的东川大楼发起疯狂进攻。 如果没有老蒋的特别关照,突击队的命运可想而知,在成为一颗钉子后,会遭遇日军的集火,然后被一点一点的从地图上抹杀。现在,老蒋让顾祝同力保肖战歌的安全,于是,就有了87师的更弦易辙,不再继续围困杨树浦日军,改为由北向南直线推进。 天刚蒙蒙亮,日军的攻击如期到来。首先登场的是十余架战机。十余架战机里面,绝大多数是战斗机,剩下的则是轰炸机,而以东川大楼的规模和坚韧程度,在长谷青川想来,别说几架轰炸机全部投中目标了,只要有一架轰炸机能够直接命中目标,那么,东川大楼还有藏身其中的中国军队也完了。 日机刚刚出现,中国战机紧跟着光临战场。就在肖战歌等人的头顶上,总共将近三十架中日战机抱团展开了厮杀。双方空军激战正酣,不足一个大队的鬼子以四辆坦克和六辆装甲车为掩护,向东川大楼发起了进攻。四辆坦克两两一组,分从四.川北路南头和东宝兴路东头,在位于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开始向东川大楼发炮。 炮声隆隆,东川大楼有墙体被炮弹击中,爆炸过后,墙体上开始出现凹坑还有裂缝。 东川大楼的楼顶上,肖战歌和反坦克枪手组和机枪组的兵们在用浸湿的棉被还有一些辅助物构建起来的防御工事内,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鬼子兵的一举一动。突击队的兵,本来就是中.央军各部精锐,技战术水平和战斗意志并不差。非要说他们和世界级强军存在差距的话,也只是在自信心上略有欠缺而已。不过,突击队进入日占区以来,大大小小已经取得了好几场一面倒的胜利,这极大的鼓舞了他们的士气。所以相比几日前,现在的他们,在自信心这一块,要比他们的战友们强过太多—— “鬼子又是飞机又是坦克,这是打定主意要置我们于死地啊!”一个挂上尉军衔的突击队队员对肖战歌说。 “怕了?”肖战歌问他。 “怕就不进突击队了。” 司元功:“我们不是弃子吗?看这架势不像啊!” 肖战歌眉头皱了皱,也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有突击队守住东川大楼,日军前后联络不畅,战区主力部队正应该乘此机会集结兵力向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发起进攻才对,可是,顾祝同居然将宝贵的空军也派了过来,其用意实在是让人费解。 “司令部怕我们守不住?所以特地派出空军进行支援?” 肖战歌:“我们最后肯定守不住,但是我们每多守一个小时,主力部队就能多杀伤好些鬼子——”他话没说完,一架日机呼啸着从东边往西边俯冲,经过他们头顶上的时候,丢下了一颗炸弹。 “吁——”炸弹撕裂空气的声音传入肖战歌他们的耳朵,肖战歌赶紧喊:“快,所有人立刻钻到棉被下面。” 这一枚炸弹最终并没能直接命中楼顶,而是砸在东川大楼的北边的街道上,直接将街道上炸出了深约两米的大坑。 ——这只是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自杀式攻击 日本航空兵执行长谷青川的命令非常的坚决,一架轰炸机在被中国战机击中的情况下,鬼子飞行员依旧将战机方向打过来,然后直接一头撞上了东川大楼。这架日机从天空中带着啸声向东川大楼砸过来的时候,肖战歌在内,突击队所有人的表情都不禁为之一变。从九一八事变开始,日军凶悍之名就传遍了中华大地,但是,日军究竟凶悍到何种程度,这位鬼子飞行员用他的实际行动,给突击队的兵们上了生动的一课。战机距离东川大楼还有百多米的时候,大火就已经烧到了驾驶舱,所以,当这架战机撞上东川大楼二楼和三楼的结合部时,许多突击队员分明看到,鬼子飞行员已经全身起火,变成了一个火人。“轰隆隆——”剧烈的爆炸声中,整座大楼为之一颤,瞬间,有烟火从临东北一面的墙上直燎上来,楼顶上,相应侧的棉被,即使浸了水,依旧被点燃了好几处。 这架日机发起的自杀式进攻,绝不止点燃了突击队的几床棉被这么简单,二楼三楼对应的房间内,此间防守的突击队士兵,有十七人当场被炸死,另外有三十余人受伤,且因为都是烧伤的原因,他们承受的苦痛,将要比枪伤刀伤更加的难捱。 有撕心裂肺的喊疼声从三楼传入肖战歌的耳朵,肖战歌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他将一个马克沁重机枪枪手拉开,一边骂:“狗.日的,拼命是吧?那就比比看谁的命硬!”肖战歌这是耍起性子了。论拼命,谁拼得过他这个穿越者?连时空黑洞都能安然无恙穿过的人,也许他的名字根本就不曾被这个时空的阎王登录在册。“去,把我车子上的子弹提一箱上来——”他又吩咐周围的兵。 东川大楼上空发生的空战,有被附近的中国军民还有日本士兵看在眼中。 魔都之战,诚然是中国军队先挑起的,但它会如此快速的爆发,根子还在日本人身上。六一六事变,让中国民众变得空前团结,魔都,更成了抗日宣传的主阵地。日本人正因为感受到了中国民众的抗日热情,担心长此以往,会增加他们侵略中国的难度,所以就出现了虹口事变——一个日本低级军官不管中国军人的阻止,硬闯虹口机场不说,还先开枪,打死了中国警卫。 面对日本人的挑衅,老蒋这一次总算没有让全国人民失望,果断的就调集军队向日军驻地发起进攻。魔都之战打响,魔都人诚然成了受害者之一,但是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孩童,却没有任何人有一声怨言。不仅如此,他们还自发的组织起各个抗日团体,为军人端茶送水,帮助部队抢救伤员,甚至在关键的时候还会挺身而出,用血肉之躯与鬼子展开搏杀…… “东川大楼被我们的人拿下了!” “我知道,昨晚的炮战,我们的火炮能打得那么准、那么狠,就是因为有东川大楼里的兵提供指引的缘故。” “哎呀不好,日本人的飞机直接撞上东川大楼了!” ……相比中国军民担心东川大楼内的中国军人的命运,日本人,则更坚定了要拿下东川大楼的决心。黄浦江与松江的交界处,一艘巡洋舰上,长谷青川用望远镜将中日两国战机的交锋看在眼中,对身边的手下说:“中国空军居然派出了战机进行拦截,也许,东川大楼内有什么重要的人物也说不定,传我的命令,让特别陆战队加快速度,东川大楼之敌,必须全部拿下!” 长谷口中所谓的特别陆战队,来自旅顺口,此时正在从旅顺口前来魔都的途中。日本陆军和海军互不统属,这就造成了以下堪称尴尬可是日本人自己却乐在其中的现象。比如,日本陆军也大肆修造军舰,甚至还造过航母。而日本海军呢,不仅有数量颇多的地面部队,而且还有自己的坦克、装甲车等陆战车辆。 长谷青川说完之后,再次拿起望远镜朝东川大楼上空望去,然后,他的脸登时就虎了下来。 一架日本轰炸机好不容易摆脱一架中国战机的追杀,刚刚进入俯冲程序,还没投弹呢,地面上,一串不是很明显的枪火升起,这架日本轰炸机就好像一头苍蝇忽然撞上了蜘蛛网一样,在机身出现猛的停顿之后,发生爆炸,然后直接凌空解体—— 肖战歌让人去拿的弹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弹链中间,不仅嵌进了曳光弹,而且还嵌进了他亲自制作的大量的特种子弹。轰炸机相比战斗机,护甲要厚一些,但是在肖战歌亲手制作的特种子弹下,依旧非常的脆皮。 这架日机被地面火力打中,直接凌空解体,这一幕惊到了其他鬼子飞行员。轰炸和打击没有反击能力和具备反击能力的目标完全是两码事,前者,肆意开火就行,但是后者,却必须先保证好自身的安全才行,否则的话,非但杀伤不到敌人,还会白白的赔上性命。 已方战机明显的将高度拉了起来,长谷青川注意到这一点,对身边的军官下令:“不管了,准备炮击吧!就是把东川大楼一带夷为平地,也在所不惜!” 日本海军的大口径舰炮投入了战场,当南边江面上传来打雷般的沉闷响声时,肖战歌先是一愣,然后他赶紧下令:“撤,所有人立刻撤到房子里去。师父,你快去通知下面的人,让大家将所有的棉被都撑起来——” 东川大楼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至少在这个时代,在高爆弹药还没出现的情况下,日本人想要用炮弹将它摧毁是不可能的。当然了,如果小鬼子的炮打得足够的准,直接打出穿堂炮弹,那么,单凭炮击将突击队从地图上抹去,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好几艘日舰同时发炮,弄出来的动静相当之大,当江面上响起打雷般的声音时,中国军队一线的观察哨们侦查到了,立刻向司令部做了汇报。 顾祝同接到报告,表情当时就变得相当的凝重。“日军不计后果的对东川大楼展开炮击,突击队他们有难了!”他如此对司令部的其他人说道。 众人一片默然。 日本人动用大口径舰炮,对日军占领地区实施炮击,这还是首次。突击队的下场如何,众人一时可就都料不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殇 众人沉默半晌,邱清泉安慰顾祝同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真有什么不测,那也只能怪老天不开眼了。” 顾祝同叹息一声,正拧起眉头做苦思状,一边沉默了好一会的冯玉祥说:“日军之所以加大攻击力度,根本原因还会想救出天通庵的日军,那我们就加大攻击力度!还有,孙元良部,让他们加快推进速度。他们如果能打开一条通道,突击队即使守不住,也能有条退路!” 中国海军军舰都属于内河和近海舰,根本没能力和日本海军打正面战。所以,虽说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旗下的第三舰队因为中国空军的突袭,很是损失了几艘舰艇和人员,但是,在日本海军的航母迅速支援上来,夺取制空权之后,黄浦江还有松江江面上,登时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 一枚240毫米口径的炮弹击中了东川大楼的南侧山墙,“轰隆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大楼内,聚集在一二楼北侧房间的突击队队员们集体色变,不少人更因为没有按照肖战歌的吩咐及时张大嘴巴,而被震得耳膜破裂,嘴里直接尝到了血的甜腥味。 爆炸位置明明距离肖战歌超过了二十米,肖战歌依旧觉得就响在耳侧,所以,及时他张大了嘴巴,依旧被震得头晕目线,身子踉跄,耳朵里和脑子里更轰鸣不休,好像有千万只苍蝇在嗡嗡嗡的横冲直撞一样。 爆炸声持续响起,整座大楼剧烈的颤动起来,被直接命中的墙体,直接被炸出大洞,连框架上的水泥也出现了大块的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钢筋。而即使有层层棉被遮挡,还是有弹片飞进了房间内,所以,肖战歌不时就能听见惨叫声或者闷哼声,以及一些军官的呼喊:某某,有没有事? 爆炸声震耳欲聋,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假的,相反,保持镇定,才能让手下的兵们因为主心骨还在,不至于慌了神。 炮击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炮击停止后东川大楼南侧部分,很多墙壁都已经被炸塌,那些用来遮挡弹片和冲击波的浸水棉被也直接燃烧起来,发出了滚滚浓烟。 巡洋舰上,长谷青川用望远镜将东川大楼里面喷出的烟火看在眼里,他咬牙发出残忍的笑意,说:“这就是顽抗皇军的下场!支那人,应该会吸取教训吧!” 炮击刚刚停止,肖战歌便下令救人。炮击开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不应该让突击队所有人都放在东川大楼里,而应该分流大部分到旁边的建筑里去。他不知道的是,他如果真这样做的话,那么,现在突击队的伤亡情况绝对要比现在多上几倍——四.川北路和东宝兴路的交叉口一带,东川大楼乃是最坚固的一座楼。其它的楼,可不像东川大楼这么扛炸。 炮击还是造成了几十个突击队队员的牺牲。这些战士,很多人都是被震死的,死的时候,嘴里面还含着自己的内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战友情深厚处,不比亲情弱多少。肖战歌才下令救人,不少战士的嘶嚎声就响了起来:“二庚,你睁开眼睛啊!敌人的炮已经停了——” “班长,班长你别死啊!你还说我们要一起还乡的呢!” ……司元功见肖战歌面色怆然,摘下口罩,拍拍他的肩膀,问:“不救火?” 肖战歌也摘下口罩:“让鬼子误以为我们全被炸死了才好!”然后,他大声喊:“小顾——顾健凌!” 他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声,正皱起眉头四下环顾,全身都是尘土的狐十一抱着顾健凌过来说:“顾健凌死了。” 顾健凌同样是被震死的。他脸上的口罩已经被狐十一解开,这让肖战歌得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边上、鼻孔下面、嘴角还有耳朵里都有血迹渗出来,至死都大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肖战歌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将快留下来的眼泪收回去,用嘶哑的声音说:“十一,给司令部发电,就说,我部将会主动出击,扫荡东川大楼四周的鬼子。” 狐十一应一声就要离开,旁边的封名扬喊起来:“队长,这样不行,我们兵力处于劣势,又缺少——”他话没说完,对上肖战歌毫无生气的眼睛,声音越来越低,终至低不可闻。 “小鬼子杀老子一个人,老子杀他十个!”肖战歌恶狠狠的说,说完双手合面,将脸上的尘土擦去,然后紧了紧左臂伤口的绷带,说:“全体都有了!四中队和五中队留守,其他人,全部随我杀出去!” 东川大楼南侧一千米开外,四.川北路上的五六百鬼子在炮击停止后,在一个名叫相马友帧的少佐的指挥下,以几辆坦克和装甲车为前导,向东川大楼推进过来。他们前进了五百米左右,眼前景象便变成末日景象。四.川北路两边乃是人口密集区,虽说里面的居民早就跑光了,可是房屋还在。这些民居可不像东川大楼一样是钢筋混凝土结构,所以十之八九都被炸成了废墟。 “阁下,刚才炮击那么猛烈,东川大楼内的支那军应该已经死绝了吧?”一个名叫松下信任的大尉中队长对相马友帧说。 相马友帧架起望远镜看了看,说:“不可大意!大楼内的支那军非常的狡猾!” 从空中鸟瞰的话,以东川大楼为中心,方圆三四百米范围内,绝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被夷为平地,而像东川大楼,虽然还没有坍塌,但是楼顶上和南侧楼体都黑烟滚滚的在剧烈燃烧着,似乎,里面的人即使没被炸死,也应该因为大火和浓烟被熏死了。 突击队的人,四中队和五中队活着的战士都在忙着救人或挖掘战死士兵的遗体,一、二、三中队的幸存官兵,还有掷弹组、反坦克枪手组的士兵,则跟着肖战歌下到一楼,一个个竖着耳朵,瞪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肖战歌下达进攻命令。 东川大楼周边,在南侧的鬼子出动后,其它方向,也有数量不等的鬼子赶了过来,一些鬼子更直接利用废墟建立起了机枪阵地,摆出了防御姿态。据此,肖战歌得出结论:日军的主攻方向是南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人总是有记性的,脑子里缺根筋的鬼子也不例外。肖战歌趴在一楼南边被炸开一个硕大豁口,用来防止弹片溅射的棉被还在冒着浓烟的废墟中,架起望远镜朝南边看过去,看了一会退回去,先用水洗了下眼睛,然后说:“鬼子学乖了,非常的谨慎,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还能存活这么多人。封名扬——” “到!” “带几个手劲大,也有准头的兄弟,上去三楼,找合适的地方埋伏起来,听我的命令将集束手榴弹扔出去。记住,保证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要务,棉被要利用起来!” 曾被友军兄弟广为嘲笑的棉被,在之前的轰炸和刚才的跑击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突击队的兵们,如果之前因为带了太多的棉被,让他们觉得无地自容的话,现在,一个个只恨棉被带得少了,甚至有想要直接将棉被裹在身上的。 为什么?浸了水的棉被居然有这么强的防弹能力,那就是天然的防弹衣哪! 千米左右的路程,鬼子兵足足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即使如此,在靠近东川大楼还剩百多米距离的时候,相马友帧还是点名两个中队的鬼子,让他们在废墟中面对东川大楼建立防御阵地,摆出严防死守的态势。 他的这一举动,让很多鬼子低级军官都大为不解,不过,仅仅过去一刻钟,他们很快便改变了态度,一个个对相马友帧此举大赞特赞起来。 相马友帧此举,虽然最终并未能改变这队鬼子的命运,却给突击队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而如果他不预设防御阵地,直接全军压上的话,那么突击队就会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日军未攻先预设防御阵地,肖战歌看到,眉头微微一蹙,对司元功说:“鬼子学精了。” 老头看得很透,说:“小鬼子能够将三十几万东北军杀得狼奔豕突,肯定有两下子——正常!” “突突突——”坦克和装甲车引擎的轰鸣声中,三百余鬼子排开散兵线,向东川大楼突过来。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狐十一那么镇静的人,在报出三十米这个距离后,声音也出现了一点走样。 肖战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左右看看,笑着说:“我听见了心跳声?谁的?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没这个必要吧?!” “二十米——” “不急!” “十米了!”狐十一报完数,转头看向肖战歌。 肖战歌正正脑袋上的钢盔,抱起花机枪,爆喝一声:“打!”闷头冲了出去。他的身子才启动,三楼上,封名扬同样爆喝一声:“投!”十几捆集束手榴弹被他们投向了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 相马友帧应该是受直觉的影响,距离东川大楼越近,他的眼神越冷,每移动一步,眼珠子都会左右转动一下,就好像他的眼睛具备透视能力一样。肖战歌才喊出“打”,他的脑袋往下一缩,早就准备好的“冲锋”登时脱口而出。小鬼子才喊出“冲锋”,身后有惊呼声响起,他转头看了看,看到不少手下都抱头蹲下,同时费力的仰头望天,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恐惧,他也抬头望去,刹那间,就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声嘶力竭的喊:“卧倒!卧倒——” 相马友帧的日式“卧倒”声还在空气中回响,“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两辆坦克首当其冲,一辆直接被炸得分解,还有一辆因为正好有一边履带搁在废墟上,爆炸过后,直接肚皮朝上,变成了四脚朝天的“乌龟”。 肖战歌冲到豁口处时,残损的棉被正被爆炸的气浪带起的碎石和弹片打得“噗噗”闷响,他等了几秒钟,在“噗噗”声消失后,一脚将棉被踢开,从下面钻了出去。 三楼上,封名扬为首的掷弹手们,早就将肖战歌叮嘱他们注意自身安全的话给忘了。“往远处扔!别给后面的鬼子开枪的机会!”封名扬喊着,右手从左手提着的篮子里抓起一根手榴弹,直接用牙齿扯开拉弦,然后往鬼子的防御阵地扔了过去。 留守的鬼子是最先发现封名扬他们的,几挺机枪立刻向他们扫射过来。封名扬投出一枚手榴弹后,刚拿出另外一颗,脑袋上“咄”的一声脆响,他本身往下一蹲,再往旁边的棉被后面一闪,感觉到脑门上有点发烫,伸手摸了摸,先是摸到钢盔上的洞,再感觉到有温热的什么躺到脸上,身后一抹,拿到眼前看,便看到了自己的鲜血。 封名扬运气好,只被子弹擦伤了头皮。他的左右两边,三个掷弹手被机枪扫中,一声不吭的就栽倒了,其中一个还直接从三楼上栽下了地面。战友的死,让他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他愤声骂:“妈.的!”右手抓起一枚手榴弹正要放到嘴边,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组长,让让——”他往旁边一闪,就看到李大个子冲过来,右脚一抬,将一枚冒着烟的手榴弹踢了出去。这枚手榴弹,是一个被鬼子机枪打死的掷弹手留下的,也就是李大个子正好看到了,否则的话,它要是在三楼爆炸,其他人不好说,封名扬肯定死定了。 肖战歌冲出去后,正对上那辆变成“四脚朝天的乌龟”的坦克,他眼睛一扫,双手抖动,枪口有规律的震动着,将一串子弹呈扇面打了出去。 “轰!”老头开火了。一个趴在废墟上的鬼子机枪手的脑袋连同钢盔登时全部被炸飞。 “吹冲锋号!”肖战歌喊。 “地滴答滴滴答!”嘹亮的冲锋号吹响。肖战歌、狐十一等军官打头,突击队的士兵们直接从豁口冲出东川大楼,向近在咫尺的鬼子杀了过去。 相马友帧此时已经恢复冷静,小鬼子脸色苍白,眼睛里寒气直冒,他举起自己的指挥刀,喊:“狭路相逢勇者胜!天皇陛下的勇士们!用我们的勇武,终结这支支那军的常胜之势吧!亚洲,我们才是最强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白刃 单看外在,东川大楼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危楼。而即使是危楼,以它为中心的地区,它却堪称楼坚强,伫立在一堆残砖破瓦之中,显得那样的鹤立鸡群。东川大楼四周,到处都是炮击产生的废墟以及弹坑。这就使得,无论是突击队还是日军,冲锋的时候,速度根本就提不上来。速度提不起来,双方照面,明明之间距离很短,似乎立刻就可以展开白刃战,但是那看似不到十米甚至更近的距离,却根本无法一步跨出。于是,双方武器的火力持续性,立刻变得重要起来。 论火力的持续性,当然是突击队占优。而且,优势非常明显。“叭叭——”这是三八大盖的声音,不过,枪声除了一开始很密集,之后就变得很稀疏;“哒哒哒、咄咄咄——”这是机枪和花机枪的声音,从开始到双方发生白刃战的时间内,一如既往的密集。这中间,偶尔还会夹杂着爆裂般的枪声,这是反坦克枪的。枪声之外,榴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和榴弹、手榴弹的爆炸声也是此起彼伏的响起。 肖战歌冲出大楼不久,就意识到了地面的情况,他于是改猛冲为缓步向前,同时改点射为自动射击,很快就打光了花机枪里的子弹。打光子弹后,他直接将花机枪一扔,拔出了驳壳枪。拔出驳壳枪的时候,他顺便在腰间的武装带上将枪机蹭开,如此一来,当他双手翻转平举朝前的时候,两支驳壳枪的枪口,便立即喷吐出了在白天显得有点发黄的枪火。 “杀给给!”“冲啊!”中式和日式的各种喊杀声充斥在枪声和爆炸声中,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每一秒,双方都有多人倒地。而在他们倒下之后,立刻又有人填了过来。日军阵列中,倒下去的基本上身中数颗子弹,一倒下去就没了活路;突击队序列里,因为三八大盖的穿透特性,很多人中弹之后,要不坚挺着不倒,要不倒下去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当然,也有战士直接被射中要害,他们一些人即使僵立着不倒,实际上生命体征已经消失…… 双方一边开火一边向前猛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双方前面的队伍就薄了一层。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相马友帧先反应过来,喊:“刺杀刺杀!” 三八大盖打一枪拉一下枪栓,而且枪里面只有五发子弹,五发子弹打完再换弹夹,在子弹满天飞的战场上,这是非常危险的。这应该就是日军一贯强调白刃战的原因。 肖战歌中间有好几次被死神光临,左边脸颊上,甚至被子弹拉出了一道擦痕。说不怕是假的,不过在出了两身冷汗后,恐惧反而变成了勇气,让他变得越发的义无反顾起来。打光了驳壳枪里的子弹,他将驳壳枪往腰间一插,右手顺出了背上的大刀。 在他之前,狐十一已经握着大刀抢了出去。对面的鬼子,许是有人认出了肖战歌军官的身份,一声吆喝,也不管有没有用枪朝自己射击,五六个鬼子就向肖战歌冲杀过来。狐十一抢前一步,便正好堵住了他们。因为硝烟的缘故,天上的太阳落在肖战歌等人眼中,就呈现很不正常的灰黄色。灰黄色的阳光下,枪刺和大刀上寒光闪烁,一共六把枪刺,分上中下三路,朝狐十一的脸上、腹部和大腿根刺到。狐十一凛然不惧,双手握刀,爆喝一声,先使出“破锋八刀”中的一招“上步撩刀”:右脚向前迈步,左脚跟上,身体右转,成右高弓步;双手持刀从左下至右上撩刀。“呛啷啷”一片金属撞击声中,鬼子的六把枪刺,都被狐十一撩开。狐十一才将大刀撩过头顶,手腕一翻,刀刃朝下,右脚再上前一步,左脚跟上,又顺原路劈了下去。狐十一这一串动作速度极快,而且力道用得非常老到,鬼子们措不及防的情况下,有两个避让不及,一个被斩断了左手,还有一个被刀尖挑中腹部,登时疼得嘶声惨叫起来。 狐十一得势不饶人,继续一招“上步撩刀”,如此反复三次,六个鬼子除了三个感觉到不对的及时退开。其他三个,一个在先被斩断左手小臂后,有被砍中左胯,偏偏一时还死不了,只是在地上惨叫;一个被他砍破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同样是惨叫不休;最后一个被肖战歌砍中左腰,差点被直接砍成了两段。 狐十一单挑六个鬼子,还占尽优势。肖战歌看到,喊一声好,上前,先是干净利落的一招“上步左劈刀”,将一个鬼子给枭了首。然后,他在被三个鬼子围住后,也用出“上步撩刀”,先砍掉了一个鬼子的左手几根手指,再抢上去直接用刀背砸碎了他的脸。大刀刀背砸在这个鬼子的脸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另外两个鬼子看得眼眸一缩,怪叫一声,往左右一分,分刺肖战歌的两肋。“找死!”肖战歌骂,往左边抢了一步,让开右手边鬼子的枪刺,大刀先上再下,撩开左手边鬼子的枪刺后,顺势下劈,结结实实的劈中左手边鬼子的右肩,差点将他给劈成了两半。 双方展开白刃战,突击队一方毕竟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所以,也有突击队员遭到鬼子的包夹,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被鬼子偷袭得手。不过,因为突击队的士气因为这几天的战斗完全起来了,兄弟们的心气都很高,所以,从开始在射击上占据优势,到现在的白刃战,突击队依旧死死压着鬼子一头,不仅在气势上,更在场面上占尽了优势。 肖战歌解决了当面的三个鬼子,又帮助狐十一将他那边剩下的三个鬼子给解决了,他随即大声喊:“特务营的兄弟,解决了当面的敌人后游走全场。师父,你们盯好重点目标,不要给鬼子偷袭的机会!” 特务营的兵们都练习过破锋八刀。破锋八刀号称日军枪刺术的克星,绝非浪得虚名。特务营的兵们,此时差不多都已经解决了第一批找上门来的鬼子。肖战歌这时发布这样的命令,可以说相当的有的放矢。(未完待续。) 第一把二十七章斗将 肖战歌这边身先士卒,一把钢刀大杀四方。相马友帧那边,小鬼子的胆已经寒了。日本人很自负。当然,至少这个时候,他们确实有自负的资本——特别是日本海军。日本海军人一直以为,日本国之所以得以崛起,和他们海军人有莫大的关系。首先,日俄对马海战的胜利奠定了日本海军世界级强军的地位;其次,中日甲午海战的胜利,让日本海军真正成为了远东最强大的海军力量。正因为有强大的海军做支撑,日本才能确保海上经济和军事命脉的平稳,也才能持续的从国外进口发展所需的能源、材料…… “大日本皇军亚洲无敌!”后世听来,这句口号好像是个笑话,但是在这个时候,日本人是真有资格夸出这样的海口的。 九一八、长城战役、平津战役,在中国,日军从胜利走向胜利,日本军人因此凭空高了三分,敢以俯瞰的目光蔑视中国军队。 肖战歌和他的突击队,不,从大刀队开始,就是个异数。不管大态势情况如何,至少,肖战歌到现在为止,还没吃过小日本的亏。 相马友帧还不知道肖战歌在华北的光辉事迹,不过,就在刚才,他从长谷青川派过来的一个叫名山右下的鬼子少尉口中,知道了有关肖战歌和特务营以及突击队的战绩。 “中国军队率部打下大公纱厂的军官叫肖战歌。” “我们打听清楚了,东川大楼中国军队的指挥官也是这个肖战歌!” 与中国从来不缺仁人志士一样的,是中国从来也不缺汉奸。所以,就在不久前,有关肖战歌的情报资料,先是到了长谷青川那里,然后长谷青川紧急派名山右下过来,让他告知相马友帧。长谷青川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相马友帧能够谨慎一些。 相马友帧刚开始表现得斗志十足,因为他觉得既然肖战歌已经在司令官那里挂了名,那就不算无名之辈。而打败一个有点名声的,比打败一个无名之辈要有成就感得多。所以,他最初的反应是:“吆西!原来是这个混蛋?!请转告司令官,我会把肖战歌的脑袋带给他的!” 相马友帧表现得信心十足,名山右下颔首而去。名山右下绝对不会想到的是,等他再见到相马友帧的时候,差点就认不出后者了—— 名山右下离开不久,肖战歌率部杀出。最初,哪怕突击队场面上占优,相马友帧依旧表现得信心十足。因为他觉得,近身接战,白刃战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而要论拼刺技术,日本军人自称第二,那么即使是英国军人和德国军人,也不敢自称第一。 他产生这样的念头还不到十分钟,场面上的变化,登时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兵力上,明明是他这一方占优,他后面还留了预备队,但为什么看上去却是已方被压着打呢? “中岛!”他忽然喊一个大胡子大尉。 中岛是宪兵队的队长,闻言“哈伊”一声走到他身边。“我的,那个家伙;你的,那个家伙,”相马友帧强提勇气,手分别朝肖战歌和狐十一一指,说。 中岛大声应:“哈伊!” 相马友帧的做法很正确。突击队里面,肖战歌和狐十一最能打,他们的存在,不仅起到了提升士气的作用,而且还隐隐主导了所在方向的局势。所谓擒贼先擒王,相马友帧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两个鬼子在十几个宪兵的簇拥下上前,相马友帧正让一个会中国话的手下喊话:“对面的两位,可敢和我们一对一决斗!”肖战歌手起刀落,将一个鬼子斩落刀下。他身边正好为之一空,听见鬼子的喊话,左右看看,登时咧嘴一笑,大声回:“何须两位?我一个人就能砍了你们两个!” 相马和中岛听了转译,中岛登时眉头一挑,骂道:“八格牙路!你的太狂妄了!”骂完,他朝相马友帧一鞠躬,说:“阁下,请让我手刃这个混蛋!” 相马眼珠子转了转,说:“支那人说要我们一起上,那我们就一起上好了!” 中岛一怔,看向他的目光登时变得异样起来。 相马被他异样的目光看着,老脸一红,怒骂道:“一切都是为了天皇陛下的伟业,生命尚可不要,区区荣誉又算得了什么?这个混蛋,可是带领部队攻下大公纱厂的那位!” 肖战歌接受相马友帧的挑战之后,首先看向后面。相马友帧希望杀死肖战歌和狐十一特别是肖战歌来提升士气,肖战歌何尝不想如此。战场上决斗,那是古代阵前斗将的版本,放在现代战争中,显得那么的滑稽可笑。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确实是打击敌军士气、提升已方士气的不二法宝。肖战歌往后看,是在找司元功,担心老头一枪将相马友帧给狙了。很快,他便和司元功的目光接上,老头显然明白自家徒弟的意图,朝他点了点头。 肖战歌转身,右手持刀垂于脚前,左手朝相马友帧和中岛勾勾中指。 狐十一在战斗的间歇,都会关注肖战歌的情况,见状,在速度解决掉当面的一个鬼子后走了过来。 “肖战歌,我们大日本皇军最讲究勇武精神——”相马的手下在相马的授意下,正要激将,让肖战歌敲定一个人独战他和中岛,肖战歌咧嘴一笑,骂道:“勇武是什么东西?屁话少说,要打赶快!你们耽误老子杀人知道吗?!” 中岛虽听不懂中国话,却能从肖战歌的神情中感受到蔑视之意,小鬼子也许还想着和肖战歌单打独斗,爆喝一声,拔出自己的指挥刀便向肖战歌冲来。 相马友帧本来还想说什么,见状双手执刀,也向肖战歌冲去。 肖战歌凝立不动,眉眼却竖了起来。废墟中打白刃战,最考验人的基本功,而中岛和相马的下盘都比较稳,似乎是劲敌。 三个人眼看着就要接战,日军的防御阵地上,一个少佐猫腰走到一个鬼子身边,对他说:“小林君,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说着手朝肖战歌一举:“那个家伙是支那军的指挥官,相马阁下和中岛君能取胜也就罢了,如果他们不敌,射杀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轻松取胜 小鬼子这种做法,分明就是只许已方胜,不许已方败。当然,从战争的角度,他们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对面的中国军队里面,还有司元功这么一个老神枪手呢。 日本军官入伍前或者在士官学校学习的时候,都会接受专门的剑术训练,所以,后世的电影或者电视剧里,是个鬼子军官貌似就能耍两下把式,这其实是挺客观的。 地上的砖瓦,限制了双方的步法发挥。中岛本来抢在相马友帧前面,真和肖战歌当面时,相马友帧已经跟了上来。中岛挺刀直刺,刺向肖战歌的心口。相马友帧慢了一步,挥刀从左边劈下,劈向肖战歌的右肋。中岛的剑术如何另当别论,相马友帧这一手却相当的老辣,取的是分兵合击之意,想让肖战歌疲于招架。 被硝烟渲染过的阳光照下,中岛和相马友帧的刀上寒光闪闪,杀气扑面。肖战歌本来右手持刀垂于脚前,见状,右脚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上撩,刀背迎向中岛的指挥刀。 中岛这一招却是个虚招,他狞笑一声,将刀往回收了少许,再狠狠刺出。 肖战歌右脚向后退了一步,相马友帧这一劈便有落空的嫌疑。小鬼子两眼一米,眯缝眼里射出两道狡猾的光芒,劈空之后,小碎步向前迈了两步,双手手腕一翻,刀刃向上,刀尖拉起,斜斜挑向肖战歌的右腋。 日军防御阵地上,鬼子少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一声好,然后意犹未尽,对小林说:“支那人的武术太保守了,相马阁下和中岛君的剑道讲究进攻精神——”小鬼子一边说一边继续关注场上,他话还没说完,中岛先是刀被劈飞,接着脑袋跟着飞起,他张开的嘴巴登时再也发不出声音,左手下意识的去拍小林的脑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中岛用一记虚招引得肖战歌刀背撩空,看似得志,却低估了肖战歌的应变能力。肖战歌上撩之势同样没有用足力道,所以他才发现撩空,一收腹,双手往下一收,大刀便顺来路劈落下来。大刀势沉,中岛识得厉害,不敢撄其锋。他也是真敢拼命,双脚蹬地,人直接朝前扑倒,双手翻转,带动指挥刀想要削肖战歌的脚。他这种打法,就是和肖战歌比快比狠。本来,因为他属于后发,由处于下位,似乎天然处于下风。但是不要忘了,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旁边还有一个相马友帧呢。 中岛低估了肖战歌实力,更低估了肖战歌的胆气。肖战歌一个人就敢乔装打扮闯海光寺,可以这么说,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胆量了。 肖战歌手上加大力道,大刀之势更快,中岛还没趴到地上,大刀刀尖已经碰上他的指挥刀,并直接将他的指挥刀给劈飞了,紧接着,他手腕一翻一个回撩,便轻轻巧巧的搭上了中岛的脖子,双手往上一收,便将他的脑袋带离脖子,让他的脑袋见识了一下“飞翔的感觉”。 肖战歌大刀刀尖碰上中岛的指挥刀时,相马友帧的指挥刀刀尖已经快要挑到他的右腋,眼看着他避无可避,他在劈中岛脑袋的时候,右脚后发先至,间不容发之际踢中相马友帧的指挥刀刀身,将他挑的方向给带偏了。 中岛的脑袋飞起,脖子里污血“噗”的喷出,相马友帧刀上溅了几滴,小鬼子登时肝胆一寒,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小林在身边的鬼子少佐拍上他的脑袋时,左眼便闭了起来。而他的脑子里才生出“扣下扳机”的指令,面门上突然炸开一朵绚烂的血花,脑袋向后颠了颠,随即一头扑倒在枪上。 早在几秒钟之前,司元功就锁定了小林,所以,肖战歌才劈飞中岛的脑袋,他便开枪了。 反坦克枪子弹威力极大,他这一枪不仅将小林打了个满脸桃花,子弹穿透小林的脑袋后,一头扎进鬼子少佐的小腹,让鬼子少佐一下子疼得休克过去。 肖战歌没想到相马友帧如此不要脸,说好的斗将,而且是二打一,居然会不战而逃。“尼玛!给老子站住!”他骂道,追了上去。 肖战歌不知道的是,日本海军人要比陆军惜命得多,像相马友帧这种情况,在日本海军中,其实非常普遍。 别看相马友帧长着两条小短腿,跑起来还挺快的。再加上有手下宪兵接应,肖战歌在被几个宪兵阻了阻,虽然和狐十一联手将五个宪兵悉数劈死,但是却也失去了将相马友帧斩于刀下的机会。 肖战歌和中岛、相马友帧的斗将,双方官兵都有看在眼里。众人本来都以为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的,结果却是才开始就结束了,而且,相马友帧居然直接夹尾巴逃了。登时,突击队一方士气大振,日军一方,鬼子兵们虽不至于手软脚软,但是目光却变得色厉内荏起来。 肖战歌挟胜和狐十一回到白刃战队列中,鬼子兵们立刻更加不支。他们所到之处,刚开始还有鬼子鼓足勇气上前应战,在被劈死七八个后,其他人登时为之胆寒,看到他们便下意识的先想要躲闪。 相马友帧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知道已经无法取胜,赶紧下令撤退。 小鬼子单挑水平不行,胆气也不咋的,但是指挥上倒是真有点本事。肖战歌当然要带兄弟们穷追猛打,但是因为鬼子预留了预备队和防御阵地,他们在赶杀一阵,小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开始打响后,他喊一声,下令和鬼子脱离接触,改用步枪进行射击。 肖战歌下令停止追击,有人不解,过来问:“队长,为什么不追上去,我们人多,能歼灭他们!” 肖战歌手指北边。 问话的回头一看,见东川大楼北边也打了起来,呼出一口浊气说:“那太可惜了。本来,我觉得可以一直打到江边的。” 连番大胜,让突击队的兄弟们心气高了起来,他们的目标,便不再仅仅局限于眼前了。对此,肖战歌心里窃喜的同时,又暗暗警醒自己不要忘了此行任务——突击队扎根在这里,切断天通庵日军与本部的联系,为主力部队拿下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才是正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青木原野 相比南边,东川大楼北边的战斗进行得并不激烈。日军在这个方向的兵力十分有限,之所以组织进攻,不过是带队的鬼子小军官出于军事常识,想给相马友帧以策应而已。战斗结束,灰头土脸的相马友帧向长谷青川报告,称支那军果然凶残,他和中岛想擒贼先擒王,向肖战歌发起挑战。结果中岛战死,自己受伤,赖手下拼死相救才侥幸保得性命…… 长谷青川接电话的时候,一个鬼子少佐正前来报到,他举手敬礼之后,见长谷青川的眉头拧成了一团,遂走进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 通话毕,长谷青川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之后,刻意缓和表情,看向鬼子少佐,颇为客气的说:“青木君,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青木君,大名青木原野,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青木大队的大队长,刚奉命率部从佐世保军港赶到魔都。他朝长谷青川微微一鞠躬,说;“阁下,您客气了。” “六一六事变你听说过吧?” “哈伊!” “那你知道肖战歌这个人吗?” 青木看向长谷青川,眼眸里有精光闪烁,问:“他在这里吗?” “你来看——”长谷青川走到沙盘前,招呼青木原野过来看。“支那军主力正在围攻我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这里,肖战歌率领的几百个支那兵,控制了这座东川大楼。昨天晚上,就是肖战歌给支那军主力的炮兵部队提供指引,摧毁了我外围的两个炮兵阵地,还打掉了我部一支两千人左右的援军——就在刚才,你也听到了,相马友帧也战败了。” 长谷青川话才说完,青木原野向他深深一鞠躬,说:“阁下,请把他交给我吧,我会把他打败的。” “哟西!青木君,那就拜托了!”长谷青川说完,居然回敬了青木原野一记鞠躬。 肖战歌并不知道又有鬼子惦记自己了。相马友帧部的进攻虽然打退了,但是,四周星散的鬼子依旧是很大的麻烦。日军持续的轰炸和炮击,虽然未能将东川大楼彻底炸塌,却也让东川大楼变得到处都是窟窿。而且,因为四周除了几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楼还顽强的伫立着,其它建筑大多变成了残砖劣瓦。屏障的消失,给了鬼子狙击手以可乘之机,这种情况下,突击队的处境,反而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老头领着反坦克枪手组的人到楼顶去了。鬼子狙击手带来的麻烦,只能由已方的狙击手去对付。而在鬼子的狙击稍微被压制住之后,肖战歌带领手下兄弟,打起了瓦匠木匠,开始对东川大楼进行改造。 独轮车是个好东西,让突击队带来了许多工程用具。比如铁锹、比如斧头,这些东西,突击队的人刚刚用独轮车推过来的时候,没少受兄弟部队的嘲讽,现在,却开始发挥作用。 东川大楼内的大理石地面被撬开,众人几个一组,开始往下挖掘。也就是南方土地海平面太低,不能修建地道,否则的话,肖战歌真不介意以东川大楼为中心,向四周挖掘一些地道备用。众人挖掘没多久,便有地下水渗出来。肖战歌四下查看一下,指示众人选取一个位于房屋中间位置的作为水井挖掘。然后,指示其他人就着挖出来的烂泥,以棉被和破碎的砖瓦为原材料,搭建修补墙体、修筑防御工事。 突击队众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青木原野带领手下鬼子出现在了相马友帧部的预备防御工事上。青木原野先看到相马友帧部鬼子的尸体,表情一冷,问相马友帧:“相马大佐,支那军死了多少人?” 青木原野忽然提出这个问题,相马友帧明显准备不足,愣了一下之后说:“一百,一百总是有的。” 青木原野看着他,表情更冷:“四百余皇军战士,才杀死一百个支那兵,相马大佐,你的意思是,四个皇军战士才能杀死一个支那兵吗?” “青木君,对面的支那军很厉害,他们的长官,是一手炮制了六一六事变的肖战歌。” “支那军厉害?笑话!”青木原野冷哼一声后,没有再搭理相马友帧,而是架起望远镜朝东川大楼看去。他看得很仔细,看着看着眉头就锁了起来。 他的身边,一个大尉同样在用望远镜观察东川大楼。大尉看了一会,转头对他说:“阁下,支那军好像在修筑工事。” “不是好像,确实就是。相马大佐,我想了解对面支那军的一些情况,还请您如实相告——” “你想知道什么。” “他们全部用的德国产‘伯格曼MP-18’冲锋枪?” “是。这种武器非常适合近距离攻防,单位时间输出活力极猛——” “我知道。弹药呢,他们的弹药如何补充的?他们补充过弹药吗?” “这里是我军腹地,他们到哪里补充弹药?” “我看到有一些战死的士兵身上的枪伤伤口极大,这不像是‘伯格曼MP-18’冲锋枪造成的。” “是反坦克枪。” “反坦克枪?”青木一惊。 “确定无疑。” “这就难怪了……” 青木并没有立即发动大的攻势,而是先后派出了几拨鬼子发起了试探性袭扰战。这些鬼子很鬼,在废墟间蹿得极快,司元功连续两枪打空后,他先是“咦”了一声,然后让一个反坦克枪枪手去向肖战歌汇报,告诉他南边来了新的敌人,单兵素质不错。 肖战歌接报,上去三楼,从一个破开的窟窿里用望远镜向鬼子阵地打望。当他看到相马友帧部后面多了一群鬼子,这群鬼子一个个头戴网格包裹的钢盔,身上的装具比较复杂,他想了想,自语:“鬼子里的特种部队?” 没等天黑,肖战歌就感觉到了压力。青木原野在继续发起试探性袭扰战的同时,组织人手开始搭建防御工事,就在距离东川大楼大约一百五十米的东南边,青木原野利用一座还剩下骨架的三层高小楼,很快修建好了几个射击堡垒。这几个射击堡垒的出现,让东川大楼楼顶登时变得不那么安全起来。而且之后,鬼子居然直接用掷弹筒将榴弹打到了东川大楼楼顶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兵不厌诈 有棉被这种万能盾牌在,倒是能够成功的防住日本人的榴弹,但是,从开始压着鬼子打被鬼子反过来压着打,突击队的士气,登时发生了一点变化。谈不上气馁什么的,但是很多人却明显沉不住气了。天刚刚擦黑,肖战歌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正督促大家抓紧时间吃晚饭,说今天晚上应该会有恶仗,就有人向他提议:“队长,鬼子太欺负人了,我建议去把那幢破楼拿下来!” 提这个建议的绝不止一两个人,肖战歌无法置之不理,他召集手下军官开会,给出明确答复,等扛过鬼子接下来的一拨攻势,就进行反击,把那座楼上的鬼子给赶跑。 相比突击队的其他人,肖战歌的优势在于,他以前就是专门干特种作战的,所以对于特种作战格外的熟悉,在战局走势的把握上比较敏感。 果不其然,八点多钟的样子,在天通庵那边刚响起密集的枪炮声的时候,随着一声枪响,突击队一个担纲瞭望哨的士兵被打倒,日本人果然发起了夜袭战。 这个时代的士兵,因为普遍营养不良的缘故,所以多少存在着一点夜盲症。突击队选取各单位精锐,还要好一些,不过,也仅仅是矮子里选将军,相比自家其它部队而言,与鬼子相比,还是存在很多的差距的。肖战歌在安排瞭望哨和夜晚战斗值勤人员的时候,已经充分考虑到这一点,但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是很大。 青木原野亲自带队,组织了两百余人的精锐,先用匍匐前进的办法,硬生生的爬行了两三百米左右,进入了东川大楼周围五十米范围内。“我们打夜袭的话,支那人一定会以为我们会在下半夜发动,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上半夜而且是时间趋前的时候突袭他们!”青木原野向相马友帧如此解释自己的作战意图。青木原野的作战计划里,他们发起袭扰战之后,相马大队余下的人立刻从正面向东川大楼发起强攻,而不管他们能打成怎样,只要能够牵引一下突击队的注意力,那就算成功了。 青木原野想打肖战歌一个出其不意,他低估了肖战歌的警戒心。肖战歌穿越前刚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会点一支特制的信香,睡觉的时候,总是点燃信香,然后在信香烧到手的时候,立刻转移场地。一支信香的燃烧时间在一刻钟左右,也就是说,肖战歌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一支两支,肖战歌用了大概九支信香之后,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即在需要的时候,只要在心中提个醒,那么不管多么疲累,睡一刻钟之后立即就能醒过来。 枪声才响,肖战歌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他扒着一段残垣朝外看了看,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冷冷一笑低声自语:“真被老子算中了!” 突击队的人都是老兵,老兵的一个共同特征是,什么情况下什么时候都能睡着,但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又立刻能够醒过来,且在秒秒钟时间内变得生龙活虎。狐十一算不上是老兵,但是打小练武功的人,警惕性和身体素质远胜常人,所以,他仅仅比肖战歌晚了一秒钟左右,便也睁开眼睛,并爬到了肖战歌的身后。 “传话,所有人都注意了,注意听我的口令!”肖战歌低声对狐十一说。 狐十一依言照做。就用贴耳传话的方式,很快,楼上楼下,所有有战斗值班任务的,便都打足了精神,并将手上武器的保险打开了。 肖战歌继续看,一边伸手在旁边摸,摸到一根绳子后,就死死的攥在手上。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呯!”突然又有枪声响起,随即,日式喊杀声响了起来。同时,各个方向,都有五六个人影猫着腰向东川大楼冲进。 “楼上的开火,注意保护自己!打响亮点!”肖战歌喊。 楼上的突击队队员闻言纷纷开火,其中一些人因为夜盲症的缘故,根本看不到敌人,所以实际上是在盲射,也就是乱打。 打仗中用计,说白了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就看谁被骗得惨。如果此时是白天的话,突击队的人,十之八九都会大骂“小鬼子狡猾”。百多个鬼子,喊杀声喊得响亮,但是真正往前冲的,不过二十余人。其他的人,则集体趴在找到的掩体后面,举枪警戒着,就等突击队的士兵探出脑袋或者露出身子来。 小鬼子会使诈,突击队也在用计。肖战歌喊打的时候,特别提醒众人注意保护自己,一些士兵别看开火开得欢,实际上连面都没露,就是将枪伸出掩体,朝下面胡乱的放枪。 他们这一放枪,枪火立刻暴露他们所在位置,于是,鬼子兵们的报复性射击立刻来了。 封名扬参加了乱放枪的队列,他才开了两枪,面前“噗”的一声脆响,他骇得下意识的一缩脑袋,然后对旁边的李大个子说:“乖乖,还真被队长说中了,鬼子的枪法确实犀利。” 李大个子因为肖战歌帮他出气那件事,对肖战歌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与有荣焉的说:“那是,你也不看看队长是什么人!” 这就是一个肖战歌的迷弟,只是是大号的那种,封名扬听了,只能摇头苦笑。 潜伏的鬼子开枪了,他们的方位也暴露出来,肖战歌冷笑着再喊:“拉!”然后一拉手上绳索。 青木原野为了打突击队一个出其不意,所以选择在上半夜发动袭击。他已经选择将时间尽量推前了,不过从结果看,似乎还是晚了一点。如果他早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率部出击,就会和肖战歌他们一头撞上,那样的话,应该就是一场遭遇战了。 小鬼子知道匍匐前进摸近东川大楼,肖战歌则带着手下的战士,同样用匍匐前进的办法,在距离东川大楼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埋设了一批“拉雷”。 这些“拉雷”由集束手榴弹和一根拉绳组成,集束手榴弹深埋在残砖瓦砾中,拉绳则操控在专门的突击队士兵们手中。原理很简单,但是用在这种地方,针对性再强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耐心的较量 非常突然的,轰隆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了起来。那些发起冲锋的鬼子自然在所难免,那些趴在地上的,同样有许多人遭殃。于是,日式喊杀声之后,登时响起了一片日式惨叫声。 第一声爆炸声响起的时候,青木原野心头一跳,立即双手抱头,将自己整个的贴在了地面上。爆炸的余音里,他身后一个鬼子朝他喊:“地雷!阁下,我们被支那人算计了!” 青木原野心中,本来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这团火焰的后面,肖战歌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正在被炙烤着。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就好像一盆冰水,直接向他当头浇落,他心中的火焰登时只剩下余烟袅袅,让他全身一片冰凉。他使劲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以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嘶哑着嗓子喊:“准备战斗!支那人一定会乘机发起反击的!” 一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当一些鬼子的惨叫声已经变得断断续续和嘶哑起来的时候,反击依旧没有到来,青木原野的脸上登时一片灼热。 他身后的鬼子再次发问:“阁下,现在怎么办?” “撤!” 东川大楼的楼顶上,司元功提醒肖战歌:“小鬼子开始逃了。” 肖战歌眼睛眯了眯,将铜号放到嘴边,然后猛的吹响。 “滴滴答滴滴答——”激越的冲锋号从铜号里传向四周,下面,喊杀声登时震耳欲聋般响了起来。 “嘭!”一颗照明弹被肖战歌打向日军逃窜的方向,照明弹才发出亮光,他的身边,“空空”的剧烈枪声就爆鸣起来。反坦克枪枪手们早就准备好了,在照明弹提供的光亮的指引下,他们只需要稍稍移动枪口,便立刻能够找到目标。 肖战歌吹响冲锋号的时候,青木原野正不疾不徐的往回走。冲锋号忽然响起,他身形一震,然后转身面对东川大楼,喊:“大家不要慌,这是支那人使诈。”他话才说完,一颗“流星”从东川大路上飞来,他的心脏突的一跳,赶紧喊:“卧倒!卧倒!” 青木原野的战场嗅觉确实敏感,但是,就好像鬣狗遇到了非洲雄狮一样,不管鬣狗如何折腾,在非洲雄狮面前,却注定了是小丑一枚。所以他种种的秀技巧,只是在自取其辱而已。 三百余鬼子,被拉雷炸死了最少一半。战损百分之五十,活着的又有四分之一不同程度受伤,这不仅极大的打击了青木部鬼子的士气,而且还对青木原野苦心造诣建立起来的形象造成了重创。鬼子们也许只是小小的怀疑了一下青木长官的正确性,反应在他们的行动上,便是在卧倒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战场上,这种犹豫非常致命。于是,反坦克枪的枪声中,最少十个鬼子被一枪轰中,其中一个被轰中左肩,左手整个被炸掉了,登时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嚎声。 东川大楼楼顶上,肖战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嘉许的说:“这一枪谁打的?很不错!” “都没打死,”有人接话表示不服。 肖战歌呵呵一笑:“打死了当然不错,但是打成半死,才最考验一个狙击手。我问你,要是你的兄弟受伤了,你救不救他?” “救,当然得救。” “那打伤你兄弟的狙击手又有机会了。” “啊?明白了。” 爆炸声突然响起的时候,相马友帧立马精神一振,对身边的鬼子说:“都打起精神,战斗开始了!”仅仅过去几秒钟,小鬼子沉默了。他原本以为爆炸声是青木原野他们制造的,但在发现这些炸点都在东川大楼四周后,他马上明白,挨炸的好像是青木原野的人。 密集的爆炸过后,东川大楼四周隐隐有日式惨叫声传来,相马友帧的眉头登时拧紧了,暗忖:“青木原野也不行吗?” 相马友帧虽然不满青木原野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态度,但对青木原野的本事还是有所了解并钦佩有加的。青木原野来到战场不久,就在东川大楼南边找到了迫击炮和掷弹筒的发射阵地,用以对东川大楼楼顶的支那狙击手进行压制,这加深了相马友帧对他的认同感。正因为此,当青木原野也中了肖战歌埋伏,看似被当猴耍的时候,相马友帧内心登时变得纠结起来,暗忖难道连青木原野也不是支那人肖战歌的对手吗? 东川大楼四周再次沉寂下去,相马友帧不禁又起了侥幸心理,心想难道刚才那轮爆炸并没有重创青木大队?相马友帧才产生这个想法,东川大楼上响起了冲锋号,小鬼子想起白天和突击队对垒的画面,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果不其然,随着一颗照明弹在东川大楼南边的天空中点亮,东川大楼方向立刻响起了密集的爆裂般的枪声。相马友帧对这种枪声很熟悉,因为白天的时候,他说下好些机枪手还有神枪手都死在这种枪声下。“青木君大意了!”他叹息一声说。 “阁下,我们是不是提前出击?”他的一个手下问。 相马友帧根本不理他。 东川大楼上反坦克枪枪手的存在,让青木大队发起偷袭的鬼子非常的被动。青木原野有尝试纠集队伍打反击,但是,他的好些手下才站起来,就被反坦克枪爆头,剩下的鬼子登时士气全无,只能被动防御。 突击队带队发起冲锋的是狐十一。他坚决贯彻肖战歌的作战意图,以波浪式向日军发起进攻,一点一点的拉近与鬼子之间的距离,然后,也不和鬼子打对射,直接投掷手榴弹,硬生生的将鬼子从赖以藏身的废墟后给炸了出来。 从废墟后出来是什么下场?被反坦克枪打。 肖战歌和狐十一有耐心,一共耗费了十余颗照明弹,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最后硬是彻底的摧毁了青木原野所部鬼子们的斗志,压迫他们发生了溃败。 溃败发生,青木原野知道回天无力,只能下令加快撤退速度。 加快撤退速度,其实就是逃命。而鬼子一旦背对着突击队逃跑,那就等于完全放弃了抵抗,结果,被狐十一他们撵着一直跑,直接放弃了白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迫击炮阵地。 肖战歌够狠,直接让狐十一将那幢危楼给炸了。这座楼一旦被铲平,东川大楼四周再无可供鬼子们利用的有效建筑,突击队便成功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撕毁手令 次日,日军再次出动战机对东川大楼进行了狂轰滥炸。稍后,青木原野组织部队先后发起了三次进攻。然而,应该和锐气被打掉有关,日军的攻势再不复之前的凌厉,突击队仅以极小的代价便将他们击退。这一天下午,战斗的间歇,肖战歌正应封名扬等人的强烈要求,讲大刀队偷袭日军机场一战的情景,楼上,司元功的声音响起:“战歌,西边来了几个人,好像是我们自己人。” 肖战歌一愣,暗忖:“天通庵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打下来了?”起身向楼上走去。 来人有三个,一个上尉和两个士兵,带着顾祝同的手书军令。顾祝同的命令是直接下给肖战歌的,说日本人说动西方四国大使出面斡旋,让他率部返回。 肖战歌很愤怒。突击队战至现在,牺牲了两百零九人。突击队已经像钉子一样牢牢的扎在了日军的交通枢纽上,日军援军过不去,那么天通庵之敌将肯定难逃覆灭的命运。可就在这个时候,居然休战了。 上尉的胸牌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他叫薛佳明,是第三战区司令部参谋部的一名参谋。肖战歌看看军令再看看薛佳明,眼珠子一转,忽然“刺啦刺啦”的将军令撕成碎片,再对左右喊道:“这三个混蛋肯定是日本人的奸细,抓起来!” 薛佳明本正一脸仰慕的看着肖战歌——肖战歌于大公纱厂一战扬名,在率领突击队拿下东川大楼,并指引已方炮兵团灭了日军炮兵和大部援军后,名声更是一时无两。而当金陵政府出于需要,将他和特务营、以及突击队的歼敌数字略加夸张进行宣传报道后,全国各地的报纸登时以报道他为风尚,其中一些报纸,甚至连他儿时曾经按住自家刚生产的母.狗吃.奶的事情都杜撰出来了。 肖战歌自进入淞沪战场,率部杀死的鬼子怎么说也得有两三千人。偏偏,他率领的还都是小部队,人数最多的突击队,也不过才五百余人,也就一个加强营的规模。以弱击强,还能取得大胜,那是历朝历代战神、军神级别的人物才能创下的伟绩。薛佳明因此以仰慕的姿态看他,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只是他绝对不会想到的是,正是让他仰望的肖战歌,居然会突然将他定义为奸细,还让人把他抓起来。与此相比,他撕毁顾祝同的手令倒显得不那么显眼了。“肖长官,我们不是奸细,我们——”薛佳明大急,赶紧喊。 狐十一就在肖战歌身边,肖战歌才下令,他上前一步,左手抓住薛佳明的右手,右手已经将薛佳明的枪给缴械了。薛佳明张嘴喊,才喊得两句,他右手在薛佳明喉咙处一戳,封住薛佳明那里的气血,薛佳明的舌头和声带登时僵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肖战歌现在在突击队队员们心中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放话让抓人,突击队的兵们根本就不怀疑他会故意栽赃,立即一拥而上将另外两个兵给缴械并捆了起来。其中一个傻不愣登的还问:“队长,捆起来多麻烦啊,直接宰了就是了。” 对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肖战歌表示很蛋疼。他斜睨这个兵一眼,说:“哪来这么多废话,捆起来搁地窝子里看押起来。对了,不准虐俘。” 突击队将薛佳明等三人捆起来搁到地窝子里的时候,无独有偶,第三战区司令部内,顾祝同正和几个将军在谈论着这件事。 顾祝同:“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肖战歌够聪明,可以直接将薛佳明他们定义为奸细,再将他们控制起来。” 一个中将接话:“电报机也得关机才行。哎,真不知道委员长是怎么想的,眼看着就能全歼天通庵日军了,他居然接受了白佬的调停,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是日本人的缓兵之计吗?” 历史上,魔都之战会以中方惨败收场,老蒋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首先,他在作战一事上犹豫不决,直接导致战机的贻误;其次,在战争打响之后的初期,中方本来拥有绝对的优势,最少可以全歼当时的魔都守敌,但是他却接受了西方四国大使的调停,上了日本人的恶当;最后,当张治中、陈诚、顾祝同等人认为打不下去,应该及时撤退到国防工事一带继续抵抗时,他又寄希望于所谓的国联,指望国联能出面干涉。结果,当战局已经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他再下令撤退,一切都已经晚了。 肖战歌并不是很了解这些,但是他哪怕仅仅以他的军事眼光,也知道这个时候休战乃是乱命,至于放弃好不容易占领并稳固下来的东川大楼这个据点,简直就是侮辱那些战死的突击队英雄。 肖战歌撕毁顾祝同手令后的第二天,相马友帧派出几个鬼子试探着靠近东川大楼,结果被打死两人后,余者赶紧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 东川大楼的位置太重要了,简直就是插在日本人眼中的一颗钉子。所以,长谷青川在发现天通庵中国军队已经撤回出发阵地后,便立即电令青木原野赶紧收回东川大楼并建立防御阵地。 青木原野心气高,不齿于用这种方式获取战果,这个任务便被推到了相马友帧的头上。 相马友帧的心气已经被肖战歌给蹂躏光了,小鬼子不管过程只看重结果,本来以为能够收回东川大楼这个战略要点还挺高兴的,发现突击队并没有离开,满腔喜悦登时变成了一脸愁容。小鬼子派出部下试探,是心存侥幸。结果在白白送掉两个手下的性命后,无奈,只得如实向长谷青川汇报。 “支那人肖战歌部还占据着东川大楼?难道说他们没有收到支那政府的命令?”长谷青川刚开始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中国政府办事效率低下,还没有通知到肖战歌这一级。然后,当他通过查探得知,中方对此的回应是肖战歌部电报机损坏,前往传令的人又离奇失踪,中方怀疑是日军杀害了传令参谋薛佳明和他的两名护兵,他先是信以为真,发电质问日军各前线部队,得到确实消息,传令的三个中国官兵确实进去了东川大楼,他想了想,忽然就龇牙狞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谁算计谁 长谷青川的笑容委实可怖,他手下的将官们见了,还以为他被肖战歌给气的,一个个低头看着各自的鼻尖,不敢接话。 “很好!”长谷青川说,然后,他注意到众手下的异样,问:“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干什么?肖战歌不肯离开东川大楼,等援军来了,正好方便我们将他们给围歼了!是,这个支那人肖战歌和他的部队确实很能打,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但是,他再能打,能扛得住一个大队,能扛得住两个大队吗?实在不行,我压上一个联队!看来我们之前犯了个错误,不应该玩添油战术,而应该兴雷霆之兵,一举将他歼灭……” 中国前线各部除了突击队,其它的都按照军令退回了出发阵地,这个消息很快被人报送到老蒋那里。老蒋并不知道是肖战歌玩了手段,还以为顾祝同固执己见,没有将突击队召回,打电话给顾祝同,先是一通臭骂,然后限令顾祝同,必须让肖战歌在十个小时内到老蒋那里报到。 顾祝同没办法,只得再派人前往东川大楼,然而这一次,派出去的少校参谋刘晓平一行却在半路上给日本人截了胡,一个日本少佐非常嚣张的放话,称既然东川大楼支那军逾期不走,那么他们就永远别走了。 刘晓平并不知道突击队滞留东川大楼是肖战歌玩了心计,闻言大急,直接掏出手枪要求日军放行。 拦住他的日军少佐叫做岛川半兵卫,小鬼子挥手让手下的鬼子放下枪,然后手指自己的心口对刘晓平说:“来来来,朝这里开枪,用你们中国话说,你要是不敢开枪,你就不是——” 有九一八事变在前,日军中的中低级军官们都以挑起战事为荣,所以,这个岛川半兵卫这番做派还真不是做做样子。岛川半兵卫不了解日军高层的想法,这是以为魔都之战真有媾和的可能,所以,一旦接到上头关于封锁占领区的命令,登时就当了真。 岛川半兵卫不动脑子,他遇上的的刘晓平,恰恰是一个喜欢动脑子还有几分胆气的。他的手才指着自己的心口,刘晓平上前,出手抓住他的左手往腰后一扭,右手手枪就顶上了他的腰眼,说:“想死还不简单?不过现在,先麻烦你陪我们去一趟东川大楼再说。”说完,他朝那些端起枪的小鬼子瞪了一眼,厉声喝道:“想要他的命不?都给我把枪放下!” 岛川半兵卫没想到刘晓平会对自己来这一手,他同样厉声喝道:“开枪,向我开枪!就用我的血来重新点燃魔都的战火好了——” “把他的嘴堵上!”刘晓平朝手下的士兵喊。 此时魔都附近的中国军队,都属于金陵政府中一等一的强军,这些士兵,不管真实战斗力如何,至少不缺胆略和战斗意志。于是,两个士兵上前,一个抓住岛川半兵卫的右手,还有一个直接从他身上撕扯下一块衣裳,将他的嘴巴给塞住,再绑上了。 半个小时后,正在东川大楼楼顶上的肖战歌便看到了如下一幕,五个中国官兵以一个少校为主,押着一个鬼子少佐,身后跟着几百个鬼子,正浩浩荡荡的奔过来。 封名扬就在他身边,见状问:“队长,这是怎么个情况?” 肖战歌想了想便猜了出来,他笑:“应该是小鬼子封路了,然后呢,来我们这里传令的兄弟直接绑架了一个鬼子少佐。” 封名扬是聪明人,所以肖战歌也没有瞒他,只问他愿不愿意跟着干,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封名扬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肖战歌便悉数告诉给了他。 等刘晓平一行人离得近了点,肖战歌直接放枪,一枪将一个鬼子给爆了头。余下的鬼子见状,立刻纷纷卧倒,刘晓平等人就乘机押着岛川半兵卫脱离了鬼子的大部队。 封名扬等了一会,诧异的问:“鬼子们居然不进行还击?” 肖战歌肯定的说:“那更说明他们心中有鬼!” 刘晓平对肖战歌非常的仰慕,见到肖战歌后,首先一个非常标准的敬礼,然后自报姓名,并拿出了顾祝同手书的第二份电令。 肖战歌没接手令,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而且军队是个特殊的群体,军人不奉军令,是个非常惹人忌讳的事情。他问刘晓平:“顾司令长官让你来之前就没说什么?” 刘晓平见他不接军令,表情正惊诧着,见问忙回答:“顾司令长官说突击队的情况特殊,肖营长可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如果他不肯接这份手令,那你也就甭回来了——这——”说完,他应该是悟到了一点什么,自己先愣住了。 刘晓平才说出“你也就甭回来了”,肖战歌就笑了。他笑着和人群中的司元功交换一下眼神,说:“刘少校,既然顾司令长官都这么说了,那么你就留下吧。你在司令部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我作战参谋。” “那好,我这里正缺一个作战参谋,就由你来担任了,有兴趣不?” 刘晓平还在咀嚼顾祝同的这番话,闻言“啊”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当突击队的作战参谋?” “不愿意?” “不不,愿意愿意——”他说着,看向自己带过来的那四个兵,说:“兄弟几个,我决定留在这里了,你们怎么说?” 一个上士接话:“我们负责您的安全,您留下,我们当然得留下了。” “留下来可是会死的,”肖战歌笑着说。 上士看了旁边被扔在地上的岛川半兵卫一眼,说:“死总比当鬼子的俘虏好吧?” 肖战歌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说:“行,那你们还跟着刘少校。刘少校,来,你随我上去,我带你熟悉一下战场情况……” 刘晓平刚进敌占区的遭遇被顾祝同报告给老蒋,老蒋得知日军已经将通往东川大楼的道路完全封锁,也不禁开始怀疑日军的意图。可是,他这个人主观意识太浓,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人,所以即使心生疑惑,却依旧不敢得罪美英法德四国,不敢贸然再轻启战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草鹿一本 日本本土距离魔都太近了,而且,日本海军的力量放眼亚洲,乃是绝对的第一。老蒋这边还在犹豫不决,日本人的援军已经通过海路源源不断的抵达了魔都。援军一到,长谷青川的翅膀登时硬了,直接让日本驻华大使通过美英法德递话金陵政府,称日本无意轻启战端,但是,鉴于在之前的战争中日侨以及驻魔都日军损失惨重,所以要求中方必须予以赔偿,开出条件若干,其中一条便是,交出挑起魔都之战的元凶。 中方挑起魔都之战的元凶是谁?老蒋啊!老蒋此时总算明白中了日本人的缓兵之计了,立刻亲赴前线督战不说,还向全国各地大小军头去电,称日本亡我之心不死,值民族存亡关头,全民族所有人等唯有抱定必死之心,与日军决一死战。 曾经的历史上,日军前后在魔都一共投入了超过二十万的军队。现在,应该和肖战歌有关,日军乍一调动,便从国内还有东北调集了五个师团两个支队还有两个海军特别陆战队过来。 刘晓平抵达东川大楼的第三天下午,肖战歌正带着一众人在制作诡雷,楼顶上忽然响起了凄厉的哨声。 哨声尖利而短促,连响三声,说明有敌机出现,肖战歌让众人立刻隐蔽,然后带着狐十一上去了楼顶。 楼顶上,司元功主持,花了两天半功夫用日本人的坦克和装甲车的废钢板搭建了一个五米高的瞭望楼。瞭望楼上,李大个子看到肖战歌,朝他喊:“队长,敌机,几十架敌机奔我们这里来了!” 肖战歌已经在架起望远镜看了,看清楚敌机的数量后,他放下望远镜说:“应该不是奔我们来的。” 突击队总共才这么点人,日本人出动几架战机进行轰炸还能理解,出动几十架战机,肖战歌虽不至于妄自菲薄,却也认为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果然,这群敌机气势汹汹的从东南方向飞近了之后,中途兵分两路,一路集结了三十架左右,奔西北方向的天通庵而去,一路六架,奔东川大楼而来。与此同时,从江边方向,一个大队左右的鬼子,在将近十辆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已经进入四.川北路,正气势汹汹的杀来。 刘晓平来的当天,遭到了鬼子的追踪,当时,肖战歌毫不客气的开枪狙杀了一个鬼子。肖战歌这一枪等于捅了马蜂窝,此后几天,日军虽然并没有组织规模攻势,却派出了狙击手和突击队玩对射。玩狙击,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肖战歌自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他也是为了抓紧时间对反坦克枪枪手们进行训练,亲自上阵,三天击毙了四个鬼子。其中在昨天,更通过精确的计算,表演了一次折射——先击中一幢墙体残垣,在出现跳弹的情况下,成功的杀死了躲在斜对面的一个鬼子狙击手。 这一枪之后,青木原野终于认下,将狙击手给撤了回去。 就在肖战歌的望远镜镜头下,青木原野部和从江边开过来的鬼子会合。然后,青木原野和该部鬼子的大队长,一个名叫草鹿一本的陆军少佐在简单的交流之后,双方分兵,青木原野率本部鬼子绕到邢佳桥那边,然后将兵力撒开,穿插向东川大楼靠近。 相马友帧以及他率领的鬼子已经被长谷青川调回去了,草鹿一本率部队抵达相马友帧部之前的预备阵地后,让步兵停下,派出麾下的战车排成整齐的一排向东川大楼开来。 草鹿一本这一手挺出乎突击队众人意料的。此时的战车相比后世,不管是装甲还是战斗方式都比较原始简单,所以并不适合单兵种投入战斗,特别是在地理环境复杂的地方。 “小鬼子想干什么?”刘晓平低声问肖战歌。 肖战歌也看不明白,他答:“等会就知道了。” 没让他们等多久,日军战车单位就暴露出了他们的意图。这些坦克和战车一字排开往前推进,推进到一定距离后,又往回倒去,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就碾压出了一片平坦的地方出来。 鬼子坦克和战车离得近了,肖战歌发现了一点异常。他心头奇怪,拿起望远镜细细打量,稍后,将望远镜递给狐十一,说:“十一,你看看。” 刘晓平身上也有望远镜,突击队缴获的小鬼子的。刘晓平也拿起望远镜细细打望,然后放下望远镜看向肖战歌,以不解的语气说:“小鬼子把坦克和战车上的窥视孔给焊死了?!” “应该还加装了装甲。” 狐十一:“是为了防我们的反坦克枪。” “那他们怎么往前开?我知道了,用人在后面喊话,他们这是把坦克和战车完全当盾牌来使用了。” 打仗,武器装备是死的,比的,还是执行者——人。而人与人之间的较量,比的其实就是谁更聪明。小鬼子将坦克和装甲车上朝前的窥视孔全部焊死,而且还整体加装装甲,确实挺出乎肖战歌意料的。不过,如果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防住突击队的反坦克枪,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肖战歌在大公纱厂之战中,就知道使用特型子弹来打鬼子的战车和战机,现在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办法。他冷冷一笑,说:“放他们过来,到时,让他们好看。” 单从形式上看,日军新的战术似乎比较呆板。战车碾轧废墟,制造平坦地面,然后将兵线朝前压,如此反复,那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确实能够有效压制突击队的活动空间。而在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后,日军构建好防御工事,那就能够完全发挥出兵力和装备上的优势,耗都能耗死突击队。 草鹿一本大队在耐心的碾轧着废墟街区的时候,青木原野部鬼子也没有闲着,他们散开兵线后,先是小心翼翼的四处查探有没有诡雷什么的。在确认安全后,这才缓缓推进,再因地制宜,打造相比草鹿一本大队而言相对简陋一点的防御工事。 日军推进速度缓慢,突击队中就有人提出打一个反击。肖战歌否决了这个提议,他笑着说:“鬼子不急,我们急什么?我们要做的,是封死鬼子援军前往天通庵的去路。我们还呆在这里,就已经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超级射手 日军步步为营的战术,很快便收到了效果。随着一个反坦克枪枪手组的战士被爆头,肖战歌发现,东川大楼楼顶的高度优势,似乎正在消失。“注意隐蔽,我不要求你们杀死多少敌人,只要能保证对鬼子机枪手和狙击手的压制就行,”他关照反坦克枪枪手们。 两个小时后,随着日军将战线推进到距离东川大楼不足一百米的地方,战斗正式打响了。 草鹿一本打攻坚战确实很有一套,步步为营之外,还将兵力和火力集中起来,专门盯着东川大楼的东墙打。东墙这边,早在之前的轰炸和跑击中就被炸塌了大半,现在之所以还能作为掩体使用,是肖战歌发挥想象力,动用泥土和棉被,制造出了一种看似简陋,实际上却非常坚固的人造工事。 日军用掷弹筒和迫击炮还有坦克炮盯着东墙打,虽然迟迟未能破防,却成功的将不少棉被烘干点燃。当一些棉被点燃,发出滚滚黑烟,不少突击队的士兵被熏得睁不开眼睛,局面登时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情况不对啊,鬼子好像找到了棉被的弱点,”狐十一难得的主动开口,对肖战歌说。 刘晓平:“肖队长,让我带人打一波反击吧。不能让鬼子这么顺利的展开炮击。” 肖战歌盯着鬼子阵列看了一会,说:“没到时候——”然后他手朝前方指了指,说:“看到没有,鬼子一共三道阵线,我估计,最前面的就是钓饵,为了吸引我们上钩的。”说完他大声喊:“兄弟们,注意隐蔽,大家养足精神,等会给小鬼子好看!” 对面,战斗打响一刻钟后,草鹿一本也察觉到了突击队的难缠。战斗开始,他便不时拿起望远镜观察东川大楼,希望能找到破绽。然而,在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八十米的时候,他依旧只能通过枪火发现突击队士兵的藏身之处,这让他不禁变得更加警惕起来。他返回最后一道防线,交代那里负责的一个大尉:“青木君说支那人会在顶楼往下抛投集束手榴弹,你们一定给我盯好楼顶,支那人只要敢现身,立刻集火狙杀!” 大尉应是。草鹿一本又跑回前线,让战车中队的中队长再次扫平战场,为一线部队继续前压创造条件。 这一变化很快便被肖战歌观察到,按说,鬼子战车进入八十米范围后,从楼顶上抛投集束手榴弹就能炸到。不过,他用望远镜扫视了鬼子的第三道防线一眼,否决了这个想法。 草鹿一本在第三道防线那里集结了大量的机枪,机枪不仅射程远,而且射速高,掷弹组的兄弟们想要将集束手榴弹抛投到八十米开外,肯定要站起来用出全力,在鬼子集结大量机枪的情况下,这么做只会害他们丢掉性命。 “十一,去把你师公他们喊下来,”肖战歌让狐十一去叫司元功他们,然后自己亲自操作一杆反坦克步枪,用特制的子弹,瞄准一辆坦克的驾驶室位置开了一枪。 这一枪并没能收效。鬼子加装的钢板确实起到了加强防护的作用,即使肖战歌用的是特制子弹,也不过将加装钢板打了个洞而已。 刘晓平用望远镜看到,先赞了赞肖战歌的枪法,然后发表意见说:“听说鬼子的坦克是出了名的皮薄馅多,他们倒是狡猾,知道加装钢板。” 肖战歌咬牙不吱声,等了一会,端起枪继续瞄准。然后在这辆坦克退回去又往前开的时候,再次开枪。 肖战歌开第一枪的时候,他所处的位置,就被两个鬼子狙击手给盯上了。他们静静的趴在那里,等待肖战歌再次探头。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一杆枪再次伸出了已经被炸得黑乎乎的工事,两个小鬼子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瞄准枪上一寸的位置并扣下了扳机。 肖战歌才扣下扳机就感觉到不好,他知道刘晓平就在自己身后,于是,他在自己将头往下埋的同时,右脚朝后踢出,将刘晓平给踢倒了。 救命的一脚。刘晓平本正全神贯注的端着望远镜在查看肖战歌的射击效果,措不及防之下被他踢倒,他心中才升起“你干嘛踢我”这个念头,两颗子弹几乎同时从他脑袋上面掠过,击中身后的墙体发出“咄咄”的撞击声,他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朝肖战歌喊:“肖队长,多谢了。”喊着,他拿起望远镜看过去,看到那辆坦克忽然打斜撞上了一辆装甲车,他眼睛瞪得老大,问:“打中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肖战歌答:“运气!” 当然不是运气。先后两枪,第一枪将加装钢板开了个眼,第二枪打出的子弹穿过这个眼,再击中坦克的驾驶室,就成功的将驾驶室的前甲板打穿,再将鬼子驾驶员收割。 便在此时,司元功等人到了,他问肖战歌:“战歌,叫我们下来干什么?” “大家先集火解决掉鬼子战车再说。听我说,第一枪争取打穿加装钢板,然后再瞄准打穿的眼开枪——师父,我相信您老人家一定能够做到。” 老头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理所当然的答:“当然!” 又过去一刻钟,鬼子的坦克和战车有三个驾驶员被打死,一个炮塔里的机枪手毙命,草鹿一本注意到,先还感到奇怪,待让人查看,发现受损坦克和战车的加装钢板上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洞,他知道自己遇上超级射手了。 “吆西,长谷阁下是对的,这部支那军,绝对不能放走他们!”他不惊反喜,战意盎然的对几个手下军官说。 他的几个手下忙问缘由。 “超级射手,他们里面有超级射手,只要能杀死他,那么,之前阵亡的将士们便不算白死!小野——” “阁下——” “支那人迟迟不发动反击,那我们干脆主动进攻好了。发信号,让航空部队配合我们打一波。” “哈伊!” 鬼子战机集群之前分出了几架专门针对东川大楼,肖战歌原本以为他们会立即实施轰炸的,然而,这些敌机绕着东川大楼飞了两圈之后,居然拉起来,然后开始了巡航。鬼子战机苍蝇一样在天空中盘旋不去,突击队的瞭望手观察了一会,发现它们迟迟没有动作,渐渐的也就不加以特别关注了。 原来这些敌机是在等待地面上的进攻信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怒 东川大楼的楼顶上,此时只剩不到十个突击队的士兵。当他们发现敌机踪迹的时候,敌机已经进入了俯冲姿态。日军海航部队多次对东川大楼进行轰炸却收效甚微,鬼子海航部队的指挥官们经过分析,得出结论,认为要对东川大楼内的支那军形成杀伤,就必须改变常规战术,进行更为精确的轰炸。东川大楼的存在,特别是突击队杀死杀伤了太多鬼子,已经让鬼子上下无不对它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在一些鬼子看来,如果能够炸塌东川大楼,那绝对是值得他们用命去搏的荣耀。 肖战歌耳尖,在楼顶的瞭望手报警之前,就察觉到了空中的异样。他找一个角落往空中探望,看到敌机的踪迹,发现敌机俯冲的姿态好像要直接撞上东川大楼似的,他赶紧喊:“快,让楼上的人都下来!快!” 肖战歌穿越前在老A特种部队的经历给他带来最大的好处是对危险的前瞻性。比如现在—— 肖战歌的命令下得绝对算得上及时,只是枪炮声影响了传令兵的效率,所以,当第一架敌机开始投弹的时候,楼上最少还停留着不下一百个突击队的士兵,其中有不少人还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不是他们消极怠战或者神经大条,他们其实是在奉命休息。突击队在这里不知道还要坚守多久,所有人都时刻处于战备状态,那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毕竟人不是机器,人需要休息需要睡觉才能保持精力充沛。所以,肖战歌将突击队分成了五个中队,每六个小时,一个中队轮休。 第一个俯冲下来的敌机飞行员名叫小野早次。他将战机改成俯冲后,嘴里默念着“一百五十米,一百五十米”,在距东川大楼还有五百米的时候,一下子将油门加到最大。引擎全速运转下,战机剧烈的点颠簸起来,小野早次似乎非常享受这种颠簸,他眯起眼睛,一边盯着前下方的东川大楼,一边盯着高度仪表盘。在高度刚刚降低到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右手按下了手柄上的投弹按钮,然后先松油门,再将手柄拉到底,再踩下油门。 小野早次瞄准的是东川大楼的四楼,按照约定,在他之后,其它敌机将依次向三楼、二楼和底楼投弹,鬼子指挥官对他们提的要求的是,必须将炸弹直接投进楼内去,最不济,也要击中炸塌处或者窗口。 小野早次排在第一个,技术当然是最好的。东川大楼内的四楼,十几个士兵正簇拥在楼梯口,便在此时,空中传来了凄厉的空气撕裂声,好几个士兵转头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然后直接撞在东侧炸塌处的“棉被工事”上。“卧倒!卧倒!”有机灵的士兵赶紧喊,同时返身往下趴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反应这么快——“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爆炸产生的气浪掀起大量的碎块,裹挟着弹片向他们扑面打来,十几个士兵,有几个已经走下楼梯的脑袋被击中,幸运点的因为击中钢盔,不过是感到一阵剧痛而已,运气差的直接被弹片击中脸侧,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及时趴在地上的士兵只感觉到一阵狂风从身上扫过,背上火辣辣的好像火烧过一样,他死死的压住钢盔,等面前的灼烧感消失后,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查看情况。在他前方,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大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正海!正海!”他嘶声喊,喊着,又看到了其他遇难的兄弟,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剧烈的爆炸声从楼上传来,然后是强烈的震感,肖战歌抬头朝上看,面沉似水。 司元功眉头皱起说:“鬼子把炸弹直接投进楼内了?” 肖战歌:“鬼子改变了战术。”然后他咬咬牙,抱着反坦克步枪往楼上走去。走到楼梯口,他看到楼梯上都是人,喊:“下面的直接往下跳,所有人尽快撤下来!” 肖战歌的话提醒了楼梯上簇拥的突击队队员们,众人于是纷纷往下跳,如此,在第二声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楼梯上终于变得稀稀朗朗起来。肖战歌正冲上二楼,听见爆炸声,他马上判断出,这枚炸弹没能打进室内,而是打在了东侧外墙上。“妈.的!”他暗啐一声,抱着枪用跑的往顶楼跑。 他有点气喘的跑到楼顶的时候,正值第三架敌机俯冲下来。肖战歌随意一目测,得出五百米这个数字,立即将枪举了起来。司元功和狐十一也上来了,司元功说:“战歌,我们就比一下,看谁能打下飞机来!” 他话才说完,肖战歌扣下了扳机。 第三架敌机的鬼子飞行员名叫边村瞻,他在距离东川大楼大约还有三百米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他将目光稍稍一抬便看到了肖战歌和他手上的那杆反坦克步枪,三百米的距离,他又是在高速移动中,让他无法捕捉肖战歌的目光,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到眉心一寒,这让他下意识的一拉拉杆,想要将战机拉起来。 便在这个时候,肖战歌扣下了扳机。 一幢三层高小楼的残垣上的青木原野正好用望远镜观察东川大楼,便看到了肖战歌的侧影,他顺着肖战歌枪口所指方向看过去,眉头立刻锁了起来,说:“不好!” 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个少尉,少尉显然是个懂行的,扫了一眼后不以为然的说:“反坦克枪后坐力巨大,他双手支枪,想要打中飞机——”这个少尉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反坦克枪的后坐力,能够直接把人的肩胛骨给震得骨裂,肖战歌双手持枪,无力可借的情况下,想要保证枪的稳定性将会非常的困难。而如果无法保证枪的稳定性,打出去的子弹就会南辕北辙,根本别想命中目标。少尉当然自以为是了,他话还没说完,边村瞻驾驶的战机先是剧烈的摇晃起来,然后居然翻起了跟头,直接往下面的草鹿一本部进攻阵列中摔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击落 肖战歌的提前量把握得非常的好,一枪正中边村瞻面前的驾驶舱,在打碎驾驶舱玻璃后,将边村瞻的脑袋都给打爆了。 青木原野嘴上喊着不好的时候,转身朝残垣下面的鬼子兵喊:“给我一支枪!” 有鬼子冲上残垣,将一支三八大盖扔给他。这支三八大盖还在空中飞舞,边村瞻的座机已经一头砸在草鹿一本部进攻阵列中,十几个鬼子闪避不及,被战机殉爆掀起的碎片伤到,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一架战机,可比一枚航弹的威力大得多了,青木原野眼睛的余光注意到战机殉爆点燃的烟火,他一把将三八大盖抓住,然后全身挺直,用右肩顶住枪托,开始向肖战歌瞄准。 青木原野才做出瞄准动作,肖战歌有所感应,转头看了一眼。他冷冷一笑,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将枪口调转,也向青木原野瞄准起来。 青木原野身边,鬼子少尉正呈张口结舌的状态。在青木原野扣下扳机的时候,巨大的枪声将他惊醒,他顺着青木原野瞄准的方向看过去,心头一凛,然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直接往青木原野扑去,扑倒之后,和青木原野一起从残垣上滚了下去。 青木原野开枪的时候,肖战歌看到了明显的枪火,他很自然的双脚一叉,人就矮下去最少二十公分左右。“咄——”很轻微的空气撕裂声在他头顶上掠过,他双脚稍稍用力,又让自己恢复到原来的姿势。然后,他就看到两个鬼子从残垣上滚了下去,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楼顶北部边沿,然后微微调整枪口,也不进行精准瞄准,直接开了一枪。 肖战歌将枪口朝向青木原野的时候,青木原野就感觉自己像被一头野兽给盯上了一样,心头不禁“咯噔”一声。他咬咬牙,正暗忖就和肖战歌赌一下谁的命更好好了,身边的少尉冲过来,将他扑倒后,两个人一路往下滚去。 他大怒,喝道:“河田,你干什么?!” 河田少尉此时应该还处于懵.逼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立即回应。便在此时,在青木原野听来有点远,但是又特别清晰的一声爆炸般的枪声响起,那一刹,他滚动中的身体明显的出现了僵直的状态,他才暗忖“不好”,河田少尉的惨叫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啊~!腿,我的腿,我的腿啊——”他扭头望去,看到河田少尉的左小腿已经齐膝没了,伤处一片血肉淋漓,他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终于升起怯意。 青木原野也是玩枪的,而且自认枪术不错。正因为此,他一比较,马上得出结论,自己与肖战歌比,好像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楼顶上,在肖战歌抽空与青木原野对射的时候,司元功也瞄准一架俯冲的敌机开了一枪。 边村瞻的死,诚然吓了其他鬼子飞行员一跳,但同时,也激起了鬼子飞行员的同仇敌忾之斗志。 这个时代,空军相比陆军,是陆军天然克星一般的存在。所以纵观整个二战,那么多的空地之争,就没听说哪个防空部队能够打赢来袭的空军部队的。在其他鬼子飞行员看来,肖战歌用反坦克枪打下边村瞻的行为,就是对他们发起的赤.裸.裸的挑战。有几架敌机在投完炸弹后,本来应该返航,回去重新挂载炸弹的,见了边村瞻座机的惨象,又掉头回来,决定用机载机枪对肖战歌等人发起报复性扫射。 “支那人太猖狂了!必须给他们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些翱翔在天上的雄鹰,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地上的爬虫能够仰视的——”几个鬼子飞行员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于是,几架敌机再次在东川大楼四周盘旋起来,以等待俯冲扫射的机会。 司元功瞄准的敌机是还未完成投弹的,这架敌机的飞行员直接瞄准东川大楼楼顶投弹,在接近投弹高度的时候,他玩了个花活,改正面俯冲机动为侧身俯冲机动。小鬼子这个机动改得巧,司元功本来已经估算好了提前量并扣下了扳机,他这一改,司元功便打偏了,子弹从这架敌机的右翼旁边飞了过去。 一枚硕大的炸弹向楼顶呼啸着砸下,狐十一赶紧提醒肖战歌:“鬼子向我们投炸弹了!”肖战歌转头看了看,喊:“快趴下!” 这枚炸弹并没有正中楼顶,而是砸在了东边本就缺了老大一块的墙上。“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趴在楼顶上的肖战歌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动了,他咬牙想:“东川大楼难道真的守不住吗?” 长谷青川还有青木原野,包括草鹿一本都搞错了一件事。对付东川大楼还有坚守东川大楼的肖战歌部,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地面部队,只要出动战机进行充分的轰炸就足够了。 是,肖战歌想出来的棉被防御在防击穿防炸防燃上确实有奇效。可是,单位时间内轰炸充分的话,肖战歌他们肯定没时间和机会给棉被补充水分,而水分一旦被烤干,棉花可是易燃物,燃起大火后,反而会给突击队制造麻烦。肖战歌之所以用烂泥混合棉被再衬以砖块修补东川大楼破损部分,就是为了预防这一点。不过,现在在亲身体验了一把轰炸的威力后,他立马发现,自己最大的依赖棉被防御其实是存在天然弱点的。 敌机投弹成功后并没有像之前几架那样拉高飞离,而是继续碾压下来,同时开始了扫射。“咄咄咄”的响声中,一串子弹几乎贴着肖战歌的身子从东往西打过去,硬是在楼顶上打出了一溜浅坑。有水泥残片崩到肖战歌的脸,肖战歌用左手擦了擦,忽然翻身平躺过来,并用双手举起了枪。 敌机呼啸着从距离他不足一百多米的高度掠过,在他刚刚翻身过来的时候,他甚至看清了敌机尾翼部位的铆钉。“油箱油箱,”他嘴里默念有词,瞄准,在这架敌机快要拉起来的时候扣下了扳机。 狐十一的视力也很棒,肖战歌才扣下扳机,他喊:“打中了!”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为什么没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针尖对麦芒 为什么没炸?因为肖战歌并没能如愿击中敌机的油箱。反坦克枪后坐力极大,平躺着开枪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这个时候,人的肩膀紧贴着地面,属于硬性接触,一个不好,就可能造成肩胛骨骨折。当然了,肖战歌骨头够硬,所以他也就感到硌得疼而已。 狐十一跟在肖战歌身边时间长了,虽然他口头上从来没什么表示,实际上已经将肖战歌视为自己的偶像。当然了,这个时代,偶像这个词还没得到普及,还属于一个生僻词。 肖战歌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确实够神,就拿这两枪来说,连续两枪打中两架敌机,这不仅仅是枪法如神了,还得加上运气逆天这个因素。 肖战歌很冷静,没能击中敌机油箱,他也没感到气馁,很平静的说:“没打中油箱。” 司元功老而成精,狐十一很聪明,皆闻音而知雅意。司元功:“油箱是鬼子战机罩门?不过它具体在什么位置?” 老头子武术大家,即使当了兵,武术专用名词依旧不离口。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里,“罩门”这个词用得相当的精妙。 狐十一:“打鬼子战机就打油箱?” 肖战歌点头:“我们用的是枪不是炮,炮的话随便打。枪的话,飞行员和油箱,只有命中这两个位置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鬼子战机油箱大部分在主机翼靠近机身的位置,要不就在战机中间位置。对了,要注意一些战机会悬挂副油箱——副油箱就是加装的油箱,战斗的时候可以直接抛掉的……” 被肖战歌打中一枪,却侥幸逃过一劫的鬼子飞行员并没有被吓到,他检查了一下飞机状态,发现没什么事之后,调整好姿势后,再次加入了攻击序列。 鬼子战机向楼顶上的肖战歌他们进行扫射的时候,地面上,草鹿一本部又向前推进了好几米。突击队反坦克枪枪手组的战士们,单论射击水平,无一不是好手。但即使如此,想指望他们像肖战歌一样打出那种两颗子弹共钻一个洞的情况,则明显属于想多了。既然反坦克枪压制不了鬼子坦克和装甲车的推进,那就只能想其它办法了。刘晓平做主,组织了十几个战士,发起了一波决死反击。这些士兵各自顶着浸了水的棉被,怀抱集束手榴弹,冲出东川大楼后,向鬼子坦克和装甲车冲了过去。 鬼子坦克的装甲车的发动机只有那么大功率,前部加装了钢板还能正常行进,要是左右再加装钢板,那会直接因为功率不够而出现拉缸的情况。当然,草鹿一本为首的鬼子兵也不傻,看到有突击队士兵冲出来,立刻猜到了他们的意图,马上进行了阻击。 棉被不是万能的防弹衣。鬼子的机枪扫射中,十几个出击的士兵,有三个立刻被扫倒,还有几个虽然一时没死,却也因为受伤而倒在了地上。 机枪扫射刚停,草鹿一本眼睛一眯,举起指挥刀喊:“现在正是机会!冲锋!冲锋!” 草鹿一本很能把握战机,值突击队的反击受阻,士气多少受到影响,对于日军来说,确实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草鹿一本部的鬼子们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躲了好长时间,早就憋足了心气。又恰逢已方的机枪将突击队的反击意图击破,于是,在一些鬼子低级军官的吆喝声中,鬼子兵们哇呜哇呜叫着,抱起枪向东川大楼冲了过去。 “鬼子发动进攻了!”楼顶上,狐十一看到这一幕,对肖战歌喊。 肖战歌正在填装子弹。之前被他击中一枪的鬼子战机飞行员好似认出了他,居然和他卯上了,俯冲扫射的时候,专门朝着他来。刚才,直接用一个比较拉风的低位俯冲扫射,让肖战歌不得不钻到一堆棉被中间规避,弄了个灰头土脸。 “师父,你和十一下去,上面留我一个人就够了。实在不行,就放小鬼子进楼!” “战歌,你小心!”司元功交代一句,抱着枪下楼。 狐十一朝肖战歌望过来,有心想说什么,但是对上肖战歌毫无表情的眸子,咬咬牙跟了下去。 “兄弟们,看我们的了!”三楼,一片残垣中,封名扬嘶声喊。他的身后左右,十几个幸存掷弹手立刻轰然应:“让鬼子尝尝我们的厉害。” 草鹿一本有专门派人对付掷弹组。此前,掷弹组不时有人现身掷弹,而往往,他们才将手榴弹高举过头顶,鬼子的机枪子弹就来了。日机针对性的轰炸,虽然未能达到预期效果,却也成功的破坏了高层上的防御工事,也使得肖战歌不得不只留下需要掷弹高度的掷弹手,而将其他人都撤了下去。 防御工事遭到破坏,鬼子还安排了机枪手针对他们,掷弹手们的生存环境变得极度恶劣。 鬼子兵好像越打越聪明了,与此同时,突击队肖战歌以下,军官和士兵们也变得越来越狡猾。比如说,封名扬在掷弹作战屡屡遭到打压之后,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即在旁边先用假手举起没有拉弦的手榴弹或者集束手榴弹以吸引鬼子火力碾压,然后在另一边伺机投弹。 用这个办法,掷弹组已经成功的摧毁了两辆鬼子坦克。不过,鬼子毕竟也是有脑子的,这种法子属于一招鲜,用过几次之后就不灵了。这个法子行不通之后,封名扬他们集众人智慧,又想出了好几个办法。不过,不管这些办法是否有效,又能保鲜多长时间,当鬼子发起进攻,双方针尖对麦芒一样卯上时,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双方平时的训练水平以及养成的血勇。 楼下,激烈的枪声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封名扬转头和手下兄弟们对视一眼,从每个人眼睛里都看到了一股坚硬的钢铁气质,他咧嘴笑,说:“那就来吧!”说着,他把一个用木棍木板制成的框架套在头上,再让其他兄弟帮忙披上两条浸过水的棉被,然后左手提着一篮子手榴弹,右手抓起一捆,猫腰往楼板都被炸塌好几块的临东墙边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涉险杀机 封名扬做出了榜样,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照做。当封名扬往下面投出集束手榴弹的时候,对面,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声立刻响了起来。枪声才响起,封名扬就听见了一片密集的“咄咄”声——这是子弹打中棉被发出的声音。很刺耳的声音,会让人突然心生身体发冷的感觉,不过,封名扬死死咬住嘴唇,眼睛微微眯着,除了脸上有些发白外,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其它反应。 刘晓平:“肖队长呢?他应该在这里!” 肖战歌作为队长,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待在一线才对。不过,狐十一一句“我师叔在上面打.飞机呢”,立刻就让刘晓平闭了嘴。 突击队沦入如此境地,鬼子的战机立了大功。如果不是鬼子战机将东面墙体炸出了好几个缺口,突击队现在防御起来绝对不会这么困难。肖战歌在上面牵制住了鬼子战机,鬼子战机不再对东面墙体发动袭击,掷弹组才能心无旁骛的投入战斗。而如果没有掷弹组在上面掷弹,提供火力支援,单靠下面的防御,那就太单薄了。 有鬼子坦克直接向大楼冲来,刘晓平大急,抱起一捆集束手榴弹就要冲出去,他的身边,跟着他来的一个战士将集束手榴弹抢过去,说:“刘参谋,这种粗活,还是让我这个粗人来做好了!”然后,他又朝同样跟着刘晓平过来的上士说:“兄弟,以后我的老娘就麻烦你照顾了。” 上士眼睛已经泛红,他庄严的行了记军礼,正色说:“我答应你,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以后我就是两个老娘!” 刘晓平的眼睛同样泛红,他一边说:“庄正国,我命令你给老子停下!”一边上前想要拉住庄正国。 庄正国一个闪身让开他,脸上露出笑意说:“刘参谋,临死之前,就让我抗一次令可好?”说完,他转身,腰一猫,冲向了棉被工事留出来的一个射击口。 楼下传来猛烈爆炸声的时候,肖战歌正站在楼顶,有点嚣张的与刚才打中一枪的敌机的鬼子飞行员互相瞄准着。鬼子飞行员显然是个记仇的,他为了宣泄仇恨,一把将护目镜掀开后,满脸狞笑着调整飞机状态,在准星套住肖战歌之后,加油门向下俯冲。 此时,鬼子飞行员和肖战歌之间的距离大约为五百米左右,五百米左右,两个人都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影,但是他们的武器,一挺机载机枪和一杆反坦克枪,打出的子弹却都能够够到对方。无独有偶的是,两个人在同时瞄准住对方的同时,却都迟迟没有开枪。 鬼子飞行员之所以没有立即开枪,是仗着自己位于空中,而且战机的移动速度极快,想要麻痹肖战歌,拉近距离之后再集火中的。 肖战歌呢?他没有开枪的想法和鬼子飞行员差不多,但不同的是,他同时还在开动脑筋计算着。打枪只需要瞄准和预估距离,还需要计算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否则的话,后世的军事强国,也不需要在瞄准具上大花功夫,配备各种高科技技术了。 小鬼子并没有将油门一下子加到最大,为的是在射击的时候还能够机动调整角度。以战机的速度,五百米不过几秒钟时间就能飞过,所以,肖战歌和鬼子飞行员从互相只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到能够大致看到对方的眼睛,其间只间隔了一秒钟左右。距离飞快的拉近到三百米,肖战歌忽然感觉到眉心一寒,他略略走神,然后双目一凝,扣下了扳机。 肖战歌眉心发寒,是因为从东南方向感觉到了威胁。 东南方向,三四百米开外的一幢三层高被炸塌大半的居民楼废墟顶上,一个鬼子趴在上面,正举枪向肖战歌瞄准。草鹿一本的战术并不拘泥于一格,在航空部队的配合下发动正面强攻的是主力,主力之外,他还安排了机枪手专门克制东川大楼高层上的突击队队员。除了这些,他还分派出去一些神枪手,专门负责打突击队的冷枪。 已方战机开始针对性的围绕着东川大楼的楼顶上扫射投弹,草鹿一本注意到,立刻让一个大尉派几个神枪手去助战,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鬼子飞行员一直死死的盯着肖战歌,肖战歌面前的步枪枪口突然有火光闪现,他嘿嘿一笑,立刻将油门加到最大,同时将拉杆往后拉。 鬼子留着油门,便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进行机动。只是他却严重低估了肖战歌的实力。如果他的眼力足够好,目光还具备直尺功能的话,他通过观察就能发现,肖战歌在开枪的时候,枪口其实有个轻微的上抬。 肖战歌向上开枪,而不是向下,是经过细致观察得出的结果——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发现,鬼子战机一旦遇袭,都会选择将战机拉起。当然,即使通过细致观察得出了调整射击方位的正确方向,但是抬多高,又要设置多少提前量,这就需要精确计算了。敌机的飞行速度、爬升性能,鬼子飞行员的反应速度、驾驶习惯,这些因素都必须考虑进去。而即使如此,要想命中,很大程度上依旧需要运气。 穿越者的运气当然绝佳。鬼子飞行员也算是有气运加身的,不然的话,之前就已经被肖战歌给轰中油箱了。有气运加身的人感觉都特别的敏锐,鬼子飞行员才将战机拉起,心头突的一跳,他意识到不妙,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 三百米的距离,以反坦克枪打出的子弹的射速,也就零点四秒钟左右的时间就能越过。零点四秒钟够干什么?对于鬼子飞行员来说,也许只够他最后深深的看肖战歌一眼。 肖战歌扣下扳机后,人立刻往后倒去。饶是如此,开枪耗时的一点延迟,还是让他被鬼子神枪手给逮到了机会。人还在半空中,他感觉到右肩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不禁钢牙咬紧,发出了一声闷哼。倒在楼顶后,他凝睛看向右肩,见右肩肩头皮开肉绽,有鲜血溅出,他面色不变,牙关咬得更紧,抖了抖右肩。下一瞬,当肖战歌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枪伤疼不怕,怕的是刺疼或者没有感觉。对伤势放下心,他再往天上看去,看到那架鬼子战机忽然打起了摆子,然后笨拙的一头向下栽去,他的脸上登时露出了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枪打坦克 庄正国想要以自身为代价炸毁那辆冲向大楼的坦克,他才冲出去,就被几个鬼子集火,他虽然依旧奋力将集束手榴弹扔了出去,却仅仅扔出去两三米左右。集束手榴弹炸开,坦克预装了钢板的正面被炸到,只是缓了缓,便依旧向大楼内冲来。爆炸产生的碎片和气浪打在棉被工事上,簌簌声后,刘晓平立刻透过缺口朝外望去,硝烟中,他看到了那辆依旧在前进的坦克,面色大变,正要返身再拿一捆集束手榴弹亲自上阵,眼角余光里看到一捆集束手榴弹从天而降,他心头一松,一边喊:“卧倒!卧倒!”同时返身扑倒。 这捆集束手榴弹是封名扬投掷的。封名扬也注意到了这辆不按常理出牌的坦克,他直接将一条棉被裹在身上,然后冲到缺口处,拉燃引线后在手上缓了缓,将集束手榴弹丢了下去。 这捆集束手榴弹正中坦克的炮塔,剧烈的爆炸直接将炮塔掀开,里面的鬼子机枪手也被炸成了碎片。封名扬丢完手榴弹之后便往后退,他的反应已经算是快的了,却还是被鬼子的一挺机枪照顾到,“噗噗”声中,他先是感觉到一阵疼痛,然后感觉到右腹部有热的什么流出,他知道,自己中弹了。 肖战歌从楼顶下来,经过掷弹组所在楼层的时候,便正好看到了封名扬裹在身上的被子上的血渍,他眼眸微微一缩,喊封名扬过来,帮他将棉被解开,便看到了他右腹部衣服上更大面积的血渍。他背朝封名扬蹲下,说:“上来,我背你下去。” 封名扬:“皮肉伤,不碍事。” “别嘴硬了,你额头上都出汗了,速度。” 肖战歌背着封名扬下到一楼的时候,正值一辆鬼子坦克一头撞进来,并用50毫米口径的坦克炮和机枪向楼内疯狂扫射。封名扬炸毁的那辆鬼子坦克做个了不好的示范,在它之后,更多的鬼子坦克有样学样朝东川大楼内撞来。人和坦克之间的较量,人当然天然处于劣势。不存在疏忽一说,突击队队员们在付出二十余人伤亡的代价下炸毁了三辆鬼子坦克后,还是被这辆坦克捡了漏,成功的冲了进来。 东川大楼的一楼早就被突击队挖出了若干的洞孔,饶是如此,在这辆坦克的狂轰烂扫下,还是有五个战士在猝不及防之下中弹,其中一个战士因为被炮弹击中脑袋,直接被炸成了无头之人。 “不要管它,堵住其它口子——”肖战歌喊。 他喊话未必,司元功不知从哪里跳下来,径直降落在坦克的炮塔上,然后用反坦克枪抵着炮塔,以最快的速度连开了三枪。 三枪过后,这辆坦克彻底趴窝。但是其它方向,又有一辆坦克撞破了棉被工事突了进来。 草鹿一本看到已方有坦克成功的突进了东川大楼内,登时欣喜若狂,指挥刀用力向前一举,喊:“冲锋!冲锋!”他麾下的鬼子胆气和眼光都不缺,在他下令之前“哇啦哇啦”的叫着,已经发起了冲锋。 肖战歌下了楼梯后站立的位置正好位于后一辆突破进来的坦克的炮口,他感觉到危险,偏头看,看到这辆坦克黑洞洞的炮口,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双膝微微一弯,然后他背上的封名扬只觉得身体忽然一轻,定睛看时,才发现肖战歌已经背着他用后跃的方式,一下子跃上了五六阶楼梯的阶梯。 五六阶楼梯,高度足足有一米多。肖战歌如果单人后跃,跃上这个高度不算稀奇,但是在背了封名扬的情况下依旧能做到,立刻将封名扬给震到了。 肖战歌双脚才踩实楼梯,说:“你在这里坐一会!”然后,他把封名扬放下,双膝再一弯,人再次腾起,跃向左手前方。 肖战歌才开始后跃,后一辆突进来的坦克的炮口便有火光闪现。封名扬在肖战歌背上,视野受阻没看到,肖战歌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流火从自己面前擦过,小腿上的皮肤感觉到了明显的烧灼感,面上神色虽然没有太大变化,背心上实际上于瞬间惊出了一层毛毛汗。 “轰隆隆”的剧烈爆炸声中,正对炮口的墙壁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爆炸声中,肖战歌右手一探,抓住了楼梯左边的吊扇。与此同时,他左手将反坦克枪往前一扔,正好投进了坦克的炮管内。下一瞬,他右手一松,人在半空中一个翻滚,快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刚好够到了反坦克枪。就在空中,他的右手探进了反坦克枪的扳机套内,轻轻一扣扳机。“轰”的一声,反坦克枪被打响,巨大的后坐力立刻将反坦克枪弹开,下一瞬,“轰隆”一声,坦克的驾驶室内居然发生剧烈爆炸,炮塔端盖被掀开,一股火焰喷射而出。 时间前调到肖战歌右手食指将要扣下反坦克枪扳机的那一刻,坦克内,鬼子炮手刚刚完成填弹,他的手才离开坦克炮的炮栓,肖战歌扣下了扳机。也就是说,肖战歌这一枪打出,正中炮管里的炮弹,打得炮弹发生了殉爆。 坦克炮炸膛,里面的鬼子自然死绝了,亏了鬼子在坦克前方加装了钢板,否则的话,肖战歌身在半空中肯定会被弹片或者坦克的碎片击中。肖战歌往地上落去,他距离地面还有几公分距离,他的前方,几个突击队的队员嘶吼着扣下了手上花机枪的扳机。 开战至今,鬼子兵终于有人第一次冲进了东川大楼内。当然了,这固然可以算是荣誉,代价却是他们的生命。肖战歌之前带头在东川大楼的一楼内挖土是为了什么?就是防备有这一天,所以,别看鬼子坦克似乎轻轻巧巧的就突了进来,但是轮到鬼子兵的时候,他们突进东川大楼的结果便是比身后的鬼子早死一步。 一个鬼子才用枪刺费力的挑开一条用泥土加工过的棉被,两支花机枪同时向他集火,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胸腹部剧痛,下一瞬,惨叫一声朝后仰倒。 “兄弟们!拼了!”有突击队的战士嘶声喊,爬起来靠近棉被工事,直接将枪伸出棉被工事向外扫射。 这个战士的下场当然算不上好,马上就被迎面而来的子弹从棉被工事的缝隙中击中。不过,只要听听外面的惨叫声就知道,他打死的鬼子绝不止一个。 战争为什么残忍?正在于此——因为它根本就是一场赌命的游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危局 肖战歌飞身枪击日本坦克之举堪称神来之笔,相当惊艳,刘晓平看到,莫名觉得一股气从脚下直冲上来,就觉得自己好像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一样——这正是榜样的力量。“兄弟们,干.他.娘的!”他爆吼,枪管将前面的棉被工事一挑,枪口爆开一簇火焰。 更多的鬼子“哇啦哇啦”的叫着冲向东川大楼,隔着一层棉被工事,和突击队战士展开了殊死搏杀。 肖战歌落地之后,两只耳朵左右晃动两下,根据听到的声响对现在的局势立刻有了新的认识。他左右扫视一眼,吼:“除了预备队,其他人,全部顶上去——兄弟们,今天,唯死而已!” “唯死而已!”刘晓平听得热血澎湃,跟着喊道。在他之后,最少十个人一起爆发性的喊道:“唯死而已!”“唯死而已”的喊声中,突击队各中队、小队、战斗组除了预备队,顶在一线的自然是卯足了劲拼命搂火,其他人要不直接往楼上奔,要不往两边散,行动之间,他们身上,爆发出冲天杀气。 草鹿一本此时距离东川大楼已经只剩十米不到的距离,在他前面,是密密麻麻的鬼子。此时的日军,除了极个别的一些,其它的打仗那是相当的悍勇,其不怕死的程度,要远远超过中国的一线部队。日本政府长期的军国主义教育,已经成功的将他们洗脑,在进入神社就是升天的荒谬思想指导下,在小鬼子们心中,死亡也就成了无足轻重的一件事。 草鹿一本部的鬼子除了预备队其它的悉数压上,青木原野见状,先是以手势让麾下鬼子也压上去,然后则稍作停顿,让自己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青木原野此举完全出自本能,从技术角度,他作为指挥官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但是,考虑到他一贯以来的指挥风格,他这一举措其实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胆怯——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在肖战歌面前,他犯怵了。 肖战歌喊出“唯死而已”之后,反而变得无事可干了。作为突击队的队长,他之前屡屡冲杀在一线其实并无必要,从战术角度也非常低级。当然了,作为特种兵出身的特种兵格斗术教官,他自己是很享受那种感觉的。而刚才的情况,也需要他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经验和技能帮助突击队稳定住局势。 步兵对阵航空兵,步兵先天性处于劣势。这个时候,步兵指挥官一个应对失措,或者露怯,那么航空兵只要逮到机会,进攻必然会形成摧枯拉朽的效果——所谓的兵败如山倒。 双方士兵隔着棉被工事展开对射,射术和身体素质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运气倒成了最重要的因素。草鹿一本部的鬼子,虽然主武器是三八大盖,但是也额外配备了一些花机枪。加上日军机枪众多,所以火力倾泻起来并不比突击队弱上多少。双方火力碾射下,涂了泥土的棉被,上面的泥土首先因为干燥脱落或者直接变成了粉尘,然后,棉被开始燃烧,有些地方,则直接被打出了弹孔。这些弹孔就成了考验人品的地方,密集的子弹飞来飞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子弹穿透这些弹孔从而形成突破。肖战歌还有草鹿一本,从他们的视角,便经常能看到一个正持枪射击的士兵,本来打得好好的,突然一头栽倒——他们正死于这些穿透棉被弹孔的子弹。 楼上,封名扬身上再中一枪,而且伤在了脑部。这让他满脸是血,形象看上去特别的恐怖。楼下枪声如潮,听起来打得热闹,但是,杀伤鬼子最多的,却是封名扬他们。居高临下投掷手榴弹,相比和鬼子对射,杀伤效率要高出太多。而且,草鹿一本虽然组织了专门的火力单位来针对他们,但是在低位打高位,压制效果其实相当有限。 封名扬脑部的枪伤来自天上的鬼子战机,草鹿一本在发现地面火力压制不住楼上的突击队队员后,召唤航空部队支援。于是,之前和肖战歌纠缠的几架鬼子战机,转而将目标锁定为封名扬他们,以比较危险的近地扫射,对封名扬他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航空机枪的声音有别于普通机枪,肖战歌听到,有那么一会,心中又涌起了打.飞机的冲动,不过,他在深吸了一口满含硝烟的空气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面前——鬼子兵力优势明显,而且有航空部队增援,如果放任鬼子这么进攻下去,突击队覆灭将是迟早的事情。可以想象的是,一旦楼顶上的掷弹组被全部杀死,届时,突击队也许就会遭遇鬼子的四面合围和进攻。那个时候,鬼子万一在东川大楼四周埋设足够多的炸药,那突击队可就危险了—— “必须打出去!”肖战歌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他随即从身上摸出一颗烟点上。 他才将烟塞进嘴里吸了一口,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看过去,正对上司元功的目光。“这老头——”他不禁哑然失笑,然后赶紧乖乖的走过去,将烟塞进他的嘴里。 “吧嗒吧嗒——”司元功猛吸两口,说:“小子,这样下去不行,你得想个办法。”老头人老成精,显然已经窥破了当前局势的不妙,特地提醒说。 “我知道了,”肖战歌答。 老头点点头,便不理他了。 老头手上拿的还是反坦克步枪。老头的战斗方式在突击队里面算是最奇特的一个,别人都是透过棉被工事的缝隙往外开火,他却是隔着棉被来“隔山打牛”。隔着棉被看不到敌人能打到人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也就是没有人有透视眼,否则的话他如果留意老头每一次开火的方向,就会发现,只要他开枪,外面必定有鬼子倒地。而且,被打死的鬼子必定是手持花机枪或者机枪的。老头现在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敌人,他发挥的其实依旧是狙击手的作用。 肖战歌再次点起一颗烟,一边放嘴里吸着,一边检查自己身上的武器。连老头都看出情势不对,如果再不做改变,那么今天可能真的危险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排队枪毙 肖战歌和他的便宜师父都看出情况似乎不对劲,日军一方,草鹿一本自然能感觉到现在情势对已方大好。不仅是他,拖在本部阵列后面的青木原野在观察了一会之后,也意识到,草鹿一本好像找到了对付肖战歌部的办法。“今天真的能拿下东川大楼,甚至全歼里面的支那肖战歌部吗?可惜,为什么不是我?”他心中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看向东川大楼东边战场,忽然产生这样的念头:支那军要是能干掉草鹿一本就好了。草鹿一本一旦挂掉,那青木原野就成了现场军衔和职务最高的军官,那么,由他接替草鹿一本,似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与此同时,将身上武器装备检查了一遍的肖战歌抬头环视四周,喊:“兄弟们,鬼子气焰嚣张,我们必须给它打下去!” 战争、战斗诸元素里面,士气可以说是最玄却也最微妙最关键的。部队士气高的时候,从军官到士兵,个个都犹如有光环加身一样,军官的头脑更加的冷静清晰,士兵们瞄准射击越发的得心应手。而且,士气高的一方,往往还会获得运气女神的垂青,比较难被击中,就是被击中,也往往不是要害部位。 日军气焰嚣张,在于他们的航空兵和坦克兵成功的打开了局面。一直以来,对日军来说,东川大楼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守军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能够轻而易举的组织起火力,对他们实施迎头痛击。日军航空兵的狂轰滥炸削弱了守军的这一能力,当一辆坦克撞穿棉被工事,东川大楼坚不可破的印象登时幻灭,日军的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队长,您说怎么办吧!” “队长,我们听你的!” “和小鬼子拼了!” ……突击队队员绝大部分来自中.央军精锐,精锐一说,不仅指他们的个人素养和技战术水平,还指他们富有斗志,身上存在着一股韧劲。 队员们的踊跃响应让肖战歌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心酸。所谓慈不掌兵,这一点却不适用于肖战歌。肖战歌穿越之前也打过仗,也杀过人,也有战友死过。而每一次,任何一个战友的离去,都会让他消极沉郁好长一段时间。即使如此,肖战歌穿越之前的军旅生涯中,亲自见证战友离去的场景只发生过三次。那是痛彻心扉的三次经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曾频繁出现在他的梦中。乃至于心志那么强大的他,三更半夜的居然会被噩梦惊醒,还会在睡梦中抽泣……肖战歌穿越过来时间不长,已经见多了生死。他面上没什么表示,心却会不时的抽抽,会想,如果他们不死的话,几十年后甚至几年之后会是怎样的景象。也许,他们都会成长为中国军队的中坚力量——美好的未来还没开始,但是他们已经战死疆场—— “兄弟们,我是要带着你们去死啊!”肖战歌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狠狠一咬牙,沉声喝道:“检查武器装备。” 当所有人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举起手上的花机枪,爆喝:“出击!”然后一马当先向面前的棉被工事冲了过去。 外面,草鹿一本正兴奋的大叫:“再加一把劲!”忽然,本来厚重的成为他们进攻阻碍的棉被工事被掀开十几处,他才本能的觉得不好,爆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 双方士兵之前等于隔着一层棉被工事对射,棉被工事一被揭开,突击队这边还好,毕竟大家都有了准备,鬼子那边,不少人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充满杀气的陌生面孔,正眨巴着眼睛,枪声中,他们哀嚎着成片的倒下了。 对于突击队的反击,日军显然并无防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日军十之七八使用的是三八大盖,打一枪需要拉一次枪栓,打五发之后还要重新填装弹夹。 突击队不一样,突击队几乎清一色的花机枪,如果采取三发点射的话,足够他们用上三分钟甚至更长时间。 肖战歌犯了个小错误,下达反击命令之前,他没有特意交代战士们应该采取慢点射的方式杀敌。慢点射的话,就不至于将一匣子子弹全部打在几个甚至一个鬼子身上的现象。之所以说是“小错误”,因为从后面的战况来看,这并没有关系到大局走向。 战争是残酷的。燧发枪时代尤甚,受燧发枪射程和装弹速度的影响,曾经在欧洲和美国,都出现过排队枪毙这种战术。即双方士兵排成排,彼此靠近,抵达射程之后再开枪。突击队吹响反击号角之初,他们和日军的对射,好似复古,又回到了排队枪毙的时代。 排队枪毙时代,决定胜负走向的,不是谁的燧发枪更先进,也不是哪边的士兵力气更大,个头更高。比得是哪边的队伍更有纪律,更不怕死。 一个叫鸠野村生的日军随军记者拍下了突击队和日军进行排队枪毙的照片。这些照片在若干年后被鸠野村生献给了中国的军事博物馆。当这些照片被展出的时候,肖战歌已经七十余,据肖战歌的孙子讲,肖战歌在参观这些照片的时候,在其中一张照片前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上前告知他要闭馆了—— 这张上面有几十个人持枪互射的照片,肖战歌并不在双方对阵的第一列,他的前方,是一个叫孙二全的士兵。“乖孙,看到这个大眼睛的战士没有?他叫孙二全,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肖战歌离开之前,对他的孙子说。 肖战歌冲出去的时候,孙二全就在他身边。肖战歌平端着枪,有规律的扣动扳机,在他前面,鬼子们惨叫着倒地。短短几秒钟,肖战歌就射杀了最少五个鬼子。然而,鬼子此时呈密集阵型,所以,他虽然先发制人打死了五个鬼子,却也将自己暴露在了其它鬼子面前。 一个鬼子军曹认出了他,立刻用日语喊:“他是肖战歌!干掉他!” 附近鬼子听到,登时撇开面前的突击队队员不顾,冒着被射杀的危险调转枪口朝向肖战歌。 第一百四十三章孙二全 肖战歌没想到区区一个鬼子军曹居然能认出自己,他虽然不惧,但同时也心中暗凛:自己好像大意了。再想往后退已经不现实,而且如此一来,自己就会成为整个突击队的软肋——他心中才转过这个念头,爆豆般的枪声就已经响了起来。人对危险的感知总是很强烈的,交战至今,枪声其实从来未曾停息过哪怕一秒钟,但是在肖战歌听来,现在这一轮的枪声却明显与其它时候不同。他正咬紧牙关想要和鬼子对射,一个不算厚实的身影突然插入到他前面,他还没反应过来,耳中响起了这个声音的嘶吼:“保护队长!” 喊话的正是孙二全,这也是他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话才出口,就被十几颗子弹击中,其中一颗子弹更直接命中他的鼻梁,瞬间让他的脸上盛开出一朵瑰丽的血红色花朵。 孙二全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帮肖战歌挡住了子弹,更关键的是,他的喊声提醒了肖战歌附近的战士,他们立刻不顾自身安危,先向威胁到肖战歌的鬼子射击。有的,更无视近在咫尺的鬼子手上的枪刺,直接将手上的大刀甩向肖战歌面前的鬼子,只因为这个鬼子手上拿着枪,而且枪口正对准着肖战歌。 孙二全脸上绽放血红色花朵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死了,然而,应该是从他扑出来那一刻起就立下了信念,所以他哪怕明明已经失去了呼吸,却依旧挺立在肖战歌面前,为肖战歌和突击队的其他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孙二全!”肖战歌大叫着,不禁睚眦欲裂。 鬼子军曹,以及响应他的鬼子,针对肖战歌集结火力,从战术上讲并没有问题——所谓的擒贼先擒王嘛!毫无疑问,肖战歌乃突击队之魂,只要能够杀死肖战歌,那突击队群龙无首,心气也就散了。只是他们不会想到的是,如此一来却打乱了草鹿一本的布置。草鹿一本集结装甲力量,以比较耗时的步步为营的方式向前推进,乍看比较蠢笨,实际上呢却歪打正着,正好击中了突击队的软肋。东川大楼东西两面墙体比较狭窄,并不足以让突击队完全展开兵力。以突击队现在的兵力,维系一条宽度在两三百米的阵线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东川大楼东西墙体的宽度才多少?不过二十五米左右。再加上一些墙体还未被击破,可供突击队战士战斗的空间就更有限了。受空间局限,面对鬼子的进攻,突击队其实只能用添油战术一点点的投入兵力,至少在当前情况下,这是兵力的严重浪费。肖战歌冲在最前头,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个问题,而随着战斗进入白热化,被鬼子盯住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可以想象的是,双方排队枪毙的战法下,主攻的日军固然会损失惨重,但是突击队的损失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突击队总共就这么多人,鬼子却还可以得到补充,假以时日,最终落败的一定是突击队。 麾下士兵向肖战歌所在的方位蜂拥过去的时候,草鹿一本开始也想着只要能杀死肖战歌,那么这一战就大势抵定了,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辛苦布置已经被打乱了。 此时从空中鸟瞰的话,可以清晰的看到,双方兵力都在向同一个位置集合,那个位置,硝烟弥散,喊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每一秒钟,都有人倒地,又有人重新填上去。 依旧是排队枪毙,不同的是,双方的阵列变得更加密集了。这个时候,突击队火力延续性上的优势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肖战歌枪里的子弹,在孙二全牺牲三分钟之后就打光了,而他才抽出大刀,腰便被人抱住,然后,他才转头愤怒的看到一张稚气的脸,耳中就响起了好几个人吼声:“快,把队长弄到后面去!” 嗯嗯,这是说话比较客气的,不客气的就是:“队长,您快到后面去,您在这里只会添乱!” 我去,开战至今,我杀了多少鬼子?我怎么成添乱的了?肖战歌被这句话气到,正想反驳两句,爆豆般的枪声中,脚下一个趔趄,已经被放倒了。然后,他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已经被三个战士一个拉头,两个抬脚,从出来的那个棉被窟窿里被塞回了大楼内。 有着稚气面容的战士肖战歌记得他的名字,叫做梁晓才,据说上过高中,是突击队里面不多的“秀才(在抗战时代,读过高中,就是文化人了,不亚于现在上名牌大学)”之一。 “梁晓才,你抱的我?”肖战歌朝梁晓才喊。 “队长,您是我们的长官,我们还没死光呢,怎么能放您冲在最前面?放心吧,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肖战歌气极而笑,喝道:“你怎么知道就赢定了?” 梁晓才神秘一笑,说:“周瞎子说的。” “周瞎子?周半农?” “就是他。” 周半农周瞎子,据说入伍前跟随某个道士学过《易》,会摆卦。突击队出动前,就有人对肖战歌说,让他找周瞎子算一卦。肖战歌可不信这些,自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他没想到的是,堪称秀才,算是文化人的梁晓才居然会信这一套,而且看样子还中毒匪浅的样子。 外面枪声还在不绝于耳的响着,梁晓才提着枪,又钻了出去,肖战歌摇摇头爬起来,提着枪也往外钻去。 他才将脑袋探出棉被工事,正看见梁晓才被一颗子弹击中右肩,小家伙立刻惨叫起来:“奶.奶的,我中弹了,我中弹了!” 这还是一个孩子啊!他又好笑又好气,伸手一把将他拉过来,说:“在里面好好看着——”然后也不管他抗议,再次上了一线。 对面的草鹿一本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他在南边和北边居然看到了中国士兵的身影。他再看到中间部位密集的人群以及还在往里面挤的士兵,气得大叫:“愚蠢!愚蠢之极!两翼一旦被突破,这仗还能打吗?快,分散,立刻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