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总,夫人说她不想当替身》 第2章 他的白月光是她姐姐 宁倾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然后,她看到男人平静的眸中掀起千层海浪,猛烈激荡,周身温度骤降。 她知道,她赌对了。 照片上的女子十七八岁,白裙黑发,眉眼生动,笑面如花,是男人只一眼就招架不住的美丽容颜。 年冽浸着冰的眼神杀过来,像要把她当场撕碎。 “你进我书房了?” 宁倾笑容有些苦,“不进你书房,我怎么会知道,你一直藏着心里的人……是我姐姐?” 没错。 照片上的女子,和宁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让她自己都分辨不清。 但宁倾知道,能露出那样娇俏神态的人,绝不是她。 宁倾深吸了一口气,说:“所以年冽,你爱的人一直都是我姐姐,是因为娶不了她,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娶了我,是吗?” 他的沉默,坐实了宁倾的猜想。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声含凄楚,双唇颤抖着,“拿我做她的替身,就这么自欺欺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年冽神情无异,平静下暗藏汹涌。 光影下,他的精致五官依旧清晰可见。 恍然间,宁倾想到了宁愫跟他站在一起的场景。 一个温柔而热烈,一个深爱且温柔,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句“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她也不例外。 如果……她姐姐还在的话。 想到这里,宁倾的长睫垂下,神情脆弱易碎。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记不得之前的事了,但那场车祸不是我想……” “闭嘴!” 年冽突然出声。 宁倾咬住唇,顶着他致命的眼神,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希望姐姐死,如果可以,你们巴不得死的人能是我,可我已经活下来了。” “……” 她的眼中溢出水光,情绪激动。 “年冽,你要缅怀她,可以,没人会阻止你,但是,你不能拖着我一起。” 她在他们两人之间,从未犯下过错,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姐姐和年冽如何相识、相爱,更别提觊觎和插足。 要说错,她这辈子唯一的错,都是错在宁愫身上。 可她要偿还也是偿还给宁愫,而不是占着原本属于宁愫的位置,把一辈子赔在年冽身上。 这对死去的宁愫不公平。 对她,亦是。 “呵。” 一声冷嘲,宁倾浑身僵硬。 年冽的神情狠戾,黑眸中裹挟着惊天动地的痛色,平静的语气下是浓烈的嘲讽:“宁倾,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 宁倾狠狠一震,双唇嗫嚅着:“我……” “想让我放过你?” 一句质问,让宁倾如置冰窖。 年冽站起,晦暗的影子落下来,像牢笼将她牢牢困住。 他手里的烟蒂燃尽,指尖被灼痛,脸上毫无波澜,冰冷宣布: “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 “……” “这辈子,你都别想逃。” 纸张被撕碎,扬在灯光下,诡异而悲伤。 宁倾从那洋洋洒洒的碎片中,看见年冽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没有看她一眼。 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许久,女人从地上站起,低腰将一片片纸拾起。 她低垂下脸,泪痕斑驳,眼底的悲伤尽显,却还有些更深的情绪溢出,深黯难辨。 最终,碎纸被揉作一团,远远抛进垃圾桶。 第3章 因为任性,所以才会害死愫愫! 宁倾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宁家。 宁父和宁母正在吃早饭,看到她回来都表现得很诧异。 “倾倾?”宁母放下筷子走过来,“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快,过来坐。” 宁倾随着她的动作,在餐桌前坐下,“爸,妈。” “这么早回来一定没吃饭?来,将就吃一点。”宁母笑容满面,殷勤地给她拿碗筷。 “好。”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宁倾喉里艰涩,只说:“差不多了,妈,你放着,我自己来就行。” 刚坐下吃了两口,宁父突然出了声:“你和年冽吵架了?” 宁倾的笑容淡下。 宁父注意到她的微表情,神情严肃,“宁倾,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一吵架就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 宁母拧眉,“孩子刚回来,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她爸,还说不得她了?” 宁倾低头,不说话。 宁父的脸色难看下来。 “从小她就不安生,结了婚还是这样,一点都不稳重,没个身为人妇的样子。” “同样是女儿,愫愫从来都听话懂事,晓得不让我操心,你呢?” “真是半点都比不上你姐姐!” 骂声句句在耳,宁倾的心阵阵发冷。 她捏着筷子的手越发用力,硌得指腹生疼,不由地抬头阻止:“爸。” 宁父被打断,一口气顺不匀。 “你看看你,一点教养都没有!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宁家的女儿,我丢不起这个人!” 宁母听不下去了,斥责道:“宁成峰,别再说了,孩子才刚好,你……” “啪——” 筷子磕在桌面,发出清晰的声响。 冷淡女音响在三人之间。 “那我去死。” 那两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宁父猛然一震,“你说什么!” 宁倾绯色的唇勾起,漾出丝丝悲凉,“既然我这么碍你的眼,那就让我去死好了。” 死了一了百了,再不用面对他们的嫌弃与憎恶。 宁母笑不出了,“倾倾,你不要胡说,你爸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面对女儿冰凉的质问,宁母眼角发酸,“你爸他只是想你姐姐了,正好这几天工作又不顺利,他不是故意要跟你生气的。” 宁母转向宁父,手肘顶了他一下,宁父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安静之中,悲伤悄然蔓延。 宁倾垂下酸涩的眸,抿紧唇瓣,胃口尽失。 “我吃饱了。” 说完,她起身,离开餐桌。 宁父刚下去的火又拔高,“什么吃饱了?长辈没下桌就走,这是谁教你的?” 宁倾的语调凉得浸人,“我从小到大,不都是你教的吗?” 她的顶撞,助男人的怒火一路攀升。 “你说什么?宁倾,你现在还学会顶嘴了你!” “……” “我话还没说完,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宁倾脚步没停,拐进楼梯口。 宁父满脸怒容,回头对着宁母吼:“你看看她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还不都是你惯的!” 宁母眼里闪着泪光,“我惯的怎么了?” 宁父拍桌而起,“就是因为她任性,当初才会害死愫愫!你现在还这么纵容她,只会让她把我们宁家闹到鸡犬不宁!” 宁母隐忍着眼泪,奈何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丈夫,她无法保持理智。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倾倾嫁给年冽?你不知道这是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第4章 愫愫怎么可能跟那个畜生有关系! “她那种情况,不嫁给年冽,还能怎么样?往后去祸害别人家的儿子?哼,我宁成峰丢不下这个老脸!” 宁母气绝,“那依你的意思,把倾倾嫁给他还是你做的一件大好事了?你为别人家的儿子着想,没想过你女儿要为你这个决定受多少罪是吗!” 宁父的唇哆嗦了两下,说不出话。 宁母眼含热泪,“她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刚醒的时候你不准我去看她,现在她回来,你又要把她拒之门外,宁成峰,你非要把这个家拆散不可吗?” 宁父眼眶红了,但他咬紧牙关,愣是不松口。 宁母抹了抹眼泪,神情坚定。 “愫愫已经挽不回了,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不能再失去倾倾。” 原本圆满的餐桌上,只剩下宁父一人,他望着桌上的饭菜,脱力地坐下来,满脸无力与颓然。 楼梯口,宁倾站在那里。 长长的睫毛垂下,落在眼睑处,形成一道晦暗的阴影。 转身,上了楼。 宁母追上二楼,寻了半天,最后在宁愫的房间里发现了她。 “倾倾?” 宁倾掀起眼帘,那双灵动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 “怎么到这儿来了?” 宁母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来。 “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宁倾环视着周围,脸上的平静让宁母心慌。 “倾倾……” 置身于这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宁倾再也找不回当初的简单快乐,压抑和逼仄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没有任何变动,靠窗的大床,米色衣柜和小书桌,繁复的书架靠在边上,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书,梳妆台上摆着头花和发夹,镜子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物是,人非。 宁倾抿唇,“妈,我有话想问你。” 宁母温柔地笑,“什么事?” “我为什么会和年冽结婚。” 宁母的笑容瞬间僵硬,“怎么……突然问这件事了?” 宁倾把她的慌乱看在眼里,漂亮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凉意。 她说:“我睡了三年,醒过来之后忘了以前的很多事,也没人愿意告诉我。我什么都没想清楚,又被人告知……我已经结婚了,但是,妈,我为什么会和他结婚?” 为什么会在成植物人的时候,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让她和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落下一辈子的证明? 而且,那个人还和她的姐姐关系匪浅。 宁母支支吾吾,宁倾凝着她,语气中揉着细碎的寒冰。 “是为钱,还是为权。” 她态度冷淡,与从前大相径庭。 宁母心口酸涩的同时,立刻反驳:“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宁母的目光微闪,避开与她对视。 宁倾心凉了凉,语气已然冰冷。 “那我换个问题,我姐跟年冽是什么关系?” 宁母双眼瞪大,语气很是荒谬,“你这是什么话!” 宁倾屏住呼吸,言语化作利刃,锋芒锐利,夹着暗嘲。 “你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嫁给年冽,难道不是因为她死了,而我还活着?” “年冽想娶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姐,对吗?” 第5章 宁倾,你还要在地上跪多久 一巴掌迎面而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 宁母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经变化,最后满脸怨怼,愤恨地吼出声。 “愫愫怎么可能跟那个畜生有关系!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沾染上愫愫!” 话音落下,一室死寂。 “……” 宁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宁倾动了手! 她目光闪烁,张着嘴,那只手无处安放。 “倾……倾。” 脸颊灼痛,宁倾却笑着,苍凉无力地道:“装不下去了是吗?” 这份温柔和慈爱,终究只是假象。 宁母手足无措,慌乱四溢。 “倾倾,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的意思是……” 宁倾排斥地退后,躲开她的手,宁母的双手僵在半空。 她闭眼,深呼吸,一次又一次。 “我知道了。” 平静,几近冷漠。 宁母慌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温婉娴静的脸上露出乞求:“倾倾,对不起,妈妈真的不是有意的。” 宁倾用力攥紧手心,逼得自己静下来。 再睁眼时,她眸里的光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冰凉。 “没事,您和爸保重身体,我就先回去了。” 宁倾绕开宁母,逃也似的冲出去。 她不顾后面人的叫喊,像逃离洪水猛兽一般,冲出了宁家。 出租车上,想着宁母对年冽的评判,宁倾整颗心酸疼发涨。 畜生。 若不是他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她妈妈怎么会用那种字眼骂他? 她妈对他的排斥不是假的。 甚至于是厌恨。 他分明入不了自家父母的眼,可他们却还把她嫁给了这个“畜生”。 宁倾苦涩一笑,胸口压抑,疼痛难忍。 她凄哀的视线注视着车窗外,路边景色极快地掠过,什么都看不清。 出租车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司机主动说:“姑娘,这马上就到中午的返程时间了,前边儿容易堵车,要不,你就在这儿下了。” 宁倾茫然地看过来,几秒钟后才说了句好,付了钱后下车。 精神恍惚间,她关上车门转身,脚却被阶梯绊倒,趔趄着跪了下去。 “嘶。” 膝盖的刺痛,让宁倾眼中渗出些许眼泪。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啊,青天白日的,跪在大街上做什么?” 一道女音在头顶炸开,夹着幸灾乐祸和刻意的嘲笑。 宁倾紧了紧手心,抬头。 微亮的阳光刺着宁倾的眼睛,她不由地眯起眼,看着跟前衣着华丽的女人。 是苏以诺。 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苏家大小姐,是与她的丈夫——年冽有过婚约的青梅竹马。 之前,她了解过,苏家和年家是世交,苏以诺的爷爷想把她嫁年冽,可惜年冽娶了自己,这婚约便不了了之了。 她还知道,这大小姐自小爱慕年冽,知道年冽和她结婚之后,跟年家闹过很多次,最后都以闹剧收场。 而此刻,她正以鄙夷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苏以诺看清宁倾的脸,抬手捂住嘴巴,妆容精致的脸蛋上露出惊讶,“哎呀,我就说看着像是姐姐,没想到真是你!” 这样拙劣的演技,宁倾根本不想搭理。 苏以诺突然附身下来,关切道:“姐姐不开心吗,是不是跟冽哥哥吵架了?你不要跪在地上了,来,我扶你起来。” 宁倾甩开她的手,冷眼看她,“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恶心。” 苏以诺受伤地缩回手,委屈极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只是关心你。” 宁倾冷笑,刚要讽刺她,一道熟悉的清冷男声便插了进来。 “你还要在地上跪多久。” 第8章 他铁了心拿她当宁愫的替身 “不需要施舍,那你拖着这受伤的腿,是做作给谁看?” 绵软的针扎下,宁倾绷着脸,“我不用你管。” 年冽的侧脸轮廓清晰完美,透着分明不耐。 “宁倾,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他的眸扫过她苍白的脸,薄唇微抿,似嘲讽,似威胁。 “顶着年家少夫人的名头,就不要丢我年冽的脸。” “……” “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宁倾握紧了拳头,只觉屈辱。 但她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在男人凉透了的目光中,抬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偌大的车厢内,静谧得可怕。 宁倾几乎全身都贴在左侧车门上,完全不想面对她身边的男人。 年冽看出她的抗拒,眉心微微蹙紧,问:“你回宁家了?” 他的声音冷淡,仿若没有情绪。 宁倾搅紧手心,“嗯。” 车厢内更安静了。 宁倾皱眉,以为他还会继续问下去,没想到男人并未再多说。 十分钟后,车稳稳停在云璟一号外。 宁倾推门下车,还没说什么,车已经绝尘而去。 她揪住衣角,瘸着腿,进了大门。 晚上,宁倾吃了点东西,收拾了脚上的伤之后,去浴室洗了澡。 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被水声掩盖住。 等宁倾吹好头发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宁倾顿住脚步。 沙发上,年冽姿态肆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修长指间夹着烟,星火闪烁,白雾缭绕,那双比例完美的长腿交叠着,似乎等了她很久。 宁倾收回脸上的诧异,直言不讳:“有事?” 橘黄色的灯光下,年冽深邃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宁倾轻吐浊气,腿脚不太利索地往床那边走,经过他边上时,闻到一些微末的酒味。 她转身,低头看他,“你喝酒了。” 很肯定的语气。 年冽低低地“嗯”了一声,宁倾坐在床边,拉开被子,并不打算管他。 好半天,沙发边上一点动静没有。 “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宁倾很冷静,这让年冽很不痛快。 他晃荡着站起,侧身看过来。 “你要是喝醉了就回房间休息。” 年冽不应,狠狠吸了一口烟。 烟草味在胸腔绕了一圈,和着窒郁的情绪一起,从薄唇中缓缓吐出。 然后,他指间一松,烟蒂坠落。 脚步跌跌撞撞地向她这边走来。 宁倾睁大眼睛警告:“年冽,你的房间在一楼。” 话音未落,对方就扑了上来。 他轻而易举地束住她的双手,压住她的双腿,让她无法挣扎动弹。 宁倾疼得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身上铺天盖地的酒味让宁倾恐惧。 年冽低身,探寻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巡视着,最后化成柔情的一句低喃:“阿宁,是你吗。” 宁倾僵了一秒,疑惑抬头,“阿宁?” 是谁?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年冽已倾身压住她,带着酒味的薄唇压了上来。 宁倾全身紧绷,迅速躲开他的唇,大叫道:“年冽,你不要借酒发疯,我不是你的阿宁……” 吼出这一句,她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阿宁,不就是宁愫吗? 他是铁了心要拿她当宁愫的替身。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宁倾抵着年冽的胸膛,却始终比不过男人的力气。 他的大掌从她衣服下摆钻进去。 宁倾惊叫:“年冽,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宁愫!” 第9章 你要是敢动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浑身发热,力气大得她招架不住,连唇都那般滚烫,贴在她耳边,一句一句,极致缱绻与温柔。 “阿宁,是你对不对,我好想你。” “阿宁,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阿宁,阿宁,我求你。” 宁倾胸口窒息,眼前一片模糊,咬着牙关反驳:“我不是你的阿宁,她已经死了,你难道忘了吗?” 年冽的动作滞住,不清明的眼睛里染上哀求和悲痛,深情到让人动容。 他声音低哑,姿态低到尘埃里。 “不要…阿宁,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要说……” 他死死抱紧了她的腰,生怕她会离开,语气卑微,一点都不像那个白天里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男人。 “你还活着,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宁倾的心中溢出悲凉和酸楚。 她浑身是汗,清亮的眸子全是戒备,死死瞪着天花板。 “她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他的脸全贴在她颈窝中,温热呼吸喷洒在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宁倾按捺着害怕和反感,一字一句道:“我是宁倾,是她的妹妹,我……” 不是她。 “阿宁,你是我的。” 他听不进她的话,掌心摩挲着她的腰,热烈而危险。 “你永远都是我的,不要离开我。” 年冽缓缓起了身,在宁倾惊恐的眼神中,他伸出手,揪住她的睡衣领子。 布帛撕破的声音响在耳边,侵略性极强的吻落下,似要烙进她心里。 宁倾疯了似的挣扎,“你不是跟苏以诺在一起吗?你和她喝了酒,回来找我做什么!她喜欢你,你可以跟她在一起,不要碰我!” 年冽的眸子里浸染着疯狂,那强烈的占有欲伴随着绝望,早已经忍到极致,无处发泄。 宁倾全身发颤,红着眼对上他的,如诅咒般恶狠狠说:“你要是敢动我,你一定会后悔的!她不会原谅你,永远!” “……” 一滴泪顺着他眼角流下,滴落在她锁骨处。 灼热,滚烫,如同他的吻。 宁倾颤栗着,盯着她身上的男人,咬得唇瓣出血。 只差一步。 她已经没了力气,一只手揪紧被褥,另一只胡乱地摸索着什么,直到她摸到一样硬物。 她的思绪已经跟不上动作,也不管手里是什么,砰的一下砸向男人的头。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身上的人不动了。 “……” 宁倾重重地呼吸,温热的液体顺着年冽耳鬓流下,正好滴落在她的眼睛上。 一滴,两滴…… 宁倾的睫毛狠狠颤着,隔着一片红雾,她看清自己手里的东西。 是床头柜上的夜灯。 年冽只觉得后脑勺疼得钻心,他掀起眼皮,里头的狂风暴雨还未褪去,迷茫和受伤就窜上来,瞬间委屈得像个孩子。 “阿宁……” 宁倾一把推开他,看着床上红色的血花,摇着头往后退。 年冽倒在床上,身上狼狈不堪,却还伸出一只手来抓她,他甚至出声哀求: “不要走…阿宁,不要……” 宁倾的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看着满脸是血的男人,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床上,男人依旧痛苦地呓语着,眼皮缓缓落下。 宁倾冲下二楼,跑过大厅,一路不停地冲出庄园。 陆追正在车边抽烟,看着如此惨状的宁倾,上前去拦,“少夫人,您怎么了?” 他的手被推开,回过神时,女人已经跑远。 他想到什么,神色一变,喊了句“不好”,立马冲进了庄园。 第10章 旧人重逢,你是……司辰哥哥 她打伤了年冽。 她竟然……对他动了手。 宁倾满脑子都是刚才年冽那个眼神,漆黑眸子里见不到一丝光亮,深情悲恸,痛苦又低微。 耳边的风凛冽,她整个人冷到骨子里。 待她回过神,人已经不知道跑了多远。 “这人怎么回事,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这是被人打了,还是她杀了人哟?啧啧,看着真吓人。” “……” 身边逐渐传来路人指指点点的声音,宁倾低头,发现腿上伤口崩开,纱布上渗出血迹。 她颤抖着,摸上眼睛旁的液体,红得刺眼。 宁倾闭上眼睛,终是承受不住,瘫坐在了路边。 几分钟后,她才冷静了些许。 低头看着自己的惨状,宁倾凄凉一笑。 手机没带,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偌大的鄢城,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道她该去哪里。 回宁家吗? 她今天早上才和父母吵完架。 回……云璟一号吗? 不,她不能回去。 她……怎么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 身上伤口疼得厉害,宁倾缓了缓,扶着电线杆站起。 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 宁倾全身僵得如同尸体,那车窗也在她恐惧的目光中降下,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男人面若冠玉,目似朗星,五官平和温柔,那眉眼间的温和让宁倾感觉到一丝熟悉。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而后,在看清她的脸时,那褐色眼眸突然亮了亮。 “倾倾?” 宁倾愣了愣。 男人飞快地推门而下,握住她的手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宁倾猛地抽回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终道:“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男人不恼,只是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宁家小妹,你这就把我忘了?” 宁倾转身的动作顿住,回眸时眼里尽是惊讶。 “你是……司辰哥哥?” 宴司辰柔和一笑,“是我。” 宁倾望着眼前一身白色西服的温润男子,涩意往上冲。 她极快地掩饰住,硬是扯出一抹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有点不太适应,所以在家陪了长辈几天。” 宴司辰脱下外套,递给她。 “天冷,先穿上。” 光裸的肩膀察觉到凉意,宁倾别无选择,窘迫地接过衣服,说了句“谢谢”后,才披上双肩。 宴司辰盯着眼前的女人,眸光强烈闪烁着,很多话堆积在喉咙里,最后说出去的却是:“你是要准备回家吗?我正好要过去,可以送你。” “不用!” 宁倾拒绝得干脆,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司辰哥,我……” 宴司辰面容平和,“跟你爸妈吵架了?” 宁倾沉默。 “你总是这样,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抬起手,惯性地要摸向她的头,宁倾往后一退,已然不能接受他这样的亲昵。 宴司辰眼底那抹欣喜和雀跃落下,变得沉静。 “要是不想回去,就去我那儿将就一晚,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第11章 我结婚了,我姐姐也死了 城东的一栋私人公寓。 宴司辰小心翼翼地扶着宁倾进了门,摁开灯,说了一句“你先坐”,就进了卧室。 宁倾望了望周遭的环境,简约的北欧风,是和宴司辰这个人很贴切。 宴司辰去而复返,手里拎着医疗箱。 他坐在她身边,低头时,眉眼间的担忧和关切,宁倾看得清清楚楚。 他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伤成这样?” “不小心摔的。” 宁倾抿唇,拿过他手里的棉签,“司辰哥哥,给我,我自己来。” “……好。” 宴司辰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任由她拿走棉签。 而后,是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宴司辰凝着宁倾的侧脸,她本就生得美,小时候灵动可爱,一撒娇就极容易让人心软。 现在,她的脸长开了,多了份一份曾经没有的清绝和淡漠,肉粉的唇紧抿着,小脸苍白,隐忍疼痛的模样让宴司辰心一抽一抽地疼。 宁倾贴好纱布,抬头,由衷地感谢:“今天谢谢你了,司辰哥。” 如果不是遇到他,她今晚大抵是要在外头流浪一晚上的。 宴司辰唇角一翘,“你小时候惹宁叔叔不高兴,没地方藏了就爱往我衣柜里躲,怎么现在长大了,还变得这么客气?” 她以前闹腾得厉害,经常犯错,一出事,不是让宁愫给她背锅,就是往他家里跑。 那时候,他家和宁家是邻居,从宁家双胞胎出现时,他就一直陪在她和宁愫身边,可以说她们俩姐妹就是在他的陪伴下长大的。 只是后来,他家因着海外产业的发展,在她十岁那年,晏家举家搬往国外。 再见时,没想到会是那样让他心疼的场面。 宴司辰又想起刚才那一幕。 女子跪坐在地上,脸上合着茫然和无措,身上衣衫破碎,沾着丝丝血迹,鞋子也不知所踪。 提到幼时的糗事,宁倾脸上一臊,“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他望着宁倾,昏黄的灯光下,眉眼染着一如既往的温柔,还有些许疼惜,“不管什么时候,在我眼里,你都是小孩子,没有懂不懂事的说法。” 宁倾搅紧的手松了些。 看她依旧放不开,宴司辰起身接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边。 宁倾接过,“谢谢。” 手心传来温度,缓解了她的紧张。 宴司辰问:“现在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倾低下头,看着水杯,面上层层波浪,并不平静,犹如此刻的她一般。 她眼中无神,喃喃道:“司辰哥,我结婚了。” 宴司辰猛地僵住,褐色眸中闪过惊愕。 宁倾面色灰暗,目光静如死水。 她昂首,看着他。 “还有,你知道吗,我姐姐也死了。” 霎时间,宴司辰脸上风云变幻,心痛如绞,“倾倾……” 宁倾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自顾自地说着: “三年前,我任性闹着要去海湾度假,我姐拗不过我,开车载我去,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她重伤不治,没到医院就被宣布死亡。 我被伤到头部,之后陷入昏迷,在病床上躺了三年才醒过来。” 第12章 少夫人被宴少带走了 是她,间接害死了宁愫。 她那时候从医院醒来,每天都想着为什么没人来看她。 等她能勉强活动的时候,她让护士给她爸打了电话。 而这些话,就是她爸当时告诉她的。 她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没几天,年冽的助理就来了,告诉她她已经结婚、对方是年家长子的消息。 她起初是不信的,直到那人把红灿灿的结婚证摆在她面前,她才不得不信。 然后,她被带回了云璟一号。 至于年冽……呵。 三个月里,他几乎从不归家。 即使回来,他也不会上二楼来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那栋建筑里的一个摆件。 宴司辰心痛难言,目光艰涩,“你…结婚了……和谁?” 宁倾长睫煽动,如同蝶翼,阴影落在眼睑处,掩盖了她波动的情绪。 “年家长子,年冽。” 宴司辰的脸唰地白了下去。 宁倾看着他白了的脸色,问:“司辰哥,你怎么了?” 宴司辰猛地回神,平静下来,对她绽开一抹柔笑,“没事。” 他刚才的失态好像只是一场错觉。 宁倾皱了眉,不好再说什么。 宴司辰起了身,“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宁倾跟着站起,道了声:“好。” 她把宴司辰送到门口。 推开门,才发现外头下着雨。 宴司辰回身,叮嘱宁倾:“一楼左边的卧室已经收拾好了,你将就睡一晚,明天见。” “明天见。” 男人撑着伞,走进雨幕。 宁倾看着他上了车,汽车尾灯在雨夜里绝尘而去,才转身,关上了门。 房间的隔音效果甚好,宁倾躺在陌生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室内安静如初,听不见雨声,也听不见这夜里的波涛汹涌。 —— 另一头,嘉华医院。 男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如刀削鬼斧般的侧脸俊美无双,如桥笔直的鼻梁高耸,薄唇泛白,微微张着,眉头紧锁,好似在梦中都不安宁。 慢慢的,浓密纤长的睫开始颤动。 终于,那双幽深冷暗的眸睁开了。 “少爷,您醒了!” 床的那头站着一个人,身上已然湿透,往下滴着水,见他醒来,神情雀跃。 年冽晃了晃神,后脑传来丝丝疼痛。 女人狠心得不留情面的面容,在脑海里重现。 他抿紧薄唇,嘶哑着声音,不知喜怒。 “她人呢。” 陆追抚开额头上留下来的雨水,谨慎又小心地道:“少夫人已经找到了,她没事。” 如鹰般锐利的视线盯住了他。 “陆追。” 仅仅两字,透露着高位者的气势和冷硬。 陆追后背紧绷,咬牙道:“少夫人被宴少带走了。” 一股弑杀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追动也不敢动,冒死抬头。 “少爷,要不我让他们把少夫人带回来,她……” “不用。” 冷厉的话落下。 陆追握紧拳,心里着急,但无济于事。 周边的人都知道,在宁倾的事上,他们没有任何发言权,只因怕触犯到男人的逆鳞。 他说:“医生说,您头上的伤…有些严重,让您最近多注意休息,把工作上的事放一放,有利于伤口愈合。” “嗯。”年冽随意应了,略显苍白的脸庞没有表情,看不出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陆追点了下头,“那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 “……” 门轻轻合起。 宽大的病床上,男人看向窗外,黑眸变幻莫测,似比这夜更暗,更深,也更静了。 第13章 少夫人,少爷在里面等你 ——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晨间雾气迷蒙,敲门声震碎了这份宁静。 宁倾从床上惊醒,懵了几秒,才后知后觉自己身在何处。 门外,宴司辰温和的声音响着。 “倾倾,干净的洗漱用品给你放在门口了,早餐在桌上,起来记得吃。” “好。” 门口动静消失,宁倾抹了把脸,从床上跳下,走到门口。 外头放着袋子,她探头看了看,伸手拿过。 里头除了洗漱用品,还有一条干净的女士连衣裙和一双平底鞋。 宁倾的心暖了暖,换上衣服出去。 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粥和几样小菜,宴司辰人却没有踪影。 人已经走了吗? 宁倾坐在餐桌前,垂眸而下,神情不清。 想着一会儿要回云璟一号,宁倾用餐的动作慢了又慢。 然而,不管怎么拖延,她都是要回去的。 宁倾简单收拾了餐桌,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她的视线扫过去,竟然发现宴司辰等在车边! 见她出来,宴司辰唇角弯弯,“早。” 宁倾迎过去,“早。” “裙子很合身。” 男人的目光稍作打量,但并没有让宁倾感到不适。 她勾了下唇角,表情中带上几分真情实意,“谢谢。” 宴司辰的手从口袋拿出,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要回哪里,我送你。” 宁倾想躲,在触到他真诚的笑时,忍着没有躲开。 她眨眼,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倾倾。” 宴司辰叫她的名字,笑容依旧温润好看。 “你不用躲着我,我不是豺狼虎豹。” 宁倾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弯曲。 原来,他看得出,她是在跟他保持距离。 宴司辰不愿意逼她,把话说得很圆润。 “作为你的半个娘家人,送你回一次家,应该不过分?” 宁倾无法拒绝,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这边离云璟一号并不远,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车停在那精致的复古雕花大门外,宁倾抬眸,撞进宴司辰复杂的眼神中。 她的心颤了颤,慌地躲开他的目光。 抿唇,轻语。 “我到了,谢谢你。” 宴司辰的眼中闪着波光,“你跟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宁倾不再说什么,推门下了车。 她站在车旁,车窗降下。 宴司辰随和的五官露出,让人没有一丝距离感。 宁倾知道门口的守卫在看她,她凝眉,忽而又笑了,给整张脸增添了几分明艳魅丽,宴司辰看得晃了神。 她说:“司辰哥,路上小心。” 宴司辰的眼睛离不开她的小脸,几番克制,才没有拉住她的手。 “好。” “再见。” 宁倾转身,走向那门内。 宴司辰平静的眸搅起一番风雨,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忧,喊道:“倾倾!” 宁倾顿住,回头看他。 话到了嘴边,几经辗转,成了最隐匿的表白。 “有事记得来找我。” “……好。” “我等你。” 宁倾没回答,她隐忍着冲上眼睑的涩意,转身,再不回头。 边上,陆追上前,神情晦暗不清。 “少夫人,少爷在里面等您。” 第14章 他说:“我们是夫妻。” 宁倾惊了。 恐惧窜上心头,被她拼命压抑住。 该来的总会来。 她深呼吸了好多下,才挺直了后背,踏进大厅。 然而,她的所谓勇气,在看到大厅里的人时,瞬间化为乌有。 沙发上,年冽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搭在交叠的长腿上,纤长食指敲动,节奏均匀,莫名骇人。 他的冷眸射过来,薄凉唇畔溢出一声冷笑。 “年夫人舍得回来了?” 一句问话,让宁倾浑身发冷。 她按捺着害怕,抬起头,跌进男人漠然的眼里,“我……” “哥,你不要这么凶嘛。” 一道轻快的男声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宁倾顺着声音看过去,男人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黑色长裤,栗色短发微卷,面容清秀俊朗,与那沙发上坐着的人竟有五分相似,只是还要稚嫩几分。 她诧异,男人已经来到跟前。 年澈围着宁倾转了一圈,立马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就是小嫂子?” 宁倾戒备地看着他,他向她伸出手。 “小嫂子好,我是年澈,是你老公,也就是这个冰山脸的弟弟。” 宁倾抿唇,并不接话。 她不理他,年澈也不恼,自然地收回手,念着:“我之前就听说,我哥娶了个病秧子老婆,现在一看,那些人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低头,凑近宁倾的脸,笑容人畜无害,“我嫂子明明就是个大美女嘛,就算躺在病床上,那也是个睡美人。” “……” “你说对不对呀,小嫂子。” 面对他的热情,宁倾方才显示出一点无措。 她慌乱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与沙发上的男人相对。 年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无奈地叫:“哎,怎么我在这儿,你们还这么卿卿我我,真是感情好到不让人活……” “年澈。” 年冽总算出了声,眸光冷漠,语调依旧冰冷。 “爸妈在老宅等你。” 毕竟是兄弟,年冽这话的驱赶之意,年澈瞬间领会。 他怨怼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对着宁倾还是笑容满面,“小嫂子,我有事得先走,咱们就下次再见了。” 宁倾挤出一抹笑,“再见。” 年冽一走,偌大的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年冽掀起眼皮,因伤而泛白的面容冷淡到极致,“你昨晚去哪儿了。” 怎么说?说她跟宴司辰在一起吗? 不,这个男人如何会信她,还有司辰哥…… 宁倾紧了紧手心,“我回宁家了。” “呵。” 这冷笑,带着男人特有的蔑视和高高在上,仿佛在他跟前的人只是蝼蚁,任他践踏、羞辱。 “你学会撒谎了。” 他的嗓音冷而透,恐惧钝穿宁倾的心脏。 后背汗水渗出,她摇头,“我没有。” “没有?”年冽狭长的眸底里,布满显而易见的轻蔑与讽刺,“宁倾,你是在外面玩得多开心,才会忘了家里被自己打伤的老公?” 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宁倾脸色苍白,双唇不可控制地颤抖着,“是你……是你先强迫我的!” 不是她想动手的! 年冽猛地站起,完美比例的身材压迫性十足,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宁倾还是被威慑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全身如同被冻住,在他缓缓走近的脚步中,她竟挪不动分毫! 年冽已走到她跟前,带着冷意的手摸上她的脖颈。 宁倾僵硬得不行,仰头,看他。 他微微倾身,极漂亮的唇贴近她,在她唇瓣的一厘米处堪堪止住。 话语暧昧不清。 “要我提醒你,你跟我是夫妻关系,我对你做什么,那都是应该的。” 第16章 想知道你老公的去向,就赶紧来见我 后来的好多天,年冽都没有回来。 宁倾想着他此前的话,抱着万分之一可能的心思,想问明白他的意思,偏偏年冽就是不回来。 于是,她唯一得知他近况的办法,成了手机网页上的头版头条。 “年家少总数日不归爱巢,与其妻疑似婚变” “三线清纯女明星正处于热恋中,神秘男友数次接送她往返酒店” “女明星神秘男友曝光,长相酷似年家少总” “……” 宁倾滑动屏幕,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上头的女人身材前凸后翘,妥妥大长腿,男人一袭黑色西装,侧脸虽模糊,却不难看出其惊为天人的俊颜。 呵,酷似。 这营销号当真是说得委婉,是怕被年家封杀是吗? 宁倾冷嘲,她分明看清了男人的脸,不是他年冽又是谁? 她以为,他对她姐姐有多情深。 原来,不过如此。 宁倾的指尖向下滑着,刚看见一个女人的名字,页面突然不见了。 她刷新了半天,刚才有关年冽和那个女人的信息就全都消失。 宁倾睨着手机,自语道:“动手这么快,年冽,你是真怕名声受到影响。” 这番操作着实恶心到了宁倾。 她随意翻了两下,没了心思。 正要丢开手机,一条短信传了进来。 是一组陌生号码。 “想知道你老公最近的去向,一个小时后,到景悦来见我。” 落款,白泱泱。 宁倾绝美的眸里荡过一缕幽光,忽而,脸上露出一点笑。 推她下位这件事,她不急,总有人比她急。 宁倾最近的低沉一扫而光,她不紧不慢地上楼化了妆,换了身合适的衣服,才打了车去景悦。 景悦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私密性很强,富人圈里见不得光的事,几乎都是在这里进行。 宁倾报了白泱泱的名字,经理便一路领着她,进了一个私密包厢。 一进门,那穿着暴露的女子就迎了上来。 “姐姐,你来啦,快坐。” 热情中,夹带着讨好。 宁倾不语,随着她的动作坐下,凝神看向对方。 女子身材丰满,面容姣好,化着当下最流行的清透少女妆容,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都显得单纯无辜。 宁倾盯着她的眼睛,心里涌上一丝异样,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很平静,微微端着姿态。 “说,找我有什么事。” 白泱泱倒了一杯茶,推过来,玻璃唇勾着恰如其分的笑,“姐姐别急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聊什么。” 白泱泱顿了顿,似在组织语言。 宁倾神色不悦,“如果你让我来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那很抱歉,我没时间。” 她起身,往门口走。 白泱泱急了,慌地出言阻止:“你不想知道年总最近去哪儿了吗?” 宁倾停住。 白泱泱自以为拿捏住她的软肋,漂亮的脸蛋儿挂上鄙夷和轻蔑。 “作为一个普通女人,拖着残弱的身体,还能嫁进年家,想必你手段一定很了得。” 宁倾转身,冷眼警告:“注意你的措辞。” 白泱泱笑,“来都来了,是真的很在意年总?是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丈夫最近为什么彻夜不归?” “……” 白泱泱昂起尖削的下巴,“我告诉你,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第19章 年冽,你对我姐姐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晚上,云璟一号。 宁倾用完餐,正准备上楼,年冽罕见地回来了。 余光瞥见门口的男人,宁倾假装没看见,转身,要上楼。 身后,脚步声步步逼近。 一股大力袭上手臂,扯着她的身子,差点让她从楼梯上摔倒。 来不及反抗,年冽阴沉的脸庞怼到眼前。 “你去找白泱泱了?” 宁倾挣扎,“年冽,放开我!” 他红了眼,以往的淡漠和冷静不再。 “谁准你去找她的!” 宁倾被他吓到,愣了愣。 而后冷淡道:“她这么快就跟你告状了。” 宁倾与他对视,眼见他深幽眸子冒着点点星火,完美五官微微扭曲。 她的眉梢往上扬,明明是笑,却生出极深的距离感。 “她会搭上你,我还以为她多有骨气。”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只是轻轻带过,一点波澜未起。 年冽神情幽暗,黑眸中燃着不知名的情绪,轻易就将眼前人灼穿。 他一字一句警告:“宁倾,不要把你那些心思打到她身上。” 宁倾咬着牙关,逼出一抹温情的笑,纤纤玉指搭上他的肩,轻轻抚慰着。 “我只是关心你最近的动向,没有别的意思。” 突然的转变,让年冽狐疑地眯起眼。 然而,她的柔情并未打动他。 初知晓她动静时的恼怒褪尽,幽深如井的眼神涌动复杂情感,让人识不清。 “年夫人这么沉不住气,很容易会让人误会……你是怕自己正妻的位置被夺走。” 宁倾目光闪了闪,细微动作被年冽一眼识破。 蓦地,他眉宇间恢复冰凉和不耐,话里掺了冰芒,冷言道: “我倒是忘了,年夫人一心想跟我离婚,怎么可能会担心这种事?” 搭在肩上的手突然僵硬,年冽察觉,唇畔勾起自嘲。 想糊弄的心思被识破,宁倾收回手,小脸立刻冷下。 “年冽,你要做什么事、和谁在一起,我管不了,只是,你一边顶着已婚的名义找别的女人,一边又要立婚姻幸福的人设,你不累么?” “……” 他薄唇紧抿,眸里翻滚着某种情绪,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 宁倾不服输地与之对视。 “你要么大方承认你喜欢那些女人,和我离婚,要么就把外头的花花草草斩干净,我……” “我要是不选呢?” 男人张唇的一句话,冻住宁倾的口。 “……” “年夫人真是辛苦了,做这么多事,就为了摆脱我。” 年冽似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很快,一抹失望从他脸上越过,随后再无波动,宁倾突然就晃了神。 她手臂上的力道松了。 年冽低沉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宁倾,你是好样的。” 他转身,下了楼梯,却又回头。 “这话我只说一次,不要动白泱泱。” 男人走开,宁倾憋屈又不满,替宁愫感到不值的心情胜过其他。 她冷冷一笑,“所以,你对我姐姐的深情,就到此为止了?” 年冽听出她话里的讥讽,阖了阖眼皮,复而睁开,眸深似墨,任谁都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想。 “这世上,谁都有资格嘲笑我的深情,只有你不行。” “是。”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宁倾笑着,眼眶泛红。 “我不配。” “……” 她深深一呼吸,神情冷酷,不似从前。 “既然如此,我也警告你,我们没离婚之前,你不要妄想着在外面找女人。” 她站在楼梯之上,扬着下巴,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高傲地向他宣战。 “如果我过得不好,你也绝对别想好过。” 年冽身上散发出冷冽锋芒,诡秘笑意展露眼底。 “那好,我们就互相,折磨到底。” 第20章 这卖惨的演技,不得奖可惜了 窗外的阳光微微灼人。 云璟一号的客厅里,电视上播放着近来爆火的某个访谈式节目。 宁倾凝着屏幕,眼尾向下,长睫浓密卷翘,却遮不住里头的凉意。 镜头下,女人抽抽噎噎说着,上气不接下气,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网上骂角色的人很多,说她绿茶,还狠心之类的,甚至还有一些人私信骂我,让我去死……” 她粉唇一咬,泪光闪闪,泪珠儿顺着脸颊簌簌掉落,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只是我演的一个角色,她也没有坏到不能饶恕,我不知道他们对我为什么有那么多恶意。” 她同剧组的演员都懵了,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持人慌里慌张,递过纸巾安慰。 场面一度很尴尬。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宁倾冷笑出声。 那人,正是白泱泱。 她之所以哭,是因为她之前参演了一部古装武侠剧的女三号,角色是男主角的小师妹,因其手段毒辣,心机深沉又善妒,威胁、陷害女主,还让女主流了产,在这部剧播出之后就收到广大网友的谩骂和批评。 刚才,在主持人问到她“你个人有没有受到这个角色的影响”后,她一改之前的端庄沉静,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哭了起来。 若说是她受不了被角色牵连的辱骂,宁倾是可以理解的。 可笑的就是,她上一秒还认真说着“她会害女主,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太爱男主了”,下一秒就变了脸,难免让人觉得她是在演戏。 何况,她前几天还以第三者的高姿态,在宁倾这个原配面前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宁倾绯色的唇漾出讽刺。 这波卖惨的演技,不拿个奖都可惜了她哭花的妆。 女人堪堪止住哭泣,主持人便说:“我们泱泱能把小师妹演得人见人恨,说明你的演技入木三分。” 这夸奖其实并不动听,白泱泱提着唇敷衍,要笑不笑。 女主持接了话。 “泱泱这演技较前两年提升很快,事业上更上一层楼,感情上也是一帆风顺啊,对不对,泱泱?” 具有暗示性的话,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包括电视机前的宁倾。 白泱泱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彩排的时候没有提过有这样的问题。 “泱泱?” 女人很快调整好状态,笑容羞涩,难掩幸福,“也还好啦,都还挺顺利的。”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等同于默认。 现场一阵起哄。 这是继绯闻之后,白泱泱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这件事,可见冲击性有多大。 而她敢有这样的行为,无非是得了某个人的允许。 啪的一下,电视熄灭。 宁倾丢开遥控器,未施粉黛的脸色并不太好,甚至有点想反胃。 她心情稍郁,顺了顺胸口,准备起身上楼。 陆追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客厅,喊住她:“少夫人。” 宁倾顿下目光,看到了他手中捧着的礼盒。 细眉拧紧,她问:“什么事?” 陆追面无表情,“晚上七点,公司有一场晚宴,少爷让您提前准备一下。” 第21章 宁倾,我没时间等你再折腾 宁倾掩不住诧异,“他让我去?” “是。” 陆追上前,把礼盒放在桌上,上头的那标志,一看便知道是奢侈品牌,价值不菲。 “您可以花些时间打扮,晚上我会来接您过去。” 他要走,被宁倾侧身拦住。 她眼中情绪波澜起伏,声音冷淡,“他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宁倾怀疑的眼神,陆追解释:“少夫人不要误会,今天的确是场合特殊,需要您的出席。” 看着宁倾脸上的防备淡下,陆追才点头,转身离开。 “……” 宁倾不明白。 前几天她和年冽不欢而散之后,他和白泱泱的绯闻甚嚣尘上,刚刚还听到她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 带她去年会,是为了让她难堪么? 她抿唇,伸手撩开礼盒盖子,不解的目光落在那长裙上。 纯白色的纱质长裙叠得规整,胸前碎钻星星点点,将上半身点缀得恰好,不显俗套,还多出了几分纯净高雅。 葱白指尖抚过那面料,柔软而顺滑。 宁倾眼里划过一抹惊艳,而后又在想到什么后,神情倏地变得讥讽。 这风格,不正是那张照片上,宁愫的打扮么? 她唇角勾起无力的弧度,瞬间失了所有兴致。 但宁倾比谁都清楚,年冽不可能任由她胡来。 所以,下午的时候,她还是收拾了自己,洗了澡和头发,化了淡妆,坐等陆追来接她。 六点整。 陆追来了。 他站在楼梯之下,听着上面的脚步声,询问:“少夫人,您准备好了吗?” 高跟鞋磕在地面的声音时轻时重,陆追拧了眉,抬头看向上方。 宁倾一袭黑色露肩长裙,裙摆前短后长,露出纤细小腿,脚下踩着黑色高跟鞋,刚过肩的发盘成发髻,一缕卷发垂在脸侧,红唇烈焰,腰身纤细,身姿摇曳。 陆追跟在年冽身边多年,见过的女人多于过江之鲫,却还是被她震慑住了。 宁倾无疑是美的。 且美得惊心动魄,无需太多修饰,便能让人一眼万年。 尤其是那双明眸,眼尾向上,与狐狸眼有几分相似,轻轻瞥你一眼,都觉浑身过电一般,万种风情。 她的纤指搭着走廊扶手,经过陆追面前,嗯了一声,陆追才晃神,忙低下头,“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嗯。” 宁倾没停,直直走向外头。 夕阳刚坠,铺了一地橘色亮光。 陆追跟上来,“少夫人,那边是……” 话未说完,宁倾已经拉开门。 车厢内,男人俊容如刀雕斧刻,身姿修长,一身黑色西装配着同色领结,显得沉稳内敛。 听到声响,年冽侧脸看过来,宁倾微微讶异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幽暗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英挺的眉锁紧,“你这穿的是什么?” 宁倾的手还扶着车门,冷眼睥睨,“不够明显么,礼服。” 年冽的手握成拳,那半露的肩,刺激着他的感官。 “……” 宁倾看出他的不满意。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 “上车。” 年冽眉眼间分明染着厉色,做出的动作却与情绪相反。 他往旁边挪了位置。 回头看着宁倾站着不动,年冽的脸晦暗下来。 “宁倾,我没时间等你再折腾。” 宁倾的预谋落空,只能顺从他的话,坐进车内,驶向会场。 第24章 她根本就是在浪费冽哥的心意! 三人转身,走远。 年澈赶到她面前,“小嫂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宁倾捏紧酒杯的手一松,看了来人一眼,没说话。 年澈低身,看着她美艳的脸蛋,惊艳下隐隐有担忧。 “小嫂子,你脸怎么这么白,是不舒服吗?” 宁倾躲开他,将酒杯放下,“没什么。” “你别跟我客气呀,我们是一家人。” 年澈英气的眉紧紧皱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要是真遇到事情就跟我说,否则让我哥知道了,他会以为是我没照顾好你。” “……” 年冽对她什么态度,他周边人几乎都晓得,这年澈,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宁倾看了他好一会儿,男子脸上除了认真,当真没有伪装的痕迹。 她垂眸,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我真的没事。” “嫂子,你……” “人家说了没事,你就别拿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了。” 身着粉色纱裙的苏以诺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讽刺。 年澈看见苏以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打小就不喜欢这女人,成天跟在他哥屁股后头,叫嚷着要嫁给他哥。 要不是他出国,再多听她嚎两年,他心脏病都会被恶心出来。 年澈很嫌弃她。 “我关心我嫂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一边去。” 苏以诺被他呛了一句,不乐意道:“会场这么大,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那麻烦你找个角落把自己埋了,省得出来恶心人。” 苏以诺气炸了,“年澈,你能不能绅士点,一定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年澈不屑道:“绅士是对人,你可不是。” 苏以诺恨得咬牙。 在口角上,她从小就没赢过他。 愤怒的目光,从那帅气英俊的脸上,移向宁倾。 她冷冷一笑,不遗余力地讽刺:“姐姐真是厉害,连躲人背后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宁倾目光沉着,绯红的唇动了动,年澈的身影却挡了上来。 她怔住。 男人不算宽阔的肩膀在她眼前。 年澈扬着下巴,眼里流露几分桀骜与不屑,“苏以诺,你嫉妒就嫉妒,别把心思打到我嫂子身上。” 女人瞪大眼,好似听到多荒唐的话。 “我……我嫉妒她?” 她指着宁倾,只觉得好笑。 “她有什么可值得我嫉妒的!” 年澈话里隐隐自豪,“她是我嫂子!” 苏以诺嗤笑,“你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得上冽哥!” “她不配,难道你配?” 苏以诺被怼到心口烦闷,双手握拳。 “年澈,年家只有你一个人承认她而已,年叔叔和阿姨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年澈皮笑肉不笑,“放没放在眼里,你说了不算……” 苏以诺逮着这点不松口,“叔叔和阿姨听到冽哥要带她来,提前就退场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 宁倾听着两人吵架,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趋于平静,再是疑惑不解。 年澈为她出头,她内心有些微震动。 可他的父母,原来不待见她么? 宁倾越过男人的肩,看到气急败坏的苏以诺。 对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不甘又嫉恨地说:“而且,她打扮成这样,根本就是浪费冽哥的心意!” 心意? 宁倾拧眉:“你什么意思?” 没等到回答,一只大掌圈上腰际。 宁倾身子一僵,热源从腰上,蔓延到整个后背。 温热呼吸喷上耳后根,她瞬间不敢再动,低沉嗓音炸响耳边。 “你们在说什么。” 第26章 宁小姐,夫人请您到老宅一见 酒店门外,年澈开着车,沿路寻找着宁倾的身影。 还好没开多远,他就看到宁倾的身影。 他把车停在路边,追过去。 “小嫂子!” 宁倾正在发神,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记,吓得差点栽倒。 年澈手疾眼快地拉住她的手腕,笑嘻嘻地说:“小嫂子,你这有点吓人……你怎么了?” 宁倾冷着脸,在昏黄路灯的光影下,精致五官生动,红唇紧抿,妖冶惑人。 她甩开他的手,“别跟着我。” 年澈愣了一秒,“我哥让我来接你回……” “不要跟我提他!” 四下无人。 这一吼,周遭更静了。 宁倾胸口起伏,呼吸浓重,胸口的情绪似一团乱麻。 年澈站在她面前,不再说话。 好半天,心口激荡的怒和颤栗停下,宁倾缓了缓,抬眸看他。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没关系。” 年澈轻松一笑,语气柔和。 “气完没有,气完了我送你回家,大晚上的,一个女生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哦。” 这话出乎宁倾的意料。 作为年家二少爷,多少该有些脾气的,然而,他不仅不生她的气,还在为她着想。 宁倾眨了眨眼,歉意应下:“好。” “那走。” 年澈转而向停车那方走,宁倾犹豫了下,跟上去。 上车后,两人没再说话。 灯影簌簌,一道又一道阴影掠过车窗,车内安静得不像话。 宁倾倚靠在车门上,目光下坠,思绪起伏不定。 不久,车停下。 年澈的视线从后视镜中,将她出神的模样看在眼里。 女人侧颜惊鸿,神情恍惚又脆弱。 他欲言又止:“嫂子。” 宁倾惊醒,那眸水光荡漾,像只被惊吓的林间小鹿,不染世俗与纤尘。 他什么劝慰的话也说不出了。 只说:“到了。” 宁倾哦了一声,推门下车。 车窗被敲响,年冽降下,微探出头。 宁倾认真道:“年澈,谢谢你。” 他歪头,眉眼带笑,“你是我嫂子,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 “……” “你进去,我还要回去复命。” 宁倾点头。 目送女人走进庄园,再也看不见,年澈轻叹一声,发动车辆,驶离云璟一号。 宁倾回到房间,疲惫不堪,什么也没多想,洗漱完之后,躺上床便睡去。 一整夜,她都没听到楼下车熄火的声音。 —— 翌日清晨,宁倾下楼时,望了望年冽的房间,房门紧闭。 果然,他昨晚没有回来。 她没什么表情地去了厨房,简单做了早饭,刚刚吃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宁倾扯过纸巾,擦干净嘴和手,进来的人却不是她想的那个。 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看见饭桌上的宁倾,微微颔首,“宁小姐。” 宁倾上下看了看他,西装领结,身板笔挺,一看便是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她眯眸,问:“您是?” 男人神情严肃,“我是老宅那边的人,您可以叫我陆叔。” 宁倾站起身,心思婉转千回,询问对方来意,“陆叔,您找我有什么事?” 陆管家的语调没有起伏,“夫人请您到老宅一见。” 第27章 你就是倾倾吧,长得真好看 年冽的父母让她去老宅? 宁倾不明白他们的用意,但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去老宅的车上。 一路上,宁倾的心忐忑不定。 待她到了年家老宅后,看着那古色古香的传统宅院,闻着空气中飘扬着沉香气味,神经紧紧绷成一根弦。 陆管家领着她在庭院中走了许久,好半天来到一处亭台前。 遥遥地,宁倾就看见那人端坐在桌边的背影。 陆管家顿住脚步,恭敬道:“夫人,宁小姐到了。” “……” 宁倾没说话,陆管家伸手,引领她上台阶。 宁倾上前,眼神紧紧盯着那腰身纤细的女人。 一身及踝的墨色旗袍,腰肢如弱柳扶风,乌黑亮丽的黑发在脑后挽成发髻,成色上好的玉簪插在发间,姿态纤柔,端庄大方。 正巧,女人回头,细眉弯眸,保养得当的脸,完全看不出年纪。 宁倾愣了愣,这分明像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模样。 年母看到她,眼前一亮,过来就拉住她的手:“哎呀,你就是倾倾?我儿子眼光不错,长得可真好看。” “……” “快,过来坐。” 她满脸笑容,拉着僵直的宁倾坐下,回头对陆叔道:“老陆,让厨房把炖好的燕窝送过来,给倾倾补补身子。” 陆管家低身,“是。” 然后退开。 年母笑得合不拢嘴,可即便这么笑着,也是笑不露齿、仪态大方。 岁月不败美人。 她在年冽母亲身上看到了。 宁倾一直沉默,年母温声询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宁倾看了一眼自己握在她手心的手,摇头,“没有。” “那就好。” 年母脸上一片温柔,上下巡回地看了看她,细而长的眉轻轻锁住。 “你啊,就是太瘦了,这么瘦,身体怎么能好?” 这关心来得猝不及防,宁倾有些无措。 从她醒过来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她极其反感别人碰她。 此刻,年母这样握着她的手,她分明是不愿的,却没有缩回手的理由。 因为,她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点母亲的温情和慈爱。 “一会儿燕窝送来你要多吃一点,回去的时候也把剩下的都带走,好好调养身体知不知道?” 宁倾乖顺地点头:“好。” 年母笑意盈盈,拍了拍她的手,“昨晚的宴会你去了?哎,都怪冽儿他爸,突然间身体不舒服,我们就提前回来了,没见着你,真是遗憾。” 宁倾笑了下,“没事,爸……他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年母笑容不变,凝着她的眸温和柔美,看着很真挚。 “别担心,你叔叔他已经好了,今早还去了公司呢。” 这称谓让宁倾心头刺了刺。 再看向年母,温润美丽的脸上维持着最初的笑,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 宁倾甩开多余的念头,低头,“那就好。”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恰好燕窝送上来,年母松开宁倾的手,端过瓷碗递给她,“倾倾,快尝尝看。” 宁倾接过,在她柔情目光下,捏着勺子抿了一口,微甜,入口即化。 年母笑问:“怎么样?” “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 “哟,让我看看这两个美女是谁?” 第28章 你可不可以和冽儿离婚 一道清冽的男声插进来。 宁倾低头的动作一顿,年澈已经走到两人跟前。 他背着手附身在桌上,高挺的鼻子动了动。 “我就说大清早的,听到你让炖燕窝,原来因为小嫂子要来。” 年冽打趣着宁倾,回头又看着年母说:“妈,你想看儿媳妇早说啊,我昨晚直接把嫂子带回来给你看就好了。” “澈儿,不要胡说。” 年母看回她,“澈儿年纪小,不像他哥哥,说话没个轻重,你不要在意。” 不知是不是宁倾的错觉,刚开始看着还平易近人的女人,这会儿似乎强硬了不少。 宁倾一颗充着暖意的心凉了凉。 一边,年澈撇嘴嘀咕道:“本来就是嘛,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年澈。” 年母再次喊他,连名带姓。 年澈不满地看过来,她柔和的五官变得严肃。 “我要和倾倾谈点事,你先回你的房间去。” “……” 不等人反应,温馨的氛围急转直下。 年澈不动,年母冲着站在一边的陆管家命令:“老陆,送二少爷回房。” 宁倾捧着瓷碗,凝视着年澈。 他很无奈,担心地望了她一眼,就被迫着离开。 宁倾抿唇,口中清香突然失了味。 年母在这时回过头,唇边勾着平和的笑,“倾倾,我今天让你过来,是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宁倾放下碗,眸色透亮,却平静。 “您想谈什么。” “你可不可以和冽儿离婚?” 宽敞的园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连空气也凝滞了几秒。 年母依旧笑着,语调轻轻柔柔,藏匿着强势。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和冽儿结婚不是出自你所愿,和他也没什么感情,冽儿性格孤高,不合群,你这么温柔的姑娘跟他在一起,着实委屈你了。” “……” “现在你们都还小,离婚之后还有更多选择,你可以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往后能幸福一辈子。” 刚才还愿意附和她的女子,现在却没了声响。 年母伸出手,“倾倾,你觉得阿姨说得对么?” 她要握宁倾放在桌上的手,宁倾却忽然收回。 因为动作太大,打翻了盛着燕窝的碗。 青色的瓷碗滚落桌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尤其突兀。 年母脸色不大好看,“倾倾,你……” “她不愿意。” 年母怔忡。 年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满脸寒霜,到了两人面前。 宁倾搁在腿上的手缩紧。 下一秒,手就被人捏住。 她讶异抬头,年冽的脸靠近,浓密长睫遮住他的眼,阴霾隐约。 年冽拉着她起身,年母赶忙站起,“冽儿,你要做什么?” “……” 年冽隐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即使是宁倾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绝对谈不上愉悦。 年母维持着笑,“妈妈知道,有些事,你开不了口,所以我今天专程把倾倾接过来,你不好说的话,妈妈替你说了。” 手上的几道蓦地收紧,宁倾看见他的俊庞漫上一层薄冰,克制的怒却从他绷紧的下颌显现。 “我和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其他人做主?” 第29章 离不离婚,任何人说了都不算 年母的笑僵了,轻按在桌面的指弯曲着。 “妈妈不是想做你的主,只是觉得你娶倾倾的时候,她本人不知道,现在她醒了,她应该拥有选择跟你和不跟你在一起的权利。” “我原来不知道,我母亲还会这么好心,在意旁人有没有选择权。” 冰凉讥讽落下,年母的笑容不再像刚才那么盛了。 她那笑仿佛只是礼貌,为了维持她温柔和煦的人设。 她淡淡提醒:“冽儿,我是你母亲。” 寒凉唇角半提,年冽周身凝聚的寒气愈发浓重。 “您该庆幸,您还是我母亲。” 年母的笑,终于隐没在了他的威胁里。 温和的假象远去,那张素雅的脸显露出漠然与威严,“年冽,你知道你该和她离婚。” “什么是该?” 年母屏着紊乱的呼吸,冠冕堂皇道: “她嫁给你两年了,且不说你们以前有没有感情,她醒来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你们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履薄冰,无法调和,既然如此,分开对你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年冽含笑的眼里有了不可忽视的阴鸷。 他意有所指,“你们还是喜欢玩这种伎俩。” 年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的心思异于常人的敏感缜密,会知道他们找人监视他和宁倾的事,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扬了下巴,言辞凿凿:“我们是为了你好。” 年冽勾了薄唇,目光扫过周遭,构造简单的亭中藏不下任何人。 他问:“这次让你来,他又躲在哪个暗处看结果?” 年母声调高了些,维护的意思很明显。 “他是你爸!” 年冽丝毫不惧她的怒火,锐利的眸含着冰锋,“让我猜猜看,是那里么。” 亭斜前方的楼阁处,二楼的红木雕花窗紧闭,但那里却是一个最好的俯瞰地点。 稍一低头,整个宅院内的动静便能一览无余。 他的眼神仿佛透过那窗,与内里那严酷无情的眼对上。 宁倾沿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心里咯噔跳了跳。 他父亲……是在那里? 不是说不在么。 宁倾瞬间领会到什么,心凉了大半。 原来,他母亲从一开始,就抱着别的目的。 收回视线,她清而冷的眸望着眼前端庄的女人。 年母猜到她在想什么,目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而后转移话题。 “这是我的意思,你不要总用坏心思揣度你父亲。” “那你又猜我的心思做什么。” 年母润色的唇动了动。 年冽神情肃穆,眼中情绪淡漠,又似波涛汹涌。 “离不离婚,任何人说了都不算。” “除了我。” 话落,他握紧宁倾的手,迈步离开。 隔着疏而远的距离,年母温吞的话异常清晰。 “你明知道你这么做,对她不公平。” 男人未顿,头也不回。 独独一亭中,女人姣好身形立于其中。 石桌上,青瓷壶中冒着些许热气。 陆管家上前,“夫人,少爷和宁小姐走了。” 女人脸上露出怒意,纤手一挥,那盛着名贵燕窝的瓷壶坠落外地,炸得一地都是。 水渍溅上墨色裙摆,很快就消失不见。 陆管家脸色微惧,“夫人,您切忌动气。” 年母手上的皮肤紧致光滑,低首掸了掸沾湿的裙,眉头轻锁,好似她是为了这事而动气。 遥遥望了一眼园中小径的尽头,早已没有那两人的身影。 她敛了神色,手冲着陆管家一挥。 “找人收拾了。” 陆管家低眉顺目,“是。” 第30章 你不用演得这么清高 —— 另一边,宁倾被年冽拽着出了老宅的门。 男人步伐快又急,她踉踉跄跄,根本跟不上盛怒中的他。 “年冽……年冽,你放开我!” 力气极大,她无法甩不脱。 刚走到车前,一阵天旋地转,宁倾被摁在车门上。 年冽低头,贴近,戾气深重地逼问: “谁让你来见她的!” 宁倾觉得他这质问莫名其妙,“是她让人上门接我,我没有拒绝的机会……” 深幽眼眸微微眯起,“是没有机会,还是你根本不想拒绝?” 宁倾拧眉,望着眼前这张质疑她的脸,心底生出一抹淡淡的无力。 在他眼里,不管对错,错的都是她。 她竟然妄图跟他辩解些什么…… 宁倾倏地扯动唇角,小脸冷了下去,“随你怎么想。” 这样的态度,愈发激起年冽的不适和反感。 “你不用演得这么清高。” “……” “一个天天想着和我离婚的女人来见我母亲,总不能是为了跟她培养婆媳感情。” 年冽眼中泛着星点的怒意,寒凉从唇畔倾泻,讽刺让宁倾阵阵心寒。 她的表情,太过冷淡。 那一瞬,他厌恶极了她这副冷淡到漠然的模样。 大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宁倾,我妈刚才提离婚,你敢说你没有心动?” 宁倾那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细节,被年冽看在眼底。 他周身寒气遍布,狭长眼中迸发出冷冽,俊朗五官布满阴隼。 他勾唇,冷笑,一把挥开她。 宁倾一个不慎,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上。 膝盖处还没痊愈的伤隐隐作痛,她摸着伤处,耳边传来关门声。 车内,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回公司。” “可是少夫人她……” “……” 男人幽冷的眸闭上,全无再谈下去的欲望。 陆追绷着脸,“是。” 车倒了个方向,在女人的注视下,驶离她身边。 宁倾放在地上的五指收紧,绷直的脊背在这一刻垮下。 低头,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尊严,又一次被他踩在脚下。 碾得稀碎。 她难受地抿紧发白的唇瓣,缓慢地从地上站起。 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宁倾无力一笑。 又是没钱,没手机。 还真是每一次都不长记性啊。 望着遥遥前路,宁倾往后看了一眼,年宅在阳光之下,更显恢宏大气。 她麻木地回身,一步步,沿着路走下去。 路边拐角,黑色豪车停在那里,不易让人察觉。 女人娇弱的身影,在车的对面,缓慢而艰难地移动着。 她的身后,几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尾巴,鬼祟着,让人生厌。 车内,晦暗阴影下,男人漆黑眼眸中明明灭灭,情绪难测。 他的修长指间,夹着一只未燃的烟。 陆追从前座侧身过来,为他点燃。 “少爷,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 悠悠白烟升起,年冽眉心蹙紧。 透过车窗,能看见女人的身影要消失不见了,那尾巴紧紧跟随。 好半响,苦涩入喉。 白雾袅袅中,男人才下令: “跟着。” 第31章 宴少和年夫人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头顶阳光逐渐热烈,光晕散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宁倾双腿已经开始酸痛。 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她看了一眼超市的排座,缓缓走了过去。 得到一丝阴凉,宁倾终于喘了口气。 她看向超市排架上摆放的水,干涩的喉微微发痛。 只是,还未等她有动作,一群拿着话筒的人突然蜂拥而至,挤到她面前。 “请问你是年家少夫人宁倾吗?” 话筒怼到面前,陌生的男女挤在周围。 宁倾懵了一瞬间,立刻抬手挡住脸,目光躲避着摄像机。 她否认:“你们认错人了。” 她想走,路被挡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仿佛有备而来,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宁小姐,听说您和年少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年少不喜欢你,对此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以年少的身家,请问您早两年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和他结婚的?” “年家长辈不待见你,你以后打算怎样在豪门立足?” “有知情人称,您有一个同胞姐姐,死于三年前的车祸,有人说是你故意害死她,是这样吗?” “你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姐姐?” “……” 一个个犀利的问题接踵而至。 犹如一把利刃,不停地剐着她的心。 宁倾脸上血色全无,眼前这些人的脸冷漠而狰狞,凶残到仿佛要扒开她的心来看看。 “宁小姐,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没有……” 宁倾摇着头,避开凑上来的话筒。 她想逃,却没有生路。 混乱间,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跌倒。 人群传来低低的惊呼,可没人愿意拉她一把。 咔嚓——咔嚓—— 头顶的闪光灯闪个不停,人人都在记录她此刻的狼狈不堪,想着拿到明日的头版头条,无人在意她是否受伤。 她想嘶声力竭地否认! 她没有用诡计让年冽娶她! 她不是故意要害死自己的姐姐! 但她又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早已经先入为主,不可能信她的话。 宁倾苦涩一笑,指尖陷进手心,胸腔那处空得让她周身脱力,无力摆脱这困境。 “抱歉,请让一让。” 在她最无助时,人墙外传来一道严肃男声。 宁倾泪眼朦胧,望着人群退开的道路。 那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 她看不清他,心口麻木不堪,在几乎没有意识的情景中,脱口而出: “年冽……” 跟前的身躯一震。 宴司辰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情复杂。 他轻声提醒:“倾倾,是我。” 随着这声音,宁倾眼前逐渐清晰。 她呢喃着:“司辰哥哥。” 四个字,让宴司辰的眼波浮动。 他抓着她的手臂,明明是艳阳天,手下女人的皮肤竟然凉得沁人。 宴司辰紧抿着唇,掩不住眉宇间的担忧。 温润的脸忽而严肃,语调却是温柔的。 他问:“地上凉,先起来。” 他搀扶着她起了身,再望了一眼被保镖拦着、不敢再拍照的记者们,眉眼染着丝丝凉。 “我原来不知道,各位的本职工作,就是来逼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 记者们面面相觑。 圈内都知道,晏家一家常年居于国外,在国内一直很低调。 宴司辰虽然回来不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如今肯为了宁倾动怒,两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为了所谓热度,有人冒死询问:“宴少这么关心年夫人,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第32章 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我报告 宴司辰寻声看向那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女记者。 出于最后的礼貌,他冲着她温凉地笑了。 “倾倾是我的年少旧识,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妹妹。” 那女记者没想到实情如此,埋下头不说话。 人群噤了声。 宴司辰和宁倾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既不暧昧,也不疏远。 他搀扶着她,温和地问:“能走吗?” 宁倾机械地点头,眼中依然没有色彩。 她跟着宴司辰走了两步,却步步都踩不稳。 宴司辰心疼地皱眉,只得道:“倾倾,回去你再怪罪我。” 宁倾沾着水意的睫颤了颤,没有反对。 他低身,将她一把抱起。 在人群的惊讶中,他抱着她放在车后座上,抑制许久的手,最终落在她的头顶。 安慰的话轻柔:“倾倾,没事了。” 宁倾垂着眼皮,呆滞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 他叹了口气,说了句“等我一下”,便离开了车边。 身后,保镖举着伞。 宴司辰看着另一人从人群那边跑过来,低头询问:“宴少,这事怎么处理?” 他凝着那群蠢蠢欲动的人,一向温和的五官露出不属于他的戾气。 然而,理智还是要有的。 他道:“我宣布的话不用刻意掩藏,好好提醒他们,今天的事不要写得太过分,不如实的就不要写了。” 若要他们不写,他们当然不会拿他怎么样,但对宁倾就不好说了。 他不能不为她着想。 “那照片……” 宴司辰平淡的眼望着路边的某辆车,那紧闭的车窗,遮住里头那人或喜或怒的情绪。 唇微抿,低声:“我不想看到难看的场面。” 手下心领神会,冲着人群去了。 宴司辰回到车上,宁倾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她哑着声喊:“司辰哥。” 宴司辰坐在她旁边,隔着一拳的距离,“吓到了?” 宁倾埋头,默认。 宴司辰怕她多想,转移话题,笑容款款地道:“时间刚好合适。” 宁倾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抬手指了指金贵的手表。 时针指向十二点。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宁倾犹豫了。 宴司辰便说:“你一个人回去的话,他们或许还会跟着你。” 他们,指的刚才那群记者。 宁倾心有余悸,揪住衣摆。 宴司辰看在眼里,心疼得褐眸暗了暗,替她做了主。 “去景悦。” 司机应了“是”。 宁倾忙问:“那些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宁倾的紧张这才得以缓解些许,“谢谢你,司辰哥。” 宴司辰温柔地凝着她,“要谢,等一会儿吃完饭再一并谢。” 车缓缓驶离闹剧现场。 超市外,人群逐渐散去。 路边某车厢内,气温骤降,冰寒迫人。 陆追大气不敢出,看向后座上脸庞冷到极点的男人,“少爷,各大媒体都打过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追少夫人的新闻了。” “……” 年冽的冰冷视线,追随着女人乘坐的那辆车,直至不见。 “少爷,少夫人她……又被宴少带走了。” 男人唇角微勾,笑意嘲弄无比。 沁凉的话语落下。 “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我报告。” 第33章 倾倾,你想不想跟年冽离婚 景悦。 某一私人包厢内。 环境清雅,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菜品。 宁倾和宴司辰双双沉默着,房间里只能听到偶尔发出的碗筷碰撞声。 宴司辰看着异常平静的宁倾,起身,用公筷夹了只虾到她碗里。 宁倾猝然抬头,眼中有被惊醒的波澜。 宴司辰的心被猛地戳了戳,软了下来。 他轻声:“怎么了,还是心不在焉的。” 宁倾不愿让他担心的,想笑一笑,奈何自己无论多努力都笑不出。 轻叹声响。 宴司辰说:“倾倾,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 “开心就笑,不高兴便哭,你一向如此,怎么反而长大了,情绪反倒还不如以前那么纯粹了?” 许是听到他说起从前,又或许是因为刚才那群记者的连番质问,又或者……是在孤立无援时,她没想到自己脑海里的第一个人竟会是年冽…… 她觉得荒唐,更为此而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悲哀。 置她于那难堪境地的人,她竟然会在潜意识里认为,他会突发善心来帮她! 宁倾为自己的妄想而不耻。 “……” 她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用力到指腹硌出纹路,仍不知痛一般下力。 宴司辰发现,置于大腿上的手欲抬起阻止她自残般的动作,最后终是放弃了。 气氛由安静,转而变得沉重。 宁倾放下筷子,微红着双眼,“抱歉,司辰哥,这次又让你看我笑话了。” 面对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宴司辰挤出了笑。 “让我看到也没关系。” “……” 宁倾垂眸,避开了他的眼睛。 宴司辰神色一黯,嗓音很轻:“倾倾,这次回来,好像我每次遇见你,你都像过得不太好的样子。” 某些刚埋下去的悲伤翻涌而出,几乎湮灭宁倾的口鼻。 她呼吸很轻,很慢。 “是啊,自从我醒来之后,全世界都变了。 姐姐不在了,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宁倾低低说着,言语飘忽。 “爸妈怪我,不知全貌的记者怪我,就连我的丈夫也在怪我……” 她一笑,悲凉伤感,却也动人万分。 “其实有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我,姐姐她就不会死。” “……” 宴司辰的手紧紧握成拳,眼眶微红。 女子的愧疚、悲伤和绝望,在她这寥寥数语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她以前,从来都是天使般美好的存在啊。 如今,却被毁成这样。 这里面,甚至,有他的一份。 他心如刀绞,脸庞煞白,女人幽幽的话传来,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如果她没死,或者死的人是我,一切可能会不一样……” “不会!” 宁倾怔住,看向语气激烈的男人。 宴司辰隐忍着,眸中泛着红,咬牙问:“倾倾,你想不想跟年冽离婚?” 宁倾张着唇,很意外他说出的话。 “司辰哥……” “我可以帮你。” 宴司辰不再克制,握住她的手腕,似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只要你是真的想跟他离婚,我就可以帮你!” 他的手滚烫如铁,桎梏住她。 话语急迫,好像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一样。 “倾倾,你要知道,所有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宁愫的死不该怪你,那只是意外,而且……” 砰—— 包厢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而且什么?” 第34章 老婆,你老公在这里 年冽站在门口,黑眸掠过内里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千层骇浪翻腾而起。 “……” 门外,经理和陆追都在,看着里面的场景,没人敢说话。 场面凝滞,几乎结冰。 “陆追。” 男人一震,立马会意,挡在经理面前,不让他干扰三人的谈话。 门被关上。 年冽迈着长腿,颀长的身材在坐着的两人面前,尤其高大迫人。 宁倾哆嗦着唇,要说些什么,年冽却先发制人。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脸上冒着森森寒意,生人勿近。 “宴少真是好兴致。” 宴司辰自然地松开宁倾,戴着精致名表的手靠在桌沿,虚虚地握着。 他微仰头,与年冽对视。 语调不甘示弱。 “年少总也是。” 年冽大手一抓,拖过长椅,置于身后。 他坐下,自然而然地交叠长腿,往后倚靠在椅背上。 “宴少是我老婆的年少相识,你既是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 他点了一只烟,夹在指间,周身如帝王般的气势强硬又冷削。 宁倾斜对着他,感受不到一丝来自于他的友好。 他冷冽的眼从她脸上一恍而过,宁倾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避免了与他对视。 年冽身上的冷更冽了。 他问:“两位刚才是在聊什么,说说,让我也听听。” 他这痞里痞气的姿态,一时间,让宴司辰不知作何反应。 宁倾讨厌他这态度,清亮眸里布满凉意,“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们说话。” “你们?” 尾音微微拔高,宁倾后背绷紧。 年冽冷笑,“老婆,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你老公在这里。” “……” 宁倾浑身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不是因为老婆这二字甜蜜,而是因为她听出他的威胁和警告。 烟蒂燃了半截,灰烬坠在木色地面,碎成微尘,再也看不见。 年冽的唇畔挂着薄凉的笑,“没有话说了是么,那就跟我走。” 他变脸如此之快,起身越过那么远的距离,一把扯住宁倾的手臂,动作粗暴,毫无怜惜。 宁倾脸色白了。 宴司辰突地站起,握上年冽的手臂,重声阻止:“年冽!” “……” “你弄疼她了!” 年冽的笑意更甚,深邃五官荡漾着些许疯狂,甚至有些扭曲。 “她是我的女人,疼不疼有我关心,宴少是找不到女人玩了,所以管起我老婆了?” 宁倾震惊地看他,他……他竟然说得出这么难听的话! “年冽,你在说什么?” 她觉得憋屈的同时,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都是为了做那种不堪的事?” 年冽不说话。 宁倾荒凉一笑,水意在眼中弥漫,“也对,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会怀疑,还会相信谁?” 他冷硬道:“你要是真把自己当我的妻,就该知道分寸。” 宁倾反问:“你在外面绯闻满天飞的时候,有把自己当成我的丈夫吗?” 年冽咬紧牙关,怒火将他的黑眸染红,“那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好人。”宁倾凝着他,定义道:“比你好的人。” “……” 年冽狠狠闭上眼。 他知道,再跟她说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待他双眼再睁开,里面已是冷寂一片。 他看向不语的宴司辰,狠戾中夹着恶意: “他上午才在酒店和好几个女人见完面,现在又在这里和你私会,宁倾,你眼光真是不错。” 第35章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算什么 讽刺的话是对着宁倾讲的,却轻易让宴司辰乱了分寸。 他慌乱地撇头,看着女人,“倾倾,不是那样的!” “我相信你。” 宁倾很冷静,并未表现出不信任他的模样。 她回应得太快,宴司辰的解释卡在了喉咙里。 宁倾紧紧地盯着年冽,反唇相讥:“你睡过的女人,难道少了吗?” 年冽冷冷睨着她,原本在指间的烟蒂摁进了手心。 痛,并让他保持漠然。 然而,他的沉默,在宁倾眼里成了默认。 她的眉宇间都是讽刺,说话的话比利刃还伤人。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一声冷笑,从年冽菲薄的唇中溢出。 “那你呢。” “……” “早上刚去老宅见了我母亲,回头就跟他出双入对。” 年冽抬手指着宴司辰,眸色猩红。 “宁倾,你判断人好坏的标准,原来还要因人而异。” 宁倾哪里听不出他的嘲讽,苍白的小脸绷紧了,“我和司辰哥什么也没做,不怕人非议,不像有的人,心思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这隐喻,谁又听不出来? 年冽面若寒霜,心中的疲乏,让他不想再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同她计较下去。 否则,场面只会越来越难看。 他抓住宴司辰的手,用蛮力逼着,一寸寸往下。 “到此为止了,宴司辰。” “你想做什么?”宴司辰心脏隐痛,固执地同他暗地里抗衡,“我不许你伤害倾倾……” 年冽眯起眼,“你以什么身份来阻止我。” “……” 宴司辰骨感的下颌收紧了。 心里生出一股无力。 这是他对比起年冽来说,最薄弱的一环。 不论如何,年冽都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而他,什么也不是。 可他怎么甘心…… 不! 他不能输给他! 好胜和不甘这两种情绪交织,宴司辰再次扣紧男人的手腕,平稳中裹着暗暗的强势:“我是她哥哥。” 年冽倏然浅笑,颠倒众生,却又好似在笑他的愚蠢。 他启唇,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没有血缘的哥哥,算什么。” 什么东西在他心口碎裂开。 宴司辰阻止的力气小了,年冽垂首,轻轻一抚,他的手便松开,无力垂下。 年冽轻而易举地将宁倾扯进怀中,宴司辰的眼睛刺了刺。 表面的和平不需再维持。 “拿捏清楚你的身份。” 年冽冷酷警告: “你,最好不要再找她。” “……” “不管以什么理由。” 冷漠的话落下,年冽不顾女人的挣扎和反抗,强硬地拥着她,开门而出。 宴司辰想追,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迈不出那一步。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消失,剩下满室寂静。 他垂眸,眼里的伤痛显而易见。 颤抖的手抬起,摸上额头,上面已是冷汗涔涔。 他眼角发红,陷入沉思。 她刚才脱口而出的信任,究竟是因为真的相信他,还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那件事情是真是假? 而那个男人对她这么不好,她还是把他当成依靠。 是他不够好,所以倾倾才不喜欢他,是吗? 一个又一个貌似正确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凄凉和悲哀。 宴司辰笑着,愈发地苦。 他像慢动作一般,缓而慢坐下。 犹如雕塑,许久没有动作。 第36章 我不喜欢你提离婚两个字,懂么 宁倾被年冽攥着手,一路拽回了云璟一号。 一到客厅,他扯着她便甩在了沙发上。 “宁倾,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他警告过她,不许再跟宴司辰接触。 她不仅不听,甚至跟他一起用餐! 宁倾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抬头就是怒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年冽上前一步,抬起单腿,跪在她腿侧,捏住她欲挣扎的手。 由上而下,压迫性极强。 “我是你的丈夫。” 宁倾冷笑:“什么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绯闻四起的丈夫吗?” “……” “我不需要!” 年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人,即使真有人惹火了他,他也能在很短时间内平息波动的情绪,然后冷静解决问题。 和从前一样,他以为他也能冷静解决掉今天这件事。 甚至在回家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此时此刻,在宁倾说出这句她不需要他这个丈夫时,他平静的心湖被再次打破。 寒凉如深冬的话,出自他口。 “你再说一遍。” 宁倾哀怨到极点的眼瞪着他,一字一句: “我说,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离婚!” 一只大掌猛地袭上她的颈。 宁倾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逆光之中,眼前的男人分明还是那张脸,却阴寒到让她心惊肉跳。 年冽神情冷酷,毫无感情。 手下,却在不断地用力。 宁倾皱眉,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掐上他的手腕,“放开我…年冽,呃……” 男人漆黑眸里没有光,好似一尊雕像。 “我不喜欢你提离婚这两个字,明白么。” “……” 窒息的感觉在胸口缓缓堆砌,越来越明显。 宁倾的脸涨红,手上几乎没有力气跟他抗衡。 此刻,她如同一只渺小的蝼蚁,他只需要手上用力,就能把她碾死。 恐惧和害怕终究是爬上了心头。 宁倾眼角缓缓地,溢出一滴泪。 手垂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她会死在他手里的时候,年冽突然甩开了她。 “咳咳……” 氧气进入肺里的一瞬间,宁倾如获新生,剧烈地开始咳嗽起来,生理性的眼泪狂往外飙。 强烈的咳嗽声入耳,年冽的意识回笼,微颤的手缓缓垂在身侧。 “从今往后,不要再见宴司辰。” 宁倾边流着泪,边点头。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他就是个疯子! 刚才的某一个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会把她掐死…… 年冽的手握成了拳,“以后老宅的人再过来,你不要再去。” 宁倾捂着脖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再次点头。 “……” 年冽伸出手,向她的脖子而去。 宁倾惊惧地往后退,眼尾挂着泪珠,狼狈却仍是要躲避他的触碰。 他的眸光暗了,喉咙里逼不出一句话。 半空中的手收回。 转身,迈步,离去。 宁倾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大口呼吸的声音慢慢才停止。 好半天,她才止住浑身颤栗,要起身端桌上的水。 手一伸出去,上头斑点的红让她伫目。 哪里来的血? 第38章 司辰哥,以后你不要再管我了 宁倾浑浑噩噩过了一晚。 期间噩梦连连,醒来之后,却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枕头上全是眼泪。 她换下枕套,一早的心情压抑得难受。 上午,她接到了宴司辰的电话。 “倾倾,是我。” 彼时,宁倾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无神的眼凝着底下马路上,时不时掠过的车辆和人影。 “司辰哥。” “你还好吗?” 宁倾垂下眼帘,微刺眼的阳光从她长睫倾泻,呈现出一种脆弱易碎的美。 她声音有点嘶哑,“挺好的。” 宴司辰似乎听出她心情不郁,问:“倾倾,昨天回去,他为难你了是吗?” 宁倾突然想起年冽对她说过的话。 “从今往后,不要再见宴司辰。” 他那么排斥宴司辰,如果她继续跟他联系,万一被年冽知道……会怎么样? 宁倾不知道。 但她晓得,他不可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她已经给太多人带来不幸,不能再连累宴司辰。 勉强拉起唇角,声音里染上一点轻快。 “没有的,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妻子,他能拿我怎么样?司辰哥,你不用担心我。” “……” “你呢?昨天我走了之后,他没有让人为难你?” 电话里有细微的电流声,让宴司辰声音听起来有些晦涩,“没有,他还不敢对我做什么。” “那就好。”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宴司辰坐在车内,遥遥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那栋欧式建筑二楼的某处。 他情难自抑低喃:“倾倾……” “司辰哥。” 宁倾打断了他。 宴司辰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嗯,我在。” 绵软清晰的女音传了来。 “谢谢你这几次的帮衬,如果没有你,我的境况只会越来越难看。” “……” “还有昨天的事,也麻烦你了。” 宴司辰低声问:“什么?” 宁倾笑了笑,“昨天那么多记者,拍了那么多照片,处理起来一定很麻烦?” 明明闹得那么大的一件事,她今天在网上却没看到一点风声。 能这么为她着想的人,现在除了宴司辰,还能有谁? 宁倾由衷地说:“真的很谢谢你,司辰哥。” 因为隔着电话,宁倾看不到宴司辰僵硬的身躯。 “还有……” 她的声音低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脏,宴司辰呼吸略重,“怎么了?” “昨天你跟我说的事,我想过了。” “……” 宁倾几乎仰躺着,望着湛蓝的天,以及时而掠过的飞鸟,视线有短暂的模糊。 她羡慕它的自由。 而自己,却被关在牢笼中,挣不脱,逃不过。 她苦苦一笑,说:“有些事情,我真的改变不了,所以,司辰哥,以后你也不用再管我了。” “倾倾!” 男人微痛的声音响着,宁倾眼里溢出眼泪,说了一句“我希望司辰哥往后一切都好”,便匆匆挂断电话。 再然后,男人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来,宁倾全数挂断,一个都没再接。 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为她得罪年冽。 在某些人眼里,她已经是罪无可赦。 所以,她不能再多一项祸害他的罪名。 宁倾不知,庄园之外,仅一墙之隔,那车上的男人红了眼,心疼懊悔地落了泪。 第40章 四个月了,你连这点准备都没有 宁倾抿唇,步子很小地迈过去。 她就裹着一条浴巾,露出纤细匀称的双腿,拘谨地站在他面前。 年冽眼里没有丝毫波动,冷淡又矜贵。 他拍了拍大腿,宁倾疑惑地看他。 年冽掀起眼皮,“躺下。” “……” “宁倾,我耐心有限。” 她搅紧双手,深呼吸,躺在他的大腿上。 从这个方向,灯光倾泻而下,光晕晃得她眼睛有点睁不开,好一会儿才适应。 然后,她看清了男人冒着微青的下巴,轮廓分明,脸部线条清晰可见。 年冽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她的双眸清澈,透亮,晕着光圈,好像要看透他的心。 他伸手,按在她眼睛上。 “别用这双眼睛看我。” 宁倾后颈发僵,唇角扯了扯。 见过她和宁愫的人,都说她们俩像到离谱,无论是脸型还是整体轮廓。 除了眼睛。 宁愫的眼似柳叶,眼尾平直,笑时宛如月牙,静时温柔平和。 而她的眼睛眼尾是微微往上的,总有一种冷艳清绝的味道,顾盼生辉间,常常生出些许媚感。 她的眼睛,让他觉得她不像宁愫了是吗? 宁倾这般想着,脖子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凉意,让她为之一震。 “……” 年冽低着眉眼,指腹沾着药膏,沿着她脖子上的伤,轻轻晕开。 察觉到他的动作,宁倾打开他挡在眼前的手,“我不用你帮我……” 她要起身,被年冽摁住肩。 “别动。” 宁倾不听,年冽低沉警告:“宁倾,你不会想知道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蹭来蹭去,后果会是什么。” 宁倾全身僵住,胸口揪着浴巾的手更紧。 年冽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室内是从未有过的静谧。 宁倾心跳如雷,她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以及刻意放缓的呼吸。 这种紧张,来源于她从没有和一个异性这样亲近过。 她甚至无法呼吸。 在她快窒息的时候,男人终于停止。 她翻身而上,素净的脸上慌乱,眼神躲避。 竟然说了一句:“谢谢。” 年冽指尖的余温未散去,晦暗的眼一瞬不瞬地看她。 宁倾脸上有些烫,尴尬又无措地顿在原地。 等到自己稍加冷静,她才抬眸,委婉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破天荒的,年冽回她:“好。” 然后,她看着他站起身,扯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动作缓慢有条理,赏心悦目。 他走近,越过她。 在她以为他要出门时,年冽直直走向了她的床,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宁倾震惊,“你做什么?” 年冽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 “不是说休息么。” 宁倾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绷了一晚的神经有点克制不住了。 她忍着提醒他:“这是我的房间。” “要我提醒你,这栋房子在我的名下。” “……” 年冽睨着无言以对的女人,寒凉道:“这间房才是主卧,而你,是我老婆。” 宁倾的脸由红转白。 她的倔强,是无声的抵抗。 年冽却说:“以后,我会一直睡在这里。” 一直两字,很重,重到宁倾心口泛起无力。 她脸蛋煞白,深深一呼吸,咬着牙说:“那我……” 走字没有出口,他就为她接下来的话做了回应。 “身为人妻,宁倾,该尽的义务你是知道的。 别告诉我,四个月了,你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第41章 领口的一道鲜红 任宁倾如何猜,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所以他专程回来,就是为了……做那种事? 她一直刻意回避且不去多想这事,也盼着他不要有那方向的想法,毕竟他不缺女人。 可原来,这一天,还是会来。 宁倾眼角泛酸,苦涩无边。 她试图找借口:“我身体不舒服。” “医检报告上,说你现在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 连这个都想好了。 宁倾苦笑,刚才剧烈跳动的心已然冷静下来,好似已经死去。 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掀开被子的一角,睡上去。 他的身躯附上来,挡住头顶的光线。 宁倾看不清他的脸,苍白的唇张了又合,最后说:“可不可以关灯。” 年冽的眼刺了刺,幽暗涌动。 他长手一伸,灯光熄灭。 黑暗中,宁倾看不见他,只能凭感觉知晓他的存在。 当他温热呼吸落在她脸上,她浑身抖着,夹着哭腔道: “我不想怀孕。” 语落,滚烫双唇掠夺了她的呼吸。 辗转,反侧,攻城略地。 他的铁臂按在她的双肩,她吃痛,却忍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许久,许久。 急促霸道的吻,让宁倾意识不清。 他却从她身上翻落,手臂紧搂着她,像焊进她的身体里。 她翻身背对他,张着唇,大口呼吸。 身后,男人接电话时的话语被湮没在震耳欲聋的心跳里。 挂断电话,他起身,穿衣。 望着她的后背,年冽深邃眼眸变得幽深,难黯。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没有等到回应。 他扣好袖口,穿上西装,不再犹疑。 关门声响,人已离去。 宁倾捂着双唇,平缓喘息。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声,她这才确定他真的走了。 从床上坐起来,浴巾半垮不垮,露出她姣好的身材。 宁倾在黑暗中凝着窗外,长睫如蝶翼,震颤着紧张与慌乱,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除了吻。 他没有动她。 即便她分明感受到了他的蠢蠢欲动。 是对她有了怜悯? 头一次,宁倾对年冽这个人产生了质疑。 但仅仅只有一瞬。 她重新躺下,闭眼睡去。 —— —— 宁倾以为,年冽那天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然而,自那天以后,他每晚归家,沉默地给她抹药,跟她睡在一起。 他会吻她,也只是吻她。 即使情到浓时,他也是冲进浴室淋浴,回来便是一身凉气。 宁倾不明白他这些做法,他也从不跟她多说什么。 逐渐地,她从一开始的抵触,变得麻木而顺从。 这一夜,他如常回家。 两人没说一句话,他扯开领带和衬衣,进了浴室。 宁倾捡起地上的衣物,他的手机从西装口袋掉了出来。 她低身去捡,一个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白泱泱。 宁倾扯了扯唇角,走到浴室门口,敲门。 水声停止。 男人特有的沙哑声音响起。 “什么事。” “你的电话。” 宁倾如实回答。 里面顿了顿,“你不用管。” 宁倾的眸垂下,说了声好,转而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继续捡地上散落的衣服。 电话声灭。 宁倾捡起领带,够着衬衣。 领口的一道鲜红,就这么闯入她的视线。 第42章 年少对我可热情了 她的指尖凉了。 宁倾紧紧盯着那抹红,指腹抹过,确实是口红印子。 呲—— 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显示着对面那人的固执。 宁倾回头,看着看着,走到茶几前。 还是白泱泱。 那抹鲜红,灼伤了宁倾的眼。 她不知在想什么,鬼使神差般地,摁下接听键。 “年少,你怎么还不过来?都已经快十点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生气了,要十个亲亲才能哄好的那种……” 女人矫揉造作的声音传来,宁倾手里的衬衣被揉成一团。 女人撒娇撒得正盛时,宁倾冷声对她说:“他在洗澡,你等会儿再打过来。” 白泱泱明显惊讶了,“宁倾?” “是我。” 那边沉默了。 宁倾面无表情,“白小姐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我老公,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白泱泱这几天跟年冽打了好多电话,几乎次次都没人接,心情本就不畅快,现在又对上宁倾,人一点就炸了。 “你老公是谁,该不会是年少?” “……” 白泱泱笑得花枝招展,“宁倾,圈子里都知道,年少从来没有正面肯定过你的身份,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宁倾呼吸轻了,“法律给的。” 白泱泱不恼,“你能拿到他的手机,是他准你接我电话的?” 宁倾僵了僵。 从她的沉默里,白泱泱断定了问题的答案。 她又问:“年少这最近是不是经常回家,可回来不久,又丢下你急着出去?” 宁倾的心不自觉缩紧,“你怎么知道?” 白泱泱试探成功,轻笑道:“因为他来看我了呀。” “……” “我在剧组受了点伤,伤口疼,尤其是到了晚上,没人陪着就睡不着觉,年少心疼我,所以每晚都来哄我睡觉。” 宁倾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今天……你们也见面了?” “当然。”白泱泱娇羞道:“年少对我可热情了,口红都给我蹭掉了呢。” 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一刻,宁倾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以为他天天回来,便是日日跟她在一起,这几天她甚至想着,反正也逃不掉,不如就这么将就地过下去。 可没几天,他就把她这不切实际的妄想给打碎了。 眼里没有你的男人,不管白天黑夜,他都会偷腥。 宁倾深呼吸,语调含着讽刺和高傲:“就算他真的喜欢你又能怎么样?不管他爱不爱我,他都会回到我身边。” 对面的女人生气了,“宁倾,我劝你要点脸!” “不要脸的人,是你。” “你一个不受父母待见、又害死姐姐的人,现在还占着属于你姐姐的位置,宁倾,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难道看不到宁愫的鬼魂成天就跟在你屁股后面吗!” 宁倾的心脏被戳了一刀,血流不止。 她的脸冷得不能再冷,“让你这种不入流的女人抢了位置,我姐姐只怕会死不瞑目。” 白泱泱突地笑了。 “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也许真的会死不瞑目。” “……” “最疼爱的妹妹和害死她的真凶在一起,你说,你姐姐能安心吗?” 第43章 我不爱你,所以没什么可想 宁倾猛地睁开眼睛,全身血液随着她这句话凝固。 怀里的衣服掉落。 她双手抓着手机,不敢置信地问:“白泱泱,你刚才说什么!” 那头,女人像故意吊她的胃口,“呀,不好意思,说错话了,是我说错了,你不要在意啊。” 宁倾明知道她可能是故意挑拨,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啊。” “……” “你姐以前和年少相爱,感情一直挺好,要不是因为你,她没死的话,现在跟年少的孩子应该都有几岁大了……你不就是这么以为的吗?” “白泱泱,你不要跟我打哑谜,你……” 手里的手机被大力夺过。 宁倾转身,入目的是年冽冷若冰霜的脸。 她发不出声音,一切解释,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年冽看了一眼屏幕,毫不犹豫,挂断。 宁倾下意识想阻止,对上的,是他涌动深黑的双眸。 她双唇动了动,胸口压抑,却装得很平静。 “对不起。” “……” 她以为他会发怒,男人只从她身边经过,停在衣柜前。 前几天,他让人把他的衣物和她的挂在一处。 西装衬衣和她的裙子放在一起,看上去温馨又美好。 看着他挑选干净衣物的姿态,宁倾心口钝痛,心情复杂难言。 她明知道,当初她是和宁愫一起意外出的车祸,连她父母都那么说,不可能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可当她听到白泱泱说这样荒谬的话时,她竟然有一瞬间卑劣地希望那是真的! 可年冽那么爱宁愫,又怎么可能会害她们出车祸? 这根本不可能。 理智回笼,起伏的情绪落下,宁倾知道他在生气。 待他穿戴好要出去时,宁倾忍不住问:“你又要去看她吗?” 年冽英挺的眉一蹙。 “她刚才告诉我了,你这些天每天晚上出去,是为了去陪她。” 年冽不答反问:“你信了?” 宁倾低身,捡起散落在脚边的衣物。 “我……” 不管是他之前对白泱泱的态度,还是他衣服上的口红,都表明他很在意那个女人。 她没办法不信。 年冽看穿她心中所想,表情晦暗难懂。 宁倾轻声又问:“年冽,你真的……喜欢她吗?” 他回头,灯光下,她的表情很认真。 薄唇抿紧,喜怒不辨。 “你觉得是喜欢,那便是。” 宁倾抱紧怀里的一堆衣裤,放在沙发上。 “如果你只是玩玩,那另当别论,但是年冽,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其实没有必要非得守着什么。” “……” “活在世上的人都要努力活着,我姐姐要是知道,她会希望你过得好。” 年冽突然问:“你怎么想。” 宁倾明显滞住。 他望着她,漆黑眸底映出她小小的身形。 “与你姐姐无关,我如果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宁倾,你怎么想。” 漫长的缄默。 他站在那里,孤寂又执拗地等待她的一个答案。 那一瞬,宁倾差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那错觉让她觉得荒唐,随即嘲弄地摇头。 “我不爱你,所以没什么可想的。” 第44章 少爷怕影响您,把这层楼清空了 不爱。 何为爱,何为不爱。 宁倾站在阳台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是那夜她说不爱时,年冽幽深如湖水的眸,以及平静到让人觉得哀伤的神情。 他怎会露出那种表情? 而且……她那么顶撞他,他破天荒地没有生气,也没有骂她。 他的反应,宁倾想不通。 自那天之后,她心里也一直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理不清。 房间内的手机响了。 宁倾回神,进去。 是医院的电话。 怕是让她去复查身体的。 “喂。” “宁小姐您好,您二次复查身体情况的时间到了,请问您这两天有时间吗?” 果不其然。 宁倾婉拒:“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点私事。” “那没关系……” 对方本还很客气,但突然停下来。 里面,似乎有点别的声音。 宁倾皱眉。 对方再说话时,已经换了一种腔调。 “身体复查用不了太长时间,您可以抽空过来的。” 宁倾还是拒绝:“我觉得我现在没问题。” “有些毛病,不是自己能感觉到的,您还是过来做一下检查,确保身体无恙。” “……” “您下午三点过来,我已经给您预约好刘医生了。” 电话挂断。 宁倾心里有些不适,但也没多想什么。 等到下午两点,她换好衣服下楼时,看到客厅等着的陆追,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追很恭敬:“少夫人,我来接您去医院。” 果然啊。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年冽的掌控之下。 就连自己的身体是否安康、要不要做检查,都要由他说了算。 宁倾表情麻木。 像笑了,又好像没笑。 出门,上车,去医院。 嘉华医院。 医院的大厅里,人满为患,人影攒动。 陆追护着宁倾上了电梯,到七楼。 和楼下不同的是,七楼一个人也没有。 陆追说:“少爷怕其他人影响到您,所以把这层楼都清空了。” 怕影响她? 呵。 应该是怕她的身份暴露,被人认出来会给他增加麻烦? 宁倾在心里嘲讽着,走进了刘医生的诊室。 桌前坐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三十多岁女子,正看着电脑上的病历表,旁边站着两名女护士。 见宁倾进门,她赶紧站了起来。 这人便是刘医生,是宁倾昏迷以来一直负责她病情的主治医生。 宁倾见到这位曾努力帮着她做复健的医生,生出点亲切感。 她勾了点笑:“刘医……” “年夫人,您来了。” 宁倾的笑忽然就滞住了。 女人走到她面前,全然没有从前的温和,反而拘谨地想扶她,又不敢扶一般。 她殷切地说:“您快请坐。” “……” 宁倾顺着她的动作,在桌前坐下。 刘医生笑了笑,看了一眼她旁边的陆追。 “陆先生已经向我说明了您最近的情况,看您的样子,身体恢复得不错。” 宁倾眼里的光散了些,“还好。” 刘医生观察着她的脸色,问:“最近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心情如何?” 宁倾垂了垂眸。 陆追上前一步,“不用问这些问题,直接给我家夫人做检查。” 第45章 那两年里,花在她身上的钱全是年冽给的 刘医生讪笑,有些畏惧他的存在。 “那您请跟我来。” 宁倾站起,跟着她进了内里的房间。 整个检查期间,除了必要的指令,不管是刘医生还是那两名协助她的护士,从头到尾都没人多说一句话。 一场正常的检查,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陆追在和刘医生说她检查的情况,宁倾趁着机会,说了句“我去趟卫生间”,便逃了出来。 这层楼的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宁倾洗了手,踱步走到旁边的看台上。 底下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她身边冷清得可怜。 “喂,刚才那个真的是年家的少夫人吗?” 一道低语窸窸窣窣传来。 宁倾靠在看台的护栏上,身子大部分被挡住,听着那脚步走近,然后,拐进卫生间里。 “不然呢,你没看整层楼都清空了。” “啧,这些有钱人也真是,搞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什么大病,结果就是来复查个身体。” 这话实在酸气,另外一个护士说道:“这就不知道了,越有钱,越在意身体好不好,那身体不好,人早死了,那么多钱给谁花?” “……” 宁倾浅浅呼吸着,两人的声音消失了。 没一会儿,旁边水槽里响起流水声。 “话说,这年家少夫人真长得还挺好看的。” 另一道声继续:“是好看,可惜身体太差。”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人压低了声音,“她在我们医院病房都躺了两年多了,前些日子才醒的,而且今天检查出来,我看刘医生的脸色也不太好,估计是她身上的毛病太多,不好交代。” 那女子异常惊讶,“啊?她以前是植物人?” “你连这都不知道?那我再告诉你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女人急了,扯着她手催她:“我不会说出去,你快说呀!” “这宁倾入院的时候还不到20岁,换句话说,她那时候还没嫁给年冽,后来年冽娶她之后,外面都传她家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一个植物人嫁进年家,说年少对她没感情之类的, 但咱们医院的老护士都知道,当初是年少亲自送她入的院,而且在那两年多时间里,她在咱们医院接受的是最好的治疗,所有花销全都是年少掏的钱。” 轰—— 宁倾如同被当头一棒,僵在原地。 他们还没结婚,年冽就送她入了院? 而且她从头到尾花的,都是他的钱? 这怎么可能! 宁倾不敢相信,冷意从脚底层层往上。 她快步走到那两个还在继续说话的护士面前,“你说的,是真的吗?” 两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正是她们在议论的人,吓得瞬间后退了好几步。 “对……对不起,宁小姐…不是,是年夫人,我们不是故意要在背后议论你的,我们……” 宁倾手握成拳,脸色发白,咬着牙问她:“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名护士身子抖得像个筛子,“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以前的护士,现在已经离职了。” 第46章 他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宁倾头脑阵阵发昏。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她父母从没对她提过她住院后的事,她也一直默认是自家父母竭力在吊着自己的命,可原来不是这样…… 那个她想逃离且害怕的男人,到头来竟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看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两人快哭了,“对不起,年夫人,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的,求您不要投诉我们,我们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说着说着,便要往地上滑倒。 宁倾浑身凉透了。 那股窒息和闷痛缠绕着心脏,喘不上气。 用力闭上含着悲戚的眼,她对着那两人说: “你们走。” 那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连声说“谢谢”,然后赶紧跑开。 宁倾在原地站了很久,复杂难言的情绪几乎难以平复。 她麻木着,一步步往诊室走。 门内,刘医生神情严肃。 她对着陆追的手机屏幕,里头,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依稀可见。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不管是因为躺病床的这几年,还是以前那件事,不可否认,她现如今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差,近一年是完全不适合怀孕的。” 那头,男人沉默了几秒,说了一句什么话。 刘医生面露难色,“您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就要注意多调理年夫人的身体,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行得通,您知道的,她受孕成功的几率……” 宁倾抓上门把,推门而入。 说话声戛然而止。 她的视线从陆追和刘医生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陆追的手上。 “你们在说什么。” 她表现得太平静,透亮的眸却又好像看透了一切。 刘医生不自然地笑了笑,“年先生关心您,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问我您的情况。” 宁倾走上前,挡在刘医生前面。 她看着视频通话里的男人,长睫颤抖得厉害,“你不忙么?” 透过屏幕,宁倾看到年冽放在桌面的手微微弯曲。 他手腕上的名表折射着冷冽的光芒,如同他这个一般。 他说:“刚开完会。” 宁倾死死压抑住情绪,点头,说:“我已经检查完了,很快就回去。” 面对她的心平气和,年冽觉得诧异。 不过,他并未多问。 “嗯。” “……” 办公室有人敲门,助理说了句关于行程安排的话。 宁倾听到,看着他,“你去忙。” 年冽眼眸深了深,看她倾身要挂断,薄唇动了动:“我晚上回来吃饭。” 宁倾的手指停在空中。 半响,静静的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 “好。” 电话挂断。 刘医生忍不住调笑:“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宁倾眼底无光,没有回答。 陆追揣好手机,对着宁倾道:“少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 宁倾点头。 两人往外走。 刘医生送他们到了电梯口,宁倾突然想起了那名护士的话。 她的身体很差。 有多差?差到她这个本人都不配知道么? 伸手拦住要关闭的电梯门,刘医生惊叫,宁倾却冷静得很。 她透亮的眼看着她,“刘医生,你还没告诉我,我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第47章 白小姐说,她晚上想见您 作为一名医生,看惯人间冷暖,久经生死,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僵硬了。 电梯因为关不上,发出叮叮的警报声。 宁倾直直地看着她,似乎等不到回答便不罢休。 刘医生笑得有点不可言喻,稍加犹豫后便道: “夫人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身体的底子还是比以前弱了很多,我建议您回去多吃些滋补的膳食,补补身体,另外适当做些活动,锻炼一下,保持好心情,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宁倾凝着她脸上的每一寸,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她动了动唇,“谢谢,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和她点头示意之后,宁倾收回手。 电梯门逐渐关上。 陆追与刘医生的视线互相接触了一秒,然后被电梯门隔开。 下楼,回到车上。 陆追坐上驾驶位,手机有一条信息传来。 他系上安全带,低头查看,是年冽的消息。 ——她怎么样。 陆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宁倾好好坐在后座,清透亮丽的眸望着窗外入神。 他悄悄地,抬起手,从下方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注意她的情绪。 ——是。 车驶上宽阔的马路。 行了一段,陆追问:“夫人想不想下去逛逛?” 宁倾看向他。 陆追道:“医生说您需要保持好心情,所以,您要是有想做的事,现在可以去做。” 宁倾的心就像沉在海底,窒闷到让她无法呼吸。 她说:“找家超市。” “前面就有一家。” 把车停在路边后,宁倾和陆追进了超市。 她直直地往鲜蔬的区域去,陆追虽然疑惑,也不好多问。 宁倾偏头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菜?” 陆追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年冽,“没…没有,少爷平时不挑食。” 宁倾嗯了一声,便认真地挑起了菜。 另一头,年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年冽低着眼皮,盯着面前的文件,半天都没动。 一边的助理抱着文件站了半天,按捺住惊讶,提醒:“年总?” 年冽的眸里逐渐有了焦距,冷淡地瞟了他一眼。 助理忙说:“一会儿您还有个线上会议,下午五点有场应酬,对方是董事长钦点的合作对象,八点的时候……” 年冽听着,额角突突地跳。 他捏了捏鼻梁,冷声吩咐:“推掉。” 助理张大了嘴巴,这对一年有三百五十天都在公司的人来说,着实很惊奇。 他强行把疑惑咽进肚子里,小心翼翼地说:“白小姐刚才打了电话过来,说她晚上想见您。” 年冽闭上眼,显然不想多说。 “……” 助理一个哆嗦,低头不再看他。 “我明白了。” 男人出门之后,年冽睁开眼,里面弥漫着的冰锋,一层盖过一层。 宁倾和陆追选齐菜品之后,回到云璟一号。 她歇都没歇,拎着东西进了厨房,把菜都拿出来,卷起袖口开始清洗。 陆追在门外看到,进门想帮忙。 “少夫人,这些事我来就行……” 宁倾用手肘挡开他,“不用。” 这一副要自己做的姿态,让陆追拿她毫无办法。 宁倾背过身子,对他说:“你有事就去忙,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 第48章 年夫人不会就不要逞强 “……是。” 陆追走了。 宁倾扫了一眼备好的菜,稍微处理了一下鱼,放在一边,起锅烧油。 半锅滚油,锅底冒着小油泡,金光闪闪。 宁倾开了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让她听不见外头的响动。 望着油温合适的锅内,她单手拎起鱼尾,慢慢放进油锅里。 她不是个多会做饭的人,厨艺也是从她醒来被接到这里,才开始慢慢练出来的,像糖醋鲤鱼这种稍微考究厨艺的,宁倾没做过。 所以听着油锅里传来翻炸的声音时,她心里不由地翻起惧意。 身子往后缩着,后背却突然撞上来人的胸膛。 宁倾一声惊叫,手猛地缩回。 那条鱼彻底滚进油锅里,水油相遇,激起阵阵油花。 她只来得及闭眼,身前俯上一道阴影。 年冽侧身,将她完全护进怀里。 十几秒后,油锅里的声音小了。 宁倾察觉到自己的处境,身体僵直。 头顶,男人凉悠悠的话响起。 “我暂时没有换老婆的打算,所以年夫人不必做这种自残身体的事。” 宁倾仰头,撞上他的下巴。 她又是一抖,脸上的热度冲上来。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结巴着解释,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年冽淡淡的眸子扫过。 回头,看着锅里的鱼。 他的眉心微微拧紧,“你在做什么。” 宁倾不敢抬头,老实答:“做鱼。” “你会做?” “……不太会。” 年冽不说话,好像被她整无语了。 宁倾头皮发麻,手揪着袖口。 顾不得那么多,她上前抓着他的手臂往外拖,“你先出去,我会做好的。” 手刚触上他结实的手臂,宁倾就收回了手。 她仍不敢抬头看他,那股子防范和戒备,让年冽很不爽快。 他伸手,关小了火。 说:“年夫人不会做还逞强,是存心让我回来看你装可怜?” 宁倾埋着头,不辩驳。 年冽看着她小小的头顶,瘦弱的肩,想到医生说的话,眸底墨色荡了荡。 他沉着气,冷淡道:“出去。” 转身,背对着她。 身后,脚步声走远,直到听不见。 年冽望着微微冒着小泡的油锅,唇侧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二十分钟前,陆追在超市偷偷给他发了消息。 ——夫人在买菜,说是要回家亲自给您做晚饭。 他那时候是不信的。 毕竟她那么厌恶他,想逃开他。 可心随意动,他还是推了行程回来。 看到她在厨房里小心翼翼忙碌的身影,他内心震动无比,欣喜差点忘了此前的一切。 然而,事实是,她还是不想见到他。 一抹失落从年冽的黑眸掠过,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卷高袖口,拿起一边的锅铲,将鱼在油锅里翻了个身。 宁倾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手里拿着之前他替她抹过的药膏,看他回头,愣愣地站在门口。 她去而复返,懵懂无措的神情,慌乱闪躲的目光,轻而易举地刺中年冽的心脏。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太沉、太重。 惊异之中夹着欢喜。 宁倾有些忐忑,慢慢走到他跟前。 “我找过了,家里没有治烫伤的药,只有这个。” 第49章 他吃光了她做的所有菜 她往他眼前比了比,见他举着锅铲不放,提醒道:“你的手臂被烫伤了。” 年冽这才从她脸上移开目光,看回自己手上。 男人的手臂看上去遒劲有力,肌肉紧实,线条完美,青筋微微突出,既不显得油腻,也不会显得过于羸弱,只是原本小麦色的皮肤上,分布着几处被热油烫伤的红点。 宁倾拧开药膏的盖子,在他的盯视下,“你自己……” “帮我。” 年冽看见她眼中涌动的复杂神色,然后,没有拒绝。 沉默地,乖巧地替他抹药。 抹好之后,宁倾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好了。” “……” 她对着他道:“你还是出去,这里我一个人可以。” 年冽狭长双眸瞥了一眼油锅,那意思好像是在嘲讽她:这你也行?刚才被吓成那样的是谁? 宁倾的目光轻轻晃了晃,年冽再次背过身,嗓音低沉: “怎么做。” 她愣了下,“不用,我可以……” “再啰嗦,它就不能吃了。” 男人身姿挺拔,后背宽阔,白衬衣之下,宽肩劲腰,让人很有安全感。 同时,他身上凌厉的气息被周围的环境弱化,甚至透出一丝丝可亲近的错觉。 宁倾脸上的挣扎一闪而过,还是上了前。 她指挥着他,把鱼夹上来,然后开始调味、熬酱。 晚上七点。 饭桌上。 糖醋鲤鱼,土豆烧排骨,青椒肉丝,以及白灼菜心,典型的四菜一汤。 年冽和宁倾前后洗干净手,坐在桌前。 宁倾有点紧张,说不出为什么,反倒是年冽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氛围本该如此一般。 她斜眸看他,被他逮住。 “你看我做什么。” 年冽目不斜视,修长手指捏住筷子。 “吃饭。” 宁倾哦了一声,眼看着他夹住一块鱼肉,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她不太自信地问:“怎么样?” 年冽凝视着她的脸,宁倾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握着。 “一般。” 一般的意思,就是不好吃,也不难吃? 宁倾莫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年冽用余光瞥着埋头吃饭的女人,像只小猫似的,他薄凉的眉梢终是染上一点笑意。 “……” 两人沉默着吃完晚饭。 宁倾收捡碗筷的时候,年冽上了楼。 看着空得最彻底的盘子,她想,他大概是特别喜欢吃鱼。 等她收拾好厨房回房间时,他正在阳台上打电话。 听到那句“叫她不要闹,我明天去看她”,宁倾的脚步滞了下,然后直奔浴室。 洗完澡出来,男人已经半坐在床上,电脑的光打在他脸上,隐晦而神秘。 宁倾抿了抿唇,从另一边上去。 刚躺下,他便关了电脑,放在一边,向她附身而来。 宁倾觉得,这一夜,他的吻与之前不同。 他更温柔,更细致。 认真又虔诚地描摹着她的唇形,漆黑的双眸睁开,盯着她,里面氤氲着一束光。 终于,她被勾得失了魂,心里燃起一小团火。 灼热,酥痒,像一万只蚂蚁在她心上啃咬。 她只能慌乱又无措地抵住他胸膛,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夜,越发静了。 第50章 来自他少见的耐心和温情 第二天,宁倾是自然醒的。 年冽正站在衣柜前穿衣,回头,她迷蒙的睡眼撞进他眼里。 宁倾脑子有点懵,这是第一次她醒来的时候,他还在。 眨了眨眼睛,她说:“早。” 年冽扣着衬衣的纽扣,一颗一颗,慢条斯理。 “早。” 他扣好之后,从抽屉里选了一条领带,来到床前。 宁倾还在发呆,年冽问她:“睡醒了么。” 她抱着被子的一角,歪头,顿了三秒才回答:“睡醒了。” 这一副有起床气的姿态,像极了小孩儿。 年冽脸上的冰霜融了些。 倾身,将她从床上抱起。 宁倾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上他的脖颈,而后慌得涨红了脸。 “你干什么?” 他抱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热源隔着西裤薄薄的布料,熨烫着宁倾不平静的心。 年冽命令道:“给我系领带。” 宁倾很不自在,看了眼他手里那条黑色领带,“我不会。” “我教你。” “……” “好好学。” 这一大早的,他不急着去上班,教她系什么领带? 宁倾皱了眉。 他对她突然而来的耐心,让她感到陌生的同时,还有些别的情绪在流淌着。 男人的动作细致优雅,仿佛不管多复杂的事,在他手里都能变得简易好看。 骨节分明的手一步步地缠绕领带,一拉,一推,便好了。 是温莎结。 “学会没有。” 宁倾怕他发火,只能点头。 “学会了。” 他把刚系好的领带扯开,递给她。 微微仰起下巴,眼神睥睨,没有平时那股子强势冷漠劲儿。 “你来。” 看他那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宁倾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 将领带套上他的脖子,纤细柔弱的手指灵活地穿动着。 因为紧张,她的手指曲起的时候,时不时碰到他的喉结。 这样一来,宁倾更急了,很快就系好。 “好了。” 年冽看着她完全不像一个生手的手势,眸光几经辗转,最后说了句“不错”。 宁倾有些心虚,胡乱点了点头。 她爸做的是文职工作,她从小就会打领带,之所以说不会,也是不想给年冽系而已。 年冽又抱起她,放回床上。 宁倾顺势躺下,拉过被子挡住自己,留在外头的眼睛眨巴眨巴,一闪一闪。 年冽搁在她脸侧的手紧了紧,抑制住吻她的冲动,温声道:“你再睡会儿。” “好。” 他直起上半身,出了门。 宁倾莫名松了一口气,听见楼下车辆离开的声音,翻身下床,目光变得果断而坚决。 她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查证。 找到手机,宁倾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有些紧张,只是电话响了很多声,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她试了几次,还是没人接。 于是,她只能匆忙洗漱,穿戴整齐地出了门。 医院门口,宁倾抬头望了望这高楼,抬脚进去。 与此同时,年氏集团的会议室中。 在一众高层的注视下,年冽抬手叫停会议,示意陆追上前。 陆追走上来,低身在他耳旁说了什么,男人身上的温度骤然下降,黑眸深邃幽暗,让人看不透。 第51章 宁倾,为什么说谎 宁倾坐着电梯,一路上了七楼。 今天的七楼人满为患,她凭着记忆,找到昨天做检查的诊室,却发现里面坐着的人不是刘医生。 她疑惑不解,挨着诊室,一间间的查看,都没有发现刘医生。 一名护士经过,宁倾拦下她。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刘医生今天是不在医院吗?” 护士看着她,觉得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 她说:“刘医生今天休假,你是她的病人吗,要看病的话,等明天预约好时间再来。” 宁倾勉强笑了下,“谢谢。” “不客气。” 宁倾皱着眉,往回走。 没错。 她是有点怀疑当初车祸的事情了。 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年冽,亦或是白泱泱对她说的话,都让宁倾觉得,当初的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会不会……那场车祸真的不是意外? 而年冽之所以那么关心她的身体安危,还娶了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像宁愫,还可能是因为……车祸跟他有关? 这一切,都让宁倾不解。 正迷惑时,手机震动。 她一看,脸色唰地就白了。 她快步走到花园旁边,接起电话。 “你在哪儿。”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宁倾假笑着:“我在家。” 年冽沉默了。 宁倾觉得,他似乎知道什么,心虚地左右望了望,没发现可疑的人,才说: “你晚上要回来吃饭吗,我好买菜回去做……” 看着医院门口,那花坛边踌躇的身影,年冽淡淡地问:“你不是说在家么。” 一语,惊人。 宁倾手心出了汗,“我……” “为什么撒谎。” 他平静的质问,直接让宁倾的心跳失去规律。 她极其费力地扯出一抹笑,遮掩着自己的慌张,“我……在家无聊,出来逛一逛,怕你不高兴,所以没告诉你。” “……” 他又不说话了。 宁倾屏住呼吸,心拧成一团。 阳光明媚的天气下,她的手冷到发抖。 “早点回去。” 听到这句,宁倾才喘了口气。 “好。” 挂断电话,宁倾闭上眼,不停地做深呼吸。 呲—— 手机传来声音,她一看,欣喜过望。 是刘医生的短信,约她有事可以见面详谈。 折腾了半天,宁倾总算笑了。 她小跑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奔着短信上的地址而去。 树下,那辆灰色豪车内,年冽点了一只烟,徐徐抽着。 陆追报告:“少爷,都安排好了。” 年冽静默地,抽完了手里那只烟,才凉薄开口:“嗯。” 他幽幽的黑眸看向窗外的某处,长指捻过未灭的烟蒂。 折断,抛出窗外。 下令:“回去。” “是。” 车汇入车流,与宁倾所去的方向完全相反。 宁倾在一家小型咖啡厅门前下了车,匆匆走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带着孩子坐在窗边的女人。 刘医生看到她,起身微笑招手:“这边。” 宁倾调整呼吸,走上前。 刘医生笑问:“喝点什么。” 宁倾看了一眼小女娃娃,说了句“咖啡就好”,被刘医生阻止。 第54章 是蜜糖,亦是砒霜 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面对他? 难道,真的要成全他的意愿,甘愿做姐姐的替身吗? 宁倾的心疼得揪紧,无数问题冲上脑海。 她就在沉溺在深海之中,愤力纠结、挣扎,却逃不脱困境。 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湿了满脸。 夜色如墨。 年冽回到云璟一号的时候,没在客厅看到他想看到的人,剑眉微锁。 “她人呢。” 陆追上前,话语里有担忧:“夫人很早就回来了,但是她回来以后一直在卧室里,好像……没有出来过。” 年冽凌厉的眼神杀过来。 “为什么现在才说!” 陆追有些冤枉,“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而且您那会儿跟白小姐在一起,我……” 没等他说完话,眼前的人已经迈开长腿,穿过客厅,踩上楼梯。 陆追只能跟上去。 年冽脚步微快,毫不犹豫地推开主卧的门。 里面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微微眯眼,喊道:“宁倾?” 无人应答。 陆追从他身后进去,摁开了灯。 冷白的灯光铺洒到房间的每个角落,些微刺眼。 年冽稍加适应,便一眼看见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瞳孔猛然一缩。 “少夫人!” 两人冲到床前,年冽看着她满脸潮红,额头上满满的汗,眼皮狠狠一跳。 他伸出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烫得惊人。 他拍了拍她的脸,再喊:“宁倾。” 女人的细眉紧紧皱着,似乎并不安稳。 年冽抿唇,咬牙吩咐:“陆追,备车。” 陆追慌忙地点头,冲出了门。 剩下她和他时,房间静得只剩下她急促的喘息和梦呓。 年冽的神情风云变化,心底的慌乱和心疼尤其明显。 他低身,掀开她的被子,将她抱进怀里。 炙热的体温,让他为之一震。 “姐…姐……” 女人柔弱地低喃着,夹着若有若无的哭腔,让人止不住心疼。 年冽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俯耳,凑近她唇边。 “姐…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不要走……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姐…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回来…我已经承受不了了…姐……” “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爱我……再也没有人爱我了。” 眼泪顺着她发红的眼角流下,她的手胡乱挥着,似乎想抓住些什么,呼喊声沙哑,听得出已经哭了很久。 沉痛,让人心碎。 年冽身体僵硬,长而浓密的睫垂下,遮住了里头疯狂衍生的愧疚和心痛。 他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为了防止自己跌进那些包含爱恨的回忆,却没想,根本止不住。 那些过去于他而言,是蜜糖,也是砒霜。 而他,次次如同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他的脸上露出那般深情,望着宁倾的眼神痴情又缠绵,似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嗓音极低地喊: “阿宁。” “……” 他红了眼眶,颤抖的手摸向她的脸,温柔地用拇指指腹抹掉她顺着脸颊流下去的泪。 一寸寸,细致到极点。 他小心翼翼,又无比卑微地问: “你,能不能回来。” 回应他的,是满室死寂。 第55章 还认为她姐姐的死与您有关 许久,年冽平静下来,恢复往日的淡漠和冷静。 他抱起瘦弱的宁倾,走的时候,顺势从衣柜里取下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才出了门。 楼下院内,陆追已经等在那里。 他抱着她上车,去往医院。 年冽一到医院,院长一行人已经等在那里。 年冽说了一句“她烧得很严重”,那一群人慌里慌张地就把宁倾往加护病房送。 经过诊断后,医生表示她是受了巨大的外界刺激,悲郁过度,导致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引发的高烧。 几番折腾下来,吊瓶已打好,女人乖巧地躺在病床上,不再说梦话。 年冽站在门口,刘医生在他跟前。 他冷冷睨着她,不带丝毫感情。 “你跟她说了什么。” 刘医生局促而紧张地说:“年少,我今天真的没有跟夫人多说什么,那些话都是陆先生事先跟我沟通过的!我是按照他的指示做的!” 年冽脸色冰凉,语气已然不好。 “不是你,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高烧烧成那样,全身都快湿透了,还那么难过。 刘医生不停摆手否认:“那两个护士多的嘴,我都圆回去了,我走的时候夫人也表现得不太伤心。” “……” “总不能,是她还是认为您和她姐姐的死有关……” 森冷的眼神落在脸上,刘医生害怕得一个哆嗦,声音极快地小了下去。 眼前男人也才二十来岁,她却十分畏惧他身上那股高位者凌驾而上的气势,仿佛随时能决定你的生死。 年冽对她没了耐心,正要说话,病房里传来一声响。 他凛神,对刘医生道:“以后,在我和她面前,我不想听到从你嘴里说出的任何关于宁愫的话。” 刘医生吓得全身颤抖,“是。” 年冽转身,推门而入。 病床上,女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看向风吹开的窗帘,走过去,将窗关上。 惨白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年冽走到她的窗前,深黑的眸落下她苍白的小脸上。 女人没了往日的生气与活泼,也不再跟他顶嘴,精致美丽的五官泛着丝丝哀伤,原本殷红的唇瓣也失了颜色。 那双会愤怒瞪他、向他表示不满的眼睛,此刻也闭得死紧。 现在的宁倾,好像又回到躺在病床的那两年。 “……” 想触碰她的手,在空中停了几秒,又克制地收回。 年冽轻轻拉过一边的座椅,在她床边矮身坐下。 凝着她熟睡的脸,心底的烦闷倒腾而出,带着不可忽视的疼痛。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却顾忌着她,始终没有点燃。 翌日清晨。 宁倾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呆滞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 护士看到她醒了,欣喜道:“年夫人,您终于醒了!” 宁倾愣了愣,偏头看向她,茫然发问:“我怎么了?” “您昨晚上发烧发到快四十度,可把咱们的医生们都吓惨了!” 发烧?四十度? 她怎么……都记不清了。 昨天哭着用光了力气,迷迷糊糊在床上睡着了。 半途在半梦半醒间,她只觉得自己很热,似乎也很颠簸,又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很久的话。 宁倾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问护士:“昨晚是谁送我来的?” 第56章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他有事 她的声音还有透着发烧后的沙哑,多了几分虚弱和沧桑。 护士笑说:“是一位姓陆的先生。” 是陆追啊。 宁倾说不出心里那股情绪是为何,视线下坠,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陆追正好拎着早餐回来。 “少夫人,您醒了。” 宁倾冲他点了下头,目光往后移了几分,又收回。 护士把小桌子架上床,陆追把早餐拿出来,一一揭开盖子。 蔬菜瘦肉粥,水晶饺,小笼包,分量不算多,但看上去十分可口。 “您先吃一点东西垫着肚子,我去叫医生过来。” “好。” 陆追出了病房,留下护士和她。 宁倾拿起筷子,看了一眼护士,忍不住问:“昨晚没有其他人来吗?” 护士先摇头,疑惑地问:“您说的是谁?” 宁倾惆怅的目光往下,语调非常地轻。 “没什么。” 可能是她的错觉。 宁倾吃了点东西,陆追带着医生回来。 一番检查后,医生表示烧已经完全退了,给她配了点药,叮嘱她不要受凉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宁倾问:“我可以出院吗?” “当然可以。” 门外,年冽静默地站在那里。 陆追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夫人说她想出院。” 年冽神情寡淡,看不出情绪。 他启唇:“按她说的办。” 话落,他提步要离开。 陆追忍不住提醒他:“少爷,您真的不进去看看少夫人吗?” 男人背影颀长,后背笔挺,只是立在那里,便不怒而威。 陆追说:“您守了她一整晚,人没醒您就走了,夫人她怎么知道您的心意?而且我刚才进去的时候,夫人表现得很失落,她一定希望进去的人是您!” 男人没有回头,平静话语透着冰锋。 “陆追,你多话了。” 陆追低下头,“对不起,少爷。” 年冽未多说,瞄了门内一眼,留下一句“你安全把她送回去”,便阔步离去。 陆追帮着年冽送来的干净衣物,给宁倾换洗。 等她收拾好,两人回了云璟一号。 宁倾回去后,一觉睡到天黑。 晚上,陆追给她送了饭菜回来,都是些清淡又适合她的,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吃完饭后,宁倾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着像是在关注电视节目,事实上更像是在等谁。 陆追接了电话进来,犹豫着该不该说。 宁倾瞥见他,主动问:“怎么了。” “少爷打电话来说……他今晚有事,不回来了,让您早点休息。” 在宁倾那双平静却清透的眼睛的注视中,陆追硬着头皮说了这样的话。 “这样啊。” 宁倾小声说了一句,而后,轻扯唇瓣。 “知道了。” 她关了电视,起身要上楼。 手心的手机突然震动。 宁倾顿了顿,眼眸瞥下。 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昏暗不清的灯光下,女人坐在男人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两人要吻不吻,姿势极尽暧昧。 一丝冷笑从她口中溢出,夹着讥讽和嘲弄。 她喊住了即将要离开的陆追,慢腾腾地走到他面前。 抬起手机。 “陆助理,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他有事?” 第57章 更直接一点,你离婚,娶我 看着屏幕上的白泱泱和年冽,陆追慌了。 “少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 宁倾在他跟前,语气平静,却透着压抑的逼迫。 “眼见为实,你总不能告诉我,是我的眼睛在欺骗我。” 陆追的脸色白了。 宁倾看他这样,瞬间知道这照片里的情况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她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分明透着苍白的脸,此刻却凌厉得让人心惊。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 “带我去找他。” 酒的私人包厢里。 灯光忽明忽暗,桌上五颜六色的酒,折射出各色的光芒。 各个阴暗的角落,似乎都在进行着不可描述的事。 白泱泱跨坐在年冽身上,眼神魅惑,卖力地诱惑身下的男人。 “年总,你最近几天怎么都不来看我了,是不是泱泱做错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年冽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自然地搭在沙发座上,没有拒绝,没有迎合。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 白泱泱的瞳孔转了转,红唇贴近他的下巴,“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这样,我会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年冽歪头,抿了一口酒。 他垂下眼帘,眼眸里铺着淡淡的情绪,吐出的话里裹着酒香。 “忙。” 面对他的惜字如金,白泱泱并不气馁。 她咬唇,脸上泛着委屈,“既然忙,那怎么会有时间回家?” “……” “有时间回家看你那个不解风情的老婆,都没时间来看看我吗?” 昏暗之中,年冽脸上掠过一丝阴寒,又很快消失。 女人的柔荑攀上他的胸口,语气介于撒娇和抱怨之间。 “她有什么好的,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可你最近天天都回去,不来陪我,会让我觉得在你心里,我不如她。” “哦?”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白泱泱失了神。 年冽微往后仰着头,双眼眯起。 “你对自己原来这么没自信。” 白泱泱唇边的笑僵了僵,复而笑得更艳丽。 “面对别人,我当然有自信,只是对你,我没有把握。” 年冽冷眸一掀,“这说明你缺乏历练。” 白泱泱的手解着他胸前的扣子,缓慢地磨蹭着。 “我又猜不透你的心思,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年冽任由她动作,清明的眸睨着她。 “怎样才算喜欢。” 女人想了想,嘟唇轻笑,“嗯……比如公布我的身份,向我表白,陪我做我喜欢的事,又或者,更直接一点,你离婚,娶我。” “泱泱。” 他的温柔一唤,女人浑身都软了,几乎全身躺在他怀里。 她眼含春水,娇羞柔情,“怎么了?” “你就不怕你想要的太多。” 白泱泱似笑非笑,“不多怎么配得上你?何况,我想要的,年少给得起。” 她有自信,眼前的男人虽说从未说过爱她,但他们俩的绯闻闹了满天,他也没有阻止。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默认她把他俩的事闹到众人皆知,包括他老婆,就等于他心里有她。 所以,她只需要努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白泱泱笑得很柔美,以为她这次能得逞。 结果,手要探进他衣领的那刻,被猛地捉住。 “因为想要配得上我,所以就四处打听我的行程。” 第58章 你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掌控 年冽捏住她的手腕,眼中的冷芒炸开。 “白泱泱,你能耐了。” 惊恐和心虚来得突然,女人的表情蓦地僵住。 年冽手中轻轻摇晃,酒杯折射出的光泽压抑而诡秘。 他意有所指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掌控。” 白泱泱的脸瞬间白了下去。 年冽推开她,起身。 白泱泱一把扯住他的衣角,泪眼朦胧,“年少,我只是想知道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因为…因为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你又不来看我,我没有办法才会这么做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年冽的眸光浅淡,让人琢磨不透。 他仰头将红酒液一饮而尽,握住她的手,动作带着一惯地温柔和疏离。 “别多想,后天好好进组拍戏。” 白泱泱泪眼婆娑,呢喃着他的名字。 “年少,你不要走……” 男人脸庞没有波动,毫不留情地抚开她的手。 长臂一伸,勾起沙发上的外套,在众人的惊讶中,没有留恋地离去。 外头的人见他出来,纷纷上前询问,生怕是出了什么差错,年冽只说了一句:“以后,不要把什么人都带来。” 一路畅通地走出来,站在灯牌亮丽的酒出口。 年冽往外走了两步,边打电话给陆追。 “过来接我。” 陆追支支吾吾:“少爷,我们…已经到了,就在门口。” 年冽手臂上挂着外套,闻言,看向路边停着的那辆车。 流线型的车身在夜里显得锐利又扎眼,车窗漆黑,里面的人尚未可知。 他提步,要上前。 身后,女人的叫声阻止了他。 “年少,你先不要走,等等我!” 白泱泱不甘心,一路追了出来,双手张开,挡在年冽面前。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泱泱知道错了,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不要送我进组拍戏,我不要离开你!” 女人柔弱的哭喊声,在这清净的路边,显得尤其清晰。 年冽抿紧薄唇,讳莫如深的眼神落在白泱泱身上。 “……” 女人上前,握住他的手掌,焦急地示弱求饶:“我真的错了,年少,你不要送我走,我会伤心的。” 她的脸,在灯影下有种说不出的媚感。 脆弱与娇媚相连,在她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年冽恍惚了一瞬。 再然后,他的内心风起云涌。 在越过女人的肩,看向车上时,终是归于静默。 他说:“泱泱,别闹。” 白泱泱以为他有所松动,不顾他的意愿,上前搂住他的腰。 “年少,我知道你觉得我和圈子里那些女人是一样的,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和她们不一样,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 她本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七八线女模特,是一次偶然中,与他相遇。 这样俊美帅气、气势凌人的男人,她第一眼便爱上了。 幸运的是,他也记得她,在她主动登门求取一个角色时,他一口答应,之后,便是无数资源向她涌来。 他抬她上位,送她资源,平时那么忙的一个人,却会亲自送她去剧组,接她下班,给她买那些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奢侈品,对她温柔以待。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白泱泱坚信,她和年冽之间唯一的阻挠,就是他那个几乎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的妻子。 所以,她必须要帮他跨出那一步。 她仰头,眼泪簌簌往下流。 “不要推开我,年冽,我是真的爱你,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第59章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我爱你! 女人的告白,换来的是男人长久的沉默。 车厢里的气氛,凝固如冰。 听着另外一个女人对自己丈夫表露心意,宁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此刻,她的心静得可怕。 晦涩地对前面的人说:“你去问他,走不走。” 陆追极其为难地应了句“是”,推门下车,到了年冽面前。 他几乎不敢抬头看两人,问道:“少爷,少夫人问您还回不回去。” 靠在年冽胸口的白泱泱瞪大了眼睛,她这么快就来了? 但她忽而转念一想,她来了也好,让她好好看看,在年冽心里,到底是她这个妻子重要,还是她白泱泱重要! 上方,男人没有说话。 陆追点头,回到车上。 “少夫人……” 宁倾闭上眼,“走。” 车辆发动,缓缓驶离。 待他们一走,年冽身上的寒气席卷而来。 他低睨着女人的头顶,冰冷地说:“白泱泱,放手。” 女人一滞,缓缓放开他的腰身,往上一看,男人的脸冷到让人不敢直视。 她抖了抖,“年少。” 年冽望着她的眼眸千般变化,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他会把她掐死。 后一秒,他的脸色已然平静下来,和平时别无二致。 他说:“泱泱,我不喜欢你这样。” 白泱泱脸上还挂着泪珠,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帕,温和地替她擦干眼泪。 “你以前是个自信阳光的女孩,会为了争取一个角色,到我面前表演,现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泱泱咬住红唇,“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我爱你!” 男人的手掌隔着手帕,贴在她脸侧。 “我现在对你不好么。” “好,可是……” “没有可是。” 年冽阻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手垂在一侧,脸上没有表情。 “我喜欢你听话,无理取闹只会让人生厌。” 女人更委屈了。 年冽叹了口气,放柔了脸色。 “你想要的角色,我已经给你拿到了,后天好好去工作,不要闹脾气,嗯?” 白泱泱知道他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忍耐,再不甘心也只能点头。 “知道了。” “我让你经纪人来接你回去。” 十分钟后,女人终于离开。 年冽望着那辆车的车尾,直至消失不见。 他站在阴凉的风中,手一抛。 那张手帕追着风坠地,卷不起半点波澜。 年冽回到云璟一号,主卧的灯已经关了。 他走近床边,女人窝在床上,后背对着他。 单膝跪上床,伸手扳过她的身子。 宁倾睁着双眼,里面没有丝毫睡意。 年冽声音有些低哑,“在等我?” “去洗澡。” 他的身躯蓦地僵硬。 “有什么话,洗完澡再说。” 她的平静,让他如鲠在喉。 下床,去往浴室。 宁倾听见水声传来,双手揪着胸口的被子,越来越紧。 年冽洗好澡出来,宁倾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 她手边,有一个空了的红酒杯。 一身水汽都没擦干的男人,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你喝酒做什么。” 从他的视角,年冽看见宁倾笑了下。 很淡,几乎看不见。 “就是想尝尝平时那么多人喜欢的东西罢了。” 年冽眼眸渐深,“结果呢。” “很一般。” “但是赖不住那么多人喜欢。” 她话里有话,年冽失了声。 下一秒,她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和她相处得挺好。” 第60章 她和白泱泱,他只能选一个 宁倾笑着,眼尾向上。 “年冽,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给她一个名分?” 年冽的脸色骤然沉下。 宁倾起了身,可即便站起来,她也和他相差甚远。 她仰起头,“她最近播的剧我看了,演技不错,各方面条件都还好,不出意外,她以后在娱乐圈应该能闯出一番天地。” “……” “但如果等到那个时候,让人爆出来她是第三者,对她的影响会很大,你应该,是舍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的。” 她这番话说得很诚恳,好像真的是在为他和白泱泱的未来考虑。 年冽穿着浴袍,短发湿着,还没来得及吹干。 此刻,他听着她的话,分明温暖的室内,他感觉到的,只有冰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倾望着他,对他今晚让她独自回来的行为,不怨,不怒。 她摇头,说:“我只是想问你,考虑好没有。” “……” 宁倾的目光清澈明亮,干净到映出这满室温柔的灯光,好似她也很温暖那般。 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跟你提离婚,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可以不在意我,也可以接受现在这段婚姻,但你的小情人不可以。” “……” “如果真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爱你,那她不可能接受我的存在,年冽,你明白吗?” 年冽下颌收紧,深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她不生气,不吃醋,不在意,也不过是因为不爱他而已。 即便他有了其他女人,她丝毫不伤心,甚至帮他们规划起了他们的未来。 冷笑从他的薄唇溢出,神情一片阴霾。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度。” 宁倾心口刺了刺,脸上平静道:“我是在告诉你,有些事,是不能两全的。” 她和白泱泱,他只能选一个。 “宁倾!” 他攥住她的手,扯她入怀。 “我要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你就这么不在意?” 宁倾脸色泛白,绯色的唇抖了抖,苦笑着反问:“你在意我的看法吗?” 她对上他愤怒的眸,微醺的酒意上来,刚才那压抑的理智和安静逐渐崩塌。 “你如果真的在意,就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可事实是,你已经那么做了,不是吗?” 涩意袭上双眸,宁倾的表情也变得脆弱起来。 年冽发现了她的变化,呆滞了几秒,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犹豫着,问:“你不高兴?” “……” 他的胸腔堆积起某种情绪,在要爆发的边缘,被他死死按捺住才没有表现出来。 他低下头,轻声询问,好像怕声音大点就会吓到她。 “你告诉我,我跟白泱泱在一起,你是不是不高……” “是!” 女人猛地一声尖叫,他突然噤了声。 吼完后,宁倾立马甩开他的手,心里委屈难过,神情纠结又惊恐。 “不…不对,我怎么会在意,我在说什么?” 她的脑子明明是清醒的,怎么会一气之下说出这样的话? 眼前的男人,是和她姐姐相爱的男人,她一定是被逼疯了! 年冽还没来得及欣喜,却立马发现她的不对劲。 他皱眉,“宁倾。” 她双手抱头,自言自语着什么。 年冽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用抱过别人的手来碰我,脏!” 第61章 你要是做得到,我也可以和你重头开始 女人尖锐的声音和反抗,让年冽心猛地一痛。 宁倾红着眼,指着门外,情绪激烈。 “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年冽心神震动得厉害,费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叫她: “宁倾……” 宁倾与他相隔了几步的距离,这些天压抑着的所有痛苦、无奈、悲伤,全都如同海水一般,倾巢而出,将她彻彻底底湮没。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灼烧着年冽的心脏。 他喉间滚动,在那一刻却不知该说什么来阻止她的崩溃。 宁倾眼红着瞪他:“一切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是他,让她变得不像她了。 是他,让她这般难受地困在这处牢笼,拼了命都挣不脱。 是他,让她纠结又挣扎…… 一切都是因为他! 面对她的指控,年冽几乎无法呼吸,尤其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 争锋相对的室内,随着他的道歉,慢慢冷却。 “……” 情绪到达顶峰过后又下坠的感觉,便是深入骨髓的无力和无可奈何。 宁倾用尽全力,抑制住颤抖。 抹干净脸,再看向年冽。 他同样看着她,幽深如墨的双眸里,奔涌的浓重情感是她不愿看见的。 宁倾移开视线,向他走来,经过时说了三个字: “忘了今晚。” 越过他,奔往浴室。 只是脚还没迈进浴室的门,身后传来脚步声。 宁倾回头,男人晦暗的脸贴上来。 她的身子腾空而起。 然后摔在床上。 没等她挣扎,年冽已经压上来。 他凶狠的动作,激烈的吻,像要把她从里到外都撕碎。 他死死地扣着她的腰,吻一寸寸往下,像是故意要在她身上落下他的痕迹。 身下的女人任由他摆布,一点反应都没有。 慢慢地,年冽停下了。 往上一看,宁倾满脸麻木。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不够吗。” 这样的羞辱和折磨,对他来说难道还不够吗? 难道要让她仅剩的一点尊严和活下去的希望都要撕碎,他才甘心吗? 年冽要去扯她睡袍带子的手顿下。 许久,久到宁倾以为世界末日都要到了。 男人压抑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如果,宁倾,我要你呢。”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刚才受他如此撩拨都毫无反应的身体,突然僵硬得不成样子。 她震惊地望着他,话语如碎冰。 “你说……什么。” “……” 年冽的脸逆着光,她看不清他下定决心的神态,也没看到他的勇气只是一闪而过。 她所等到的,是他继这句话后致命的沉默。 宁倾扯唇笑了,极其疲惫而无力。 她说:“你知道你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吗?” “……” “你要我,就意味着你必须摒弃外面所有的花花草草,不管是白泱泱还是苏以诺,你都必须跟她们断绝来往; 你要我,就是要尝试着爱我、对我好,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要我,就是必须忘记你心头挚爱,往后对我绝对忠诚、绝对信任……” 她的笑得比哭还难看,悲伤得让人心碎。 她说:“年冽,你要是做得到,我也可以忘掉一切,和你重头开始。” 话音落下,俯在她上空的身影便消失。 年冽身着一身浴袍,转身离去。 宁倾笑着,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第62章 倾倾,你真的想好了吗 —— 鄢城这几天的天气很不好,成天阴雨绵绵,凉风阵阵。 那雨,始终下个不停。 年氏集团的顶楼总裁办公室,巨大落地窗前,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修长,气质冷漠矜贵,如神般俯视着底下奔走的芸芸众生。 那人,正是不见了好几天的年冽。 他的指间燃着一只烟,时不时送入口中。 门被敲响。 他说“进”,陆追便进了来。 “少爷,记者会已经安排好了,时间是上午十点。” 年冽嗯了一声,不作其他回应。 他默默退到一边等候,因为他知道前天晚上,年冽跟宁倾吵完架后离家,心情已经不好了好几天。 这几天公司上上下下都没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生怕触到火头,殃及池鱼。 年冽望着不远处朦胧的高楼,眼神从一开始的飘散不定,到沉静深幽,用了十多秒的时间。 他掸了掸烟灰,将烟蒂摁进烟灰缸里。 一阵白烟袅袅升起,然后不见。 年冽穿上西装,扯正领口,“去会场。” “是。” 云璟一号。 主卧内,未开窗帘的主卧里,只有一丝灰暗的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床中央拢起一团,是宁倾裹紧了被子躺在上面。 她的睡颜略显苍白,眼睑下方有一片淡淡的乌青,此刻虽然睡着,但并不安稳。 显然,她这两天的睡眠情况并不好。 晚上失眠,白天又睡不醒。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女人眉心皱了皱,迷蒙的眼慢慢睁了开。 起身,拿过手机一看。 正好十点。 她浑浑噩噩过的这几天,那个人都没有回来。 宁倾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手机响了。 一看,竟是多时不见的宴司辰。 自从上次她拒绝他的帮助后,宴司辰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宁倾揉了揉酸涩的眼,摁下接听。 “喂,司辰哥。” “倾倾,你还在睡觉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如同泉水在山间流动,清冽,动听。 宁倾笑了下,“嗯,这两天精神不是很好。” 电话这头的宴司辰难掩担忧,因为以前的宁倾虽然懒散,却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人。 但他转念又想到,如今的她,已经不能用过去的她的行为标准来判断了。 一丝丝苦窜上心间,宴司辰压抑着,没有表露。 宁倾问:“你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宴司辰的心情更复杂了。 他此时正站在记者站待会会场的一角,身边时不时走过几个娱乐记者,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他说:“倾倾,你最近,和年冽怎么样了?” 提到那两个字,宁倾的心不由地缩了缩。 “挺好的。”她勉强笑了,才发现对面的人看不见,唇角又垂了下去,“你呢,司辰哥,这段时间还好吗?” 她故意转移话题,以及话语里的假装坚强和不在意,让宴司辰隐隐心痛。 “倾倾……” “怎么了?” 宴司辰听着会场里传来的“有请年少上台发言”,耳边的说话声也停了。 显然,宁倾已经听到了。 他心中万转千回,最终化成一声隐忍的问话: “倾倾,你真的想好了吗?” 第63章 我的妻子,只能是宁倾 “……” 宁倾周边的所有声响都褪去,唯独只有电话里那影影绰绰的男声。 “各位记者朋友,上午好,我是年冽。” 那样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像他人一样,具有压迫性和侵略性,却又惹人趋之若鹜。 年冽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乌泱泱一片。 在无数话筒和相机面前,他冷峻的脸上没有怯意,有的,只是睥睨众生的王者之气。 冷锐,无人能挡。 他微微低身,棱角分明的脸庞靠近话筒。 薄唇缓缓呼出: “今天召开记者会的原因,是针对最近有关于我和我的妻子的一些不实传闻,由我,在这里向诸位做个说明。” 闪光灯不停地闪动着,快门的声音应接不暇。 年冽冷漠的眼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语调沉稳,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 “我的妻子,叫宁倾,两年前,我娶了她为妻,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 众所周知,她此前是病人,所以有的人借此诋毁我们感情不合,甚至造谣我们会离婚,因为我妻子的宽容和仁慈,我从未追究过责任。 但到了今天,有些人过激的话语已经伤害到了她,所以,在这里,我必须说明一件事。” 电视机前,镜头对准了年冽的脸,他眼中的真挚感情被拍得清清楚楚。 宁倾手中握着尚未挂断的手机,睁大双眼,盯着他。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成了扎在她心尖上的一根针,动一下,疼一下。 不致命,却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年冽这辈子,固执追求的事情不多,但这一生,我只会有一个妻子,她的名字,除了宁倾二字,不会是任何人。” 绕是见过再大场面的记者,此刻都被他的话震撼到无以复加! 底下一片唏嘘。 年冽黑眸一掀,冷冽的气势沁透人心。 现场立马噤了声。 “所以,请各位停止对我们夫妻关系的无端揣测和质疑,以及损毁我和我夫人名誉的不实传言。 一旦让我听见关于我和我夫人的任何不实消息,我绝不会再容忍下去。” “……” 从来话多、问题最刁钻的记者们,此时也问不出话了。 被称为东南商界的佼佼者,那个在谈判桌上杀伐果决、手段层出不穷的男人,竟然承认他和他老婆的关系无人可以替代? 明明任他选择的女人无数,挤破头往他床上爬的女人也无数,从不屑于应付记者的他,竟主动召开记者会,就为了说明宁倾的身份,并警告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这爱情,简直是可歌可泣啊! 宁倾肢体生硬,耳边嗡嗡作响。 一定是她听错了! 他怎么可能说得出那种情话,他…… 宁倾突然想到什么。 “如果,宁倾,我要你呢。” 她全身血液奔腾,窜过四肢百骸,直到指尖麻木。 所以,这就是他给她的答案? 向所有人宣布他们的关系,让所有人见证,他要她,也只要她一个人。 “……” 明白他用意的那一瞬间,一股冲天的酸涩和着陌生的情感卷上心头,将她吞噬,淹没。 不知站了多久,手头的电话早已经挂断。 庄园外传来汽车的熄火声。 宁倾转头,愣愣望着门口。 她的期颐,在人进门的那一刻变得清晰无比。 第64章 不想被酸就赶紧滚 一道身影踏进了门。 年澈望了周遭一圈,发现神情恍惚的宁倾。 “呀,小嫂子,你在家呀。” 他走到她面前,相当仔细地扫了一遍宁倾的脸,“怎么精神看上去很差的样子,是不是我哥又欺负你了?” 宁倾的唇动了动,出声有些艰难。 “没有。”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抹失落从她脸上越过。 年澈看在眼里,啧啧了两声,“小嫂子,你过分了啊,就因为回来的是我,不是我哥,你就这么失望啊。” 宁倾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戳中痛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地反驳:“我没有!年澈,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你不要胡说。” 显然,年澈也被吓了一跳。 平时在他看来文文弱弱的姑娘,因为他提了一嘴他哥,突然就这么激动…… 嗯,不正常。 他围着宁倾转了两圈,摸着下巴,揶揄的眼上下打量着她,“嫂子,你看电视了没?” 宁倾后背不自觉绷直,“怎……怎么。” 她模棱两可的反问,让年冽摸不准她的心思。 认真的眼神在她漂亮的五官来回巡视后,年澈严肃道:“要是还没看,就赶紧看看,今天的热搜应该已经被我哥承包了。” 宁倾清透的双眼闪烁,五指收紧。 下意识地躲避:“我对他的事不关心……” “不是他的事。” 年澈自以为神秘地一笑,脸庞清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准确来说,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 他相当做作地叹了一口气,“男人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可怜我这只单身狗,都快被酸死了,小嫂子,我告诉你,那可是我哥对你的世纪表……” “年澈。” 一道男声插进,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年澈回头,有些恼了。 “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进来?” 他就知道,他哥这么阴险的人,肯定不会让他把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他小嫂子! “……” 年冽站在那里,长身玉立。 从进门起,他一眼就看见了宁倾。 而此刻,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不关心他的女人,以那样震惊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抿唇,走到她面前。 问她:“这几天,想我没有。” 问话出口之后,女人的表情从惊讶变为复杂。 “……” 宁倾被他一语击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该大声斥责他的自以为是。 可是,她却悲哀地发现,她做不到。 她这几天一直睡不好,梦见她姐姐,梦见嫌恶她的父母,梦到最后,她也被他遗忘、丢弃。 她的悲伤和难过,就像一个无底洞,让那些表面的坚强和固执全数瓦解。 年冽哎哟一声,捂住眼睛,“别……是我错了,哥,我求求你别再酸我了。” 罕见地,年冽没有责骂他。 反而说了句: “不想被酸就赶紧滚。” 年澈低声咒骂了几句,在男人要冻死人的视线下,忙道:“行,我不打扰你和嫂子互诉衷情,我这就走!” 说完,他一转身便走了,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偌大的客厅,静了下来。 宁倾还沉浸在他上一句话里,心跳得正厉害。 年前上前一步,几乎堵在她眼前。 “对我的回答,满意么。” 第65章 是你不敢相信,我在对你好 宁倾的心骤然下坠。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宴司辰在会场。” 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她小小的身影。 那一瞬间,宁倾心底萌生出的第一想法,是逃避。 她避开他的直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欲走开,年冽却不允许她后退。 他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 但她挣不脱。 “我陪你看。” 他不容她挣扎,拉着她走向电视前。 电视里已经播放着其他节目。 宁倾仰望着他完美的侧脸,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说。 “年冽,你要让我看什么,你先放开我……” 他点了重新播放。 宁倾的动作僵住。 他慢条斯理,语气平缓,却掷地有声。 尤其是那句: “这一生,我只会有一个妻子,她的名字,除了宁倾二字,不会是任何人。” “……” 年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炙热的温度,如同他这个人,强势而霸道。 “我的答案你听见了,以后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嗯?” 宁倾咬牙,知道已经无法避免这个问题。 她仰着僵直的脖颈,“年冽,我……” 他双眼一眯,看清她眼里的神色后,周身温度陡然下降。 “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 宁倾的眼睛止不住地闪烁着。 她当然没想过他会准备接受她。 而对她来说,她又怎么能接受眼前的结果? 她……她现在的位置,本是属于宁愫的。 她不能…… 手腕的桎梏突然消失。 眼前的男人退后了些,神态已经不复进门时的温情。 宁倾深深呼吸着,理智掌控着思绪。 “年冽,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你的父母不喜欢我,你身边所有人都不待见我,包括那些不明就里的人,我们不被任何人祝福,就算继续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一丝冷笑,从男人菲薄的唇中溢出。 宁倾失了声。 心口的痛隐隐约约。 年冽望着她苍白的脸,她极力辩解的样子,像一把利刃,把自作多情这四个字,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别再找借口了,宁倾。” “……” “为了不跟我在一起,连我父母和身边人的喜欢都要搬出来,你觉得有用么。” “你不如坦荡地承认,你就是不爱、也不打算爱我,所以才会搬出这么多理由来搪塞我。” 他讥讽的神色渐浓,双手紧握成拳。 宁倾脸上的血色褪尽,心头钝痛越发清晰。 “我……” “我不在意。” 年冽打断她的话,丝毫不理会她的难堪,扯着唇冰凉道:“我已经做了决定,你愿意与否,并不影响。” 他垂在一侧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此刻,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果真,从未想过跟他在一起。 厚重的失望和怨愤升腾而起,逼红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宁倾急了,说道:“你这么做对我不公平。” “公平?” 年冽抬眸,那俊美无双的脸庞有些微扭曲,黑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愤怒和不满。 “一个连心都没有的女人,凭什么跟我谈公平!” 宁倾抖着泛白的双唇,目光尖锐,言语犀利: “我们俩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是你说了算,你从未考虑过我的想法和感受,这样的你,要我怎么接受!” 年冽忽而一笑,悲凉,失落,又哀伤。 “宁倾,你看不出来么。” “……” “这些日子,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摸着良心说说看!” 宁倾眼里渗出水光,被他的话堵到哑口无言。 他终究是忍受不了她这番冷淡和不在乎,转身而去。 最后,留下一句: “宁倾,是你不敢相信,我在对你好。” 第68章 我活得还不错,很失望吧 年冽走后,宁倾态度就变了。 她主动接受医生的诊治,听话地打针、吃药,脸上有了生气,身体也恢复得很快。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妈妈会来。 客厅里,有一段时间不见的母女都沉默着。 宁倾给宁母倒了一杯水,率先开口:“妈,喝水。” 宁母有些不自在,左右看了看后,问她:“倾倾,听说你病了,严不严重?身体好些了吗?” 宁倾的眸低了低,声音还有些病后的沙哑,“已经好多了。” 宁母很是心疼,上下看了看她瘦弱的身材,“长大了要对自己的身体上心,要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就吃药,不能拖不能熬,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 “妈。”宁倾打断了她的责备。 宁母皱着眉,满脸心疼,“怎么了。” “是……年冽让你来的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宁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她生病的事,除了年冽,还有谁知道。 宁母顿了下,显然没有刚才那般热切了。 “他托人来接我,说你病了,让我来看看你。” 宁倾将她变换的表情看在眼里,默了默,问:“爸呢。” 宁母的目光闪了闪,笑着解释道:“你爸他公司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忙到我生病了都不愿意来看看我吗。” 宁倾一句话,让宁母脸色难看下来。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倾倾,你不要这样……” “是你们不用这样。” 宁倾端坐着,后背挺得笔直,似乎不愿在母亲面前暴露自己消极的情绪。 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如果忙,可以不用来,您也不用来,我会活得好好的。” 站起身,违背自我心意地驱逐道:“您回去,我累了,想休息。” 宁母急了,慌忙站起,要去拉她。 “倾倾,妈妈只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宁倾躲开她的手,眼里有些许不易被察觉的痛意。 扯了扯唇角,“您看到了,我活得还不错,很失望。” 宁母的脸彻底僵硬,随后露出受伤的神情。 宁倾抿了抿唇,她分明不是想说这样的话,可却隐忍不住。 到底,她心里还是怨他们的。 站了很久,宁倾听到身边低低哭泣的声音。 她的心刺痛,像被针扎一般,五指收紧,嗓音哑道:“对不起,妈。” 宁母哭着,走到她面前,“倾倾,你不要怪妈妈,妈妈真的不希望我们一家人变成这样。” “……” 她拉住宁倾的手,冰冷沁人,心疼得眼泪直掉。 “我们一家人,因为你姐姐出事,到现在,再也没有过过一天宽心日子,你爸和我……真的很想你姐姐,可我们不是在怪你,我们知道你也很辛苦。” 宁倾眼角阵阵发酸,死死咬着唇瓣,生怕自己痛哭出声。 宁母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自己也是疲惫不堪,心疼又无力。 “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妈妈爱你,和爱你姐姐是一样的,妈妈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只有心疼,所以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妈妈……真的很伤心。” 第69章 是年冽……回来了 望着宁母耳边微白的鬓发,不知不觉,她妈妈已经在岁月和困扰中苍老了许多。 “妈……” 她终究是控制不住,反身抱住宁母,眼泪夺眶而出。 宁母拍着她的后背,眼泪根本止不住。 所谓母女天性,便是不管有多大的怨和仇,对彼此的心疼和爱,始终是占了上风的。 待两人情绪稳定后,宁倾给宁母擦干净了脸,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宁母看着桌上她买的菜,难得高兴地说道:“妈来的时候,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菜,来,妈今天就给你做。” 宁倾拦住她,“妈,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给我女儿做饭,麻烦什么?” 她拎着菜,进了厨房。 宁倾没办法,只能跟着进去。 宁母熟练地开始洗菜、备菜,宁倾想帮忙,被她撵了出去。 “你病还没好全,别碰这些东西,出去呆着,妈很快就做好了啊。” “……” 看着宁母忙前忙后的模样,宁倾瞬间梦回七八年前,她给他们一家人做饭的时候。 那时候,人是齐的,饭桌永远是热闹的,而现在…… 宁倾不愿往下想了。 即使这一刻的温情只是假象,她依旧愿意沉浸于此。 宁倾在厨房外坐了一会儿,宁母时不时让她尝个味,气氛很融洽。 一个小时后,饭菜送上桌。 看着那些熟悉的菜色,宁倾脸上露出真实的笑容。 坐上桌,宁母递给她干净的碗筷,“来,快尝尝看。” 试了一块鱼香茄子,熟悉的酸甜味让宁倾勾了唇角,“好吃。” 宁母笑容满面,“好吃归好吃,这个味重,你病没好,少吃点,来,尝尝这个。” “好。” 两人吃得正欢时,门口传来响动。 是年冽……回来了? 宁倾皱眉,抬头第一反应是看向对面的宁母。 果然,她的笑容已经淡下,没了表情。 宁倾抿唇,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的心缩了缩,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年冽进来,就看见餐桌前的两人。 他的动作滞住,而后扭转脚尖,阔步走来。 宁倾忙地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怎么回来了?” 年冽看了她一眼,那种强烈的慌张和隐隐的驱逐之意,让他沉了沉脸色。 他没回答她,反而看向稳坐在餐桌前的宁母。 她的表情不冷不淡,甚至说得上冷漠。 道:“年冽回来了。” 男人抿紧菲薄的唇,不喜不怒,喊她:“妈。” 宁母哼了一声,连最表面的热络都没有。 他脸上掠过一抹暗色,没有说话。 宁倾揪住他的衣角,假笑着,“你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年冽低低地睨着她,顿了两秒,才道:“昨晚有份文件落书房了。” 宁倾勉强维持着笑,脸快僵硬,“那你拿了要走吗,还是说先吃饭……” 因为慌张,所以她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 年冽的余光扫着冷脸的宁母,薄唇微动: “我在公司吃过了。” “……” 他沉着眸子,抬手,摸了下宁倾的脸,带着少见的温情。 一触即走。 “你们吃。” 说完,他走开,上了楼。 第70章 要我告诉倾倾,她姐姐因你而死 宁倾僵在原地,脸侧的温度隐隐约约,熨烫着她本就不平静的情绪。 宁母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宁倾脸上那抹失神,让她瞧着只觉碍眼。 她出言提醒:“倾倾,吃饭,菜凉了。” 宁倾哦了一声,坐回饭桌前。 年冽下楼的时候,宁倾正在收拾餐桌,宁母不知去向。 他站在楼梯口,顿了顿。 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突然,宁母从厨房出来,交代了几句什么,宁倾捧着碗筷进了厨房。 远远地,妇人严肃冷漠的眼看过来。 与年冽的对上。 “……” 他捏着那份文件的手,紧到不能再紧,纸质边缘全起了皱。 几秒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她点头,示意。 然后迈着长腿离去。 “妈,这个要怎么放?” 宁母收起复杂悲黯的表情,说了句“放着我来看看”,就进了厨房。 收拾好之后,宁母便准备要回宁家。 她叮嘱宁倾要注意身体,好好爱护自己,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出了云璟一号。 庄园大门外,黑色豪车停在门口。 许久未动。 年冽坐在车内,车窗降下,那地上已经落了好几个烟头。 宁母一出来,就发现了他。 她素来温和的神情落下,换成漠然,挺起腰板,往他那方去。 绕到另一侧,开门,坐进车内。 年冽摁灭手中燃了半截的烟,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妈。” 宁母手中挽着手提包,长发扎在脑后,端坐姿态,语调不甚友好。 “年先生不用叫我妈,我担不起。” 年冽说:“您刚才已经应过我了。” “那是在倾倾面前。” 宁母冷笑,相当抵触他这称呼,攻击性十足。 “年先生该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倾倾,我今天不会过来。” 年冽看着她,姿态还算恭敬,“麻烦您今天跑一趟。” “……” 宁母不想跟他废话,跟他单独待在一个空间,已经让她很火大。 “年先生有话直说,拐弯抹角可不是你的的风格。” 这冷嘲热讽的,换做是其他人,早就被撕了个粉碎。 然而,年冽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甚至称得上是温和。 他说:“她这次生病,您应该看得出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我和她的主治医生交涉过,从醒来以后,她频繁生病,原因是她心理压力很大,根源……主要是因为她姐姐。” 宁母心里一痛,脸色大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给他留半点面子,语气很差,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长辈,她早就动上了手。 “倾倾生病,你怪在愫愫身上?年冽,你可真会推卸责任呐啊!” 年冽看她情绪激动,态度越发低微。 “她每晚做梦都说梦话,梦到……宁愫,哭着跟她道歉,说对不起。” 他嗓音低了许多,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她的情况越来越坏,照这样下去,她会逼疯自己。” 年冽置于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低着的眉眼夹着悲郁和无措。 宁母被他的话刺激到,但却将他话里的隐喻听了个清楚。 她心疼宁倾,却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半分悲悯! 荒唐一笑,眼里含着悲愤的眼泪道: “呵,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告诉倾倾,她姐姐是因为你而死的吗!” 第71章 陪着我,宁倾 年冽的胸腔仿佛被巨石击中,闷痛传来,疼得无法呼吸。 他咬着牙关,“妈,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要叫我妈!” 宁母彻底失去理智,瞪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家公子,恨不得上前撕碎他脸上的面具。 “年冽,你别指望我会帮你在倾倾面前说话,如果不是你,她和愫愫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宁母哭得声音发抖,指着年冽,态度冷硬。 “你们往后,要继续也好,要离婚也好,都与我和倾倾她爸无关。” “……” “我受够了这么遮遮掩掩,早知倾倾会醒,当初我和她爸就不该成全你!” 指责和怒骂就在耳边,年冽满怀自责与愧疚,无力地闭上眼。 深深一呼吸后,才道: “对不起,阿姨。” 宁母冷漠到了极点,“你是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们一家。” “……” “从始至终,我都只希望倾倾好,如果她在你身边还是会受伤,你不如把她还给我。” “反正,你们现在离不离婚都一样。” “你好自为之。” 丢下这些话,宁母要推门下车。 年冽拦下她,声音低哑到几乎听不见。 他说:“我让人送您回去。” 宁母冷眼看他,“不用,我坐不起你这豪车。” 年冽此刻的脸色淡而白,平日里杀伐果决的气势早已不在,漆黑眸里沁着悠悠凉意,一层漫过一层。 他知道,她哪里是坐不起豪车,分明,是不想看见他。 他淡淡道:“您坐。” 宁母不理。 “她还看着,您确定要让她看到我们起争执。” 宁母只能作罢。 年冽下了车,对着司机吩咐了一句,便关上车门。 车驶远了。 他站在原地好久,才进了身后的大门。 宁倾刚准备上楼休息,走了不久的男人就又折返回来。 她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年冽望着踩上楼梯的她,眸光或深或浅,几经变幻。 想到刚才在饭桌上的事,宁倾有些不安。 她犹豫了下,提步下了楼。 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脸色,解释道: “我知道我妈是你叫来的,年冽,谢谢你,还有刚才,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是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要生气,我……” 听着她的示弱,那声音清雅,淡凉,宛若流水,淌过过他紧缩的心脏。 “……” 他猛地一把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钳进身体。 宁倾先是惊愕,后立马心惊肉跳,开始拍打起他的后背。 “年冽,你做什么?放开我!” “别动。” 宁倾看不见他的脸,却听得出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寡淡幽静,没有平日的锐利锋芒。 “让我抱一会儿。” 砸向他的手突然失了动力,缓而慢地垂下。 “你怎么了。” 年冽埋头在她颈间,用力地呼吸着她发间的气息,仿佛能缓解他内心的痛苦和难过。 好半天,宁倾的手落在他背上。 轻轻拍着,一下,两下。 他心口的钝痛忽而不再明显。 直起身,对上她清透的双眼,沉声要求: “陪着我,宁倾。” 第72章 这是身为我的妻子应该有的 六月天。 艳阳高照。 云璟一号新来了一批人。 她们身穿着同色系的制服,行动有素,加起来有十多个。 宁倾看着陆追领着人进门,疑惑地问:“陆追,怎么回事?” 陆追笑着给她介绍:“少夫人,这是少爷让我带来的人,以后就由她们来负责您的衣食起居。” 十来个人整齐地站成一排,对她深深一鞠躬,“少夫人好。” 宁倾收起意外,“嗯”了一声,没表现出太多情绪。 陆追怕她多想,主动说:“是少爷怕您一个人在家,上下打理别墅太累,所以专程让我叫人来照顾您。” 宁倾抿紧粉色的唇瓣,没有多说。 那天,年冽说完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她心慌意乱,没有回应。 他也没有生气,只让她上楼去休息,便去了公司。 所以,他是要认真了,是吗? 宁倾凝视着底下一众人,在陆追的安排下,都忙起自己的事。 从来空荡安静的大厅之中,现在多了人气,不再冰冷无情。 宁倾沉下心悸,以为这就完了。 可是,下午时分,一批又一批的女士服装送进云璟一号。 她随便拿起一件一看,是她的尺码,标准得让她自己都惊讶。 接着,鞋子、首饰、化妆品以及各种各样的配饰,一箱箱地往里送,足足占了客厅的一大半。 宁倾站在一旁,看着陆追指挥着佣人,把所有东西搬进那个她从未进过的衣帽间。 待他们整理完,天色已经不早了。 橘红色的斜阳下落至地平线,红如血色的炽光铺了一地,红灿灿一片。 宁倾走进衣帽间,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一排排服装被挂出来,她随便挑出一件,便知道是某国际大牌的最新款。 梳妆台宽大,抽屉里摆满了精致的首饰,镶嵌散着璀璨耀眼光芒的颗颗钻石、玛瑙,昂贵奢侈。 鞋架上各式各样的女士鞋,丰富多样的配饰,春夏秋冬季配齐的名牌包…… 不知怎的,看着这些,宁倾并不觉得欢喜。 肩上,传来一阵压力。 宁倾回头,男人英俊冷贵的脸庞映入眼帘。 年冽握着她的双肩,“满意么。”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激起一阵阵颤栗。 她不自然地回转脖子,胡乱点了点头。 年冽的眸深沉似海,一眼将她看穿。 “宁倾,你不喜欢。” 宁倾轻易地转身,脱离了他掌控,与他面对面。 她的手心有些凉,有点紧张道:“年冽,你其实不用为我做这些事。” 被她拒绝,年冽削薄的唇抿了抿。 宁倾的心怦怦直跳,生怕惹怒了他。 “这些礼服和首饰都太贵重,我平时又不出门,放在这儿只能浪费……” “我愿意。” 年冽突兀地打断她,淡淡的目光在她润着红的小脸上巡回。 半响,他走近了她,一向有的冰冷漠然褪去,剩下沁人的平静与沉稳。 他垂着眼睑,阴影晦暗,说: “宁倾,这是身为我的妻子应该有的。” “……” “我想你接受。” 那般冷静的话,带着丝丝不易让人察觉的乞求,藏匿在他柔下的语气中。 第73章 不易察觉的心动 满室华服围绕,空气中静悄悄。 宁倾的眼皮一跳,莫名的情愫从心底涌起,滚烫灼热的情绪来得又快又猛。 她无法招架。 商场之上手段凌厉果决、姿态冷贵矜傲的男人,无论在谁眼中,他都是冰冷无情的。 可此刻,他却放低了姿态,低眉顺眼,那双从来映着冷漠的黑眸,也荡漾着波动的情感,令人心醉。 他嗓音低低地问:“这几天,你想好了吗。” 宁倾揪着裙摆的指尖更紧,粉色的指腹按压出痕迹,泛着青白。 她有些哑,“我……我不知道。” 伴随着强烈的心悸,和溢出喉咙的慌和乱,她的眼神不停地躲闪。 年冽低睨着她,紧绷的下颌在听到这句回答后,颓自松开。 她慌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年冽,我…能不能重新开始,我很担心……” 他将她的慌张收入眼底。 半响,沉静的脸上漾起一抹淡笑。 “够了。” 宁倾眼里的水光轻轻荡漾,呆滞的眼望着他。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擦着她眼角渗出的眼泪,轻声道:“我不逼你,慢慢来,好不好。” 他从未这样温柔,更没有以这样柔情又宽容的眼神看过她。 低沉嗓音蛊惑人心,夹着诱哄的话语轻易撼动了她的防备。 宁倾怔怔地望他,咬住唇,点头。 “好。”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年冽低低地笑,配上他精致好看的脸庞,简直蛊惑终生。 “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 他握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地迈出衣帽间。 走廊上只留了一路小小的壁灯,昏黄灯光打在墙壁和地面,透着许久不见的暖意,像铺了一层薄薄的地毯。 两人慢步回了主卧。 年冽去了浴室,宁倾坐在床沿,整个人不大清醒。 待他出来,她还是愣愣地坐在那里。 他从桌上端过玻璃水杯,一饮而尽。 而后,阔步来到她面前。 “怎么了。” 宁倾猛然回过神,他已经站在面前。 洗浴过后的清冽香味扑进鼻息,他头发上未干的水滴,随着他拨弄的动作四处飞溅,落在她的脸颊上。 沁凉,却灼人。 宁倾站起身,结巴着:“我去洗澡。” 越过他,跑进浴室,关上门。 年冽擦拭短发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沉静。 “……” 宁倾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出来,床头只留了一盏夜灯,大床中央拢起一片。 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脚步轻轻地走过去。 男人正躺在中央,似镌刻般完美,那双深如黑墨的眼睛闭上,眉骨英挺,鼻梁高耸,额前的碎发搭下来,柔化了整张脸的轮廓。 长指伸向他的脸,男人却突然睁眼。 宁倾一慌,他已经握住她的手掌,翻身而上。 两人的位置互换。 宁倾睁大眼,惊慌失措地看着上方的男人。 “年…年冽。”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似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热意袭上脸颊,她仿佛整个人都红透了。 “你……你怎么没睡?” 一丝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在她的紧张中,他附身,吻上她的眉心。 一吻即走。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 宁倾心跳失去规律,身上的人侧身躺下。 “睡觉。” “……” 宁倾神经紧绷,按捺着急促的心跳,在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敢闭上眼睛。 第74章 要不要陪我去公司 次日,阴雨连绵。 云璟一号的庄园里,园林从木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细雨在其中穿梭,整座建筑如同坐落在深山仙境。 宁倾下楼时,年冽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他的手靠在餐桌上,熨烫整齐的衬衣袖口被随意挽起,露出遒劲有力的手臂,腕上的名表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些微光芒。 看见她下来,年冽对佣人说了句什么。 “……” 她慢腾腾地走过来,年冽的食指点了点他身旁的位置,姿态矜雅。 “过来。” 宁倾犹豫着,坐下。 佣人送上来早餐,年冽见她不动,侧眸询问:“不喜欢西式?” 宁倾摆头,“没有。” 她拿起刀叉,有些笨拙地用起了餐。 年冽的余光扫见她的窘迫,给了一旁的佣人一个眼神。 没一会儿,厨房送来油条、豆浆和瘦肉粥。 “少夫人请用。” 宁倾说了句谢谢,脸上的欣喜显而易见。 年冽抿唇,保持沉默。 两人用完早餐,他才跟厨房交代:“往后家里每餐都做中式,西餐不必做了。” 从餐厅出来,宁倾正端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见他,立刻站起了身。 有些局促地说:“你要去公司了吗?” 年冽眸光微微闪烁,悠远不定。 此时此刻,他在她身上看到了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妻子的样子。 心脏的某一处突然陷了下去。 柔软的情绪翻涌。 年冽驱动长腿走近,眼瞳漫过一层柔情,宁倾一眼便看清。 他薄唇轻张:“上楼换身衣服。” 宁倾的眼眨了好几下,疑惑的模样颇有几分俏皮可爱。 “为什么?” “陪我去公司。” 宁倾的心蓦地一跳,水润如小鹿眸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男人。 她的唇瓣抖了抖,声音很小,“我去做什么。” “我刚才说了。” 年冽低低地凝视着她,面无表情之中,多了几分温和。 “而且,你在家也无聊。” 所以,不如去陪他是吗? 宁倾莫名地心悸,不敢看他盛着温柔的眉眼。 她胡乱应了句好,就急匆匆跑上二楼。 “不急,我等你。” 丝丝宠溺在其中。 宁倾脑门一热,步子更快了。 她闷头直冲,一路过了主卧,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衣帽间门口。 “……” 宁倾心跳得厉害,深深一呼吸,下定决心般,推门而入。 五分钟后。 楼下大厅里,年冽站在门口,陆追在跟他汇报今天的工作行程。 在“酒局应酬”这几个字时,他眉心一紧,没什么情绪地说:“推了。” 陆追愣了下,苦恼着想劝两句,却被他呆滞的模样给阻止了。 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抹淡黄色的身影闯进视线。 女子身着鹅黄色过膝长裙,上半身披了件白色针织薄开衫,底下穿着一双白色平底鞋,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眼温柔,唇红齿白,微微闪躲的眸自带魅感。 过肩的发又长了些,发梢自然卷翘,几缕碎发垂在脸庞,添了几分灵气和温婉。 宁倾慢步走到年冽面前,两只手搅在一起。 她受不了他眼神的重压,“走,你要迟到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喉间滑动。 第75章 他一旦认真,没有女人招架得住 最终,伸手,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 她不抗拒的模样实在诱人,年冽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 一股酥麻传来,宁倾浑身一颤,纯真的眼神像一只森林中不谙世事的小鹿。 他的唇畔勾起笑意。 牵住她的手。 往外走。 外面的雨忽地大了不少。 佣人和陆追要替两人撑伞,年冽却夺过一把。 撑开,搂过她。 宁倾不自然地板直腰际,他的大掌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她腰间的皮肤上。 “小心脚下。” 她两只手缩在胸前,企图掩盖自己乱了的心跳。 垂着长睫,轻轻点头。 跟随着他的步子,走向车边。 朦胧雨幕之中,男女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贴在一起,慢步前行,温柔了这个雨天。 年冽护着宁倾上车,自己才矮身坐进车内。 一路安静。 到了年氏集团楼下,宁倾望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内心忐忑而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来年家的公司。 她此前只听说过年氏集团涉猎的产业颇多,影视、餐饮、房地产等等,由此可见,经营范围也是遍布整个东南部,商业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她,竟是这个商业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妻子。 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年冽看出了她的紧张,将她的手纳入掌心。 “没事,嗯?” 仅仅二字,就抚平她心里的波动。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在旁人的护佑下,进了大厦。 宁倾没想到,偌大现代化的大厅中,一排排的人恭敬地站着,见到她和年冽,齐齐鞠躬,声音震耳欲聋。 “少总好,少夫人好!” “……” 宁倾挽着年冽,手下揪紧。 年冽面无表情,恢复了冷淡严肃。 他嗯了一声,看向她。 宁倾眼神飘忽,看着大家殷切的眼神,勾唇浅笑:“你们好。” 身穿正装的女人走上前,热情微笑着:“欢迎少夫人莅临我们年氏集团,您今天能来,大家都很高兴,后厅有大家给您准备了一点礼物,一会儿我会给您送到年总办公室。” 宁倾受宠若惊,看了一眼年冽,“谢谢。” 年冽睨见她的表情,低声:“走了,我还有个会要开。” 宁倾点头。 两人直直走向专用电梯,上了总裁专用楼层。 后边,陆追上前,“行了,都散了,你们也各自回各自的位置上去。” “是。” 众人四散而去。 宁倾和年冽来到二十八楼,相比之下,这层楼除了守卫,几乎没有什么人。 进到总裁办公室,黑白配色简约大方,柜上放着几何图形的摆件,装修风格现代,大型书架和占满整面墙的落地窗,是年冽会喜欢的风格。 “你坐。” 宁倾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眼看着年冽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她双眸一眯,发现他右肩处布料的颜色不对,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 宁倾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起身走到年冽面前。 他刚刚拿过一篇文件,看她走近,说:“我让陆追给你带几本有意思的书过来,你坐一会儿。” 宁倾看着他肩上湿意透过的痕迹,表情倏地难辨起来。 她发现,这个男人一旦认真起来,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招架得住。 第76章 您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年总带回公司最好看的女人 年冽见她不动,“怎么。” 宁倾问:“你这里有换洗的衣服吗?” 年冽皱眉,回她:“休息室有。” 他平常不回云璟一号的时候,都是睡在休息室里,日常用品基本是齐全的。 宁倾咬了下唇,伸手摸了摸他肩上湿了的那块地方。 “你去换一件干的衣服,这样容易感冒。” 年冽顺着她的手看去,肩上深色那一块尤其明显。 他抬起头,深幽的眸晃了晃,与她的不期而遇。 气氛有些微妙。 “噔噔——” 门被敲响。 宁倾借机转移视线,指了指身后休息室的门,“你先去换,我让他们等等。” 年冽神色自若,迈步进了休息室。 她走到门边,开门。 是刚才电梯门口迎她的女人,名叫曹昕,是年冽的管事秘书。 她手上端着两杯咖啡,面容姣好,红唇挂着职业微笑。 “少夫人,这是您和少总的咖啡。” 宁倾侧身让开。 她把咖啡放在茶几上,倾身时,丰硕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 宁倾说了句谢谢,曹昕摇头,化着精致眼妆的眼睛含着笑,“您快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宁倾不得已坐上沙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香味四溢,回口略苦。 她笑说:“很好喝。” 曹昕笑意更浓,“少夫人和年总真是心意相通,他也是这么说的。” 宁倾滞了下,“是吗。” “是呢,我也是因为咖啡泡得不错,才被年总提上来做秘书的。” 宁倾唇角的弧度落了些。 “少夫人是第一次陪年总来公司,要不要我带您参观一下?” 如果刚才的攀谈算是热情,现在就显得热切,反倒不真实了。 宁倾面色淡下,“不用了,谢谢你。” 曹昕不介意她的拒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的目光实在过于执着,宁倾忍不住侧目。 “你还有事吗?” 女人尴尬一笑,解释道:“没什么,就觉得少夫人很漂亮,不过,和我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宁倾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哪里不一样。” 曹昕勾起职业笑容,红唇牵起,笑不露齿,却显得苹果肌过大,不大自然,似乎是整容过度。 “我无意间在年总手机上看到过您的照片,不过那照片好像是很久以前的,跟现在有差别也是应该的。” 这话,包含的信息量相当大。 宁倾的眉眼染上疏冷,整个人的表情冷淡下来。 “是你看错了。” 她何时有照片在年冽那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曾经在他书房看到过的那张——那是宁愫,不是她。 突然疏离的态度,让曹昕有些无措。 她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假笑着抱歉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随着风敲在玻璃窗上,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声音仿佛被放大无数倍。 曹昕突然道:“您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年总带到公司最好看的女人。” 这夸奖,和着一阵轰鸣的雷声,把女人吓了一跳。 曹昕被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一崴,便向宁倾的方向栽过来。 不偏不倚,她的手肘撞倒了桌上的咖啡,泼了她自己半身。 “啊!” 休息室的门开,女人的惊叫随之响起。 第77章 说你不高兴,说你不喜欢被误会 年冽扣着纽扣的手蓦地停住,眉心拧紧。 宁倾看他这表情,心头一缩,还没说话,曹昕便站起来,急匆匆地道歉: “对不起,少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 她手足无措,想查看宁倾的状况,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宁倾摇头,“我没事。” 转而,曹昕又看到年冽,忙不迭地两头都道起了歉,急得脸蛋红透。 “少总,不关少夫人的事,是我不小心撞倒了咖啡,真的对不起!” 宁倾脸色一白,看着眼前女人的眼神有点诧异。 她这话,什么意思? 女人脸颊绯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叫人不忍心怀疑她话里的意思。 年冽迈步过来,并未靠得太近。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污迹,还有女人身上的。 褐色的液体流了满地,旁边的黑色地毯深了一大块,女人的白衬衣下摆脏了一大片,包括手臂和胸口那处,贴在皮肤上,隐隐露出里面傲人的风景。 “年总……” 曹昕眼里波光粼粼,娇声娇气。 年冽看着她,“你先看看有没有烫伤,等会儿我让陆追给你送套新的衣服过来。” 曹昕咬唇,可怜兮兮,“可是地上……” “你不用管。” “那谢谢年总。” 女人捂着胸口,从年冽身边经过,走时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宁倾,咬了咬牙,开门而去。 宁倾背脊挺直,心里不是滋味。 刚才他的举动,就好像默认了那事是她做的一样。 偏生,年冽没问她,只折回到办公桌前,按通桌上的内线: “叫保洁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断后,他幽幽黑眸看过来。 宁倾的手心冰凉,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滚动了好几次都未说出。 年冽迈着阔步,走近。 “烫着没有。” 宁倾不由地缩了缩双脚,“没有。” “……” 轻叹从头顶传来,宁倾眼睛一涩。 男人已低身下来,单膝堪堪点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脚腕。 宁倾瞳孔猛地收缩,年冽不悦地抬头看她。 “我不喜欢你说谎。” 宁倾的粉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 年冽的注意力又回到她的脚背上,原本白皙的脚背,有褐色液体流下的痕迹,底下的皮肤泛着红,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扬手从桌上扯下几张纸巾,颇为小心地替她擦拭。 宁倾窘迫极了,努力缩回腿,脸蛋染上粉红,“年冽,我可以自己来……” “别闹!” 这两个字发音有些重,表示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宁倾颤栗了下,眼睫如蝶翼震颤,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打电话叫人送来烫伤膏,替她抹好药后,年冽坐在她对面,长腿交叠,手臂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异常俊美的脸庞氤氲着雾蒙蒙的凉意。 他心思几经流转,深沉发问: “为什么不说话。” 宁倾方才想起刚才的事,僵直身板,“说……什么。” 年冽的表情变得难辨起来。 刚才曹昕的“不小心”,他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与她无关,她却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他目光深沉,语调喑哑。 “说你不高兴,不喜欢被误会。” 第78章 为宁愫准备的求婚戒指 宁倾的皮肤本就白皙无暇,听到他这话后,脸上的肤色越发泛白,几近透明。 她出声时软软弱弱,没什么底气,甚至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来。 “你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工作时天天都会见到,而且她说了是不小心,我没什么好误会的。” “……” 年冽的锐眼扫过,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隐隐动怒,她慌张躲避。 “随你。” 薄唇一掀,他丢下一句“我去开会”,起身迈出办公室。 宁倾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慌无措。 她又惹他生气了。 那股淡淡的无力感,席卷她的感官。 只是,除了独自咽下那苦涩,她别无他法。 年冽那会一开就是一上午。 宁倾在办公室呆得实在无聊,悄悄进了年冽的休息室。 这休息室的空间不算大,床,书桌,衣柜,浴室,基础设施齐全。 空气里混杂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她葱白的指尖从柔软的被子上掠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书桌上,有一盏黑色台灯。 正对的位置,是落地窗,正好能俯瞰整个鄢城的全貌。 底下人潮汹涌,车水马龙。 两个相框放在左侧,宁倾拿过一个看了看。 里头是一男一女,女子端庄秀雅,男人面容冷厉,锐利的鹰眼透过相框,让她心里有些发怵。 他们旁边站着一个眉眼疏冷的少年,再往下,是一个年龄再小一些但明显开朗的男孩。 这几人的面貌……宁倾隐隐觉得熟悉。 她摸了摸相框内的人,指尖停留在那个冷峻的少年脸上。 慢慢地,摩挲着。 “原来你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冷漠到没有表情。 放下这个,又拿起另一个倒扣在桌面的木质相框。 一看,宁倾脸上血色全无。 是宁愫。 身穿着白色长裙,长发飘飘,笑容真挚美好,应该与她曾经看到过的那张照片是一起拍的。 她笑得很美,眉眼弯弯,像星星坠在她眸里。 “……” 宁倾的手抖着,一个没拿稳,相框突然坠地。 砰—— 面上的玻璃碎裂,宁倾剧烈一颤,心慌到顾不得其他,跪在地上,从玻璃中拿出那张照片。 还好没破。 她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目光就被一点闪亮吸引。 皱眉,伸手,捡起。 竟是一枚戒指! 指身简有半圈碎钻,面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很是独特,虽简约,但又不失精致。 宁倾仔细一看,内圈还刻着字。 nl。 时间,是三年前。 宁倾倏地笑了。 眼泪溢满眼眶,模糊了视野。 心口的刺痛来得异常猛烈,与过去的每一次都不同。 在他的身边,总有一些人或事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她,在他心里宁愫的存在。 他为她准备了戒指,是准备求婚了吗? 可是…… 一切都未如他愿。 那戒指在她手中,滚烫如烈火,灼烧着她的手心和理智。 “少夫人,我给您送书来了,少夫人?” 宁倾握紧戒指,将手背到身后。 陆追见她跪在玻璃渣中央,吓得冲过来。 “您怎么跪在地上?快起来!” 第80章 少夫人和少总的感情真是好 她鼻间一酸,突然觉得今天自己落荒而逃的姿态实在难看。 她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关心和宽容,而她明明答应会他会重新开始,可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缩了回来。 她是不是……真的应该再努力一下? 或许,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对不起。” 宁倾的下巴搁在他肩膀处,声音略微发颤。 年冽摸着她的头,低沉的话语,抚平了她波动的情绪。 “宁倾,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妻子,别的女人能对自己老公提的要求,你能提,她们能做的事,你也能。” “……” “别把自己看得太低。” 宁倾咬唇,点头。 “好。” 安抚好她之后,年冽说他还有一点工作要做,于是去了书房,让她不用等他。 宁倾也听了话,悬了一天的心脏总算落了地,甚至有丝微微甜蜜的感情在胸口奔涌,伴随着些许担忧。 他虽然对她承诺了以后,但她依旧有些患得患失,怕他突然改变态度,怕旁人的打扰,怕外界胡乱的揣测和质疑。 好在,年冽对她的宽容和关心并不是说说而已。 接连一个月,他都按时上下班,晚上回来陪她吃饭,从不在外面过夜,那些之前的绯闻都不翼而飞。 他会给她买衣服、首饰,会对她温柔相待,关心她,照顾她时高时低的情绪。 他们就像一对正常的夫妻,过着按部就班的婚后生活。 宁倾终究是尝到了被他宠爱的滋味。 她冰冷固执的心,也在他日复一日地温柔中融化,内心的防线几乎全线崩塌。 期间,她妈妈打电话来问过她的近况。 当她说到想重新开始的时候,宁母也是沉默了半响,说了句“也好”,便没再多说。 这天,天气相当不错。 宁倾陪着年冽来了公司,他正准备去开会。 “无聊就玩玩游戏,或者叫陆追陪你下去逛逛,我一会儿开完会,和你一起去吃饭,嗯?” 宁倾侧坐在沙发上,笑着冲他点头。 男人低身,在她额前一吻,自然到不像以前那个冷漠矜贵的他。 宁倾脸红了红,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女人。 “有人在,你别这样。” 年冽勾唇一笑,柔和了原本叫人不易亲近的气息,俊颜迷倒众生,简直犯规。 “听话。” 他走了。 旁边忍笑的新秘书忍不住说:“少夫人和少总感情真是好,年轻真是不一样,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新来的秘书姓林,是从财务部调上来的,三十岁左右,五官端正,家有老公和一个五岁的孩子,婚姻幸福,也没有不良记录。 至于上一个秘书,也就是曹昕,在宁倾和年冽说开那晚的第二天,就以工作不合格的理由给辞退了。 因为这件事,宁倾对年冽的信任感又多了几分。 她红着脸说:“林姐别开我玩笑了。” “少夫人这么漂亮,我们少总会喜欢也是正常的。” “林姐……” 女人走近了两步,低下身体,笑得很神秘。 “而且少总对您足够重视,自从您经常来公司之后,那楼下的小姑娘们来的机会都少了。” 宁倾愣了下,这个她倒是没听说过。 她的心间动了动,问:“以前,经常会有人上来找他吗?” 第81章 想设计一款属于她和年冽的戒指 “可不是吗,少总年轻有为,那张脸比娱乐圈那些顶流好看数倍,咱们全国上上下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才,下面那些小姑娘当然趋之若鹜。” “……” 林秘书笑得灿烂,“还经常送礼物什么的,不过您来了之后,我听说年总都让人给没收了,也不准任何人再以个人的名义上总裁办。” 送礼物这几个字,就说得相当隐晦了。 以他的身份,别说是送礼物,就是送女人的也不少。 想到以前,宁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些过去不能追溯,就像她自己一样。 “……” 和林秘书说了几句后,她被人叫走。 宁倾闲得无聊,于是拿过桌上摆放的杂志开始翻看。 页面上,硕大一颗钻石戒指占了整个封面,题目名为“星钻璀璨,永恒之心”,是一国际大牌珠宝最新出品的婚戒,听说是限量款,全球只有两枚。 宁倾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钻石切面做得很漂亮,正中的粉钻材质稀有,很夺人眼球,外圈一排白钻衬托着中央,拱形的设计突出中心,整个戒指的设计都相当独特。 她随意翻了几页,不管是项链还是手链,几乎全是这种设计。 宁倾还挺喜欢的。 前阵子她实在无聊,便想找点事情做,但年冽不许她做一些累人的工作,她在翻看这些杂志时,就发现自己对珠宝设计很有兴趣,于是询问了下他的意见。 男人当时的反应,其实在宁倾看来,是有些奇怪的。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只道: “你可以学,我找人教你,但你每天学习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太累。” 她拗不过他,答应了。 所以她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多一分钟,就会被勒令禁止。 好在,她对此热情度还挺高。 年冽很清楚她的动向,所以让陆追每周都给她订阅关于珠宝界的杂志、报纸之类的。 其实,宁倾也是有私心的。 她想学成之后,亲自设计一款戒指。 做她和年冽的婚戒。 正想着,门突然被推开。 陆追冲进来,脸色急迫,“少夫人!” 宁倾被吓到,“怎……怎么了?” 这么急做什么? 陆追走到她面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老爷来了。” 宁倾的眼睛睁大,是她想的那个人? 年冽他父亲? 陆追的眉头皱得死紧,“事情紧急,您先随我离开,我回去再跟您解释。” 宁倾不明所以,手心猛地捏紧。 “为什么?” “这是少爷的命令。” 宁倾眼神有些复杂,心里慌了起来。 年冽不让她见他爸,是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她是吗? 想到这里,宁倾也不磨蹭了,提起包要跟着陆追走。 谁知,一拉开门,门外就站着三个男人。 为首的,是宁倾见过的那位陆管家。 另外两个,身穿古代改良家丁服,人高马大,身材壮硕,面冷严峻,一看便不好惹。 陆管家布满皱纹的脸很冷漠,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被他看了一眼,陆追脸色煞白。 陆管家公事公办道: “宁小姐且慢,老爷有请。” 第82章 我和年冽母亲,从未承认过你的身份 陆追挡在宁倾身前,“少夫人有急事,现在不方便。” 男人浑浊的眼看过来,“陆三,你确定要拦着?” 陆追面上全是挣扎,却在男人威慑力十足的眼神下,缓缓放下拦着宁倾的手。 他神情很复杂,道:“对不起,爸。” 这话一出,宁倾的目光才从两人的面容上,反复横跳。 原来,他们竟然是父子! 陆管家嗯了一声,漠然地看向宁倾。 “宁小姐,跟我走。” “……” 眼下,陆追已经失去保护她的权利。 宁倾没有办法,只能停止背脊,随着他引领的手势往前。 身后,陆追望着几人走开的方向,一拳砸在墙上。 须臾,几人在整层楼最隐蔽的角落停下。 陆管家帮她开了门,微微低身,“请。” 宁倾手心渗出薄薄的汗水,她望了一眼走廊那头,没有一个人影。 她硬着头皮,走进眼前的房门。 里头很空,除了堆放成山的文件之外,中央摆着一张太师椅。 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身着旧时灰色中山服,下身着同色长裤,黑色锃亮的皮鞋泛着幽幽冷光。 男人面容刚毅神俊,双眼闭着,浓郁的眉,高挺的鼻,颧骨微微突出,双唇微抿,精神?烁,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双手搭着太师椅扶手,左手手中有一串红木佛珠,拇指上戴着一枚红褐色扳指,看上去年代久远,指尖正一颗一颗均匀地捻着佛珠串。 听到响动,他的眼睛睁开,那漆黑瞳仁,与年冽的十分相似,眼神冷厉锐利,不怒而威。 仅仅是看你一眼,便能让你双脚发软,不敢靠近。 “……” 宁倾望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四个彪形大汉,惧意从心底爬上来。 她甚至忘了要如何称呼他。 “见了长辈,连招呼都不打。” 男人的声如洪钟,稳健却渗着冰凉的寒意。 年昀庭睥视着拘谨的女人,分明他是坐着,却用一种睥睨众生的高上姿态看她。 “宁小姐不亏出自低阶家庭,这点教养都没有。” 无形的压力向宁倾而来。 她后背僵直,双唇抖颤着。 “爸……” 年昀庭抬手阻断她,双眼如鹰一般精锐。 “不用这么称呼我,我和年冽的母亲,从未承认过你的身份。” 宁倾手心濡湿,小巧的鼻尖也浸出汗珠,一双手死死绞紧。 她说:“我和年冽领过证,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她的声音本就柔,现下一对比,就更显得弱势,没有底气。 年昀庭的眼皮掀了掀。 冷冽的话语,不是嘲讽,却胜似嘲讽。 “看来,宁小姐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晰。” “……” “你只是我儿子善心大发后滋养在外的玩物,一本结婚证,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简单几句话,命中宁倾的要害。 他奚落她的出身跟家庭,点名她的存在于年家而言,可有可无。 心被刺痛,一阵收紧。 宁倾嗫嚅着唇瓣,鼓起勇气,看向太师椅上的男人。 “结婚证,代表年冽承认我,也代表我和他的关系受法律保护,虽然,年家家大业大,但我们所有人都受国家庇护,年家是,年先生也是,您……总不能漠视法律。” 第83章 据我所知,我儿子的女人不止你一个 “……” 周遭一片死寂。 这番话,从眼前这个瘦弱女子口中说出,着实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与她对话的,可是一手创立年家基业、掌握东南部商业命脉的年家掌权人,却被一个平淡无奇的女人给顶了嘴!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陆管家也绷不住,厉声呵斥道:“放肆!” 两名大汉猛地上前,拧着宁倾手到身后,粗暴地按着她要跪下。 宁倾吃痛,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 没人理她。 她双腿一痛,被人压低上半身,以极其耻辱的方式跪在地上。 懊恼和羞耻冲上了头,宁倾知道挣扎不脱,只咬着牙讽刺: “原来你们年家就是如此对待旁人的,既然连说话的权利都不给我,那您倒是说说,您让我来做什么!” 还是这么冲的口气。 陆管家走上前,厉色横生。 “我家老爷,可是你这种低贱女人可以随意出言诋毁的?我今天就代老爷和少爷好好教训你!” 说着,他高高扬起手。 宁倾躲不开,不怕死地吼:“生而为人,你我都是人,凭什么我是低贱,您就是高高在上?” “……” 她用力网上翻着眼皮,望着姿态依旧威严的男人,冷笑道: “原来他不喜欢回家是有原因的,如果换成是我,有您这样的父亲,我宁愿一辈子在外,也绝不踏进家门一步!” 突然,一股子骇人阴森的冷意窜过全身,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可怕的气息。 陆管家双眼瞪大,扬起的手都在抖。 他知道,他家老爷动怒了。 所有人噗通一声,齐齐跪下,头也不敢抬,包括拧着宁倾的那两个男人。 年昀庭见此,面容紧绷。 唯有那捻着佛珠的动作顿的那一下,能看出他片刻的恼怒。 “……” 宁倾得以解脱,看了看吓到全身发抖的几人,抿了抿干涩的唇。 坐上的人扫了众人一眼,经过宁倾脸上时,顿了一秒,离开。 他淡淡一句:“够了。” 那些人才站起。 没人管制,宁倾也站了起来,膝盖被撞到生痛,她昂首,挺直腰板,冷静地与年昀庭对视。 男人眉眼之间的威慑力极大,但宁倾或许是气恼过度,热血奔涌,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威胁和冷戾。 半响,他道:“据我所知,我儿子的女人不止你一个,我很想知道,宁小姐对此是怎么看的。” 不愧是混迹商场的人,懂得如何招招往人心上扎。 宁倾隐忍不适,目光坚定。 “他向我保证过,我相信他。” 年昀庭一笑,颇为诡异。 充满不屑与怜悯地道: “小姑娘心态不错。” “……” “你母亲没告诉过你,男人的话,大半都不能信。” 宁倾死死抿着唇,绝不向他认输。 年昀庭悲悯却无情道:“你和他一样天真。” 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身高的压迫顿时让宁倾屏住了呼吸。 年昀庭脚步稳健,来到她面前。 身上那股沉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与年家老宅一致。 “但愿在你知道一切后,还能这么信誓旦旦地同我说今天这番话。” 第84章 你真想这辈子就栽在宁家人手上! 一行人前脚后脚离开。 宁倾站在原地,全身冰冷。 年冽和陆追冲进来,看到是她呆立着的模样。 年冽的喉咙滚动,说不出一个字。 走近的动作轻如鸿毛飘落。 “宁倾。” 女人回头,巴掌大的小脸一片煞白,额上汗水濡湿。 她眼睛一闭,差点倒下。 幸亏年冽手疾眼快,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声音里含着痛意,眸色卷起千层风暴,“你怎么样?” 宁倾揪着他胸口的衬衣,无力地摇头。 年冽担忧的眼神,在她脸上穿巡。 咬牙问:“他对你动手了?” 宁倾怕他误会,蹙眉否认:“……也没有。” “……”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宁倾弱声说:“年冽,我腿软。” 他蓦地收起身上迸发的冷冽。 纡尊,弯腰。 把她横抱而起。 她躺在他怀里,平复着那窜过四肢的害怕和恐惧。 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 陆追给她送了一杯热水,宁倾回了感谢,捧着热源不撒手。 她被吓到了。 接收到这个讯息,年冽的心沉到湖底,窒息憋闷,脸黑到极致。 “他跟你说什么了。” 宁倾长而卷翘的睫快速颤了颤,不答,反问:“你和你父母的关系,不好吗。” 不问还好,一问,男人身上的阴寒瞬间炸裂,周遭温度骤降。 年冽眸光深幽,哑声:“不够明显么。” 宁倾想到他休息室里的那张照片,那么小的孩子,脸上就没了笑容。 她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下,有些心疼溢了出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和他父母之间的感情,似乎……很矛盾。 明显,年冽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只道:“是不是很怕。” 宁倾捧着热水,抿了一口。 热源进胃,温暖了冰凉的身体。 “是有点。” 她冲他安抚一笑。 “但是现在好了。” 年冽的黑眸闪烁,映出她勉力的微笑。 薄唇微抿,伸手,握住她的。 饱含深意说: “我会保护好你。”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宁倾心颤,一丝异样爬上来。 没等她多想,年冽已经拥她入怀。 她看不见他的脸,自然也看不到他阴冷可怕的表情,以及卷动万千风云的漆黑冷眸。 晚上,云璟一号。 年冽在书房办公,宁倾窝在床上,正在上网络设计课程。 十一点,困乏之意上来,宁倾打了个呵欠,看了看时间。 年冽还没回房。 她下床,一路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没有关。 冷淡的光从门缝倾泻,落在黑色地面,更显清冷。 男人特有的嗓音响着,寡淡,低沉。 “我说过,不要动她。” 电话对面,是隔着距离也止不住的威慑话语。 冷漠,且骇人。 “年冽,我是你父亲,你用什么口气跟我说话!” 是年昀庭。 年冽扯着唇角,讥讽一笑,凉薄似凛冬。 “您是我父亲,也要在意我的意见和看法。” 年昀庭双眼一眯,“你这是怨我今天插手你和那个女人的事?” 他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和自己儿子对话,更像是公事公办的上下级关系,毫无温情可言。 “我要是不管你,你真想这辈子就栽在宁家人手上。” 第85章 尽快和她离婚,回来继承年家 年冽冷冷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不被外人掌控,也是被您和母亲掌控,有何分别?” 年昀庭极其讨厌他这种态度。 他这辈子运筹帷幄,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和宋婉生出的这么一个叛逆儿子。 他警告:“我要是你,就不会大言不惭到说这句话。” 年冽燃了一支烟,只身站在窗前,黑眸凝视着漆黑夜空。 月明星稀,白霜铺了满地。 “年冽,你这么护着她,宁家一家都没人领你的情。” 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就为了那所谓虚伪又荒唐的爱情? 年冽深眸黝黑一片,比外头的夜还宁静。 他说:“你不会懂的。” 年昀庭觉得可笑。 “跟我抗衡,你想明白了。” 年冽抿了一口烟,吐出白烟。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似笑非笑道:“您想多了,儿子怎么敢。” 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年昀庭沉默了。 “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没心思思考他的话是是真是假,只冷声下了死命令: “尽快跟她离婚,回来继承年家。” 年冽眸底涌动着滔天浪潮,阴霾四散,俊脸尤为阴戾。 唇畔却染着极为可怕的笑,“我会考虑。” “……” 电话被掐断。 悠悠白烟从他唇中吐出,模糊了他的神情。 他道:“别躲了,进来。” 门口的宁倾滞了滞,推门而入。 她神色小心,“我是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房,所以过来看看。” 他背对着她,不喜,不怒。 宁倾来到他身后,察觉到他不甚好的心情,问:“年冽,你怎么了?” 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么。 “没事。” 烟蒂被摁灭在窗框上,他转身,扶着她的双肩往书桌走。 “给你看个东西。” 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缓解了宁倾紧缩的心。 她笑了下,“是什么。” 长腿勾开滑椅,年冽垂首,挨近她颈窝处,呼吸温热。 他用下巴指了指抽屉,“打开看看。” 宁倾按着指示,拉开抽屉。 里面,一个正正方方的礼盒摆在正中央。 她侧脸看了他一眼,在他的鼓励下拿出,打开。 一枚耀眼的粉钻戒指映入眼帘。 宁倾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送她戒指,还正是她今天刚看到的那枚永恒之心! 她喉间不停地颤动,眼底的惊艳和欢喜不加掩饰。 年冽搂着她的腰,柔声询问:“喜欢么。” 宁倾的唇瓣动了好几下,情不自禁地回:“喜欢。” 他勾了唇,轻笑,眼底柔情四溢。 从后面伸手握住她的,顺势拿出戒指。 “试试。” 要戴上的一瞬,宁倾的手指往后缩了缩。 年冽笑容淡了些。 她忙着解释:“不是,它太贵重了,我……” 年冽狭长的眼瞥着她,话语不容置疑。 “宁倾,戴上。” “可是……” 她本打算设计一款属于他们俩的戒指的,而且,他和宁愫的那只戒指,还在她抽屉里放着…… 年冽不喜欢她的犹疑,莫名固执地捏着她的手指,硬套了上去。 恰好合适。 宁倾的手指本就生得均匀,纤长好看,皮肤也白,戴上戒指后,无疑是锦上添花,美到了极致。 年冽由衷地称赞:“很美。” 听着他欣赏的话,宁倾心里那点疙瘩来去无踪。 她也跟着笑了,“谢谢,我很喜欢。” “那你的回礼呢。” 宁倾愣了下,扭着脖子看他。 他眼中翻涌着某种情绪,是她熟悉又陌生的。 第87章 这么多天不来看我,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年氏集团。 年冽站在巨大落地窗前,身后站着陆追。 “白小姐今天下午杀青,大概五点左右,她约您晚上一起吃饭。” 年冽眺望着远处高楼,面色无波。 几分钟后,他道:“把晚上空出来。” 陆追低着头,“是。” “去景悦包个包厢,再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是。” 陆追看着年冽难以猜透的表情,为难地道: “少爷,这么做,那少夫人怎么办?” “……” 年冽背在身后的手半握着,许久,都未说话。 宁倾给年冽打了一下午的电话,都没有人接。 她心慌了半天,最后打给陆追,被告知“少爷在开会,晚上有应酬,您不用等了”,就没了然后。 应酬? 他怎么没告诉她。 分明得到回应,可宁倾总觉得心里很压抑,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她想了想,向佣人交代了一句,便出了门。 十分钟后,到了年氏大厦楼下。 她刚准备下车,就看到年冽从大门出来,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写满了生人勿近。 她因为急,裙摆被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年冽上了车,一排排车队整齐划一,朝着某个方向去。 没办法,宁倾只能让司机跟上去。 她边给他打电话,边看着前头的车。 可结果,铃声响了千万遍,都没人接。 景悦门外。 夕阳为这座城市拢上一层橘色的光,路边的树影被拉长,时光都好像变得很慢。 年冽站在一众保镖中,完美的身材和脸庞,让人一眼就能捕捉。 他低头看了下手机,眉头不耐,点了挂断。 一切,被宁倾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心凉了凉,正欲下车,另一辆车已经停在年冽面前。 “……” 宁倾看着他眉眼含笑,亲自替那人开了车门,绅士温柔的模样,是她最近天天见到的。 眼睛突然刺痛。 车上的人伸出纤细长腿,一袭粉色裙摆随着动作滑出,接着便是凹凸有致的身材。 往上,是宁倾熟得不能再熟的脸。 白泱泱娇嗔地把手放进年冽手里,责怪道:“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我不高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身体却很诚实地靠向男人。 年冽顺势搂住她的腰,低眉浅笑地哄着:“下午有个紧急会议,来不及,我不是让陆追来接你了。” 白泱泱嘟唇,还是生气,“他老板着个脸,我不喜欢他。” 年冽凛冽的眼神看过来,陆追低头道歉:“对不起,白小姐,以后我会注意。” 女人哼了一声,整个人倚靠在年冽怀里,手指不安分地拨弄他喉间的纽扣。 “都这么多天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年冽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耐心又温柔,“是你说要专心追逐梦想,我来会打扰到你。” 白泱泱不乐意,“反正你就是没来看我,我生气了。” “不气,嗯?” 年冽拥着她,脸上挂着迷倒众生的笑。 “给你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从保镖手里接过礼物袋,递给女人。 白泱泱接过,不太走心地看了眼,随即笑开。 她垫脚,啄了下他的脸颊,“谢谢宝贝。” 见此,年冽低声道:“点了你喜欢吃的菜,先进去好不好。” 白泱泱欢喜地点头,随着他往里走。 第88章 那你离婚娶我不就好了 “……” 路边,车内。 宁倾看到那一幕幕滑过,如坠冰窖,全身冰凉。 她看着他将赋予自己的温情,毫不犹豫地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所以,是因为白泱泱这些日子不在,他才对她这么好的? 那昨晚到底算什么? 他说过的话,又算什么? 垂下颤抖的睫,宁倾掺着水意的眸,落在指间的钻戒上。 戒指美丽,璀璨光华,折射出淡粉色的光芒。 她突然笑了,悲伤无力。 这阵子的温情,原来是他给予的假象。 虽这么想着,但宁倾却不愿相信这些是真的。 她总要听到他亲口承认才行。 于是,这车停在景悦门外。 一停就是两个小时。 许久,那身姿摇曳的女人才在年冽的搀扶下走出。 白泱泱回身,圈上男人的脖子,“你今晚真的不陪我?” 年冽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抓住她的手臂,克制着她前倾的上半身。 “我一会儿还有个应酬,很重要。” 白泱泱凝望着他,撒娇道:“带我去又不会怎么样,难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他们知道得还少么。” 男人见她神色不悦,眸光微淡。 “泱泱,你现在的事业在上升期,这事传出去,对你的事业会有影响。” “那你离婚娶我不就好了。” 这话,她说得很轻巧。 年冽黑眸里闪过一丝幽光,唇畔微勾,兴味道: “真这么想嫁给我?” 白泱泱仰着下巴,倨傲地表示对他的占有欲,“那是当然,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抱紧了他,男人也圈紧她的腰身。 动听到如同蛊惑的嗓音响起: “都听你的。” 又腻歪了两句,年冽上了车离开。 白泱泱依依不舍地同他说了再见,正要上车准备离开,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纯真无暇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和快意。 她眉眼间跃上高傲与冷淡,接通电话。 “喂。” 尾音拖长。 姿态也做足了。 “见面啊,也行,你在哪儿。” “马路对面,车上。” 白泱泱怔了下,化着清淡眼妆的眸看过去,轻轻一笑。 然后,迈着高跟鞋走过去。 开门,坐进。 宁倾让司机下了车,白泱泱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姿态端得很高。 “说,找我什么事。” 明明是插足者,竟然摆出这番骄矜的态度。 一时间,宁倾所有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白泱泱瞥着她,嘟嘟粉唇微扯,好似无意地问:“不敢说话,该不会是你跟踪年总过来的?” 宁倾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数褪尽。 她绷着后背,告诫自己不能被她一句话扰乱心智。 深深一呼吸,转头,对上她轻蔑不屑的目光。 “你和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宁倾绞紧双手,“你们不是……分开了吗?” 在年冽向她表明态度的时候,就该处理好和白泱泱的关系才对,现在又怎么会…… 听到这话,白泱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谁说我和年总分开了,我就是进组拍个戏,那角色还是年总给我的。” 第89章 宁倾,我怀孕了 利刃瞬间穿心。 宁倾死死掐住大腿,指甲穿透布料,痛意清晰。 “你只是…进组…拍戏去了?” 一句话,被她说得破碎不堪。 白泱泱一头雾水,好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她白了她一眼,相当无语。 宁倾的胸口不可抑制地传来隐痛。 她不敢相信,之前的一切,真的是年冽在骗她! 手捂住心脏,悲戚中夹着愤怒的眼看向女人。 “你和他一直都在联系?” “那倒没有。” 白泱泱没看懂她这表现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她这样子有点吓人,还算老实地说: “我那剧组在外地,环境恶劣得很,网也没通,电话电脑都用不了,几乎全封闭,我怎么和他联系?” 她当时去了之后,也纳了闷,不明白年冽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角色给她。 要不是他说演完这部戏,她就能提名个某节的最佳女配角,她打死也不可能在那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呆那么久! “……” 女人如此娇嗔,似乎对她和年冽的事情一无所知。 宁倾想到什么,心脏几乎快碎掉。 她抱着一丝希望,强行控制着快要崩塌的情绪,“那你不知道年冽和我……”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 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说的,是年总当着所有人向你表白那件事?” 轻飘飘的话从白泱泱口中说出,一点重量都没有。 “……” 白泱泱眨了眨卷翘的睫,漂亮的眼里透着单纯天真。 她其实是好看的,是娱乐圈里少见的那种清纯类型,像朵白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让人不忍心亵渎。 只是,长相仅仅是表面。 这个女人看上去天真无邪,心机深沉,为人恶劣。 她毫不在意地说:“我知道啊。” 她回来之后,经纪人便把那消息告诉她了。 初时,她很恼怒,恨宁倾在她不在的时候,使手段让年冽说出那种她求了千万次的承诺,甚至想直接冲到她面前撕了她。 不过,年冽来之后,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事实证明,只要她在,年冽眼里就不可能有别的女人。 她也不允许他有其他女人。 千丝万绕的怨毒和心机窜上心间,白泱泱笑容灼灼,倾身靠近了宁倾。 “可就算他跟你说了那些话又能怎样,我一回来,他不也马不停蹄地来见我了。” “……” “宁倾,你输了。” 她的话化成利箭,句句诛心,似是不到她心死,决不罢休。 白泱泱看出她的伤心,很是幸灾乐祸。 “而且,年总刚才答应我,要娶我了。” 蚀骨的冷意如同电流,迅速窜过四肢,疼到宁倾全身发抖。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过来。 模糊的视野中,她指间那抹淡粉如此耀眼,刺透宁倾的心。 是她的永恒之心。 不……不对。 是除她的之外的第二颗。 宁倾蓦地笑了,眼泪弥漫。 代表永恒的戒指竟然有两颗,是不是说明,那人的爱也能一分为二!? 年冽,年冽!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戴着偌大钻戒的指勾了勾碎发,白泱泱昂着下巴,声音绵软柔腻,眼神中夹着藏匿不住的恶意与挑衅。 “想知道为什么吗?” 在宁倾如死水一般空洞的目光中,她粲然一笑。 “因为,我怀孕了。” 第91章 如果你想不明白,我给你时间 他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宁倾根本想不到,几个小时前,就是他背叛了他的誓言,对另一个女人笑容款款,温柔体贴。 她想嘶吼,想怒骂,痛哭指责…… 然而,最让她觉得可笑的是,她竟然什么也说不出! 年冽见她半天不说话,英挺的眉锁住,“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说着,他要探她的额头。 宁倾猛地往后退,避让抗拒的惊恐表情,让他阴沉下了脸。 想着今天挂她电话的事,年冽耐着性子对她解释:“今天工作忙,手机在陆追那里,没接到你电话,抱歉,别生气好不好?” 宁倾荒唐一笑,哭够的眼睛里又萌生出些许水光。 她用尽全部力气,还是没忍住。 抬眸,愤恨又怨气深重地道:“年冽,你现在说谎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宁倾想不到,他到底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在她面前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年冽凝着她煞白的脸,全身颤抖,眼里没有了柔软光泽。 削薄双唇微抿,低哑道:“宁倾。” “别再叫我!” 宁倾一把挥开他欲抱自己的双手,红着眼,冲着他吼: “你根本没有和她分开,为什么要骗我!” “……” “骗我就这么好玩是吗。” 宁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她冰凉一笑,苦涩蔓延到心口,钝痛难言。 “年冽,你看着我放软对你的态度,一步步走进你的圈套,任由你欺瞒、三言两语就打发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嗯?是不是很不屑地在想,这个女人原来这么好骗?” 眼泪如洪水开闸,疯狂往外倾泻,流得满脸都是。 他真的让她觉得,她就是一个任他拿捏、反复欺骗的傻子! 真可笑啊! 她竟然会为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而心痛! 她对他的避之不及,还有脸上毫不掩饰的痛苦,深深刺痛了年冽。 他的唇张合着,双手僵在半空。 许久,他收回手,眼眸垂下,里头酿着的温情消失,变得不冷不热。 连脸色,都冷淡下来。 他薄唇轻启:“为什么要说出来。” “……” 年冽低睨着她,浓密的睫毛如同羽扇,阴影落在眼睑处,周身都显得淡漠。 “宁倾,你不说,我们能当成没有发生。” “她回来,并不影响你和我。” “如果你愿意……” 啪—— 迎面而来的巴掌,甩在他右脸颊上。 火辣辣的痛灼烧开来。 他斜着眼看过去,宁倾悲愤地瞪着他,不可置信地骂: “年冽,你无耻!” 男人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宁倾眼睛一刺,瞥开视线。 年冽的舌尖顶了下脸颊,那抹血色,配上他微红的脸,无形中增添了一股妖魅与邪肆。 却也更骇人。 宁倾的指尖掐进手心,咬牙道:“我不可能接受她,所以,离婚,年冽。” “离婚?呵。” 冷笑溢出唇畔,年冽上前一步,粗暴地拽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楼上拖。 “你做什么!年冽,你放开我!” 他充耳不闻,毫不怜惜地拽着她,进了二楼主卧,往里一丢。 “你记住,离婚这两个字,轮不到你来提。” 阴恻恻的警告落下,年冽睥睨着不服气的女人,寒凉道: “如果你想不明白,我给你时间。” “少夫人心情不佳,需要冷静,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房门一步。” 旁边的佣人大气不敢喘,只能应了声。 宁倾眼睁睁地看到房门关上。 落锁的声音传来,她才不得不相信,她被年冽关了起来。 “……” 无声的冷漠四处弥漫。 女人柔弱的身体终究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第92章 我以为年夫人已经到了用苦肉计的地步 晨光微稀。 微凉光线刺透云层,倾洒一地,道路两旁的树梢也挂上绒光,青翠枝桠上有点滴水珠,透亮如珍珠。 云璟一号的书房内,光线不太明亮,空气中烟熏袅绕,宽大书桌上,透明烟灰缸中满满都是烟蒂。 陆追推门而入时,差点被那烟味熏到吐。 他忍着反胃,对座上如雕塑的人说:“少爷,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嗯。” 男人回话时喑哑难黯,显然是经过一夜烟草熏染,才会有这样的嗓音。 陆追忍不住问:“那少夫人怎么办?” 年冽狭长的眼下有淡淡乌青,白衬衣的领口被扯开,第一二个扣子已经不知所踪。 袖口随意折起到了手臂处,小麦色的皮肤上有几道浅显的痕迹。 他哑声道:“让人把她看好。” “是。” 眼皮下坠,闭上充血的双眼。 熬了一夜的疲惫终于释放。 “出去。” 房门被关上。 好久,好久。 等陆追送来换洗的衣装,他才找了件客房洗浴完成。 穿戴完毕,镜子里的他又是那个冷傲矜贵、无人匹敌的男人。 下楼时,经过主卧,紧闭的房门看不见里面的一切动静。 他几番克制,还是没能忍住,问: “她怎么样。” 看守的女佣低着头,颇为忌惮。 “少夫人昨晚没吃东西,今早也没吃,一直在睡觉,我们叫她,她也不回应。” “……” 森凉的冷意从身边传来,女佣浑身一抖,一只大掌伸过来。 “钥匙。” 女佣慌慌张张拿出钥匙,递给他。 插进钥匙孔,拧开门把。 里面昏暗一片,憋闷的空气让年冽忍不住皱眉。 床上,那人动也不动。 他想起之前她生病没人发现的事,大步流星迈到床边,扳过她的双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宁倾,你怎……” 对上女人乌黑的双眸,年冽的话断在喉咙里。 她盯着他,平静如斯。 “我还没死。” 他幽冷的目光在她脸上巡了一圈,除了嘴唇有些发白,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呼吸稳了稳,他薄凉道:“我以为年夫人已经到了要用苦肉计的地步,没死就好。” 针刺进肉,疼痛钻心。 宁倾瞳孔微动,机械而麻木。 “死?怎么可能……” “既然不想死,为什么不吃饭。” “……” “是你以为你这么做能让我心疼,还是想以此威胁我,让我放你出去?” 如若不是他话里的嘲讽,宁倾差一点就以为他还在关心她。 轻勾唇角,即使不施粉黛、脸色苍白,她依旧如同一只精致的娃娃,漂亮到让人心惊。 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更不会去死。” 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还带着宁愫那份,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去死? 恶狠狠地、如视仇人一般盯紧了他,脸上却笑着。 “没离婚之前,我绝不会死。” 年冽的下颌猛地收紧,手下力道重下。 她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就那么固执地、魔怔一般死死望着他。 无力,席卷全身。 年冽松开手,退开床畔。 “既然你这么想,那便是极好的。” 第93章 你可真是深情,我都要感动了 他的声音太冷,冷到宁倾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希望她别死,还是只是在讽刺她。 “……” 年冽收回目光,往旁边一扫。 在宁倾的惊呼中,拿走了这个房间唯一的通讯设备。 “年冽,你还给我!” 她跌跌撞撞下床,但没吃饭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大力气,脚下一崴,直直栽到他身上。 年冽捏着她的手机,手腕一抬。 宁倾怒瞪着他,“那是我的手机,你干什么!” 男人优越的身高是先天优势,只是那么举着,她踮着脚都够不着。 扑在他胸前闹腾,她咬着牙,憋红的脸近在咫尺。 年冽眸色深了深。 下一秒,冷脸嘲讽: “为了一个手机,年夫人不惜用美色勾引我,不错。” 最后二字落下,宁倾顿住身子,脸蛋一白。 年冽没有看她,只把手机递给了身后的陆追。 而后推开她,道:“别想了,不管你怎么做都没用,也别妄想有人会放你出去。” “……” “你没想清楚之前,谁都不会来帮你。” 宁倾努力稳住身形,看着男人要离开的背影,憋红了眼,“你让我想明白什么?” 她揪紧睡裙的裙摆,忍着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施施然笑了,泪珠坠落。 “是让我接受她,从此保持着这扭曲的三人关系,还是要我装作不知道,继续做你听话懂事的妻子?” 喉间颤栗,话语不清。 却悲伤到无法自抑。 年冽回了点头,只是侧着脸,清晰的侧颜泛着沁人心脏的冷漠和不耐。 “该想清楚什么,你心里清楚。” 模棱两可的话,还是刺伤了她。 宁倾边哭边笑,任由心中鲜血横流,眼泪在脸颊流淌。 一句话,戳穿了他的冠冕堂皇, “呵,你是想关着我,叫我不要出现在你和她面前,免得打扰你们互诉衷情、情意绵绵?” “……” 那双清亮眸中,此刻已染上灼人的红。 年冽的后背蓦地僵住。 宁倾唇边的嘲弄更盛了。 “你可真是深情,连我都要被感动了。” 她将手背朝着他,把那枚他送她的永恒之心亮出来,笑容艳丽而耀眼。 “你独一无二的爱,还是送给她,我不稀罕了。” 她不会再相信他虚伪到让人作呕的话,哪怕一句。 狠狠拔下戒指,用力一抛。 粉钻在空中滑出一道抛物线,砸上男人硬挺的后背,发出轻微闷响。 “……” 窒闷传遍整个空间,空气似乎停止涌动。 好半响,他神情寡淡地丢下一句: “随你怎么想。” 转身,没有犹豫地离开。 门锁落下,跟着垂下的,还有宁倾唇角的弧度。 闷痛和难受无声无息,穿透她的四肢,疼得她站不稳。 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抬手狠狠抹掉,转而看向那边敞开的衣柜。 里面挂着的,是他的衬衣西服,和她的洋裙套装。 前段时间的美好历历在目,都让她忘了,他本质里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她对他……又抱着什么样的期颐和希望? 不过是自找罪受,活该如此! 宁倾走过去,发泄似地将他的衣服全部取下,丢在地上。 而后,头脑眩晕,捂着脸颊,滑跪在地上。 第94章 没有你的允许,谁敢散播这种谣言! —— 宁倾被关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除了给她送饭的佣人,她谁也没见过。 楼下汽车的声音也再没响起。 给她送饭的女佣三缄其口,不管她问什么,她一句话都不透露。 她知道,一定是年冽交代过。 她也猜得到,他这么多天不回来,无非就是去见白泱泱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男人日日返回,车都远远停在路口,每一次都走着路回来。 她以为他不在,其实,他就在书房和她隔壁的卧室中,从未晚归。 外面,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她的世界,平静麻木,却安稳如初。 宁倾被关的第八天,年冽等来了年家老宅的人。 古香弥漫的大堂中,两排太师椅相对摆放,雕花红木柱各震一方,稀世珍草栽种在年代久远的青瓷盆中,四周每一样摆件都价值连城。 “跪下!” 中气十足的吼声落下,威慑力极强,打破了堂内平静的气氛。 年昀庭和宋婉坐在正对堂前的高脚红木椅上。 他一手把在扶手上,威严脸上是掩不住的怒火冲天。 年冽站在大堂中央,修长高大的身躯直直站着,俊美五官波澜未惊。 年昀庭看他这倨傲的模样越发来气,怒吼道:“我让你跪下!” 男人敛了敛眼皮,不动声色。 “你……” 宋婉起身来到年昀庭跟前,按住他的手,温温柔柔地劝:“昀庭,你不要动怒,气着身子不好,好好跟儿子说就好。” 她回转来,蹙了秀眉对年冽道:“冽儿,不要惹你父亲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你……” 她话还没说完,年冽便低身,折腿跪了下去。 年昀庭刚敛下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他眯着眼问:“年冽,你这是存心要跟我和你母亲对着干?” 跪在地上的男人后脊挺直,即使跪着,身上那股矜冷傲气也并未褪去。 年冽说:“我怎么敢。” 年昀庭看着他,眼底的阴霾和震怒根本藏不住。 他偏头看了宋婉一眼,女人姣好的面容已经有些苍白。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更是不顺心了。 宋婉勉强笑着,“冽儿,你不要这样,起来说话。” 说着,她要去扶他。 年冽启唇:“我了解您,您不必假好心管我。” 这用词,让宋婉心头一痛。 她无措地回头,看向座上的男人。 年昀庭很是心疼,伸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狠声指责年冽: “这么久不回家,回来就是气你母亲,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男人垂着眸,神色不清,语气冷而疏淡: “您也不会无缘无故叫我回来,有事便直说。” 年昀庭又要动怒,被宋婉按住手背,冲他摇头。 他按捺着怒火,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将一旁桌上的报纸扔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清楚。” 报纸落下,第一页正好朝上,硕大的标题用红色字体写出,任谁都不可能注意不到。 “清纯女星与年家少总一同现身医院妇科,知情人称已怀孕两月有余” 年冽瞥了一眼,淡淡道:“自媒体乱写。” 年昀庭砰地砸在扶手上,“说谎也要有个度,这东南一片,没有你的允许,谁敢散播这种谣言?!” 第95章 怎的我的每一个孩子,都入不了你们的眼 他儿子什么样,他清楚得很。 年家家大业大,谁敢在他眼皮底下胡乱编造这种谣言来抹黑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得到了他的默认! 否则,就是他故意…… “不是谣言。” 没等年昀庭多想,年冽冷静出声说道: “我不打算瞒您和母亲,这事是真的。” 砰—— 一个青花瓷茶杯砸下来,撞在年冽眉骨处。 不出三秒,汩汩的血如泉水,簌簌流出,顺着他突出的眉峰流下,滑过眼皮,沾上睫毛,甚至流进了眼中。 “冽儿!” 女人失声尖叫,平日的温婉镇静全然不在。 宋婉冲过来,双手无措,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疼不疼,怎么流这么多血?我的天啊,这是做什么?” 她眼眶泛出眼泪,却在对上年冽的视线时,突地滞住。 他黑眸深深,隐匿着千万种情绪,又好像目空一切,什么都没有。 似乎连痛都无法感知。 宋婉嗫嚅着唇,说不出话。 她身后,年昀庭怒火滔天。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年冽看也没看宋婉一眼,“您让开。” “……” 女人僵硬着身子,挪步到一边。 他看向座上的男人,没有半点畏惧和害怕。 腰板笔直,声音依旧淡淡: “我说,泱泱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要让她生下来。” 年昀庭脸色气到涨红,那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地上的人。 “你是不是疯了?她一个三流戏子,身世、样貌和品性,就没有一点配得上我们年家!更不配做我孙儿孙女的妈!” 年冽忽而一笑,漆黑眼中看不见任何温情,说出的话却万分柔和缱绻。 “我愿意跟她一起,不管她配不配得上。” “……” “我只想要她。” 年昀庭被他这话气到喘不过气,愤恨地指着他,“我看你是魔怔了!” 他浑厚如洪钟的声音对着对头一喝:“老陆,给我上家法!” 宋婉一惊,花容失色道:“昀庭,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说什么!” 年昀庭狠声一吼,再压抑不住脾气。 他猛地起身,“你看看他这个不要命的疯魔样子,就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 一条红木实心戒尺被陆管家送上来,一方吊着红色挂穗,握把处用麻绳缠绕着,颇有几分庄严与肃重。 戒尺在前,年昀庭背着手,走到年冽跟前,居高临下冷漠道: “我和你母亲不可能允许那个女人生下我们年家的种,你必须给我尽快处理掉,不要坏了年家的名声,听见没有!” 年冽笑容诡异,话语荒诞到极致。 “怎么我的每一个孩子,都进不了您和母亲的眼?” “……” 一旁,宋婉身形呆住,脸上的慌张就此僵硬,眼中掠过惊惧和复杂。 年冽眼皮往上一掀,完美脸庞微微扭曲,凸显出一丝诡秘和奇异。 他勾着骇人的邪笑,眼神渗得人发慌。 “我当初要娶宁倾,你们不许,到了如今又要我跟她离婚,现在我打算跟她离了婚,和泱泱在一起,你们还是不高兴。” 他眸中涌动着可怕的暗潮,语调不轻不重。 “爸,妈,究竟要我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 第96章 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他留下 宋婉心痛难忍,保养极好的面庞刻着深深的痛楚。 “冽儿,我和你爸是为了你好,她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什么来,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别说其他,就单单是宁愫身上发生的事,就够那女人要死要活。 她当然管不了她怎么样,可她儿子不能被那个女人拖累! “那是我的事。” 年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血色晕染了半边脸庞,挡不住那份他骨子里的妖冶与阴霾。 宋婉恨铁不成钢,巴巴地望着他,“你总不能是又爱上了她!” “……” “她姐姐的事在前,你怎么能……” 她心急如焚,说不下去了。 年昀庭推开宋婉,表情阴狠可怕,严酷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 “死性不改!我和母亲把你培养至此,你想一辈子毁在宁家人身上,也不看看我们同不同意!” 年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终于是压抑不住,血色浸染的眸中,弑杀而血腥。 从未表现出任何怨怼的他,此刻的脸上,恨与怨交织。 他一字一句道: “你们杀死我孩子的时候,也从没问过我的意见。” “年冽!” 吼声震天。 他浓密长睫煽动,遮盖住里面铺天盖地的暗色。 低哑道:“这个孩子,不管你们要,或不要,我一定要他留下。” 他的音量不大,说得上是平静。 但就是这样的冷淡,彻底惹燃了旁人的怒火。 “好啊,好啊。”年昀庭气得声调颤抖,抄起陆管家手中的戒尺,“不愧是你,年冽!” 见过无数风浪的男人,一生从未经历过失败,却在自己养育的儿子身上体验到挫败的滋味。 年昀庭这一生,都没这么窝囊憋屈过! 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就算是他儿子也一样! “三年前为了宁家人跟我倔,如今又为了那个戏子,你是翅膀硬了,觉得年家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可选了是吗!” 年冽动也不动,如同一尊塑像,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不是还有年澈么。” 他的目光下坠,眼中没有焦距。 “您可以让他继承年家。” 冷不丁地这么两句话,把年昀庭和宋婉都打懵了。 “冽儿……” “……” 见他死也不改变态度,年昀庭终究忍不住,抄起戒尺,往他背后一掷。 闷响声重,年冽眼也不眨。 年昀庭狠声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处置?你到底认不认错?” “……” 眉骨伤口不再流血,血浆沾在眉上,红到发黑。 年冽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无声的抵抗最是坚决。 年昀庭不再忍耐,捏着戒尺,一下下地甩在男人身上。 后背,肩胛,腰上,手臂上。 每一处,都用尽了全力。 那戒尺每落下一次,火辣的刺痛就传来,而后是如同灼烧的痛楚,从伤口扩散开来。 疼痛蔓延。 那痛像刺刀钻进肉里,翻来覆去搅动,深入了骨髓,疼到心跳失控,几欲停止。 然而,面对这样的酷刑,他只是垂着眼睑,下颌紧绷,硬是没出一点声音。 于是,抽打一下接着一下。 响彻堂内。 第97章 为什么不直接送去医院 抽打声持续了许久。 躲在门外的年澈终于听不下去了,冲进来,“别打了!” 年昀庭和宋婉看过来,年澈躲开他们的眼神,踌躇不定地走到年冽身后。 只一眼,他就不敢再看了。 他瞥开头,声音有点抖,显然是怕的。 “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那也是他活该!” 年昀庭胸膛起伏,喘气声极不均匀,一下重过一下。 他手中两指宽的戒尺,已经染上斑斑血迹,从中间那地方已经裂了开。 地上的男人已经不如此前那般硬气,身体弯得像一张弓,后背衬衣撕裂,伤口斑驳,皮开肉绽,血色淋漓,让人看一眼便心惊肉跳。 空气中染上血腥气。 整个大堂的气氛凝滞,肃重。 年昀庭依旧冷酷。 “你到底认不认错?” “……” 宋婉支持不住,嘤咛着撇过头,哭出声。 年澈看着固执着不发一言的男人,又是气,又是心疼。 明明之前他和嫂子还好好的,突然就冒出来个什么小三,还怀了孩子! 怀孕就他妈算了,他哥竟然死活要让她生下来?! 那他嫂子怎么办,嗯? 年澈单膝顿下,偏头看着垂首的他,隐忍着劝:“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跟那个什么泱泱真的有关系,你快解释清楚!” “……” 年澈咬牙切齿,“你说个话,说你跟那个女人没关系,她的孩子也不是你的,你说啊!” 半响不曾动过的男人,微微侧过脸,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让年澈心里发紧。 年冽无神的眼,幽幽看向他,青紫泛白的薄唇张阖,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年澈捏紧双拳,一向清澈明朗的脸上,对他的敬重全没了。 “年澈,让开。” 头顶,颇具威慑力的话落下。 年澈死死咬着腮帮,起身,退开。 年昀庭没有半分心疼和不舍,冷漠的视线锁在年冽身上。 “不知道错,就给我一直跪着,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戒尺被狠力掷于面前,跟前的人影走了开。 “他没想通,就跪到想通为止,这次,谁也不许替他求情!” 痛。 火一样燃烧的痛。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全是紫红到皮肉翻飞、血流不止的伤口。 年冽耳边忽远忽近,感官尽失。 眼前阵阵发黑,额上冷汗坠落。 一点支撑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惨白的唇蠕动了下,说了句什么。 然后,高大的身躯晃荡着,颓然倒地。 夜晚,近零点。 夜空漆黑,月亮和星星躲开乌云背后,整座城市陷在暗色中,一丝光亮不见。 马路上,一辆黑色豪车正以脱缰野马般的速度,疯了似的往一个方向去。 云璟一号外,陆追急着下车开门,脸色沉重地和年澈把后座的人搀扶下来,进了庄园。 佣人被他们这阵仗整懵了。 年澈不复平时的嬉皮笑脸,冲着佣人吼:“小心点,别碰他,赶紧去叫医生!” 一客厅的人才看到男人背后的惨状,吓白了脸。 扶着人进了一楼楼梯口的卧室,年澈和陆追看着他身上惨烈的伤势,擦了擦额上的汗。 陆追沉着脸,“二少爷,为什么不直接把大少爷送医院?” 第98章 少爷把少夫人关起来了 送回来有什么用? 年澈目光复杂难黯,想起他哥在丧失意识前跟他说过的话:“送我回云璟一号。” 他想不明白他顶着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要回来。 他回来的理由,除了他嫂子,还能因为谁? 可如果是这样,这一切都不对了。 全乱了,全乱了! 年澈双手插进头发中,烦躁到疯狂蹂躏自己的短发,来回踱着步。 最后,他才问:“我嫂子呢。” 陆追皱着眉,“在二楼。” “去叫她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他哥真的是个渣男,想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他保证第一个上手揍他,可现在…… 年澈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忍不住妥协了。 然而,陆追没有动作。 年澈看他,“你看我做什么,去叫人啊。” 他现在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陆追欲言又止,“大少爷把少夫人关起来了,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放她出来。” 年澈揉搓短发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他是疯了他!” 他嫂子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陆追不敢多说,言语隐晦。 “最近外面关于大少爷的绯闻传得厉害,他怕少夫人听了会受刺激,所以……” “所以他就把她关起来了?” 年澈觉得荒唐极了。 陆追低着头,“夫人在和大少爷闹离婚,大少爷也是没办法。” 年澈好笑到说不出话。 他头一次觉得他哥是他妈个混蛋,如果不是他现在重伤躺在床上,他真的会下手揍他。 狠狠剜了年冽一眼,他才冷笑着回头:“不让我嫂子下来,我也没办法。” “……” “总不可能指望我们几个大男人来照顾他,不让我嫂子来,他身上衣服你去脱?” 陆追动了动嘴巴,挣扎之意很明显。 年澈眉头一挑,“呵,反正是他不听爸妈的话,他要出了事,真没人管,送他回来已经是我最大限度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扭身就往外走。 “二少爷!” “……” 年澈充耳不闻,离去的步子干干脆脆。 陆追无话可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只能叫来佣人,上楼开了主卧的门。 事实是,宁倾被锁在房里,日夜颠倒,早早就睡了。 只是楼下动静太大,她才被吵醒。 陆追进来时,她就站在床边,清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什么事。” 陆追犹豫着,最后说:“少爷今天去了老宅,现在在楼下,您……下去看看。” 宁倾的眉心拧了拧,她本想拒绝,但听着他这沉重的语气,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于是,沉默地,走了出去。 时隔一周,她终于踏出了这扇门。 她以为,应该是等到他的最终抉择了。 只是没想到,看到的会是那样惨烈的场面。 他趴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惨白乏力,浓稠的血晕染整个后背,一条条伤口裂开,有些已经干涸,但挡不住浓重的血腥味。 她走进去,差点反胃呕吐。 震惊袭上眼帘,宁倾的喉咙轻颤。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第99章 我背不起你家少爷的深情 陆追将她的心疼看在眼里,有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是老爷动的手。” 抿紧唇,忍着心疼。 宁倾垂下眼睫,冷声说:“他受这么重的伤,还带回来做什么?” 直接送去医院不行么? 陆追很老实,“是二少爷交代的,少爷他……不肯去医院。” 宁倾掐进手心,深深一呼吸。 “那也与我无关,我不是医生,治不了他的伤。” 她转身,欲走。 陆追连忙挡住去路,“少夫人,您不要这样,少爷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您。” 宁倾觉得讽刺,难道他和白泱泱在一起,也是为了她? “陆追,不要什么理由都往我头上扣,我背不起你家少爷的深情。” 甩手,上楼。 陆追心急无奈,却拿宁倾没有办法。 眼看脚步声远去,他深深叹了口气,等着医生过来。 三下两下诊断下来,医生面露难色,“初步看下来,身上都是些皮外伤,额头那儿伤口有点深,但耽搁的时间太久,已经有发炎的症状,有些伤口需要缝合,而且先生在发高烧,还是送医院更好。” 陆追烦恼得不行,只能叫来人搭手,要送年冽去医院。 可还没碰到他,昏迷的男人立刻睁开燃着黑色火焰的眸,不甚清明的眼中是毁天灭地的恨意。 “滚!别碰我!” 生人勿近的气场过于强大,森冷,阴凉。 陆追低声道:“少爷,您伤得太重,必须去医院!” 男人睁着黑到发红的眼,咬牙切齿,“我叫你……滚!给我滚!” 他想起身,却被疼痛灼烧,发出一声闷哼,又倒回床上。 只呢喃着:“别碰我,叫她…我要她……” 陆追憋着一口气,正欲再上楼请宁倾,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脸色凉淡。 “少夫人……” 宁倾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走到床前,问医生:“他不去医院,说,要怎么做。” 一系列反转,让房间里的所有人愣了愣。 宁倾没有太多耐心,蹙紧细眉。 医生赶紧道:“先生是伤口发炎引发的高烧不退,现在先要把伤口清理干净,缝合深伤,然后上药包扎,再挂消炎药……” 宁倾点着头,侧脸看了下他身上的衣服。 白色衬衣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时间一长,颜色由红变黑,散发着血腥气,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拎出来。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在医生的指引下,拿剪刀将他那不叫衣服的布条剪开,露出后背。 原本已经够吓人的伤势,此刻全都展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忍不住,冲出去呕吐。 宁倾压抑着胸口翻上来的酸痛,用消毒液,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每条伤口。 她动一下,身下的男人就颤抖一次。 只是,再不像之前那般激烈反抗,而是默默忍受。 等处理好那些伤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宁倾直了直酸累的脖颈和腰,眼睛正好瞥见垃圾桶。 满满当当的纸巾,染满鲜血。 她原来不知道,一个人流那么血后,竟然还能活下来。 她想嘲笑他,却根本笑不出。 医生给年冽打好吊瓶,交代了几句不要压到伤口便走了。 陆追站在门口,看着床畔的女人。 宁倾起身,冷静的目光与他相对。 “……” “你来照顾他。” 丢下这句,宁倾要走。 陆追想说什么,她却突然顿住。 目光下移,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第100章 她真是犯贱,贱到为他心疼 “……” 宁倾不悦,想抚开他的手。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她用力挣扎,男人唇中溢出的痛吟,让她停止动作。 宁倾耐着性子,冷脸睨着他。 “年冽,别装了,给我放手。” 他一动不动。 唯有手掌,执拗地握紧她的,仿若枷锁,不让她逃脱。 宁倾深呼吸,脑海里全是他数日前冷酷无情的模样。 忽略掉心间的窒痛,要狠力掰开。 “少夫人,您别这样,会扯到少爷的伤口!” “……” 凉悠悠的视线飞过来。 陆追眼神闪了闪,尽量有理有据地说: “少爷不让其他人近身,您就不要为难我了,今晚只能麻烦您先照顾他。” 宁倾很抵触,“凭什么。” “就凭您是年家的少夫人,是少爷还没离婚的妻子。” 陆追脱口而出的话,里头那几个字眼,差点让宁倾破防。 还没离婚。 呵。 苦涩入喉,宁倾没了和他争执的欲望,说了句“你走,我来照顾他”,便扭头,转身坐在床沿。 陆追看得出,宁倾对年冽不是表面那么厌恶与嫌弃,甚至于还有些止不住的心疼…… 旁观者清。 他都知道。 于是,他很放心地走了。 所有人退下,只留他们两人。 房间里,安静到只有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宁倾望着他的脸,因为发烧,额上全是汗水,为了避免感染,眉骨那块伤并未包扎。 她看着那突出的伤口,血肉往外翻出,深可见骨。 一丝丝疼痛,缠绕着宁倾的心脏,她屏着呼吸,当真要喘不过气。 好半天,那挣扎的葱白指尖,落在男人脸侧。 轻柔,带着怜惜。 宁倾擦拭掉他流下的汗水,终是苦笑出声。 她真是犯贱。 犯贱到为他心疼。 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全身痛得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用尽全力,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年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揪紧,黑色瞳孔映出天花板的颜色。 他猛然起身,手上的异样感让他转头。 女人趴在床沿,纤细莹白的手腕被他握在手中,整个人以很奇怪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睡颜乖巧。 蓦地,他心口就被填满了。 宁倾睡得并不沉,昨晚他浑身出汗,折腾了大半夜,她刚睡着,她就又听到他的动静。 只是没想到,睁开眼,就看到他柔情万千的眼神。 而后,风云退散,云淡风轻。 无波又无澜。 年冽抿住干涩的唇,“你怎么在这儿。” “照顾你。” 宁倾动了动酸痛无比的身子,站直。 “别急着生气,是你不让人近身,陆追才让我来的。” 年冽张合唇瓣,他不是想说这个。 宁倾揉了揉肩膀,疲惫的脸上冷静异常。 “能放开我了么。” 年冽握着她的手一整夜,整个手掌一直保持着卷曲的状态,这时想松开,手酸疼麻木。 但是,他明白,他没有理由再留她。 低落掩在了眼皮下,没有被人察觉。 宁倾很不耐烦,“我去叫医生,松手。” 下一秒,手腕上的温热体温消失。 她将手背到身后,转身欲快步离开。 她无法面对醒着的他。 无数情绪堆积在胸腔,身上的痛都比不上他难言的心情。 剧烈闪烁的眼睛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任他如何克制都克制不住。 “宁倾。” 年冽突然叫她。 第103章 姐姐,冽哥和我只是一场意外 楼下响起声音的时候,宁倾知道年冽回来了。 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把白泱泱带回来。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白泱泱挽着年冽的手,身后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佣人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 “哇,这就是冽哥平时住的地方呀,品味不错。” 白泱泱环视周围一圈,捂着殷红嘴唇,止不住惊讶。 身边,年冽没说话。 她松开手,绕着走了两步,明亮的大眼四处打量。 年冽对着佣人吩咐:“帮白小姐把行李带去客房。” 几个人上前,和着陆追一起,拉着行李箱要上去。 旋转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声响。 白泱泱一眼就看到女人的灰色裙摆,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她冲到年冽身边,抱紧他的手臂,撒娇道:“冽哥,我不想住客房。” 年冽神态从容,让人看着却像是宠溺。 “你想住哪儿。” 白泱泱扯唇,笑得很甜。 “你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这话一出,整个客厅都静了。 年冽低睨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白泱泱还嫌不够,似无意般提起:“人家肚子里有宝宝,宝宝会希望爸爸妈妈一起陪着,在有爱的环境里长大,冽哥,你说对不对?” 年冽眉间微不可见地锁住,似有阴郁。 只是他还未说话,提着行李到楼梯口的陆追传来了声音: “少……少夫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身穿一袭灰色丝绸吊带睡裙,脚步蹁跹,姿态高雅,白皙无暇的脸上毫无表情。 宁倾“嗯”了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中,缓步来到两人面前。 白泱泱盯着她波澜不惊的表情,笑容恰到好处,“姐姐,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这问候,不阴不阳的,听着甚是奇怪。 宁倾掀动长睫,冷清挂上细长眉梢。 白泱泱皱了眉,假装神伤道:“不好意思啊,宁倾姐姐,我住的房子那边出了点状况,一时半会儿住不了了,所以这么晚登门,希望不会打扰到姐姐。” “这么晚了,白小姐不请自来,确实容易打扰到别人。” 略微冷的语气,惊扰到了女人。 她面露害怕,往年冽身后躲了躲,“我也是因为没有地方去了,才不得已找冽哥帮忙,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我……” “白小姐。” 宁倾突然打断她。 “作为公众人物,你难道不懂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 “……” 宁倾陡然一笑,凉意从惊艳的五官倾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谁是孩子的爸爸?” 白泱泱小脸唰得白了,咬着红唇,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想拆散你和冽哥,孩子的事只是意外,姐姐,你不要生气!” 她摇着头,冲上来,握住宁倾的手,满脸焦急与委屈。 “冽哥和我只是一场意外,孩子也并不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也想过要把他打掉,可是……可他是一条生命啊,我不能剥夺他活着的权利!姐姐,真的很对不起!” “……” 女人的手紧握着自己的,那逼真的神情,如珍珠般簌簌流下的眼泪,无一不在表露眼前女人的段位有多高级。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诉说自己的无辜。 而她宁倾作为年冽的正牌妻子,如果出言逼迫她,就成了罪大恶极。 第104章 宁倾,别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宁倾讥诮的眼,落在她尚且平坦的肚腹上。 只一眼,白泱泱便满脸恐惧,松了她的手往后退。 她一怔。 下一瞬,白泱泱突然跪下,苦声哀求: “姐姐,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孩子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可以马上走,再也不出现,求求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她的手紧紧捂着肚子,不顾精致的妆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看着她这样精湛的演技,宁倾维持了一整晚的平静终究是立不住了。 她绷紧了脸,“你做什……” “够了。” 半天没有出声的男人,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宁倾后背僵住。 波光透亮的眸,看向年冽。 然而,他并未看她。 只低了身,扶起地上的女人,动作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宁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猛然一痛。 白泱泱几乎全身倚靠在他身上,两只手把着他的手臂,而他,侧着的脸显露出温柔神态。 那心疼和怜惜,刺伤了宁倾宁倾的眼睛。 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他身上有伤”,像皮球泄气,没有说出口。 年冽搂着白泱泱的腰,“泱泱,不要这么激动,想做什么跟我说,不要哭了,嗯?” 温声细语,堪堪止住女人的哭泣。 她话都说不清,瘪着红唇,“我……我和宝宝想休息,我不想看见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 年冽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又细致地哄:“好,我们现在去休息。” 白泱泱却并不想放过宁倾,含泪的眼看着她,“你让她走。” “……” 宁倾垂在两侧的手,缓而惯性地紧握成拳。 年冽低着面庞,让人看不清神情。 出口的话幽暗冷冽: “不用管她。” 他扶着娇弱的女人,从她身边经过。 整个期间,没有看她一眼。 宁倾的心脏疼到缩紧,那种无助和悲伤的气息缠绕上来,包裹着委屈与不甘心,勒得她呼吸不匀。 “……” 她站在那里,察觉到四周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白泱泱的几句哭喊,让她成了那个蛇蝎心肠、不明事理的毒妇。 有人鄙弃,有人怜悯,有人遗憾叹息。 呵。 冷笑溢出绯唇,凉意从心到身。 几分钟后,年冽折返回了客厅。 他站在旋转楼梯之上,姿态冷傲,神态睥睨。 对着众人道: “泱泱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以后,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你们尽力满足,不要惹她不高兴。” “……” 他冷漠的眸扫过底下众人,“有些事,不该说的,不要议论,别让我听到任何我不想听到的话。” 众人:“是。” 幽深的视线掠过那道身影,转身,欲走。 “年冽。” 他顿住。 宁倾回身。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的神色模糊不清。 似凄婉,似悲哀。 她声音轻颤着:“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证明吗?” 搭在走廊扶手上的十指掐紧。 俊美容颜却无波无澜,冷淡,刺骨。 “别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 “很烦。” 男人的身影消失,宁倾身体晃了晃,眼泪盈满眼眶。 锥心刺骨,心痛如绞。 自嘲的笑落下。 身边,陆追担忧地喊:“少夫人……” 宁倾的眼皮坠下,遮住那铺天盖地的心痛。 推开他,呆滞而麻木地上了楼。 那纤细的身影,看上去愈发脆弱与哀伤了。 第105章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怕辛苦 早上,八点。 白泱泱穿着清凉的蕾丝边睡裙,伸了个懒腰,从楼梯慢步下来。 餐桌上,男人俊颜完美无双,就算是吃饭的时候,动作也是不紧不慢,清矜而高贵。 白泱泱笑脸盈盈,“冽哥,早呀。” 年冽转头,看她,“嗯。” 顿了顿,温声道:“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白泱泱蹭到他身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朝着他的方向,弯腰闻了闻桌上的早餐。 “睡不着,人家自从有了宝宝,每天早上都睡不了懒觉呢。” 她撩着一边的长卷发,低领睡衣往下滑了滑,领口底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年冽眸色沉了沉,默不作声地垂下眉眼,“你辛苦了。” 白泱泱笑面如花,“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怕辛苦。” 年冽嗯了一声,随意迎合了她几句,让她坐下吃饭。 白泱泱望着一桌的中餐,不大乐意,“怎么都是味重的东西,我不喜欢,我想吃甜的。” 旁边的佣人走上前,“抱歉,白小姐,厨房没有准备西式早餐……” “没准备现在就去准备啊。” 白泱泱理所当然,但看跟前那个佣人的眼神明显不友好了。 昨晚年冽才跟他们所有人交代,要对她客气、对她好,今早连个早饭都不满足她。 联想到餐桌上缺的某个人,白泱泱心里更不平衡。 她低叹了一声,情绪低落道: “本来最近胃口就不好,到了这儿连个早饭都吃不顺心,烦死了。” 佣人怕惹怒了她,看了一眼诸主位上的男人,说:“是少爷交代厨房做的中式,因为少夫人她吃不惯……” “啪——” 筷子磕在瓷碗上的声音很大,打断了佣人的话。 白泱泱咬唇,看着坐上神色寡淡的男人,“冽哥,你怎么了?” 年冽擦了擦唇,淡淡看向她,“手滑,吓到你了?” “……没有。” 白泱泱心里不大舒服。 她隐隐觉得,他就是因为佣人提到了那个贱人,所以才故意打断她们对话的。 年冽站起了身,扣好西装下摆的扣子,对佣人吩咐: “泱泱喜欢西式,以后就都换成西式。” 厨房的人不敢多说,点头应是。 女人神情还有犹疑,年冽来到她身边,倾身一吻,落在她脸颊。 白泱泱掩不住地惊讶。 年冽温柔勾唇,“我去公司了,你在家听话,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不要累着自己。” 白泱泱有点受宠若惊,结巴道:“好…我,我知道,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嗯了一声,柔情到了极点。 摸了摸她的头,才起身离开。 餐桌前,白泱泱被他那一吻,惊到飘飘然。 他以前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现在怎么…… 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他最近一直以来的柔情蜜意,白泱泱也不再多想。 客厅门口,正对着楼梯玄关。 年冽走到那里后,便停了脚步。 望着幽暗的楼梯间,他眉心紧锁,问一边的佣人:“夫人呢。” “我去叫过了,少夫人她……还没醒。” 年冽下意识地担心起她来。 可转念想到客厅的女人,他抿紧了薄唇,克制着转身,大步迈了出去。 白泱泱吃完了厨房新做的早餐,宁倾还是没有下楼。 想到那佣人说过的话,她故意让人准备了一份西式早餐,亲自端着,来到主卧门口。 清了清嗓音,柔声喊: “姐姐,我是泱泱,你醒了吗?” 第106章 你的眼睛,很像我姐姐 隔了十几秒,门开了。 白泱泱眉眼弯弯,“我看你都没有下来吃饭,所以我给你送上来了。” 宁倾默不作声,瞥了她手里的早餐一眼,瞳孔缩了缩。 白泱泱看清了,笑容更深。 “早上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她没经过宁倾的允许,端着托盘,撞开她进了去。 将早餐放下,她目光流转。 木质地板,米色窗帘,橘黄灯罩的床头夜灯。 白泱泱心里不舒服了。 谁都知道,年冽在的地方常年都是黑灰白三色,这么柔和的装扮,真不像是他的风格。 宁倾不想跟她多说,驱逐道: “没事就请你出去。” “姐姐,你先别急着赶我走呀。” 白泱泱走到她面前,女人不施粉黛的脸柔嫩白皙,即使不作任何表情,也是美得让人自行惭秽。 她很嫉妒,语含炫耀:“听说姐姐喜欢中式,不过我不喜欢,冽哥就让厨房换了菜式,姐姐……应该不会生气?” 因为先天优势,宁倾比白泱泱要高出那么几厘米。 她低垂着眼,姿态高傲,言语流露出厌恶,“现在没人在,你这么装,不累么。” 白泱泱脸上的笑垮下,露出原本的嘴脸。 “当然累。” “……” “不过,要是能让你有点自知之明,早点滚出云璟一号,再累我都觉得值。” 宁倾就那么望着她,眉眼间的冷淡很明显。 “你怀了孩子,早晚都会有名分,不用这么急。” 白泱泱嗤笑,双手抱在胸前,恣傲地说:“怎么能不急,再过八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我不想他背上不好的名头。” 明明昨晚已经经历过最痛苦的时刻,然而,女人的话还是刺痛了宁倾。 她和年冽的孩子…… 她冷嘲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平静提醒: “我和他还没离婚,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怕所有人不知道你是第三者吗?” “你……” “一天没离婚,我一天就是他老婆。”宁倾下巴微扬,神态冷肃,“你要想名正言顺进年家,还是先学会克制你的情绪,别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白泱泱面容被气到扭曲,忍不住嘲讽:“宁倾,端高姿态有什么用?说来说去,你就是冽哥不要的破鞋,真不知道谁给你的脸这么得意!” “……” 宁倾冷凝着她,幽凉的视线对上她气急败坏的眼神,轻轻滞了滞。 她…… 初次见她时,那股异样感又上了来。 宁倾眯起眼,打量着女人没有化妆的脸。 突然,脑海中掠过一双含笑的眼眸。 她浑身一震,先是不可置信。 而后,便是浓浓的可笑与悲伤渗出眼角。 白泱泱咬牙切齿,正想着如何反击,却听见宁倾悠然问她: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她语气很不对劲。 白泱泱侧过脸,那角度更像了。 以前每次见面,白泱泱都化着妆,戴着各色的美瞳,今日的她终于素面朝天了一回,却让宁倾明白了,她为何会受到年冽的偏爱。 宁倾笑着,眼底荡漾。 话里藏着刺。 “你的眼睛,很像我姐姐。” 第107章 害死亲姐姐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双微褐的星眸,笑起来弯成月牙,不笑时柔情似水,就连生气,都那么生动灵气。 原来,她们都是宁愫的替身。 白泱泱眼中倏地跃过一丝什么,很快消失不见。 她咬牙,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像她!” 宁倾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很久以前,她和宁愫的照片。 背转手机,屏幕向着对方。 照片上,两个长相颇为相似的少女抱在一起,对着镜头巧笑倩兮,赏心悦目。 白泱泱移开视线,她绝不能被她干扰。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想说,冽哥把我当你姐姐的替身?” 宁倾不说话。 白泱泱冷冷一笑,“就算他把我当替身,对我也比对你好,而且,明明你比我更像你姐姐,冽哥不爱你,反而爱我,你该明白为什么?” “……” 白泱泱走近她,倾身,靠近她耳边。 “害死自己亲姐姐的滋味,不好受?” 夹着恶意的耻笑,撞进宁倾耳朵里。 她的身子如同被冰冻,面对这锥心的羞辱,犹如失声。 白泱泱凝着她的侧脸,笑意盎然。 “可惜了,就算她死了,你也得不到冽哥的爱。” 如同魔咒的话语,击溃了宁倾的心理防线。 她双唇颤栗着,“你说什么?” 白泱泱撑起身子,神情无辜。 双手一摊,无所谓道:“我什么也没说。” “……” “看来你出过意外之后,脑子确实不好使了。” 宁倾捏紧手心,没控制住,上前掐住她的手腕。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说一些好像很了解她过去的话? 可那些过去,她自己不知道,年冽和爸妈都已经说过,她无法质疑…… 白泱泱的唇畔扬起狞笑,神秘诡异。 “你会知道的。” “……” 下一秒,女人猛地甩开她的手,往后栽倒。 宁倾黑瞳一缩,眼见她故意撞在茶几上,撞倒餐盘,纯白的牛奶撒了她一身。 宁倾喉咙发紧,“你……” 白泱泱恣意笑着。 而后,在宁倾的震惊中,单手摁在碎裂的玻璃上。 鲜血渗出,头皮发麻。 白泱泱动作缓慢,将手上的血抹上脸,白皙脸颊多了惊人的血色。 因为疼,她的表情控制不住地扭曲,笑容狠戾。 “宁倾,我一定会赢你。” “……” “啊!救命!” 宁倾被急急忙忙的女人撞开身子,看过去时,白泱泱已经惊叫着跑了出去。 凉意从头到脚。 她的手指蜷了蜷,目光晃动得厉害。 云璟一号的一众人,从来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够让年冽快速赶回来。 一向冷心冷情的少爷,看着便是不近人情、冷漠孤傲的。 可不曾想,白泱泱喊了一句疼,那人在十分钟后就站在大厅里。 沙发上,女人疼得眼泪直流,医生正在给她包扎。 见到年冽回来,她双腿落地,眼泪汪汪地冲进他怀里。 “冽哥,你终于回来了!” 她一只手紧抱着他的腰,另一只没包扎完的手高高举起。 “泱泱好痛,呜……” 她呜咽着,很是伤心。 年冽被她一撞,身后的伤口震痛。 费力稳住身形,他才抱住她。 神情肃穆,问: “怎么回事。” 第108章 泱泱伤成这样,你要我信你什么 边上佣人小心翼翼地回: “是这样的,白小姐给少夫人送早餐上去,我们在门外,没一会儿就听到白小姐的叫声,她出来……人就已经这样了。” 佣人的话倒是不假,毕竟她们看到的就是那样。 白泱泱窝在年冽怀里,嘤咛着说:“冽哥,我不知道姐姐怎么回事,我就是看她没下来吃饭,所以上去看看她,结果她生我的气,把我推倒了……” 她身上的污渍很明显,血淋淋的伤口就在年冽眼前,让他无法偏袒任何人。 他脸色浅淡,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先把伤口处理了,不要感染。” “可是好痛……” “我会让她给你交代。” 年冽垂首安慰,白泱泱心中一喜,点了点头。 医生继续给她处理伤口。 年冽直起身,周身凉意蔓延。 问:“她人呢。” 佣人回:“少夫人在楼上。” “叫她下来。” “是。” 宁倾很快下了楼,黑灰色皮质沙发上,女人圈在年冽怀里,疼得不敢看医生。 她搭在扶手上的五指蜷缩,不看那让她心痛的一幕。 走过来,隔着步的距离。 “什么事。” 她的云淡风轻,让所有人侧了目。 年冽握着白泱泱的手腕,不方便起身,只能扭头看她。 “泱泱的手,怎么回事。” 宁倾毫无波动,“她自己伤的,跟我没关系。” “……” 这样大胆的言论,除了此时的宁倾,怕没人敢说。 察觉到男人的犹疑,白泱泱缩回手,泪眼汪汪地回:“姐姐,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污蔑我!我……我难道心理有病吗,自己伤害自己,我图什么?” 宁倾反唇相讥,“是不是有病,你自己心里清楚。” 当时那情况,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她到底是个什么恶毒嘴脸,宁倾看得极其透彻。 她从来都不觉得这个白泱泱是个心思正派的女人,如今一看,会用自残的方式来嫁祸给她,也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白泱泱又哭了,眼红的样子招人怜惜。 她委屈地瘪唇,揪着年冽的衣领。 “是,是我不小心摔倒,才会弄成这样,冽哥,确实不关姐姐的事,怪我自己手笨。” 宁倾看够了她演戏,转身要走,被厉声叫住。 “站住。” 年冽冷冷睨着她,那目光淬着薄冰,轻而易举就冻伤了她。 她脚步无法移动,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面前。 抬手一巴掌飞过来。 “啪——” 全世界都静了。 年冽望着她的侧脸,声音含着冰霜。 “宁倾,你不满意我带泱泱过来,可以找我谈,对她动手做什么。”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宁倾眼里满含着不敢相信,那双灵动美丽的眸睁得老大,晶莹的眼泪很快渗出。 他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不疼,却将她的心灼穿。 那一瞬间,不甘、怨恨、委屈、懊怒…… 齐齐冲上头顶。 她愤力睁大眼,为了不让眼泪流下。 “你……不相信我?” 声音已然破碎。 年冽不为所动,“泱泱伤成这样,你要我信你什么。” 第110章 你再作妖,我不介意让你昨天的话成真 年冽黑眸深邃,冷冽漫过车厢。 “嗯。” 陆追斟酌再三,问:“要现在收网么?” 那女人接近少爷的心思不纯,这下终于逮到了。 只要把录音拷下来,拿到她面前,就是给她定了死刑。 谁知,年冽却否决了他的问话。 “为什么?” 少夫人已经误会到这个地步,再不说清楚,只怕晚点就没有澄清的必要了。 面对他的不解,年冽没有解答。 只冷淡着一张脸,沉沉道:“再等等。” 陆追不再问了。 车厢内,安静如初。 年冽僵直地坐着,后脊的伤,一跳一跳的疼。 然而,再深刻的痛,都比不上他右脸挨的那一巴掌。 年冽知道,她用尽了全力。 必然是伤心到了极致。 只是…… 越往下想,他胸口的窒息感就越强烈。 强硬地拉着思绪回神,手心已经渗出薄汗。 颤抖着,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袅绕间,他眼中酝酿的痛楚清晰可见。 刚打过她的那只手颤颤巍巍,握而不稳。 他嘴边绽放凉凉的笑。 燃烧的烟蒂被攥进手里。 灼痛烧至心间。 额上泌出汗水,年冽神色无波,泛白双唇张合: “明天,叫年澈来一趟。”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个夜晚。 清早,宁倾接到一个电话。 她拖着疲累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梳洗了一番,准备出门。 楼下,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白泱泱见她下来,那一身高定裙装,让她又妒又恨。 宁倾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不适,所以化了个淡妆,偏偏这就成了被讥讽的理由。 白泱泱皮笑肉不笑,“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宁倾目不斜视,并不打算理她。 女人不气馁,绑着纱布的手搭在沙发上,露出圆润好看的指甲以及她那纤纤玉指。 “我以为昨晚的事让姐姐伤心了,没想到你原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白泱泱刻意笑着,眉眼与宁愫相似极了。 宁倾恍惚了一瞬。 脚步未停,穿过客厅要出门。 “姐姐打扮得这么漂亮出去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出去会情人呢。” 宁倾顿住身子。 深呼吸,回头,眼里铺着薄冰。 “人的忍耐有限,所以请你闭好你的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昨天的话成真。” 昨天,就是她污蔑她扎伤她的手。 说完,宁倾回身离去,留下女人咬牙切齿。 云璟一号,雕花繁复的复古大门外,停着一辆敞篷红色跑车。 男人一只手随意搭在车门上,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敲着,节奏均匀,轮廓分明的脸上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将他那清冽俊朗的眉眼遮掩。 他小声地哼着曲儿,短发迎着风,根根分明,身穿黑色短袖,脖子上戴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玉,柔化了他身上那股子桀骜不羁的劲儿。 眼前大门开启,见着那窈窕身影走出。 年澈取下墨镜,笑容灿烂地冲宁倾招手。 “小嫂子,这儿!” 因着白泱泱的缘故,宁倾迫切地想离开。 她拉开门上了车,年澈看明白她的意思,一脚油门下去,车飙出去好远。 “……” 一直到闹市区,车速才缓了下来。 一路无言地到了地下停车场,宁倾才缓过神,看着座上等着她的年澈。 抿唇,问:“你找我做什么。” 第112章 自己老公都看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心口翻上疼痛,宁倾克制着,不再往下想。 年澈也转移了话题,把她从车上拖下来。 “小嫂子,今天呢,你就什么都别想,我们好好玩,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怎么样?” 宁倾皱眉,“不用了,你送我回去……” “回什么回,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今天你要敢一个人回去,我之后天天来烦你。” 宁倾颇为无奈地看他。 年澈露齿一笑,拽着她上了电梯。 这是鄢城最大的一家游戏城,上下五层楼,每楼的玩法和花样层出不穷,不带重样。 宁倾看着那些十多岁的孩子,以及一些年轻情侣,对年澈的欣赏水平有了质疑。 她想退缩,“我们还是回去。” 年澈板着脸,摇头。 “不玩到你高兴,我们不回去。” 他一心一意在为她着想,宁倾的心口暖意直上。 如今,似乎只有他,把她的感受看得那么重要,还晓得哄她开心…… 罢了。 宁倾唇角跃上一抹笑容。 于是,两人并肩走向那灯光璀璨的游戏区。 一上午的时间,就被用在了游戏城里。 到了正午,年澈领着宁倾去了一家私人西餐厅,据说是家网红餐厅,环境别致,服务周到。 两人玩得累了,坐等着上菜。 “小嫂子,现在心情怎么样,好多了?” 宁倾喝了一口水,因为各种各样的游戏,她一开始还挺放不开的。 不过在他的感染下,她也是放宽了心,唱歌、跳舞、电动游戏,说来就来,也不管自己会不会。 随着热气,白皙的脸颊也变得绯红。 她嗯了一声,年澈笑了出来。 “你能高兴就好。” 否则,他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菜品被送上来,两人没怎么说话,沉默地用起了餐。 吃完之后,年澈便打算送宁倾回家。 只是刚走出餐厅,就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苏以诺一身白色连衣裙,身材高挑,长发扎成高马尾,踩着一双碎钻高跟鞋,身后跟着两个拎着各家大牌的礼袋,整个人气场很足。 而她旁边,站着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宴司辰。 看到宁倾和年澈在一起,苏以诺不免得惊讶,“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年澈碰上她就觉得浑身难受,不高兴道:“关你什么事。” “……” 宴司辰也看到了宁倾,他温润的目光猛地下沉。 说来,自从年冽向她表明心意后,他一直没有再打扰过他们。 他以为,那些事会过去,她会过得很好。 可谁知道又跳出来一个白泱泱和孩子,那么她…… 宁倾怎么也没想到会见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嘴唇动了几下,最后道:“司辰哥。” 男人表情艰涩,苏以诺诧异,“你们两个认识?” 宴司辰的眼皮煽动了好几下,声音有些低,“嗯。” 算是默认。 苏以诺看回到宁倾身上,上下打量,不屑道: “没看出来,你勾搭人的功夫还挺厉害。” “苏以诺,你胡说八道什么!” 听她这么讽刺宁倾,年澈第一个不乐意。 “我可没胡说。” 苏以诺没有畏惧,双手抱在胸前,毫不掩饰自己对宁倾的轻蔑。 “你手段真要这么厉害,就回去把年冽哥看好呀。” 她嗤了一声,没有大小姐的端庄和优雅,语气含着鄙夷。 “自己老公都看不好,让别的女人登堂入室,还怀了孩子,宁倾,你也就这么点本事了,我要是你,不如死了算了。” 第113章 你还可能等来的是她下一场婚礼 “你说什么?” 年澈挡在宁倾面前,火气有点大。 “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苏以诺盯着他,眼神很不友好。 “年澈,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次次都这么维护她,什么意思,你看上她了?” “你!” “年澈。” 宁倾开口,阻止了要上手的男人。 她目光幽然,散发着丝丝冷气。 表情却是平淡的。 “苏小姐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争辩。” 苏以诺昂着下巴,微眯的眼中,倨傲无比。 宁倾面对她,神色冷清。 “我的家事,不牢苏小姐过问。” “你以为谁想过问你?”苏以诺翻了个白眼,“你要真想坐稳年家少夫人的位置,至少得拿出点能耐来,别人都上了你家的门,你该打该骂,倒是说句话,结果呢?” 她上下瞄了宁倾好多眼,嫌弃之情显而易见。 “换成是我,那女人敢爬到我头上,看我不整死她。” 宁倾脸色淡淡,“很抱歉,你没有这个机会。” 苏以诺瞪了她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 最后,她撩了下垂在胸前的碎发,装成不在意道: “嘁,追我的男人一大推,谁稀罕你那破机会啊。” 年澈也看出了,她大概并不是想吵架,撇嘴小声来了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说你就是嫉妒!” “年澈!” “……” 两个人像小孩儿似的,吵得不可开交。 宁倾抿了抿唇,看向一言不发的宴司辰。 他同样也在看她。 尴尬了片刻,宁倾扯出抹笑来。 “好久不见。” 宴司辰的褐眸闪了闪,“嗯,好久不见。” “……” “最近,还好吗。” 似乎每次他们两个遇见,他都会问这样的话。 宁倾说:“还好。” 顿了下,她问:“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宴司辰看了一眼打闹的女人,苦笑道:“我妈的安排,让我和她互相认识一下。” 宁倾点了点头,而后笑容清浅,有些失真。 “司辰哥也不小了,是该多认识些女孩子。” 宴司辰的脸色忽地变白,盯着她的眼神不停转变。 年澈和苏以诺吵着的间隙,一眼就看到宴司辰难以言说的表情。 他眉心一锁,走到宁倾身边,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她身后。 “嫂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宁倾正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尴尬地看了看宴司辰,应他:“好。” 回头,“司辰哥,我先走了,再见。” 宴司辰呼吸一重,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再见。”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一双大手捏得咯吱作响。 “这么舍不得,就大着胆子去追啊。” 将他的隐忍爱意看在眼里,苏以诺毫不避讳地说了这样的话。 宴司辰回神,看她。 “一副爱而不得的样子,你做给谁看?难不成还等着她回头看你?” 苏以诺一副“你很天真”的眼神,让宴司辰沉下面色。 “喜欢就去追,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苦着脸巴巴地等候,你能等来的不一定是她的回头,还可能等到是她下一场婚礼……” “苏小姐。” 宴司辰突然打断她的话,温润好看的五官,此刻氤氲着些许凉意。 “不明白内情,请不要胡乱猜测。” “……” 他望向她疑惑的眼神,忽而一笑。 “罢了,想来你也不会明白的。” 他对宁倾的心,谁都参不透。 也不会明白。 男人迈着阔步向前走,苏以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说了一句“神经病”,便跟了上去。 第114章 我哥他从小就讨厌河鲜鱼类,他不吃鱼 年澈和宁倾回了云璟一号。 她下了车,回头对年澈致谢。 “今天谢谢你了。” 年澈笑容阳光,能驱散所有阴霾。 “没事,能让嫂子高兴,是我的荣幸。” 宁倾笑了笑,下意识询问:“你要不要进去坐坐,我……” 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什么。 唇角凝着的弧度淡了。 年澈看穿她的想法,推开门下车。 “行了,这么热的天,我也想歇会儿。” 宁倾欲言又止。 他已经经过她身边,把车钥匙递给旁人,走向庄园内。 吐了一口浊气,宁倾也进了门。 一路到了客厅,那平时守在电视前的人却不在。 年澈环视了一圈,没发现白泱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宁倾坐上一边的单人沙发,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片刻后,年澈凑过来问:“嫂子,你会不会做饭?” 宁倾滞了下,“不是很会,怎么了。” 想到以前某人跟他说过的话,无形向他炫耀他嫂子的厨艺,年澈嬉笑着求宁倾: “嫂子,我想吃你做的菜。” 说来,宁倾确实很久没下过厨了。 白泱泱来了以后,她更没精力去做这种事。 她犹豫,“我……” “求你了,小嫂子,我吃家里那些厨师做的菜都快吃吐了,就想尝尝你的手艺。” 他抓着宁倾的手臂,撒娇道: “求你了,求你了,我保证,不管好不好吃,我一定吃完!” 对此,宁倾很无奈。 她拗不过他,只能以一句“厨房有什么就做什么”来回应。 年澈高兴坏了。 他把厨房的人赶到一边,一直守在宁倾身边,盯着她做菜。 好在今天刚买了新鲜的食材回来,恰好,还有一条鱼。 某些回忆窜上来,宁倾拼命遏制住,开始忙起手里的活。 晚上,年冽回来。 进了餐厅,偌大的餐桌上,硬生生分成两边。 白泱泱坐在这头,年澈和宁倾坐在那头。 见他进来,几人都停了吃饭的动作。 那两人从头到尾都其乐融融,没把她放在眼里,白泱泱很不开心。 见年冽回来,她像看见救星一样,花蝴蝶似的扑了过去。 “冽哥,不是说不回来吗?” 没等他回答,她笑容灿烂,又像故意一般说道:“你是不是想我一个人很孤单,所以专门回来陪我的。” 拉开座椅,年冽坐下,温声:“嗯。” 白泱泱笑,“那你肯定没吃饭,来,和我一起吃。” 她夹了菜,放进年冽面前的空碗内,“尝尝看,厨房新做的法式鹅肝,很不错的。” 年冽瞥了一眼,没有动刀叉。 他低声说:“好。” 抬手,顺了顺女人的头发。 白泱泱满脸柔情蜜意,好不肉麻。 这边,看着两人的互动,年澈都快吐了。 反观宁倾一脸的淡然,似乎对那两人视而不见。 年澈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他就知道,他嫂子的日子不好过。 越这么想,看白泱泱的眼神就越不友好。 终于,在看到她夹了一条小金枪鱼到年冽碗里时,年澈忍不住讥讽: “那位姓白的小姐,麻烦你献殷勤也先搞清楚别人的喜好。” 那头的两人看过来。 白泱泱怯生生地问:“……怎么了?” 年澈放下筷子,浓密眉间染着轻嘲与不屑。 “我哥他从小就讨厌河鲜鱼类,他不吃鱼。” 第115章 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不值得我尊重 白泱泱咬唇,柔弱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看着年冽,对方反应平平。 “没事。” 白泱泱不说话了。 年澈看她吃瘪,矫情做作的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 看回宁倾,却见她盯着一处发呆。 他低头,“小嫂子?” 宁倾猛然回神,眼中奔涌的情绪相当复杂。 她扯了下唇,“没事,吃饭。” 两边沉默地用完了餐,等佣人过来收拾。 年澈摸了摸肚腹,“吃得真饱,谢谢小嫂子!” “……” 察觉到那两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宁倾没说话,点了点头。 从餐厅出来,白泱泱非求着年冽陪她看会儿电视。 “冽哥,你今天都没有陪过我,就陪我一会儿嘛。” 她甚至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怀了孕。 “胎教很重要,宝宝也想你陪我们。” 宁倾站在原地,心钝钝地疼。 年澈高声插话:“两个月大的胎儿都没发育完全,什么也没办法感知,有什么想不想的。” 听了他的话,白泱泱很受伤。 她挽着年冽的手臂,紧紧蹙眉,表情甚是小心。 “医生说过,孩子的心脏已经形成了,会有自我意识,他在我肚子里,我能感觉得到的。” “两个月大的孩子,在你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跟没怀一样,你能感觉到什么?” 这尖锐的讽刺,让白泱泱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目光游移,语气脆弱,“年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 “虽然是我影响到了姐姐和冽哥,但孩子是无辜的。年澈,他以后生下来,也是你的侄儿或者侄女,你不能对孩子有这么大的恶意。” 年澈扯着唇轻笑,背着手,意有所指地说:“我可没承认过你,更别说你的孩子了,何况……孩子究竟是不是我们年家的,还不好说。” 白泱泱哆嗦着双唇,白皙的小脸布着难过和受伤。 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年澈,柔弱无依,我见犹怜。 “年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分明拔高的音调,听着却娇腻到耳根发麻。 白泱泱愤愤地说:“我不知道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你可以讨厌我,但你不能质疑我对冽哥的感情!” “孩子没法做鉴定,你说是,当然就是了。” 白泱泱说不过他,全身颤抖着,最后倒向身旁的男人,“冽哥,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年冽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低首看她软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 眼神幽幽,瞳仁漆黑如夜。 “我信你。” 说的是信任的话,可白泱泱没从他眼睛里读出一份一毫的爱意和相信。 她的心咯噔一跳,慌地避开他的注视。 埋头在他怀中。 “可年澈竟然这么说我……我好伤心。” 年冽拍着她的后背,替她舒缓不适。 寡淡的眼神望过来。 年澈后背一僵,生出一股寒意。 年冽说:“给泱泱道歉。” 年冽头一次违背他哥的意志,愤愤不平道:“凭什么?” “你对她不尊重。” 年澈袅袅一笑,“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不值得我尊重。” 第116章 别让所有人的名声都落得太难听 怀里女人缩了缩身子,怕得厉害。 年冽周边温度降下,眼神阴凉。 “年澈,爸妈是这么教你的?” 宁倾揪住年冽的衣角,凝重地冲他摇头。 但年澈势不退让,语气尖锐得像一把刀子。 “爸妈也没教过我们怎么见异思迁,哥你不是也会了么。” 年冽终是沉下了面庞。 残酷冰冷的气息蔓延开来。 年澈面色不惧,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跟他对峙到底。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碰撞出无形却激烈的火花。 好半响,年冽才严冷地说明:“泱泱不是插足,是我要她到我身边来。” 这话,他说得轻松。 却在顷刻间化为利箭,洞穿宁倾的心脏。 她无法保持平静,悲戚从眼中溢出。 最后,化成凉凉一笑。 年澈却昂着脖颈反问:“那你跟我嫂子分开了吗?” 年冽的目光游荡到自己身上。 宁倾上下僵硬,动也不能动。 她感觉窒息,直到他冷淡开口: “现在没分开,不代表以后不会。” 宁倾身子一倾,差点站不稳。 年澈脸上出现担忧,确保她无事后,才看向那如胶似漆的两人。 眼中亦有失望。 他冷了脸,“以后的事另当别论,就说现在,你们还没离婚,你把这个女人带来,让我嫂子怎么想?让外头那些人怎么想?” “……” 指着白泱泱,严肃冷冽。 “全鄢城几百万人等着看我们年家的笑话,而她就是罪魁祸首,你还把她当成宝。” 年澈情绪逐渐激烈,胸膛上下起伏。 “哥,我现在真的在怀疑,到底是你眼光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年澈!” 低沉一声吼,表示他再也忍耐不下。 年冽修长的双眸看着他,哑声警告: “你给我适可而止。” 年澈盯了他好半天,最后耸了耸双肩,态度陡然转变,无所谓地道: “没关系,反正她祸害的人不是我,随你的便。” 年冽呼吸很重,扶着白泱泱,什么话也没说,便往楼上去。 经过宁倾身边时,他幽冷地睨了她一眼。 脚步未停。 “哥。” 旋转楼梯上,年冽顿住身形。 年澈认真而严苛,仔细一听,话里甚至带了威胁。 “没离婚之前,我嫂子还是年家儿媳,不管你现在多想娶这个女人,爸妈都是不可能同意的,所以,别让所有人的名声都落得太难听。” “……” “你明白我的意思。” 年冽回头,往斜下方看了看,余光幽暗。 白泱泱感受到他动摇的心,立马哎哟一声,脆生生地说:“冽哥,我肚子有点疼,你快送我回房休息。” 男人呼吸一沉。 低身,将她打横抱起。 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客厅静下。 年澈看着跟前的女人,担心地喊:“小嫂子……” 宁倾闭着眼睛,深深一呼吸。 然后,苍白的脸上绽放一抹笑。 “没事。” 她的强颜欢笑,让年澈更加愧疚。 “对不起啊,小嫂子。” 宁倾垂眸,淡淡说:“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用道歉。” 年澈更内疚了。 两人相对无言,最后他说:“我今天累了,不想回去了。” 第117章 她爱上了他,在他爱上别的女人后 宁倾一愣,他便吩咐了佣人,给他收拾客房。 “正好在家呆着无聊,我就在这儿多待几天。” 宁倾看穿他的用意,虽然心里感激,却也不想让他这么费心。 “年澈,你不用这样。” “嫂子,你别多想,我单纯就是看不惯她,而且我爸妈也不赞成他们两个在一起,可见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年澈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保证: “你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宁倾张了张唇,什么也说不出。 聊了几句后,年澈以他累了为由,先回房休息去了。 宁倾也回了主卧,却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她疑惑又诧异,直到那水声停止,年冽出来,她才相信真的是他。 自从他们谈开后,这是他第一次回主卧。 但宁倾丝毫高兴不起来。 看着穿着浴袍的高大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宁倾无措到手足不知如何摆放。 年冽停在她面前,睥视着她。 从身高上带来的压迫,让宁倾有些喘不过气。 她什么也没想,却脱口而出: “你不去陪她,到我这里做什么。” 她的眉眼依旧清丽,除了对他的排斥之外,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 年冽面无表情。 “年澈说得对,泱泱的名声很重要。” 宁倾心口一窒,点了好几下头。 随口说了句: “早点离婚,什么麻烦都没了。” 说完,她忍不下这与他共处的难受。 擦着他的肩而过。 冲向浴室。 年冽停在原地,眸光深沉,看不到一丝光亮。 宁倾冲进浴室后,砰地甩上门。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 疼到视线模糊。 以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可到了今天,当她看到他一次次为了别的女人伤害她时,她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痛。 她如何都不想承认,她对跟自己姐姐有深刻羁绊的男人……有了感情。 可那窒密的心痛,却由不得她不承认。 她爱上了他。 在他爱上别人以后。 真是可笑啊。 宁倾双手摁在洗手台上,打开开关,将冷水扑上脸颊,以延缓自己的心痛。 好久好久。 站在镜子前的她才开始动作,褪下长裙。 以从头而下的冷水,抑制自我麻木。 待她整理好心情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床头,橘色夜灯开着,为这昏暗的房间照亮了一角。 床上一侧的拢起,昭示着男人没有离开。 宁倾不由地放轻脚步走过去,掀开被子,上了床。 年冽宽大的后背对着她这边。 她艰涩一笑,而后抱着被子的一角,往里面缩了又缩。 同样背过身,闭上了思绪万千的双眼。 窗外,月光洒了遍地,星星争相陪衬,发出微弱的亮光,时不时掠过的车轮碾压路面,在夜色中驶向不知名的地方。 大床之上,原本睡着的男人动了动眼皮,漆黑眼底毫无睡意。 “……” 夜里,静悄悄。 他听着她短而浅的呼吸声,心尖在颤抖。 他知道,她没睡。 却不敢踏出那一步,就怕看到她嫌弃鄙夷的眼神。 即使躺在一张床上,另一头的她在想什么,他无从得知。 两人相背无眠。 同床,异梦。 第118章 等她没有利用价值,再弃也不迟 —— 年家老宅,古色古香的庭院之中。 温婉可人的贵妇坐在长亭之中,院中奇花争相竞放,香味扑鼻,那抹纤柔身影,倒是比那花更引人注目些。 玉指搭在雕花木桌的边缘,手边,是一杯冒着淡淡热气的茶水,清香四溢。 陆管家站在一旁,低眉顺眼。 宋婉神色淡淡,“事情如何了。” 陆管家回:“她还住在云璟一号,大少爷对她照顾至极,和宁小姐倒是没有太多交集。” 宋婉眉心微蹙,“他当真不在意了?” “据下面的人说,大少爷确实不关心她了,离婚应该是早晚的事。” 对此,女人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 语气很冷淡。 “不管如何,他们迟早都会离婚,不过,这白泱泱的心思,就有点不好说了。” 似乎这女人因为自己得了年冽的喜爱,有些得意过了头。 宋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墨色手帕,如同自言自语般问: “老陆,你说,是不是该给她提个醒了?” 温温软软的语调,犹如江南女子的哝语。 陆管家却是一再低身,斟酌语句,才道: “如果夫人是想他们二人尽快离婚,白泱泱是个不可或缺的催化条件,少了她,您的心愿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达成。 我觉得,还是先放一放,等她没有利用价值,再弃也不迟。” 宋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对。” 沉默了片刻,她想起什么,问:“澈儿这几天去哪儿了。” 陆管家顿了下,“二少爷跟大少爷住在一起。” 宋婉端起青色茶杯,偏暗的红唇吹了吹,才用杯盖轻掩着,抿了一口。 “我这小儿子,心思单纯善良,识人不透,也不让我这当妈的省心。” 陆管家应道:“二少爷出国在外多年,对以前的事,没那么了解实属正常。” 要是他知道些什么,也不可能那么亲近宁家那姑娘了。 宋婉放下茶盏,柔声下令:“他不归家的时间也长了,老爷这阵子心情不好,唤他回。” 陆管家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她手里捏着墨色手帕,擦拭唇角。 “茶淡了,换一壶新的。” 陆管家低身,“是。” 接下来几天,因为年澈的关系,白泱泱无法明目张胆地欺负宁倾,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躲在房间里。 即使年澈想抓她的把柄,也无从下手。 原本以为他能多待几天,好观察下这个白泱泱究竟是哪路货色,却被老宅前来的陆管家打破了计划。 “二少爷,夫人和老爷想您了,让您早些回老宅。” 身着管家制服的男人态度恭顺,换来的,却是年澈的担忧和恐慌。 他的话是很委婉,但年澈知道,他爸妈怕是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才来抓他回去。 他回去不要紧,只是宁倾…… 她接收到年澈复杂的眼神,沉默了几秒,“没事,你回去。” “可是你……” “年澈。”宁倾突然正色,“你帮得了我一时,但帮不了一辈子,何况有些事,并不是靠帮忙就能达成的。” 第119章 孩子真的有问题 年冽不爱她,任她如何挣扎,用尽办法,他都不会看她一眼。 宁倾似乎已经释怀,而年澈对此无能为力。 最后走时,他留下了一句“嫂子,白泱泱真的有问题,你要当心”。 因着他这句提醒,宁倾暗自留神了好几天。 让她没想到的是,真让她听到了惊天的消息。 云璟一号,三楼天台上。 一抹身影站在上头,俯视着庄园内所有人的动静。 白泱泱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 那位已经好久没跟她联系过,而她答应她的,一旦事情有任何发展或停滞,她都会主动告知。 可这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年冽和宁倾离婚的事还没有动静。 她心虚得厉害,心里又有了旁的想法。 那位虽然是她的再造恩人,但她比谁都清楚,她就是在利用她。 可她白泱泱好不容易爬到这一步,她怎么可能甘心为别人活? 如今,她有年冽的疼爱,为什么不能趁着机会,摆脱那个人的掌控? 越这么想,白泱泱就觉得这个想法越有理。 只是,她也明白,一切还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她还是主动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喂。” “进展如何。” 冷冰冰的提问。 白泱泱心神闪烁,将最近的情况大致复述了一遍,对方依旧没有进一步的指令。 她十分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问道: “我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要不要再刺激下他们,再……” “不用。” 对方打断了她。 “你要做的,就是维持现状。” 白泱泱察觉不到她对她的一丁点儿尊重,活生生把她当成棋子。 心里那股子畏惧和担心扭曲成了不甘。 她的手搭在围栏上,逐渐握紧。 清纯的五官散发出诡异的冷。 她说:“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时间还早,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女人依旧事不关己,冷漠至极。 白泱泱忍不住大声道:“不行,这个孩子必须处理掉,否则等他生下来,事情就败露了!” 只有她知道,虽然之前给年冽下药成功,但他根本就没碰她。 她肚子里的孩子……连她都不知道是谁的,到时候生下来,一做亲子鉴定,不就穿帮了吗? 她很烦躁,也很苦恼。 更害怕事情一旦暴露,年冽就会抛弃她。 那样,一切都完了。 对方不理会她的着急,冷冷淡淡:“孩子的事,你不用急,再等等。” “……” 白泱泱都想骂脏话了。 她是不急,可她急啊!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宁倾,起个冲突,让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这样既能解决这个定时炸弹,又能让年冽和宁倾离心,何乐而不为? 只是对方不松口,她根本不敢那么做! 她咬牙,伤势未愈的手泛起疼痛。 “我知道了。” 女人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白泱泱望着屏幕,突地将手机砸向地面。 碎裂的声音炸开,她暗藏着的灵魂扭曲又不堪。 生生换了好几次气,她才按捺下嘶吼,转而回身,下了天台。 二楼某房间的阳台,宁倾站在那里,为自己所听到的内容吃惊不已。 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生下来?暴露? 她这么怕,难道孩子根本不是年冽的? 一时间,许多疑问冲上脑门。 宁倾心神动荡不安,却慢慢理清楚白泱泱的话,隐隐明白了一切。 第120章 揭穿白泱泱的谎话 晚上十点。 书房里亮着灯,年冽坐在书桌前,盯着面前展开的文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噔噔——” 敲门声起。 他略带不耐,头也没抬。 “进。” 宁倾踌躇着,推门而入。 年冽没看来人,以为是白泱泱,“我还有点工作要忙,你先睡。” 宁倾拧紧双手,鼓起勇气,“是我。” 他一震。 抬眸间,诧异一闪而过。 静了两秒,他问:“什么事。” 宁倾看着重新垂首的男人,神色寡淡冷清,眉梢挂着漠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受到丝毫影响。 她忽略掉心口的不适,郑重其事:“我有事想跟你谈。” 捏着钢笔的指腹骤然压紧。 他眼皮一掀,凉凉道:“我说过,离婚暂时不行。” 只要再等等,一切都会好的。 为什么她不肯信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他面前来逼迫? 莫名的情绪堵在胸膛,无处发泄。 年冽的语气重了些,“等时机到了,我不会留你。” 宁倾哪里料得到他会说这个,一时间,愣在原地。 年冽不再看她,驱赶的意味明显。 “出去。” 宁倾上前两步,“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我……” “冽哥,我可以进来吗?” 伴随着敲门声,绵软嗓音传了进来。 宁倾噤了声,男人却发话: “进来。” “我泡了牛奶,睡前喝利于睡眠。” 端着玻璃杯进来,就见到站在中央的宁倾。 白泱泱眼里一刺,却笑了。 “姐姐也在啊。” 她脚步慢腾腾,走到书桌边上,将牛奶推到年冽手边。 回头,问:“这么晚了,你们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年冽瞥了眼手边的杯子,锁眉。 伸手拉住欲走的女人。 “没事。” 他凉淡看回呆滞的宁倾身上,不大耐烦,“说,什么事。” 她哪能知道白泱泱会来,那些话,她当着她的面如何说出口? 白泱泱将宁倾的欲言又止看在眼中,生出隐恨来。 她故意说:“姐姐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让我听到吗?” 茶里茶气的话里,夹着得意的挑衅。 宁倾绝了跟她兜圈子的想法,开门见山。 “下午的时候,你在天台跟谁打电话?” 白泱泱笑容僵住。 她怎么知道? 她都听到了? 女人心慌了,摁在桌上的手曲起,指甲硌着桌面。 假笑道:“我没有……” “不承认是吗?” 宁倾冷着脸,复述她的话。 “再过八个月,孩子生下来,事情就会败露。” 盯着那无法反驳的女人,宁倾字字珠玑,凛冽的锋芒直戳人心。 白泱泱眨着眼睛,单纯无辜。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别装了。”宁倾面如冰霜,倾城绝颜冷魅。 “我在楼下听得一清二楚,白泱泱,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年冽的对不对?” 面对她的逼问,白泱泱的眼神四处晃荡,彻底乱了套。 余光瞥见年冽,她眼睛亮了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年冽的手臂。 “冽哥,姐姐好像误会我了,她在说什么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年冽眸光深沉难黯。 第121章 明天就滚出云璟一号 宁倾坚持:“年冽,那些话是我亲耳听到的,我不会记错。” “你够了,宁倾。” 她怔忡。 年冽安抚地拍了拍白泱泱的手,起身,清俊的容颜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凉气息。 “拿孩子说事,你不觉得自己手段太下作了么。” 宁倾的心疼了起来,“我亲耳听到的话,难道还会有假?” “那你的意思,是我蠢笨到无可救药了?” 宁倾紧紧凝着他,“你什么意思。” 年冽远远睥睨,高高在上。 他不理她,拥着怀里的女人,低声安慰了两句,便搂着她往门口走。 心火焚烧。 宁倾如何都不能面对这样的的结果。 她挡在两人面前,情绪激动。 “你给我说清楚,年冽!” “……” 她指着白泱泱,脸色涨红,“她接近你的心思就是不纯,孩子不是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因为你这话不可信。” 宁倾荒唐一笑,侧目看向他怀中女人。 各种情感涌上来,她伸手,一把拽住白泱泱的手腕。 “你别再装了!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是受了谁的命令才找上门的,白泱泱,你说啊!” “你放开我,冽哥,救我!”白泱泱抵不过宁倾的力道,疼得眼泪直飙。 场面快要失控。 年冽咬牙,一双黑眸沉到让人心惊。 他扯开宁倾,紧握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警示她: “宁倾,不要再说了!” 此时,热血在体内疯狂窜动。 压抑无数次的情绪全数爆发,四肢发麻。 宁倾如同疯了一般,红着眼瞪着白泱泱。 “你明明就说过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承认?分明是心里有鬼!” 白泱泱同她抗衡着,拼命摇头,“冽哥,她要杀我!她又要杀人了!” “……” 两个女人互相拉扯着。 年冽眼看制不住她们两人,眼底掠过一丝痛意。 而后,奋力甩开宁倾。 “你闹够了没有!” 她一心都在白泱泱身上,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稳不住,跌了下去。 年冽瞳孔猛地一缩,右手条件反射地探出,却没有抓住她。 “……” 死一般的安静。 好久,宁倾都没有动。 白泱泱全身无力,倒在年冽怀中,带着愤恨说: “宁倾,你就是个魔鬼!你害死自己的姐姐还不够,还要害死我和我的孩子才甘心吗?冽哥,你就应该送她进监狱,把她关起来!” 年冽死死压着想要扶她的欲望,双臂因用力而微微颤动。 他胸膛处炸开的痛楚强烈,喉间泛上丝丝腥甜。 却搂进怀里的女人,嘶哑着嗓子说: “产检是我陪泱泱去的,推算的时间也是对的,不可能有错。” “……” 宁倾摔在羊毛毯上,厚厚的毛绒质地,并没有摔疼她。 可年冽的话,让她难过到呼吸都忘了。 长发从耳后滑到脸侧,挡住了她心碎的眼神,只是那紧绷的下巴,却轻易泄露她的悲哀。 暗黑涌动,他那一身戾气终究忍不住。 白泱泱吃痛,“你弄疼我了。” 年冽哑声:“抱歉。” 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心疼泯灭在话语之中。 “宁倾,你既然看不惯泱泱和孩子,明天就滚出云璟一号。” “……” “她和孩子,你休想再靠近一步。” 开门声响,二人相拥而去。 地上,宁倾笑了。 笑着,笑着。 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第124章 宁倾和那个戏子,你都别想要 另一头,年氏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 落地窗外,夕阳渐落,血色铺了满城。 明亮的室内,冷气涌动。 皮质软椅上,年昀庭脸色沉得玄铁,严酷冷肃。 他盯着男人,“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年冽后脊笔直,不卑不亢。 “我是认真的,爸,您应该知道。” 一叠报纸被甩了过来。 锋利边角刮过他的脸,刺痛丝丝入骨。 纸张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年昀庭说:“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要为了那个女人离婚,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娶她回年家了? 年冽嗓音沉沉,脸色未变。 “是。” 年昀庭眯着眼,看不透这个儿子究竟在想什么。 当初,他为了宁家那个女人,跟他和宋婉要死要活,什么方式都用过了。 如今,却又为了个不入流的戏子这样反抗他。 他是该说他这个儿子深情,还是说他多情? “三年前,你也这样坚决地要我和你母亲成全你,那时候,你可是拿命来威胁我,现在为了这个白泱泱,你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他怀疑的眼神落下,如鹰般锋锐尖削。 “年冽,你说,我该不该信你。” 年昀庭说起的往事,晦暗艰涩,是他们一家人的禁忌。 他这样云淡风轻地提起,戳的最痛的,却是年冽的心。 年冽抬起黑眸,如深海,静而幽暗。 他启唇,字字铿锵。 “您以前不喜欢她,现在又不喜欢泱泱,我很想知道,在你们眼里,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 “……” 年冽突然一笑,诡秘渗人。 “不对,准确说,应该是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年家未来继承人。” “放肆!” 年昀庭一掌拍向桌,横眉冷对。 “你身为年家长子,早就该明白,你这一生都不该由你自己做主,不管是你的婚姻,还是你的将来! 你这辈子是为了年家而生,就该给我担起年家的重任,不要妄想什么情爱,更不该为了个女人来跟我横!” 座上男人火气很甚,威严语句强势,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只是,年冽还是那般冷静。 冷静得仿佛不像一个人。 他张唇,“那您和母亲算什么。” “……” “您和母亲相爱相守多年,眼里除了彼此,连我和弟弟都看不到。” 他周身气息缓缓冷下,眼神凛冽刺骨。 “所以我和年澈只是你们因为责任而生下来的产物,没有骨肉亲情,有的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年冽!” 年昀庭厉声喝止了他,目光森然却坚韧,无论是谁都不能冒犯。 “我和你母亲,跟你不一样!” 冷笑溢出薄唇,讥讽遍布眸中。 “您和母亲真的把双标表现得淋漓尽致。” “……” “但是,这次,我不会妥协。” 他凝着对方,腰杆挺直,姿态清矜,气场强大。 “要么我不离婚,一直跟她在一起,要么你们接受泱泱和孩子,我重组家庭。” 锃亮的皮鞋踩在连篇的报纸上,印出浅浅的脚印。 年昀庭胸膛起伏剧烈,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休想,宁倾和那个戏子,你都别想要!” 第125章 有这个逆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年冽不紧不慢,目光沉邃。 “您别急,想好了再告诉我。” 说完,不顾男人猛烈的怒火,洒脱离开。 年昀庭盯着关上的门,一把推掉桌上所有摆件。 门口,陆管家进来,见他盛怒,急忙上前安抚: “老爷,您莫动气,气坏了身子,夫人要担心的,您放宽心。” 年昀庭双手撑着桌面,呼吸一下重过一下。 “有这个逆子,我这辈子都安不下心!” 绕了那么大的圈子,他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女人! 他这个儿子,可真是会算计呐! 但他如何能让他如愿! 他就算让白泱泱进门,也绝不会准他继续跟那女人在一起!! 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怒火全然褪去,换成摸不着边际的沉冷面容。 “回去跟夫人说,叫她提点下那个女人,她没得选择了。” “明白。” 电梯里,陆追观察着年冽的脸色,欲言又止。 年冽有几分心烦,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有话就说。” 陆追小声道:“保护夫人的人报告,说……宴少出现在了夫人的小区里,还高价买下了夫人隔壁的房子。” “……” 身边的人明明没有出声,陆追却冻得打了个哆嗦。 “少爷……” 电梯内的镜像,映出年冽森冷神情。 他问:“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宴少在少夫人那儿……吃晚饭。” 年冽的拳头紧握,用力到发出咯吱的响声。 他轻飘飘地又问:“白泱泱呢。” “在家里,佣人说她孕吐得厉害,一直催我叫您回去。” 年冽毫无波动,丝毫温情不再。 “给她找个医生。” 陆追皱眉,“我找了,但她闹脾气不接受医生的诊治。” 年冽胸口憋闷,深深一呼吸,以做缓解。 电梯内,红色数字层层下落。 安静如初。 年冽丢出一句“随她”,疲倦和无力翻涌而上。 思绪翻飞到不久前。 他把白泱泱接进了云璟一号那晚,宁倾受伤的目光,深深映在他脑海里。 那是他明知迫不得已,却不得不那么做。 他知道会伤害到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于是,他暗中谋划,接来年澈,让他帮衬着宁倾,不要受白泱泱的欺负。 可惜,被父母看破。 那之后,他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护她,只能寄希望于她能忍下白泱泱的刁难,可她又阴差阳错听到了那件事,还到他面前揭露…… 变化丛生,阴谋诡计遍地。 他终是明白,以目前的境地,他护不住她。 所以,他只能以送走她的方式,变相保护她。 即使,他日日夜夜不能寐。 即便他想她想到发疯,也只是连夜开车到她楼下,盯着那深夜里从未亮起的窗,烟一根又一根地抽。 他在那么心痛的时刻,却清楚自己不能上去找她,更不能解释。 如同此刻,他清晰地知道,他应该回云璟一号,将那女人看严,以便接下来计划的顺利进行。 可是,只要想到宁倾此刻跟别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边,笑容灿烂地吃着晚餐,他就一点想回去应付白泱泱的心情都没了。 焦灼,难过。 情绪如大浪翻天,无法停止奔腾。 哑着声说:“陆追。” “少爷,我在,您吩咐。” 电梯门开,年冽眸中颜色深不见底。 是慌和怕。 低声: “送我去见她。” 第126章 司辰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亮堂堂的客厅,紧挨着空间宽大的阳台,巨大玻璃窗映衬着外面的风景,逐渐落下的夕阳美不胜收。 餐桌之上,热气腾腾。 宴司辰和宁倾时不时说几句话,剩下的,是碗筷碰撞的声音。 “明天打算做点什么?” 宴司辰很随意地问。 宁倾想了下,“想到附近逛一逛。” 她来的这么多天,除了买菜,从来没有出去过。 宴司辰提议:“要不要明天早上一起去跑个步,顺便看看周围的环境。” 宁倾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拒绝道: “不了,司辰哥,你知道我从小运动就不行的。” 顶上的光线倾下,她歪着头,表情柔顺,眼里碎了点点光泽。 “而且在医院躺的这几年,我身体挺不好的,指不定跑着跑着,骨头就散架了。” 她嘴角含笑,但宴司辰却看不到一丁点真实。 握着筷子的力道大了。 他忍着心里那点愧意和懊悔,有些艰难地问:“倾倾,你很恨躺在医院那几年吗?” 宁倾夹菜的动作停了停,这一问,让她几乎没有胃口。 恨吗? 当然……是恨的。 如果没有昏迷的那几年,她不会嫁给年冽,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发生。 她的神情颇为晦涩,说:“恨当然是恨,不过,追根究底,还是要怪那场车祸……怪我自己。” 但凡宁愫还活着,她也不会卑微至此。 “……” 宴司辰僵住了,表情复杂难言。 宁倾看着他,敏感地察觉到他的难过,问:“司辰哥,怎么了?” 他猛地回神,克制几番后,忍不住做出假设: “倾倾,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昏迷的这几年不是因为那场车祸,而是因为其他的事,你……会怎么样。” 这提点,让宁倾下意识皱了眉。 莫名的,她对他这个假设,感到很不适。 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宁倾脸色不太好,但不想让人看出。 努力扯出一抹笑。 “你这个假设不成立。” 事实是,她姐姐因为车祸死了。 后来的一切,也全都发生了。 她没有意识的抵抗,看在宴司辰眼中,成了心底最深的魔障。 “司辰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准确来说,是自从他和她重遇之后,他整个人的表现……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宁倾煽了煽长睫,灯影在她皙白的脸上跳跃,模糊了宴司辰的视线。 她突然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眼皮狠狠一跳。 勉强自己笑,却笑不出。 “……我怎么会有事瞒你。” “司辰哥,你真的是前些日子才回国的吗?” 全身如置冰窖。 宴司辰眼里掠过惊慌,他承受不下她目光之重,心里翻腾的情感如海水,湮没他坚守的最后那条底线。 正当他欲开口时,门口传来了响动。 他和宁倾齐齐看向门口玄关处。 门被打开。 两道高大的影子落在地上,被下落的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宁倾心里一跳,闪动的目光由下而上。 下一秒俊朗如刀削斧刻的容颜,闯入视线。 猝不及防地,她的视线与他对上。 “……” 沉默着。 无言以对。 殊不知,一侧的宴司辰脸色已经转白。 第127章 年冽,你太卑鄙了!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情绪。 压抑逼兀到让人难受。 年冽扭转脚尖,提步来到两人面前。 毫无感情的眼,扫过饭桌上的菜色。 言语不惊道: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宁倾放下筷子,咽了口气。 掀眸,“你来做什么。” 男人好似低笑了下。 “我来看望我老婆,你告诉我,我需要什么理由。” 宁倾的双手搭在大腿上,微微用力。 年冽看过来,停在宴司辰脸上。 “宴少不忙着为自家公司做业绩,还有闲情逸致来陪我老婆吃饭。” 面对他,宴司辰自知不能输。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微抬起头。 “年少言重了,家父如今身体力行,打理产业自有一套,暂时轮不到我担心这些事。” “哦?” 年冽音调拔高了些,轮廓清晰的脸庞带上了孤傲和冷蔑。 “看样子,宴少还不知道。” 他姿态轻慵,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 “陆追,给他看看。” 陆追上了前,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桌沿。 宴司辰抿紧嘴唇,“你什么意思。” 年冽冷睨着他,眼神示意。 他咬紧下颌,拿过文件翻阅起来。 一时间,只有纸张摩挲的声音。 宁倾坐在宴司辰对面,眼看着他温润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片刻后,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起身,盛着怒火的褐眸死死盯着年冽。 “年冽,你太卑鄙了!” 他竟然对他们家的公司动手! 年冽波澜不惊,没有受到他的一点影响。 陆追冷面相对,提醒道:“宴少,没有证据的事,请您不要胡说。” 宴司辰攥着文件,揉皱在手中。 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好半天才忍耐下愤怒与怨愤。 转头,对不明所以的宁倾道: “晚饭就到这儿,倾倾,我有点事,先走了。” 宁倾嗫嚅着唇瓣,“……好,你路上小心。” 宴司辰点头。 转而与年冽擦肩而过。 他一走,年冽也准备要走,被宁倾叫住。 “你对司辰哥他们家做了什么?” 年冽侧着脸,很是冷淡。 “与你无关。” 宁倾厌恶透了他这副冰冷无情的样子,且总端着掌控一切的姿态,让她无力反击。 深深呼吸,她冷冷看着他。 “你这样有意思吗,是只允许你身边有其他女人,我就不能交朋友、和朋友吃饭聊天?” 破天荒的,年冽没有跟她争执。 他居高临下,颇具俯视万物的凌空之感。 “我说过的话,你忘得一干二净。” “……” “宁倾,你不长记性,我不得不亲自来帮你。” 话落,翩然转身离去。 不给她任何解释和反驳的机会。 宁倾憋闷到整个人都麻木,盯着一桌快冷透的饭菜,没有一点食欲。 小区门口。 宴司辰脸色匆匆,正在给公司打电话。 年冽和陆追脚步缓慢,待他挂断电话,才慢腾腾地走过来。 刚走近,迎面一拳就朝着他的脸飞来。 年冽一滞,抬起手,稳稳握住他的拳头,眸中冷光炸裂。 “为了让我离开她身边,你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宴司辰咬牙切齿,因为用力,身躯轻轻颤着。 第128章 她会变成这样,你也有份 一通电话,才让他知道,他那文件都是假的,公司相安无事,丝毫没有被动摇的势头。 几年时间,他更卑鄙了! 年冽握着他的拳,被人挑战的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那人还是他多年以来的情敌。 捏着他拳的手指用力,骨节分明的指以诡异的弧度扭曲着。 即使用了七成的力,从他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年冽说:“是你不守承诺在先。” “……” 狭长双眼瞥过,冷意肆虐。 “上次,我警告过你,不准出现在她身边。” 不提还好,一提那件事,宴司辰就压不住激烈的情绪。 “你带别的女人上门,赶她出你们的婚房,关于你的绯闻到处都是,你留她这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年冽,你这么伤害她,难道还要告诉我你很伟大?” “……” 年冽的唇动了动,漆黑眼眸深不见底。 “又是所谓的保护?” 宴司辰凝着眼前的男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看不起和嘲讽。 “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就能顶着保护她的名义,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无人问津……” 宴司辰的声音已经很冷静,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场面的男人,情绪泄露只能让他一再地输给眼前的人。 以前,他不介意。 可往后,绝对不行! 他平缓的话里,透着冰凉。 “呵,既然你顶着爱的名义伤害她,我也不必遵守诺言。” 可怕的对峙,无形的硝烟。 有什么事似乎一触即发。 年冽大手一挥,把他甩到一边。 冰冷依旧: “我的忍耐有限度,别试图挑战。” 他擅自回国,在云璟一号外日夜蹲守,甚至好几次想告诉宁倾真相…… 他都因为她,所以忍了。 可现在,他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觊觎她。 嗜血从他眼中闪过,杀意分明毕露。 宴司辰看清,却不畏惧。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 “……” “在她眼里,你只会伤害她,但我比你好,她愿意接受我的接近,却不接受你,年冽,你难道看不出来倾倾讨厌你么?” 宴司辰的眼疯了似的闪烁,言辞恳切。 “就算她真的爱上了你,这样的你,能心无旁骛地接受她的爱吗?” “那你呢。” 平静的一句话,掐断了宴司辰心中燃烧的火焰。 一切论调,戛然而止。 年冽静得像一汪湖水,死气沉沉,好似什么都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语调静得可怕。 “对着记不起以前的她,看她还把你当成年幼时的大哥,你不愧疚、不后悔么。”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宴司辰脸色降至煞白。 手往后扬了扬,陆追递上烟。 年冽低首咬住烟蒂,想自己点火,手却颤栗得怎么都打不燃。 他烦躁地咬紧烟蒂,将打火机攥在手心。 冷漠,刺痛人心。 “宴司辰,别把自己当成好人,她会变成这样,你也有份。” 宴司辰的唇蠕动,说不出话,犹如失声。 年冽咬着烟蒂,微扬下颚,眯眼。 记忆朦胧,深刻,入骨。 牙关愈发紧。 他走到身躯僵直的男人身边,声音哑到听不见。 “如果她记起来所有事,她会恨所有人,包括你。” 第130章 你脑部受伤严重,忘了所有事是应该的 “啊……哦,你当初车祸后住院,恢复了三个月的样子,你爸妈就把你接走了,当时应该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后来不久,他们才把你送回来。” 说着,他好像觉得自己用词不大恰当,笑了下,以缓解尴尬。 宁倾却感觉到不对劲。 按道理说,那时候她刚陷入昏迷,情况很差。 她爸妈在刚失去她姐姐的悲痛时刻,自然是不愿意再失去她。 他们要做的,肯定是竭尽全力来治疗她,怎么可能治到一半就放弃了? 一个个疑问缠绕,犹如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宁倾想继续问,门却突然开了。 二十多岁的小护士没有看她,只对翻找病历的男人说:“何医生,802的病人发病,情况不太好,需要您去看一下。” 男人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薄汗,随后说:“好,我马上来。” 转而抱歉地看着宁倾,“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人命大于天。 宁倾也没说什么,由他去了。 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男人才折回。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叠病历。 “抱歉,让你等久了。” 他坐在她对面,取下口罩,将病历表推给她。 “这人遇到的事多了,都忘了之前医院调整科室,把前几年的病历表都放文档室了。” “……” “我刚让人到文档室找的,你看看。” 在他的注视下,宁倾拿过那本旧旧的病历本。 纸张已经淡黄,边角有褶皱,面上用签字笔写着“宁倾”两个字,看得出在角落里放了很久。 宁倾有些紧张,就好像要翻开过去的篇章一般,第一次愣是没翻开。 何医生安抚道:“快看看,里面有你当时病情的详细介绍和我们的治疗方案,有什么想说的,看了再说。” 宁倾屏住呼吸,轻轻翻开第一页。 医生流畅的笔迹,她几乎认不清他写的是什么,但“外伤严重,骨折、感染”这几个字样,她还是认得出的。 短短两分钟,她就将所有浏览完成。 车祸,外伤,昏迷。 似乎一切都对得上。 宁倾却觉得都不真实。 好像……在她记忆里,就是少了点什么。 抬眸看向何医生,神态温和。 再看回病历表。 宁倾失望了,为自己对医生这个职业的质疑而惭愧。 “抱歉,何医生,我没什么问题了。” 男人微倾上半身,手肘抵在膝盖上,十指交叉,脸上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脑部受伤严重,又因为心理障碍,所以忘了很多事,人对自己的过去好奇,这一点没什么不对。” 宁倾听着他的话,捏着本子的指尖轻轻拨弄着边角。 余光扫到时间时,冷不丁地滞住。 接连翻了好几页,时间都是连贯的。 再拿起另一本看,依旧如此。 “何医生。” 男人的侃侃而谈被阻断。 再看过来,宁倾的表情已经不对。 她冰着脸,将病历翻开,食指指尖戳着底下的署名时间,凉凉发问: “您说我中途被爸妈接回了家,那这些连贯的时间是怎么回事?” 第131章 大少,她已经走了 眼镜之下,男人细小的眼睛眯了眯。 这小动作,被宁倾捕捉到了。 她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请您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 男人弯了上半身,拿过病历表一看。 他先皱了眉,而后轻松笑了。 “抱歉,看来我真是老了。” “……” 何医生取下眼镜,用手背蹭了蹭双眼,再戴上,说:“是我记岔了,你入院期间,我还接了另外一个病人,也是车祸,情况比你要好一些,后来是他出院了,不是你。” 随着他的解释,情况突然转变。 可宁倾不相信他的话,抿着嘴唇,依旧很严肃。 “您身为医生,这样的病例都能记错,那在手术台上,谁还能相信您?” 她的话语有些尖锐,不留情面。 “还是说,您是在骗我,目的,只是为了掩盖一些我不能知道的事?” “宁小姐。” 男人的笑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下脸后独属于医生的严冷和谨慎。 “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讲的,我身为医生,从医二十余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遇到过患者上门闹事,你今天这样,口口声声说我欺骗你,请问,证据呢?” 男人透光的镜片,折射出生冷的光泽。 宁倾僵着脖颈,保持着自己的姿态。 “您前后说的话不一致,我身为您以前的病人,难道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 “你当然有,但不是以这种形式。” 显然,何医生已经动了怒。 他站了起身,背着手,不复之前的温和,对宁倾这番拷问的态度没有好感。 “你车祸入院,在我们医院住了半年,后被人转院后离开,接下来的事,我们医院不得而知。” “……” “这就是我的回答,你要是有疑问,可以去找警察,我还有病人,就不奉陪了。” 他走到桌前,低头开始收理桌上的表格和病历,不愿意同她交流。 一把火堵在宁倾喉咙里,说不出,也不得到答案。 绵绵火焰,烧得她心口难受,那种想迫切知道所有的心情,已经占领了她的大脑。 “何医生……”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宁小姐,我当初救了你,不管你怀疑些什么,都不该这样来质疑我,你这样只会让医者寒心!” 何医生冷着个脸,皱纹斑驳的脸上没有表情。 “请你出去。” 宁倾动了动唇,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 最后低声说:“对不起。” 男人没有反应。 她垂着眼睑,转而开门出去。 宁倾难受极了。 那种明明知道不对劲,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正确答案的焦急和烦闷,攻占了她的思绪。 可越查不到那些过去,她就越想知道。 且这种想法,愈演愈烈。 太过于执着这件事的宁倾完全没有注意,本该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安静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而她走后,何医生的病房里走进去一道身影。 座位上,何医生正擦拭着额上的汗,见了来人,立马上前。 “大少,她已经走了。” 男人五官温和,目似朗星,温润如玉,有些微不可见的憔悴。 第132章 漫天的血,遮住她的眼 他低低“嗯”了一声。 何医生才小心地说:“大少,我……我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她也发现那病历表的时间对不上,已经很怀疑了,我没办法,斥责了她两句,她才走了。” 一双微褐的眼眸看过来,绵延着丝丝寒意。 语调平稳地问:“你说了什么。” “我跟她说,她车祸之后,治疗中途出过院……” 宴司辰倦怠地闭上了眼。 何医生连忙解释:“但是宁小姐不知道我们医院属晏家旗下,她应该不会怀疑到您身上。” 这话,并没有让宴司辰感到轻松。 反而,压力更重。 宁倾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虽然昏迷了那么久,忘了那段时间的所有事,连性格都大变,可她骨子里的执拗和固执丝毫未变。 她之前就在怀疑车祸,如今又得知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不正常,她如何会放弃追寻真相? 尽管他竭力想阻止她,但好像所有事,都在推着她前进。 如果,让她知道,她卧床三年不是因为那场车祸,而是因为他…… 宴司辰不敢再往下想了。 “……” 强烈的无力和害怕涌上来,他无法招架。 睁开眼,神情逐渐冷淡下来。 “你回家休养几个月,不要再来医院了。” 何医生惊诧,“大少……” 他未曾动容,提步而去。 沿着医院的路边,宁倾小步走着,心神不安。 发神间,宁母的电话来了。 她看了两秒,才深呼吸,丢开窒闷的情绪。 扯唇,语气平和。 “妈,怎么了?” “倾倾啊,呃,你现在在哪儿啊?” 宁倾下意识撒了谎,“在家休息,怎么了?” 马路上,原本两侧都没有车辆经过。 她左右看了两眼,注意力又回到手机上。 “哦,没怎么,妈妈有点想你,想来看看你。” 宁倾皱眉拒绝,“妈,我挺好的,你不用过来,等几天我回来看你和爸就好。” 她当然不能同意。 如今,她又没住在云璟一号,她妈去了,见着白泱泱,事情会变得更糟。 宁母说话吞吞吐吐,“啊,那也可以,你哪天回来记得先跟我说一声,到时候好做你爱吃的菜。” 微风飒飒,光影斑驳,宽敞的柏油路,路边几乎没有人。 宁倾走到路中央,右耳贴着手机,“好。” 宁母还在说什么,宁倾左耳却突兀地听到车轮压在路面的声响。 回身,不知何时出现的车冲着她而来。 “嘀——嘀——” 急促的喇叭声响。 那车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宁倾始料未及,车已经到了眼前。 突然,漫天的血,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红色血光,碎裂的玻璃,驾驶座前趴在方向盘上的人影…… 她的头一阵剧痛,原本能躲开的脚步顿住。 车擦着她的身子而过。 “砰——” 手机脱手,砸在地面,四分五裂。 宁倾只感觉眼前一黑,小腿剧痛,额头狠狠撞在硬物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周遭传来惊叫。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顺着她眼角,滴落在地。 迷蒙中,那肇事的车似乎回转过来,有再冲上来的架势,却被一声呼喊,击碎了意图。 “倾倾!” 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天际。 宁倾眼前变成一片红,抵挡不住猛烈的疼痛,以及脑海中陌生的场面。 眼皮缓缓落下。 第134章 你永远没资格站在她身边 宁倾不确定。 看了看柜子上,没有自己的手机。 失落充斥着胸口,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走廊那一头,安静如初。 宴司辰看着宁母急匆匆找医生而去的身影,回头,表情晦涩不堪。 “你听到了,她说……她想起来了。” 正常视角看不到的角落,男人的双臂撑在玻璃围栏上,一只手中夹着香烟。 烟雾袅绕间,黑眸沉静黯淡。 “……” 宴司辰捏紧双拳,无法保持像他一样的冷漠。 “你说让我不要引导她,可今天的车祸就让她想到了那个时候,说明……不管时间早晚,她都会想起所有的事。” 该怎么办? 到了那一步,他该怎么去面对她? 年冽不紧不慢地抬手,将烟送入薄唇之间,眺望着远方的眼丝毫未动。 宴司辰见不得他这番冷淡,仿佛事不关己,愤然讽刺道:“不愧是你,年冽,到了现在,你还能这么冷静!” 他吸了口烟,吐出。 一个烟圈缓缓而上,直到散开。 英挺眉峰一皱,咬住烟头,单手松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姿态不急不缓。 然而,下一秒。 他转身,狠狠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宴司辰没有防备,被他打得身形不稳。 还没站直,人就被揪住领口,一把按在墙壁上。 年冽力道大极了,精致的五官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戾气,眼中翻滚的恨意和怨念一波压过一波。 “宴司辰,这一拳,我早就想给你了!” 他死死压制住对方,眼眶微红。 “你有什么权利跟我说这种话,嗯?当初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昏迷!” “……” “你现在开始担心了,可当初你明知道有风险,你明明全都知道……” 年冽眼中燃着黑色火焰,暴戾的气息往外蔓延,似要毁掉一切。 “你为什么还要同意拿她去做实验?” 宴司辰唇角开裂,渗出血迹,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 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他盯着年冽可怕的表情,声音虚弱,“是她……” “你是想推卸责任?” 年冽冷不丁的一句,他再也开不了口。 死死勒紧他的脖子,拼了命才压下那股想杀人的欲望,要命地嘲讽道: “两年前你怕了,所以逃到国外,听到她醒了,你就又有勇气回来看她了,呵,宴司辰,你没有羞耻心?你怎么敢回来!” 宴司辰用尽全力推搡开他,表情伤痛,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只说:“我不是逃,她会这样,我固然有错,但最不配指责我的人,就是你。” 宴司辰心里清楚,他当初确实是因为宁倾出了事,他受不了这个结果,才会一时懦弱,再次出了国…… 可他这两年都陷在悔恨之中。 没人知道他为当初的一时心软,恨了自己多久。 噬骨焚心,不过如此。 “……” 年冽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心思,脸色愈发沉冷阴寒。 他恨声警告:“宴司辰,不要再接近她,你拿捏清楚身份,不管她记不记得那些事,你永远都没资格站在她身边。” 第135章 这跟你不爱她有什么分别 一句话,点燃了宴司辰的不甘与愤怒。 “凭什么?” 他一个犯下大错的男人,都恬不知耻地呆在她身边,他只做错了一次,为什么不行? 年冽似乎听到他的心声,笃定的话语,一箭穿透他的心。 “因为,她爱我。” “……” “过去,现在,将来,她都只爱我。” 宴司辰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血色,年冽以一种“他不死心就不罢休”的语调,一字一句道: “我能一直在她身边,等到她原谅所有事,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你呢。” 一句反问,直接致命。 凝着那说不出话的他,年冽冷冷一笑。 “你还不明白么,宴司辰,在她心里,你从来没有资格。” “……” 男人高贵的头低了下,仅剩的勇气也消失不见。 年冽不屑再与他争下去,越过他准备离开。 “宁愫的死,你让她怎么原谅。” “……” 年冽的身影顿下。 宴司辰依旧低垂着,颓丧的脸上扯出一丝丝苍白的笑。 唇角微痛。 他不在意,余光瞥着年冽的动静,犹如喃喃自语,又足够让他听见。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宁姨和宁叔把愫愫的死归结到她身上,她现在也一心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宁愫,一直良心不安。 可万一,她哪天想起一切,年冽,你猜,她会不会原谅你。” 刚才气势磅礴的男人噤声不言。 宴司辰似找到了底气,抬头,望过去。 “你口口声声说能守她一辈子,这才两年而已,你让小三进门,又让她在你眼皮底下出车祸……以你的能力,应该早就查到这些都不是偶然了?” “……” 宴司辰满脸肃然,刚才的颓废好似昙花一现。 “你说你能保护她,那今天车祸的罪魁祸首,你找到了么?” 年冽后背绷得像一张弓,好像随时都可能断裂。 下颌收紧,垂在两侧的手死命捏紧。 宴司辰看在眼中,温和的眉眼间多了几分讥诮。 “怕是找到了也不敢动,毕竟,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宴司辰!” 怒喝打断了他。 这次,他不甘示弱。 擦掉唇角的血,痛意传上来,蹙了蹙眉。 “你看,你护不了她,还是只能送离你身边,这跟你离婚不爱她,有什么区别。” 来到他身边,并肩而站。 宴司辰扭头,看着年冽刚毅的侧脸。 “年冽,你想守到她原谅你,你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让你守着。” 话落,男人甩手而去。 原地,年冽浑身颤抖,双眸猩红,一拳砸在光滑的墙壁上。 疼痛袭来,那涌动的暴躁和心痛才缓缓被压制下去。 久远的记忆翻了上来。 医院病房门外,苍白冷清的走廊上。 尚且带着青涩气息的男人跪在地上,乞求着那对满脸是泪的父母。 他们同样伤心绝望,却也痛恨到极致。 冷漠对着地上的人说: “既然她选择忘记一切,那关于你的所有信息,不管好坏,全都不要再留给她,你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 这话像魔咒,也像一把刀,凌迟着男人的心。 以至于过了那么久,他想起来时,心口的伤绵延,依旧痛彻心扉。 关节处血肉绽开,液体顺着墙体落下。 漆黑的眸染上无力,垂而闭上。 第136章 车祸的肇事者,抓到了吗 宁母叫来医生,检查完宁倾的状况,除了让她静养之外,没多透露什么。 宁倾想问关于她记忆的事,宁父踩着时间进了门,她也没问成。 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宁倾躺在床上,眸光浅浅。 “爸。” 宁成峰听到她的喊声,没有回应。 宁母嗔怪道:“老宁,来看女儿还板着脸做什么?” 宁成峰这才看了宁倾一眼,表情很难看。 “自己走路不长眼睛,什么事都不让人省心。” 宁倾垂了眼帘。 宁母走到他边上,一掌拍向他。 “你说的什么话,女儿都成这样了,你不关心还怪她?这种天灾人祸来了,谁能挡得住?” “动不动就是车祸,我看她就是和车祸有缘分。” 宁父的话算难听的。 宁母回头一看,女儿淡淡的表情,叫她看了心里难受得紧。 对宁父的态度差了很多,“你既然不心疼女儿,还来干什么?” 她回到病床边,挨着宁倾坐下,垮着脸道:“你来也让人不高兴,那就回去,倾倾有我守着就好。” 宁父睁大眼睛,本想堵回去,余光正好扫过宁倾病态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宴司辰来的时候,病房里的气氛并不好。 “宁叔,宁姨。” 他向两位长辈点头示意。 宁母站起身,表情温和下来。 “司辰来了啊。”她接过男人手中的水果篮,招呼着让他坐。 宴司辰来到宁倾病床边,“倾倾,今天好些了吗。” 宁倾还没说话,宁母就抢了先。 “今天已经好多了,医生都说她精神好了很多。” 宴司辰打量了她几眼,宁倾扯了扯唇,问:“司辰哥,你怎么来了。” 他滞了滞,下意识看向宁母。 宁母尴尬一笑,回宁倾:“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忘了,昨天可是司辰送你来医院的。” 宁倾诧异,略微干涩的唇张了张。 原来,不是他。 低落一闪而过,宴司辰恰好捕捉。 他眸色稍暗,马上就听到温凉的女音说: “车祸的时候,我刚从东郊医院出来,司辰哥这么巧遇到我,是也去医院了吗?” 一股凉意从心口渗入。 宁母看了眼男人,连忙问:“司辰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一边,宁父也附和:“年轻也要把身体照顾好,等老了就来不及了。” 宴司辰勉强笑了笑,话语模棱两可。 “一点小病,不碍事的。” 转而,含笑的眼神落在宁倾脸上。 因为这次的车祸,她那张本就巴掌大的脸似乎又小了一圈,下巴尖削,脸蛋也没有多少血色,看着憔悴又疲惫。 宴司辰心疼,又不敢表露太多。 “你要注意多休息,没事不要想太多,好好修养身体,争取早点出院,也好让叔叔阿姨安心。” 宁倾点了点头。 聊了一会儿,宁父便要去工作,宁母送他下了楼,像是刻意留下两人独处。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宁倾觉得有些闷,“司辰哥,帮我开一下窗。” 宴司辰温柔应了声,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 窗外能看到医院的康复区,环境清幽,绿树葱郁,阳光不燥,有不少病人在楼下散步。 宁倾的腿受了伤,不方便行走,但想到她在病房里很憋闷,问她:“倾倾,你想不想去楼下看看?” “不了。” 她直接拒绝。 看着窗边身姿挺拔的男人,抿唇。 “司辰哥。” “嗯?” “车祸的肇事者,抓到了吗?” 第137章 那个人就是想杀我! 宴司辰搭在窗沿的大掌紧了紧。 宁倾自顾自地说:“那个司机,是故意的。” “……” “我过路的时候没有别的车,那辆车是突然出现的,而且,我没看错的话,他是故意朝我撞过来。” 甚至,还想撞第二下。 很明显,开车的人想杀了她。 她一直不敢跟爸妈说,是怕他们多想。 这下宴司辰来了,又正好是他救了她,她相信,他一定看到了车祸发生时的状况。 宴司辰扭过头,平和的侧颜在光影之下,显得不太真实。 他的声音传来,很轻很轻。 “已经抓到了。” 宁倾有些急,“他有说为什么撞我吗?是不是有人指示他?警察那边怎么说?” “倾倾。” 宴司辰叫停了她。 “已经查过了,也调了监控,确实是你说的那样,但是……原因是司机赌博欠钱,妻离子散,不想苟活于世,所以买醉伤人,想拉路人垫背。” 宁倾震惊,却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她撑起上半身,扯到小腿,疼得脸色一白。 宴司辰立马冲过来扶她,“你小心……” “不可能。”宁倾抓住宴司辰的手臂,摇头否认:“司辰哥,不是那样的,那个人就是想杀我,他是想害我!” 宴司辰紧锁眉心,对她的激动有些意外。 他轻声安抚:“我知道,倾倾,我也看到了,但司机已经认了罪,判了结果,一切已经板上钉钉了。” 宁倾疼得额头泌出薄汗,一再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没有看错! 那人开车撞向她时,面容冷漠,眼神清明狠戾,根本就不像喝醉酒的人! 宴司辰想阻止她情绪激动,“倾倾,我相信你,你先不要激动,好吗?” 奈何女人根本不听他的,只拉着他的手,一直重复:他想害的人就是我。 宁母寻声而来,立马冲过来制止她。 得不到信任和理解,宁倾压抑的情绪快要崩溃,最终力气用尽,昏迷过去。 宴司辰关上门,宁母站在他边上,担忧地问:“司辰,怎么回事,倾倾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面带愧意,却撒了谎。 “抱歉,宁姨,是我让她想到了以前的事。” 宁母很忧愁,“她昨天刚醒过来,也跟我说想起她和她姐姐车祸的时候,哎,我很怕她会想起那些详细的事。” 宴司辰很是内疚,安慰她说:“如果真的会记起来,我们也阻止不了,宁姨,您也不要太操心,注意身体。” 宁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宴司辰走后不久,宁倾便醒了。 只是醒后,她已经平静,也不再追问其他。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 宁倾车祸入院的第六天,年冽姗姗来迟。 原本宽大的病房,在年冽和陆追进门之后,变得狭窄又逼仄。 从他到来,宁母的脸色就不太好。 没人开口说话,室内静谧得可怕。 年冽坐在床边,端坐在椅子上,精致穿着与这病房格格不入。 好一会儿,宁母受不了,冷脸道:“倾倾入院好几天,来过不少人了,有心的来过好几次,有的人一次不来,我看就是漠不关心。” 第138章 想离婚,我可以成全你 听到这剜酸刻薄的话,年冽脸上没有波澜。 他表情从容,歉意地向两位长辈示意,解释道:“爸,妈,这几天公司比较忙,没来得及过来……” 宁母并不愿意听他说话,“来有来的理由,不来有不来的理由,你想怎么说是你的事。” 年冽点头,“您说的是。” 他一副受教的模样,看在宁倾眼里,实在是复杂。 他很少这样和善。 在她面前,他几乎不会这么平静温和,甚至说得上是低声下气。 宁父在一旁,看得出年冽是有事想跟宁倾谈,于是拉着宁母道: “他有他的事做,总不能像你一样,成天守在医院,像个什么事?” “他不来还有理了?” “你闭嘴,少给我说两句。” 斥责完宁母,宁父看着正襟危坐的年冽。 “我和她妈出去一趟,你们有事先谈。” 年冽点头,“谢谢爸。” 男人拉着宁母出了门。 气氛陡然降落。 从头到尾,宁倾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得异常。 年冽转过脸,俊毅的脸庞笼罩着淡淡的光泽,神情也冷淡了下来。 “好些了么。” 宁倾垂着眉眼,不看他。 “嗯。” 她今天气色不错,看上去恢复得还行,比之前苍白无力的模样好了不少。 注意到她微干的唇瓣,年冽端着水杯,倒了小半杯热水,指尖摩挲着温度,递给她。 宁倾顿了两秒,沉默接过。 捧着手中温热,她静静地看向他,“说,有什么事。” 她不相信他来,是为了来看她。 年冽与她对视,目光沉静。 无波无澜。 开口:“车祸肇事的人已经抓到了,算是意外,后续我会让陆追继续跟进。” 听到这话,宁倾心里有点不舒服。 算是意外? 她问:“你什么意思。” 年冽眸底颜色荡了荡,很快消失。 “这事已经有了定论,你不必过问,我也不会再追究下去。” 宁倾心口一窒,突然就听懂了他的话。 她荒凉一笑,语调倏然拔高。 “你如果以为是我自己设计这出戏,为了博得你的同情,那大可不必这么大方,继续查下去便是。” 她敌意太深,年冽眉间微蹙,薄唇煽动: “宁倾,注意你的用词。” 她扯着泛白的唇,因努力克制,手里捧着的水杯轻轻颤着,水纹一圈圈荡开。 嘲弄染上唇角。 “我很惜命,没有任何事值得我拿命去赌,何况,是你。” “……” “还是说,年冽,你已经查到了车祸的内幕,是因为背后那人跟你关系匪浅,所以你不肯查下去了。” 年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置于大腿上的手握紧,手背上的伤裂开,痛感清晰。 宁倾突地问:“是白泱泱吗?” 他的视线一滞,咬紧了下颌。 宁倾笑,凉意更甚。 “既然真的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离婚?” 她按捺不住,口不择言,咄咄逼人的语调让人听了就会觉得不适。 而离婚二字,轻易击中了男人的防线。 看着他眼中荡漾的情绪,宁倾竟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接着,尖锐的话还要出口,被他一句话止住。 “想离婚,我可以成全你。” 第140章 求求你,放过我 宁家父母回来的时候,年冽已经不在。 宁父问了他的去向,宁倾红着眼眶,说:“公司有急事,在忙。” 宁母斥责了几句,宁倾没心思同他们解释,又倦又累地睡下。 她没了姐姐,没了相亲相爱的一家,没了丈夫,没了爱情。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又似乎,一切都不再一样。 自从年冽来了之后,宁倾的精神变得不太好。 找来医生问过,也只说是情绪不稳定,叮嘱他们要让病人保持愉快的心情。 晚上十点。 医院几乎已经静下。 宁母本要陪床,被宁父说了几句她已经几天没睡好,宁倾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妈,我没事的,护士晚间会来查房,有事我会叫她帮忙,你回去。” 宁母很不放心,“麻烦别人做什么,而且你现在腿又不方便。” “我没事,您一直在这儿,睡也睡不好,我不想影响到您的身体。” 宁倾握着她的手,一再保证。 “妈,我想吃您炖的鸡汤了,您今晚先回去,明天做好给我送过来好不好?” 听到这里,宁母实在没有办法,最后跟守夜的护士念了好多遍,这才回了宁家。 晚上十二点,护士准时来查房。 宁倾心里难过得厉害,根本毫无睡意。 护士来的时候,她慌地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拜托她扶她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再回到床上。 没多久,才哭得累了,迷迷糊糊睡去。 迷蒙之间。 宁倾又梦到了那场车祸。 绵延不绝的血水,座上女人冰冷的身体,她痛到失去知觉的下身…… 那种痛似乎透过梦境,折射到她肢体上。 病床上的她,左右扭动着身躯,在梦中却动弹不得。 疼得钻心。 眼泪掉了下来。 恍惚之中,门好像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进了来,将光亮关在了门外。 “你是谁?” 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一片漆黑,任由她如何呐喊、挣扎,都没人听得见。 然后,她如同开了上帝视角,看着那个男人走近她,抬手温柔地抹掉她眼角的泪。 那温热的触感过于真实,宁倾浑身一颤,额上有了细密的薄汗。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却觉得这种未知的恐惧渗透到了她骨髓中。 熟悉,而冰冷。 “你是谁,你走……” 她呐喊着,驱逐那人。 可他却听不见。 而后,他俯身,冰凉的吻落在她眉心。 宁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抗拒,她拼了命地挣扎、嘶喊,男人不为所动。 直到,他的唇烙上她的脸颊、脖颈、锁骨…… 如毒蛇盘绕的可怕触感,在她身上窜过。 冷意从头到脚。 “放开我……你到底是谁,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 她从一开始的嘶声力竭,到最后的卑微乞求,都没能换来男人的怜悯。 裸露的皮肤,与空气接触,沁凉的感觉让她止不住颤栗。 她恐惧而痛恨,在男人的撩拨之下,身子僵硬得如木桩。 “不要,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焚烧着她的理智,控制着她的一切。 她如一只缺氧的鱼儿,被抛在岸上,央求着,渴望着一丁点空气,能缓解她的难受。 痛感清晰,混沌的意识又让她分不清梦与现实。 夜色渐凉,时且漫长。 第142章 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高兴 “……” 年冽穿戴整齐,临走时,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暗色之中,她脸色酡红,湿发沾在脸侧,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只是,从头到尾,她眉间紧锁,咬紧双唇,又痛苦又沉沦的纠结姿态,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向她和盘托出所有事。 只是,终究是没有可能的。 他黑眸深邃,比夏夜的天空还要暗沉。 倾身,吻上她柔嫩的唇。 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一触即走,没有丝毫停留。 迈步出了门,楼梯口,陆追等在那里,包括守夜的护士。 年冽看了她一眼,脸色淡淡。 “抱歉,我夫人跟我闹脾气,不肯见我,所以只能这个时间来。” 年冽的脸,放眼整个鄢城,无人不知。 护士脸蛋红红,偷摸瞥过他惊为天人的脸庞,又匆匆低下,“没事,您夫人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年冽没有说话,陆追看着那护士,叮嘱道:“我家夫人生着病,所以我们来过的事不要声张,明白么。” “您放心,您今天来过的事我不会出去胡说的。” 护士笑了笑,小心且恭敬。 “今晚没人来过,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且不说年冽和宁倾的关系,就算他不交代她,她也不敢拿他的事出去造谣。 年冽向她温和致意,“谢谢。” “不客气。” 转而,同一旁等着的陆追离开。 回到车上,陆追要踩油门,被年冽制止。 “等等。” 陆追有些不明所以。 从后视镜看过去,医院大楼里的光透过窗户映出来,男人轮廓清晰的面庞萦绕着一圈光晕,神秘而不可侵犯。 他忽然就猜不透年冽的心思了。 “少爷,您这样做,等夫人知道了,她会不高兴的。” 何况,宁倾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他们的计划却还是需要她。 听到陆追的话,年冽才恍惚想起,宁倾已经好久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了。 久到,当他想念她的笑时,只能追溯到过去的记忆里。 “……” 年冽遥遥凝视着那方向,窗户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他低沉道:“无论如何,她都是不高兴,可是,陆追,我不能冒那个险。” 不能等到她要走,他再去留。 留不住的。 陆追后背一震,喉咙里像卡进鱼刺,说不出话。 “……” 月色朦胧。 这个夜,静若死水。 沉寂到听见所有人的心碎。 —— —— 宁倾的精神更差了。 她很恍惚。 脑子迟钝,像收音机卡带。 她总觉得,梦里那个男人像是真的,那些事是真的存在。 然而,周围的人却告诉她,是她想太多…… 宴司辰来的时候,她甚至让他帮她查监控,只换来一句: “监控里一切正常,没有人来过。 倾倾,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宁倾摇头苦笑。 她觉得,她大概是病了。 整整半个月,她都梦见他趁着夜晚走近她,一次次强迫她。 最为可耻的是,她的身体竟然对那个男人……慢慢有了感应! 她羞愧难当,恨不得杀了对方,再杀了自己。 可除了她,没有人能证明他来过。 终于,宁家父母看着一日日消沉的她,决定带她回家修养。 第143章 是不是年冽对你做了什么 出院那天,宁倾什么话也没说。 她心存侥幸。 或许,离开医院,她就能逃离那个男人。 宁母用轮椅推着她,来接他们的,是消失了几天的宴司辰。 他同宁母打了招呼,再看向轮椅上的女人。 神情麻木,双眼无神,一点生气都没有。 宴司辰心口一痛,低身,蹲在她面前。 “倾倾。” 她没有反应。 他不由地出手,按在她手背上。 她突如其来的一甩,让宴司辰将她的恐惧看得清清楚楚。 “倾倾,你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宁倾握住自己的手,十分反感人的接近,尤其是男人。 她躲开他的视线,竭力控制害怕的情绪。 “你不要过来,我…没事。” 她的颤抖,透过轮椅扶手,传到宴司辰手上。 抿唇,想问什么,被一旁的宁母阻止。 “……” 她拉着他的手臂起身,冲他摇了摇头。 而后,笑着对宁倾说:“倾倾,别怕,司辰今天专程来送我们回家的,妈妈带你回家。” 宁母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宁倾稳了稳心神,才点头应好。 将她送上车,三人相对无言。 一路沉默地回了宁家。 “倾倾,妈给你熬了汤,你乖乖坐着,我去去就回。” 宁母跟她说了以后,回头看着宴司辰,使了下眼色。 他会了意。 待宁母去了厨房,宴司辰看向沉默的女人。 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家里,宁倾没有像之前那么警惕。 她推动轮椅,来到桌边,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 宴司辰走过来,俯身移过杯子。 倒好热水,递给她。 宁倾迟疑了下,“谢谢。” 接过,喝了一口。 宴司辰很担忧她的状态,低声说道:“倾倾,你这样让人很担心,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关切溢于言表,宁倾却在他的靠近下,脸色发白。 “我……” 她呼吸急促,宴司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脱口而出:“是不是年冽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 宁倾大声否认。 一切,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宴司辰忍不住,逾越了他竭力保持着和她的距离。 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在她惊恐的眼神中,他狠下心来逼问:“你晚上看见了什么,嗯?倾倾,埋在心里会把自己逼疯的,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宁倾摇头,脸蛋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的疲惫刻在脸上,宴司辰控制着音量,却还是责备道: “你看看你自己,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吗?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住?” “……” 眼泪夺眶而出。 那种在梦中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悲哀,瞬间压制了宁倾的理智。 宴司辰没想到她会哭,手足无措。 “对不起,倾倾,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要哭……” 他竟然把她逼哭了! 宁倾摇着头,无力到极致。 她颤抖着声音,话语一字一顿。 “我梦里…有一个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每晚都会来找我……还强迫我。” 费力听清她的话,宴司辰瞳孔紧缩,猛然一震。 宁倾哭着,双眼无神。 第145章 她要真想去死,谁也拦不住 宁倾回到宁家之后,梦里的男人再也没有来过。 她的精神稳定下来,像之前排斥人的现象几乎不再有了。 看着分明冷静的女儿,宁家父母非旦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担忧了。 这天,宁母跟宁倾说要出门买菜。 怕宁父在家和她起争执,于是硬揪着宁父出了门。 超市中,宁父看她疲惫的模样,“你最近怎么回事,从宁倾回来开始,你这焦虑得过了分。” 宁母挑选着手边的菜,听他这么一说,抬头说道:“女儿被折腾成这样,我不焦虑难道开心?” 宁父被怼,脸色不大好看。 他反驳道:“那你成天对我垮着个脸,挤着笑容去对她,你也不嫌累。” 宁母不高兴地一笑。 “难道我要跟你一样,对咱们女儿漠不关心才算好。” 从发生那事之后,她这丈夫一天到晚都绷着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可人还是要活下去,总不能一直留在过去。 何况,倾倾又忘了那一切。 宁母一直觉得这是上天垂怜,所以她也不想停留在原地。 那样,实在是太苦了。 挑拣着手里的青椒,宁父皱眉,“你这成天担惊受怕,又害怕她出事,就算她迟钝,早晚也会看出问题来。” 宁母瞪他,“你没听司辰说,倾倾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多,心情高低起伏,所以才会恢复以前的记忆?” “……” 将菜放进推车里,往收银处走。 宁母的语气不乏埋怨。 “宁成峰,你自己想想,从倾倾醒来为止,她遇到过什么真正开心的事? 在她心里,我们因为愫愫的事怪她,她和那个年冽的关系又如履薄冰,这个世上就没人真正关心她,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怕她想起一切、把自己给逼死?” 宁父呼吸很重,胸膛起伏得厉害,心急地脱口而出: “她要是真受不了想去死,谁也拦不住!” 男人略重的话,落在收银员耳朵里,看他俩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 宁母狠狠剜了他一眼,收理好东西,快步走开,根本不想理后面的男人。 宁父追出超市,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 他抱怨道:“我说不来,你非要让我跟你出来,你跑什么?” 宁母提着购物袋,顿下脚步。 回头时,眼中有了些许水光。 “宁成峰,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声音有些颤抖。 “你自己女儿,你难道不清楚她的脾性?” “……” “她要是受得住,几年前会选择那么做,以至于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吗!” 宁父的心沉痛,脸上却没有多少表现。 “你说得轻巧,对!她要受不了可以去死,我也可以!大不了咱们母女全都去死就好了,免得活着受苦!” 男人心知戳到了她的痛处,嘴巴哆嗦了几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默默上前,要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宁母瞪红了眼睛,哼了一声,气得转身就走。 宁父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倏地跃过一抹难过与痛苦。 “……”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小区门口。 宁母还没进门,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挡住去路。 “夫人您好,请问您是宁倾宁小姐的母亲吗?” 第146章 倾倾,年冽最近怎么不来看你了 好几只话筒伸过来,吓得宁母差点栽倒。 宁母惊魂未定,问话声一句高过一句。 “请问宁倾小姐前段时间就回了宁家是吗?” “她为什么没有回云璟一号,是因为她和年家少总的感情出现危机了吗?” “据知情人称,年总此前和一名女明星关系匪浅,前段期间还接她同住,请问这是真的吗?” “宁倾小姐是因为受不了第三者的挑衅,所以才会离开年总对吗?” “年总和宁小姐是否即将婚变,离婚是不是很快就会提上日程?” “……” 一个个问话,宁母措手不及,却听出了一些什么。 她面对这一堆记者,脸色发白道:“你说什么?” 明星?第三者? 那名记者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宁母却冷了脸回复: “年冽和我女儿的感情很好,他们不可能会离婚,你们不要造谣了!” “可据说年家老宅那边已经收到了两位的离婚协议书,针对这一点,您又怎么回复呢?” “……” 宁母有些恍惚,想到之前宁倾拒绝她去云璟一号看她的事。 她颤抖着唇,呼吸不畅。 幸好,宁父在这个时候冲进人群,挡下话筒和闪光灯,面目冷肃地拒绝: “你们不要再问了,我妻子有高血压,麻烦你们都散开!” 记者们面面相觑,虽然往后退了一些,却并没有放过两人的趋势。 一人道:“您是宁小姐的父亲,关于外界传年总和您女儿婚变的事,请问您是怎么看的?” “我没有看法!” 扶着虚弱的宁母,宁父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好脾气。 他狠声说:“年轻人的事,由他们自己做主,你们在我们这里得不到任何答案!如果你们要再追问下去,我不介意打电话报警,告你们侵犯人权!” 在他气愤的警告下,人群总算退了开。 扶着宁母进了小区,那群人被挡在外面,没有追上来。 “马上到了,你缓口气。” 男人凝重地安抚宁母,宁母捂着胸口。 两人回到家中,已经是汗水涔涔。 宁倾见状,起身扶住宁母,“这是怎么了?妈,怎么回事?” 宁母冷着脸不回应,到房间里拿了药,给宁母服下。 眼看着她缓过神来,凝着不知所以的宁倾,男人表情阴沉。 “宁倾,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的吼声,让宁倾一滞。 看向威严的父亲,她惊慌地眨了眨眼睛,“爸,您在说什么……” “还不肯说是吗!” 宁父拍桌而起,愤恨地指向小区门外。 “记者都追到家门口了,你还敢给我装作若无其事!” “……” “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年冽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要离婚?!” 宁倾的身子猛然僵直,眸中闪过惊异。 宁母没注意到她的不适,声音虚弱,仍旧维护宁倾。 “……宁成峰,你不要对倾倾发脾气,记者的话大多是空穴来风,你怪女儿做什么?” 转而,她握住宁倾的手。 那一瞬间的冰凉,让宁母不由地皱眉。 但她不相信记者的话是真的,握紧宁倾,尽量柔和地说: “倾倾,你好好跟爸妈说说,你和年冽怎么了?这段时间,他怎么不来看你?” 第147章 是我因为绯闻的事,惹了倾倾不高兴 其实,宁母早就觉得奇怪。 宁倾车祸后,年冽只去过医院一次。 她是为了方便照顾她,所以接她回家住一阵子。 可这又过了半个月,年冽还是没来过。 这…… 宁母不愿意往下想了。 然而,宁倾因她的问话而低垂下了脸。 “倾倾?” 宁倾闭上了眼。 指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缓慢地呼出一口浊气后,她睁开眼。 平静中,裹挟着不易察觉的沉郁。 “爸,妈,我和他……” “叮咚——” 恰好,门铃响了。 宁倾鼓足勇气,本想承认的话,断在了喉咙中。 宁父和宁母的神经也是一松,似乎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我去开门。” 趁着机会,宁母拍了拍女儿的手,语调平和到好像诱哄。 “倾倾,你不要怕,有什么事,你可以跟妈说,妈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 宁倾抿紧了淡白的唇。 宁母凑近了她,“你老实跟妈说,你是不是跟年冽吵架了?” 宁倾微微蹙眉,唇角漫出一丝苦笑。 如果是吵架,那倒好了。 可惜…… 她不复刚才的果敢,摇了摇头。 宁母还想问什么,走过来的人吸引住她的视线。 年冽一身纯黑衬衫,配上同色西裤,衬得身材高大,匀称的长腿包裹在布料之下,隐隐看得出其蕴含的力量。 他干净宽厚的大掌,拎着几个礼盒,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平和表情。 他喊了一声“妈”,宁倾才突然反应过来。 转头,看向来人。 她看着他将礼物放在桌上,低身挨近她身边,如铁一般的手臂缠上她的腰。 那一瞬间,宁倾瞳孔猛然紧缩。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声音略大,把宁母都惊讶到了。 她侧着脸,这个角度挨得他很近。 他甚至能闻到她脸上清淡的香味。 笑意跃上眉梢。 他搂着她的腰,浅笑温柔。 “你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 宁倾忘了身边还有人在看着,抗拒地推开他前倾的身体。 “这是我家……” “对,是你家。” 这宠溺的语气,宁倾一下就懵了。 年冽不顾她眼底的拒绝,俯身蹭了蹭她的耳朵。 姿态亲昵至极。 他说:“这么多天,气够了么。” 宁倾一愣,随即就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她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盯紧他近在咫尺的面庞。 “年冽,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半个月前,在医院逼她离婚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宁倾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然而,年冽也并未打算让她看懂。 他唇边依旧勾着动人心魄的笑,纵容的语气绵软得不像他。 “如果还没气够,跟我回去再气,嗯?” 他的眼扫过宁家父母,触及到两人带着怀疑的打量时,黑眸里的温柔更甚。 “不要让爸和妈担心了。” 宁倾要控制不住自己,宁母突然插了话。 “所以,你们俩这些天是在吵架?” 宁倾咬牙,刚要否认,她的一只手就被年冽握住。 威胁性的力道,让她忽然失了声。 年冽笑容款款,让宁倾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他温和道:“是,不好意思,妈,是我因为绯闻的事,惹了她不高兴,也是我事后没有好好反省,让倾倾伤了心。” 第148章 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粉饰太平吗 联想着近期宁倾的伤心难过,好像确实像那么回事。 宁母不悦道:“吵架归吵架,怎么她回家这么久,你也不来看她?我以为,你们真像那些记者说的要离婚了。” 宁倾后背一凉。 年冽却抢先说:“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些事,她气狠了,所以不让我来看她。” 对他这番说辞,宁父不以为然。 他始终关注着宁倾的反应,那面对年冽亲近时,她眼中的抗拒不是假的。 男人正色,声音浑厚。 问:“倾倾,事实是不是他说的这样。” “……” 宁倾压抑着自己的难受。 尽管身后的人不停地用手势暗示她,她仍然不愿意为他骗自己的父母。 年冽唇畔的弧度略淡,看着像是多了几分认真。 “对不起,爸,是我处理问题不当,连累到您和妈,我已经让陆追去各大媒体打过招呼,以后不会再有人上门烦扰了。” 宁父见他如此,没再说话。 年冽复而低头,黑眸深邃,流淌着柔情。 “爸妈年龄大了,应该清闲下来,好好休息,你生气归生气,但不要再叨扰爸妈了,好么。” 分明缱绻的语调。 宁倾不由地对上他的视线。 深幽漆黑的眸,底下却暗涌波动,唯有冰凉的冷漠。 她一颤,双唇张合。 “好。” 他摸了摸她的头,站起了身。 “这么多天,麻烦爸妈帮我照顾倾倾,辛苦了。” 宁父表情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动不动就闹架,何况你们俩身份不同,随时随地都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让外头的人有机可乘。” 年冽受教地点头,神情温吞。 姿态甚是谦卑恭敬。 “知道了,爸。” “行了,没事就回去。” “好。” 从头到尾,没人问过宁倾一句。 年冽矮身扶她,“乖,我们回家了。” 宁倾掀动眼眸。 平静中,夹着凉凉的讽刺与麻木。 年冽的手顿住。 她站了起来,温静地同父母道别,瘸着还没好透的腿,一个人走了出去。 宁父和宁母脸色不太好,年冽又是歉意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他追出小区,女人已经往反方向走远。 咬了咬牙,阔步追上去。 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拽着便往路边的车上拖。 宁倾敌不过他,又不敢声张,只能任由他扯着她到车上,甩上车门。 一时间,车厢里只有两人略重的呼吸声。 宁倾努力压制小腿传来的痛意,转头,看向他若无其事的脸。 忽而讥诮一笑。 “年先生不去陪你那小情人,来我家是唱得哪一出?” 这语气着实让年冽不喜。 他凝着她,“宁倾,不要做出这副我强迫了你的样子。” 宁倾脸色唰得一白。 他的一句话,让她溃不成军。 宁倾竭力屏着呼吸,“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你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现在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你擅自跑开我家,还在我爸妈面前说那种话,年冽,你什么意思?” 宁倾觉得,她快被他这样的反复无常给逼疯了。 她怕他的温柔,怕他的深情,怕他一再靠近。 因为,于她而言,他年冽就是穿肠毒药。 只会让她痛不欲生。 克制着浑身轻颤,宁倾冷笑着说: “年冽,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粉饰太平吗?” 尖锐的话像针,扎得他心口微痛。 不太明亮的车厢中,年冽抿了抿薄唇。 神情模糊不清。 “我说过,离婚的消息,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公布,在那之前,你没有权利告诉任何人。” 第149章 别说得好像你很爱我 宁倾五指收紧。 “他们是我的父母。” 年冽冷漠道:“如果你告诉他们,把消息泄露出去,造成的损失由谁来承担?” 宁倾想不到,仅仅是几十天的时间,就让眼前的男人变得这样陌生。 他之前对她,只是因为不爱而冷漠。 现在,却冷酷得没有一点人情味。 她凉凉地笑了。 她以为她不会痛,却在见到他这一面起,心已经血流不止,疼痛绵延。 大抵是她的笑太悲凉,刺伤了年冽的眼睛。 他冷着脸,“不要笑。” 丝丝讽意染上眼帘,宁倾毫不掩饰地展露在他面前。 “离了婚,我也要受你的掌控,年冽,你不如让我去死。” 死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在男人心上。 年冽不可抑制,眸光沉沉,荡开一层墨。 “你说,什么。” 宁倾死死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 “我说,你这样对我,不如让我去……呃!” 喉咙突然被掐住。 心头的恐惧攀升,宁倾却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激动。 年冽俯在她上空,双眸深沉,似有一抹红掠过。 “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不想听到任何一个跟死字相关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 “你听到没有,宁倾!” 他虽然克制着力气,却还是让她呼吸不畅,憋红了脸。 宁倾艰难地点头,“知…道……了。” 年冽松开手,她便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往外退着,直到半身贴在车门上,指控他: “年冽,你真的是疯子!” 听到她的话,他不怒,反笑。 俊庞阴霾,可怖。 “我如果疯了,也是被你逼的。” 宁倾觉得他这话很荒唐,嘲弄道: “别说得好像你很爱我,我对你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微微躬着后背,没有回话。 宁倾顺着呼吸,平缓到差不多的时候,冷静了下来。 她说:“你这么做的目的,我不想知道,但是我现在有自己的人生和路要走,你没权利干涉。” 她微微喘息着,声音有些嘶哑。 “如果你是怕我父母这边有问题,我可以自己告诉他们,也不会让他们找你任何麻烦,你大可不必像今天这样。” 她都已经快接受这样平静的生活了,他却像冤魂一样,不肯放过她。 可她想活着。 仅仅是好好活下去而已。 年冽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 心痛难耐。 他忽略掉那痛意,沉着面容,维持着对她的漠然与冷酷。 “我说过,现在时机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宁倾不明白。 年冽半阖着眼皮,似乎这样就看不到他的隐忍和悲凉。 他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搬出这一句: “最近因为泱泱的事,年家的名声受到影响,如果现在宣布离婚,不管是宁家还是年家,都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 宁倾冷笑出声,眼睛里潋滟着波光。 苦涩道:“年冽,你真的不怕伤到我。” 男人的拳头死死收紧。 狠心道: “我是为我们双方做考虑,宁倾,你想想看,你现在除了跟我回云璟一号,你还能去哪里?” 左侧心房的痛意翻江倒海,让他几欲逃开。 “……” 宁倾却闭上了眼。 声音如死海般宁静。 “你说得对。” 她的无奈和悲伤,一次次刺痛他。 她又道:“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 第150章 她爸送她的成人礼物 慌乱四溢,占领了理智。 宁倾缓缓睁眼。 在她死水一般的目光中,他一句解释也说不出口。 掌心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狠狠地,碾碎心脏。 他低哑着道: “云璟一号眼线太多,不适合泱泱住,我送她去了我名下的公寓,这段时间,你搬回来,堵住那些人的嘴。” 宁倾表情麻木,“好。” “……” “还有么。” 她脸上没有其他情绪,年冽却轻易感知到她的内心,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他喉间突然升起一抹腥甜,眼前阵阵模糊。 机械地下命令: “有一些必须要你出席的场合,你必须要配合我……” “好。”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瞥开脸,看向窗外。 “完成你的要求,你往后会放过我,是吗。” 年冽咬紧牙关,整个下颚剧烈颤抖着。 黑眸猩红,眼角滑过一滴泪。 硬生生从喉间逼出一个“是”字,根本听不清楚,宁倾却还是欣慰地笑了。 还好。 她还有希望。 此时的宁倾不会知道,她这时以为的希望,竟然是她诀别这个世界时最深的绝望。 “……” 偌大的车厢悲伤翻涌,静谧得可怕。 不多时,这辆车汇入车流,驶向命定的终点。 回到云璟一号,惊讶的是那一众佣人。 年冽只说了一句“你继续住主卧”,便扭头出了门。 宁倾并不关心他去了哪里。 在佣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她艰难地爬上二楼,回到她熟悉的房间。 好在,那间房内的所有陈设都没改变。 包括梳妆台抽屉里的那颗粉色钻戒。 宁倾对着空气,凄婉一笑。 “我又回来了。” 这光鲜亮丽的囚笼。 这摆脱不开的枷锁。 说完,她的眼泪翻飞。 哀痛弥漫。 回到云璟一号一周,年冽没有回来过。 宁倾想到他多半是在白泱泱那里时,除了彻底麻木的心痛,已经不再有多少情绪的变化。 他偶尔会让人回来接她去参加宴会。 做戏时,他有那么温柔体贴。 结束时,就有多么冷酷无情。 但宁倾已经不愿在意了。 她强迫自己不要为他心动,不要为他心痛,竟也这么坚持下来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她的腿伤逐渐痊愈。 这天,她在收拾衣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挂回去的年冽的衣服。 清一色的衬衣和西服,让宁倾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于是,那抹蓝白进入她眼帘时,瞬间虏住了她的注意力。 挂在最里面,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是一件与如今的年冽格格不入的格子衬衣。 宁倾伸手一摸,布料很普通,也不像是他会穿上身的衣衫。 她想把它取下来看看,却不小心将它丢到了地上。 “……” 弯腰拾起衣服。 又有什么东西从它胸前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宁倾无奈。 下一瞬,在看清掉落的物件时,眼睛睁得很大。 那是…… 她不敢相信,手发着抖,摸到那凉凉的触感。 项链的链条很细,被拧成细小规则的形状,泛着银色光泽,吊坠是一颗血红的珠子,颜色通透,内里纹路清晰,质地上乘,中心被链条穿过,内壁隐约可见刻痕。 “怎么可能……” 宁倾呢喃着,抖着手,将吊坠上的珠子捏紧,微微眯起眼一看。 她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珠子内圈刻着一个字。 倾。 这是她十八岁时,他爸送给她的成年礼物。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年冽的口袋里?! 第151章 没人比你更像她 无数疑问在她脑子里扎根,发酵。 手上衣衫全数落地,她不管不顾,紧紧攥着那根项链,冲出主卧。 “……” 车上,宁倾的心备受煎熬。 任她如何想,她都想不明白,消失了几年的项链,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偏偏,她把十八岁那年之后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关于这条项链,是她那时无意间听到父母聊天,得知宁父为她提前准备了成年礼物。 她按捺不住好奇,偷偷进了爸妈的房门,翻箱倒柜找到了它。 因为太喜欢,实在不想放回去,于是就提前求着宁父送给了她。 自那以后,她一直戴在脖子上。 直到她从病床上醒来,她还问过项链的事,被宁父宁母敷衍说了一句“也许是丢了”,她为此伤心了好一阵。 可这东西,怎么会辗转到了年冽手上? 他藏它起来做什么,是怕她发现? 宁倾眼眶阵阵发酸,手心揪紧。 年冽,你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她来到年氏大厦楼下,下了车便冲了进去。 一路畅通地到了总裁办。 边上的秘书见她表情不对,上前要拦,“少夫人,少总有要事在商谈,您不要……” 宁倾推开她,直接开了门。 办公室内,几人都看了过来。 秘书赶紧抱歉道:“年总,对不起,是我没拦住夫人。” 宁倾站在门口,波澜起伏的表情,看在年冽眼中,让他察觉到异常。 英挺的眉锁紧。 问:“怎么了。” 或许是刚才在谈公事,被她打断,男人的脸上还有些严冷与凉意。 宁倾还有理智。 目光扫过办公室,克制道:“我有事想问你。” 年冽没说话。 他对面,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 见两人之间流转的氛围,很理解地说:“既然年总和您夫人有事,那我们的合作就下次再谈。” 年冽眉眼间还有未消融的冰霜,点头道:“抱歉了,张总。” “没事没事,年总不必放在心上,下次再谈也是一样的。” 男人起了身,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陆追收捡好桌上的文件,略带担忧地看了宁倾一眼。 年冽站在落地窗前。 白烟环绕,颓感显现。 他背着身说:“你们出去。” “是。” 陆追和女秘书离开,带上了门。 宁倾望着他笔挺的身姿,心里的情绪奔腾翻涌。 她抓着项链,来到他后方。 “年冽,关于我的以前,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年冽头也没回。 指间香烟袅绕,模糊了他的侧颜。 “你想知道什么。” 宁倾握紧手心,硬性材质硌得她手心生痛。 “车祸,昏迷,还有你为什么会娶我……” 她字字清晰,紧紧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所有的事,请你告诉我。” 年冽不紧不慢,将烟送入唇齿间。 吸上一口,将心口的波动按压下去。 他回转身体,面无表情。 “你姐姐死于车祸,之后你陷入昏迷,娶你是因为你和她长得像。” “撒谎!” 宁倾大声否认,眸中充斥着一抹悲愤。 年冽扯出一抹笑,黑眸内情绪难辨。 竟有种莫名的悲哀。 “没人比你更像她。” 第152章 你是想恢复记忆想疯了 宁倾红着眼,不肯承认。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 她不会相信他的话! 抓着项链递向他,逼出一句话: “那这根项链,为什么在你的口袋里?” “……” “这是我爸送我的成年礼物,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为什么要藏它?” 面对宁倾的质问,年冽没有丝毫波动。 她以为他至少会慌张或是无措,可他的平静,让她失了望。 他眸色无波,只轻轻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一条项链,能证明什么。” “……” “你是想让我告诉你,车祸是我蓄谋已久,还是你姐姐的死与我有关?” 宁倾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说这话时,他眉头都没动一下。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无理又荒唐。 她晦涩着说:“难道不是吗?” 年冽的手探向桌面的烟灰缸,指尖拧转,捻灭只燃了一半的香烟,吐出寒凉语句: “宁倾,你是想恢复记忆想疯了。” “……” “一条项链,你想要我承认我杀了宁愫,害你成植物人?” 宁倾垂下手,“这就是事实。” 不管是白泱泱也好,宁家父母也罢,所有证据都指向他。 三年前的车祸,一定跟他有关! “你不可能无辜!” “我不无辜。” 年冽唇畔挂着寒凉的笑,狭长双眸眯起。 “你的项链确是我拿的。” 宁倾咬牙,“你什么时候……” “车祸之后,我给你转了院,见你身上戴着,所以拿了。” 这理由真是理直气壮。 没有半点可信度。 宁倾说:“你以为我会信?” 年冽单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高大的身躯向她走过来。 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与侵犯性太强,宁倾条件反射地后退。 却被他揪住手腕,圈禁在人与办公桌之间。 上半身被他压制,宁倾为了防止跌躺在桌上,双手往后撑住桌面。 年冽将她的慌乱和躲闪尽收眼底,眼中晃过睥睨众生的临视感。 “宁倾,她虽然死了,但你爸有两个女儿。” 宁倾突然僵硬。 年冽脸上掠过一抹深思,越发靠近她。 “你有的,她也有。” 宁倾突然想到什么,恍然道:“这项链,我姐……也有?” 年冽没有否认,眼中的讽刺愈发深刻。 她全身骤然脱力,之前所有设想全然崩塌。 对啊。 宁愫是她姐姐,她们的生日是同一天,从小她们俩拥有的一切都一模一样。 她爸怎么可能只准备她的礼物,不准备宁愫的? 她竟然……忘了这一点。 所以,年冽是因为这项链和她姐姐的一样,用来睹物思人的? “……” 望着身下笑着快哭的女人,年冽心口窒痛难言。 他的大掌从她手腕,到了手上。 指间摸索着,拿走了项链。 “宁倾,不要把所有事都想成理所当然,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不一定全是真的。” 指甲翻飞。 狠狠钳进肉里。 年冽起身让开,突然没了借力,她差点跌坐下去。 他强忍着扶她的欲望,杜绝了她继续肖想下去的可能。 “别再做这种没用的质疑,你改变不了任何事。” 音落,女人就闭上了悲戚的眼。 年冽抿紧菲薄的唇,“我让人送你回去。” 第153章 上了锁的木匣 宁倾走后,站在书桌前的男人终于卸下紧绷,面上卷起千层骇浪。 恐惧、无力、不甘,又绝望。 他稳健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随时会栽倒。 陆追进了门,汇报:“少夫人送到了。” 年冽疲惫至极,垂着眼皮。 “嗯。” 窗外,阳光毒辣。 他的周身,冷若寒冰。 “找人守着她,不要让老宅的人接近她。” 陆追低头,“明白。” 宁倾回了云璟一号后,沉闷地躲在房间里,没有下过楼。 再次出现在楼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佣人见她身上装束,赶忙问她要去哪里。 宁倾冷淡地看着她,似乎洞察一切。 “我想爸妈了,要回趟宁家。” 佣人说要向年冽打报告,她微微一笑。 笑意不达眼底。 却说:“好。” 佣人当着她的面,给年冽去了电话。 他晓得她愿意出门,并没有多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知晓自己获得了出门的权利。 她不笑,也不怨。 活脱脱像只精致美丽的娃娃,没有灵魂和感情。 她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佣人心里莫名渗得慌。 宁倾走出门,一阵风刮过。 室外有些凉,天空乌云密布,阴气沉沉,风不要命地吹着树木,落叶翻飞,卷到地上,飘上半空。 似乎,风雨欲来。 她麻木地扫过身后的几个保镖,不言,不语。 上了车,离开繁复雕花的大门。 十来分钟后,到了宁家所在的小区。 保镖替她开了车门,恭敬的态度,好像她真的是豪门中任意妄为的娇宠太太。 宁倾捏着手包,将碎发揽到耳后。 静而淡地瞥过一众人,说: “我回自己家,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保镖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人上前。 “少夫人,少爷交代过,不管你去哪里,我们都必须贴身跟着您,以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 宁倾讥诮地笑了。 他要是想监视她,她如何都躲不掉。 她心知如此,可逆反和不悦的情绪愈演愈盛。 冷下脸。 她反唇相讥:“难道我洗浴换衣,你们也要跟着?” 保镖一滞,慌地说:“这当然不行。” “我的家只有我爸妈,我爸妈如果是危险分子,我活不到现在。” “……” “你们这样跟着我进去,要我父母怎么想?是说我被年冽圈禁了?” “少夫人,我们不敢。” 一众人嘴里喊出那三个字,让宁倾觉得讽刺。 “既然不敢,就留在这里。” 说完,她便进了小区大门,不再管他们。 用以前的钥匙打开房门,家里安静如初。 宁倾四处望了望,宁父和宁母都不在。 事实上,她是专程选的这一天。 因为怕他们阻拦她。 快步上了二楼,回了自己房间。 宁倾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她相信,总有一些东西是没有被收起来的,她一定能找到被她遗忘那段时间里相关的物件。 只是翻腾了半天,一无所获。 宁倾有些郁闷,情绪低落。 抿唇起了身,开门出去,进了旁边的房门。 这是宁愫的房间,摆设从未改变。 压下沉闷的心情,她低身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找。 最终,在宁愫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半大的木匣。 木质红到泛黑,雕花精致,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还上了锁。 第154章 日记本,和跟她同款的项链 宁倾咬咬牙,急迫到没时间寻钥匙。 从书桌上拿下一个摆件,费力砸下去。 无意砸中小指指尖,她无力关心,一心只在匣子里的东西。 锁并不牢固,所以被砸几下后就坏了。 取下锁,打开木匣。 里头,是一本纯黑封面的日记本,和一个小的礼物盒。 盒内,是一根项链。 跟她的,几乎一模一样。 宁倾突地想起年冽的话来。 鬼使神差地捏着那颗血红珠子,翻转。 内壁里,刻着“愫”字。 她张着唇,苦涩入喉。 无力的手垂下,宁倾有些不敢看那本笔记本了。 她姐姐喜欢写日记,她是知道的。 虽然她们两个自小无话不谈,但日记本上的事,宁愫没有向她妥协过。 她记得,她姐姐谈起那些少女心事时,脸上染着的羞怯与青涩。 “倾倾,你还小,等你以后明白喜欢和爱是什么,你就会懂我了。” 当初没心没肺的她,迫切希望自己懂。 可如今,她却恨自己懂了。 “姐姐,我很想你……” 宁倾呢喃出声。 微颤的手伸向那本日记本。 翻开首页,微微泛黄的纸张上,落款都没有。 往下一翻,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第二页的正文,落款日期是她俩生日的那天。 5月23日,晴 “今天,我终于迎来人生中的第18个生日。 成人礼,我很开心。 以前的每一年,爸妈都会让我们许愿。 今年,我的愿望,是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 妈妈做了很多我爱吃的菜,爸也送了我成年礼物,寓意着一辈子平安顺遂,我很喜欢。 可惜,爸爸吃完午饭还要去公司加班,没办法陪我,可我想感谢他对我这么多年的教导和培养,所以,一会儿等妈妈做好饭菜,我准备偷偷送去爸爸公司,给他一个惊喜。” 第一页记录的内容,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 字里行间,宁倾能感受到宁愫当时的欣喜。 可一家人永远不分开的愿望……终究是落了空。 “……” 喉间刺痛。 宁倾擦了擦眼尾,往下翻。 5月26日,雨 “毁了。 我的一辈子,全毁了。 我为什么要出去,我应该乖乖在家的。 ……我想死。 想死在那天。 我,不应该回来的。” 完全没有逻辑的话,组成一篇。 本还正常的字迹,到了最后一句,歪歪扭扭得不成型。 页面下方,甚至留下发黑的血色。 宁倾眉头皱紧。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篇记下的内容寥寥无几,同上一篇的心境,已然是天差地别。 日期只是相差了两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姐姐怎么会突然这么消极,竟然念着……想死? 那天? 是哪一天? 宁倾的心刺痛,心疼和疑惑互相搅在一起,理不清楚。 她飞快地翻到下一页。 可每一页都变成了大大的一个字,死。 字迹弯曲,诡异。 用力到笔尖刺透纸张,还有被浸湿的痕迹。 接连十多页,全是由这样可怕吓人的语句。 “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恨那个人,也恨我自己! 让我去死。 我应该死在那天晚上。” 第155章 刻在日记本上的血泪 …… 诸如此类的话,让宁倾遍体生寒。 都说双胞胎之间会有所谓的心灵感应,读着宁愫留下的日记,她似乎真的能体会到她当时的痛苦与绝望。 眼泪不知不觉,盈满眼眶。 她连擦都来不及,不停地往后翻动。 5月28日,阴 “我听到,妈妈说要报警了,爸不同意。 他们边哭,边在吵架。 我好害怕,好痛苦。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这样,所有事都解决了。” —— 6月1日,晴 “今天是儿童节,值得庆祝的日子。 我在自己房间里,从窗子看出去,小朋友从楼下经过,手里有糖果和礼物,他们笑得好开心。 我想学他们笑,但笑不出来。 爸妈把房间里可能会伤害到我的东西全收走了,包括发夹之类的一切。 我知道,他们怕我自杀。 可怎么办呢? 我忘不了那天,还是只想死。” 这篇之后,是好几页的空白。 宁倾眼泪簌簌地掉着。 下一篇的日期,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 7月30日,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怀孕了。” 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让宁倾思绪骤然停滞。 怀……孕? 有什么事,在宁倾脑海中拼成了型。 她姐姐,是被人……所以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悲哀的问话从喉咙里溢出,宁倾抱着日记本,跌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可她没有记忆! 她根本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的事。 宁愫经历的痛苦,她没有一点印象。 她……她姐姐那时该多痛啊!? 充满悲痛的眼落回日记本上。 7月31日,晴 “我好累。 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可我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她说,孩子,不能留。 爸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决定,要把他打掉。” —— 8月3日,阴 “今天瞒着爸妈,和她悄悄去了医院。 科室门口,都是像我一样年轻的女孩子。 她安慰我,闭上眼睛,一切很快会过去。 可我的心还是很痛。 痛到想着:不如一起死在手术台上了好。 可我要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出现了。” 到这里为止,这本日记本上,出现了第一个“他”。 宁倾却在瞬间了然。 他,就是那个害了宁愫的男人。 带着悲愤到恨不能杀死那个男人的心情,她抹掉脸上的泪,继续看了下去。 8月9日,雨 “他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爸妈知道一切后,不让他进门。 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也许他们会倾尽一切为我报仇。 可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又该怎么办?” —— 8月20日,阴 “他今天又来了。 拿着戒指,向我和爸妈保证,他会娶我。 看他跪在地上求我原谅的样子,没人知道,我的心竟然在痛。” —— 9月19日,晴 “他很关心我。 我孕吐得厉害,他跑很远为我买酸梅。 小腿开始水肿,他成天照顾我。 我想,我是心软了。 对他,对孩子。 我真该死。” —— 10月13日,晴 “孩子开始胎动了。 看着他欣喜的模样,像个大男孩。 他还开口叫了我阿宁。 我突然觉得,日子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第158章 我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她傻傻一笑,眼底闪着泪光。 “你好狠,年冽,你真的好狠啊。” 在她不知不觉间,踩进他编织的陷阱后,他毫不犹豫地抽离,留给她绵延不绝的心痛和懊悔。 如今,又让她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夺了宁愫的身和心,又转而让她恋上…… 多扭曲又恶心的关系啊! 让她备受煎熬、恨不得去死! “我真的想死了,年冽,你让我去死好了。” 她小声说出这句话,让男人的身躯陡然僵硬。 翻着惊涛骇浪的黑眸看过来。 年冽瞪着她,声音染上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宁倾的身体往下坠。 她笑着,似乎真的觉得好笑。 “我姐姐死的时候,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她原来,不止害死了宁愫。 还害死了她的孩子。 悲怆逆流。 她眼中已经流不出眼泪。 年冽脑海中一阵风起云涌,视线幽深难黯。 他咬紧牙关,“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么?” 她痴痴笑着。 “重要的,不应该是我害死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所以你恨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宁倾!” 年冽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却不得不打断她。 猩红的眼俯低,将她的无望收进眼中。 “你醉了,不要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的逃避,被她看了个清楚。 胃部灼烧,酒意翻腾。 她滑至他腰际,死死揪住他的衣角。 隐忍呕吐,语气飘忽。 “你怎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年冽抓着她的手臂,怕她跌落。 对她的反问,无法回答。 “说一句你爱她,就这么难。” 她的语调愈发冷静,甚至有些诡异。 “她到死都没等到一句你爱她,她怎么安心?” 宁倾笑比哭难看。 在年冽措手不及间,狠狠推开他。 一件硬物,迎头砸下。 年冽额头一痛,女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年冽,好好看看,她为你付出了什么。” 他垂首,眼前迷蒙了一瞬。 日记翻开的那一页,“让我去死”四个字,刺激着年冽的感官。 他下颚死死绷着,有什么要从薄唇中溢出,被死命压制住。 “……” 如死一般的沉默,化作重锤,砸在宁倾胸口。 痛到快晕厥的她,为了保持清醒,一口咬上了舌尖。 咸甜在口腔中散开。 可怕的冷静,在她脸上显现。 她突然问:“你打算怎么处理白泱泱?” 年冽看着摇摇欲坠的女人,嗓音喑哑。 “宁倾,她怀着孕。” 她的眼中一片宁静,任谁也掀不动一丝波澜。 莫名的心慌冲上来。 年冽破了防,慌张松口: “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那藏着低微的话,终是没有撼动她一分一毫。 宁倾深深呼吸着,左侧心房的空洞,凉到没有知觉。 她说:“你总是想骗我,明明,你连戒指都给她买好了。” 还是跟她一模一样的永恒之心。 年冽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什么戒指?” 宁倾木着脸,“你回来那天,你送了永恒之心给她,不是么?” 年冽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定格为了隐忍。 “宁倾,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再等等。” 宁倾,再等一等就好了…… 女人闭上了眼,一滴清泪滴落。 决绝开口: “年冽,不管你如何保证,我都不会再信了。” 灯影照耀下,她的脸苍白到几乎透明。 紧闭的眼,说着赌咒般的话语。 “我宁倾这一生,宁愿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第159章 尽量不要让夫人接触电子设备 —— —— “我宁愿死,也不会再和你一起。” 站在阳台上,女人的身影显得纤细羸弱,葱白的指尖搭在玉白的扶手上,神情可见一丝脆弱。 宁倾恍惚着,那一日的悲恸与决绝,她时不时想起。 庄园内,有园丁正在修剪低矮的树丛,门口的保卫毅然伫立。 门外,有些人即使只是经过,也会往内里瞟一眼。 马路对面,有什么东西对着她闪了一下。 宁倾没有搭理。 朦胧间,她的脚往前了一步。 “……” 不如,死了好。 素净白皙的脸蛋很漂亮,掩不住她的疲惫。 风很大,只要往前一倾,她就能从这样的折磨中解脱了。 只是,她还是不忍心去死啊。 她死了,她爸妈得多伤心。 宁倾嘲笑着自己疯狂的想法,抬脚往后退,下了阳台。 “少夫人,少爷来电,说今天不回来。” 看着满桌的菜色,宁倾没对佣人的话作出任何反应。 机械地吃完饭,她说:“我要出去。” 守着她的人互相看了几眼。 “少夫……” “不让我出去,我就去死。” 平静地说出这样骇人的话,佣人惊慌失措,私下立马联系了年冽。 在得知她的原话后,电话里的年冽沉默了很久,才道:“由她去。” 几秒后,他又补充: “看着她点。” “是。” 电视台的导播室里,跟前的人正在跟陆追对接消息。 说完,他过来。 “少爷,时间安排好了,下午两点正好合适。” 年冽“嗯”了一声,长身玉立,脚尖扭转。 陆追跟在他身后。 紧闭的电梯,缓缓下落。 年冽的心跳突然加快,烦躁来得莫名其妙。 他伸手,大掌扯了扯领带。 但脖子上的松弛,并没有安抚到他的心情。 想到什么,年冽吩咐:“她出了门,让人跟着她。” 陆追自然看到了他的一系列举动,神情有些说不清楚。 “少爷,您要公开消息的话,少夫人在外,很难看不到的。” “……” 他小心着说:“其实,您今天可以不让她出去。” 不让? 年冽无力一笑,眼中渗出几分苦涩。 “逼她太甚,会适得其反。”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说的死,是真的。 那本日记,压垮了她的精神。 他怕再逼她,她真的会不顾一切离开他。 陆追失了语言。 电梯门开。 年冽微侧着脸,“让人跟紧她。” 市中心的商业广场。 宁倾漫无目的地走着,身边经过的人都是说说笑笑,偶尔会有打情骂俏的情侣,让人好不羡慕。 佣人见她盯着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出神,主动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夫人您想买些什么,我可以为您参考。” “……” “四楼的女士服装都不错,这两天刚上新款,要不要去看看?还是说,您想休息,找个餐厅吃点东西?” 宁倾眼里无光,听着她的介绍,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先走,后面两个女佣跟着。 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与宁倾面对面,擦肩而过。 经过女佣身边时,抬手挡在嘴边。 “尽量不要让夫人接触电子设备。” 第160章 奇异香味入鼻,然后失去知觉 两名女佣窃窃私语了几句,往周围望了望。 站在店门口发传单的,靠在围栏上的,低头玩手机的……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年冽的人。 佣人点头,赶紧跟了上去。 宁倾走进了某国际大牌的服装店面,导购员客客气气,甚至相当殷勤地给她介绍刚上架的新款。 “您可以看看这一款,这款斜肩的设计很独特。” “这件您觉得怎么样?浅蓝色挺适合您的气质。 “夫人,您觉得如何?” 几人围着宁倾,她脑子嗡嗡响着。 她没说话,身后的人就一直跟着。 店内休息区的巨大屏幕中,端庄大气的主持人正说着什么。 宁倾突然定住了脚步。 佣人给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宁倾。 “夫人,您……没事?” 宁倾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 佣人怕她注意到什么,“您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先回去……” “没有。”宁倾淡淡地打断她。 清亮的美眸扫过来,似乎什么都已经被她看穿。 佣人职业假笑,“那您先休息一会儿。” 坐上休息区的沙发,经理亲自送来点心和水果,点头哈腰,显得很谄媚。 宁倾没有情绪,说了句谢谢,便盯着一处,发起了呆。 一左一右两名女佣,望了一眼外头,挤眉弄眼的。 想着先前那人的嘱咐,两人干着急。 憋了半天,一人才说:“夫人,您要是不喜欢这家,我们还可以去其他的看一看。” 宁倾回了神。 她也不想为难这两个人。 其实一早,她就知道有很多人在跟着她了。 敛了敛心神,宁倾启唇:“都挺好的。” “那刚才挑的衣服就都给您包起来,一会儿我让人给您送回去。” 宁倾没说话,经理就跟女佣搭了两句。 她心里空落落的。 趁着他们交谈的空隙,提起边上一件白色连衣裙,“我试试这件。” 便去了更衣室。 绕了一小截的路,导购带她到了更衣室的门口,鞠躬,微笑。 宁倾进了去。 拎着衣衫,做着深呼吸。 一次又一次。 没有自由的生活,让她难过得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这样的好,浮于表面。 她并不需要。 好久,她调整好呼吸。 褪了身上这件,将那件白色连衣裙穿上身。 要说宁倾的身材,就是腰身太过纤细,但那张绝艳中带着冷媚的脸蛋儿为她加分不少。 一件普普通通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也多了几分清绝和冷艳。 背后,宁倾拉上拉链。 因为心不在焉,所以头发卡进了拉链里。 自己拉了半天,没有作用。 她只能叫了外面守着的那人进门帮忙。 “那个,麻烦你进来帮我看一下。” 门口,女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衣衫还是店里的。 听到她的要求,点头,进了门。 “怎么了?” 宁倾歪着头,“头发卡进去了。” 女人的身影贴过来,宁倾这才发现,身后的人身材和她相仿,只是比她还要高出一些。 突然的近距离,让宁倾有些不适。 没来得及细想,头皮一痛,那人说了句“好了”。 宁倾转身,微微眯眼。 帽檐挡住女人的眉眼,却遮不住她身上那股子冰凉。 “你是谁?” 女人微抬下颌,露出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宁倾瞪大双眼,见她抬手。 “你……” 奇异的香味入鼻,她浑身发了软。 话没说完,眼前一黑,要后倒去。 第161章 少爷,少夫人不见了! 女人一把搂住她栽倒的身子,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会儿。 而后,冷淡地瞥了一眼更衣室的门。 “……” 佣人和经理在休息区等了许久,不见宁倾出来,这才跟了过去。 更衣室门口,女经理清了清嗓子。 “夫人,您换好了吗?” 没人回应。 她敲了两下门,“夫人?” “……” 两个佣人这才注意到不对,推开经理,急促地开始敲门。 “少夫人,您在吗?” “少夫人?少夫人!” 突如其来的慌,引来了外面蹲守宁倾的人。 一开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问他们:“夫人没出来?” 佣人急了,“我们在休息区,没看到她出来,可是里面没有声音……” 要是人在他们眼皮底下丢了,她们可怎么办? 男人面容冷肃,扫了一眼周围。 用手势阻止几人说话,再喊道:“少夫人,我是年总派来保护您的保镖,请您开门。” “……” 一点声响都没有。 男人边对耳机里说着什么,边不再犹豫,抬腿一脚踹开了门。 更衣室不算大,一眼就能看完。 先前,宁倾穿出门的衣服放在座椅上。 空荡荡的房间,空无一人。 几人惊慌地叫喊出声。 男人拨通了陆追的电话,严肃道: “陆哥,少夫人不见了。” 陆追一路追下了楼,年冽正准备上车,去往电视台现场。 “少爷!” 他一声高喊,阻止年冽的动作。 黑色伞翼下,男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毅,神态微凉。 陆追连气都来不及喘,“少爷,少夫人出事了……” 年冽周身温度一凉。 “怎么回事?” “少夫人在更衣室里不见了,监控听说恰好出了问题,怕是……有人蓄谋已久。” “……” 森凉爬上眼睑,年冽的脸冷到让人心惊。 “陆追,你去查!” 陆追连忙道:“那您……” 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冷冽的锋芒从眼底掠过,漆黑而幽暗。 年冽压住体内奔涌的慌乱与担心,沉声道:“我去录制现场,你现在过去,给我压住风声,不要走露任何消息。” 陆追点头。 “看紧老宅那边。” 陆追会意,刚要走,又被叫住。 “之前暗地里调查我和她的那帮人,查查他们的行踪。”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发现鄢城来了一股神秘势力。 他们时时刻刻出现在宁家和他周围,像是密切关注着他和她的动向。 他起初以为是他父母的人。 后来却觉得他们的行事作风,半点不像他雷厉风行的父亲。 他也叫人查过,却查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这让他恐慌,所以,他才不得不把宁倾接回云璟一号。 陆追顿了顿,“可少爷,他们之前什么也没做过。” 年冽黑眸幽暗,“正是因为什么也没做才可疑。” 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又不做任何事。 这姿态像足了捕猎前观望敌方的狼,先摸清底细,等待时机,蓄势待发。 他不怕他们针对他。 他只怕他们等待这么久,最后的目的,是她。 陆追明白他的意思,凝重应声。 转而带着几队人马离开。 “……” 艳阳天下,阳光灼热,气温逼得人全身冒汗。 年冽额上汗水湿密,手心一片濡湿。 但他的心,却冷透了。 第162章 谁让你绑架我的,白泱泱 朦胧的光,透过落地的床,洒在柔软大床的洁白被面上。 迷蒙之中,床上的女人眉心一皱。 缓而慢地睁眼,流光潋滟的眸中有着茫然和无措。 “……” 宁倾盯着天花板出神。 五秒后,意识回笼。 她猛地坐起身,周遭一切都是陌生的。 包括,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对面的人。 “你醒了。” 女人的声音清清淡淡,婉转动听。 宁倾却一下子听出,这就是她在试衣间里听到的声音。 她戒备地望着她,“你是谁,抓我想做什么?” 女人翘起的小腿莹白纤细,黑色短裤包裹的一双长腿又直又白,纯黑短袖衬着她的动作,显得皮肤细腻白皙。 她取下了帽子,一头栗色的长卷发搭在胸前,脖子上吊着一块小小的银色十字架。 藏匿在口罩底下的面容尚不清晰,只漏出一双眼睛,和左侧太阳穴下小小的血痣,平添一抹妖媚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依稀可见的,还有脸部微椭、下巴尖削的轮廓。 女人掀眸,长卷睫毛微微颤动,眼神淡漠。 可她视线对上宁倾的一瞬间,宁倾的心突然一跳。 女人起了身,端着将小圆桌上的水杯,来到床边。 宁倾下意识地躲闪。 “为什么要抓我?” 得不到回答。 女人低凝着她,将杯子递过去。 “喝水。” 宁倾一把打开她的手。 “不用你假好心,我不喝。” 水随着力道波动,淌了出来。 湿了女人的手,也湿了被面。 她幽凉的眼看着她,宁倾抖了抖。 说道: “用迷药迷晕我,把我带到这里,说,你想要什么?” “……” “是为了钱,还是其他的。” 她的情绪不好分辨。 女人垂手,把水杯放下,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巾,细细擦拭着手背上的水渍。 “不是。” 隔着口罩,她的声音不是特别清晰。 宁倾屏住呼吸,换了个问题。 “那是谁让你绑架我的,是白泱泱么?” 女人回:“你想多了。” “还是年冽的仇家?” 她擦手的动作一顿。 宁倾确定,道:“如果你抓我是为了胁迫他,那你就错了。” “……” “我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而且……”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这话没说出口,宁倾自己就停了。 年冽警告她的话在前,她下意识地住了嘴。 女人凝了眉,“而且什么?” 宁倾瞥开脸。 一丝极快的痛意,从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跃过。 放在被面的手紧了紧。 声音跟着低了不少。 “总之,我对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的影响力,你绑架我是没有用的。” 女人没说话。 只是那探寻的目光,在宁倾脸上转了几圈。 随后,那双会说话的眸眯了眯。 倒是没有不悦。 她说:“你想象力很丰富。” 宁倾抿唇。 女人将纸巾揉成一团,随意地抛进垃圾桶。 正眼看向床上的她。 “你不用猜我的目的,因为你猜不到。” 宁倾滞了滞。 女人转而往门边走,纤细的后腰有着明显的腰窝,身材是实打实的好。 她说:“出来,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第163章 我们一致决定分开,离婚手续正在办理中 说罢,她走了出去。 宁倾不想听她的,可目前的境况,她没有其他选择。 掀开被子下床,落脚的位置还有一双一次性拖鞋。 她惊讶于这绑匪的心细,余光瞥见那只剩半杯的水。 “……” 舔了一圈微干的唇,穿好鞋出了去。 外面的客厅很大,色彩为蓝白,窗帘是海蓝色,纯白色沙发,刷成浅蓝色的墙壁,挂着抽象的画像,小型水晶吊灯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 从窗户望出去,是一个大型游泳池,周边长着参差的树木,绿植林立。 总的来说,像极了海景房。 宁倾环视周围一圈,空间很大,略显空旷,较远的地界延伸出去,她只看得见玄关,应该是出口。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女人看穿她心中所想,直截了当地戳穿她。 “门口和楼下都是我的人,所以你不要白费力气逃跑。” 女人这种了然于胸的口气,让她有点反感。 在她的指示下,宁倾无奈,坐上了沙发。 女人在她身后,缓慢地踱着步。 宁倾不敢轻举妄动。 “你想怎么样?” 总不能一直这么关着她。 女人斟酌着字句,然后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这么坦诚,宁倾却不知道该不该信。 “让你来这里,只是想跟你谈件事而已。” “谈什么。” 后面俯下一道阴影,女人长卷及腰的发垂下,耷拉在宁倾脸侧。 发尖轻微骚动耳垂,她浑身一颤,却不敢动弹。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 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从柜台上拿下平板电脑,指尖滑动了好几下。 然后,塞进宁倾手里。 她的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 “你先看看。” 说完,她坐在单人沙发上,单腿叠上另一只,抱着双臂,埋下头。 一副静等又不想说话的姿态。 又像是在等待时机。 确实没有感受到她的恶意,宁倾按她说的,看向电脑屏幕。 那是一档电视台最近很火的访谈类节目。 主持人在台前说着词。 屏幕斜上方有两个小字:直播。 宁倾看了几分钟,很是疑惑。 正欲说什么,“年少”两个字就落入了她的耳中。 宁倾下意识地排斥那抹心痛,抬头时,已经冷了脸。 “你让我看他是什么意思?” 女人默了默,而后意有所指地说: “这份澄清,你应该看看。” “什么澄清?” 宁倾不明所以。 女人的指勾了勾口罩边缘,不太舒适。 “针对你的。” “……” 她轻轻咳了下,抬手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宁倾的视线回到屏幕上。 镜头前,男人的脸如刀削斧刻,神态平静。 腔调极其公式,官方。 “关于各界人士关心我与宁倾女士目前的婚姻关系,我在这里会一一说明。” 稍微顿了顿,男人极有代表性的漆黑瞳眸看过来。 与屏幕前的每一个人对上,包括宁倾。 她的心怦怦跳着,预感不好。 果然。 下一瞬,男人沉冷的声音传了来。 “我与宁倾女士因各方关系,影响到双方之间的感情,经过协商,我们已经在日前一致决定分开,离婚手续正在办理中。” 第166章 我和他确实离婚了 “不用。” 话语虽短,却透着十足的威严。 男人点了头。 宽大后座上,女人坐姿慵懒而随意,但身上仍旧有种说不出的迷魅,气场若隐若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微亮的光落在她蓬松浓密的的卷发上,折射出微栗的光泽。 口罩不见,露出白玉无瑕的脸蛋儿。 她的脸型是典型的瓜子脸,眉尾微翘,鼻头小巧而高挺,红唇小巧,此刻微微勾着,显得神秘冷艳。 她的五官很深邃,有种异域美人倾国倾城的美,只是那双眼睛不够锋利,看人时眼波流转,总是柔和温丽,需要用浓妆来掩饰。 女人揉了揉眉心,眸扫向窗外。 男人被人扶着,肩上鲜血淋漓。 眼看他被人送走,她的眼神寡而冷淡,铺上了一层碎冰。 “小姐,那边在催,我们该回去了。” 清丽眼中的尖锐一闪而逝。 女人靠向后座,闭上了眼。 遮天盖地。 抬手,示意返程。 “回。” 宴司辰带着宁倾回了宁家。 客厅里,宁家父母焦虑地来回走动。 一看两人回来,宁母就冲了上来。 “倾倾,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绑架呢?有没有受伤,快让妈看看!” 宁倾握住她的手,“妈,我没事,不是绑架,她……” “都被人带走了,怎么不是绑架?那人抓到没有?” 宁倾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女人……给她感觉很奇怪。 她勉强道:“她没对我做什么。” 看穿她的疲累,宴司辰上前。 “宁姨,您不要太担心,后续的事会有人处理好的,倾倾累了,让她休息。” “休息什么!” 宁父突然的一声吼,让三人都顿住动作。 宁父看着心不在焉的女儿,怒问: “新闻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年冽离婚了?” 这质问,让宁倾刚沉寂下去的痛又开始了。 她无从解释。 这看在宁父眼中就是默认。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要离婚?” 宁倾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担心落下。 宁母也开始问起。 “倾倾,你跟妈说说,这次是不是又是吵架了?年冽说的是气话对不对?你们怎么可能离婚,他……” “什么气话!你没看新闻里在说,离婚手续已经在办了吗?” 以前也不是没有关于他们离婚的谣言,只是他和宁母都觉得,年冽不会放手。 可这次是他公开这事,断然不可能开玩笑。 不管怎么看,离婚都是真的。 宁倾的心往下沉了沉。 倦怠和凄凉的情绪上来,她已经不想再维持那份表面的平静与安宁。 看着二人,张唇: “我和他是离婚了。” 宁父的气愤,宁母的过分关心,全都戛然而止。 宁倾勉力笑了,倦意愈发深。 “新闻你们看到了,如他所说,我和他在有些事上不可调和,没办法把我们的关系再维持下去,所以,我们选择分开。” 宴司辰听及,不由地喊:“倾倾……” 宁倾苦笑,“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们这件事。” 惊愕过后,宁父更加愤怒。 甚至还有着不知名的恨和悔。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一巴掌甩在宁倾脸上。 “你还把我和你妈放在眼里吗!” 第167章 我要是死了,你们就该悼念我 “宁叔!” “倾倾!” 两人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大手甩上宁倾的脸。 她站立不稳,直接跌了下去。 “……” 变故来得太快。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宴司辰心痛极了,低下身要扶人,被宁父厉声喝止。 “司辰,不要管这个逆女!” 宴司辰心痛如绞,在宁父的警告下,只是无能为力。 宁父痛心疾首,指着地上的她问: “宁倾,你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妈?你怎么能这么恣意妄为!” “我一直以为你是有分寸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说离婚就离婚,往后你让其他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宁家?” “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 句句责骂,声声在耳。 噬骨的痛窜过四肢百骸。 宁倾跌跪在地,起身的一丝力气都不再有。 宁母心疼得眼泪汪汪,看着她说: “倾倾,这次你不该这样,你和年冽……你离开他,往后还能怎么办啊!” “……” 宁母难过得话语不清。 “倾倾,你快……快给你爸认个错。” 披散的长发挡在眼前,宁倾眼中没有波澜,却讥笑着反问: “我错了?” 脸颊火辣辣的痛。 从未对她动过手的父亲,因她和年冽离婚,竟然如此指责她! 可从来没有人想过她有多痛苦,多难过! 就连她妈,都要她为此道歉…… 尾音微颤,死死撑着才让眼泪没有落下。 她质问道:“我哪里错了?” 许是她的反应实在反常,宁母无法回答。 “两个人过不下去,就该早早分开,我现在只恨,恨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些,拖到现在才离婚。” 宁父指着她,“你真是疯了!” 宁倾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昂首,露出红肿一片的脸颊。 水润眼中,薄凉倾泻。 “要说错,爸,妈,错的是你们。” “……” “你们明明知道他和宁愫的关系,明明知道……他娶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可你们还是把我出卖给了他和年家。” 宁倾边笑边哭,眼泪湿了满脸。 “我以前怎么猜,都猜不到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做,现在,我知道了。” “……” “你们也恨我,恨我害死了你们乖巧听话的宁愫,留下我这个从来不让你们满意、也不懂事的女儿,你们想让我接受惩罚,对不对?” 宁母被她荒唐的话吓到,“倾倾,你在说什么……” 宁倾根本不理会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从小就羡慕宁愫,爸妈对她那么温柔,她什么都好。 可她呢? 她只会惹父母生气,她不受宠爱。 原来……她也一直是嫉妒宁愫的。 她这种人,怎配活在这个世上? 她就该死。 凝着模糊不清的父母,宁倾大笑。 悲凉凄惨,刺痛了所有人。 “我活成这样,你们高兴了吗?” “……” 她背过身,对着几人。 声音不大,绝望至极。 “早知道是这样,我不如死在那场车祸里。” “我要是死了,你们该悼念的人,就是我了。” 恐怖的话,从她口中说出。 宴司辰的眼眶发红,一双拳捏到发抖。 还未说什么,那纤弱的女人顿下了脚步。 在三人惊恐的眼神中,往一旁栽下。 第168章 她怀孕了,但情况不太乐观 嘉华医院。 一前一后,进了年冽和宁倾两个人。 只是,身出同一家医院的两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境况。 病房之中,宁父守在床前,神情悲丧,宁母趴在窗沿,哭得眼睛都肿了。 门外,宴司辰双眼通红。 半个小时前,医生的话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 “病人的丈夫在哪里?” 宁父说:“我是她父亲,有什么话请直说。” 医生面容凝肃,考虑了一会儿,才道: “她怀孕了,但情况很不乐观。” “病人最近悲伤过度,情绪一直处于很糟糕的阶段,这对她和孩子都不是好事,而且病人本身身体就很差,这次怀孕已经很不易,她再这样下去,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还有,对孕妇动手,不管因为什么事都是不对的,还好她这次挺住了,如果流了产,她往后就没权利做妈妈了。” “……” 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毫无疑问。 宴司辰不再往下想了。 深想一分,他的心便多痛一寸。 宁父和宁母出了来,他擦了擦眼角,喊了声“宁叔、宁姨”。 两人的表情都很悲郁,似乎所有不幸都落到了他们身上。 宁母止不住哭着说:“为什么又是这样?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来,倾倾往后可怎么办?” 宁父绷着脸,可那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是说明了他此刻内心的煎熬。 “他们都已经离了婚,你说这孩子还能怎么办?” 宁母身子要倒不倒,宴司辰扶住她。 他虽痛心,却还保留着几分理智。 “宁叔,倾倾现在的身体不好,医生也说,这个孩子已经是来之不易,如果……” 他说不出那两个字,另外两人却都听懂了。 宁母望着满脸凝重的宁父,“司辰说的对,如果这个孩子也没了,她往后想起来会怪我们。” “那要怎么办?把怀孕的事告诉她,让她来做决定吗?” 宁父忍不下那口气,想到她和年冽悄悄瞒着所有人离了婚,他便气郁得厉害。 “她有多固执,你们不是不知道。 以她现在和年冽的关系,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会难过,但孩子是她自己的,她要是非要留下来,她这辈子还指望什么!” “……” 宁母捂住嘴巴,呜咽着靠向宴司辰。 宴司辰撑着她的重量,眼睛看进病房内。 女人安静地躺着,无声无息。 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么善良的她,如果知道他们想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疼痛让他暗下决心。 宴司辰的眼神流露出坚毅,“宁叔,现在说这件事为时过早,我们还是等倾倾身体好些,再做决定也不迟。” 宁母也哭着应和:“司辰说的对,不管怎么决定,她现在身体底子这么差,也没办法做手术,还是再等等……” 等等看,年冽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和她离婚。 “……” 宁父拗不过两人,只能暂时作罢。 另一头的病房内,男人悠悠转醒。 年冽的脸色病态发白,右肩钝痛,动弹不得。 陆追赶忙上前,帮他调整姿势,靠坐在床上。 好半天,他才问:“她怎么样了。” 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疲倦。 陆追眼眶发热,低声回答: “少夫人和宴少安全回了宁家,但和她父母产生了争执,现在正在另一间病房里。” 年冽抿了抿发白的唇,淡凉的目光扫过来。 “少爷,少夫人她……怀孕了。” 第169章 是他要跟我离婚 好一阵,床上的人没有说话。 陆追冒死抬头,一看。 年冽的双眼虚虚地盯着一处,漆黑的瞳孔散着,没有焦距,只有一丝丝暗光在浮动。 “少爷?” 暗色中,意识逐渐回笼。 年冽摁压住心中的喜悦与期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追。” “我在。” 年冽瞥头,看向窗外。 阴沉沉的天上飘着乌云,太阳躲在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破云而出。 他压低了嗓音,冰冷地命令: “你着手去准备婚礼的事宜。” 陆追诧异了一下,“现在么,您的伤势还没好。” 年冽摇头,眼神重显此前的冷锐与锋利, “不能再等了。” “是。” 陆追一走,男人挺直的后背抵靠在床头。 他很清醒。 清醒到肩上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痛。 提醒着他今天发生的一切。 女人身姿虽弱,身手尤其矫健,那口罩下的面容……是美的。 但很陌生。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 而她对宁倾的种种行为,让他看不明白是为何。 倦意升腾而起。 年冽浅浅一呼吸,后脑抵着床沿。 闭上了眼睛。 宁倾是在耳边一阵阵低泣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依偎在床边哭泣的宁母。 嗓音嘶哑,“妈……” 宁母哭得眼眶红肿,听见声音立马激动起来。 “倾倾,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妈让医生过来看看!” 伸出手,阻止宁母离开的步伐。 “倾倾?” 宁倾煽了煽眼睫,微垂眼睑。 低声:“对不起,妈,我不该惹你们生气。” 刚抑制住的哭泣又开始了。 宁母反手握住她的,坐下靠近她。 “倾倾,妈妈没有生你的气,是我和你爸爸的错,我们不管不顾你这段时间的心情和遭遇,总是责怪你,是你……不要生我们的气。” 宁母眼泪哗哗地掉,看着女儿脸颊上偌大的巴掌印,抚摸她的侧脸。 “疼不疼?你爸真是杀千刀的,对自己女儿下这么重的手,他怎么忍心啊!” 她的倾倾,已经经历了那么磨难和痛苦,他们做父母的没有分担一丝一毫,最后还成了压倒她的理由! 心疼与愧疚,让宁母说不出话。 她哭得这样伤心,褪去焦躁的宁倾感同身受,哽咽着认错。 “我不懂事,这种人生大事没有告诉你们,就擅自处理了,对不起,妈。” 宁母擦了擦眼泪,“那你现在愿意跟妈说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宁倾眼眸动了动,只说了一句。 “是他要跟我离婚。” 宁母诧异,“怎么可能,他……” 宁母想到什么,再看向低落的女儿,话也没有说下去。 “没事的,倾倾,不管怎么样,爸妈都在你身边。” 宁倾点头,随口问道:“我怎么到医院了,是不是……身体又出问题了。” 宁母握住她的手猛然一僵。 宁倾凝着她,“妈?” 她假笑,“医生说你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受了刺激才会晕倒。” 把宁倾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 “倾倾,你的身体如今比我还差,你要好好养身体,那些糟心的事都不要再想了,没有什么事比健康更重要。” 第170章 少爷太可怜了 “……” “这次回了家我要好好监督你,好好养好身体,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任性,听见没有?” 话题就这么无形地被拉走。 宁母神情认真,宁倾也不好再说什么。 点头,称是。 又住了几天院,期间医生过来,宁父都让医生到门外说,从不当着宁倾的面讲。 她虽然觉得奇怪,但想着自己车祸后身体恢复不好的事,也没有多问。 宁倾觉得自己好透了的时候,想要出院,宁家父母和宴司辰齐齐阻挠了几次。 她看着明显不太正常的几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甚至调侃道:“你们最近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我得了绝症,你们不敢告诉我。” 宁母“呸”了三声,嗔怪地瞪她。 “胡说八道什么,你要长命百岁,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宁倾只是笑。 第二天,在她的坚持下,宁父允许她出院。 几人收拾好从医院出来,小雨淅沥,不是个好天气。 宴司辰撑着伞,站在宁倾身侧。 见她发呆,问:“出院了,怎么还是这个表情?” 宁倾伸手,接着落下的雨,凉凉的。 她只说:“天气凉了,要入秋了。” 宴司辰倾过伞,怕她溅着雨气。 温温和和地笑。 “别淘气,一会儿宁姨看到,又要念你了。” 他按下她的手,察觉到她皮肤的沁凉。 皱了眉道:“倾倾,先上车。” 宁倾点头,随着他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走到车旁,开门进了车厢。 宁父把生活用品放在后备箱,跟宁母一起上了车。 灰白的车身在朦胧雨幕中,缓缓驶离医院门口。 他们前脚刚走,年冽后脚便踏出了医院大门。 陆追高举着伞,怕他淋了雨,又小心着怕触到他的伤口。 年冽在路边停下脚步,在不明朗的光线下,一身黑衣显得清瘦冷淡。 他侧目,看向那车已经不见的方向。 眸光淡淡。 孑然一身。 陆追看他这模样,劝道:“少爷,这天湿气重,您伤势还没好,回去不利于养伤。” 男人低低回了句“无碍”。 陆追有点不忍心,问他: “您真要这么做么?” 这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的理由。 这个过程,不管是对年冽,还是对宁倾,都是极重的打击和考验。 陆追想着自家少夫人每次伤害少爷时的冷漠和无情,不由地担心起了一件事。 一个孩子,真能留住她吗? 他不得而知。 “……” 身边,男人身上还有无法掩盖的药味。 伴随着这药味的,还有孤寂凄凉的气息飘散着。 住院这小半周以来,他眼看着少爷每天等着,等着少夫人来看他,或是一句问话。 然而,直到出院也没有等来。 少爷……太可怜了。 陆追心酸,抬头对上了年冽冒着凉意的视线。 他道歉:“对不起,少爷。” 年冽的脸色与这雨天相比,沉邃而寡白。 相衬得厉害。 车停在面前,陆追为他开了门。 伞面有倾斜,雨水顺着打在车身上,发出嗒的声音。 他盯着荡开在车顶的雨水,轻轻说了一句: “她会的。” 矮身,钻进车内。 陆追一愣,反应过来后,应了句“是”。 也不知是真的相信,还是在帮着他自欺欺人。 第171章 我爸妈很看重家族名誉,不能有任何污点 车内,隔绝外面的雨声。 陆追说:“少爷,白小姐这几天又开始念您了。” 后排,年冽正襟危坐。 泛着病态的脸上,漏出些抹阴冷和幽冽。 “要去看看她吗?” “嗯。” 回答不冷不热。 陆追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很快,他们到了白泱泱日前的住处。 年冽带着一身冷气进门,望着杂乱无章的客厅,没有出声。 厨房里,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他向门口的陆追示意,陆追退出门,轻轻关上。 没发出声响。 年冽提步走向厨房。 女人声音越发大了。 “他已经一周没来看我了。” “我什么理由都用过了,我说我肚子不舒服,可他就说他在忙,有时候还是他那个助理接的电话,我觉得他根本不像是要娶我。” “什么?他在医院?” 白泱泱穿着一身白色丝绸长裙,小腹已经有了隆起的弧度,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锅铲,不太耐烦地扒拉着平底锅里的食物。 “他去看那个女人了?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他怎么还想着她?” “……” 白泱泱想不通,烦躁地丢下锅铲。 门口,年冽瞥了一眼旁边的桌上。 杂志封面是一颗硕大的粉钻,只是,已经被剪刀裁剪得不成样子。 他将她的话全听在耳中。 在她发火之前,沉着嗓音喊:“泱泱。” 女人身体猛地一震,手机掉落在地上。 她回头,眼中有惊慌。 “你怎么来了!” 年冽慢步走过来,在她的紧张之中,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电话还通着,只是那边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再说话。 睨了眼屏幕,抬眸看着白泱泱。 她慌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冽哥,你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年冽不说话。 手里的电话突然断了。 他这才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白泱泱的眼尾不由自主地抽搐。 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慌,逼着扯出一抹柔弱的笑来。 “跟……之前剧组的制片人,他问我什么时候接戏,他有个角色,觉得很适合我。” 年冽低低地说:“是么。” 白泱泱咽了咽口水,转身面向灶台。 做出一副生闷气的姿态。 “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把我和孩子都忘得一干二净,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身后,男人没有接话。 白泱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的汗不停地往外冒。 她故意道:“你要是不想跟我结婚,就不要勉强自己,孩子生下来我可以自己养,我不会怪你,你不用为了孩子给我名分。” 她这说的像气话,实则是为了掩饰她自己的慌张。 年冽手里的屏幕熄灭,一条短信却跳了进来。 “最近不要联系,自己放聪明点,别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他看清了上面的字,摁灭屏幕。 上前,只手揽住她的腰。 “泱泱,不要胡思乱想。” “……” 他的声音很柔和,很平静。 静到让人心慌。 “出了这样的事,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能让离婚的消息影响到我们年家。” 他侧了脸,对着她的耳朵。 “我爸妈很看重家族名誉,不能有任何污点,所以我要处理好离婚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样,你才能安心嫁给我,不是吗。” 第172章 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白泱泱心里咯噔一跳。 先前,那人交托她的话犹如在耳。 “你先设法让他和宁倾离婚,之后,他如果真的爱你,说要娶你,你也可以嫁给他。” 这话分明是默许。 前后都是做年家夫人,只是受到承认和不被承认,终究是不同的。 她当然不想成宁倾那样,为人诟病。 她要做,就要做所有人承认的年家少夫人! 而年冽的话,却又透露了些许不对劲…… 白泱泱的心思万转千回,装作不在意地问:“你父母真的很在意名声?” 年冽眸底一深,神色忽明忽暗。 “何止。” “……” “众所周知,我那前妻的家世不出彩,但嫁给我这两年都没有受到我父母的正眼相待,他们想要的,是名门大家闺秀,同我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他不无在意地提及宁倾,白泱泱的脸色唰地一暗。 她伸手关掉了火,动作已然有些焦躁不安。 “那以你父母的眼光,定然是瞧不上我这样无父无母、又混迹娱乐圈的女人了……” 年冽扯唇,“那是自然。” 白泱泱被他这话一哽,气得差点晕过去。 她赌气道:“那你娶我做什么,你父母又看不上我这种人!” 年冽搂紧她胡乱挣扎的手,无意间扯到肩上的伤口,眼神都变得凌厉了起来。 他语调深沉。 “泱泱,娶你的是我,不是我父母,你大可不必看他们的脸色。” 这话点出了她深埋的心声。 如果那人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她,那么她也不必按照她的指示做事! 只要坐上年家少夫人的位置,她就是万人之上,还用受谁的制约? 白泱泱一下子就想开了,转身抱紧年冽。 “我可以不看他们的脸色,我也不怕受委屈,只要你一直爱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年冽眸底一片冰凉,全无笑意。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几句话之后,年冽便说之后给她找个保姆,不用再做那些粗活,然后让陆追送餐过来。 女人不复刚才的纠结,开开心心地搂着男人出了厨房。 “你以后要每天都来看我,就算不过来,也要打电话跟我报备,不能一直丢我在这边,我会生气的。” 她搂着他在餐桌前坐下。 眼看他不回应,目光垂落。 她顺着看过去,心差点跳出来。 一把将那剪得稀碎的杂志推到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好死不死,那颗完整的粉钻没有被剪碎,落在最扎眼的地方。 年冽突然问:“怎么,是不喜欢这款?” 这是他派人送来的,要她选结婚戒指的款式。 可白泱泱知道,那是他送给宁倾过的。 她甚至觉得年冽是故意的。 白泱泱逼迫自己笑了出来。 “……还好,好看是好看,不过我觉得有点俗气。” 她是知道,这戒指只有两枚。 一枚在宁倾手里。 另外一枚,已经在她回来那天就当成道具给扔掉了。 她当时也感慨那人的大手笔,但放眼现在,能逼走宁倾,怎么也不算亏。 她维持着假笑,“我不喜欢这种扎眼的。” 年冽凝着她,她心虚得只能躲进他怀里。 娇声说:“其实,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在我身边,戒不戒指的都不重要。” “……” 她搂着他的腰身,弱声弱气地问:“冽哥,你会一直在我和孩子身边吗?” 头顶好半天没有声响。 白泱泱的心悬在半空,以为他会说什么时,陆追提着餐到了。 年冽推开她,“先吃饭。” 她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第173章 你和我嫂子离婚,是为了娶那个白泱泱 饭后,年冽以“公司有个紧急会议”为由,拒绝了白泱泱要他留下过夜的请求。 女人恋恋不舍地站在路边,年冽跟她告别后,不再看她一眼。 “回云璟一号。” 车缓缓启动,很快就看不见女人的身影。 二十分钟后,年冽已经回到云璟一号的客厅里。 望了望周围熟悉的一切,只是再没有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佣人踌躇着上前,还没问话。 他已经提步踩上楼梯,上了二楼主卧。 鼓足了勇气,年冽才推开了主卧的门。 黑暗中,内里的陈设没有任何改变。 空气里似乎还有她残留的气息,让他安心,却又疼痛。 年冽低哑道:“明天,谁也不要打扰我。” 跟在后面的佣人称是,然后关上门,急匆匆离开。 他摁开了灯,橘黄的光晕倾泻,染亮了每一个角落。 床上的被褥呈掀开状,褶皱明显,衣柜里,他的衣衫孤零零地挂着,旁边已经没了她的衣物。 整个房间,她走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 年冽卸下平静,扯开领带,神色颓倦,倒在那大床上。 扑面而来她的气息,在他深深一吸中,进入肺部。 流连,婉转。 他就这么拥着被子,如拥着她一般。 迷蒙之间,她笑靥如花,眉眼弯弯,似从未有过厌累和疏离。 也没有误会。 她抚摸着他的额头,温声细语,带着不自知的娇羞。 “睡,晚安。” 年冽眼中有了贪恋。 即使肩上的疼钻心,他还是听她的话。 闭上了眼。 入眠。 沉沉睡去。 翌日,年冽以为他不会被任何人打碎这场有她的美梦。 然而,一切不尽如人意。 门外,年澈被佣人拦着,气到高声大喊。 “睡觉?他还有心思睡觉?不是和我嫂子离婚了吗,他用这种方式逼迫一个女人,现在竟然还睡得着觉!” “哈哈,还要跟那个病殃殃的女人结婚,我看他是鬼迷心窍,疯了!” “你给我起开!” “年冽,你别躲着,给我出来!” 佣人为难极了,“二少爷,您别这样……” 紧闭的门突然打开。 男人衣领半开,褶皱明显,一看就知道没换,他遮不住满脸疲惫,眼下乌青明显,下巴上的胡须冒出,一片青白,脸色苍白,颓丧到了极致。 这和所有人印象里那个永远矜贵高冷、威严又冷肃的年冽完全不符! 年澈也被他这个邋里邋遢的样子惊住。 年冽不甚清明的眼看过来,“吵什么。” 年澈下意识地一怂。 想起什么,又昂起下巴。 “我吵什么,我还问你想干什么。” “……” “你和我嫂子离婚,是为了娶那个白泱泱?” 年澈恨铁不成钢,怎么都想不通。 “哥,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那个女人哪里值得你离婚去娶她?” “年澈。” 两个字,他闭了嘴。 年冽有些头疼,语气不甚好。 “你要是闲着没事,就滚回家照顾爸妈。” 说完,他烦躁地要甩上门。 年澈却见缝插针,撑着门板,钻了进去。 关上门,落了锁。 他的气恼和愤怒不见,只盯着眼前比他高些的男人,清俊的面庞显露担忧和疑惑。 握紧了拳头。 “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175章 他心里的人,不是我 手上一抖,杯子没放稳。 水洒了一桌。 年澈见此,心情更复杂。 “嫂子……” 手背被烫了,宁倾只低着头,扯过纸巾处理。 “不碍事。” 她垂着脑袋,长发散落下来。 年澈看不清她的神情,却知道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他说:“嫂子,你们不要这样,你要是在意我哥,就不要跟他分开,不要离婚,也不要让他娶别人。” 男人的话有些急,一句句像石粒,投向她早已平静的心湖。 “我哥他那么爱你,只要你说一句不要结婚,他一定不会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 “……” “嫂子,你不要跟我哥分开好不好,我不想让那个女人做我嫂子。” 听到这儿,宁倾的表情都是怔忡的。 忽而,她回了神。 抬起头,望着语带乞求的男人。 “年澈,你又在说笑了。” 她勾了下唇角,几乎看不见。 “你哥哥心里的人,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 年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清秀好看的脸上有着诧异。 宁倾说:“我和他是协议离婚,原因……是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他也是,所以才会分开。” 年冽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他以为他嫂子是被迫离婚,所以才把他哥骂了一顿。 结果……却是他嫂子也不想跟他哥过下去了? 宁倾喉咙发涩,掩下内心波动。 “年澈,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他要娶谁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年澈突然皱下了眉,懊恼地扯住头发。 “完了,完了。” 宁倾担心地望着他,“怎么了?” 年澈满脸颓丧,又是懊悔,又是内疚。 “我一直以为你是被我哥逼着离婚的,今早我闯进云璟一号,把他骂了一顿……” 但凡她嫂子说一句不想离,他哥怎么会和她离婚……他怎么会这么蠢! 宁倾颇有些无奈,但心里还是为他替她做的一切而感到温暖。 她和年冽虽然已经这样……可年澈从头到尾对她都是极尽偏袒和爱护的。 她很早,就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 毕竟他也曾在无底的黑暗中,给过她一丝温暖。 她面容淡淡,安抚他: “我和你哥哥走到这一步,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你是他弟弟,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们兄弟的关系。” 年澈也是嘴硬,小声说:“也不是全为了你,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孩子气的话,让宁倾眼里有了点笑意。 “年澈,我现在很好,所以,你以后不要拿他的事来打扰我,也不要为了我跟他闹脾气。” 年澈不甘心,红了眼。 “你和我哥,真的不能挽回了吗?” 宁倾却是一笑,没有回应。 年澈得到了答案,只是抹了抹眼角,起了身。 “好,其实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给彼此幸福,可如果不幸福了,那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 “嫂子,我就是希望你能开心。” 宁倾附和,笑中含泪。 “你放心,我会过得很好。” 年澈点头。 “那好,我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宁倾嗯了一声,想送他到了门口。 或许是站起的动作太猛,她一阵眩晕后,胃里突然翻上来一股酸意。 第176章 我看着,你这像是怀孕了 年澈还没说什么,就见她捂着嘴巴,冲向了厕所。 “嫂子!” 他快步跟了进去,见宁倾趴在洗手台上,捂着胸口,一下一下地干呕。 他急得冲出来,接了杯温水。 宁倾还是难受地吐,他只能边替她顺着背,便安慰她。 好一会儿,宁倾才止住。 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两口。 胃里的不适慢慢褪去。 她有些疑惑。 最近她好像总想吐,而且胃口也变好了不少…… 难道是她妈做的饭菜有问题? 想不出为什么,抬眸却见年澈奇怪的眼神。 她嗫嚅着,问:“怎么了?” 年澈上下打量她,先是问:“嫂子,你最近肠胃不舒服?没去看医生?” 宁倾愣了下,“应该是,我昨天刚从医院回来。” 年澈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她小腹上。 他摸着下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我看着,你这像是怀孕了。” 宁倾浑身一抖,冷意窜上。 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 年澈搜寻的视线在她脸上晃过,“你和我哥在一起那么久,不会没有……” 宁倾移开目光,耳垂泛起热。 她只否认:“不可能是怀孕,如果是,医生早就告诉我了。” 何况,她和年冽只有几个月前那一次,怎么可能一次就中? 这么想着,她又回忆起在医院那些天,医生几乎没跟她说过多少关于自己身体状况的话。 心不由地紧了紧。 年澈有些失望,但也说:“是我胡说,嫂子你别多想。” 宁倾嗯了一声。 年澈唠叨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在她再三保证中,才准备离去。 站在门口,年澈笑着,咧出一口大白牙。 “嫂子,再见。” 宁倾看着他走开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叫住他。 年冽回身,“怎么了?” 宁倾犹豫了下,还是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年澈一头雾水。 “什么伤?我哥受伤了?” 宁倾顿了顿,“嗯。” “他受伤了怎么不说?还拼了命地抽烟?” 年澈一阵懊恼,没发现一旁的宁倾陷入沉思。 “我哥要是真心实意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话,他干嘛装成那么可怜、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年澈这么念叨着,转而余光瞟到宁倾,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嫂子,你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宁倾表情恍惚,脸上泛起苍白。 后知后觉此时身在何处,她才垂下眸,“嗯。” 没等到她对年冽的关心,年澈在心里低叹,而后说:“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 关上门后,宁倾眼底窜起一抹久违的湿润。 那天,她不是没有看见他的伤。 只是,她没有勇气和理由再去关心他。 她怕她忍不住。 今天,年澈带来的消息……他在准备他和白泱泱的婚礼了。 这么快,是真的迫不及待要娶她回家了。 心口深埋的伤口被再次挖开。 血色淋漓,痛至骨髓。 “……” 她赶在眼泪落下之前,打断了自己往后的念想。 慢步回了客厅,门口传来响动。 宁母买菜回了来,表情有些古怪。 第177章 眼下最该处理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妈,你怎么了?” 宁母注意到宁倾,想了想后,问她:“倾倾啊,刚才家里来人没有?” 宁倾差点脱口而出,但想到宁母对年家人的排斥,也就撒了谎。 “……没有。” 宁母放下钥匙,换上拖鞋,想了一阵,也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年家那孩子。 她提着满袋子的菜放在桌上,说话时又是温柔慈爱的姿态。 “没什么,倾倾,快过来看看,妈今天买了鲫鱼,一会儿给你炖汤喝。” 宁倾附和着笑了笑,“谢谢妈。” 晚上,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晚饭。 宁倾上楼去洗澡,宁母和宁父收拾着餐桌和厨房。 宁父收捡碗筷,送进厨房。 宁母正在洗碗,宁父神情严肃,问:“她这两天情况怎么样?” 宁母洗碗的动作顿了顿,继续冲洗。 “心情还挺好,就是有点嗜睡,这次倒没怎么吐。” 宁父嗯了一声。 宁母表情不太好看。 “我听说,他又要结婚了,跟一个什么演员,之前闹过绯闻那个,你说,万一让倾倾知道了怎么办?” 网上大肆报道“年冽要二婚”的事。 她害怕宁倾知道这消息,总有事没事拉着她出去散步。 但只怕再怎么隐瞒,她早晚都会知道。 想着想着,宁母的心就跟针扎似的。 “那个女人还怀了孕,我真是看不出来,年冽竟然是这样的人!” 看着沉默不语的宁父,她越发气愤。 “都怪你当初对他心软,把倾倾嫁给他,现在好了,两人又要重蹈覆辙,算来算去,永远是倾倾在受罪。” 宁父心里也不是滋味,却不忘怼宁母。 “倾倾当初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他跪在你面前发誓的时候,你敢说你没心软?” 宁母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宁父拧紧了眉头,神态郑重。 “现在说那些都没有意义,眼下最该处理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提到孩子,宁母就难受。 “你想怎么处理。” 宁父搁下碗筷,放进洗碗池。 “你说还能怎么处理,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得的。” 宁母理解他的意思,冷冷一笑。 “她是个大人,不是小孩子了,你让她去医院,做手术她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 “就算不知道,做完手术之后呢?” 宁母觉得他的想法太过荒唐,也根本没想过他这样做,完全是剥夺了自己女儿往后做母亲的权利。 “宁成峰,你果然是不够心疼她……你骗她打掉这个孩子,她也许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 宁父猛地甩下碗,与池中盘子一碰,碎裂声传来。 他紧绷着脸,“否则呢?你告诉她事实,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是要给她自己痴心妄想的权利,还是让她这辈子跟他纠缠到一起?!” 宁母脸上一白。 宁父严肃道:“你为她以后想想,等她想起来所有事,你看她会不会要这个孩子。” 绝望袭来,宁母心力交瘁。 什么也说不出了。 宁父瞪了她好几眼,最后说:“她以后要是怪就来怪我,总之,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 “我现在就去联系医院。” 说完,宁父走出厨房。 宁母站在水池前,双腿发软,浑身没有多少力气。 眼泪,止也止不住。 第178章 不用麻药,你会承受不住的 宁倾一早,被宁母叫醒。 起床洗漱后,竟然看到没去上班的宁父。 “爸,您今天怎么没去工作?” 宁母僵了僵。 宁父板着脸,对她一如既往,没有好脾气。 “我去不去上班,还要你管?管好你自己。” 宁倾舔了舔嘴唇,进了厨房端早餐。 清清淡淡的鱼肉粥,她还挺喜欢的。 就是吃了没两口,胃就又不舒服了。 她捂着嘴,干呕了两下。 这动作被宁父和宁母看见,两人脸色垮下。 “倾倾,怎么了?不舒服吗?” 宁倾摇头,顺了顺胸口。 没一会儿,那种想吐的感觉就消失了。 宁父见此,给了宁母一个眼色。 宁母为难,慢腾腾地喊:“倾倾啊。” “怎么了,妈。” “你最近身体不知道恢复得如何,我看你也不是很舒服,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复查一下,看看情况……” 宁倾有点反感医院这两个字。 蹙眉,想拒绝。 宁父突然说:“看看你那个脸色,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这么早出院。” 宁母假笑,“你爸说得没错,妈妈很担心你的情况,有些东西我们眼睛是看不出来的,还是要检查了才知道。” 两人很固执,宁倾怕惹他们生气。 点头应下。 于是,吃完了饭,三个人又来到了医院。 宁父和医生交谈,宁倾从头到尾都是被宁母带着做检查。 最后回到诊室,只听到一句“你们如果执意要做,也不是不可以”。 宁倾耳朵刺了刺,正疑惑,宁父和医生就走了出来。 女医生面容还算温和。 “宁小姐,跟我来。” 宁倾看向宁父。 他脸色无异,“看什么,让你去就赶紧去。” “……” 宁倾心里预感不好,又说不出为什么。 哦了一声,要跟上医生的脚步。 被宁母拉住。 宁倾回头,“妈?” 宁母一脸悲郁,不太对劲。 “怎么了?” 宁父扯回宁母的手,背着身子对她说:“你妈这两天想你生病,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你现在就好好去做给我检查,做完了一切都会好。” 宁倾鼻间一酸,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知道了。” 她走进那扇门,门关上。 并未看见悲痛欲绝的宁母,倒在宁父怀中。 宁倾看了看周围,两名护士正在准备器具,医生在戴手套。 看着不像检查,倒像是要做什么手术。 宁倾眉心一拧,一边的护士递过来一杯水,“不要紧张,很快就会好的,你先喝杯水,缓和一下。” 她不疑有他。 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医生对她说: “躺上来。” “……” “侧下身子。” 按照医生的指令,宁倾左右动了动。 直到护士拿着针管过来,她才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个?” 护士用酒精球擦拭她的皮肤,没等她反应,针头刺了进去。 皮肤一阵刺痛,护士的话传了来。 “人流手术,不用麻药的话,你会承受不住的。” 宁倾猛然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 孩子…?? 她声音颤抖,瞪大眼睛望着她。 “你说什么?人流……” 第179章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对啊。” 刺骨的冷意从头到脚。 自家父母此前所有的反常、她时不时呕吐和嗜睡的症状、年澈无心对她说过的话…… 她肚子里,竟然…真的有了孩子! 可不对,一切都不对。 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他…… 宁倾的思绪彻底乱成一团,昏昏欲睡的感觉上来。 她躺在冰冷的台上,正对着刺眼的手术灯,有什么场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挣扎,哭喊,乞求…… 她的头疼了起来,像要炸开。 医生见她愣愣的,流出了眼泪。 低声安抚道:“没事的,手术很快,你睡一觉就好了。” 宁倾身上力气褪尽,眼睛转动,看向女人。 脑海中,医生冷漠无情的表情,和眼前的人重合。 她像魔怔了一般,哭着阻止: “不要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不要伤害他……” 明明困意极其强烈,双腿已然没了知觉。 她用双手捂住肚子,拼命护住自己。 医生皱了眉,她这样不配合,很容易在术中发生意外的。 按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医生说:“宁小姐,您不要这样,这是你父母安排的,说是您的意愿也是如此。” 宁倾只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伤心至极。 她揪住她的白大褂,情绪异常激动。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要他……求求你,不要让他离开我!” 医生很无奈,对护士使了个眼色。 宁倾强撑着精神,指甲狠狠掐进手掌心。 为了保持片刻的清醒。 没一会儿,细细的谈话声响起。 “不行,她已经离婚了,孩子不能留。” “……” “她现在想要,清醒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宁父不看手术台上流泪的女人,狠心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来承担后果,手术必须得做!” 那冷漠的声音,分明是自家父亲的。 宁倾不可置信地瞪红了眼,巴巴望着门那边几道模糊的身影。 恨意和怨气萌生。 声声泣血。 “爸,不要……爸,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肉啊!你不能夺走他,我要他……” 连宁倾自己都说不清,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可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想: 保护孩子!保护孩子!! 用力咬上舌尖,血腥味涌出。 她奋力挣扎,竟从手术台上滑落下来。 几人见状,都被她疯了似的执拗吓到了。 “……” 宁倾的双手在地上抓挠,地面染上血色。 她满脸是泪,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我求求你,爸…不要伤害他!” 半辈子人生已过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眼眶终是红了。 他瞥开脸,心痛让他喘不上气。 宁母和护士赶紧上前,将宁倾扶起。 “妈,妈,你快告诉爸,孩子我要留下,我会自己养他的!” 她疯魔的样子,让宁母泣不成声。 和护士按住宁倾,哭得话也说不清。 “倾倾,我的女儿,我们都是为了你……往后,你会明白的。” “……” 宁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那样陌生的注视,让宁母心都碎了。 手上被甩脱。 她眼睁睁望着宁母走开,手术室的门再度关上。 医生走了过来,困顿袭上眼帘。 绝望蔓延至心脏。 头痛到窒息。 沉沉的眼皮坠下。 她再也坚持不住,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180章 这个孩子,是我的 “不要!” 一声尖叫,宁倾猛地坐起。 昏迷前的恐慌和心痛隐隐约约,她摸向自己的小腹,额头上铺了一层薄汗。 “孩子……” 没了? 她咬住唇瓣,双手捂住脸,眼泪倏地落下。 指缝间,出现男人锃亮的皮鞋。 宁倾一滞,抬头。 长睫被水意沾湿,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悲戚绝美。 年冽坐在座椅上,两只长腿交叠在一起,背脊倚靠着椅背。 黑眸深邃,表情复杂难黯。 宁倾怔怔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年冽没答,薄唇微动。 “你怀孕了。” 宁倾全身一颤,咬紧牙关。 “跟你没关系,我爸妈呢,你让他们来。” 年冽伸出长臂,拿下桌上的那一页纸张。 垂眸,没有感情地看了几眼。 “孕八周,早孕情况较为严重,母体营养不良,有流产前兆。” 宁倾看向他,不明所以。 “你在说什么,孩子不是已经……” “我拦下了。” 年冽睨着她,语气淡淡。 “孩子还在。” 宁倾瞳孔一缩,放在肚子上的手僵硬。 而后,轻轻捂住,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年冽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关于这个孩子,你怎么想。” 宁倾慢慢意识到,她的这个孩子,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她沉默。 年冽便把孕检单递给她。 他开诚布公,像是刻意为之。 要求得一个答案。 “这次,孩子留下了,但他的去留,始终掌握在你手里。” 语调平平,却足够刺穿人心。 “宁倾,你是想留他,还是想杀了他。” 这几个字,刺在宁倾心上。 她挣扎纠结,甚至痛苦不堪。 “……” 定睛一看,单子上的孕八周,让她思绪猛然一滞。 八周……两个月前…… 这个时间……不就是她之前车祸住院的时候? 宁倾狠狠颤栗了下,寒凉流窜过周身。 那她以为的梦,是真的? 她的孩子,是那个她连脸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的?! 这可怕的想法一旦萌生,宁倾几乎压抑不住,将单子甩了出去。 她眼含惊恐地摇头,默念着:“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那个时候……” 年冽眉心一蹙,怕她伤了自己,起身要制住她。 “不要!” 宁倾一声尖叫,捂着耳朵,惊慌失措地曲起双腿,缩在床的另一边。 年冽心一痛,“宁倾!” “不可能是哪天!一定是弄错了,孩子怎么可能是两个月大,医生弄错了!” 年冽下颌死死咬紧,轻微颤动着。 她的排斥在他意料之中。 可他那时,毫无选择。 垂在两侧的大掌握紧。 力道之大,掌心泛白。 他深深呼吸,压制着语气,尽量冷静道:“没有弄错。” 宁倾的尖叫停止,含泪的眼望着他。 在她呆滞的注视下,年冽的黑眸微动。 底下翻起无数情绪,又落于沉寂。 他说:“这个孩子,是我的。” 宁倾愣愣的,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 她嘴里跟着念了一遍。 “孩子,是你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冽居高临下,短发与长睫的阴影落在眼睑处,形成一道阴影,让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 声含晦涩地承认: “在医院的人,是我。” 第182章 你给我滚!滚啊! 宁倾被他吼到眼神发愣。 年冽深深望着她,大掌却不敢摸上她的脸。 他扯唇一笑,自嘲的意味浓重不堪。 “宁倾,你和我仅剩的羁绊没了,没有这个孩子,我就要彻底失去你。” “……” 他双眼猩红,克制几番都没有忍住,颤抖不止的手贴上她的脸。 小心翼翼,视如珍宝。 害怕就此失去。 “我不能没有你。”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卑微和痛苦,深深刺进宁倾的心。 她甚至忘了哭泣,忘了呼吸。 许久,许久。 宁倾才一把打掉他的手,抹掉脸上的泪。 “年冽,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对白泱泱的爱……都胜过了我。” 她凄婉一笑,眼角还有泪光。 “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能没有我,那你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又在筹备婚礼? 你明明就要娶别的女人回家了,又在这里向我表深情。” “……” “年冽,别把我当傻子。” 他演得真是深情啊。 深情到她差点就信了。 厚重的悲哀溢出眼尾,宁倾瞥开头,不愿在看他。 年冽的掌心落了空,指腹无力蜷了蜷。 而后,垂下。 离开她身边。 他低睨着她,声音静到可怕。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了你。”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唯独离开我这件事,绝对不行。” “你好好养身体,过几天,我来接你出院。” 宁倾听着他若无其事的话,愤愤道: “不就是一个孩子,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想要他!” 年冽侧身的动作停滞。 看她的眼神,像是穿梭了时光,与另外一个人对视。 宁倾悲哀地想:他这又是想到宁愫了。 抓过枕头,狠狠抛过去。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滚!” 年冽抿住了唇。 面对这样的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最终,他只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病房的门被关上。 宁倾哭得眼睛通红,在短短几分钟后,她扯下手上的针头,跳下床。 任由血色顺着手背流下。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待在他身边! 她会疯的! 匆匆跑到门前,一把拉开门。 门外,两名黑衣男人看见她,面无表情地喊:“少夫人,您有什么事。” 如今这三个字,成了对她最深刻的讽刺。 她脚步虚晃着,只听见一声“您的手受伤了”。 天旋地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身子。 宁倾来不及看清,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医生和护士都在。 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见她醒了,表情不是很好。 只是她还没开口,宁倾便满眼戒备地念着:“是你。” 就是她,要打掉她的孩子。 医生有些无奈,“宁小姐……” “你别碰我!” 她情绪依旧激动,小腹的不适,让她保护性地捂住肚子。 医生看清了,解释道:“您别激动,孩子还在,我只是来检查你身体的,不会伤害到你。” “……” 宁倾浑身颤着,只瞪着一双眼睛,也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颇为尴尬。 “打掉孩子,是您父母主动联系我们医院的,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我不能为您做这个主的。” 第183章 这可能是您最后一个孩子 宁倾将信将疑。 她其实心里也清楚,医生是按照她爸妈的意思来的。 可她介意的,不仅是她们当时没问清她的意愿,还有……她们给她打了麻药,那孩子不是会受影响? 如果年冽没有及时赶到,她不敢想…… 她扫过一边的护士,哀戚得叫人心痛。 护士立马上前,忙不迭地说道: “您别多想,当时打的不是麻药,是可注射的葡萄糖。” 宁倾手里的被子,被捏住无数道褶皱。 “不是……麻药,那我为什么会昏倒?” “那是我给您喝的水的问题,真的不是麻药起作用。” 医生看了一眼门外,对宁倾坦白: “年少一直让我们留意您的动向,今天您来的时候,我们就联系过他了,只是您父母的意愿太强烈,让您进手术室是无奈之举。” 宁倾胸口的窒痛缓缓消失。 她捂着肚子的手也慢慢松懈。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算计好了的。 他们会离婚,她会怀孕,她爸妈不允许她留下孩子,会带她来医院打掉他…… 这些,都在他预料之内。 一种来自心底的畏惧攀上脑海。 宁倾竟然对年冽产生了一种新的认知: 只要他不放手,她这辈子无论怎么做,都逃离不了他。 医生也有些可怜她,坐在一旁说道:“宁小姐,老实说,以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很容易流产,如果你不想要他,可以放任自流,但孩子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道理? 道理就是他是在那人的算计和阴谋下来的。 还能有什么道理可言。 宁倾笑不出来。 医生瞄着她单薄的身体,不忍道: “不知道您父母跟你说过没有,您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不具备孕育一个孩子的条件了。” 宁倾蓦地一愣,泪眼婆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这个孩子打掉了,您的身体素质,很可能不能再生育。” “……” 医生的话,犹如大浪淘沙,瞬间将她复杂的心绪冲洗干净,只剩下那一句话: 这是你人生最后一个孩子。 酸涩猛烈冲上鼻腔,宁倾措手不及。 “我跟您说这些,是想让您考虑得更全面,每个孩子都来之不易,而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对您来说更加珍贵。” “……” “您好好想想,退一万步讲,不管你要不要他,你自己的身体,你也应该珍惜才对。” 说完,医生起身,和护士一起离了开。 静悄悄的病房,惨白一片。 望着手背上重新打好的吊针,宁倾只觉无助与彷徨。 听着女人压抑的哭声,门外的人心情皆复杂。 医生面前,站着的一道挺拔身影,正透过玻璃,看着那抱腿痛哭的女人。 医生凝重道:“年少,宁小姐心情一直这么沉重,对她和孩子都很不好。” 年冽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是我夫人。” 医生一诧,嘴上说着“对不起,是年夫人”,心里却疑惑着:这两人不是已经离婚,要准备再婚了吗? 年冽再看回病房,冷淡道:“保住孩子,要怎么做。” 医生皱眉,“首先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情绪波动一定不能有。 其次,孕妇不能使用药物,有些病痛只能她自己扛着,所以提高自身的免疫力也很重要。 最重要的,还是孕妇要想留下孩子……年夫人这样,孩子怕是很难保住。” 第184章 对医院来说,维持生命并不难 周围的温度猛然下降。 年冽没有看她,却冷冽寒凉。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宁倾,冰凉说道: “如果孩子保不住,你也不用在了。” 医生心里一寒,“我一定尽力!” 好一会儿,年冽才回转身体,留下一句“照看好她”,而后匆匆离开。 年冽走后,医生和护士都不敢怠慢宁倾,又是言语开导,又是陪着她。 她们是怕她一个想不通,狠下心来把孩子伤了,她们也要跟着倒霉。 其实,看着宁倾精气神极差的模样,医生又急又是可怜她。 年冽口口声声地说要保住孩子,可孩子的母亲却从未提及。 “宁小姐,身体要紧,你不要每天都这样垂头丧气,孩子事小,你自己的命可要放在心上。” 医生苦口婆心,想让她恢复一些人气。 “……” 宁倾看着陆追送来的补药和膳食,一丝笑容也不曾有过。 抬手,掀翻。 “我不吃。” 她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生无可恋。 医生和护士看她这样,也不好再劝了。 外头的人进门,什么也没说,把地上收拾了干净。 晚上。 年冽来了。 看着放在桌上动也没动过的晚饭,他蹙紧眉心。 问那将他视而不见的女人:“饭菜不和胃口?” 宁倾没什么表情,“放我出去。” “……” 削薄的唇抿紧。 他坐上床沿,将每一个打包盒打开,放在她面前。 宁倾恨他这般若无其事,好像一切都还像从前。 她盯着他,麻木地重复:“我要出去,放我走。” 年冽舀起一勺粥,低头,吹了吹凉。 抬起眸,眼神静如秋夜的湖水。 “身体恢复不好,你什么也做不了,拿什么跟我抗衡。” 从见到他起,宁倾的心就像在被反复煎炸。 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粥被喂到嘴边。 宁倾很固执,瞥开头,就是不愿接受他的好。 年冽将勺子放回碗中,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他只是说:“对医院来说,维持生命并不难。” “……” “你如果不吃,我让人来给你打吊瓶,只是你会受些苦。” 垂眸,扫过她青白的手背。 本是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偏生扎了两个针孔。 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她仍旧不理他。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带着清晰的无力。 年冽放下粥,离开床边。 转身时,说道: “宁倾,我不会再放任你。” 宁倾却接过了话。 “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望着他宽厚的后背,挺拔的身姿,那么地让人有安全感。 却是她如何都逃不出的牢笼。 “在这里,我没胃口,我要出去。” 她的声音有些哑了。 “好。” 年冽答应得太快,以至于宁倾措手不及。 她滞了会儿后,很快又道: “我想我爸妈,你让他们来照顾我。” 年冽复而看过来。 一双幽亮的黑眸里承载着疲惫,但并不影响其敏锐与洞悉。 他说:“接你出去可以,但爸妈的事不行。” “为什么!”宁倾急急地问。 第185章 我只是想你留下他 年冽迈着步子,回到她身边。 带着凉意的大掌,贴上她的脸颊。 宁倾后背僵直,反感地要躲。 “他们想害死我的孩子。” 宁倾一顿,立马反驳:“他不是你的孩子!” 年冽眼里的光暗了暗。 “这是事实,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 宁倾咬咬牙,并不想跟他就孩子的事争辩什么。 如果没有父母,她孤立无援,没有任何人会帮她。 可是……她爸妈坚决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不顾她的意愿,连告知都没有。 宁倾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他们这样的行为,也不想再想下去了。 浅浅呼吸,平复下波动的心绪。 她换了种说话方式,听着倒是柔和了不少。 “医生说了,这样的环境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加抑郁,我需要出去透透气。” 或许是她的态度有所缓和,年冽也没那么强势了。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柔嫩的手感,以及她温热的体温,都提醒着他,她此时此刻就在他眼前。 哪里都不会去。 嗓音低沉下来,氤氲着模糊不清的柔情。 “你不会一直在这里。” “……” “等你和孩子的情况稳定下来,我就接你们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宁倾立刻拒绝: “我不要回云璟一号!” 年冽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而后安抚性地答应。 “好。” 觉察到她不像刚才那么排斥,他低了身,拥她入怀。 宁倾全身都僵了。 双手按在床面上,十指不由地收紧,在洁白的被单上留下痕迹。 年冽小心翼翼,怕惹她生气,只敢那么虚虚地抱着她。 说:“宁倾,关于孩子的事,你想好了么。” 宁倾目光一颤,然后凉凉地笑了。 “你没给我选择的余地,要我想什么。” 他想留下孩子,根本没管她如何想。 年冽松开她,对上那双水漉漉的眸。 里面,含着酸涩与悲凉。 他的心一痛,声调低了几个度。 “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八个月后,他会来到这个世界,往后,你在这个世上会多一个亲人……” “可他跟你有关系。” 一句话,阻断了他的所有劝慰。 年冽的唇动了动,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宁倾也不知道是他表情太过受伤,还是他对这个孩子的过于渴望,她竟不想再看他! 年冽沉下眼帘,掩盖住里头四溢的悲哀。 “宁倾,我只是想,你愿意留下他。” 针扎似的痛楚翻腾上来。 宁倾的眼睛莫名红了,只是她忍了住。 “你想留他,我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 “所以我愿意与否,并不重要。” 话落,满室静寂。 好半响,身边的人退了开。 斜上方传来他异样的话语。 “你这样想,也好。” 至少,她不会动拿掉孩子的心思了。 年冽这么自嘲般想着,竟也从中获得一点点的安慰。 “这几天有点忙,我就不来看你了。” 宁倾揪着被单手愈发紧。 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叮嘱:“好好吃饭,配合医生,这样,你才能早些出院。” 说完,背身而去。 门被关上。 滔天的涩意才冲上双眼和鼻间,一下逼出了眼泪。 这个夜,很静。 宁倾不愿被任何人窥见她的难过,埋首在被中,眼泪沾湿了枕头。 第186章 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吹得好 —— 也许是年冽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她对孩子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总之,宁倾终于不再闹了。 年冽稍微放了些心。 然而,不管是宁家父母,还是宴司辰,包括老宅那边,把宁倾的失踪都归咎于他。 年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内,秘书正在汇报行程。 “两点钟有个部门会议,四点要巡视会场,六点的时候有一场商务饭局,另外……” 办公桌前,年冽微微走神。 在听到六点的饭局时,下意识地拒绝:“把饭局推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 一会儿,可以去接她出院。 秘书顿了下,低头认真道:“少总,今晚这个饭局挺重要,是您半个月前和张总定下的,您确定要推掉?” 年冽有些恍惚。 宁倾如今对他的排斥不再浮于表面,似乎已经接受目前的处境。 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她心里难过得要命。 可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希望以见她的方式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还在,她不会离开。 年冽单手撑在额前,挡住了脸上的沮丧与无力。 正巧,陆追打来电话,说是老宅的人四处在寻宁倾。 这个风浪口,如果走漏宁倾的消息,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少爷,再过两天,老宅的人跟您那么紧,少夫人的行踪又不能暴露,实在不行,就让我去接少夫人出院。” 出院事小,主要……是他想见见她。 但她大概,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无奈之下,年冽只能吩咐:“你晚点去接她。” “是。” “小心点,不要让她起疑心。” 挂了电话,年冽对秘书说:“随行程走。” 秘书点头,开始安排晚上的事。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 陆追到医院时,宁倾已经换好衣服,只等他来接。 他进门,望见的是女人单薄羸弱的身子。 “少夫人。” 宁倾看着窗外发呆,听见声音回头。 “……” 她动了动唇,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他身后。 陆追硬着头皮,“少爷今晚有个重要的饭局,抽不出时间,所以让我来接您出院。” 本就没有多少光彩的眸坠下。 不发一言。 陆追不忍心,“少夫人,少爷也想来,只是脱不开身,他说晚上结束会来看您的。” 他这番话本是安慰,听在宁倾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成天无所事事,只是身怀他孩子的孕育机器。 他外出几分钟,她都要悲天悯人、杞人忧天,生怕他遗弃她、不要她。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嘲弄的笑意染上唇角。 宁倾说:“知道了。” 陆追叫门口的人进来,提起装着她所有用品的行李箱。 “少夫人,走。” 宁倾按着他的引导,出门,下楼,上了车。 在后视镜中,那熟悉的白色建筑快速往后退去,然后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车窗被升上来。 宁倾眸光动了动,陆追道:“外面风太大,少夫人,您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吹得好。” 她整张脸病恹恹的,似没力气和他理论,也不想说什么。 第187章 他把她当成寄养在外地的某个女人 头倚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没多久,车停在一处别墅外。 陆追往后看了一眼,“少夫人,我们到了。” 宁倾没睁眼。 他的电话就响了。 看了看,马上接起。 “少爷,我们刚到。” “少夫人没说什么。” “嗯,好。” “……” 宁倾没睡着,她只是疏懒,不愿意开口说话。 陆追却把电话递了过来。 “是少爷,您接一下。” 宁倾倏而睁眼,分明好看的眉眼之间,有着明显的冷淡。 把手机贴在耳边,她不说话。 对面的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喊:“宁倾。” 短短两个字,像跨越了千年,传到她耳朵里。 她的心抖了抖。 按捺着,淡淡地嗯了一声。 年冽似松了口气,“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餐过来,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 得不到回信。 年冽的紧张和慌乱,显得那样滑稽又好笑。 他心头的滚烫渐渐降下热意,语气也不再热络。 “来得及的话,我晚点过来看你。” 这样寒凉的语气,总算符合宁倾对他的一贯定论。 她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皮上,遮挡住那双灵动又充满生气的眸。 他的口气,好像把她当成寄养在外的某个女人。 来得及便来,来不及就算了。 可她,明明是他的妻…… 哦不,已经是前妻了。 莫大的悲哀笼罩上来,没等她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 眼皮一掀,前座两人都从后视镜中看着她。 与她视线相对,两人都是急忙瞥开。 避她如蛇蝎。 “……” 沉默地将手机还给陆追,慢腾腾地下了车。 面前,又是一处她从未来过的别院。 她可悲地想啊,如果年冽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以他的资产,她大概几个月都转不完他手底下的住处。 还好,她以前不爱他。 还好,她现在不再是他的妻。 这样的担忧,轮不到她了。 放下行李,陆追过来,“夫人,进去。” 岂料,宁倾动也不动。 “少夫人?” 宁倾远眺的视线收回,落在他身上。 冷不丁地问他:“他在哪儿。” 陆追一下子头皮发麻。 这问话,似曾相识。 宁倾忽略他的为难,再问:“白泱泱呢,她住在哪儿。” 陆追怕她生气,赶紧回答:“她住在另一边,而且并不知道这处房产,所以您放心,您不可能遇上她的。” 宁倾却是摇了摇头。 “我是问,她现在跟年冽在一起没有。” “当然没有!” 陆追战战兢兢,慌得怕不小心说错一句就得不偿失。 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少夫人,少爷其实很少去看她,您不必这么在意……” 他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这时候的宁倾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没了以前的明媚娇纵,和偶有的温和。 有的,只是安静到可怕的死寂与麻木。 宁倾听不进他的话,莫名固执道:“我想去看看。” 陆追僵笑,“您想看……什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家少爷。” 第188章 年总在公事上还真是有魅力 宽阔的私人包厢内,饭桌上的众人谈笑晏晏。 “既然如此,年总,我们的合作就算达成了。” 身材略胖、一脸横肉的张总,向那散发着帝王气息的男人敬了杯酒。 年冽敛着眼皮,并未端起酒杯。 张总低了身,琢磨着他表情里的意思,立马会意道:“您放心,这个项目的利润比我们预期的只多不少,咱们按一开始的利润比例,一半一半嘛……” 他又要与他碰杯,年冽还是没有动作。 “年总?” 男人狭长的眼看过来。 沉稳内敛的气质,半点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男人身上该有的。 只是那眼神,幽暗深邃,让人窥不透他的想法。 “……您是觉得这个比例不合适?” 张总有些小心了。 “如果您要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这都是小事。” 年冽伸出手,端起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没有和他碰杯的意思。 半响,寒凉道:“这个项目,要利用年氏的资源和人脉,说白了,是要拿我父母和我去让别人卖面子,张总的一个五五分成,如何说得过去?” 男人脸上的横肉堆起,“那您说多少?” 年冽轻轻摇晃着酒杯,漆黑的眸被里头清透的酒映出。 恍然却冷冽。 “二八。” 张总蓦然瞪大眼睛,“那怎么行,您这还要我们挣个什么……” 说道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年冽削薄双唇轻抿,吐出一句话: “如果觉得不行,今天不必再谈。” 说罢,要将酒一饮而尽。 “年总,年总!” 张总忙站起,赶紧伸手拦下他的动作。 “有事好商量,您先别急啊!” 年冽的面容毫无波动。 “要么合作,要么走。” 压迫感太强,男人半天没说话。 年冽这时又不急了。 轻缓地摇着酒杯,微垂下头,神色不清。 张总纠结了半天,想到往后要倚靠年氏发展,也只能把这次的利润多让几分出去。 他就算肉痛也没办法。 眼前这爷把他拿捏得明明白白。 只怕得罪了他,他一句话就让他断了在这东南部的财路。 心一横,狠狠咬牙道:“行,就按您说的办!” 年冽对身后一招手,有人给张总送上来文件。 翻开一看,利润那块的分成已经写得清清楚楚。 敢情,他早就料到他会答应了! 越想越不甘心。 再一深想,又生出一股对眼前人的敬畏与恐惧。 年纪轻轻,却有这么好的定力与判断力,跟他谈判时游刃有余,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咬着牙把文件签了,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才成功和年冽碰上杯。 “年总在公事上还真是有魄力,怕是要迷倒一众女人!” “过奖。” 对这种话题,年冽一向不爱搭理。 随后,男人叫了两个身材丰满的女人过来,被他三两句打发走了。 张总正想问什么,年冽却站起了身,说了一句“有点事出去一趟”,便开门出了去。 下到一楼,陆追已经带着人进了门。 女人身穿米色针织衫,下面穿着阔腿裤,面容恬静,五官精致,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侧目。 只是那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 年冽脚步微快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温声询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宁倾反问:“我不能来么。” “没说你不能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察觉到凉意,微皱眉道:“怎么不多带件衣服,手这么凉。” 第189章 你要以保护的名字,骗我多少次 突然的关切,让宁倾失了声。 年冽看向她身后的陆追,对方低下头,“对不起,少爷,是我忘了提醒少夫人。” “……” 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浸入他心里。 “不关他的事。”宁倾轻声道:“是我自己忘了。” 年冽诧异了两秒,而后说:“没事,车上有干净的衣服。” “……” “还没吃饭对不对,我陪你去吃。” 说完,他改为牵着她的手,要往外走。 宁倾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 “你应酬完了吗?” 年冽不清楚她的用意,双眸凝着她,嗓音低低。 “嗯,已经谈好了,可以走。” 他做事很少向人解释什么。 尤其是在三年前那件事后,他变得越发沉稳,心思难测,不可捉摸。 他总有自己的理由,却不见得要说出来。 宁倾不晓得是怎么的,似乎比之前乖顺了不少。 年冽心软了软,“怎么了。” “我想上去看看。” 年冽目光一滞。 宁倾接着道:“我想看看你平时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 等了几秒,年冽没有回应。 宁倾面无表情,有些刻薄。 “不是说不想失去我么,不敢让我上去,是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伴随着浅浅的钝痛。 陆追看得心急,想告诉宁倾真相,却听见她冷笑道: “我倒是忘记了,你已经有了白泱泱,什么怕失去,傻子也该知道是谎话。” 陆追没忍住,“少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少爷是为了保护您!” “呵,又是保护。” 宁倾仰着头,漏出好看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眼中含着讥诮。 “你要以保护的名义,骗我多少次?” “少夫人……” 年冽严厉喝止:“陆追!” 无奈,他只能闭了嘴。 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他勾着薄唇浅笑。 “没什么你不能看的,你想上去就上去,不用说这样的话。” 他这样纵容,眼里似有星光。 宁倾移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年冽让陆追去拿衣服,单手搂着她的腰,进了电梯。 “天气凉了,以后不要这样出门。” 他隔着毛衣,摸上她的腰。 本就纤细的腰肢,如今感觉盈盈一握,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年冽眉心拧成“川”字,“你瘦了。” 宁倾努力遏制推开他的冲动,很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挑食了,你和孩子都需要营养。” “……” 见她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年冽也不再说了。 一路沉默着回到包厢。 那一众人见他回来,身边还带着个女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鄢城谁不知道,年少总离婚不足一个月,就跟一个叫白泱泱的明星官宣要结婚了! 当然,男人在外,逢场作戏实属常事。 只是这年少总谁不喜欢,偏偏又和他那前妻在一块纠缠不清了! 这是要搞一出大新闻啊! “……” 一点声音都没有的空间内,诡异地流动着某些讯息。 张总站起身来,率先打破这尴尬。 “我是说年总看不上我叫来的姑娘,原来是身边藏着这么一个美娇娘,哈哈!” 第190章 你认错人了,我是他前妻 他酒劲儿上来,甚至凑到宁倾面前。 眼神露骨,好一番打量。 年冽被他的轻佻所冒犯,脸色已然下沉。 一桌人都看见了,只有张总没注意。 他色眯眯的目光停留在宁倾的脸蛋儿和胸口,“哟,哪儿来的姑娘,生得这么好看,跟那天上的天仙儿似的,嗝……” 年冽的面容已经阴沉到用难看来形容。 只是,宁倾半点不受影响。 她眼睫半垂,像小扇子似地扑哧了两下,眸光浅淡。 出口的话惊呆眼前人。 “先生,你认错了,我是他前妻。” “……” 包厢内,鸦雀无声。 宁倾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并不大在意。 再看向身边男人的脸色。 不明亮的光线下,他脸周轮廓分明,看不出喜怒。 张总似是怔了下,后知后觉地说:“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植物人,叫什么……宁倾是?” “……” “怎么离婚了还在一起?是年总舍不得?” 张总晃了晃肥硕的身形,嘿嘿了然笑道:“也对,这前妻这么好看,是我我也舍不得,养在外面,还可以节约一番功夫,你这样的长相,要再找一个差不多的也很难得。” 宁倾微抿唇瓣,腰身就被搂住。 “这是我的女人。”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带着身居高位的威慑力与强大气场。 一句话,贯穿整个空间。 冰冷渗人的凉意上身。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包括张总。 他虽然醉醺醺,可看着年冽睥睨自己的表情,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他笑容有些僵硬,“年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年冽却不理他。 倏而低头,温和着说:“这里环境不好,不适合你,你先和陆追下去等我,我很快就来。” 宁倾凝着他近在咫尺的俊庞,没说话。 点头,转身。 年冽帮她拉开门,扶着后腰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动作之轻,心思之细腻,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宁倾一走,年冽周身的气息不再柔和。 那冷到能杀人的眼神甩过来,张总差点脚软倒下。 “年总。” 年冽俯视着他,阴寒沁人。 “张总喝多了。” 男人脸上堆起笑,“对对,瞧我这张嘴,净会胡说八道,您别放在心上。” “既是如此,我该好好考虑。” 张总僵着脸,“……考虑什么?” 年冽往后伸手,一叠文件递上来。 在男人惊诧的目光下,将那叠纸张撕成了碎片。 “连嘴都管不住的人,不配和年氏合作。” 纸张飞向男人的脸,他痛得捂住了脸面。 冷厉的凤眸扫过瑟瑟发抖的众人。 阴寒入骨。 “今晚的事,我不想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 众人会意,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惹火上身。 年冽对身边人交代了两句,拿起搭在椅子上外套,阔步离开。 有些慌张地赶下楼,追到大门口。 夜风中,女人站在那里,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很容易就会被大风刮走。 年冽的心莫名一紧。 欲上前,就看见走向她的那个女人。 宁倾背对着他,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她的注意力,只在走近的女人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 白泱泱满脸怒容,想直接送她一巴掌。 第192章 你要是不想结婚,婚礼也可以取消 她刻意的挑衅,白泱泱血气上涌。 “你胡说什么,冽哥不过是可怜你!” 宁倾轻挑起唇角,眼波流转,有几分魅意流露。 “那你问问他,他是不是可怜我。” “冽哥!” 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攀在他胸口,温热呼吸撩拨着年冽的神经。 即使他知道,此刻她只是为了利用他。 黑眸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宁倾却适时离开他的怀抱。 轻飘飘地说:“你也不过如此。” 年冽的双臂僵着。 宁倾退远了两步,食指勾住散落的发,挂在耳后。 “抱歉,我先走,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挺着笔直的后背,迈步离开。 白泱泱瞥了眼年冽的表情,瞬间恨极了她的云淡风轻。 “宁倾,你这个破坏别人婚姻的贱人!” 她躲开陆追的手,毫不犹豫冲上去。 扯过她的手,一巴掌要甩上宁倾的脸。 宁倾避之不及,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上。 “啪——” 巴掌声响。 宁倾却没有感觉到痛。 “少爷!” 陆追一声惊呼,宁倾才涩涩睁开眼。 入眼,是他宽大的后背。 死寂的心,猛然一震。 年冽微微垂着首,凌乱短发覆在额前,脸往右侧了些。 白泱泱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替宁倾挨这一巴掌,顿时手足无措。 “冽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疼不疼啊?泱泱不是想打你的,是她!都怪她!” 说着,她又要冲向他身后的宁倾。 被半途伸出的手臂拦住。 如手铐一般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 稍稍一用力,她便疼得表情巨变。 “冽哥,好疼……” 抬头,年冽没什么表情。 却比任何时候都骇人。 那双凌厉的眸紧紧盯着她。 眨也不眨,阴霾遍布。 白泱泱瑟缩了一下,就听见他开了口: “你闹够了么。” 白泱泱看了一眼宁倾,柔嫩小脸皱在一起。 “我们都要结婚了,可是她还缠着你不放,分明就是她不对!冽哥,我是在赶走我们婚姻的第三者!” “第三者?” 沉默的宁倾终于发了声。 “白泱泱,你想清楚了,我们三个人之间,谁才是第三者。” “冽哥他又不爱你,你过去几年就是空有他妻子的名头,他真正爱的人是我!” 讥讽染上唇角。 宁倾半合着眸,那双数日只有哀怨的眼睛,终于有了别的色彩。 她从他身后退出,避他们两人如豺狼虎豹。 上下看了两人几眼,视线掠过白泱泱的肚子,对方赶紧侧身挡住。 宁倾冷笑。 “你们,确实很般配。” 说完,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陆追看了一眼僵直的年冽,点头,赶紧追了上去。 原地,白泱泱哭得梨花带雨。 “年冽,你什么意思!都要和我结婚了,你怎么还跟她纠缠不清?还是说,你和我结婚就是说着玩的,你一直在骗我!” “你是为了孩子想和我结婚,还是你其实根本不想和我结婚?” “你说话!” “够了。” 年冽冷着脸打断她,话里没有一丝柔情。 “是你想结婚,我便答应。” “……” “如果你不想结,婚礼也可以取消。” 白泱泱瞪大眼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满心只有走掉的宁倾,不想应付她。 “白泱泱,别再这么无理取闹。” 话落,他松开手。 在她的叫喊声中,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第193章 她不见了,你找我做什么 回到新住址后,陆追表示,宁倾已经吃了东西睡下了。 年冽心情烦闷,扯开领带。 问:“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追说:“盯梢的人说,白小姐出门打车,直接就冲着您来的,应该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年冽甩下领带,解开衬衣扣子。 “找人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出门半步。” “是。” 陆追走了。 年冽没有急着进房间,反而到酒柜边上,挑了一瓶陈年红酒。 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高脚杯,摇晃着里头紫红的酒液,酒香浓郁。 某些经久的回忆,如同藤蔓缠上他。 “……” 血液倒流,从头到脚的冷。 许久,许久。 久到天微微亮,几瓶冷酒下肚,他还是没有走近那个房间一步。 清晨,陆追再来,年冽刚刚洗去一身酒气。 看了一眼房门,他大步流星离去。 宁倾自是不知道他来了。 昨晚睡得难受,迷迷糊糊睡过去,身上又疼得厉害。 起床洗了个热水澡,开门出去。 宽敞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香。 她鼻间动了动,早前的狼藉已经不存在。 没有多想,宁倾进了厨房,才发现厨房已经来了新的佣人,包括门口站着的人。 “宁小姐,是陆助理让我们来照顾您往后的衣食起居,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们。” 宁倾没有多余的情绪,“知道了。” 出了厨房,她呆愣愣地坐上沙发,环视着周围一圈。 什么东西都有,唯独没有电话。 往后,这便是她的牢笼。 什么时候能逃出去,永远不得而知。 另一头,年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内,气氛紧张到极致。 “年冽,你给我说清楚,倾倾到底在哪儿!” 年冽抬头,看了一眼冲进来的男人。 “年总,对不起,是我没拦住……” 女秘书哭丧着脸,年冽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年冽打量起宴司辰来,原本温润的五官充满急切,一身衣服皱巴巴,看着颓丧至极。 他连笔都没放下。 “她不见了,你找我做什么。” 宴司辰见不得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往前两步。 “你少给我装了!倾倾爸妈带她去了一趟医院,回来人就不见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也知道她是在医院不见的,那你该去问医生。” 宴司辰很生气,眉眼间一丝温和不见。 “你别跟我打哑谜!她妈妈成天在家哭,她爸别无他法,能让他们两个长辈走投无路,除了你年冽,还能有谁?” 办公桌前,年冽勾画的动作顿了顿。 “他们身为倾倾的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你凭什么剥夺他们为自己女儿考虑的机会?” 年冽抬了眸,意味不明地说:“他们要打掉我的孩子。” 宴司辰一惊,随后震怒。 “竟然真的是你!” 当初宁倾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想过会不会是年冽! 可没有证据表明一定是他,后来又被别的事耽误,他便忘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宁倾被查出怀孕,他根本想不到他身上去! 想着那眼眶红红的女人,宴司辰又心痛又气愤。 “你真卑鄙!” 第194章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要她 “……” “你跟她离婚,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不哭不闹,好不容易可以离开你,你就非要拉她下地狱不可!” 年冽语气凉淡。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要她。” 宴司辰咬牙切齿,“可她以为你不要她了!” 宁倾伤心难过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在脑海中浮现。 宴司辰望着沉默不语的男人,眼睛红了。 “她忘了一切,明明可以从头来过,是你拉着她不放!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包括害死宁愫,全都是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痛!” “……” “你竟然还用那种方式,让她怀孕……年冽,是不是要她真的去死,你才会放过她?” 男人的控诉,句句扎心。 年冽眼前浮现的,却是因悲痛哭到晕厥的女人的身影。 一抹悲凉沁透眼眸,又在下一瞬转变。 无哀,亦无怒。 “我会照顾好她。” 宴司辰怒骂:“你无耻!” 年冽放下笔,冷冽的气势从他周围迸发。 森凉的眼抬起,里头涌动的暗光,足以让人浑身冷透。 他启开薄唇:“宴司辰,我容许你站在这里,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不代表我对所有人都大度。” “……” “我和她的事,你最好少管。” 带着戾气的话落下。 宴司辰握紧双拳,面容微微扭曲,没有丝毫惧怕。 “我对你的事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在意倾倾。” 年冽冷眸掀着,“宴司辰,你还不明白么。” 他缓缓站起身,干净好看的大掌摁在书桌上,上半身前倾,微开的领口漏出性感的锁骨,以及遒劲有力的肌肉,多了几分邪肆与冷傲。 “她怀着我的孩子,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与你无关。” 说着,年冽的表情越发晦暗。 一句话,揭穿了他的心思。 “别想着做骑士来守护她,想要感动她,你没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资格。” 宴司辰的脸倏地发白。 双拳捏得死紧。 手机恰好响震动,桌面跟着震了震。 年冽瞟了一眼,然后直起身体,接起电话。 宴司辰看着少言寡语的他,在某个瞬间,眉心锁紧,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与慌乱。 “嗯,看着她,我马上回来。” 宴司辰焦急地问:“是倾倾吗?她怎么了?” 年冽摁断电话,已经恢复成波澜不惊。 他重复他刚才的话:“你没资格关心她。” “我有没有资格,要倾倾说了算!” 年冽取下西装外套,穿上了身,显然是要出去。 他在经过他身边时,顿足,斜眸。 “我以为你对她有些了解,看来是我想错了。” 宴司辰的身躯一僵,眼神错乱。 “你什么意思?” “我没时间陪你聊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年冽擦过他的肩膀,大步流星地离了开。 宴司辰站在原地,精神恍惚了半天。 想着他那句话,苦笑出声。 他对倾倾的了解,是认定了一条路,就摸黑走到底。 所以,她把他当哥哥,他就永远没有得到她爱的机会了是吗? 而她即便忘记了一切,还是会爱上年冽。 这就是他和他的差距吗? 大概……是。 可他不想承认。 这一次,他也绝不会认输。 第195章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年冽让人私下看着宴司辰,急匆匆地赶回家里。 客厅里,佣人和陆追围着沙发上的女人。 见他进门,齐齐喊了声“少爷”。 年冽看着面色发白的宁倾,关切询问: “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宁倾看到他,是有些意外的。 她只是洗了澡,发现有点落红,怕孩子有事,就跟佣人说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会告诉年冽。 宁倾抿唇,“没什么。” 年冽心急,看了眼周围的佣人。 佣人立马道:“夫人洗澡的时候有落红,应该是孩子的情况不稳定,少爷,最好还是送医院看看。” 年冽由上而下地看她,女人原本就小的脸,似乎这两天又小了一圈。 他心情不郁,命令道:“陆追,备车!” 宁倾惊了下。 一句“不用”没说出,男人已经低身,将她从沙发上横抱而起。 宁倾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 等反应过来处境,才开口拒绝: “我不去医院!” 年冽抱着她的手臂如铁一般,将她桎梏得很紧。 他步履稳健,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宁倾瞪着他,“放我下去,我不去医院!” 年冽这才低头,神色不若平时的内敛稳重。 “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去。” “……” “是你想让自己出事,还是想让孩子出事。” 一番责问,语气有些重。 较刚才,宁倾的脸色更白了。 年冽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缓了缓后说: “身体不适就要说出来,否则拖到最后,疼的是你自己。” 闻着他身上清幽的松木味,夹着些许烟草香,宁倾一阵心悸。 她按捺着,将头撇开了些。 不愿受到他的影响。 年冽柔声:“宁倾,你听话。” “……” 于是,他一路抱着她出了门,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只跟宁倾说了一句“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想烦心事,身体自然会好”。 她躺在病床上,看见医生给了年冽一个眼神。 她不说话。 只等医生走后,年冽化了眉目上的凝重,坐在她边上。 “宁倾,听医生的话,不要不高兴。” 宁倾却回:“没有自由,我高兴什么?” 年冽的脸色沉了沉,好在语气依旧柔和。 “只要你不乱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让佣人陪你去。” 宁倾心口一窒,那句“我想离开你”堵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望着她苍白的脸,年冽没忍住,心疼地摸向她的脸侧。 宁倾透亮的眸里一定,脸往旁边侧了侧。 瞧见她的抵触与提防,他的手终是没有触到她的脸。 “你先躺一会儿,不要乱动,我很快回来。” 垂手,起身出了病房。 等了大约十分钟,年冽还没有回来。 宁倾下了床,到窗边看了看。 二楼,不高不低的距离。 她思忖着,余光瞥见床单和被套,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走到床边,将薄被的被套取下。 咬着牙,用力将一角和床单系了个死结。 她的心通通乱跳,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 “啪嗒——” 门突然开了。 第196章 你是逃不掉的 一名护士端着药进来,看见宁倾站在床边,“您身体不适,不要胡乱走动了,快躺下。” 宁倾用手挡住系结,很戒备地看着来人。 护士放下药,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强行扶着她躺上了病床。 随后一顿,看见那个死结。 宁倾以为她会告状,然而,她并没有说什么。 “……” 空气凝滞了几秒。 宁倾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强行扭转话题,问:“送我来的人呢?” “在医生办公室。” 她把药递给她,端上水杯。 “把药吃了。” 宁倾又看了门外一眼,心思流转。 不经意地问:“门外有人么。” 护士挺严肃,“没有。” 宁倾眼睛一亮,接过她手里的水杯。 想了想后,她的手放下。 说:“我手机没带,你可以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护士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宁倾望着她,实话实说:“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护士没应声。 宁倾正觉得奇怪,女人又说:“你先把药吃了,我再给你。”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想争取一下。 “我很长时间没见我父母了,想让他们来看看我,你能让我先给他们联系一下,很快的,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 护士低垂着眼神,仔细地扫过她脸上每一寸。 见她着实渴求,她也不好过于逼她,怕被她看出什么。 于是,女护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下,把手机递给她。 “谢谢!” 宁倾眼睛一亮,把水杯和药放在柜上,接过手机。 护士冷脸警告:“你快点。” “好。” 宁倾小心地下了床,眼睛往下瞥了一眼,然后走进卫生间。 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她关上门,毫无感情的眼落在那几颗药丸上。 卫生间里,原本欣喜的宁倾突然变了脸色。 那个女人不对劲。 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与常年呆在医院里的护士完全是两个味道。 而且,她脚下穿着的还是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医院里的护士成天忙来忙去,谁会穿那么不方便的鞋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冲着她来的。 宁倾越想越怕,已经没了逃跑的心思。 她倚靠在墙上,偷偷把门反锁,然后拨通了年冽的电话。 毕竟她现在的处境,除了年冽,没人能救她。 “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没有人接。 宁倾心慌意乱,手都在发抖。 再次拨通。 外面的人好像感觉到什么,往门边走来。 “噔噔——” 敲门声响。 宁倾手一抖,挂断了刚接通的电话。 女人问:“你好了吗。” 宁倾捂着胸口,尽量平静地回:“还没有,可能是我爸妈有什么事耽误了。” “那你先出来,等会儿再打。” 宁倾眼里泛出泪光,再次尝试打年冽的电话,却被直接挂断。 大概是被认作了骚扰电话,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 年冽…… 因为紧张,宁倾的肚子也跟着隐隐发痛。 她含着哭腔,乞求着:“你等一下,我再试试。” 女人试着拧了拧门把,发现被反锁,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不再掩饰,对着宁倾道:“你还挺聪明,但你是逃不掉的。” 第197章 所以宁倾,你在骗我 宁倾躲在里面,一声也不敢出。 女人看向卫生间的眼神变得阴厉冷漠,要踹开门直接动手。 门口传来声音。 她咬了牙,跑到窗户边,翻身而下。 门被大力推开,一群人走进病房。 年冽步履紊乱,漆黑的眸盛着慌张,扫过整个病房,最后落在卫生间。 他快步走过去。 拧门,开不了。 他用力敲门,节奏有些乱。 “宁倾?宁倾!你在里面么?” 等了五秒,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门被拉开,宁倾双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眼底盈着水光。 她见是他,神经一松,身子蓦地软下。 “宁倾!” 年冽手疾眼快地揽住她下落的身子,急忙抱她上床,察看她身上。 宁倾按住他慌乱的手,摇头,“我没事。” 年冽黑眸深沉,“你怎么了?” 宁倾指着窗户,呼吸不畅。 “那个女人从窗户跑了。” 年冽咬牙,“陆追,去追!” 陆追带着一众人离去。 他拥她在怀中,握着她冰冷的手。 她怕得厉害,全身都在轻微颤抖,连怕他都忘了,只死死绞着他胸口的衣物。 她越是这样,年冽越心疼。 等了有一会儿,他刻意放柔了声线,说:“宁倾,你先放手,我去叫医生。” “不要!” 她害怕得过了分,有些异常。 年冽蹙紧英挺的眉,只得让门口的人去找医生过来。 然而,即使医生就在面前,宁倾也不松手。 年冽耐着性子安抚:“你乖,让医生检查一下,看看你和孩子的状况。” 宁倾揪紧他,摇头,“我真的没事……” 在她一再重复的话语中,年冽确实也没看到她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医生也问了几句“肚子痛不痛”之类的话,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后,也就放心走了。 “……” 不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年冽两个人。 宁倾缓了又缓,才压下心里的恐惧和害怕,有些尴尬地要从他怀中离开,被他压住肩膀。 抬头,与他深邃的眸对视。 她心一颤,年冽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害怕? 宁倾咬了咬唇,想到她失去了这个逃跑的机会,之后又会是一段不知长短的关押时间,生命安全最为重要。 她老实说出了刚才的一切。 年冽的脸色则是越听越沉。 最后,他看向柜上的药物,“她让你吃这个?” 宁倾此时已经离开他的怀抱,坐在单人椅上,双手惯性地护着肚子。 她点头。 年冽叫了人进门。 “送去化验。” “是。” 宁倾垂着头,没什么活力,看着小小一只,惹人心疼。 年冽站起,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 余光却扫过床沿的某一处。 床单和被套紧紧缠在一起,巨大的死结搭下来,快垂到地面上。 他眸底跳跃的光渐渐淡了。 长指勾起那个结,面向她。 看清宁倾突变的表情,年冽的心沉入海底。 宁倾摇头,想要解释:“不是,我没有想逃跑……” 逃跑二字清晰落入年冽耳中。 不论是柔情,还是担忧,全然不复存在。 他往前挪了一步,将她堵在椅子上,退无可退。 “所以,宁倾,刚才的事,是你在骗我。” 第198章 这么爱哭,往后宝宝会不会随你 宁倾的脸上一阵煞白。 她认真道:“我没有,刚才那个人真的想害我,年冽,我没有骗你。” “……” 他不回答。 只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皮半敛,神色不清。 宁倾还想说什么,半空的阴影后退。 年冽背着身,沉默迈动长腿,离开了病房。 宁倾不知怎的,一股委屈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确实动了想逃的念头,可那个女人的出现是意外,也是真的。 她没有骗他。 但他不信她。 她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而医院监控室内,年冽和几人站在那里,面对着占了大半墙壁的监控录像。 他双手撑在台前,看着那身穿护士服的女人进了宁倾病房,直到他进去都没有出来。 另一边的录像,显示她跳下二楼后毫发无伤,一路朝着医院后门去了。 年冽捏了捏鼻梁,有些疲倦。 问身后的人:“人呢?” 陆追呼吸粗重,“已经抓到了,不过她嘴巴很严实,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 年冽阴沉的眼半阖,杀意沉沉。 “不管用什么方式,撬开她的嘴。” “是。” 年冽又回到了病房,女人还保持着他走时的姿势。 因为刚才的意外,她脸上多了几分害怕,脸颊比平时红了些,也有了些生气。 宁倾怕他还在生气,站起来时手足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年冽心软了。 他走到她跟前,宁倾心慌意乱。 “年冽,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个人……” “我知道。” 他薄唇轻煽。 宁倾焦急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一圈,委屈更甚。 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年冽一怔,随后有些慌地握住她的手。 “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让医生来。” 宁倾反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离开。 年冽疑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边擦眼泪,边摇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的柔情一点点渗出。 “好了,是我不该凶你,我道歉,别哭了,嗯?” 犹豫了下,搂着她的后背入怀。 “……” 宁倾知道,她现在不该这样。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被他误会,她心里就这么难受,像一千只蚂蚁在她心上啃咬。 以前也不是没被他误会过。 他次次狠心绝情,她都不会这般柔弱地向他示弱哭泣的。 是她变娇气了么? 年冽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温柔至极。 “是我不好,没有搞清楚情况,你别哭,哭多了对你和宝宝不好。” “……” 年冽想到什么,清隽的面容有一丝笑意。 “宁倾,你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你说,往后我们的宝宝会不会随你?” 他语气很柔,似是对她无限的纵容与宠溺,又好像有对未来的遥远憧憬。 只是他越哄,怀中的人儿就越伤心。 他无奈地叹气,任由她哭够之后,自己觉得别扭了,才推搡着离开他的怀抱。 “哭够了?” 宁倾此刻只觉得窘迫和尴尬,眼睛四处乱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年冽看了眼皱巴巴的胸口,没说什么。 宁倾却主动说:“对不起。” 第199章 你以前,对我姐姐好么 只为她哭脏的这件衣服。 年冽很快回答:“没事。” “……” 他说:“只要你别再想不切实际的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又是这句。 宁倾知道他在影射自己想跑的事,心情蓦地复杂起来。 年冽没给她时间胡思乱想,“我们回家。” 他拉过她的手,不容拒绝。 一行人又回了云璟一号。 年冽怕她再出什么问题,今天没有再去公司。 晚上吃了饭,宁倾去洗澡。 阳台上,习习凉风。 夜色成墨。 年冽站在那里,电话中传来的是陆追的声音。 “少爷,她松口了,是专业杀手没错,但她是受人雇佣,说对方没让她害少夫人。” “我让人按她说的号码查过去,是空号,但信号源出自老宅,恐怕是老爷和夫人的主意。” “药物的鉴定也出来了,是……打胎的药。” 一瞬间,风起云涌。 千层骇浪涌过,暴虐的气势围绕着他周身。 最终,在夜色里慢慢归于平淡。 “嗯。” “少爷,接下来,您和少夫人该怎么办?” 只一字后,年冽声音愈发低沉。 “他管得太多了。” 幽暗的目光在远处的灯光下照耀下,忽明忽暗。 不给他这父亲一点反抗,恐怕他又觉得他好拿捏了。 “陆追,传话下去,把下面那些安插进来的刺都拔了。” “那找个什么理由?” 年冽冰凉启唇:“随意。” 陆追迟疑,“您这么做,老爷那边怎么解释?” 年冽望着远处,目光深远幽凉。 看不透彻。 “不必向他解释。” 电话挂断。 身上凉意幽幽,这天似是风雨欲来。 他站在那处,如临高山之巅,俯瞰着周遭的一切,身形稳健,岿然不动。 浴室的门开了。 宁倾穿着浴袍,一头湿发搭在右肩上,见着阳台上的年冽,不由地拢了拢胸口。 她并不习惯有他在身边,于是边揉搓着头发,边往床上爬。 年冽很快走来,揽住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头发没吹,跑什么。” 他的大掌熨烫着她的腰际,宁倾浑身僵硬。 年冽揪着她坐在床边,从抽屉里寻出吹风机。 宁倾会意,伸出手要夺。 “我自己来!” “……” 年冽手一抬,她够不着。 他低垂的眼没太多情绪,但还是让她莫名抗拒和害怕。 五指蜷缩,无声地缩回手。 耳边响起嗡嗡声,男人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发间,时不时触碰到她的头皮。 一阵阵电流通过头皮,引起她全身颤栗。 年冽却仿佛不知,动作熟稔,拨动她的秀发。 宁倾心口乱颤,脱口而出一句话。 “你会为白泱泱做这种事吗?” 话落,她就后悔了。 吹风停下,年冽问:“你说什么。” 宁倾摇头。 那一瞬间的魔怔,让她不像她自己。 年冽看着她的头顶,眸色或深或浅。 他说:“不会。” 宁倾一滞,又问:“我姐姐呢?” 提到宁愫,年冽眼皮动了动。 “我说没有,你信么。” 宁倾自然是不信的。 她手里掐着浴袍一摆,语调克制,不咸不淡。 “你以前,对我姐姐好么。” 第200章 你身体不好,不要做危险的事 吹风机一响,她的问话被掩盖。 年冽的长指再次穿过她的发,慢腾腾地梳理着。 女人深黑柔软的发质,又直又细腻,如果再长些,大概任谁看了都会羡慕和喜欢。 他想起她躺在床上的那几年。 依靠药物维持生命,身材瘦弱得不像个二十岁的女人。 曾经的长发也被剪短到耳际,没有以前的柔美和机灵,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不知道会不会躺一辈子。 还好。 她醒过来了。 许是他想得过于深入,手底下的人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叫声。 “烫到了!” 年冽手一抖,赶紧关了吹风机,“抱歉,疼不疼?” “……” 宁倾摸了摸被烫的位置,跟前人关切的脸低下来。 她急忙移开视线,摇头。 年冽低下上半身,扒拉着她的头发,想看看有没有烫伤她。 俊美无双的脸庞近在眼前,即使是死亡角度,也挡不住他的清晰分明的轮廓与醉人心弦的容颜。 宁倾心跳有点快。 实在有点气不过,恼得抱怨:“你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不会吹头发就不要吹,我没强求你。” 本是埋怨,出口却有了点绵软娇纵的味道。 她自己惊了。 年冽也顿了顿。 气氛很微妙。 好半天没人说话。 宁倾脸上发热,在心里怒斥自己。 回头就对上年冽含笑的眼。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以后会注意。” 以后…… 她心口猛然一颤,有什么情绪溢出,快到无法抑制。 年冽摸了摸她的头。 在她试图躲避时,再次打开吹风。 嗡嗡声缓解了某种与他相处时的尴尬与无助。 这下,直到吹完,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年冽手里缠绕着吹风机的线,宁倾摸了摸后脑勺,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不想面对他。 更不想以现在这种方式跟他相处。 太奇怪了。 女人抱着被子,捂严实自己的脸,背对着他。 折腾了一天,她疲累不堪。 迷迷糊糊间就睡了过去。 左侧床面陷下去,她烦扰地皱了眉,翻了个身。 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分钟。 热源拥过来时,她下意识地挨近。 “……” 年冽看着她小脸素净,睡颜静美,还蹭了蹭枕面,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大掌试探着摸上她的小腹。 内心一片柔软。 —— —— 年冽守了宁倾几天,在家的工作不大顺利。 因着年昀庭到了公司,他没办法再陪着宁倾。 “我有事,要去趟公司,你在家乖点,不要胡闹。” 他摸了摸宁倾的脸,她依旧抗拒,只是不会再躲。 “知道了。” 年冽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做些危险的事,别墅上下都留了人,有事就吩咐他们去做,明白么。” 宁倾的表情僵了僵。 望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都怀疑他这话里的威胁是她听错了。 她笑不出。 年冽也并没有多在意,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一下,两下。 “天凉,去穿个外套再下来。” “……好。” 她无从拒绝,转而上了楼。 年冽望着她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不见。 这才转身,走出门。 门口,陆追紧随其后。 年冽面色冷硬,不若刚才的温和。 “怎么样。” “老爷带着二少爷已经到公司了,正在召开董事会,看来是您拔了眼线的事,惹了老爷不高兴。” 第201章 让年澈进公司,你好生带他 年冽的步伐不大,也不急。 好像这话对他来说没有杀伤力。 “嗯。” 模糊不清的回答,陆追低着头,为他开了车门。 他矮身坐进去,面无表情,冷气幽幽。 一列车队出发,很快就到了年氏大厦楼下。 年冽下车,阔步走向电梯。 到了总裁办,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是他父亲的。 陆管家也在,见他走来,上前拦住陆追后,说道:“大少爷,老爷在会议室等您。” 年冽扣好西装最下摆的纽扣,默不作声地掠过他身边。 推门而入时,身着正装的年澈站在年昀庭跟前,那样子好像是在争执什么。 见他进门,年澈眼睛一亮,像看见救星,又不敢声张。 年昀庭倒是没多少变化,依旧是一身中式短褂和长裤,精气神都不错。 年冽说:“爸。” 年昀庭对年澈招了下手,他退到一边。 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看过来,锐利如斯。 “不紧不忙地赶来,是想让我来等你?” 话一出,强大的气场铺开。 年澈缩在一边,眼睛时不时看着他,又看向年冽。 年冽表情未变,“爸,这是正常上班时间,没有特殊行程。” 年昀庭眼睛一眯,眼角露出些许细纹。 “年氏这段时间状况不好,原来就是你这么搞出来的!” 声如洪钟,稳而震慑。 年冽不卑不亢,“抱歉。” 两个字,却也察觉不到他的歉意。 年昀庭单手撸着一串佛珠,眼神明锐如鹰。 隐隐散发的怒意,半点影响不了面前的男人。 年昀庭声音大了点,但脾性控制得很好。 他说:“我打算让年澈进公司,你作为他哥哥,以后好生带他。” 不是命令的语气,却是一字字都刻着不准违抗的意思。 年冽眸色浅淡,脸上未动一分一毫。 “好。” “……” 年澈瞪大了双眼。 这什么意思? 他哥答应了?他难道没听出来他爸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年昀庭冷着脸继续:“你好好教他,等他学成之后,你把你手里的事交给他。” 年冽眉头没皱一下,“明白。” 年澈不干了。 “你们两个就这么决定了?怎么没人问一下我的意见?” 年昀庭心情很坏,斜着看了他一眼。 年澈憋不住话,急匆匆地走到两人面前。 “爸,哥,你们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懂怎么管理公司,而且我不喜欢做这些事,我……” 年昀庭厉声喝止:“年澈!” 站在年冽身边,稍显瘦弱的年澈浑身一抖。 年昀庭呼吸略重,“让你学你就学,哪里那么多废话!” “可我……” 不想学。 “你作为年家的一份子,年家总归是要交到你们手里,成天无所事事,像个浪荡富家公子,就是丢年家的脸!” “……” 他冷冷瞥过年冽,继续说教年澈: “何况,你哥都答应要教你,你还怕什么。” 年澈有苦说不出,也不敢违背他爸。 全鄢城人都知道,他们家家教森严,父母的话至上,绝对不许违背。 一旦违背便会受到惩罚,无论身份高低。 就像他哥上次那样,被打得皮开肉绽。 年澈浑身一抖,怕得不行,再求救似地年冽。 然而,男人冷冷淡淡道: “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年澈,不要顶嘴。” 第202章 没有年家,你就是个人见人踩的废物 年澈:“?” 他哥的执拗和倔强呢? 说好的绝不服输、死也不受爸妈的控制和安排呢? 这一刻,年澈看不懂他这个哥哥了。 年昀庭着实被他的话气到,重声:“年澈,出去!” 他左看右看,没话可说。 极其无奈地给了年冽一个眼神,对方没理他,他只能丧气地走出会议室。 坐在软皮椅上,年昀庭狠狠看着面前的儿子,眼神像刀子。 “别以为你装成服我管教的样子,我就不知道是你把那个女人藏起来了! 年冽,你已经和她离婚了,还想帮她到什么时候?是真想跟我倔到底是吗?” 年冽眼皮半阖着,遮挡了里头涌动的光泽。 他说:“爸,您误会了,我没有帮她。” 年昀庭一掌拍向桌面,“你当我瞎了是吗!” 距离上次那个女人出现,还是在一个一个星期前的医院里。 他的人这么久都找不到她,除了是他这个儿子做的,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真是有能耐了,连我也敢骗!” 面对怒火冲天的男人,年冽眼睛都没动一下。 “儿子不敢。” “为了那个女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年冽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寡淡,“我快和泱泱结婚了,您说这些没有意义。” 年昀庭一手捏紧了佛珠,手用力到颤抖。 年冽很平静,陈述着一个事实: “孩子月份大了,泱泱穿婚纱该不好看了。” 他这才抬起眼,与他那运筹帷幄、谋算着一切的父亲对上视线。 一个凶狠凌厉,一个暗潮汹涌。 年昀庭显然不信他。 “年冽,你是真想和那戏子结婚,还是在做戏给我和你母亲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年冽凝着他,薄唇轻启:“您既然不信,我没必要多说。” 年昀庭冷哼了一声,气焰低了不少。 年冽觉察到了,漆黑的眼底微动。 接着说: “这么多年,年家都是您说了算。 您说年澈性子不稳,说送出国便出国; 您说我作为年家长子,要经历人事,所以我十五岁就被送进公司底层磨炼; 今天,您说要让年澈进公司,我接受。” 他低垂着眼皮,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我可以听您的,可唯有婚姻的事,我必须自己做主。” 年昀庭火气上来,又搬出那一套。 “你身为长子,不为年家未来谋划,想什么儿女情长!” 年冽知道他扭转不了他的想法,也并不打算同他理论。 “不然,我应该像您一样,做个断情绝义、对自己儿子都冷漠无情的人么。” “你……” 他身上总算有了一丝戾气,淡淡讽刺:“我是一个男人,总不至于对一个女人狠下杀手、赶尽杀绝。” 这话是在就车祸和医院的事,挑衅年昀庭。 年昀庭瞬间怒喊:“年冽!” 桌上一叠厚厚的纸张飞过来。 年冽没躲,任由他发火。 一堆责骂,难以入耳。 “你受了年家这么多好处,我和你母亲将你养大,为的是让你报答我们,不是让你处处跟我作对!” “你就该一辈子为了年家,有什么资格谈爱情?”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年家,没有我,你就是个人见人踩的废物!” 第203章 我嫂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 某一刻,年昀庭以为年冽会出口反驳,或是气愤出手。 然而,他没有否认过一句。 最后,他只说:“您如今高兴就好。” 似是妥协,却又并未妥协。 年昀庭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转而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忙,爸您随意”,就转身离了开。 盛怒至极的男人如何留他,他充耳不闻。 门一关上,什么都听不见。 年冽扫视了一圈,不见年澈的身影。 他走向电梯口,陆管家拦下他。 “大少爷,没有老爷的命令,您不能离开。” 年冽冰凉道:“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陆管家低着身子,还是重复: “老爷说,除非你交出宁小姐,否则您不能离开。” 身前的人突然迸发出一股冰冷骇人的气势。 年冽不悦,“我尊您一声陆叔,您怕不是忘了,您只是年家的一名佣人。” 陆管家的脸色不好看了,隐隐透着僵硬。 “大少爷,我只是遵循老爷的意思。” “那你拦我试试。” 他经过他身边,陆追正好迎上来。 两人被一群人堵住。 “请您不要难为我。” 陆管家这么说道。 年冽的眼眯起,弑杀沁凉的眼神扫过每个人。 来自上位者的气场强大而压抑,围着他们的人全都有些稳不住,躲开了他的眼。 局势一触即发。 “等等!” 年澈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行人看过去,他快步走来。 看了眼被围着的年冽和陆追,清了清嗓子:“爸说了让他走,你们别拦着了。” 陆管家低着眉眼,“二少爷,老爷已经吩咐过我……” “爸说,他不忠不孝,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看他离了年家还能活出个什么花来。” “……” 年澈哪里管他们信不信,钻进人群,推着年冽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他们没人再拦。 年澈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哥哥。 年冽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 “打着爸的名义骗他的人,你想过后果没有?” 年澈嘁了一声,“我不是为了帮你,谁会做这种事?” 他向来都是乖宝宝,爸妈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违背的。 年冽没说话。 年澈才想起一些事,很嫌弃他一般地躲进电梯角落,整个人倚靠上面。 “算了,你这种渣男,也不值得我帮。” 陆追皱眉,“二少爷,大少爷不是渣男。” 年澈冷笑一声,“他不是谁是,难道你是?” 没等陆追说话,他又凉凉地讽刺: “也对,你从小跟在他身边,好坏都跟着他学,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追的嘴巴动了几下,不知如何反驳。 这时,年冽呵斥年澈:“谁教你这么说话,学得像个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也比你渣男的名声好!” 盯着自己五官精致、俊容逼人的哥哥,年澈就是想不通,他哥怎么就变成这么一个没眼光又混蛋的男人了! 面对他的指责,年冽头一次没有教训他。 只默默垂下眼帘,削薄双唇抿着,不说话。 有些事,除了她,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年澈看他这样,又莫名觉得他有些心酸和孤寂,总不被人理解。 他沉下一口气,语调里含着认真。 “除非你告诉我,我嫂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第204章 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他深深凝视着年冽,不放过他脸上每一寸。 下一句傲娇昂首,“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电梯层层降落,红色数字从两位成了一位。 变成了1。 年冽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要抽身离去。 年澈当在他面前,“哥,我嫂子到底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年冽看着自家弟弟略带稚嫩的容颜,五官深邃又清秀,结合得刚刚好。 他的眼里似乎有了波澜,又似乎从未动过。 他的唇动了动,开口:“不是。” 年澈抓住他的手臂,情绪激动。 “怎么可能!你别骗我,我嫂子只可能是跟你一起,不然她怎么可能消失这么久!” “我不关心。” 四个字,十分清晰。 年澈蹙眉,“你说什么……” 年冽不耐,“别总拿无关紧要的人的事来烦我,我没那个心情和时间。” “……” 推开他的手,他说:“年澈,年家是他说了算,他不喜欢的事你不要做,现在,你回去。” 他,当然指的是年昀庭。 年澈不可思议地看着年冽,觉得他哥突然变了一个人! 年冽走出电梯,他忙得追上去。 脖子上的领带勒得他不舒服,他边扯着领口,边阻止他哥离开。 “哥,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公司管理那一套,我怎么可能学得会?” “爸让你学,你必须按照他的意思来。” “我学不了!” 年澈急得脸色都变了。 “你是大哥,年氏以后在你手里,本来就归你管的事,为什么要交给我?” 他不明白! 年冽的脚步顿住,冷冽中掺着寂静的平和。 端着长兄的气势,居高临下: “他的意思很明显,年澈,你不要再逃避,年氏的未来,不可能少得了你。” 年澈捏紧了拳头,瞥脸,很不开心地嘟囔:“谁愿意接手谁接手,反正我不愿意。” 他的不成熟,没让年冽生气。 反而让他想起前几年恣意妄为、为了她和自己努力想挣脱束缚的自己。 只是,终不随人愿。 年冽话语沉沉,“别说这种没用的话。” 年澈满脸不服气。 他声音重了些,“年澈,别任性,给我回去!” 年澈委屈啦,在心里骂他又渣又没人情,又止不住怕他。 他慢腾腾地转身,悲愤忍耐的模样很惹人心疼。 “……” 盯着他进电梯,上了楼。 年冽才跨出年氏集团的大门,直直冲着车去。 回了家,没在大厅里看到宁倾的身影。 逮着一个佣人问:“她呢?” “少夫人在房间里,说她累了想休息,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年冽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这个特殊时刻,他一听就觉得不对。 迈动长腿,阔步走向房间,敲门。 拧动门把,被反锁了。 年冽心神一凛。 陆追察觉到不对,“我去拿备用钥匙。” 说完要走,门从里面打开了。 宁倾看着门口的几个人,揉眼睛的动作愣了愣,“你们怎么了。” 陆追和那佣人面面相觑。 年冽抿了抿唇,说了句“没事”,就推着她进了房间。 宁倾的手心紧了紧,问他:“不是公司有急事吗,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第205章 为护她而受伤 年冽的凤眸一扫,沙发,浴室,微乱的床面…… 所过之处,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谨慎,让宁倾的心悬在半空。 她不大自然,“你在看什么。” 年冽回身,“没什么。”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了半天。 “睡觉了?” 宁倾快撑不下去,脸颊有些发僵。 “嗯,最近天天犯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年冽看了眼手表,说:“午饭还有一点时间,你再睡会。” 说完,扶着她往床边走。 “不用了!” 她声调突然拔高,年冽深幽的眸看过来。 宁倾的心怦怦跳得飞快,一手握上住他搀扶自己的手臂。 “……我腰有点痛,应该是躺久了,想下去走走。” “……” “我可不可以出去?” 年冽眸色深深,顿了好几秒才说了个“好”字。 两人转了方向,离床而去。 宁倾默默松了口气,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外面。 小区里绿植森森,长廊横亘,中央有一处巨大的假山和水池,池里有红白相间的鲫鱼,上浮下潜。 因着快到秋季,有些树的叶子开始泛黄。 天气有些凉,年冽脱了身上的西装,披在宁倾肩上。 “天凉,别吹感冒了。” 他搂紧她的双肩,盯着脚下,细致入微地照顾她。 脱离了刚才的紧张,宁倾现在的心情又压抑得厉害。 “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年冽以闲聊的方式问起她。 宁倾眨了眨眼睫,漂亮清透的眸微动。 “没做什么,你走了之后,看了会电视,觉得困就回房休息了。” 年冽喜爱她这般温顺,有了些为人母的温和,不再那么排斥他。 “是不是很无聊。” 宁倾不作声。 他看着她温柔的侧脸,最近像是长了些肉,脸颊肉鼓鼓的,甚是可爱。 他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语速,低头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等孩子出生,我会带你好好出去走走。” “……”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宁倾听着他这些憧憬未来的话,既觉得讽刺,又觉得悲凉。 她根本看不到未来的一丝希望,更不明白他为何能这么平和地说出这样的话。 密密麻麻的痛传了上来。 她深深一呼吸,敷衍道:“没有。” 同时挣脱了他的保护,走向假山的水池边。 年冽看着空了的臂弯,面上闪过失落。 而宁倾似感知到他的情绪,脚下越发地快。 没想到,水池底下留了一滩水。 她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 “啊!” 惊恐溢了满脸,她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 刹那之间,她闭上眼,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小腹,倒了下去。 然而,疼痛没有传来。 年冽紧紧搂住她的身体,而他单脚跪在地上那污渍中,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手臂拖着她下坠的身子。 宁倾睁开眼,看见他隐忍担忧的眼神。 他咬着牙问:“宁倾,你怎么样。” 一句话,撞在她心上。 她嘴唇蠕动了两下,扶着他的手,调整姿势站稳。 “抱歉。” 年冽缓了几下,没有站起来。 他刚才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 那一下冲过来,没有缓冲便跪了下去,只为接住她。 大腿和手臂上的肌肉因快速反应正猛烈收缩,右脚脚踝传来猛烈的疼痛,直接让他脸色白了下去。 宁倾慢慢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年冽,你怎么了?” 第206章 如果,孩子没了……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很快,年冽额上有薄薄一层汗水渗出。 他咬牙,单腿支撑着站起,“没事。” 他甚至上下查看了她一遍,确保她没事后才训斥:“宁倾,你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走路都不知道看路,以后怎么教好孩子。” 后知后觉的恐惧上来。 年冽不敢想,如果他刚才不在,她和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 宁倾却在他提到孩子的时候,目光剧烈晃动。 他对这个孩子的在意程度,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如果,孩子没了…… 宁倾短暂的沉默,让年冽以为她是不高兴。 想着她是孕妇,不能过于计较这些,害怕影响到她的心情。 年冽说:“以后不要再这么大意。” “……” “再这样,你不许出门。” 宁倾表情淡淡,“你原本,也不许我一个人出去。” 年冽拉着她的手僵硬。 气氛突然压抑。 宁倾秀眉蹙起,烦躁与慌乱交织。 她推开他的手,独自一人往回走。 不再看他一眼。 而年冽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陆追找来。 之后的下午,他都在书房办公。 晚上,他没去餐厅用餐。 陆追把晚餐送上来,年冽看都没看一眼。 “放着。” “是。” 键盘上敲动的手顿了顿。 他问:“她吃了没有。” “您放心,少夫人已经用过餐,也没有不适,刚才已经回房了。” 年冽“嗯”了一声,不喜不怒。 陆追刚想说什么,电话便来了。 接到年冽的允许,他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 “好,知道了。” 三言两语说完,陆追脸色不太好看。 向着书桌前的年冽说:“少爷,如您所料,老爷放话,您身体不适,公司近期都由他和二少爷管理。” 闻言,年冽呼吸一滞。 冷亮的灯光下,他的俊庞清晰完美,黑眸深邃,波澜不惊。 “我知道了。” 他手上的动作继续,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出去。” 陆追走了。 年冽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神略淡。 从桌上拿下烟,点燃,含在薄唇之间。 烟雾缭绕,苦涩入喉。 “……” 一室静谧。 凛冽寒意刺骨,追着满室绕了一圈。 最终,湮灭于他摄人心魄的眉眼间。 敏锐,洞悉,仿佛掌控了一切。 年冽抽完手里那支烟,起了身,摁上电脑屏幕,将烟蒂丢进烟灰缸。 他突然很想她。 回到卧室,女人还没睡。 他走近她,宁倾鼻间一嗅,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脱口而出:“去洗澡。” 她嫌弃的眼神,如一根刺,扎上他心上。 年冽停了好半天,一言不发地拐向浴室。 “……” 宁倾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叫住他。 在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她抱着被子背过身,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年冽带着一身湿气出来,床头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他揉搓短发的动作很轻,但女人还是睡得不够安稳。 余光瞥见沙发上,抱枕下漏出的一角。 伸手拿过,是一则传单。 顶部“无痛人流”四个大字,直直刺透他的心脏。 暗光照耀下,男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脸色异常苍白。 好久,他才将它放回原位,回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躺下去。 盯着她睡着也不忘警戒的睡姿,年冽心口的空荡越发明显。 苦涩卷上来。 夹着不明所以的失望和恨,染红了眼睛。 终究,是一夜未眠。 第207章 你又没有觉得我哥最近有问题 翌日。 烟雨朦胧,秋风凉凉。 宁倾这一夜没被噩梦折磨,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年冽睡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一点温度。 她洗漱,出了房间。 在客厅遇到年冽和刚来不久的年澈。 年澈一见到她,好看的脸庞挂上笑,“小嫂子,好久不见!”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宁倾走近两人,有些惊讶。 迟了两秒,回他:“你来了啊。” “我来看你,开心。”年澈绕着她看了两圈,眼神含着打量,“这些日子不见,小嫂子,你总算长肉了,比之前瘦骨嶙峋的时候更好看!” 他的欣喜是真的。 还挤眉弄眼道:“我哥把你养得不错嘛。” 宁倾牵动唇角,没有说话。 一旁,年冽长身玉立,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就说是我哥把你藏起来了,他一开始还死不承认,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年澈笑容满面。 “你没事就好,在我哥身边,至少比外面安全,我也不用担心你啦。” 宁倾刚听出点其他信息,年冽便低沉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 “我来了,你出去干嘛?” 年澈帮宁倾说出了心里话,她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年冽低低睨着女人的头顶。 她刚才喜悦的神色褪去,唯留下平常的冷静。 他合了合眼皮,只对年澈道:“有事。”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没有多余的解释。 宁倾看着他的背影,眸色黯淡了几分。 年澈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看着他嫂子失落的表情,安慰道: “嫂子,我哥他肯定是公司有事儿,我们不管他。” 宁倾没说什么。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年冽淋着小雨,在烟雨暮霭中穿过小区,上了门口的车。 他降下车窗,看向那模糊不清的建筑,神色忽明忽暗。 好半响,他才对车外的人说:“让年澈好好陪着她,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按着她的意思来。” 陆追一怔,“少爷……” 这意思是纵容少夫人做任何事?包括……出去? 车窗已落下,遮盖住男人俊朗分明的容颜。 车缓缓驶动,很快消失在淡淡的雾气之中。 客厅里,温度略微凝滞。 宁倾问年澈:“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年冽不是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见人么? 年澈撇嘴,不大高兴。 “我是怕你经历最近这些事心情不好,恰好你又失踪了,我猜是我哥把你藏起来了,他死活不告诉我你的住处,还是我求他他才带我来见你的。” 宁倾抿唇,想笑又笑不出。 就说:“我还好,你不用担心。” 不过是被他禁足了而已,至于以后…… 她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年澈浓密的眉锁紧,眼睛盯着宁倾,问: “嫂子,你有没有觉得……我哥最近有问题?” 宁倾眸光闪烁。 “……没有。” 她不想关心他的事。 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年澈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好看的五官纠结在一起。 “小嫂子,实话说,我想让你劝劝我哥。” 宁倾目光一滞。 “他怎么了。” “爸让我进公司,可我根本不适合做管理,我哥明明知道,他还欣然同意……我以为,他会反对的。” 第208章 我哥怕你出事,所以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按理说,豪门世家争位置这种事时常有,可他从来没有任何跟他哥抢的意思。 他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他哥那个位置……他看着都累。 宁倾全身一抖,止不住震惊道: “让你进公司?” “嗯。” “……” 宁倾煽动长长的睫,微微颤抖,如蝴蝶振翅,灵动而美丽。 他爸的意思,是要分权?还是要年冽让位? 可怎么可能! 宁倾想着,年氏这几年在年冽手下蒸蒸日上,整个东南片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爸怎么会突然要分他的权? 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事,让年昀庭不得不这么做来逼他就范? 宁倾心脏猛地一缩。 想到了什么,却不敢再想下去,一双手死死揪紧了手下的布料。 她声音有些抖,问年澈: “你刚才说,我在这里比外面安全,是什么意思?” 年冽突然止住喋喋不休。 他喉间滑动,眼睛闪了闪。 他啊了一声,然后结巴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我哥说你身体不适,这儿环境不错,挺适合给你养身体的。” “年澈。” 宁倾叫住他。 年澈凝着她认真的眉眼,脸上有挣扎一闪而过,最后实在无奈,才小声道: “其实是因为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我哥怕你会出事,所以才限制你……” 他话没说完,就见宁倾的脸色沉到发白。 他赶紧作发誓状,表明立场: “但是嫂子,我发誓,我一点都不赞同他这个做法!” “……” “人被关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耳边是男人细润的声音,宁倾的心却冷透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瞬的悲伤回收,只留下一片冷硬和麻木。 她说:“年澈,我想出去。” “嗯?” “我想去个地方做一件事,你愿意带我去么。” 年澈很为难,“嫂子……” 陆追走了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宁倾眼见年澈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纠结。 最后看向她时,无奈到极致,“好,你想去哪儿。” 宁倾的眸冷了冷,抿唇,不说话。 起身往外走。 另一边,年冽到了某个熟悉的小区门口。 宁父撑着伞,身躯挺拔,一脸严肃庄重。 他放缓了呼吸,推门而下。 阻开欲为他撑伞的保镖,走向宁父。 “爸。” 宁父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来了。” 年冽点头,神情谦卑而恭顺。 “倾倾她妈在家,你就随我去那边坐坐。” 宁父用手示意,走在前面。 年冽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心情随着小雨,阴沉悲暗。 两人一前一后,宁父也没有等他。 走到一亭中,雨打在翠绿的湖中,湖面清而静,泛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宁父放下伞。 漆黑的伞面油滑,雨珠一滴滴地掉,最后滴落在地面,留下斑斑水渍。 他坐下,拍了拍左侧的位置,“坐。” 这般平和的姿态,不像是为了宁倾要找他的麻烦。 年冽矮身坐下,双手规整地放在大腿上。 “爸,您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第209章 我和她妈不想她重蹈覆辙 宁父沉默了片刻后,问:“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年冽眸色一深。 宁父开诚布公地说:“我知道你的人守在我和倾倾她妈身边,但是消息不比人,你拦不住,它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我知道一些事。” 年冽后脊笔直,俊庞上神情难黯。 他说:“爸,抱歉。” 宁父其实并不想跟他计较这些。 他经历过比这更伤心悲痛的事,如今,他对宁倾的要求已经一降再降。 他埋着头,说:“倾倾这段时间如何,没有我和她妈妈在身边,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还好么?” 年冽不说话。 宁父继续道:“不用诧异我是怎么知道的,打她失踪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是你把她带走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报警?” 年冽知道,宁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相反,很多事情,他比起宁母,他看得更清晰透彻,做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体会过了。 年冽嗓音晦涩,“她还好,刚开始还会闹,现在心情稳定了,身体也在调养恢复中。” “孩子呢?” 年冽的后背挺得更直。 “不是很乐观,她的身体情况……医生已经告诉过您了。” 提到宁倾的身体,两人的心情都有些郁乏。 她身体受过创伤,怀上这个孩子本就不容易,但之前还是发生了那样的闹剧…… 宁父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烟,不好不坏的那种。 然后,递了一支给年冽。 他顿了顿,才双手接过。 “您不是……” 不抽烟么? 宁父咬着烟头,声音有点含糊。 “以前是不抽,但这两年总会想到些烦心事,她们妈又爱念叨,有事没事也会抽一根。” 年冽的心沉了沉。 “你不抽了么?” 他沉下声线,“她怀着孕。” 不能抽。 因为她和孩子的存在,他把两年前养成的习惯戒掉了。 拿出打火机,替宁父点燃。 蓝色焰火一燃一灭。 配着沙沙的雨声与绿景,霎时多出一抹颓然。 “年冽,你是不是怨我?” 突然的一句,年冽双唇煽动。 只一秒,哑声道:“没有。” 宁父看得出,当初他把宁倾接走,不向他们透露一点消息的原因,一定是有一份怨恨在的。 他吸了一口烟,口感不太好。 皱着浓眉说道: “你和倾倾之间,关于感情方面,我们不能插手,但我身为她的父亲,明知道你们已经离婚,要让她再不顾身体、生下一个孩子,我不管怎么考虑,都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年冽低了下头,“我明白。” 宁父眉头皱着,烟雾袅绕的脸上,可见几丝哀愁。 “以前的事,她记不得,我们都记得,我想谅解你,也想着眼于眼前,为倾倾的未来考虑,但事实是,你们已经离了婚,她怀着前夫的儿子,说出去总归是难听的。” “……” “因为你身份特殊,外面很多人盯着,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这对于什么也不知道的倾倾来说,她不明所以,会活得很辛苦,作为父母,我们都不想她活得太累。” 他转过头,看着眉目清晰的年冽。 “我和她妈不想让她重蹈覆辙,你不要怪我们。” 第211章 夫人要去医院打掉孩子! 雨声渐小,几乎没再下了。 湖里粼粼波光,枯黄树叶落下,水面晃动,隐约可见鱼被吓退的踪影。 亭中,只剩下跪地的男人。 他的后背弯着,姿势如同雕塑,神态不清,仿佛许久也没有动过。 “呲——” 手机响起。 僵硬的手臂动了下,大掌摸进口袋中。 没有神采的眸底,渐渐发暗。 屏幕上,陆追的名字闪着。 他盯着好久,在震动快停止时,按下接听键。 对面人有些急,“少爷,少夫人和二少爷出门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嗯。” “佣人刚才在夫人的枕头底下发现了手机,打过的唯一一个电话是给医院的,是为了……预约手术。” 年冽浓密的眼睫动了动,犹如失声一般,无法多说一个字。 “嗯。” “夫人……夫人是要去医院打掉孩子!” 陆追急死了,以至于说完话后,没等到年冽的回应,脱口而出:“少爷,夫人要是打掉了孩子,她就不会再留在您身边了!” “……” 好半响,久到陆追以为对面已经没人在听时,年冽低哑温吞的声音才传了来。 “陆追。” 莫名地,陆追心头一紧。 “我累了。” 陆追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管在多大的谈判桌上,年冽都运筹帷幄、冷静睿智,从未流露过一丝疲累。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边的年冽站了起来,艰难无比。 淡到没有情绪的眼,落在不远处一对撑着伞的情侣身上。 眼看着他们嬉笑着走近,从他对面湖边的小径上走过。 “少爷……” 耳边电话里,传来陆追欲言又止的喊声。 年冽望着那对互相扶持的小情侣走远,薄雾之中,消失在路的那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他的唇泛着病态的白。 缓慢地一张一合: “由她。” 没等他追问,年冽单手挂了电话。 无力地急迫,怕慢了一步,他就会后悔。 双眼无神,望了好久好久。 在莫大的悲哀和无望笼罩下来之前,他肃清了脑海中所有记忆。 包括他的心,也清理得一干二净。 是爱也好,恨也罢,不甘亦是如此。 这一刻,他不想再追了。 “……” 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落下,绽在地上。 再睁开时,年冽的眼底除了微微的红,已经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雨停了。 他提步,往亭外走去。 那后背依旧笔直,却不如来时那般坚毅刚劲。 因为年氏已经被年昀庭掌控,年冽无法回公司。 辗转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了一圈又一圈。 无人知道他有多煎熬,更没人理解他做出那个决定时的心有多痛。 一直到下午,年冽才回了来。 远远地,还没进门,他就听见年澈激动高昂的喊声。 “嫂子,救我…快救我!” “我要死了,嫂子快救我……啊,我死了。” “你快打它,它马上就要死了!哇哦,耶,嫂子真厉害!” “……” 年冽的眉头一皱,快步走进客厅。 偌大的电视机前,两个人影坐在地上,电视里是很久以前流行的某个数码游戏。 男人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而他旁边,女人终日没有笑容的脸上竟然有了一抹真实的喜悦! 那一瞬间,年冽的思绪突然产生了错乱。 第212章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 他脚步顿住,近乎贪婪地望着她的侧颜。 年澈高兴得手舞足蹈,没个贵家少爷的模样。 回头看见年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哥,你回来了啊,怎么不出声?” 宁倾闻言,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 放下手柄,在年澈的搀扶下起了身。 年冽将她的变化看在眼中,急步上前。 那姿态和气势有些吓人。 年澈挡在宁倾面前,赶紧解释:“哥,你别生气,是我非要拉着嫂子出门去遛一圈的,你别怪她。” “……” 年澈双手呈投降状。 “是我的错,我嫂子是耐不住我念她,才答应和我一起出去的,你要打要骂冲我来,不要欺负我嫂子。” 任由年澈怎么说,他的目光都死死胶着在宁倾脸上,分毫未动。 缄默了数秒,他才艰难地出声: “……你怎么样。” 他的心翻来覆去,煎熬到快失去理智。 女人清秀的眉目未动半分。 年澈帮她回道:“好得很,我们就出去兜了一圈……什么也没做。” 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年冽不管他,只望着宁倾。 沉重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地看。 宁倾忍不住蹙眉。 一旁衣角被拉了一下。 宁倾有点无奈,但还是顺着年澈的话说:“外面空气很好,没有受凉。” 顿了顿,又说: “年澈是为了我好,不要怪他。” 年冽一下思绪堵塞,体内的血液极速流动,窜得手心发热。 眼眶,也跟着隐隐泛了红。 “好。” 他极其困难地压抑住悲戚,漆黑的眼瞳没有动一下。 年澈咦了一声,很是嫌弃地说:“又让我当电灯泡,我是造了什么孽。” 少见地,年冽没有骂他。 反而到宁倾身边,要扶她坐下。 到口的“痛不痛”变成了“累不累。” 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宁倾无从拒绝。 她摇了摇头,坐下后就松开了他的手。 “我让厨房准备些补品,你好好休息。” “……嗯。” 年冽走向厨房,年澈赶紧坐了过来。 皱着眉,满脸懊悔地说:“嫂子,今天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哥。” 要让他哥知道,他带着自己嫂子去医院做手术,那他哥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其实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宁倾是冲着做手术去的。 直到她站在诊室前,那明晃晃的“妇科”两个字,由不得他不认识。 等她嫂子脸色漠然地说“我怀孕了,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时,他差点当场吓破胆。 孩子? 所以是真被他说中了,之前的呕吐真的是孕吐? 他还没来得及欣喜自己有个要出生的小侄儿或侄女,就要接受宁倾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事。 他先是拒绝,又是想跑路,打死也不敢背着他哥默许这件事。 那时,宁倾一脸死寂,没有半分生气。 那么好看一张脸,没有一丝为人母的喜悦。 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与哀伤。 她说:“年澈,我已经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这个孩子,我不会要。” “你帮帮我。” 他那一刻也是鬼迷心窍,于心不忍,竟然还答应了她! 第213章 你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年澈越想越后悔,情急之下抓住了宁倾的手。 “嫂子,不要告诉我哥,提都不要提这件事行不行,他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宁倾望着他靠近的脸,很是无奈。 “这是我的决定,好坏都与你无关,年澈,你不用怕……” “不用怕什么?” 突然插进来一道男声。 年澈一个激灵,看着折返回来的年冽,笑容僵硬。 “没什么……哥,你走路都不出声么?” 吓他一大跳。 年冽不说话。 目光下移,落在两人握紧的手上。 年澈只觉得后背一凉,猛地缩回手。 “我跟嫂子说点悄悄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年冽的双眼深邃,泛着丝丝凉意。 年澈埋下头,不敢看他。 他径直来到宁倾身边,握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 “你回房间睡会儿。” 宁倾抿唇,听得出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便随了他的动作起身。 年澈求救地看着宁倾,对方头也不回。 他泄了气,年冽已经坐在他面前。 目光含着浓浓的审视。 “你们去哪儿了。” 年澈僵硬着脸,“不是说了吗,就去兜了兜风。” “年澈。” 幽幽两个字,年澈脖子一缩,不敢撒谎。 “就……去了趟医院。” 这话,如年冽所知。 他的心紧成一团,瑟缩着疼痛,却又藏匿着一丝明知不可能的期冀。 万一……她心怀不忍。 万一……她后悔那个决定,要留下孩子…… 无数的可能如同藤蔓,缠绕在他周身,勒得他几乎窒息。 只是,他脸上表情未动分毫,黑眸深幽冷暗,让人窥不透其中所思所想。 “……” 在他的高压之下,年澈坚持不住。 他看上去是他们家最不受束缚的,实际上,他也是地位最低下的。 看着谁都不怕,其实他谁都怕。 年澈憋闷得厉害,“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可是嫂子想去,我也拦不住,而且本来也没……” “闭嘴。” 话到了嗓子口,年澈不吐不快。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欺负她,否则她怎么会不愿意留下孩子?那个孩子也是她自己的……” 年冽目眦尽裂,狠狠说:“我让你闭嘴!” 年澈又是一个哆嗦,唇动了好几下。 看着脸色苍白下去的男人,忍不住道:“你要凶就凶我,不要怪我嫂子,她已经够难的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这样对她,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年冽周身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悲恸、难过、恼怒、仇恨…… 四散开来。 还有深刻的无力与颓唐。 死死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他半敛着眼皮,眸中晦涩不清。 从薄唇中吐出三个字: “给我滚。” 年澈被他吓到,正想着他是不是误会了时,年冽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充满红血丝,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明明凶狠,却让人觉得悲伤至极。 “哥,你误会了……” “我叫你滚!” 愤怒一吼,放置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满脑子都是她在医院里的身影,什么话也听不进。 “……” 年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过了许久,天蒙蒙黑了。 他一身僵痛,宁倾在这时出了房间。 扫视了一圈,年澈不在。 她问:“他回去了?” 远远地,年冽望着她。 不答反问: “你去医院做什么了。” 第214章 她留下了孩子 明知,故问。 宁倾手心捏紧,没有回答他。 他不再问了。 两人保持着这般诡异的相处方式,吃了晚饭。 饭后,年冽以一句“有公事没忙完”,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宁倾想着年澈说他被分权的事,心情一时间变得难言起来。 但她没说什么,按部就班地回房间,洗漱完毕,躺上了床。 晚上十点,年冽回了卧室。 床头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着女人的侧脸,显得柔和宁静。 她睡着了。 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 “……” 年冽走近,黑眸坠下。 落在她五指虚握的书上。 书名是孕育百科全书。 这书是他早前让人买给她的,一是怕她无聊,二是希望借此能唤起她对这个孩子的爱。 此前,他从没看她看过。 现在,她却拿起了这本书…… 刚收拾好的情绪又要奔腾而出。 年冽伸手,拿过那书,不小心惊醒了宁倾。 宁倾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 年冽面无表情地合上书,“困了就好好睡。” 话落,他转身走向浴室。 “我去洗个澡。” 经过沙发边时,他脚下顿住。 将手里的书丢进了垃圾桶。 宁倾瞧见,“你干什么?” 她急匆匆下床,将书从垃圾桶里拿出来。 看着年冽的眼神不大友善。 “我还没看完。” 年冽呼吸滞了滞,瞥开深沉的目光。 “随你。” 他的语气有些不好,宁倾大概也是睡得脑子不清醒了,扯住他袖口。 “你干什么这么凶。” 年冽几番克制,按捺一天的压抑情绪已经控制不住。 他挥开她的手,力气挺大。 宁倾身形不稳,好在及时扶住了沙发。 抬头,语含控诉:“年冽,你发什么神经?” 她怎么惹他了? 年冽不看她。 下颚却绷着,弧线清晰。 “做了手术还这么折腾,宁倾,你装得不累么?” 他告诉自己千百万次,就让自己旁观一次,她是不是会这么绝情。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可事到如今,面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她,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宁倾脑子懵了懵,随后明白了什么。 脸上血色褪去了些。 “……你都知道了?” 年冽冷笑,“让我弟弟带你去医院做手术,你真能想得出来。” “……” “年澈心思简单,处处偏袒你,你这么利用他,你的心呢?” 面对他近乎咆哮的指责,宁倾一头雾水。 好不容易接收到他话里的信息,她忙得要解释,年冽却已经转了身。 后背宽大,透着冷漠与无情。 “好好去床上躺着,修养好身体,你就能如愿回到你父母身边去。” “……” “我不会再留你。” 甩下这句绝情的话,男人走进浴室,用力摔上门。 宁倾站在沙发边,心口憋屈又难受。 她真是个疯子。 一时的恻隐之心,让她留下肚里的孩子。 她告诉自己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只能孕育这一个宝宝,所以才留下他。 她悲悯、心痛,在“留下”和“杀死”之间反复挣扎,最终还是不敢迈进手术室。 她满脸眼泪,却留下了孩子。 如何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第215章 我从来没说过,那个孩子是我的 酸意冲上眼睑,宁倾抬手抹去。 就站在那里,固执地盯着浴室的门。 大概十分钟,年冽穿着浴袍出来,她还站在那里。 他也意识到刚才的语气太重,此刻便不好再开口了。 沉默地经过她身边。 他擦头发时的水渍飞出去,宁倾眨了眨眼。 宁倾喊住他:“年冽。” 他停住。 她深呼吸后,保持语气平和,说道:“你误会了,我没有做手术。” 年冽擦拭头发的手僵住。 此刻的宁倾很坦诚。 她说:“在今天之前,我是很想打掉这个孩子,因为我知道,你留下我是为了他。” 她执拗地看着他的身影,声音微微颤动。 “我确实不想留下他,他对我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管将来把他留给你,还是你愿意让他留在我身边,这都意味着,我和你之间不会结束。” “……” “我想狠下心的。” 不知不觉,宁倾眼里又盈满了眼泪。 “在进手术室之前,我是想狠心斩断这一切,但孩子……” 她咬着唇,摇起了头。 她说不清她当时的想法,却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不愿意就这么失去这个孩子。 如果,她一生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的话。 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几个月中,陪伴着她从阴暗与麻木走过来的,只有孩子。 她怎么能……狠心到剥夺他的生命? 做错的是他,亦是她。 不是这个尚未出事的孩子! 她缓了又缓,才抖着继续道:“我舍不下他。” 因为他不仅是年冽的孩子,更是她自己的骨肉! 要她将他从自己身体里剥落,将他小小的身体捏碎,绞成一滩血肉…… 不,她做不到! 宁倾死死咬着牙,不敢哭出声。 那背影许久未动。 在下一瞬,抛掉毛巾,向她走来。 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埋头在她颈间。 声音晦涩难黯,裹挟着明显的颤栗。 “对不起。” 宁倾咬紧了唇瓣,眼泪疯了似地往下流。 “是我想错了,宁倾,是我的错。” 他再次道歉,惹得她眼泪更甚。 似乎自从成了孕妇后,她的心情就不再稳定。 稍有不如意,她整个人都会变得很糟糕。 年冽松开了她,眼有愧意。 宁倾退后一步,抹干净脸,昂着下巴说:“你不要想多了,我不是为了你。” 年冽目光黯了黯,“我知道。” 宁倾哑了声。 “别哭了。” “……” “你情绪不好,对他也不好。” 宁倾晓得他说的是孩子,吸了吸鼻子。 澄澈干净的眸含着水意,望着他。 “以后,你会抢走他么?” 年冽的脸在光影下,晦暗不明。 宁倾的哭腔依旧明显。 “白泱泱怀着你的孩子,你也很快就会和她结婚,你已经有了她的孩子,所以能不能……把这个孩子留给我?” 她放低了这么多天的高姿态,卑微中带着乞求,拉住他浴袍一角。 年冽却看紧了她,“抱歉,不能。” 一丝绝望从她清亮的眼中荡过。 年冽看得清楚。 衣角松了。 宁倾悲凉地扯了扯唇角,似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随我的心意,你不肯让我好过的…孩子……” 她双手捂住脸,挡住失魂落魄。 年冽一把握住她的手,要她正眼看着他。 然后,嗓音低到快听不见。 似乎隐忍多时。 艰难吐出这句话: “宁倾,我从来没说过,那个孩子是我的。” 第216章 一定要把孩子打掉! 宁倾惊愕,定下原地。 脑海中一片空白。 可下一瞬,她挣脱他的钳制,眼里布满凄楚。 “我知道你想要这个孩子,但你大可不必撒谎来骗我。”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信。 年冽知道她会是如是反应,沙哑道:“再等等,你会明白的。” 宁倾听不懂,也不想懂。 摇头,“我累了。” 她自他边上走过,没有看他。 年冽听着被面摩挲的声音,小声细微。 或明或暗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自嘲。 他胸腔震动着,一下又一下。 刚才的喜悦与激动还残留在空气中。 须臾,他调整了心态,回到床上。 见她排斥地缩在一边,想捞她入怀的想法偃旗息鼓。 闭眼,入了睡。 半夜,身边的人传来极速的呼吸声。 剧烈的挣扎,将半梦半醒的男人惊醒。 酸涩的眼看过去,宁倾满脸痛苦,头上全是汗水,双手拼命挥舞着,嘴里念着: “不要伤害他……不要碰他,救救我……救救孩子!” 年冽睡意全无,一把握住她胡乱挥舞的手,想把她叫醒。 “宁倾,你醒醒!” “不要……孩子,我要保护孩子…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梦魇的女人听不见,声音震颤,眼睫疯了似地抖动,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年冽被她掌了一记,右脸火辣辣的痛,他无心在意。 他咬着牙,“宁倾,醒醒,孩子不会有事,你只是在做梦!” 女人摇着头,眼角有泪流下。 梦中。 宁倾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四肢被什么东西捆住,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冷白的灯光亮在头顶。 她望着灯束,刺得眼睛生疼。 绝望浓重,悲伤四溢。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嘴里无意识地念着:“不要伤害他,求求你!” 她连自己在求谁都不知道。 只能用余光瞥见,手术室的门没关紧,外面亮着灯,还能听见喧闹的声音。 角落里,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身后站着两个黑衣男子,面前的医生谦顺卑微。 “不管她怎么样,一定要把孩子打掉。” 冷酷的话语,如同一注冰泉,汩汩顺着血液,窜过宁倾的四肢。 这话,这声音…… 似曾相识。 宁倾的头像被闷锤击中。 头疼开始的瞬间,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 头疼欲裂,大汗淋漓,视线模糊。 她看不清那医生和护士的样貌,能动的手掌死死扯住白大褂的一角。 指甲翻飞。 血色渗出。 她浑然不觉,哭着喊着:“医生,不要伤害他…我错了,请你们惩罚我!不要伤害孩子,他是无辜的!” 医生不发一言,冷漠地甩开她的手。 可怕的绝望袭来。 双腿被迫张开。 宁倾目光呆滞,死寂。 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入体,疼得钻心。 血泪被逼出。 那一瞬间迸发出一股力量,猛地咬上舌尖。 疼痛传来,她终于睁开了惊恐的眼。 入眼的,是年冽紧张的俊容。 “你怎么样?不要怕,我在,宁倾,不要怕。” 安慰的话自他口中说出,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害怕。 宁倾双唇死死抿紧。 在极度的恐惧与绝望之下,用力撞进他怀中。 第217章 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她死死勒着他的脖子,脸上又是泪又是汗。 年冽抱紧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只是在做梦而已,宁倾,别怕。” 宁倾的心缩成一团。 那种惊恐与害怕太过真实,好像她真的经历过一般。 “年冽,年冽。” 她反复念他的名字,鼻音明显。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除了安慰,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等到宁倾情绪安稳些的时候,他才问:“你梦到什么了。” 她从他怀中退出,眸光闪烁。 年冽握住她的双肩,要她正眼看他。 “不要撒谎,宁倾,告诉我,你梦见谁了。” 宁倾还在轻颤,在他强硬的提问与肯定的眼神下,她的心稍稍落定。 她说:“医院…手术台……有人想打掉我的孩子。” 她有些混乱,低头捂住肚子,感受着那尚且还感受不到的胎儿。 因此,她没有瞧见年冽突然皲裂的神情。 他盯着恐惧的她,喉咙像卡了鱼刺,痛意钻心。 “别怕,都只是梦。” “可是……” 这梦太真实了。 年冽握紧她的肩,语气坚定。 “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 “相信我。” 尘埃落定。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坚毅,也可能是她现在太脆弱,极其需要人依靠。 那一刻,宁倾点头。 信了他的话。 年冽的五官柔和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好。” 宁倾深呼吸了几次,在他的安抚下,躺了回去。 “我在,别怕。” 闭眼之前,她听到他的保证。 悬在心口的莫名惧怕之意,缓缓褪去。 年冽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大掌轻轻放在她小腹处,轻轻拍着。 没一会儿,女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 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额角还有沾湿的几缕发丝。 黑眸之中,汹涌的感情奔涌。 与窗外的夜色相融。 年冽睡意全无。 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怕她再次被梦惊醒。 好在后半夜,宁倾都安静下来。 早上醒来时,她睁眼,看到男人疲惫的脸庞,怔忡了半天。 年冽神情温和,“睡醒了。” 宁倾看着他眼下的乌青,以及眼中明显的血丝,欲言又止。 年冽下了床,“醒了就起床,下楼吃点东西。” 他走向浴室,几分钟后折返。 黑粗的短发上沾了水珠,来到她身边时,还带着凉气。 宁倾问:“你怎么没去公司?” 年冽眸底的光晃荡,语调很平常,“最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顺便陪陪你。”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干毛巾,揉搓起头发。 水珠四处喷洒,落在宁倾脸上。 微微的凉。 她神情很复杂,“你昨晚……没睡。” 年冽擦拭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继续。 他轻轻“嗯了一声。 宁倾心里不是滋味。 他又说:“只是怕你再惊醒,吵得我睡不着。” 宁倾抿了下唇,“对不起。” 脸颊被掐住。 斥责的男声落下。 “动不动就喜欢抿嘴,你这是什么习惯。” 宁倾皱眉,他管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不愿与他这般亲昵。 于是,忍着心颤,挥开他的手。 下床进浴室洗漱。 年冽看着空了的手,眸光浅淡。 第218章 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两人下楼吃过饭,年冽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出门的意思。 宁倾没多在意。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就算他不去公司,总归要忙婚礼,要去看白泱泱的。 可接连一周,他都在家里,每天跟她同吃同住。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一定在身边。 宁倾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被他亲身监视。 然而,她也很苦恼。 前段时间,她经常做梦,虽然梦境不清晰,醒来后记不清梦见过什么,但梦里那种恐惧与痛苦十分深刻。 因为年冽回来,她做那样的梦的机会少了。 她以为她摆脱了,可这段时间,那些可怕的梦又卷土重来。 她精神越发不好。 在她午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只能依靠睡在身边的他。 宁倾痛恨这种感觉。 却又不自觉地倚赖他。 这天,天气还算凉爽。 年冽陪着她去医院产检。 明明是简单的检查,宁倾却对那冰冷的仪器和医生怕得厉害。 无奈,他只能坐在他身边,握着她的手,“别怕,宁倾,只是做个检查。” 女人脸色煞白。 在他一句句安抚中,才躺了下去。 冰凉滑腻的液体涂抹在小腹上。 她的身体僵硬得不成样子。 短短几分钟的检查,对宁倾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几番检查下来,她站立不稳。 连结果都不想听,拉着他非要离开。 年冽知道她这段时间精神状况不好,嘴上顺着她的意,私下让陆追去拿检查结果。 一路无言地回了家。 年冽扶着宁倾走进小区,问她:“要不要散散步?” 宁倾摇头,“我累了。” 望着她倦怠的小脸,年冽忍耐着,说:“好,我们回去休息。” 回去之后,宁倾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年冽坐在床沿,看她睡熟后,才走了出去。 陆追回了来,把检查报告递给他。 仔细看完之后,年冽问他:“她睡眠不好,经常做噩梦,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陆追欲言又止。 年冽凛神,“说。” “医生说,大概是少夫人以前经历过那些事,现在有了孩子,潜意识里会把现在的情况和以前的相对比,怕孩子会出事,所以才会这样。” 年冽神情倏然下沉,提醒陆追:“她没有记起那些事。” 陆追小心翼翼,抬头看着历日没睡好的男人,“少夫人是没有记起,但经历过的事总会在脑子里留下记忆的,这就好比一张用铅笔绘过的画,就算擦掉也还是会有印记的。” 年冽的呼吸重了些,手持着纸张。 “医生还说了什么。” “还说,少夫人当初用的那药,药效不稳定,受刺激越多,想起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的指尖摩挲着纸张。 上面胎儿的形状若隐若现,不太清晰,但已然成型。 陆追的话还在继续。 “少爷,根据医生的判定,少夫人会做那种梦,应该是恢复记忆的迹象。” 大掌猛然握紧。 纸张被揉成一团。 陆追心惊胆颤,年冽平静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随后,又补充:“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第219章 可我们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 陆追点头。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少爷,老宅的人查过来了,现在我们周围全是老宅的人,不过他们都没有动作,估计是在等时机。 另外,宴少也找来了,在门口跟我们的人发生过好几次冲突。” 年冽面容覆上一层冰霜,眼神淡凉。 陆追赶紧说:“我已经交代过下面,不准放他进来,但是少爷,您在大众视野中消失了那么久,宴少这下跟过来,很可能会把所有人的视线引来。” 这对宁倾和年冽都不是什么好事。 年冽的眼神逐渐冷下来,阴凉刺骨,“让人赶他走。” 陆追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宴少太固执,说是要见到少夫人才行。” 幽光掠过黑眸。 年冽寒凉启唇:“你请不动,就让晏家人来带他回去。” 晏家的基业虽然大多在海外,但随着宴司辰回国,他强硬地拉回了几条产业链,无非就是为了在国内扎根。 晏家爷爷和他父亲本就不同意,他妈更是嫌他年龄尚长,身边还没有一个女人,愁得厉害。 如今,他不把心思放在公司,满世界追着宁倾跑。 呵。 知道的,以为他专一情深。 不知道的,只会说他五心六意,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年冽这么一说,陆追瞬间会意,“我这就安排人通知宴家。” 年冽嗯了一声,不若刚才那般冷静。 陆追想了想,又说:“少爷,白小姐想见您,说给您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没人接。” 年冽眉眼浮现出不耐,冷冽的眼扫过来。 “你没告诉她我是出国办事?” “我说了,但她还是依依不饶。” 陆追露出为难与委屈。 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千万不要让他去应付女人。 尤其是心机深重、没点眼力、只知道一哭二闹的那种。 “少爷……” “行了。” 年冽也看出他的不适,抿紧薄唇。 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没响两声,对面就接了。 年冽刚喊了一句“泱泱”,女人娇腻抱怨的声音传来。 “冽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理我?为什么才给我打电话!呜呜……泱泱好难过,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因为四下无人,手机里本不大的音量,在此时就过于清晰了。 年冽瞥了一眼陆追,对方头埋得更低了。 他微侧了下身体,语调很从容,“我这几天在忙工作。” “你出差都不跟我说,你……你是不是找别的女人去了?” “我在谈公事,很忙。” 白泱泱委屈极了,“忙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我知道之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年冽顿了顿,“没有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说是出了国,都不来跟她道个别,每次都让他那个该死的助理来搪塞她。 电话里,男人不紧不慢,也没有显得温柔热情。 “公司需要管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每天只围着你一个人。” 许是他语气太静,与过去的他相差甚远。 白泱泱脸色发白,握紧了手机。 “我知道,我不是要你每天围着我转,可是我们再过几个月都要结婚了,婚礼的事什么都没商量……” 第220章 等我回来,我们去拍婚纱照 “我让陆追联系他们,其他的事你决定就好。” 相比于从前,他表现得太冷淡了。 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白泱泱脑子懵了。 记忆追溯到了之前她跟宁倾起争执那一次,年冽对她说了狠话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她。 难道……又是因为宁倾? 因为失去了,所以他又喜欢上了她? 男人难道就是这么贱吗! 白泱泱心头大骇,不知所措。 “泱泱。” 女人猛地一颤,压低声线,哽咽道:“我……我知道了,是我不懂事,我不该在你工作忙的时候打扰你,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 说着,她便哭了起来。 矫揉的哭声,并未挽回年冽多少温情。 他甚至有些冷漠地说:“泱泱,我不喜欢你哭哭啼啼的样子。” 白泱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另一只手放在鼓起的小腹上,五指逐渐收拢。 她依旧柔弱低泣着: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和宝宝……但是没关系的,冽哥,你不在身边,我也会努力做个好妈妈,照顾好自己和宝宝,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会听话的。” 心里有些烦躁。 想摊牌的冲动突然变得强烈。 年冽忍着,没有挂断电话,黑眸深邃,如同一片海域,深不见底。 他稍微放柔了语气,“我没有怪你,别哭了。” 女人还是哭个不停。 年冽没接着再哄,只沉默地听着她的哭泣。 这氛围,让白泱泱觉得可怕。 她不敢再哭,弱弱地问:“冽哥,你是不是不爱我和宝宝了?” 年冽脸上没有表情,出口却多了温柔,“泱泱,不要胡思乱想。” “对不起。” “你听话些,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白泱泱咬着唇,怯生生地应:“好,我等你回来。” 年冽望着紧闭的房门,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黑瞳扩散,又聚拢,有了焦距。 最后,他似真似假地说:“等我回来,我们去拍婚纱照。” 拍婚纱照! 白泱泱满肚子的疑问和惶恐,一下子全都飞走了。 她抱着电话,压抑着兴奋:“好!” 电话挂断。 刚才还想东想西的女人,倒在沙发上,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五分钟前,那人给她发了消息,说年冽没有出差,而是陪在宁倾身边。 她又怕又嫉妒,搞不清楚年冽的想法。 可听到他这句“拍婚纱照”,她如同吃了洗了定心丸。 年冽是谁? 是放眼整个鄢城乃至全国都名声显赫、站在高山之巅的男人,他需要讨好谁? 换句话说,他如果真的不爱她和孩子,何必要跟她结婚? 白泱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幻想着穿上婚纱嫁给他的那一天,唇角不由地往上扬起,有着诡异的自信。 她,可不是宁倾那个傻子。 只要她嫁给了年冽,成了年家少夫人,谁也别想拉她下位。 另一头,年冽挂了电话,十分嫌恶地把手机丢给了陆追。 冷脸下令: “让人把她盯紧。” “是。” 陆追要走,年冽又叫住了他。 “……” 他不说话,陆追疑惑:“少爷?” 年冽黝黑深沉的眸掠过一丝挣扎。 随后跌进深渊之中,不复存在。 “你去一次医院,把药带回来。” 第223章 吃下去就会忘掉所有事 狭长眸中,风起云涌。 男声如沁了冰。 “会不会影响孩子。” 陆追摇头,说:“我一再问过研发团队,现在这药比起以前已经非常成熟,很多人都用过了,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年冽垂着眼眸,神色不清。 陆追又道:“医院的事我也处理好了,消息绝不会泄露出去。” 年冽嗯了一声,掀起眼皮,“你回去。” 陆追想了想,多说了一句: “少爷,这药药效强悍,少夫人如果服用,会有意识不清醒和昏睡的迹象,这是正常现象。 另外,吃了以后,少夫人会忘了所有事,包括您,您确定……” 要这么做? 年冽黑眸深深,抿唇,“我知道。” 可以目前她的情况而言,她已经够排斥他了,如果再恢复记忆,他不敢想她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想有会失去她的可能。 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行。 深呼吸了几次后,他下令:“最近你不要出现在这里,有事打电话给我。” 陆追知道劝告失败,手心出了汗,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年冽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将热好的牛奶沿着杯壁倒入。 指腹微微摩挲,然后,拿起了那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药片。 剥落,指尖松开。 很快就融化在纯白的液体中。 “……” 宁倾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年冽过来时的脚步声惊动了她。 他温声:“睡着了?” 坐在她身边。 她意识不太清醒,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陆追走了吗?” “嗯。” “你有工作要忙的话,不用每天在这里陪我。” 说出这话,宁倾才后知后觉,他和年昀庭起了隔阂,然后被架空权利的事。 然而,男人说:“一件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这态度稀松平常,仿佛不想让她知道他不用工作的事。 宁倾不说话,低眸,才看见他手里捧着的牛奶。 年冽滞了下,说:“把这个喝了,困了就回去睡觉。” 宁倾煽了煽长长的睫毛,是困得有些厉害。 但因为对睡着后梦境的恐惧,反而不敢轻易睡下。 年冽看出她的犹豫,温柔地说: “今天医生说了,你做梦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心里想的事情太多,不够轻松,牛奶有助眠的作用,会让你睡得很好。” 宁倾将信将疑。 她看着他手里的玻璃杯,面上的水纹轻轻波动,一下一下地荡开。 伸手,接过。 “……” 佣人被驱,偌大的客厅里,除了电视发出的光亮,照在沙发上的两人脸上,融了一层淡淡的光泽。 年冽的神情变得庄肃,而神秘。 紧张得揪紧了心脏。 大掌局促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指间弯曲,似乎在挣扎。 “倾倾!” 杯口送到唇边被叫停。 宁倾看向晦暗不清的他,“怎么?” 年冽咬着牙关,下颌绷到突起,却说:“……没什么。” 宁倾皱了下眉,但也没多想。 在他的注视下,将牛奶一饮而尽。 “我去睡了。” 她起身,毯子落下来,搭在沙发边缘,有一部分落在了地上。 年冽移开视线,“好。” 她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不忘说了一句:“你早点休息。” 年冽的身体僵硬。 听到关门声,他才闭上了眼,阻止苦涩四溢。 第224章 不要跟他在一起,他会害死你 四肢僵硬。 无法动弹。 是梦。 宁倾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冰凉的恐惧像一条毒蛇,从她后背滑过。 冷得钻心。 空气里充斥着灰烟,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周遭依旧模糊,只能看见一个大概。 前面几米处,有一辆车。 准确来说,是一辆车头破碎、还冒着白烟的车。 这是…… 宁倾想靠近,双腿却动弹不得。 从车窗看过去,原本应该坐着人的车座上没有人影。 “离开他。” 突然响在耳边的女音,吓得宁倾一个哆嗦。 她问:“你是谁,出来!” 女声听不出原来的声线,像磁带拉住,刺耳又难听。 “宁倾,不要跟他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宁倾挣扎着,依旧动不了。 她死死压抑着害怕,黑黑白分明的眼瞳不停转动。 她问:“……是你吗?” 这是不是当初的车祸现场? 身后,一股寒凉靠近。 一只带着血的手,摸上她的肩膀。 “宁倾,他会伤害你,你不要爱他。” “他只会欺骗你,他害我和你们分离。” “不要为他倾尽一分一毫的爱,他会害死你。” 从粗噶的声音中,宁倾终于寻到些微的熟悉。 眼泪渗出,不受控制。 “姐姐……姐姐,你在说什么?” 他是说的年冽? 年冽害他们分离,所以真的是他害死了姐姐? 宁倾颤抖着,似乎不愿意相信。 她说:“姐,我很想你。” 宁愫不为所动,从身后缓缓来到她身前。 浅绿色的裙子映入眼帘,上头大片大片的血迹,让人心惊。 “不要跟他在一起。” 宁倾看着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脏疼得碎掉。 宁倾额角还流着血,沾湿了整张脸。 “倾倾,不要重蹈覆辙,他会让所有人都离开你,可这么活着,人生将不再有半点意义。” 宁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腹传来隐隐的疼痛。 然后越来越清晰。 宁愫冰冷的手,摸上她的小腹。 宁倾双眼睁大,惊恐地想退后,却做不到。 “不要留着这个孩子。” 随后,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清晰无比,越来越快。 宁倾不敢置信,低头,脚下已经是一滩血水。 她疼得倒在地上,满眼绝望与恐慌。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她的孩子啊! 宁愫不言。 突然,整个梦境开始倒退。 宁愫消失,坏了的车消失,大雾消失。 只剩下年冽冷漠无情的侧脸。 “宁倾,我从来都不爱你,分手,把孩子处理掉,否则,我会亲自来帮你。” “不!不要!” 她惊叫着醒来,呼吸不畅。 年冽担忧的脸近在眼前,可她来不及思考,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而后疯狂后退,缩在床的另一边。 “你为什么要骗我!孩子那么无辜,你为什么要害他!” 质问句句泣血。 男人半跪在床上,还是那哄她的姿态,眼中却已经掀翻起巨浪。 宁倾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的心痛绵延不息,她看他如看杀子仇人,怨恨到极致。 “孩子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明明是你来招惹的我,明明是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第225章 你和我姐姐有过一个孩子,是吗 某一个时刻,这时的她,与年冽记忆中的某个片段相吻合。 “为什么要分手?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恍惚着,脸庞的边缘被灯光模糊,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喑哑,开口。 “我没有不要你。” 那一切都不是他自愿,而是……被逼。 他看向激动的她,“宁倾,我不会不要你。” 女人缩在角落,露在外面的脚趾都蜷缩着,脸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 年冽按下心头刺痛,伸手要抱她,“宁倾,别怕。” 她全身抖个不停,眼里慢慢有了焦距。 任由他抱住自己。 静了几分钟,宁倾意识回笼,抖着发白的唇,喊他:“年冽……” 回应她的,是他搂紧的双臂。 她管不了其他,抬手抱紧他的后背,眼泪夺眶而出。 “别怕,宁倾,我在,一直都在。” 宁倾眼泪更甚,“对不起……” 她摸向他的脸,已经红肿一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太真实了,她姐姐……还有失去的孩子…… 另一只手摸向小腹,颤抖着:“孩子……” “孩子没事,你不要怕,他好好的,你也是。”年冽依旧轻声安慰。 愧意攀上心头。 宁倾瘪唇,“对不起,是我又做梦了。” 年冽不问她梦见了什么,因为刚才从她的梦话里,他几乎得知了一切。 他控制着郁沉的心情,平复下眼中的波澜,“没关系。” 几番安慰之下,宁倾情绪安稳,却没有了任何睡意。 两人靠坐在床上,灯影晦暗。 年冽内心挣扎后,问她:“宁倾,你心里藏了什么事,你要说出来。” “……没有。” 她此前唯一想的事,就是离开他而已。 现在……她已经不确定,她是否还离得开他。 年冽说:“有些事,只有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解决。” 十指收紧,掐进手心。 年冽觉察到她的小动作,握住她的手。 宁倾颤了颤,下了决心说:“我只是在意这个孩子。” 而且,出乎意料的在意。 “我怕他会出问题,怕他因为我的原因到不了这个世界,怕他以后会受到伤害,我很怕,年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怕。” 年冽心脏骤缩。 宁倾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想起梦里的一幕,与很久前她梦到的车祸那一次。 她说:“我梦到和姐姐出事的那场车祸,孩子……” 年冽晦涩,欲开口阻止。 宁倾回头凝着他,思忖再三还是问: “你和我姐姐有过一个孩子,是吗?” “……” “那场车祸,死的除了我姐,还有你们的孩子,对不对?” 她固执地想求得一个答案,年冽却给不出回答。 他深深地望着她,“不是。” 宁倾皱紧眉头,下意识反驳:“你骗我!” 意识到自己情绪又波动,宁倾深呼吸,安抚自己,也安慰肚子里的孩子。 眼神带着伤感的寡淡。 “你不用刻意瞒着我,我姐的日记本里都写过,我早就知道一切了。” 带着自嘲与无穷的内疚,宁倾扯着唇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了些弧度。 “宁倾……” 握着的小手突然缩回。 “你不用再说了。” 宁倾倦累,什么也不想听了。 “睡觉。” 她扯过被子,盖上,背身睡下。 年冽几欲解释,却明白她已经认定,无法改变。 他只能看着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他,却将那颗能改变一切的药片丢弃。 最终,无能为力。 第226章 早晚都会改称呼,不急于这一时 —— 宁倾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 依旧天天做噩梦,半夜惊醒。 因为她这样,年冽整个人也跟着倦怠烦躁起来。 时间过了一周。 期间,白泱泱的电话来了一个又一个。 怕宁倾察觉到后多想,年冽找了个理由,出门办事。 他一再安慰宁倾,“你乖乖睡一觉,不想睡就让佣人带着你在小区里转一转,回来就能看到我了。” 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确定,“真的吗?” 年冽摸了摸她的头,“真的,我会回来陪你吃晚饭。” 宁倾揪着他衣角的手才松了。 他倾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宁倾心跳得厉害,回过神来,男人已经离开。 “……”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坐了没多久,又到处走动起来。 所以说,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没有依赖年冽之前,宁倾从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何况身边还有佣人在。 可她习惯他的存在后,仅仅是走了几分钟,她只感觉焦躁不安。 在房子里走来又走去,连佣人都看不下去了。 “少夫人,少爷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坐着休息一下。” 宁倾摇头,心慌意乱。 “那我和小娜陪您出去走走,外面空气好……” “我说了不用!” 突然的吼声,让佣人吓了一跳。 宁倾魂不守舍的,后知后觉她做了什么事后,慌张地眨了眨眼睛,“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佣人惊魂未定,毕竟宁倾在他们眼里,跟古时候柔弱无依、弱柳扶风的贵家小姐一般,从不见她发过脾气。 她低着头,“不不不,是我让您生气了,对不起。” 看着鞠躬道歉的佣人,宁倾开始痛恨起自己如今这阴晴不定的脾气。 深呼吸,回到房间,却不敢入睡,只能盯着桌上的时钟,抱着双腿发呆。 另一边,高端定制婚纱店内。 年冽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他很担心宁倾。 身后,帘子被拉开。 “冽哥,你快看看我!” 雀跃的女声,拉回他的思绪。 转身,身穿一袭抹胸拖尾婚纱的女人,映入黑眸之中。 白泱泱笑容甜蜜,“好看吗?” 年冽的心神荡了一秒,在意识到她不是她之后,丝毫心动都没有。 他表情淡淡地回:“好看。” 白泱泱提着裙摆,后面的工作人员也帮她提起后摆,走到年冽面前。 经理拍手赞叹道:“白小姐穿上这套婚纱真是美极了,跟您的美貌相比,就连这我们这最好的婚纱都黯然失色了呢!” 白泱泱心里高兴,脸上却傲娇。 “这婚纱,勉勉强强,要不是我怀了孕,腰胖了一圈,我还能更好看。” 经理笑容僵硬,“您说的是。” 她转头看着她,趾高气扬,“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 经理想了想,看了一眼年冽的面色,试探性地喊:“……白小姐?” 白泱泱皱眉,反身双手挽住年冽的脖子,好似无意般,用鼓起的小腹贴上他,刻意提醒他孩子的存在。 “冽哥,我都要嫁给你了,她们还叫我白小姐。” 年冽眼皮半敛着,瞥了经理一眼,才说: “没事,早晚都会改称呼,不急于这一时。” 第227章 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个疯子 白泱泱虽然不高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狠狠剜了一眼经理,突然改了意向。 “我不喜欢这件婚纱了……哦不对,是这店里的所有婚纱我都不喜欢。” 经理瞪大了眼睛,被她荒唐的举动给震惊了。 白泱泱才不管她,抱着年冽撒娇,“冽哥,我们换一家,好不好嘛?” 年冽默不作声地拉开跟她之间的距离。 “好不好嘛,这个经理服务态度一点都不好,万一我们结婚的时候出了问题,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女人还在撒娇。 年冽心里已然烦躁,“泱泱!” 她气势一下就弱了。 年冽推开她,捏了捏鼻梁,“你不要闹了,我这段时间很忙,一会儿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白泱泱心里一狠,怨念随之涌起 那句“你不就是忙着去陪宁倾那个贱人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压制住了。 她秀丽的五官透着纯真与无辜,嗓音软软的,“可结婚这种事,一辈子都只有一次……” “你去选,挑好了,让陆追处理就好。” 楼下的陆追打了个喷嚏。 白洋湾咬牙,不敢违背他的意思,“那好。” 年冽神色凉凉,对着经理说:“把泱泱照顾好,她要什么就给,不要再让她不高兴。” 经理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 年冽不再看她,转身下楼,离去。 边给家里打电话,边快步上了车。 “她在做什么?” 佣人战战兢兢,“少夫人在房间里休息。” 年冽的心放了放,叮嘱道:“你进房间看看她,小心点,别吵醒她。” “好的,少爷。” 挂了电话,车已经启程。 没来多远,前面司机就发觉不对劲。 “少爷,后面的车一直跟着我们。” 年冽看向后视镜,一辆不起眼的车跟在后头,不远不近。 这次他出门,身边的人不多,如果起了冲突不是好事。 年冽冷声下令:“甩掉他。” “是。” 司机油门一踩,车以较快的速度驶了出去。 哪知道那车里的人跟牛皮糖似的,年冽的车跟他周旋了半个多小时,才在市区把他甩掉了。 回到家里,年轻的佣人急匆匆冲上来,被吓到花容失色。 “少爷,少夫人她…她……” 年冽心神一凛,“她怎么了?” “少夫人有点不正常,她好像梦魇了。” 年冽直接冲进卧室。 宽大的床上,两个女佣一左一右抓着宁倾的手,她剧烈挣扎着,双腿乱蹬,整个床面混乱不堪。 年冽咬牙,推开女佣,压住她的肩膀,“宁倾,醒醒!” 女人在他的喊声中,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看清他的那一瞬间,她扑了上来,死死缠紧他的腰。 “年冽,年冽……” 她念着他的名字,浑身抖个不停。 年冽却对着目瞪口呆的几个佣人,“滚出去!” 几人吓得冲出了门。 任何声音被隔绝在外。 年冽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到眼眶红了。 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他静静地抱着她,不说话。 还好,这一次,宁倾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脱力地靠在他怀里,唇角勾起苦涩的笑。 她问他:“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个疯子?” 第228章 宁倾,我送你出国吧 年冽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 他咬牙否认:“你不是。” 宁倾却笑,眼前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她倦累地闭上了眼,好几秒才睁开一次,又合上。 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 “刚才她们的样子,好像很怕我。” “没有。”年冽低低地道:“她们怎么会怕你,你一向温柔。” 宁倾呼吸不畅,气若游丝,“年冽。” “我在。” “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 “明明肚子里有孩子,我应该更坚强,可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酸涩入喉,年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一刻,他忽然后悔了。 后悔他一时的不忍心,让她还承受着这种折磨。 短暂的沉默后,宁倾靠在他怀里,寻求一丝丝安慰。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嗅到了一点别样的气味! 似乎……是清甜的香水味?! 明知不该问,宁倾心里却跟扎了一根刺似的,不由自主地问:“你刚才,是去公司了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年冽脸色变了变。 “年冽?” “是。” 宁倾眼里的光暗了。 年冽顺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之后不去公司,在家陪你。” 宁倾推开他,面无表情,“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唇畔的笑凝滞。 宁倾非要刨根问底,“你去见谁了?为什么不能说?是不是白……” “一个女客户。” 年冽凝着她,一瞬不瞬。 “……” 宁倾喉咙里像卡了一根鱼刺,说不出话了。 她的疑神疑鬼,让自己都觉得……很厌恶。 埋下头,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头顶,喑哑男声响起。 年冽问:“倾倾,我送你出国。” 她的瞳孔紧缩,周身如临冰窖,“送我……出国?” 年冽知道她有所误会,立刻解释:“留在鄢城让你过得不开心,离开这里对你和孩子都好。” “……” 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委屈和受伤一闪而过。 年冽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郑重地道:“宁倾,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的精神情况很严重,你呆在这里,只会让情况更糟。 所以,换个环境,也许你就不会再做梦了。” 宁倾眼中似有犹豫,淡白的唇瓣张合,“真的吗?” 年冽很确定地点头,双眼映着坚定。 “你想去哪里,我便送你去,我保证,我只要有空就会来陪你。” “……” 他如同起誓:“你在哪里,我都会来。” 房间很静。 窗户半开着,清风剐蹭着淡蓝色的窗帘,薄纱飘动,窗外的所有声音都很清晰。 年冽耳边回到着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他眼看着宁倾眼里的犹疑,几经转变,成了浓重的苦涩与心酸。 他心里咯噔一下,便听见她道: “当初你要我的时候,不管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放过我,如今,你也开始嫌弃我了。” 年冽脸上出现慌张神色,“不是……” 宁倾伸出手,打断他。 “随便。” 她轻飘飘的话说出,缩回手,走向浴室。 伴随着无力与颓然,年冽的心尖痛得肆意起来。 第229章 宁倾不见了 最终,年冽没有送她出国。 他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她时而梦魇,时而像发疯一般,不许人靠近,又时而安静极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中午想吃什么。”年冽温柔地看向身侧的女人。 很难得,昨晚她没有做梦。 今早的气色好了些,脸颊也有了许久不见的红润。 宁倾很安静,“都可以。” 年冽抚了抚她的长发。 这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发已经长到后背中的位置,看着更柔弱,也更惹人怜爱。 没忍住,在她耳畔落下一吻。 女人瑟缩了下,抬起水漉漉的眸望着他。 年冽温吞笑了,多日的沉闷被驱散了不少。 他搂着她的细腰,温热呼吸落在耳边。 陌生的颤栗从心口,蔓延到脸上,染红了整个雪白的脖颈。 “你笑什么。” 宁倾看到他眼底的神色变了,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眼里一抹抗拒闪过,被年冽抓住。 他不受控制的某些旖旎想法被强行遏制,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没什么。” “……” 他松开她,起身,“我去做饭。” 这些日子,他遣散了大部分佣人,只留了两个打扫卫生,剩下的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包括下厨。 宁倾怯生生地点头,目送他去了厨房。 中午,两人吃了饭。 宁倾看着从厨房出来的男人,欲言又止。 年冽擦干净每根手指,坐在她身边,“有话想跟我说?” 宁倾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垂下眼帘。 很小声,吐字也并不清晰。 她说:“我……我想出去…走走。” 年冽没听清,她抬起头,带着几分忐忑和小心,“这里很闷,我想出去!去外面走走!” “……” 他不说话,宁倾抖了抖,“你不同意就算了。” 这样的她,太惹人心疼。 年冽叹了口气,“好。” 她眼睛一亮,“真的?” 她的小欣喜,让他的心又酸又涩。 年冽二话不说,拉起她的身子,“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 宁倾久违地笑了,兴冲冲地冲进卧室,看得年冽接连皱眉。 待她出来,他又折返回房间,拿了一件毛衣外套,牵着她出了门。 这是上次孕检后,宁倾第一次出门,也是她梦魇严重后第一次出门。 年冽通知了陆追,也刻意没带宁倾去人多的地方,就在离住处不远的中央公园里转了一圈。 即便如此,宁倾表现得像个小孩子,高兴雀跃,让他心情跟着好了起来。 走到公园出口时,宁倾依依不舍地问他:“我下次还可以出来吗?” 年冽心疼。 摸了摸她的脸,“当然可以。” 宁倾笑了,然后看向路边一家奶茶小店,人还挺多。 她摸了摸肚子,看着男人,“我渴了。” 年冽示意陆追把热水拿过来,被宁倾拒绝。 她指了指那家店,“我想喝那个。” 年冽无奈,面对她渴望的眼神,说了句“嘴馋”,便让她留在原地,亲自去买。 排了会儿队,他总担心地看向宁倾。 她很乖,眼巴巴地看着他,没有乱跑。 然后,刚接过热腾腾的奶茶,年冽就接到一个电话。 侧着身子说了两句后挂断。 转身,女人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第230章 姐姐这段时间都和冽哥在一起 宁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人不太多的公园门口等着年冽,下一秒,她醒来就已经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眼前蒙了一块黑布,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 空气里凉悠悠,有些微沉香的味道传来。 宁倾脑子昏昏沉沉,正觉得这个香味很熟悉时,门开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不太均匀的脚步声。 宁倾有点害怕,壮着胆子问:“你们是谁?” 为什么要抓她? 没人回答。 眼睛上的布被粗鲁地扯开,宁倾甩了甩头,适应了光线。 抬头,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女人穿着一袭长袖白色旗袍,裙摆绣着几朵欲绽放的白玉兰,身姿窈窕,腰身纤瘦,因天冷了,肩上披着褐色真皮皮草,显得温婉而贵气。 她身后,站着另一个年轻女人,宽大的衣服遮不住她鼓鼓囊囊的肚子。 而她脸上的表情唯唯诺诺,怯生生的模样,让人只觉得单纯无害。 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白泱泱。 见宁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抱着肚子,往年母身后躲了躲。 年母似乎还是那般温柔体贴,见宁倾被绑,蹙紧秀气的眉,斥责:“怎么把倾倾绑成这个样子?赶紧给她松绑。” 陆管家低头上前。 宁倾没说话,手松了后,她低身解开脚上的结。 手脚被绑过的皮肤已经红了一片,有些触目惊心。 宁倾看着宁母,踌躇着,“……阿姨。” 年母上前,扶住她的手。 上下打量了几番,歉意道:“倾倾,真是抱歉,我让他们请你来,没想到他们这群下人下手这么重,疼不疼?让阿姨看看。” 宁倾缩了缩手,“我没事。” 顿了顿,她问:“您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此前与年母见过那一次,她便知道,她和年父并不待见她。 这次,她绑她过来也不可能是有什么好事。 果然,年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温柔。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也知道,泱泱快跟冽儿结婚了,结果泱泱告诉我,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去看过她了,你知道,冽儿去哪儿了吗?” 看似平和的话,却是渗人的寒冰。 在宁母的逼视下,宁倾说不出话。 年母唇角的笑深了些,“前阵子,他跟他爸置气,他爸一气之下,不许他再插手公司的事,我想着他既然不在公司,应该是处理私人问题去了,他有没有,来找你?” 宁倾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说,却是白泱泱小声接茬: “伯母,不用问了,冽哥这段时间就是跟姐姐在一起的,那天拍婚纱照的时候,他急匆匆地离开,我看就是在跟姐姐打电话,还有前几次他来看我,都是被姐姐的电话叫走的。” 她装得很委屈,宁倾却周身陷入冰凉。 前几天,拍婚纱照? 宁倾咬着牙反驳:“我没有!” 白泱泱委屈巴巴,“你上次还去会所找冽哥,被我碰见,你们两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冽哥为了你还挨了我一巴掌,这事你怎么说?” 第231章 是他亏待了你,想要弥补 宁倾一时语塞。 年母的笑容淡了下来。 “还有这种事?” 白泱泱点头如捣蒜,年母看向近在眼前的宁倾,语气有些冷凝。 “倾倾,这就是你不对了。” 她半敛着眼睫,眼角没有一丝细纹,不笑的时候与年冽如出一辙,让人看了冷汗直冒。 “你如果有什么难处,让冽儿来帮你,出于夫妻一场的情分,我相信冽儿不会拒绝,可你应该时刻牢记,你们已经离婚了。 而且,冽儿很快就会和泱泱结婚,你们这么做,会让她胡思乱想。” 宁倾屏住呼吸,“我没有让他帮我什么。” 白泱泱却说:“怎么没有?你爸之前遇到人找麻烦,还是冽哥找人帮他摆平的,你还说没有!” 宁倾震惊。 她爸遇到麻烦,她怎么不知道?! 年冽为什么不告诉她?! 听到这话,年母只笑了下。 只是这笑里的意味,让宁倾僵了后背。 她解释:“我不知道我爸遇到这种事,我也没让年冽帮他处理……” “你要是跟你爸妈朝夕相处,他出事你怎么会不知道?” 突然的一句话,卡住了宁倾接下来的话。 白泱泱上前几步,眼眶红红。 “姐姐,你们家家庭情况如此,需要人帮在所难免,我不介意冽哥帮你,但是你们已经分开了,你整天这么缠着他,我和孩子怎么办?” 宁倾放在两侧的手捏紧,眼睛微微眯了眯,“我再说一次,我没有让他帮我爸!” “姐姐好凶。”白泱泱来了这么一句,脸色泛白,“你没求冽哥,不代表你爸妈没有求,可能就是你爸妈私下求了冽哥帮忙……” “白泱泱!” 宁倾忍不下这口气,语气越发重。 “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要侮辱我爸妈!” 年母听着,眉心没松开过。 她出言阻止宁倾继续说下去,“好了,不要再说了。” 年母不悦地瞥了白泱泱一眼,对方也闭了嘴。 年母的眼神晃了晃,“泱泱,你先出去。” 白泱泱怨毒地看了一眼宁倾,再不情愿也只能离开。 中式风格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房间中央的香炉中,往外飘着缕缕白雾,冷香泛滥。 年母拉过宁倾的手,“先坐。” 宁倾情绪不大好,“阿姨,众所周知,我和他是离婚了,但我觉得有些事,你不应该找我谈,应该跟你儿子好好谈谈。” 年母秀长的手指抚过椅面的软垫,面不改色地重复:“倾倾,先坐下。” 宁倾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逃离的想法,在她对面坐下。 年母又端过桌上的砂壶,慢悠悠沏起了茶,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风范,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泱泱怀着孩子,心神不定也是正常的,我当初怀冽儿的时候也这样,所以她刚才说的话,倾倾,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宁倾的情绪也不稳定,只伸手接过她推过来的茶,说了句“谢谢”。 年母看向她,面容慈爱,并不锋利。 “作为冽儿的母亲,你嫁给冽儿这几年,我知道他亏待了你,现在想要弥补,这一点,阿姨是赞成的。” 第232章 你现在一意孤行,早晚会后悔的 宁倾想着年冽与她相处时的场景,一幕幕,一帧帧,分明都是耐心而温情的。 出自愧疚?想要弥补? 不,她不同意她的说法! 年母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 “只不过,你看冽儿和泱泱,还有你自己,你们都开始了新的生活,最好还是不要互相叨扰得好。” “……” 年母向陆管家示意,男人双手奉上来一张卡。 在宁倾的注视下,年母的神情依旧温和。 她食指按着银行卡,推至宁倾手边。 “阿姨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这只是我代表年家,对于这几年年家亏欠你的一点心意。” 宁倾后背冒出了汗,冷意从头到脚。 女人的手握住她的。 声音听似温和,却藏着刀子。 “倾倾,我希望你能收下。” 宁倾的目光下移,落在那纯黑的银行卡上。 她抿唇,伸手拿起。 年母略带紧张的神色松了懈,眼底似乎有轻蔑一闪而过。 宁倾没看清,只是看着手里的物件,闷闷笑出了声。 “您真大方。” “……” 她眼眸一掀,眼尾上挑,讥讽之意甚嚣尘上。 “我嫁到年家这么几年,没受过您和叔叔一点在意,如今离了婚,竟然还能收到这么大一笔钱,呵。” 一张顶级黑卡,够她上下八百辈子都无忧了。 可宁倾只觉得讽刺。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您看得起我?” 年母脸色变了。 陆管家厉声:“放肆!作为小辈,宁小姐当真不懂礼义廉耻吗?” 宁倾反唇相讥:“我出身低微,家庭状况不好,自然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 陆管家很严厉,“我家夫人好好跟你谈话,对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宁小姐连这点家教都没有,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宁倾眼中的讥诮更明显了。 “说着体贴理解我的处境,却又拿着钱来羞辱我,原来年家是这样的做派。” 年母脸色发白,“倾倾,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不是想让我离开他么。” 话落,房间陷入死寂。 宁倾看清她的神情变化,唇角微翘,“您从来都不喜欢我,何必要装成这副很和善的样子?” “……” 将卡放回桌上,推回去。 “您早就知道一切,便不用再来这一套了。” 宁倾在极致的慌张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和他之间,是他说了算。” 年母置于桌上的纤手握紧,姣好面容在皲裂的边缘。 “他从来都是为了你,哪里是他说了算!” 脱口而出后,她立刻发现自己失了言。 宁倾眉心缩紧,“什么意思?” 年母的眼神晃了晃,捻起一旁的手帕,作势擦了擦唇周。 “宁倾,泱泱肚子里的是我们年家的长孙,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冽儿跟她结婚是必然的事,你这样纠缠他,只会让你们三个人都痛苦。” 她顾左右而言他,宁倾心里埋下了一个疙瘩。 她很不舒服,索性承认道:“您不是他,没有替他说话的权利,除非他让我走,否则,您怎么说我也不会信。” “好,很好。” 年母拍了下桌子,起了身,显然是动气了。 “你现在一意孤行,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第233章 你猜,他来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火气正甚时,楼下传来车熄火的声音。 顿了一分多钟,陆管家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年母稳了神色,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和陆管家出了门。 宁倾得以缓了一口气,四肢发麻,刚才的与年母对峙的勇气,从她身体里抽离。 她累得卸下力气,眼里有泪泛滥。 什么都没想清时,白泱泱进了来。 宁倾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 而楼下,年母与陆管家一前一后踩着阁楼下去,脚步匆匆。 年母冷着脸,“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一会儿什么话都不要说,听见没有。” 陆管家低头,“是。” 走到拐角,看见站在客厅的男人。 年母勾了勾唇,步履纤柔地冲他走去。 “冽儿,怎么突然回来了……” 年冽神情冷漠,冲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宁倾呢?” 年母被吓了一跳,“冽儿,你在说什么?妈妈……” “我知道是爸的人把她带走了!” 年冽握紧她的手,黑眸氤氲着风暴。 压制着奔走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别骗我,她在哪儿!” 与此同时,楼上阁间。 宁倾警戒地看着来人,“你来干什么。” 白泱泱的神情很沉郁,上下打量着她。 “你本事挺大,把伯母气成那样。” 宁倾起了身,一只手撑在桌沿,另一只习惯性放在小腹上,却在看清女人大腹便便时,克制地垂了下去。 白泱泱站在离她步的地方,单手扶着腰,眼神很古怪。 见宁倾看着她的肚子,她故意挺了挺。 “怀孕真是件辛苦的事,月份越大,全身都跟着痛起来,晚上也被折腾得睡不着觉,哎。” 她摸着肚子,故意叹气。 “你说,你嫁给他那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有,我跟他在一起才几个月,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啧啧,宁倾,你还是挺可悲的。” 宁倾知道,她是故意讽刺自己。 她告诉自己,不要被她的话左右。 凛神,望着对方。 “我的事与你无关。” 白泱泱一顿,“你还勾着冽哥就跟我有关。” 宁倾受不了她的挑衅,直勾勾地盯着她,“他根本就不爱你。” “不爱我,难道会爱你?爱你会跟你离婚?宁倾,你别搞笑了。” 白泱泱不遗余力地嘲笑她。 “你以为他施舍你一点时间和精力就是爱你了?你太天真了。” “……” “人一辈子几十年,他陪着你度过了几十天,你就觉得他是爱你爱到不可自拔、非你不可?” 白泱泱扶着肚子,围着宁倾来回踱着步。 那未施粉黛的侧颜,总让宁倾心神恍惚。 她像宁愫。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不设防。 她不说话,白泱泱却突然充满怨念,对她恶语相向: “宁倾,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一次次警告你,你都不知好歹,非要往冽哥身边蹭!” “当初不是那么高傲吗?不会被所谓婚姻绊住手脚,现在又这么恬不知耻,你真贱。” “你现在就跟臭水沟的臭虾烂鱼一样,腐臭发烂,让人恶心得想吐!” 宁倾不理会,警惕她的举动。 下一秒,她又变了表情,有些诡异。 她笑了,“你听见了,冽哥来了。” 宁倾的心缩了缩。 白泱泱往后退,退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 回头时,神情诡异到吓人。 “你猜,他来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第235章 她不是年家人,不配动家法 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汗水湿了眼睛,刺痛无比。 她看不清白泱泱的脸。 就在她的手彻底脱力时,一双手从她背后伸出,牢牢握紧了白泱泱的手。 年冽看了一眼宁倾,厉色道:“让开!” 他将她推开,两只手伸下去,抓住了差点掉落的女人。 “泱泱,抓紧我,不要松手!” “……” 宁倾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他费力地将白泱泱拉了上来。 白泱泱哭着扑进他的怀里,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她浑身的血液突然冷了下来。 身上每一寸都疼到麻木,包括她的心。 然后,眼前走来一道人影。 一巴掌甩过来。 火辣辣的痛蔓延开。 “宁倾,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 宁倾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一边的柜子。 年母不复以前的温柔贤淑,言语锋利,像淬了毒的刀子。 “泱泱性子柔弱,对你从来宽容,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不是,你竟然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宁倾脑子都空了。 “来人,把她给我抓住!” 两个壮汉上前,一左一右压住宁倾的肩膀,疼得她五官皱紧。 宁倾回神,不停摇头否认:“阿姨,我没有……” “我亲眼所见,你还敢跟我说没有?” 年母气愤极了,那保养得当的面容微微抽搐着,可见气得不轻。 她用那样冰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宁倾,我一直以为,你虽然脾性冷漠,但心地还是好的,没想到你会对一个孕妇下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宁倾哆嗦着唇,脸色惨白。 她动不了,双手双脚疼得厉害,姿势屈辱。 只能用无神的眼,看向年冽与白泱泱。 女人还窝在她怀里哭个不停。 她看着他,“年冽,我没有。” 她不要求其他人信她,可至少他要信她。 年冽的身体紧绷着,复杂的眼与她相对。 她摇头,眸中水光荡着,乞求和期冀十分明显,似乎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年冽的手拍着白泱泱的背,僵硬得不成样子。 宁倾望着沉默的他,“年冽……” 年母出声打断: “你看他做什么?你不要忘了你们已经离婚了,现在要和冽儿结婚的是泱泱,不是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 宁倾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年昀庭不知何时到来,站在年母身后,沉稳如洪钟的声音,震慑着在场所有人。 他手里捻着一串白玉佛珠,冷眉竖目,看着宁倾道: “这样的女人,入过我年家的门都是对我们年家的侮辱。” 他冷酷下令:“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家法!” “是。” “等等!” 原本双眼空洞的宁倾,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所有人都看向年冽。 他顶着仿佛千斤重的重压,想为她谋得一丝机会。 “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有弄清楚,这件事不能妄下定论。” 没人说话。 年冽抿唇,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深呼吸后,道:“何况,我和她离了婚,她已经不是我们年家的人,不配动家法。” 第237章 把她关起来,回来再处置 年冽不回答,年昀庭便更严厉地发话: “她肚子里怀的是我年家的长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宁倾,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宁倾疼得汗水直冒。 她呼吸急促,管不得其他,“孩子……她的孩子根本不是年家的。” 年母愤愤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泱泱不可能背叛冽儿!” 宁倾却称:“早前她搬来跟我同住的时候,我就听到她打过电话,那是她自己亲口说的。” 年昀庭捻着珠子的动作停了停,眉间紧皱,冷哼一声:“是不是年家的血脉,不用你多嘴,你根本没资格质疑。” 宁倾咬咬牙关,费力地仰着脖颈,只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卑微。 她说:“您把血脉看得这么重,那如果我告诉您,我……” “宁倾!” 年冽突然喊她,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宁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幽深难黯,但她能肯定,他不愿意让她说出怀孕的事。 心口传来窒痛,却又立马听见年昀庭质问年冽: “不是说已经在操办婚礼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发消息出去,年冽。”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透着无上的威严与冷酷。 宁倾颤抖着,“……什么?” 年冽不再看她了。 嗓音冷淡而漠然。 “爸,我和泱泱商量过,孩子月份太大,泱泱觉得穿婚纱不好看,所以打算生下孩子再办婚礼。” 年昀庭不满意,“荒唐!” 生了孩子再办酒席,这把他们年家的脸置于何处? 年冽微低着头,高耸鼻梁两侧落下阴影,晦暗到辨不清眼中神色。 白泱泱帮着说话,“伯父,冽哥是想到公司最近不太安稳,经不起大波动,如果这个时候公布结婚,会对年氏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 接下来的话,宁倾听不见了。 她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只盯着年冽那一方。 胸腔处有什么东西碎了。 但她装听不见,下一秒开始发疯似的挣扎叫喊: “年冽,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你说过,你不会跟她结婚,你说过的……” “还有孩子,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她往前冲了几步,被后面的人拽回。 动作之粗鲁,直接把她按跪在了地上。 她以那样难堪又低微的姿态,跪在他们所有人面前。 宁倾笑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突然,白泱泱叫了一声,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啊,我肚子好痛!冽哥,救救我们的孩子!” 如同雕塑的男人开始有了动作。 他低身抱起女人,室内众人手忙脚乱。 年昀庭说:“快送去医院!” 年冽抱着痛苦的女人起身,阔步要离去。 宁倾趁乱摆脱束缚,冲到年冽身边,边流泪边摇头: “年冽,不是我,我没有推她,你相信我!” 如她所愿,年冽的脚步顿住。 宁倾唇角有了丝笑,却见他神情冰冷,没有半点温情。 他说:“滚开。” 两个字,让她心如死灰。 接着,耳边又响起另外的声音。 “宁倾,你真的是疯了!孩子要是有个意外,年家绝不会放过你!” 年母气急败坏,再精致的妆容都挡不住。 年父下令:“先把她给我关起来,回来再处置。” 又有人来抓她。 这次,宁倾没有再躲避。 她满脸的泪,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离开。 门落了锁。 她被关在这里,再也出不去。 第238章 你应该抱着感恩之心,离少爷远一点 —— 宁倾被关了很久。 直到天黑,外面下起大雨。 狂风呼啸,雨水拍打着窗柩,红木窗框咯吱作响。 “吱——” 门口传来异响,然后开了。 陆管家一身黑色襟袍,昏黄的眼扫过室内,看到呆坐在窗边的女人时,没有感情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宁倾回头,眼中无神,空洞得像个玩偶,如同死去一样。 “年冽呢。” 毫无生气的话,很像是奄奄一息。 “白小姐和孩子都受到了惊吓,少爷不放心,正在医院陪着她。” 宁倾眼眶微红,落不下一滴泪。 也不知是看她可怜,还是嫌她脏了年家的地,陆管家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 “宁小姐,老爷和夫人看在你曾经是年家人的份上,对你谋害年家长孙的事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所以你应该抱着感恩之心,离少爷远一点。” “……” “我劝你好自为之,不管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都不要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系。” 宁倾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讽刺至极。 她抬起殷红的眼,要求道:“我要见他。” 陆管家皱眉,“少爷没空,老爷和夫人更不会见你。” 呵。 她冷冷一笑。 分明是在室内,这夜里的凉却仿佛渗透到了她全身。 宁倾慢慢站了起来,许久未动的身子,连骨头缝里都传来轻微的响声,似乎是在抗议。 然而,她没再说什么,如同孤魂一般,脚步漂浮着,出门,下楼。 门两边,站着背身而立的家佣。 她下来,他们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神情波动。 雨下得很大,浇打在阆院里的石头上,滴答滴答作响。 一条通往年家大门的径上,两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灯光,似乎因为这个雨夜而轻轻闪动着,于是,那光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迷糊而朦胧,看不清远处的人影。 她站在那里,没人递给她一把伞。 宁倾脚步停顿。 陆管家站在她身后,“宁小姐,请回。” 那句“能不能借我一把伞”被堵了回去。 宁倾鼓不起勇气,同时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这座宅院,和里面的所有人,都给了她无法预料的伤害与痛苦,可现在她想走,又被大雨拦住了去路。 好像,就连老天爷都在逼着她向他们低头。 真可笑啊!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 宁倾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她错了。 现在这个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了。 宝宝,坚持一下,妈妈带你回家。 抚摸着几乎看不出的小腹,宁倾探出脚。 冰冷的雨水瞬间沾湿了她脚背。 接着,一步,两步…… 衣衫尽湿,他中午那会儿披在她身上的毛衣外套沾了水,这会儿沉得如同千斤的铁。 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雨太大,眼前根本看不清,冷意窜进肺腑。 但她挺直了腰杆,固执地没有回头。 楼上,年父站在窗边,看着腰身笔直的女人一步步走向中庭。 宁倾的耳边只有雨声,身形晃荡了一下,差点栽倒。 恍惚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 第239章 没有送她去坐牢,已经是法外开恩 冷得发抖的唇动了动。 宁倾眯了眯眼睛,试图看清对方。 好像,是他。 她热泪奔流,不受控制地喊:“年冽……” 然而,来人慌慌张张走到她面前,她却失望了。 年澈一手抓着伞,一手握住宁倾的手腕。 冷得钻心。 “小嫂子,你怎么回事?我哥呢?” 他就出了趟国,去参加了个同学聚会,怎么就…… 年澈脑子里一阵光闪过,突然想起早上他妈通知他同学聚会的事,一下子就懂了。 宁倾的眼睫垂了垂,遮住里头的死寂。 “年澈……” 他咬着牙,瞪向那群无动于衷的佣人。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拿把伞过来!” 陆管家和身后的家佣不为所动。 陆管家说:“二少爷,老爷和夫人交代过,她心机太深、手段狠毒,就该淋淋雨,好洗一洗她那龌龊的心肠。” 年澈不明白,大吼道:“她一个弱女子,身体一直都不好,你们让她这么淋雨,她怎么扛得住?” 没人应他,也没人动一下。 年澈的伞全倾向宁倾这边,自己大半个后背都淋在雨里。 陆管家跟了年昀庭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对着雨幕中的年澈微微低了下身子,似恳求,似威胁地说: “二少爷,夫人和老爷决定的事,您就不要再管了。” “不管?”年澈声音很大,愤愤地吼:“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她,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宁倾拉住了他的衣袖,脸色苍白,向他摇头,“年澈,不要再说了。” 她斗不过他们的。 陆管家站在台阶上,颇有居高临下的气势。 “她推白小姐坠楼,想伤害年家长孙,没有送她去坐牢,已经是老爷法外开恩。” 年澈震惊地看向宁倾。 她惨白的唇蠕动,没有说话。 年澈扯唇,“她不可能做那种事,一定是被陷害的!” “……” 他扯着宁倾的手,往里面走。 “你跟我走,我们去当面跟她对质!” “年澈,不要……” “二少爷。” 陆管家拦在门口,一副不允许任何人进的模样。 “您不要为难我了。” 他瞥了宁倾一眼,很是嫌恶。 那眼神像一根针,刺进宁倾伤痕累累的心。 宁倾奋力挣了挣,“年澈,没有用的。” “不行!我就不信,他们真能一点道理都不讲!” 陆管家说:“二少爷,夫人发话了,让您先上去。” 年澈死死揪着宁倾的手,执拗地说:“我要带她一起进去。” “您如果真想帮她,还是不要再管这事了,否则,我这就叫人送她去警局。” “你!” 宁倾扯住年澈,摇头:“算了。” 年澈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宁倾怕连累他,只说:“你进去,我没事的。” “那你怎么办?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 宁倾拒绝。 她知道,楼上的人不会允许年澈帮她。 “嫂子……” 宁倾心口麻木,“回。” 年澈狠狠瞪了陆管家一众人,语调晦涩不堪,“你让人来接一下,把伞拿着,回去要注意身体,不要感冒,还有……” 第240章 那只是你关押我的牢笼而已 陆管家一声“二少爷”,再次打断了他。 一团火升起,年澈愤愤骂了一句“都是一群冷漠无情的人”,才把伞塞给宁倾。 陆管家没说话。 宁倾对年澈说了句谢谢,便举着伞,转身离开。 雨幕中,年澈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死死咬着牙。 “……” 宁倾一路摇摇晃晃,走出了年家的大门。 那门在她踏出来后便关上了。 举着伞,一身冷到失去知觉。 望着漆黑的前方,她看不见一丝光亮。 捂着肚子,慢慢沿着路边走。 脑海里回荡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男人冷漠的脸上。 那一刻,宁倾觉得自己悲哀极了。 她不知不觉地走着。 也许走了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也许更长。 浑身冷到发抖,头脑晕眩。 一束车灯打过来。 在听到一声喊时,宁倾顿住,回身。 宴司辰冲上来,扯住她的手,“倾倾!” 宁倾看清了他,面容憔悴,扯出一抹苦笑,“司辰哥……” 她的声音很沙哑,宴司辰心疼得快死了,脱下外套拢紧她。 “你跟我走,我们先回家。” 宁倾眼神空泛,“好。” 雨好大,雨水跟石子一样砸在路面,一辆车都没有。 他牵着她的手,极其小心地护着她上了车。 然后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不容置喙:“将就一下,把湿衣服换下来。” 车里开着空调,宴司辰把司机叫了下去,两个人走了点距离。 “……” 宁倾看着那男士的衬衣和裤子,开始脱下身上的衣服。 只是,还没换完,车身周边都被灯光照亮,雨丝连绵不绝。 淅沥的雨声之中,夹杂了打斗的声音。 宁倾胡乱扣好衣服,车窗被敲响。 她的心一颤,陆追便说:“少夫人,请您下车。” 好不容易回暖的手又冷了。 她降下车窗,雨丝飘到她脸上,是近乎透明的白。 陆追举着伞,“少夫人,少爷来了。” 心口的伤裂了开,鲜血流了出来。 宁倾眼里的光碎了,跟这个雨夜格外相称。 她问:“你们来做什么。” 她这么平静,仿佛今天所受的折磨与煎熬都是假的。 陆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又听见她说:“你走,我不会跟他回去的。” “可是……” 她按上车窗,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宁倾全身发着抖,从内心深处缠绕着的恐惧与绝望,让她呼吸不过来。 车门边的男人走了。 接着,又落下另一道身影。 宁倾身子僵了。 隔着车门,她听见雨打在伞面的声音,像一下下敲在她胸腔,疼得撕心裂肺。 她忍着眼泪,听见他说:“宁倾,下车。” 宁倾摇头,双手捂住耳朵。 透过灰色车窗,他只能看清她模糊的轮廓,但他却知道她伤心极了。 年冽屏住呼吸,再叫:“宁倾,出来。” 她没有动静,他不再放任。 叫人强行从宴司辰手上拿了车钥匙,开了车门锁。 他深呼吸,拉开车门,女人惊恐的表情映入眸底。 忍着心口剧痛,年冽向她伸手,“宁倾,你出来,跟我回家。” 那一瞬,他从她脸上看到许久未见的讥讽与苦涩。 “家?” 宁倾望着他,像避洪水猛兽。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那不是我的家,只是你关押我的牢笼而已!” 第241章 我求你,放了他 “……” 重锤落下,年冽目光晃了晃。 宁倾的眼睛又红了,声声泣血。 “你为什么总是骗我!一次次放了我,又不肯放过我。” “宁倾,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倾垂着手,死死握成拳,才阻止自己情绪崩溃。 “你又想告诉我,这是你的计划之一?” 说完,宁倾自己都笑了。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一次次给我希望,又亲手戳破?” 年冽伸着的手僵硬,要向她和盘托出一切的冲动愈发强烈。 可最后,他只说:“你先下来,我回去再告诉你。” 宁倾面无表情,摇头拒绝。 年冽下颌绷紧,黑眸卷起风暴。 “宁倾,你信我,下车,跟我回去,我会告诉你一切!” 宁倾死死盯着他,眼神锐利得像戳穿人心的钩子。 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我不会再相信你。” 男人的身躯晃动。 陆追大喊:“少爷!” 年冽一只手靠在车门上,没有倒下。 他摇头拒绝陆追的搀扶,目光再回到宁倾身上。 一边,被两个保镖按住的宴司辰愤然吼道: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她说了她不愿意跟你走,为什么还要这么逼她!是不是非要逼到她走投无路你才甘心!” 控诉与雨声纠结在一起,悲伤又凄凉。 “……” 年冽与宁倾对峙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一次,她死不愿意跟他走。 年冽似乎看穿她的决心,眸底深幽,涌动着悲凉。 宴司辰倾尽全力想摆脱束缚,奈何挣不脱。 他浑身湿透,短发耷拉着,温和不再,满是戾气地瞪着年冽。 “每一次,她都被你伤成这样,你不知道,她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治愈自己,年冽,你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她!” 年冽削薄的唇动了,幽静的眼看过来。 宴司辰火气冲天,想继续骂,保镖却突然发力。 接着,一拳狠狠揍在他肚子上。 剧烈的痛传来,他发出闷哼声。 宁倾注意到不对劲,看到动静后,“司辰哥!” 她欲下车,年冽却站在面前。 她红着眼,“你究竟想干什么!” 年冽的身躯风雨不动,伫立在车门前,语调一如既往的低沉。 “你跟我回家。” “不可能!” 年冽料到她的回答,薄唇一抿,眼里有冷锐闪过。 残酷道:“你不愿意,就继续。” 宁倾还没说什么,宴司辰那边又开始了。 一拳又一拳,落在男人的肚腹上,直到他承受不住,单膝跪在了雨水之中。 “不要!” 宁倾拉住他的袖子,开始乞求: “不要再打了!他没有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我错了,年冽,不要再打了,他会受不了的……” 她晃着他的身体,他表情未变。 “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我求你,放了他!” 年冽如石头一样,眼中映着她为别的男人哭泣哀求的样子,没有一丝光。 宁倾已经拉着他的裤脚,快要跪在地上。 宴司辰心痛得眼睛发红,“倾倾……不要…求他!” 宁倾摇着头,没有尊严可言。 然而,就在她快跪下去时,年冽拉住了她。 第243章 她是从正妻沦落到小三的女人 从那天之后,年冽不再提任何关于年家和白泱泱的事。 他早出晚归,似乎真像他说的自己忙不过来,又好像是在逃避什么。 但这对于宁倾来说已经无关轻重。 她太累了。 她不愿意再想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愿意再想他和年家父母的周旋,更不会想白泱泱和那个孩子的结果如何。 她唯一的想法,就只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 —— 时间很快就过了三个月。 宁倾的肚子已经大得像个气球,鼓鼓囊囊,压迫这她纤细的腰际,感觉随时会折断。 孩子在肚子里闹腾,她晚上经常难受地睡不着。 而年冽又因为回到年氏,慢慢地,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到最近半个月,他只来过两次。 或许真的是因为她无人可以依赖,每当年冽不在的夜晚,她的心就一点点陷落,发腐,隐隐溃烂。 她甚至在无人陪伴时,委屈地抹眼泪,不自觉地回忆起他曾经的温情,再嘲笑起自己的荒唐。 又是一周过去,年冽没有来。 宁倾从一开始的慌张委屈,变成不起波澜的麻木。 但当门口传来响动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头泛起涟漪。 只是,她没想到,来的人不是他。 女人窈窕的身姿走近。 一股幽香窜进鼻息时,宁倾望着她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 苏以诺抱着双臂,眼波流转,环视了周围一圈。 她化着半永久的妆容,长发染成红色,配上烈焰红唇,身段妖娆,分外魅人。 跟几个月前的她,相差甚大。 “啧,宁倾,原来这么长时间,你就住在这种鬼地方。” 宁倾缓缓回神,压住震惊与脆弱。 戒备地盯着她,问: “你来干什么?” 苏以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瞥了她一眼。 “我来瞧瞧你这个从正妻沦落到小三的女人,如今过得怎么样。” 轻飘飘的话,含着恶意的讽刺。 宁倾心口一痛,稳住呼吸。 “你看到了,现在可以走了。” “别啊。” 苏以诺踩着高跟鞋,踱步到了她跟前。 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的肚子,意味不明地说: “你这肚子挺大,几个月了?” 宁倾条件反射用手捂住肚子,“与你无关。” 瞧着她警戒的模样,一双水眸睁得很大,脸上虽然长了些肉,但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 不施粉黛,素颜朝天。 五官依旧精致,无与伦比。 是很多女人通过任何手段都想得到的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儿。 而她的姿势,是保护孩子的。 看得出,她确实很爱这个孩子。 苏以诺心里有些感慨,又问:“孩子是年冽哥的?” 宁倾还是那副模样,“跟你没关系,请你出去。” 苏以诺在原地踱步,涂着红色指甲的食指戳了戳下巴。 自言自语道:“我这个问题好像多余了,不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把你养在他名下的房产。” 养这个字,戳中宁倾的痛处。 她的脸色白了下去。 “苏以诺,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那大可不必,我不想跟你争辩,也没有闲暇时间跟你聊天,我们的关系没有到那一步……” 苏以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宁倾,怎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副得了全世界的姿态?” 第244章 明天,冽哥就要和她举行婚礼了 宁倾抿了抿唇。 苏以诺随意地端起桌上一杯牛奶,手腕扭动,晃荡着里头温热的液体。 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她话里是满满的厌恶。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一副清高到片叶不沾身,实际上浪荡得没男人就不行的恶心样子!” 宁倾呼吸略重,“你给我放尊重点。” 苏以诺啧啧两声,“你现在连回嘴都这么文文弱弱,是在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 “那你要抢走年冽哥的时候,怎么不发发善心放过他?” 她太激动,宁倾不敢得罪她,毕竟这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 她出事无所谓,但孩子不行! 宁倾语调隐忍,想跟她说清楚。 “是他从头到尾不放过我,不是我想抢走他,苏以诺,我从来都没有那种心思。” 以前是因为她姐姐,后来更是清楚认识到她不能跟他在一起。 即使,她分明知道自己早已经爱上他。 但这份爱,她不能延续下去。 所以,她纠结,挣扎,痛不欲生,满身伤痕,甚至一颗心都枯竭了。 苏以诺不管她怎么解释,双眼瞪得吓人。 “你没有这种心思,还把年冽哥勾成这样,宁倾,你是想告诉我你魅力很大,冽哥抵挡不住?” 宁倾额上渗出薄汗,“没有……” 女人冷冷一笑,猛地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宁倾被吓了一跳。 望着地上炸开的玻璃渣和奶渍,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而,女人笑着笑着,声音就笑了。 最后,笑到眼泪流了出来。 苏以诺看着她,好看的五官扭在一起,脸蛋儿泛红,表情有些狰狞。 掺和着明显的悲戚与哀伤。 “我和他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家里人都说我长大后会嫁给他。 以前,我们家跟年叔叔谈婚约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表现过反对,而我也一直在等,等到嫁给他那天。 可自从你出现,一切就变了!” “……” “你不过是个残废,一个废人而已!他为了你不去公司,反抗年叔叔的命令,非要去医院守着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好嫉妒……宁倾,我嫉妒你!” 宁倾听着她的话,浑身出了汗。 肚子里的孩子像好困到她的害怕与不安,开始不安分起来。 宁倾肚子有些疼。 她不敢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眸扫过周围,看看是否有能抵挡眼前女人的工具。 苏以诺激动地双手挥舞,精神好像不大正常。 恨到想杀了她的眼神落在身上,宁倾止住起身的动作,问: “嫉妒我……什么?” “就是嫉妒你!” 恶狠狠的目光在她脸上穿巡。 宁倾的心跳得极快,以为她要动手时,对方突然笑了。 且是放肆大笑。 既舒心,又夹着报仇的快感。 苏以诺笑得夸张,然后道: “你以为你赢了?宁倾,别做白日梦了!” “我没有觉得我赢……” “你和我都输了。” 苏以诺突然来了这样一句。 她脸上还有泪痕,眼睛下方因为晕妆,显得妆容诡异又可怕。 声音却沧桑而低落。 “我输给了你,你输给了白泱泱,你说好不好笑?” 宁倾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秀眉微蹙,问:“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宁倾,你别傻了。” 苏以诺面无表情地道: “明天,冽哥就要和她举行婚礼了。” 第246章 她觉得,是白泱泱 她不知不觉地坐在那里,直到年冽回了来。 进门,换下鞋子,转过玄关,就看到她的身影。 年冽的疲惫散了些,竭力保持正常,薄唇染上一丝浅笑。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刚走近,她身上散发的某种气息,让他瞬间变了脸。 年冽扯领带的动作顿住,握上她的手腕,“宁倾,你怎么了?” 他的温度触及她的皮肤,宁倾猛地缩回手,回了神。 年冽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眶,严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宁倾。” “……” 宁倾精神很恍惚。 苏以诺的话像梦魇,不停地在她脑海中重复着: “明天,冽哥就要和她举行婚礼了。” “你自己想清楚了,是要他主动跟你坦白,让你生下孩子后赶你走,还是你自己主动离开。” “我劝你给自己留点尊严。” 她盯紧年冽,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但他却让她失望了。 无数疑问堵在喉咙里,她如何努力都说不出。 年冽很着急,“宁倾……” 她蓦地起身,抹了抹脸上已经干涸的泪,“没什么。” “……” 她胡乱道:“你没吃饭,我去做点吃的。” 年冽也起身,“我帮你。” “不用,我不想你在旁边。” 说完,她急急冲向厨房,没有往后看一眼。 年冽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厨房里,宁倾一进门就背靠在墙面。 一只手捂着嘴巴,眼泪横流。 另一只按着胸口,将布料揉搓成一团。 她痛得快窒息了! 她没有勇气去质问他!更不敢去想,苏以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明明早就说过不爱了,也知道她不该爱他,怎么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痛到撕心裂肺呢? 汩汩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宁倾全身脱了力,硕大的肚子让她行动不便。 她慢腾腾地蹲下去,捂着唇痛哭。 许久许久,缓不过劲。 于是,待她煮好饭菜,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期间,年冽守在门口,时不时问她是否需要帮忙,都被她一口回绝。 只有饭菜端上桌,他才放下办公的电脑,皱眉对她说道:“你放着,去洗手。” “……” 宁倾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红得像兔子的眼睛没被他看见。 洗完手出来,年冽也正好端着最后一个菜上桌。 见她过来,上前扶她的手。 被躲过。 宁倾遏制着悲伤的心情,不愿意被他看出不对劲。 她说:“你不用管我。” 年冽眉心锁得更紧。 他没说话,为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才自己入座。 两菜一汤,都是家常菜,没有什么特别的。 年冽觉得今天的宁倾状态不好,似乎特别排斥他。 他为她布菜的动作都小心了几分。 “倾倾,他今天闹腾你了?” 宁倾心脏一缩,疼得厉害。 她埋着脑袋,只摇头。 年冽确定,神情颇有几分肃重。 “我让陆追把医生带过来,给你看看。” “……” “他在肚子里就这么不听话,这么闹你,等他出生……” 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年冽的手机。 宁倾抬起眸。 还来不及看,一只大手伸过,挂断了电话。 “……” 盯着尚且亮着的手机屏幕,宁倾魔怔了似的,心里有种可怕的预感—— 她觉得,是白泱泱。 第247章 宁倾,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控制不住问他:“你怎么不接?” 年冽的神色微晃,不过她并未注意。 他说:“公事,吃饭的时候不谈。” 宁倾又问:“是谁。” 她最近很敏感,年冽是知道的。 他耐着性子,黑眸凝着她。 静静地说:“德胜集团的老总,公司有个项目正在跟他们洽谈协商。” 他的解释很明确,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宁倾却是今晚第一次抬起头,看向他的脸。 眉骨英挺,鼻梁笔直,漆黑双眸平静如水,五官深邃,依旧刚毅俊朗。 跟过去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唇蠕动着,抖动的睫落下。 “知道了。” 弱弱的三个字,并未让年冽安心。 他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 “宁倾,你到底怎么了。” 她平时不会这样。 宁倾强压着缩回手的冲动,望着他的眼眸清澈透亮,似乎要溢出水来。 心口的疼痛清晰。 她想说时,他的电话又震动了。 这次,是一条短信。 “冽哥,你在哪儿,有些细节我拿不准,你快来……” 后面的字又没看清,年冽夺过了手机。 宁倾瞬间睁大了眼。 “是谁?” 她情绪逐渐控制不住,置放在桌上的手死死握紧。 年冽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看了一眼后,将手机移到另外一边。 他对上她的眼睛,语气低沉。 “工作上的事。” 宁倾却是笑了,水波晃荡。 “年冽,你最近好忙。” 他后脊一僵。 “你之前……每天都会来看我的,为什么最近不来了。” 她问得很委婉,像是要给他一个解释说明的机会。 年冽仿佛意识到什么,但很快,他就将脑海里的想法撇去。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知道明天的事? 不可能的。 削薄的唇微抿,刻意放柔声调。 “我跟你说过,重新回了公司,事情很多,耽误了来看你的时间,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宁倾嗤笑。 想将质问的话全部抛出去,可喉咙疼得像被刀子割伤,怎么也问不出。 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年冽的紧张之色,她看在眼里,给不出太多表情。 压抑,悲哀,又绝望。 笼罩在身边。 年冽说:“我接一下电话。” 拿着电话,去了一边。 宁倾身体僵直,静静听着他说话,声音若有若无。 她脑子一片空白。 男人折返回来时,清俊的脸上染着明显的歉意。 “宁倾,临时有事,我要去一下公司。” 宁倾似乎明白了什么,凄凉的笑意绽放在眉间。 她闭上眼,将所有痛楚合上。 “你去。” 是无可奈何,亦是绝望心死。 年冽看着这样的她,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 他这一走,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无端的恐惧与害怕涌上心头。 年冽急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搂她入怀。 他双眸猩红,只说:“宁倾,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宁倾在他怀里,全身冰凉。 麻木笑着道:“好。” 年冽用尽全身力气才松开手,收住情绪,克制着道: “你乖乖吃饭,照顾好你和宝宝,我很快就回来。” “……” 转而离去,脚步匆匆。 宁倾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她忽然哑了。 一句挽留都说不出。 双眼生理性地发胀、疼痛。 眼泪再次湿了整张脸。 第248章 她不信,他真的不要她了 宁倾坐在沙发上,等了一夜。 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过,早就凉透了。 她睁着干涸的双眼,很难受地抱着腿。 最后,也是因为想着孩子,她才靠着沙发睡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她开了窗,冷风阵阵,好似要下雨。 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与阴沉的天气相比,还要透白几分。 昨夜,男人貌似情深的话尚在耳边: “宁倾,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结束? 是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故事吗? 凄凉幽婉的眸荡漾着,蓦地飘出去好远。 宁倾快步进了年冽书房,在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后,竟然还有百分之十几的电量。 来不及思考,她冲向门口。 缓了缓,然后坐在地上。 “嘶——” “啊,我的肚子好痛!” “外面有没有人,快来救救我!” 宁倾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捂着肚子的手颤抖着。 紧闭的门开了。 有人蹲下来扶她,“您怎么了?” 宁倾眼底泛泪,“我…不小心摔倒了……好痛!”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个说要给陆追打电话,又被另一个拦住。 宁倾脸上全是痛苦之色,“救救我的孩子……送我去医院,快啊……”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彻底倒在地上。 男人说了一句“别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抱起她就往外冲。 彻骨的冷风吹来,宁倾忍着冰冻,待他们抱她上车,送去医院。 路上,开车的保镖问:“电话通了没有?” 后座上,宁倾枕在男人手上,不敢睁眼。 男人半抱着她,生怕她磕到碰到,语气全是焦急。 “没人接,估计是在忙。” “今天这个日子,少爷肯定没空。” “那这……怎么办,她都晕过去了,万一孩子有个好歹,我们怎么跟少爷交代?” 抱着宁倾的男人不说话了。 他尝试着再次拨通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前座边看路况,边提议:“你给陆助理打一个试试。” 男人试了,在通话中。 两人又急又无奈,只能自己拿主意,把宁倾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很快,宁倾感觉到一阵颠簸,不久就躺上了病床。 医生和护士来过,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敢露出一丝破绽。 医生也是疑惑,但还是以“受到惊吓而产生痉挛”为由,让他们给她一个安静舒适的空间,有利于她休息醒来。 病房门关上。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宁倾确定听不到其他人的声响时,才睁开水漉漉的眼睛。 她没有过多停顿,艰难地起身。 肚子一阵痉挛。 宁倾疼得皱紧眉,然后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 “宝宝乖,不要怪妈妈带着你出来,妈妈……是要知道一些事。 你乖乖的,不要闹好不好。” 渐渐地,疼痛褪去。 宁倾呼了口气,从旁边拿起一件病号服,套在自己单薄的居家服上。 她的思绪很清晰。 她要知道,年冽和白泱泱究竟是不是要结婚,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和孩子。 第249章 宁倾真的不见了 如果是,她便彻底死心离开,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宁倾偷偷开了个门缝,左右看了看走廊。 有人经过,但看守她的两个人不在。 宁倾没有犹豫,开门,直直走进昏暗的安全通道。 走廊那头,保镖很苦恼。 “夫人晕过去了,情况好像不是很好。” 那边,陆追的声音很严肃。 “少爷事情很多,走不开,你们两个好好守着夫人,看医生怎么说。” “夫人还没醒。” 陆追站在后台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手捂着手机的麦,命令道:“你们守着她,寸步不离,醒了之后就送她回去。” “是。” 陆追神情沉重,声音颇重。 “千万不要让她一个人出去。” “明白。” 挂断电话后,陆追很难得地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陆追。” 他想得入神,这一声喊惊了他一下。 转身,看向来人。 年冽一身纯白西装,领口系着领结,双腿匀称修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严冷肃穆,身躯笔直挺拔,俊庞迷倒众生,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 “你在做什么。” 陆追眼底有一丝慌,但很快埋没。 低头道:“车很快就到了,我们需要出去接白小姐。” 敏锐的目光盯着他,一遍又一遍地看。 年冽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陆追浑身都紧了。 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们说少夫人还在休息,没有出过房间。” 年冽眉心轻锁。 陆追很怕他看出什么,边示意他往外走,边说: “我们的消息封锁得很好,少夫人应该不会知道,您不用担心,今天的事一完,您就能安稳地回到她身边了。” 这话对年冽而言,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他顺了顺从刚才起就不大宁静的心,低低“嗯”了一声,提脚往会场外走。 陆追松了口气,年冽突然转身。 让他的表情差点皲裂。 年冽微微眯眼,冷不丁地说:“陆追,不要隐瞒我任何事。” 陆追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情绪颇为激动。 “少爷,我们多日的计划就为了这一天,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您的事,您相信我!” “……” 年冽的凤眸荡了荡,色彩逐渐深下去。 “让人叫她起床用餐,中午给她订她喜欢吃的那家。” 陆追额上全是汗,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我马上叫人去做。” 年冽抿唇,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罢了。 就这一中午的时间。 等这一天过去,他就不用担心任何事了。 高大的身形经过后台,绕到前厅会场。 在浪漫灯光的照耀下,耳边响着轻音乐,台前摆放着巨大圆形拱门和一排排鲜花柱,朵朵玫瑰鲜艳欲滴,白色地毯上洒满玫瑰花瓣与晶莹的亮片。 周遭的摆桌中央盛放着一簇白色玫瑰,纯洁美丽,洁白无瑕。 整个会场是一片纱质的白,笼罩着神情喜悦的人们。 “……” 年冽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 而后,在旁人高声的“恭喜”之中,唇角荡开一抹深笑。 向着人群而去。 而另一边的医院里,两名保镖打开病房门。 发现床上的女人不见时,立马惊慌失措。 把全医院都找遍后,他们才确定: 宁倾真的不见了。 第250章 这两个人,真的是在结婚吗 此刻,他们心急如焚在寻找的女人,正在一辆出租车上,巴巴地看着广场中央的大屏幕上,那盛大婚礼的举行现场。 司机匆匆看了一眼,而后感慨:“这有钱人的生活,我们这些普通人真是比不得,结个婚搞这么大阵仗。” 宁倾的心颤抖着,问:“师傅,你知道这个现场在哪儿吗?” 司机看了看她的穿着,还有隆起的肚子,以为她是想去凑热闹,便建议: “小姑娘,你这肚子,五六个月了?那儿人多,为了孩子,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她身子纤弱,其实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 宁倾不解释,很固执地要求:“麻烦您送我过去。” 司机见她劝不听,叹了口气,也就答应送她去了。 十几分钟后。 远远的,宁倾透过车窗,看见前面被围起来的婚礼现场。 她被迫下了车,站在层层人墙之外,看着一排排豪车上装饰着新鲜花束,头车的花更是艳丽。 闪光灯疯了似地闪着,一个个黑衣墨镜的保镖中,宁倾看见女人一袭白色拖尾婚纱,面容艳丽,笑颜如花。 她的心疼极了。 接着,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身穿一身纯白西装,身姿绰约,深情款款地接过女人的手,放进臂弯。 现场有欢呼声,而她在那欢呼声中,迷失了心智。 原来,都是真的。 他今天结婚,和白泱泱。 那……她呢? 他向她保证的那些话,算什么! 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 她站在他们的婚礼现场,像个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些,她都不曾有过。 眼泪盈满眼眶。 心痛得快要死去。 “小姐,这边是婚礼现场,如果不是来宾,请你后退。” 面前来了人,一副邀请她离开的强硬姿态。 宁倾回了神,刚才还热闹极了的门口,除了保镖,其他人都不在了。 不知怎的,她猛地生出一股冲动。 推开男人,冲向那高高立起的展示牌。 男人措手不及,没想到一个孕妇穿着这么薄的衣衫出现在这里,他们也不敢动手。 “小姐,请您配合我们,不要闹事。” 宁倾站在那高大的展示牌前,女人与男人相互依偎着,脸上有着羞涩而幸福的笑容,男人则是温柔至极,搂紧了她的腰际。 那张脸,是她日日夜夜做梦都会梦到的。 年冽……年冽…… 她问:“这两个人,是在结婚吗?” 她脸上的悲戚太刺眼,几个保镖围着她,因着她奇异的提问和举动,不敢拿她怎么样。 “小姐,麻烦您赶紧离开,否则我们只能报警了。” 是个孕妇,他们不敢下手,怕有什么意外。 宁倾却似乎还不相信,重复问:“里面的人,是不是在结婚?” 面前的男人没一个认出她,说了句“那是当然”。 苦涩与绝望交织。 宁倾泪眼朦胧,望着那礼堂的入口,听着里面的婚礼交响曲,醇厚又感人。 眼泪落了下来。 “原来,真的是我痴心妄想。” 第251章 踏上那座尚未完工的桥 保镖不明白她的话,正欲说什么,陆追打着电话,走了出来。 “赶紧去找,要是找不到人,你们就不用在了。” 几人看过去,陆追忧心忡忡地走了过来。 而刚才神经兮兮的女人像被惊吓,惊慌地转身跑开。 几个很纳闷。 陆追走到面前,看了面面相觑的几人,“你们在做什么?” 保镖低头,“刚才有人捣乱,我们刚把人赶走。” 陆追皱眉,“是谁?” 男人指了指走远了的女人,已经看不清。 然而,陆追心里咯噔一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到他说什么,电话响起,他没再看那女人,叮嘱道:“守好各个入口,不要让任何媒体进来。” “是。” 陆追回身走进了会场。 而宁倾躲开陆追后,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像一缕孤魂,不知去处。 她的心,似乎被放在了冰块上,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一边的角落里,扛着摄像机的男人看着宁倾,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眼熟?” 旁边的小助理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女人,再看到她的大肚子,惊讶地瞪大眼睛。 然后,她弱弱地说:“是有点眼熟。” 男人想了会,没想起来。 小助理看着宁倾的侧脸,踌躇着说:“她跟白泱泱长得有点像。” 男人一拍大腿,“我去,这不是年冽他前妻吗?” 助理看他激动兴奋的样子,很疑惑。 男人拉着她的手,笑逐颜开,“乖徒弟,咱们翻身的日子来了!” 助理不解。 男人眼睛眯了眯,分析道:“你看她那肚子,至少得六七个月了,再推算一下她和年冽离婚的时间,而且她又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婚礼现场……” 男人越说越有劲,感觉爆炸头条似乎近在咫尺。 “要是她那孩子是年冽的,这期咱们的奖金就有着落了!” 小助理不太赞同,怯怯地说了一句:“可她看上去好伤心的样子。” 男人回头,瞪了她一眼,“做狗仔这一行,最忌讳同情别人。” “……” “你给我准备好了,要拿不下今天这个新闻,我回去就让老板炒了你!” 女生眼泪汪汪,只能点头。 男人扛着摄像机,打开开关,同时让女生开了直播,对着宁倾的背影。 “师父,直播间叫什么?” 男人想了想,眼睛亮了亮,“就叫‘怀孕前妻突然出现在婚礼场外,是为挽回还是砸场’!” 小女生哦了一声,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改好名字后,两人悄悄摸摸地跟了上去。 然而,宁倾对于这件事一无所知。 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穿着一身薄薄的衣衫,套着病号服,更显柔弱与悲凉。 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像是对她内心深处那些心思的嘲笑。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市政大桥。 还未完工的桥梁并不安全,施工的工具与材料四处堆砌,桥体还没有修建围栏。 宁倾眼神空洞,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 于是,她扭转脚尖,艰难地跨过路障,踏上那座尚未完工的桥。 第252章 这么多人看着,别丢年家的脸 她身后,跟着的人从两个变成一群,全都扛着摄像机,拿着手机和相机对着她的身影。 冷漠而贪婪。 没人敢跟着她跨过去,因为他们都怕发生意外。 宁倾走着,到了桥体中间,左右看了看,那边的人群挤在那里。 她的眼眸垂下,从包里拿出手机,从网上找到婚礼现场的直播。 灯光耀眼,女子身姿纤细,婚纱纯洁无瑕,配着她那张脸,美艳动人,她身旁的男人身形稳健,是从未有过的温文尔雅。 伴娘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小小的,却向所有人昭示了他的存在。 “……” 宁倾的指尖停在那里,眼泪一滴滴地掉。 她彻底麻木。 退出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婚礼现场,陆追手里的手机响了。 在看见备注是宁倾时,他震惊极了,想接,却又在看了年冽后,不知该不该接。 可白泱泱身侧的年冽如同有了感应,冲着他走来。 “陆追。” 他条件反射地,将手机藏在身后。 低下头,“少爷。” 年冽一直觉得他不对劲,“拿来。” 陆追浑身一抖,第一次违抗了他的命令。 这下,年冽确定他是有事瞒着他。 而一想到什么,他心里的慌乱就掩盖不住。 狠声命令:“我让你把手机拿出来!” 于是,手机被递上来。 未接电话来自许久不见的宁倾。 她怎么会拿到她的手机? 年冽瞳孔一缩,什么都没想便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显示在通话中。 他重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接通。 心里的烦闷越来越重,他狠狠锁住陆追,“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这下,陆追吓出一身冷汗。 他说:“少夫人身体不适,我让人送去医院,然后……” “她怎么了?” 陆追不敢看年冽,“少夫人不见了。” 年冽脑子嗡的一下,陆追赶紧说:“少爷,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少夫人!” 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浓浓的不安感,让年冽整个人都乱了。 他一拳甩到陆追脸上,直接给人打得翻倒在地。 这动静,吸引了整个宴会厅的人的注意力。 正跟人攀谈着的年母安抚了众人几句,走了过来,脸色不好。 “冽儿,你做什么?” 年冽死死咬着下颚,拳头捏得死紧。 陆追吃痛,却迅速站了起来。 “对不起,夫人,是我有个项目没处理好,得罪了对方的人,少爷生气也是应该的。” 年母冷冷地看着他。 白泱泱也过了来,挽住年冽的手,看了一眼陆追,“冽哥,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不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一点小事,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要为了这种事动怒。” 年母虽然心里不高兴,但那么多人看着,她更怕丢了年家的面子。 她走到面色不郁的年冽面前,理了理他的衣领,暗红色的唇勾着,嘴里警告道: “冽儿,这么多人在,你不要想着搞出任何事来,我和你爸都看着,不要丢我们的脸。” 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胸膛,笑着招呼客人去了。 白泱泱不解,年冽也不说话。 年澈靠在一边,手里端着果酒,看着没打起来,很嫌弃地说了一句“没意思”,就要走开。 “年澈。”年冽突然叫住了他。 第253章 您找到少夫人,一定要回话 对方很没好气,“干嘛。” 他对于他这瞎了眼的哥哥没有任何话可讲! 在白泱泱的盯视下,年冽压下眼底厚重的情绪,斜眸扫着年澈,启唇说:“接下来的事,交给你处理。” 年澈当然不干。 “凭什么!” 他为什么要为他收烂摊子! 他不愿意!! 年冽不顾他的意愿,用极其严肃的口吻对陆追下令: “陆追,给他交代事宜,让他现在就去处理。” 说完,他拉着白泱泱走开。 年澈气炸了,“喂,你什么意……” 陆追拦下年澈面前,嘴角挂了彩,眼神极其复杂。 “二少爷,请您跟我来。” “我不帮他做事!” 这种抛妻弃子的男人,他绝不跟他同流合污! 陆追板着脸,“是关于少夫人的事。” 年澈眯了眯眼,看向拖着白婚纱的女人,心口一阵恶寒。 陆追只能更明确道:“是宁小姐。” 他睁大眼睛,拉着他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急忙地问:“我小嫂子怎么了?” 陆追咬咬牙,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年澈这下也急了,差点一巴掌甩在他这榆木脑袋上。 “一个孕妇不见了,你现在才说!?” 何况今天日子这么特殊,万一让他小嫂子看见什么,他哥就算拿十条命都换不回一个她! 陆追也很愧疚,他没想到现在还没找到少夫人。 “是我和属下的疏忽,事后我会向少爷请罪,接受惩罚,但现在事情紧急,少爷……走不开,所以只能请您去找少夫人了。” 年澈急得原地打转,担忧得要死。 “我走了,一会儿我妈他们找我怎么办!” 陆追说:“我会替您隐瞒,尽量拖住他们。” “……” “请您务必同意,少夫人的安危,现在只能靠您了。” 陆追的头很低,话里是不加掩饰的乞求。 年澈来回走了好多圈,再看向人群中身姿挺拔的男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咬紧牙关,眼眶红着,“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 如果他再辜负宁倾,他往后不认这个哥哥也罢! 话毕,杯底砸在一边的桌上。 年澈像一阵风,从陆追身边一掠而过。 “您找到少夫人,请一定要回话。” “……” 年澈走远,不知道听没听见。 陆追瞧着他慢慢不见的背影,心中的担忧与愧意更甚。 年澈边跑出酒店后门,边扯松了领带。 保镖见了他,诧异道:“二少爷,您怎么……” 年澈很严肃,“车钥匙拿来。” 保镖不敢不听,但是说:“老爷和夫人说了,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年澈一把抢过钥匙,那高出几厘米的身高颇有气势。 他受够了被自家父母的管控,没有一点尊严和自由可言。 他绝不能像他哥那样,任他们摆布了! “狗胆包天敢拦我,你他妈给我看清楚我是谁!”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气势凌厉,眼神骇人。 一时间都没人反应过来。 趁着机会,年澈冲着一边停着的车就去了。 开车门上车,发动引擎。 还有人上来拍车门,妄想阻止他 他脚下一踩,引擎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第254章 她要跳桥的新闻 年澈驱车,在街道四处搜罗,然而并未见到宁倾的身影。 时间过去许久,快十二点了,结婚仪式马上就要开始。 年澈的手机响了。 一看,马上接起。 “二少爷,找到人了吗?” 年澈已然凝重,“没有。” 这么毫无目的地去找,怎么可能找得到? 陆追说:“婚礼要开始了,请您务必要找到少夫人。” 年澈骂了句粗话,“我知道。” 刚挂断,电话又进了来。 是陆管家的。 他爸妈在找他了。 年澈凛神,分神点了挂断,抬头时前方的车突然刹车。 他一个不慎,撞上了对方。 “砰——” 年澈烦躁极了,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解开安全带下车。 “你会不会开车?!” 一看对方,竟然是个女人。 年澈觉得有点熟悉。 等她转过头,竟然是苏以诺!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冲着她骂:“我真是遇上你就倒霉,苏以诺,你能不能别出来祸害别人?!” 苏以诺也没想到会是他,取下墨镜,漏出美艳的小脸,“他不是结婚么,你还挺有闲心四处逛。” 年澈冷嘲:“我哥结婚,你不去现场观摩他的‘幸福’,然后认清自己,在这儿做什么拦路虎。” 苏以诺眼里掠过一丝黯然。 “关你屁事。” 她抱着双臂,立马高傲地看了一眼车屁股。 “说,你把我车撞成这样,怎么解决?” 年澈真是快被她气疯了。 “是你他妈突然刹车,害我撞上来!” “那也是你撞的我。” 年澈深呼吸,“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他回到车上,倒车要走,苏以诺却挡在车前。 一个急刹,年澈差点撞在方向盘上。 他从车窗伸出头,“你要找死给我滚远一点!” 苏以诺不紧不慢,低头睨着他的表情,“怎么,你是急着要去送死?” 年澈咬牙,“我再说一遍,你别惹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女人姣好的面容没有波澜,红唇张着,吐出一句话:“你是看到新闻了。” 年澈皱眉,“什么新……” “她要跳桥的新闻啊。” 她云淡风轻,在年澈心里掀起万重巨浪。 “你说什么!?” 苏以诺奇怪地看他,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不知道啊。” 年澈从车窗伸出半个身体,拽过她的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小嫂子她怎么了?” 苏以诺嫌弃地往后退,奈何他力气太大,她挣不脱。 只能拿着手机,别扭地递给他看。 屏幕晃动得厉害,一座未完工的桥上,女人一袭白衣,病号服的衣角迎着风翻飞,双脚悬空坐在桥上,好似随时会被风吹走! 年澈的眼睛瞪得老大。 苏以诺收回手,说:“这事已经上鄢城新闻了,全城的人都快知道了。” 年澈喃喃念道:“怎么会这样。” 想到昨天的事,苏以诺的目光波动了一下。 她说:“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他今天要和白泱泱结婚。” 年澈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哥说他没告诉我嫂子。” 他嫂子有了孩子之后,一直很温和,他哥也保护她保护得好好的,她怎么可能知道? 苏以诺的视线不自然移开。 年澈忽然明白,“是你!” 第255章 你今天结婚,恭喜你了(微虐) 苏以诺甩开他的手,“是我又怎么了,你哥把她当傻子一样,骗得她团团转,亏得她还怀着孩子,他……” “你闭嘴!” 年澈双眼发红,愤怒道:“苏以诺,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种事,你真恶毒!” 他嫂子已经那么难过,靠一口气吊着,现在又告诉她这种事……是谁都扛不住啊! 说完,他心里的恐惧越甚。 狠狠对着女人骂道:“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整个苏家都救不了你!” “我……” 年澈再也不想看见她,发动车极快地离开。 苏以诺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电话响了,她接起。 “过来拖我的车。” 年澈驱车向着某个方向,边拿出手机,点进那已经爆了的热搜。 还是女人纤瘦的身影,坐在桥上,没有看视频这方。 他极快地辨别出她所在的地方就是市政大桥,于是一边往那边赶,一边给年冽打电话。 然而,电话却显示在通话中。 他愤然甩开手机,黑眸闪烁着浓厚的担忧。 他不知道的是,在婚礼的现场,主持人正情深款款地说着致辞,身穿婚纱的女人踏上那铺满鲜花的拱桥,薄薄的头纱下,是白泱泱灿若桃花的面容。 她很激动,也很高兴。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他了! 此前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从今往后,她就是年家少夫人,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按捺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她一步步走向舞台那头。 舞台下方,年冽站在那里,微微出神。 他手中捏着手机,陆追站在他身边。 他的心很不安稳,要问陆追什么,手机震动。 又是宁倾。 他一秒被接起。 “宁倾!” 此时,女人屈身坐在桥的边缘,双脚悬在半空。 听到人群传来议论,宁倾并未在意。 她嘶哑着嗓音,“年冽……” 年冽已经没心思想她是如何拿到自己手机的,问她:“你在哪里!” 宁倾眼泪溅落,不答反问:“你幸福吗。” 年冽震了震。 她继续说:“看到你今天结婚,真是恭喜你了。” 她凄婉的目光,飘向遥遥的江面,冷意泛滥,蔓延过全身。 “……” 年冽思绪全乱了,控制不住的冰冷从脚底升起。 “我真傻,你说过的那些话,我明明知道你是在骗我,可我竟然还是信了。” 心痛到快要窒息。 宁倾深深呼吸,满膛的苦楚与绝望冲上眼睑,根本按捺不住。 她脑海里全是她的幻想。 有她跟宁愫的,有他和宁愫的,还有他和白泱泱手挽手走进婚姻殿堂的…… 曾经梦里宁愫对她的警告犹如在耳: “不要为他倾尽一分一毫的爱,他会害死你。” 有些话,她不信。 可有些话,当真是会一语成谶的。 宁倾笑了,眼尾勾起,凄美动人。 冷风肆虐,江上薄雾迷蒙。 她整个人都在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悲伤。 “你骗得我好苦。” “你从来都没想过要跟我走下去。” “你害了姐姐,又让我没有自由,低贱卑微,我好恨你的,年冽,我恨你!” 第256章 年冽,我恨我爱你(微虐) “可是,我爱你啊……我竟然还爱你,哈哈。”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一只手死死揪住胸口的布料,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刺耳的笑声,让年冽不复刚才的冷静。 他红了眼质问:“你到底在哪儿!” 宁倾还自顾自地说着: “早知如此,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坚决离婚,离你远远的,我为什么要沉浸在你对我的那一点点好里?结果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这些话,冲垮了年冽的理智。 他低吼道:“你不要说这种话,冷静点,宁倾今天的事我会解释,你等我!” 女人不做回答。 隔了十几秒,那边的的风声吹了过来,呼呼作响。 然后,女声轻到没有重量,却充满了恨意。 “年冽,我恨我爱你。”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受尽这个世界所有的苦,可就是,不要再让我遇见你。” 电话挂断。 年冽再打过去,已经在通话中。 剧烈的恐惧与害怕冲上来,他无法保持理智。 台上,主持人喊道:“有请我们的新郎上台。” 台下,他怔忡着,一点反应没有。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陆追低声:“少爷,事情还差一步,您再等等。” 不! 他等不了了! 宁倾她…… 强烈的不安快要了他的命。 年冽的脸庞微微抽搐着,扯了领结就要往外走。 “少爷!” “冽儿,你给我站住!” 年母上前挡住他的去路,还不忘威胁: “你想干什么,所有人都看着!” 年冽看了隐隐愤怒的年昀庭一眼,再也等不及,嘶哑着喉咙,又带着点惊慌说道:“我要去见她,谁也别拦我!” 他绕开年母,快步往外冲。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台上的白泱泱。 “冽哥!” 年冽的背影坚决,没有回头。 年昀庭站起,厉声命令:“给我拦住他!” 一群人蜂拥而上,宴会彻底厅乱成一团。 然而,此时的年冽满脑子都是宁倾绝望的哭声,心痛欲裂。 眼前不管是谁,他如同发了疯一般,见一个打一个。 人越来越多,他依然不放弃。 好在,陆追带着人及时赶到,堪堪拦下那些人。 “少爷,您快走!快去救少夫人!” 年冽下巴上一片青紫,眼神渗人得厉害。 顾不上其他,他转而冲了出去。 激烈的混打,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在他身后响着。 他如浴血奋战的修罗,终于从战场上退下,要奔向他心心念念之人。 一路还算畅通地到了门口,还没上车,焦急的女声叫住她。 “冽哥!” 年冽停下。 白泱泱提着裙摆,拖着长长的拖尾,头纱不知掉在了哪儿,好端端的头发凌乱垂下。 她眼含热泪走到他面前,乞求道:“你要去哪儿?你又要为了她丢下我和孩子是不是?” 年冽不说话,深黑幽静的眼没有光亮。 白泱泱心急如焚,脸上脆弱不堪。 “不要丢下我,冽哥……不要!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不可以……” 她摇着头,哭得好不可怜。 然而,年冽心中只有那个在电话那头悲伤难溢的女人。 他垂着的双手轻轻颤抖着,眉眼中染上绝情与冷漠。 “别哭。” 第258章 宁倾,你等等我!(微虐) “年少不娶你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你这个女人人尽可夫,还想做梦攀上豪门!” “太恶心了,这种人跟妓有什么区别?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 打斗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句刺耳的辱骂。 白泱泱满手血迹,茫然又恐慌地盯着所有人。 “不是我,这不是我!” 年母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她面前。 看她如此疯魔,眼中一丝不忍都没有,反而是冰冷的失望与绝情。 白泱泱却以为她是来救她的。 她跪着爬过去,揪着她的裙摆。 “伯母,这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您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陆管家一脚踢上来,白泱泱吃痛松手。 年母与年父互相对了一眼,然后道: “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还妄想进年家,简直恬不知耻!” “……” “还好,我们冽儿及时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否则我们年家往后就要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年母满脸冰冷,“来人,给我把她抓住。” 白泱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还有你的孩子。” 陆追不知何时等在旁边,将化验单甩在白泱泱愣忡的脸上。 然后当众宣布: “这是孩子的dna鉴定,她的孩子,不是我家少爷的。” 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白泱泱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东西塌了。 而后,她想到什么,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妆花的脸上全是眼泪。 “你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你们让我接近他,是你们想一辈子控制他,明明就是你们……啊!” 一巴掌落在脸上,唇角裂开,立马渗出血迹。 陆管家严厉道:“你这个三流戏子,亏得我家夫人喜你疼你,你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白泱泱眼睛红得像厉鬼,魔怔似的仇怨道:“就是你们!是你们逼的我!” 年昀庭冷冷下令:“无需多言,送她进警局。” “是。” 女人被强行拖走,一袭纯白婚纱已经肮脏得不成样子。 白泱泱悲凉大笑着,笑声越发吓人。 “他什么都知道了,你们高兴不了多久的。” “我的报应来了,你们记着,你们迟早会受到报应的!” “我诅咒你们,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年家!” 凄怨的诅咒回荡在厅内,众人心里起毛,当着年家父母的面,又不敢表露什么。 年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年母只能摆出一副很可惜、也很痛惜的模样,同所有人做了个简单的解释,而后与年父消失在了宴会厅里。 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另一边,年冽开着车,以惊人的速度在街道上奔驰。 他不停地打宁倾的电话,总是不通。 间隙中,他看到年澈发来的地址,和视频链接。 他不小心点进视频里。 远远地,那娇小瘦弱的女人坐在桥上,几乎看不清。 可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是宁倾! 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眼前突然一黑,喉咙里竟然传来腥甜。 接着,前面的庞然大物撞了上来。 年冽只能猛打方向盘,可还是与它相撞。 车体翻倒。 剧烈的撞击与疼痛,在体内翻江倒海。 他却凭借着毅力,从车身爬了出来。 浑身是血,周围有人指指点点。 他像是全靠着一口气,捂着痛到麻木的胸膛,眼前有液体淌下,流进了眼睛里。 “宁倾,不要……你等等我。” 他拼了命,不顾路人的阻拦,拖着重伤的身体,麻木地,向着那方去。 血顺着裤脚流下。 地上,满是蜿蜒的血水。 第259章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高虐) 江上,冷风呼啸,像刀子一般割在摇摇欲坠的女人身上。 她没有知觉,抱着仅剩一点电量的手机,向自家父母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妈……” 宁母声音嗡嗡的,许是在睡觉。 “倾倾?是你吗?” 她突然惊喜,宁倾却笑着流泪,“是我,妈。” “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最近过得怎么样?孩子呢?孩子还在不在……” 一连串的问话,宁倾都没有回答。 她的心疼到极致,噬骨冷窜过四肢,一次又一次,直到血液都凝固。 她哭着说:“妈,对不起。” “倾倾……”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的,是我不够懂事听话,总是惹你和爸爸不高兴,是我的错。” 宁母缓缓意识到不对劲,“倾倾,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对不起,对不起。” 她捂着嘴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宁母忧心的追问一声接着一声,宁倾死死咬着牙关,淡淡血腥味上来。 她充满愧意地说:“妈,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你们的女儿了,我希望,你和爸会过得好,没有我,你们会过得更好。” 宁母恐慌,“倾倾,你不要胡说!告诉妈,你现在在哪儿,妈妈来接你回家!” 宁倾摇头,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在宁母的挽留中,她挂断电话。 手缓缓垂下。 冰冷的风裹挟着淡淡的雾气,扑了她满脸。 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脑海中一片混沌。 迷蒙间,她再次拿起快要关机的手机,手摁出去一个号码。 那个号码,她已经几年没有拨通过。 听着那熟悉的嘟嘟声,宁倾笑了,眼里一片死寂。 电话一如既往地没人接。 她张着惨白的唇,一手捂着肚子,孩子正不安地踢着她的肚皮。 宁倾双眼无神,冲着眼前的空气。 “姐姐……” 无人回应。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对不起……车祸的事,对不起; 和他在一起,对不起; 爱上他,被他伤害,对不起; 所有的事,我都对不起你。” 低低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沙哑而悲哀。 “我应该听你的,我怎么会这么笨,你明明都是为了我好,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所以我受到报应了。” “……” 宁倾缥缈的声音传来,“姐,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小嫂子!”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进宁倾的耳朵。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陌生人群。 她已经出现幻觉了是吗? 自嘲一笑,然后,跌荡着站了起来。 “宁小姐!” 一道怯生生的女音插进,宁倾摸着肚子看过去。 女生不顾身边男人的反对,甩开他的手,往桥上走了两步,劝阻道:“您不要这样,不要为了任何事情伤害自己,这不值得!” 宁倾淡淡地看着她,脸色惨淡苍白,缥缈到让人碰不着。 女生很紧张,“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你值得留恋的事,还有你的孩子,他一定想看看你,看看这个世界,你不要跳,好好活下去不好吗?” 宁倾出了神。 孩子…… 可孩子也是他的,留给他…… 不,他已经不需要了。 宁倾惨然一笑,真诚对着那女子说道:“谢谢你。” 然后,她往前走了一步。 尖叫声起。 她背过身,衣摆袂袂,在风中飘扬。 手机滑落到地上。 她张开双手,笑靥如花,有着解脱的快感,也有心碎的凄凉,但却美得让人心惊。 “再见了。” 她闭上浸泪的眼,身子向后倒去…… 第260章 追着她跳了下去!(高虐) “啊!她真的跳了!” 人群传来惊呼。 “嫂子!” 年澈从人群里冲出来,往她扑过去,却与她的手相擦而过。 宁倾浑浑噩噩,冰冷的水扑打在身体上,像砖块砸在身上,又硬又痛。 无数江水冲进耳朵、鼻腔、嘴巴里,她飘荡着、挣扎着,胸口窒息,肚子疼得快失去意识! 没事的,会解脱的。 宁倾,你再也不必承受那些煎熬与痛苦了。 放手。 如此,她只是摸着肚子,抱着对孩子唯一的歉意,连挣扎都不再有。 眼睛死死闭着,就这么消失在了湍急的河流中。 “嫂子!” 年澈扑倒在地上,那只手悬空,嘶喊着,眼眶红了。 另一头,重伤的年冽在桥的这岸,捂着鲜血淋漓的胸膛,刚冒出头,却远远看见女人坠落的身影! 他双眼赤红,怔怔地盯着那道身影被江面吞噬。 他好像不敢相信,低头看向手机。 屏幕中,纤弱的女人已然不在! “宁倾!宁倾!” 那一瞬,他的心疼得好像炸了开,高大身躯抖得如同筛子! 有记者注意到他。 “这不是年总吗,怎么不在婚礼现场?” “啊,他身上好多血!” “……” 有人诧异,有人惊叫。 所有人看着他,右脚以诡异的弧度往外弯折,胸口是大片大片的血,一身纯白西服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更别说他那张脸! 年冽听不见他们的话,只像着了魔一样,拖着腿往那桥上奔! 浑身散发着悲恸毁灭的气息,让人群自觉地让出道路。 他推开拦路的设施,看见趴在地上痛哭的年澈,以及滚落到一边的手机。 他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惨白薄唇抖了抖,走到年澈面前,捡起地上的手机。 显示在通话中。 他没看清备注,下一秒,手机因为没电而息屏。 年澈注意到他来,起了身,半跪在地上,以极其复杂难黯的眼神看着他,“哥,对不起。” 年冽望着江面。 风冷极了,想必那江水也一定凉透了。 他平静异常,问:“她人呢。” 年澈死死握紧拳头,手掌心因刚才扑到地上,被粗粝的地面磨出了血。 他极其不忍地说:“嫂子…她……跳下去了,对不起,是我没拦住。” 年冽没有立刻回答他。 年澈抬头看向他,见他以那样空洞无神的眼,望着薄雾朦胧的江面。 他心里咯噔沉了一下,以为他会做什么,年冽却侧过了身。 他很平静,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你去报警,调动年家所有人力和关系,让人救她。” 年澈彻底站了起来,对于他这般模样,说不出话,“哥……” “快去。” 他神情很宁静,只是观察细微之下,便能看见底下濒死的灵魂与毫无求生的意志。 好像,他整个人已经因为宁倾而死。 他的削薄双唇轻轻抿着,“晚了的话,就找不到她了。” 年澈很不放心,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走到一边,拿着手机要打。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转身,人群又是一声惊呼! 男人染血的西装外套孤零零地悬在桥体边缘,随时会随风坠下! 一身血色的他,追着数分钟前的她,决绝地跳了下去! 第261章 宁倾,我求你,不要死(高虐) “哥!哥!” 年澈撕心裂肺地喊,但无法阻止。 水面被炸开,激起剧烈的水花和波浪,打在厚重的桥底座上。 那黑色的浪潮像巨型怪物,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被瞬间吞噬殆尽。 剧烈的疼痛在体内炸裂,好像有一只手,撕开了他的胸膛,将冰冷的水往他身体里灌。 明明再等一等就好了! 他就要揭开白泱泱的面目,毁掉父母为钳制他而下的这步棋,再利用他们的所作所为,扣留下他们手中所有的权利…… 那样,他就再也不怕她被伤害,就能永远留她在身边! 他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可她却非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告诉他,他留不住她! 非要这样诛他的心,让他后悔一辈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信他最后一次?! 宁倾,你等我救你! 宁倾,我求你,不要死!! 宁倾,宁倾…… 年冽凭借着可怕的毅力,浮出江面。 一望无垠的江上,波涛汹涌,他看不清周围,满脑子都是她,笑的,哭的,娇俏的,绝望的…… 心痛到彻底失去知觉! “宁倾!” 一声撕心裂肺的高喊,被淹没在浪潮翻卷之下。 江面,又恢复了人们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桥上,年澈抱着头,满脸通红,悲伤难溢。 “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一边的记者都被吓到了,再也没人出声。 “我已经报警了。” 一名女生走了过来,满脸是泪,是刚才那名小女记者。 “很抱歉……” 她刚说出这话,年澈便一把甩开她。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地跟我说什么抱歉!你们不是要拿新闻吗!现在他们都跳下去了,你们高兴了?!” “……” 年澈愤恨地扫过那一众人,“你们冷漠得像魔鬼!你们只会吃人血馒头,如果刚才有人报警,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胸腔堵塞着,窒痛难言。 年澈红了眼,眼泪忍都忍不住。 所有人沉默了。 警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粗喘着气,眼见人群散了开,一名男子和一对夫妻冲了过来,眼熟得很。 宴司辰扶着宁母,宁母满脸悲痛,已经顾不得和年家的隔阂,冲上来抓住年澈的人。 “倾倾人呢?她在哪儿!” 年澈看着她的脸,认出她是谁。 喉咙更是痛到说不出话。 他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宁父望着江面,“年澈,我女儿呢?” 年澈不敢看他们,悲戚越过眼帘,“对不起,我没拦住嫂子。” 宁母眼前一黑,身体往后倒去。 “倾倾,我的倾倾……救她啊!为什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我的天,把我女儿还给我!” 宁父听到这话,身形不稳,年澈要扶,被他伸手阻止。 宴司辰悲郁至极,愧疚难耐,心痛无比。 他无意看到新闻,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宁倾! 那时候宁家父母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接他们,如果……如果他当时没有耽误那些时间,是不是就能阻止她?! “让我去死,换我去死!不要伤害我的倾倾了,为什么她的命要这么苦啊!” 宁母挣扎着,要冲下去,被宴司辰死死拦住。 “宁姨,您不要这样!” 宁母心疼难忍,哆嗦着说:“早知道当初就该报警……早知道我们就该离他远远的。” 她忽然看向年澈,眼神仇视,死死揪住他的衣领。 “全都怪你们年家!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你们都是魔鬼,来索我们一家人的命!我现在把命给你,你把倾倾赔给我!” 她对着年澈又抓又挠,年澈没有反驳。 “对不起,阿姨。”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预料到,包括他哥…… 陆追带着年家的人全都赶来了,包括年父年母。 他快步走过来,把宁母和年澈分开。 看着满脸木然的年澈,他心里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 可他还是强装镇定,自带颤抖地问:“二少爷……少爷呢?” 年澈毫无生气地看着他,眼眶又红了。 他没说话,抬起无力的手,指向底下滔滔江水。 “……他追我嫂子去了。” 第262章 你女儿的生死,与我们年家何干 一句话,掀起轩然大波。 宁母的哭闹停止了。 宴司辰震惊地看过来,包括一向冷静高尚的年家父母。 年母顾不了形象,“年澈,你刚才说什么!” 年澈眼里慢慢溢出泪水,悲伤四溢。 陆追站立不稳,当即差点倒下。 “少爷……跳下去了?” 他似信了,又好似不信。 年澈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愤然道:“你们总是逼他,逼他跟我嫂子离婚,逼他娶别的女人,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如愿了。” “……” “往后,再也没有人任由你们摆布了。” 年澈晃荡着站直身体,一步步向年母年母走来。 年母被他的话惊住,年父却是除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惊讶,而后还是那冷漠绝情的模样。 “你胡说什么!” 年澈冷笑,“难道不是吗?” 年昀庭嘶喊没给他面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别忘了,我永远是你们的父亲,就算你们死了,我也是年家的主人!” 年澈不若平时的唯唯诺诺,昂起了头,“这个家早就不是家了,有本事,你把我也逼死。” “混账!” 年昀庭气得要再动手,被年母拦住。 “救冽儿,昀庭,快让人救冽儿啊!那是我们的儿子!” 年昀庭握住年母的手,侧身对陆管家说了话。 “把人遣散,赶紧派舰队去找!” “是。” 很快,宽阔的江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打捞舰队。 半小时后,年冽被找到了。 他因重伤,又在江里游了那么久,导致体力透支,陷入昏迷。 年母让人把他送去医院抢救,随即人要撤走,宁母却不干了。 “你们干什么!还有我女儿……” “你女儿的生死,与我们年家何干?” 冷漠的话,让宁母眼泪泛滥。 她推开宴司辰,走到高姿态的年母面前,“你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儿子,倾倾会做这种傻事?” 她现在竟然还想撇清关系! 简直恶心至极! 年母脸上没有波动,姣好面容仅有的,是对年冽的担忧。 她冷冷道:“他们两个早就离婚了,你女儿的生死是由她自己决定,跟年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年澈站在一旁,只觉得这话荒唐。 “妈,你在说什么,我嫂子……” “年澈,住嘴。”年昀庭开了口。 而后,走到宁母面前,高高在上,衣服睥睨众生的姿态。 “我听说,今天您女儿特意追到了婚礼门口,可见是您女儿追着我儿子不放。” “你!” “至于她寻死的事,没人知道原因。”年昀庭低低看着她,没有一点人情味,“如果真是跟我儿子有关,她也已经达到目的,我儿子跟着她跳下去,重伤昏迷不醒,这难道还不够吗?” 宁母从未听过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指着他你了半天,差点被气到晕过去。 宴司辰听不下去,“年叔叔,您儿子做过什么事,您身为他的父亲,应该全都知道,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您就不怕外界都说年家势大欺民吗?” 年昀庭睨着眼前激愤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宴家小子,说话要注意分寸,就是你爸站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第263章 宁倾死了 “……” 宴司辰脸色一黯。 宁父中午从桥边走了回来,一步比一步重。 他走到年父面前,这个好不容易盼回一个女儿的中年男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再一次失去了她。 “年先生说话,请尊重事实。” 年昀庭看着他。 “这些年来,到底是我女儿追着你儿子不放,还是他缠着我女儿,没人比我们更清楚。” 年昀庭的脸难看了下来。 宁父气势铺开,带着对这一家人的恨与悲愤,以及对自己女儿的爱与愧疚,望着眼前这身居高位的男人,没有半点惧怕。 “年家是家大业大,可当初的事,倾倾忘了,难道我们做父母的会忘吗?如果不是你儿子,我们不会失去愫愫,如今更不会要再次失去我的第二个女儿!”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句句都是充满血泪的控诉,以及他作为父亲最深沉的、隐忍的爱。 宁父眼睛通红,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如今你儿子救上来了,你们就能说我女儿生死都与你们无关,可如果没有你儿子始乱终弃,又转头关着她,切断她和我们的联系,吊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放,她怎么可能会心死!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宁父的眼中积了泪,却没有落下。 他浑身颤抖个不停,指着那江,“那是我女儿啊!” “……” 霎时间,在场的人都被他的话震撼了,没有人开口。 这冷冷的桥上,凉风肆虐,无言的父爱感染着所有人。 年昀庭没多少心理波动,声音依旧冷冽,还带着点嘲意。 他对着身后的人吩咐:“让人把她女儿的尸体捞起来给他,免得所有人认为,我年家不近人情。” 宁母愤怒反驳:“我女儿没死!” 年昀庭没有接话,只以一种“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的眼神,看了剩下所有人一眼,便叫人压着年澈离开。 宁父站在冷风中,全身凉到没有一丝力气。 宁母扑进他怀中,哭得稀里哗啦。 “宁成峰,我们女儿……倾倾怎么办啊!” 男人眼中掠过深重的心痛,却不敢轻易显露。 他拍着宁母的后背,“没事,倾倾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急。” 宁母摇着头,哭到说不出话。 宴司辰满眼心痛,掩饰不住,却也只能望着那江面,卑微地乞求能有奇迹发生。 然而,事实证明,奇迹并不是人每次都能碰到的。 …… 宁倾跳桥后的十二个小时里,舰队和警方紧锣密鼓地在上下游打捞。 宴家的舰队也加入,整个江上是白花花的一片。 …… 宁倾跳桥后的第三天,舰队一无所获。 …… 宁倾跳桥后半个月,江上的舰队船只所剩无几。 …… 又两个月后,距离鄢城几千公里的出海口沙滩上,发现一名无名女尸。 身形硕大,皮肤水肿发烂,早已经面目全非,唯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能看得出,是一名孕妇。 最终,经过警方的dna鉴定,是宁倾无疑。 …… 三天后,尸体被送回鄢城宁家。 …… 再三天后,宁家为其举行葬礼,一时间轰动了整个鄢城。 出殡前半小时,宁家门外聚集了无数记者与媒体,争相要获得宁家父母的一个确认。 可葬礼举行时,门外的所有记者突然全都消失不见。 宁家父母虽然疑惑,却罕见地没有问是谁做的。 或许,他们都知道。 只是,不愿再跟那人扯上一点关系罢了。 第264章 她的尸体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微虐) 已经是深冬,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满地。 天空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整座城好不宁静,美得魄人。 那座尚未完工的桥,偶尔还会传来有人跳桥的传闻,无奈只能做封闭处理,什么时候再动工尚未可知。 桥的这一岸,只剩枯枝的树上,雪花附着在枝桠之上,开了一树银花。 桥的石护栏旁,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车身已经覆盖了满满一层的积雪,可见已经停了很久。 灰暗车窗内,隐隐能映出男人刀削斧刻的面容,鼻梁高挺,眉骨突起,右侧还有一道淡到快看不见的疤。 “少爷,您身子还没恢复好,还是不要抽烟了。” 陆追劝阻,男人不听。 唇齿间的白雾清清淡淡,不甚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无碍。” 他推门,下了车,右腿还不太利索。 陆追忙扶他,被他拒绝。 恣身站在护栏前,望向远处,目光悠远。 冷气入喉,他止不住地咳嗽。 陆追拿了大衣,披在他肩上,“您不能受凉。” 年冽一手揣在口袋里,一手夹着烟。 略微嘶哑地问:“她爸妈怎么样了。” 陆追僵了下。 这是年冽重伤之后,刚从医院醒来的第二天。 他错过了宁倾的死讯,错过了她的葬礼,错过了那之后的所有一切。 这也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提到关于宁倾的事。 陆追低头,“自从少夫人……宁夫人身体情况一直不太好,宁先生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她。” 身侧,男人好久才传来一声“嗯”。 陆追顿了下,又说:“宴少时不时会去探望二老,不过我听说,他私底下还在让人找……少夫人。” “陆追。” 他怔住,巴巴地看着年冽的侧脸,欲言又止:“少爷……” 他幽深的眸远眺,与落在肩上的皑皑白雪相比,静得如夜色。 年冽将半截烟摁灭在护栏上,转身。“回去。” 他太安静了。 静得,让陆追觉得害怕。 他追过去,上车,启动离开。 半途,陆追小心地问:“少爷,回医院吗?” 他不敢确定年冽的心思了。 后座上,男人半敛着眉眼,淡而冷。 甚至,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他缓缓启唇:“去看守所。” “……” 陆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于是转道,换了方向。 鄢城看守所。 探视区灯火通明。 年冽坐在那里,隔着铁栅栏,看着狱警将手戴镣铐的白泱泱带了出来。 短短数月,女人不复从前的光鲜亮丽,头发杂乱,面黄肌瘦,一身狱服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很明显,她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白泱泱见来人是他,除了震惊外,脸上还有深深的惶恐与不安。 “我已经这样了,你还来做什么!”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狱警上前按住她,“老实点。” 女人哆哆嗦嗦,怕极了,不敢再造次。 她看向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年冽,开口便是嘲讽:“怎么,她死了,所以你来找我?” 年冽望着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泱泱却是笑,“我听说,她的尸体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全身都腐烂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连个人样都没有。” 第265章 我以为你会很伤心,白婷 陆追站在后面,惊慌地看了一眼年冽,立马喝止她:“你住口!” 白泱泱看他还是面无表情,“啧,我以为你会很伤心,没想到……年冽,你对她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 “……” “不是抛弃我要去找她吗,结果她还不是死了,哈哈。” “年冽,你这辈子也有失败的时候。” “绝望吗?哈哈,绝望就对了,你就该体会一下这种滋味!” 女人阴冷地笑着,诡异中还有几分痴傻。 陆追怕年冽被刺激,俯首说道:“少爷,她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年冽的眼皮阖了阖,漆黑双眸如同幽静的一汪深湖。 “别装了。” 白泱泱的唇角抽搐。 年冽睨视对方,“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白泱泱眼角跳动,收了那夸张的笑,没有表情道:“我不知道,你不必来问我。” 她起身,要往里走。 “值么。” 两个字,让女人停住脚步。 年冽端坐在椅子上,姿态不高不低,也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他又缓又慢地启唇:“只因为她以前救过你一次,让你活到现在,你甘愿为她守口如瓶,就算变成这样也在所不惜。 值么,白婷。” 女人窄小的后背僵直,手上的镣铐因为抖动而轻轻碰撞,发出叮叮的脆响。 年冽黑眸幽深,挡不住其中的锐利。 “你这么相信她,可到现在她也没让人来救你,你还不明白……” “你闭嘴!”白泱泱再次情绪激动,转而走过来,拍在桌上。 “她不会不管我的!她说过,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去做,她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 年冽眸色如墨,嗓音愈发低哑。 “她不会来救你。” “她会救我,她不会丢下我的!” 白泱泱双眼红透了,狰狞的脸上,那块疤丑陋无比。 她恍惚想起,十五年前的夜晚,她在垃圾桶边找吃的,是那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温柔拉起她肮脏的手。 那时候,她觉得她好漂亮,好温暖。 女人抹掉她脸上的污泥,说了一句:“真漂亮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愣愣望着她,“白婷。” “婷婷,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看着她价值不菲的裙衫,和她脖子上耀眼发光的祖母绿宝石项链,向往之情油然而生。 于是,她点了头,上了那辆豪车。 从此,一辈子都握进那女人的手掌心。 年冽连嘲讽都懒得嘲讽,表情始终淡淡的。 “如果自欺欺人有用,你可以继续骗自己下去。” “……” 他敏锐的目光乍现,揭开她自我欺骗的谎言。 “白婷,你该知道,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是人情味。” 毕竟,她对他这个儿子,也能想尽这样龌龊肮脏的手段,让他和他爱的女人分离,只为了继续掌控他的人生。 白泱泱摇头,大声吼道:“她不会!” 听到确切的答案,年冽也没有继续和她周旋的心情。 起了身,准备要走。 白泱泱砰的拍在栅栏上,“你给我站住,年冽,你给我说清楚!她不会不要我的!” 第266章 有时候人活着,并不比死轻松 年冽的脸庞好像瘫痪了,一丝别的表情都没有。 白泱泱伸出一只手,要抓他,却怎么也抓不到。 她的脸卡在两根铁柱中,挤得变了形,她依旧不管不顾地尖叫: “你在骗我!她不可能不要我,她说过的,她把我当亲生女儿!” “她让我整容我都整了,那一刀刀都割在我脸上,把我整成那个鬼样子,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是她让我接近你的,你早就知道……你也算计了我!你们全家都害了我!” “年冽,不要走……我爱你…我是爱你的,你救救我!” 最后,女人的声音变成了乞求与哀嚎,凄厉如厉鬼。 年冽脚步没停。 狱警的呵斥声响起,女人痛嚎了几声,没了声音。 走出看守所,陆追才喘了一口气。 里面的气氛太压抑逼仄,他有点受不了。 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如神只般的俊容没有波澜,深邃眼眸盯着路灯下的雪,微微出神。 “少爷,要不要让人……” 他提议,年冽的目光总是冷淡的。 “不用。” 陆追滞了滞,他以为,他家少爷会恨那个女人恨到骨子里。 如果没有她的直接介入,他和少夫人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年冽眉间染着风霜,眉尾似凝了冰,脸部轮廓泛着深冬的凉意。 “陆追,有时候人活着,并不比死轻松。” 他垂了眼皮,嗓音寡淡。 “让她活着赎一辈子的罪,比让她死更难受。” 那个女人,也是个可怜人。 但,并不值得原谅。 就像他自己一样。 他对宁倾犯过的错,就算再死一次,他也无法偿还。 既然如此,那便不还了。 大概,她也不想让他跟她一起,脏了她下辈子的路。 陆追隐隐察觉到他身上悲凉的气息,像死人一样。 他心里难受极了,然后曲膝,跪在厚厚的雪上。 “对不起,少爷!是我当时隐瞒了您关于少夫人的事,所以她才会……对不起!” 昏黄路灯的照耀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年冽的右腿开始痛了,脸色微微发白。 恍惚间,陆追提到的那个人,他差点忘了她是谁。 好半响,他才道:“与你无关。” 陆追眼睛胀痛,“您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您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少爷,你难过就哭,不要憋在心里!” 他怕啊,怕他少爷就这么垮了! 年冽淡淡瞥了他一眼,“混账话。” “……” “我没那么容易去死。” 听到这话,陆追沉下心来,眼角却红了。 他少爷的意思,是要活着赎罪? 赎到合适的那天,他便追着少夫人而去? 年冽有些疲倦,揉了揉眼角,“站起来。” 陆追才艰难起身。 “天冷了,回去。” 他往马路那方走去,修长身形在这几个月躺病床的经历中,似乎变得削瘦羸弱了不少。 陆追抹了抹眼角,说了声是,跟了上去。 两人回了医院,年冽早早就睡下了。 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正常。 他配合医生,努力恢复身体,似乎怀揣着一股气,要做些什么,才让他有这份毅力。 陆追当然知道支撑他的是什么。 可年冽身体恢复得越快,他却越来越害怕。 他不禁想:为少夫人报仇之后,少爷还会做些什么?他还能这么平静地活下去吗? 答案,不得而知。 第269章 往后,你都不要再来了 话落,年昀庭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 血红色的珠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年昀庭被带走,送回年家,严加看管。 可年冽却感觉不到一丝解脱和高兴,反而倍感压抑。 止不住咳了几声,口腔传来咸腥味。 陆追连忙拿出药要给他,他抬手拒绝。 “少爷,董事长生病退位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公司也做了紧急公关。” 他终于如愿以偿,摆脱了年家掌控。 为何……他还觉得心如此痛、如此空? 年冽心知为何,调整了下情绪。 在陆追的百般劝阻下,他没有去医院,而是直奔某个地方。 站在熟悉的小区外,年冽心神恍惚。 再回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心口的窒痛很明显。 年冽缓了缓,才提起沉重的步伐,踏进小区的大门。 摁响门铃,他静静地等着。 没多时,门开了。 来人看见是他,立马拉下脸,“你来干什么。” 没等他说话,宁母直接道:“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走。” 她欲合上门,年冽抬手抵上门板,嗓音晦涩。 “妈……” “谁是你妈!” 宁母情绪很不稳定,忍不住嘲讽: “我当不起杀人犯的妈。” 年冽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屋内,宁父听见声音,走了过来,“是谁?” 宁母面色铁青,“没谁,就是晦气。” 年父却一眼看见了年冽地身影,诧异了下。 而后,“身体好了啊。” 年冽喉间苦涩,“已经好多了,爸。” 听到这声爸,宁父晃了晃神。 宁母听不下去,“倾倾已经去了,年冽,你不必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她这辈子不会原谅你,我们宁家也不会!” 剧痛袭来。 年冽的身形晃了晃,好在陆追及时扶住它。 他的唇色近乎惨白,颤抖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你是想让倾倾死都不安宁吗!” 宁母的一句句控诉,如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子,在他心上刮了又刮。 宁父扶着激动的女人,神情也不好看。 他对着年冽说:“你走,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拒绝,诛透了年冽的心。 他的眼中波澜起伏,“爸妈,我只是想看看她……” “她不需要你的探视!” “可我需要。” 年冽脸色苍白,双眼却通红。 他死死抵着门,即使胸腔的疼痛炸裂,他也没有松手。 向来英明决断、杀伐果决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不属于他的卑微乞求。 “爸……不,叔叔阿姨,请你们让我看她一眼。” 就一眼。 宁母坚决不同意:“不行!” 年冽胸膛剧痛,腥甜泛上喉咙。 他还是不管不顾,“您让我见见她,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做。” “……” 宁母说什么都反对,还是宁父理智,问他:“你可以进来看她。” 男人如死湖一般的眸,燃起了星火般的希望。 宁父却道:“但是年冽,你要答应我,这次看过她,往后,你都不要再来了。” 第270章 就由你来送倾倾最后一程(微虐) 猛烈的痛楚如同电流,窜过四肢。 他没有表情,又好像悲戚过度。 宁父神情并不好,“你如果不同意……” “我同意。” 他的确,没有再来打扰她的理由。 血腥味泛起来,他控制不住,溢出唇角。 宁父一看,紧紧皱了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宁母不乐意宁父的做法,气得转身就进了里面。 宁父让开身体,“进来。” 年冽点头。 “你不用换鞋了。” 他也呆不了多久。 心知对方如何想的年冽,心痛得无以复加。 宁家的装束整体都没变,地方小小的,布置却很温馨暖人。 他跟在宁父身后,走到客厅一角。 那一处摆放的灵位,灰白照片上的人像尚不清晰,年冽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近一步了。 宁父从柜上取出三支香,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双手递向他。 年冽没有伸手。 宁父没有不耐,神情凝重了几分,“拿着。” “……” 他的手重到抬不起,但还是接了过来。 宁父走到那照片面前,温声说:“倾倾,年冽来看你了。” 那历经沧桑磨难的语气,让人听了都难受。 年冽浑身僵硬,身体里仿佛有齿轮一般。 他往前走一步,每根骨头都响一声,整个人都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 直到,他站在那照片之前。 相框中的灰白照片中,女子还是一副略显稚嫩的模样,眉眼弯弯,向上的眼尾翘着几分魅和冷,唇畔挂着清浅的笑意,顾盼生辉,生动灵活。 “……” 弯下腰。 一拜,两拜,三拜。 他不敢停。 年冽埋着头,眼角涩得发痛,捏着香的指腹摁到生痛。 一口血,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年父接过香,插在照片前的香炉里,转身离开。 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瓷坛。 年冽一眼看过去,脑子里嗡的一下,认出那是什么。 他整个人颤栗着,四肢僵硬,“这是……” 宁父没有否认,低低地说:“她妈这阵子精神不太好,她太舍不得倾倾,我怕我偷偷拿去葬了,她回头会怪我。” 说完,他看了一眼年冽,又看了卧室那边一眼。 将手里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 接触到坛底冰冷的触感,年冽忽然想起市政大桥下那深不见底的江水,凉透了心。 宁父说:“都说死者为大,要入土为安,倾倾……还是你送她去下葬。” “……” 年冽耳边听不进任何话了。 他想,宁父也知道该如何报复他。 他竟然,让他亲手去葬已经成为一捧灰的她。 他端不稳,却又好像拼尽全力要抱紧她。 模糊的目光向下,落在尘封的坛顶。 “……” 他冷到没有丝毫知觉的手,摸向四周,轻柔而克制。 宁父如何看不见他眼里最深的悲戚与绝望,他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她刚从那场事故中醒来后,是你带她重新回到这里,现在,就由你来送她最后一程。” “……” 压制到极致的痛苦,沁透了周身。 他捧着她的骨灰,精致五官溢满痛苦。 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第271章 这不是她!(微虐) 宁父眼角也湿润了。 男人跪在地上,抱着那小小的瓷坛。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 如困兽般的哀鸣从他口中溢出。 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坛壁。 “倾倾……” 原来,他从没想过她真的不在了。 从他醒来之后,他不敢来看她,不敢问关于她的一切,就是在暗自给自己一点希望……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可终于,他骗不下去了。 他的倾倾,不在了! 从不曾为任何人弯过的脊背,被她的死压到再也直不起。 他抱着“她”,许久都不曾动过。 让人窒息的濒死之感在满屋子里流窜。 好久好久。 宁父收敛了情绪,弯下腰,想扶他起来。 可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不对。” 宁父的动作停住。 年冽抬起头,双眼赤红,悲哀与痛苦还未褪尽。 他却重复着:“不对,这不对。” 宁父不由得问:“你在说什么?” 年冽十分肯定地说:“这不是她。” 宁父诧异了几秒,又缓过神来。 警方都确定了,这怎么可能不是倾倾? 宁父苦苦一笑,认定他是因为悲伤过度。 他叹了口气,沉重道:“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和她妈妈何尝不是?如果可以,我宁愿拿我的命去换她回来,可是,年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我们都应该懂。” “不,不是!” 他激动异常,抱着骨灰盒踌躇不定,只是坚定地说: “您相信我,这不是她,不是倾倾!” “……” 他刚才抱着“她”,感觉不到一丝他和她之间的联系。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她还活着。”年冽下了定义。 宁父觉得他的话太荒唐,“你别再自我欺骗了,那么冷的天,她一个孕妇跳进江里,江水那么急,你觉得她怎么活得下来!” 他当然也希望他的女儿还活着,可事实就是事实,他不想做那种不可能的幻想! 宁父很不喜欢他这妄图给自己希望的模样,语气冷了不少。 “你如果嫌麻烦,我也不会勉强你。” 他伸手要夺过骨灰盒,被年冽按住手。 “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还嫌我们一家不够惨是吗?” 年冽从来没见过宁父这样生气,慌张地道歉:“对不起。” 宁父悲愤交加,胸膛起伏。 “你要自欺欺人可以,别把这话说到她妈妈耳朵里。” “……” “你走。” 年冽抱着“她”,万千话语堵在胸口。 最后,只说:“谢谢您,再见。” 他像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走向门口。 陆追见他出来,担心极了,“少爷,您没事?” 他一低头,就看见他手里的骨灰盒。 陆追惊住了。 年冽的眼中没有任何色彩,走向小区门口。 直到上了车,他才看向怀里的“她”。 没有一点人身上的温度。 冷到让人绝望。 终于,年冽带着她回了云璟一号。 他遣退了陆追,走进他们曾经的主卧,抱着“她”躺上床。 “宁倾,我们回家了。” 满室寂静,无人回应。 他抚摸着“她”,温柔缱绻,眼神悲戚深情。 第272章 宁倾没死,确实没死 “辛苦你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等等我。” “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他便低低地哭了起来。 像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 最深切的痛映在了骨髓中,噬骨焚心。 年冽在主卧里呆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抱着那骨灰盒不松手。 然而,他心里那种异样感却越来越强烈。 他紧紧盯着“她”,莫名其妙地说:“你不是她。” 于是,他松开了她。 起身,终于主动开了主卧的门。 陆追和一众手下心急如焚,正打算强行破门而入,年冽就出了来。 邋遢到快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他,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但他一直捧着的骨灰盒不在了。 陆追喃喃地喊:“少爷……” 年冽面无表情,下令: “把收回来的舰队放出去,沿着江往下游继续找,再让人挨着每座下线城市去找,一个都不要放过。” 听着他交代的话,所有手下一头雾水。 陆追先是震惊,过后又是深深的害怕。 他哆嗦着提醒:“少爷,少夫人不是已经……” 找到并且确认死亡了吗? “她没死。” “……” 年冽目光坚毅,带着死寂的执拗与癫狂,“她不会死。” 陆追心头大骇,被吓得说不出话。 可年冽像是完全疯了,偏要他们去找。 他怕刺激到他,只能把人下放到各个城市里去。 之后的年冽,仿佛恢复了正常。 他如常去公司,回家,出差,只是他不再应酬。 宁倾的死已经过去几个月,在鄢城渐渐消弭,无人过问。 所有人也都以为年冽自己未婚妻出了那种事,前妻又因为不达目的,带着他的孩子跳桥而死,他心如死灰,所以连基本的生活应酬也不再有了。 然而,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他只要有时间,便亲自去了下线城市。 只为了寻那个原本已经死了的人。 事实上,宁倾没死。 她确实没死。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女人的身影,从桥上一跃而下。 进入江水那一瞬,冰冷的液体像刀子一般,剐过她的皮肤,割着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肚子传来剧痛,腥咸的江水混着河沙灌进鼻腔。 她开始挣扎,却越是往下沉,直到失去意识。 身体随着江流往下,不知去处。 而桥体的不远处,一群身穿黑色潜水衣的人跳进了水中。 几分钟后,两人拖着一个女人的身体上了岸。 为首的女人蒙着面,黑色的紫短发干净利落,更显神秘,一双潋滟的丹凤眼露在外面,瞳色泛着微微的蓝,散发冷冷的光泽。 她低头,看着女人没有生息的模样,下身还在出血。 她低身,探了探宁倾的搏息,很是微弱。 “生命体征不明显了,情况不是很好,送去医治。” 懒懒散散几句,听不出她心情如何。 “是。” 黑衣人点头,抱着一身是水的女人上了路边停着的房车。 一路,红艳的血顺着雪白的大腿留下,滴落在鹅卵石上,成了一条蜿蜒的血线。 河边,女人身材窈窕,前凸后翘,深远目光看向桥那边。 男人跳了下去,炸起猛烈的水花。 她的眼中有了一丝揶揄与趣味,底下的光则是冰冷的诡秘。 “年冽么,有意思。” 作了如上评判,她抱着双臂,丢下一句“把周围清理干净”,转身走开。 余下的黑衣人沉默寡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卖力地收整好一切。 在那满江的舰队到来之前,收拾了个干净。 河岸边,江风吹过来,安静如初。 好像从没人来过。 第273章 是个男孩 被送去抢救的宁倾,情况并不好。 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医生却说她求生意识薄弱,不愿意醒来。 女人站在病床边,看着宁倾惨淡的面容,以及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问:“孩子呢。” “孩子的状况也不好,母体怀孕期间身体素质太弱,而且她以前流过产,子宫壁薄,能怀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女人眯眼,“我只问你,孩子能不能活。” “现在还活着,也是孩子命大,可如果要生下来会很难,孕妇会承受不住,大概率会难产……” “无所谓。” 女人的脸蛋很漂亮,放眼整个鄢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她的神情却极其淡漠。 “只要孩子能安全生下来就好。” “……是。” 女人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医生:“孩子性别。” “是个男孩。” 女人的脸色沉了沉,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泛起一丝恼怒。 只是短短一瞬,她便恢复起初的神态。 “照顾好她。” 之后,医生按照女人的话,悉心照顾宁倾。 时间过了一个月,待她身体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后,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女人问:“这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生是能生的,还是那句……孕妇到时候会受不了。” 女人很不耐。 那边一直在催她,可这人昏迷不醒,拖慢了她好久的进程。 罢了。 “你不用管了。” 医生愣了下。 女人转身出了去,向外面的手下吩咐: “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明天动身回去。” “是。” 年冽昏迷的一个月后,宁倾秘密带离鄢城。 再两个月后,京都一偏僻的私人别苑中。 床上的女人肤白胜雪,依旧昏迷不醒,肚里的孩子已经足月。 医生表示已经可以剖腹,女人没有异议。 翌日,卧室里杀菌消毒后,医生带着护士准备手术,取出宁倾肚子里的孩子。 可她好像有了感应,竟然在医生动手前挣扎着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和环境,宁倾惊恐,声音却微弱:“你们是谁,这是哪儿?” 医生和护士都惊呆了,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宁倾想动,双手如同注了铅,重到抬不起来。 她十分费力地撑起上半身,发现孩子还在,再看向医生手里的手术刀,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动我的孩子!” 听到响动,外面等待的女人进了房间,看见突然醒来的宁倾有些诧异。 宁倾也看见了她,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女人戴着口罩,看不见面容,但声线悠扬动人,带着丝丝的哑。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是我救了你。” 宁倾恍惚了一瞬,想起半年前绑架她的那个女人。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 不,这不是她。 此前那个女人身材更纤瘦,但小腿和手臂上有明显的肌肉线条,皮肤也要黝黄一些,更显健康,而眼前的女人肤白腿长,身材还要高挑。 而且,她说什么? 她救了她? 宁倾脑子混乱了。 女人慢悠悠踱步过来,在宁倾没来得及反应时,伸手极快地抓住她的两只手,压在被面。 “拿绳子。” 第274章 虽然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了 宁倾睁大眼睛,“你做什么?” 女人的眼狭长,笑起来很像狐狸,冰凉道:“我让人帮你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还没有足月,他不能……” 话没说完,宁倾的手已经被绑住,包括还不怎么能动弹的双腿。 她满心恐惧地看着抱臂的女人,摇头:“不要,不要!” 女人俯身在她上方,指尖摸上她的脸,像毒蛇一般往下滑。 “不用担心,你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所以生下他完全没问题。” 宁倾的五官僵硬,呢喃道:“三个月……” “没错。” 她的手指,慢慢滑过胸口,落在高耸的肚子上。 眼皮往上一掀,话里含笑。 “实话告诉你,你的身体已经彻底垮了,你这么拖着他,最后的结果就是你们两个一起死。” “……” “做手术也是为了帮你,虽然……” “虽然什么?”宁倾抖着声音问。 女人眼神慵懒,说:“虽然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了。” 轰—— 天雷滚滚,炸在了宁倾脑海中。 心口绞痛,宁倾摇头,“我明明还感觉得到他……怎么会死,他没有!” 女人说:“你可以问他。” 宁倾看向她身旁的医生,眼底有泪。 女人给了医生一个眼神,女医生立马端住了姿态,“是的,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因为缺氧,已经死了。” “不可能!” 她明明还能感觉得到他! 他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你自己的身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底子本来就不好,还去跳桥,泡了那么久的冷水,就算这个孩子再坚强,他也只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而已。” 女人说得很冷淡。 “你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宁倾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拿捏着,死死绞动,疼得眼泪直冒。 女人甩给医生一个眼神,她推了一把护士,护士便趁着宁倾发呆之际,往她身上打了一针。 不知道那是什么针,但药效很快就上了来。 宁倾很困倦,最后快撑不住了。 女人温柔地摸上她的额头,嗓音夹着诱人的蛊惑: “睡,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了。” 宁倾闭上眼,眼泪留下。 女人收回手,用湿巾擦了擦,而后冷漠地命令:“赶紧动手,不要留下把柄,听见没有。” 医生忙不迭地回:“是。” 女人走了出去。 手术继续进行。 宁倾睡得并不安稳。 她能听到四周,更能感觉到冰凉短小的手术刀割开皮肉,一层又一层。 不疼,却诡谲渗人。 就好像自己是一块鱼肉,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她想嘶吼,想挣扎,想大声哭闹,可她的全身都动弹不了。 手术开始后的半小时,孩子被抱了出来,没有气息,没有哭叫。 医生颤颤巍巍抱着脸色青紫的孩子,“小姐,孩子……没气了。” 女人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落在孩子脸上。 断气了? 她筹谋了半天,是个男孩不说,还真是个死胎? 她顾不得干不干净,抬手掐住孩子的脸,左右摇了摇,气得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再看向医生,“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救不了!” 一脚踹在她身上,医生抱着孩子,后退着摔了下去。 “哇——” 第275章 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清脆的哭声,从孩子口中叫出。 医生和女人都是一愣。 “小姐,孩子……孩子哭了!” 医生抱着孩子赶紧站了起来,给女人一看。 孩子浓眉大眼,一双黑眼珠像葡萄一样,忽闪忽闪,小巧的五官已经能看出总体样貌。 又是一个长大后能祸害女儿家的渣男胚子。 女人火气小了些,但脸色还是不好看,“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医生着急道:“他刚才真的没气了,一点活的反应都没有。” 女人懒得听她说话,抱过孩子,他哭闹个不停。 她感到不适,“别哭了。” 他还是哭,似乎是从她身上感受不到母亲的温暖。 女人转身把他交给一名手下,“给她送过去看看。” 手下走了。 护士突然冲了出来,满手是血,“医生,病人快不行了!” 女医生急忙进了去。 女人站在外面,神情不变。 隔着玻璃轩窗,她看向里面的宁倾,脸色苍白,一只手无力地垂下,好像是睡着,又好像是死去。 她扯了下唇,没什么笑意。 “宁倾,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落,她撩了撩散落的短发,迈着步子离开。 幸运的是,经过抢救,宁倾还是被救了回来。 只是,她又昏迷了三天。 这两天里,她不停地做梦。 一个接着一个。 有的是她跳桥的那一瞬,有的是被江水淹没了口鼻,还有是一个小男孩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叫她妈妈。 在梦里,她哭着喊着,要伸手抱他。 小男孩退后,脸上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冷漠。 他责问:“你为什么不要我。” 宁倾哭着说:“妈妈没有不要你,我爱你……宝宝,妈妈很爱你。” 然而,她的话留不住他。 他一再后退,直到湮没在黑暗之中。 宁倾惊醒了。 还是原来那个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人在。 她艰难地爬起来,掀开衣服一看。 肚子上的伤疤那么长,又那么深,一动就痛。 可是,她还是坚决地扯下手上的吊针,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冲着门口去。 还没开门,门被外面推开。 “你不能下床,你这是干什么?”护士大声斥责,要扶着她回床上。 “不行,我要去看我的孩子。” 宁倾很执拗,力气大得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孩子没了,你不是都知道吗?” 宁倾死死掐住护士的手,“……没了?” “你都昏迷三天了,还孩子……第一天他就被送去埋了。” 心猛地刺痛。 埋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埋了? 宁倾心神剧痛,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不可能!” 护士不耐烦,“什么不可能?” 宁倾揪着护士不放,“我听见了!那天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我不可能听错!” 护士冷脸,推了她一把,“我说了,你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有气息,他真的死了,现在身体都被地下的虫子咬烂了,你爱信不信……啊!” “你胡说!” 宁倾跟疯了一样,死命地抓挠着护士的脸和手臂,生生挠出几条鲜艳的血痕。 第276章 医院已经处理掉了(虐) 护士也动了气,直接揪着她的头发,两巴掌甩在她脸上。 宁倾毕竟是病人,当然敌不过她,侧身就倒在了地上。 “你自己把孩子作死了,现在要死要活,你要是真爱他,会在怀孕的时候瞎折腾吗?哪个亲生的妈像你这样,疯子!” 护士摸了摸脸上的血,没忍住往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好人没好报,老娘还不屑管你了,去死你。” 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还不忘锁门。 地上,女人额头上的汗渗出。 肚子上的伤口裂开,疼到她止不住地发出哀鸣。 那凄厉的声音,伴随着撕心裂肺额的哭声。 直到她晕过去,也没人来管她。 傍晚。 宁倾被冻醒,她艰难地爬上床,抱着被子开始出神。 医生来过一次,但已经是陌生的脸。 很敷衍地处理了下她肚子上的伤口,一句叮嘱也没有,就走了。 一周后。 之前那个女人终于来了。 宁倾见到她时,眼睛一亮,下了床就扯住她的手。 女人凝着她,昂起下巴,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宁倾生怕她走掉,连忙追问:“我的孩子呢?” 女人微不可见地蹙眉,看向她身后的护士,那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不停地摇头。 她的目光回到宁倾身上,梅子色的口红显得神秘莫测。 “我不是告诉过你,那孩子是个死胎。” “不,我听到他的哭声了,他还活着对不对?” 女人眼里聚起了冰霜,“这话谁告诉你的。” “我听到的,是我自己听到的!” 女人并未被她打动,“你听错了。” “……” 宁倾的手松了松,眼里的光散了又聚。 女人看了下腕上精致的手表,没有太多时间跟她耗费,“你要是不信,我……” “能让我看看他吗?”宁倾突然问。 女人滞了下,话语很无情。 “这种死胎是不会还给家属的,医院已经处理掉了。” “不!” 宁倾瞪大双眼,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女人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下一秒,宁倾就像失了心智,死死握住她的手。 “那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丢掉他!你把他还给我!” 挣扎间,宁倾的手从女人脸侧扇了过去。 女人毫不犹豫,反手一巴掌甩上她的脸。 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宁倾,女人怒火中烧。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动手打她! 这个女人竟然碰她的脸,简直不可饶恕! 她出言嘲讽:“孩子死了就是死了,我给你脸了!下贱东西,不知道感恩戴德还跟我甩脸色,也难怪会被男人抛弃!” 宁倾的身影僵硬如木板。 女人掸了掸被她弄皱的衣衫,“为了一个男人自杀,我真为跟你生为同一个性别而感到耻辱。” 宁倾的目光垂下,长发挡着脸,看不清神态。 女人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来了个手下。 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没再继续,转而走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只剩下宁倾一个人。 她的双手失去力气,最终躺倒在地上。 第277章 陌生女人救了她 —— 如此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天。 太阳升了又落,夜晚漆黑无声。 地上的女人没有生息,直到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 她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往常给她送饭的人没有来。 宁倾很困难才起了身,头晕得厉害。 门外,除了风声,还有一点微弱的虫鸣。 “……” 孩子…… 她要孩子。 宁倾鬼使神差地走向门边,原本上锁的门一拉就开了。 外面,已经是寒冬腊月。 冷风阵阵,是彻骨的寒冷。 宁倾没时间欣赏这周遭的满园景色,左右看了看,便冲进院内。 她的心怦怦直跳,怕被人发现的紧张与焦虑焚烧着她的心口。 这院子并不大。 平常会站岗防守的人都不在了。 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人消失了。 包括医生和那个女人。 宁倾顺利地找到了出去的门,门大开着,好像这别院里从没有过人气一样。 她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生怕被人抓回去。 跑了不知多久,她呼吸不畅,下腹又传来痛意,她才停了下来。 可站在这个陌生的十字路口,看着附近完全不熟悉的高楼大厦、路边的商店与人群,宁倾的脑子嗡嗡作响。 “这是……哪里?” 她在哪儿? 昏迷期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路边已经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没人敢靠近。 宁倾的头痛了起来,无数记忆碎裂,怎么也拼凑不到一起。 她痛呼了一声,双手抱着头要蹲下去。 突然,旁边伸过一只手,将她整个人往边上一扯。 一辆疾驰的汽车与她擦身而过。 天昏地转间,宁倾倒在了路边。 “你没事?” 一道女声询问。 宁倾微微睁开眼,昏黄灯光下,女人长卷的头发落在她脸上,散发着清香。 她的脸部轮廓清晰而柔美,眼里含着明显的担忧。 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宁倾视线模糊,手摸向女人的衣袖,喃喃说:“孩子……” 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宁倾躺在柔软的床上。 空气里散发着清香,很好闻,也有点熟悉。 她动了动酸痛的身体,手边的女人就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宁倾看向她的脸,才发现是在路边救她的那个女人。 女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你身体受创严重,需要静心调养才能痊愈,否则将来后患无穷。” 宁倾动了动干涩的唇,“你是……” “我叫缇娜。”她从桌上拿过一杯水,递给宁倾,“是一名医生。” 宁倾接过,猛地喝了好几口,“谢谢。” 缇娜抿唇,折回桌边,拿过药来。 “你肚子上的伤口发炎了,导致你发烧,这个是退烧和消炎的药,给你。” 宁倾接过,但很警惕,并没有马上吃下去。 缇娜的长发被随意挽起,深邃的五官漂亮惑人。 她语调平平,“我只是碰巧遇到你晕倒,又不知道你身份,只能带你回我家。” 宁倾环视四周,“这是你家?” “嗯。” “……你一个人住吗。” 缇娜拉开窗帘,外面已经大亮。 宁倾抬手挡在眼前,又听到女人一声“嗯”。 她说:“我刚回国不久,身边没有其他朋友。” 第282章 鄢城,我回来了 看这副模样,陆追便知道是“有”了宁倾的消息。 他不敢违背,火速让人订下最早一班的机票,然后跟着年冽马不停蹄地赶去机场。 在机场大厅没等几分钟,广播里传来登机通知。 大厅中央硕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一则海外的响响娱乐新闻。 “he集团近日表示将会往国内发展,目前已经派出新晋的顶尖珠宝设计师ng回国。 据说这名设计师在短短三年里赶超国外众多知名设计师,并赢得上一届greely珠宝设计大赛的冠军,而她所设计的‘念卿’系列已经在海内外多次断货……” 听到这里,年冽滞了滞。 “少爷,时间快来不及了。” 在陆追的提醒下,他才收了心神,朝着登机口去。 然而,同一时间,这边年冽和陆追刚进入登机口,另一边的绿色通道走出几道人影。 其中,一名身材窈窕纤瘦的女人拖着行李箱,一身墨色渐变贴身长裙描摹出傲人的曲线,脚下十厘米的镶钻高跟,衬得身材越发高挑。 她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露出半张脸,小巧的下巴弧线很漂亮,红唇烈焰,茶色长卷发及腰,只一眼就让人忘不掉那风情。 “嗯,我刚下飞机。” 女人的声音很平缓,如小河流水,清脆悦耳,潺潺动听。 电话那头,男人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ng,你有住的地方吗?” 她言简意赅,“公司安排好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看时间。” 金发碧眼的男人有点无奈。 女人似乎没感觉到,淡淡说:“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男人无语了,“我又不是狼豺虎豹,你不要这么躲着我。” 女人站在路边,路人频频看向她。 她抿了抿红唇,不被他的话打动,再次表明:“ty,你不用再追着我,我说过我对你没感觉,你再这样,之后我会申请一直留在国内……” “别别别!”男人赶紧打断她,“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打扰你,你好好工作,等你回来再聊其他的事。” 说完,他立马挂了电话,好像很怕听到她再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 女人看了眼手机,放进手提包里。 抬眸,看向周遭。 鄢城,我回来了。 她取下墨镜,露出白净好看的脸蛋儿。 赫然是三年前的宁倾。 她化着时下最流行的眼妆,凸显她的清冷与绝美,一双眼充满灵气。 而眼底,是深不可测的意味与感情。 这一次,她绝不会放过当初害过她孩子的任何一个人! 她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向着某家五星级酒店而去。 另一边,海城。 年冽站在某一乡下的工厂门外,地上的淤泥脏了他的裤腿与鞋面,他视而不见,一颗心都吊在了里面的人身上。 身边某个男人激动地说:“年少,我是无意间看见她的,她跟您照片上的女人真是一模一样,正巧她还有个两岁多的孩子,不过……就是她失了忆,不然我早就找到她了,哎!” 年冽听着他的话,一眼看见厂长领着人出来。 第283章 她不是宁倾 那女人瘦得过了头,穿着一身棉麻的旧衣服,步子小小的,有些犹豫。 年冽等不及,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越走近,女人那张脸就越清晰。 肤色是白的,只是有几团污渍在脸上,脸瘦得几乎脱相,快看不出原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有些畏缩。 “……” 年冽喉间钝痛。 厂长谄媚极了,低头哈腰地说:“年先生,您看看,她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像。 实在是像。 如果宁倾瘦成这副样子,大抵跟她相差不了多少。 只是年冽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她。 浓密的眼睫垂下,挡住里头的失望与低落。 陆追看他这样,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前隔开几人。 “这不是我家少夫人。” 起先的男人不高兴了,“这怎么不是!” 他拿出照片,对着女人的脸。 “您看看啊,这不是一模一样吗?怎么就不是了?” 陆追铁面心肠,“我家少爷说不是,就不是。” 那人不乐意,想拉扯,被陆追拦下。 年冽伸手,夺过男人手里的照片。 女人笑靥如花,漂亮的脸蛋儿青春靓丽,却因男人手上的污渍脏了。 年冽的心疲累至极,同时也愤怒。 捏着照片,隐忍地吐出一个“走”字,又踩上那泥泞的小路。 陆追追了上来,安慰道:“少爷,您别灰心,少夫人能找到的。” 许是太了解如今的年冽,陆追丝毫不敢打击他。 他怕哪一天,年冽就认清了事实,又痛不欲生。 于是,他只能不停地给予他希望……能找到宁倾的希望。 年冽不言语。 那边,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来。 年冽的身形突然顿住。 陆追疑惑,听见他喊:“陆追。” “什么事,少爷?” 年冽咬着下颌,侧脸轮廓紧绷着,“给他们钱,带她走。” 陆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径直迈步走远。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少爷……这是见不得和少夫人长得相似的女人受苦? 还是说,他打算把这个女人做少夫人的……替身? 想到这里,陆追一身恶寒,但他还是转身去了。 回到海城市里,年冽让陆追安顿那对母女,自己先行回了鄢城。 晚上八点,他已经现身于某个灯红酒绿的私人会所。 一桌子人谈笑风生,酒池肉林,好不快活。 唯独他一人坐在角落之中,时不时抿一口酒,悲郁孤寂的样子,让人见了都好奇这是为什么。 “年少,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来,我敬您一杯。” 一身脂粉味的女人靠近。 年冽屏住呼吸,躲开她欲与自己碰杯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然后,在众人眼中起身离去。 头有些疼了。 手下想扶他,被他拒绝。 他长久住在外面的酒店,已经很久没回过云璟一号。 他怕,那栋没有她的房子,太空了。 身形不太稳地走进名为“帝豪”的五星级酒店,跌跌撞撞地摁下客梯,走了进去。 又是一场空欢喜。 悲哀溢出男人的眼角,似泪非泪。 电梯门要关上。 他模糊的视线里,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有些急迫。 “等等!” 年冽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声音…… 第285章 我没钱养活自己,不靠这个靠谁 年冽变了脸,要伸手夺过。 她缩了回来,脸色冰冷。 “你赶紧走,别耽误我的好事。” 这四个字,刺激到了年冽的神经。 “什么好事,你……” 宁倾莞尔一笑,“一个女人孤身到酒店来,还能有什么好事?” 年冽双拳握紧。 她话里似乎有深意,又好像没有。 他头晕脑胀,眉眼间染上气愤,“你不要骗我,宁倾,你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女人煽了煽睫羽,如蝶振翅,美得心惊。 红唇中,悠悠吐出几个字: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半阖的眼眸盯紧了僵直的他,眼角有薄凉的笑意倾泻。 “这三年来,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我没有钱养活自己,不靠这个靠谁,你么。”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洞穿年冽的心脏。 他心痛到眼前发黑,宁倾突然贴上前。 在他的盯视下,将他一把推出电梯。 “……” 一瞬间,他酒意全无。 目光扫进电梯里,宁倾巧笑嫣然,一只手抵在另一只下,神态慵懒,朝他挥了挥手。 “年总,再见。” “宁倾!” 他反应不及,电梯门关上。 可怕的慌乱像潮水向他涌来。 年冽慌得脸色都白了,一时间愣了好半天。 好事! 她竟然不声不响地活了三年,现在在他眼皮底下要去私会别的男人! 年冽胸膛剧痛,黑眸中迸发出惊人的占有欲与杀伐欲。 他看着电梯停在23楼后,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把今天23楼所有居住者的名单找出来,给我查查一个叫宁倾的女人订的是哪间房!” 话落,年冽想到宁倾刚才的姿态。 不。 也许订房的人根本就不是以她的名义! 心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攀爬、啃咬,他烦躁地扯下领带,神情阴沉至极。 下令道: “不,把所有客人全都召集到大厅去,一个都不要漏,立马去办!” 电话那头的人被吓得半死,连声称是。 半小时后,几百号人聚在酒店的二楼宴会厅中,嘈杂声不断,大多是在抱怨。 年冽站在看台上,无心关注安抚客人的员工。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穿梭着,却没有再见到身着那袭红到扎眼的裙子的女人。 年冽慌了。 他竟然让她在眼皮底下消失了! 他找了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没有再见到那熟悉的容颜。 遣散了客人之后,年冽像失了魂魄。 心神错乱间,宴会厅门口突然掠过一道红影。 他心头跳了跳,喊了一声“倾倾”就追了上去。 女人身姿曼妙,脚步很快,像是在躲谁。 年冽更心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在拐角拽住她的手。 “宁倾,你……” 转头过来,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女人甩开他,脸上有惊恐,“你是谁?” 他的心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至谷底。 黑眸黯淡,启唇:“抱歉,我认错人了。” 女人骂了一句“神经病”,赶紧跑了开。 年冽苦涩一笑,摇头回身。 回了金碧辉煌的厅内,他满脸低落,经理踌躇着要不要说时,一双渗人的黑眸已经在看着自己。 “总裁……” 年冽眯着眼,没有一点心情理他。 男人上前,话有点说不清。 “我刚才叫人查了,今天订房的人确实没有一个叫宁倾的,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年冽睨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是东风国际的宴少。” 第286章 年总,她…她是…… 23层。 房间号2320的豪华总统套房门口。 年冽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人。 那人已经往里面打过好几次电话,都没人回复。 年冽等不了,黑眸沉沉,“开门!” 经理手抖,用备用房卡滑了一下,门便开了。 客厅的灯没亮,左侧通往书房、次卧和会客室,右侧是超大浴室和主卧。 两侧的灯都开着。 年冽让人等在门边,径直拐进了右侧。 主卧的灯黑着,浴室的门合着,底下门缝里透着光亮。 隐隐有水声传出来。 他紧张地按下门锁,推门而入。 亮晃晃的木色衣架上,撑着的那件红裙像火一样,烧着了年冽的心! 女人哼着小调,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刺激得他理智尽失! 年冽想也不想,冲着那磨砂的门去,直接推门而入! “啊!你谁啊,变态!” “不要看我,滚,快滚出去!” “砰——” 女人尖锐的嗓音,外加硬物相撞的声音,把门口的人全都引了过去! “年总,年总,您怎么样?” 几人撞进宽敞的浴室中,一名女子全身湿透,死死揪着身上的浴巾,瑟瑟发抖地瞪着几个人。 “你们这是什么酒店!我要投诉你们,给我报警!” 几人目瞪口呆。 而此时,年冽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眼前,身形不稳。 女人死死瞪着他们,“还看,赶紧给我滚出去!”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经理赶忙转过身,背对着女人走到年冽身边。 “年总,您没事,你……” 男人抬起头,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眼露在外面,恼怒与尴尬显而易见。 他一句话也没说,死命咬着牙,瞪着墙上挂着的裙子。 他眼睛疼得睁不开,但这个女人她不是宁倾! 背着身体,他一字一句地逼问:“这条裙子的主人,现在在哪儿?” “什么主人,你个变态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竟然追到酒店里来偷窥女人,你是疯了你,我一定要告你!” 年冽心里又憋又胀,转身一把扯住女人的手,疼得她五官扭曲。 “你干什么,放手!” 他恶狠狠地盯紧她的脸,不顾她的挣扎和痛呼,眼角青紫一片。 眼神凶狠,仿若吃人的野兽。 “我问你,宁倾到底在哪儿!” “我在这儿。” 背后突然发出的女声,中断了浴室里一触即发的战争。 女人眼睛一亮,求救地喊:“ng,快救我!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她发音明显是国外的口音,不太清晰,也没人注意到她对宁倾的称呼。 年冽五指僵硬,后背微陀着,没有动。 宁倾看清里面的情况,脸色变了。 她走到年冽身边,掰开他的手。 扯过女人到自己身后,再看着眼前的男人。 语调冷飒,透着强烈的讥讽。 “帝豪身为年氏旗下最具名气的酒店之一,接待过无数国内外上宾,口碑极佳,可原来,你们对待光临的客人是这么不客气的。” “……” 经理一直看着宁倾的脸,这下,他突然认出了她是谁! 这人,不是年总的前妻吗? 她不是……在三年前跳桥淹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男人又惊又怕,不自觉地扯上年冽的衣袖摇了摇,“年…年总,她是……” 第287章 简而言之,我想送他去坐牢 宁倾将他害怕的神色看在眼底,没再说话。 躲在她身后的女人念叨着,“这个男人就是有病,你是经理是,赶紧给我报警,我要告他!” 经理相当为难,又不得不解释:“小姐,这是我们帝豪的总裁……年总。” “谁是小姐!” 这称呼有歧义,她不喜欢! 宁倾握了握女人的手,她才住了嘴。 突如其来的安静,绵延在水汽蒸腾的浴室中。 适时地,门口传来男声。 “倾倾,你们先出来。” 是宴司辰。 宁倾收了收脸上的寒气,“好。” 她牵着身材小巧的女人出了去,进了主卧的门,没有看年冽一眼。 “……” 他闭了闭涩意弥漫的眼,在经理关心之前,阔步也走了出去。 宴司辰就站在门口,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与从前别无二致。 年冽望着他,话语很重,“你早就知道了!” 宴司辰神情冷静,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冷漠,“我不懂年总的意思。” “你早就知道她还活着!” 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正好在这里! 宁倾分明就是来见他的! 宴司辰褐眸清明,“与你无关。” 年冽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推他撞在身后的墙上,“你知道她活着,为什么不说!” 他找了她这么久,他甚至好多次以为她真的……死了! 愤恨与不甘让年冽红了眼,他抬手要一拳揍上宴司辰的脸。 这时,门打了开。 宁倾走了出来。 他的动作僵住。 宁倾抿了抿红唇,眼中溢出冰凉。 年冽一秒就瞧见了,松手后有些无措。 他叫她:“倾倾。”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只对着他,以及旁边吓得大气不敢喘的经理和管理人员说:“请你们到客厅等等,今晚的事,我们需要一个说法。” “……” 然后,她从他身边经过。 目不斜视。 年冽眼里疼意掠过,又听见她说:“麻烦年总让一下。” 他千斤重的身躯,慢慢挪开一步。 宴司辰理了理领口,跟着宁倾走了。 五分钟后。 客厅的黑色真皮沙发分成两边,一边坐着宴司辰和宁倾,一边是年冽,沙发两侧站着经理和主管等人。 经理得到年冽的示意,主动道’“宴少,宁……小姐,真是抱歉,今天发生的事的确是意外,作为补偿,三位往后在帝豪的所有消费全部免单,另外几位还有其他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全力满足。” 宴司辰没说什么,只看向身旁的女人,“你觉得呢。” 宁倾一手缠绕着自己的一撮长发,漫不经心地说:“帝豪挺大方的。” “……” “不过……” 宁倾顿了顿,看向黑眸深邃的男人,眼里堆积起凉凉的笑意。 “有些事,不是钱就能解决的。” 经理看了一眼年冽,对方没有反应,他笑着说:“那您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可以提出来的。” “首先呢,名声和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很重要,你们在她最放松的时候闯进去,又这么一闹,她名声受损不说,精神上还受到巨大的伤害,这是多少钱都赔不了的。” 慢悠悠的女音,婉转而动听。 “而且,我们也不需要钱。” 经理又看了年冽一眼,继续问:“那依您的意思……” 宁倾缠绕头发的手指不动了。 抬眸,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她笑答:“简而言之,我想送他去坐牢。” 第288章 不是说,要送我进监狱么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不可言喻。 宁倾笑意渐深。 “不可以吗。” 经理答不上来话了。 这个问题,简直突破了他可以承受的极限! 沙发对面,男人低着头,下颚弧线明显,轮廓似清晰似模糊。 他说:“可以。” 年冽的眼神很深,底下涌动的情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如果是你的想法,我可以答应。” 宁倾唇角的弧度落下来。 “但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宁倾眼中波光潋滟,聚起些许凉意,让人看不透彻,“说说看。” 年冽呼吸轻了,目光停在她漂亮到发光的脸上,“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宁倾嘴角弯弯,眉梢上挑,“这是我的私事。” 这时,宴司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转而对着年冽说:“年总,请搞清楚,个人私事与现在我们在谈的这件事无关。” 年冽的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 他握着她的手的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 深黯的目光往上,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表情,并没有把这亲昵的动作当成是越矩。 年冽堪堪稳住呼吸,又问:“你今晚到这里来做什么!” 宁倾挑眉,坦白道:“谈公事。” 年冽眉心一蹙,“什么公事。” “这个就不用告诉你了。” 所以,是他误会了? 年冽咬牙,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宁倾歪着头反问:“那我说了什么?” 她低笑了一声,眼中锋芒有些盛,“我说靠工作赚钱养活自己,这话有错么。” “……” “那年总告诉我,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年冽脸上覆着一层薄霜,有点下不来台。 宁倾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 “宁倾!”年冽突然叫住她。 他上下看着她现在穿着的裙子,换成了素雅的白裙,多了几分成熟和优雅,和三年前的她相差甚远。 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妒忌与酸意,“裙子又是怎么回事!” 宁倾甩了甩长发,三分妖娆,四分慵倦。 “不小心湿了,所以换了一身。” 解释得很敷衍,却也无可挑剔。 年冽明白了! 她是在故意激怒他,故意无视他,故意要让他火烧火燎、备受煎熬! 堆积了几年的爱恨全都冲出脑门,他猛地站起来,“好玩吗!” 这么捉弄他很好玩吗!! 面对他的怒火,宁倾眉眼带笑,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年总说笑了。” “……” 她抱着双臂,平静却冷傲,精致眉眼间泛着丝丝冷漠。 “既然你们不想处理这件事,那就算了,明天让律师处理。” 她站在朝着门口的方向,驱逐道:“时间很晚了,我们还要休息,请你们离开。” 软趴趴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太冷静,冷静得根本不像她。 年冽疾步到她面前,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要动手。 “年总!” 宴司辰也怕了,“年冽!” 唯独宁倾,眉头没皱一下。 年冽的心尖酸痛,垂着的指尖控制不了地轻颤着。 他想说什么,可面对她冰冷的神情,只能说出一句:“不是说,想送我进监狱。” 第289章 那人真是少夫人 几人惊呆了。 包括宁倾。 这人是疯了? 还好,宁倾反应迅速,撇掉惊讶后淡笑道: “年总别取笑我了,我的本事还没大到能把年氏集团的最高掌权人送去坐牢。” 年冽喉间颤动,“你可以。” 宁倾的笑僵了僵。 她与他对视,眼底沉下沁人的冷。 然后吐出两个字: “出去。” 年冽目光微闪,宁倾已经拉开了门。 “……” 经理几人赶忙跑出门,年冽却动也不动。 宁倾面无表情,“你不走,是想让我走吗。” 眼见男人脸上有了慌张,她嘲讽的意味更浓烈。 年冽忍了又忍,才克制住奔涌的情绪,“我让人重新给你开一间。” 他不能让她跟宴司辰住在一起。 宁倾身后,宴司辰要反驳,“这跟你没有关系……” 宁倾抬手阻止他往下说,眼也不眨地说:“那就谢谢年总了。” 年冽立马让人去办,很快经理就把房卡奉上。 宁倾指尖夹着房卡,左右看了看,“行,谢谢。” 年冽紧紧凝着跟前的女人。 她动作很利落,就要关门,他伸手抵住。 门缝刚漏出她小巧的脸,似有几分不耐,“还有事?” 年冽忍着满心的疼痛,黑眸隐忍,“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你等我……” “好。” 说完,他再也没有其他理由,任由那道门合上。 他身后,几个高管话也不敢说。 年冽静默了数秒,才下了决心转身离开。 一路风驰电掣下了电梯,就遇上刚刚回来的陆追。 他气都没喘匀,“少爷,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个女人……” 这一看,年冽的神情很不对。 他说:“去查。” 陆追:“查……什么?” 年冽眼眸充血,“查查她这几年到底在哪儿,做什么,所有!” 陆追一头雾水,男人已经快步走远。 他看着几个酒店高层,“少爷怎么了?” 经理的表情很微妙,说:“宁小姐还活着。” 陆追瞬间定住,“什么!” 回头一想,严冷道:“哪儿来的骗子,带我去见见。” 竟然把他少爷都迷惑了! “不是骗子,陆特助。”经理哭丧着脸,“那姑娘真是前少夫人。” 陆追睁圆了眼睛,思绪全乱了。 “真是少夫人?” 经理也没心思去想他的称呼对与否,只垮着脸点头。 陆追暗叫一声“不好”,回头追着年冽的方向去了。 2320号,书房内。 宴司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 她真的还活着! 宁倾抿了一口咖啡,味道太苦,她不太喜欢。 注意到男人灼热的视线,她笑了下,颇为无奈,“司辰哥,你已经看了我很久了。” 宴司辰难掩冲动,又有些痛心,“倾倾,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这几年你去了哪儿?这么久,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以为你真的已经……” 他问到的过去,是宁倾心上的一道疤。 虽然过了那么久,她听到后心口依然传来不适感。 她倾身,放下咖啡杯,轻轻说:“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你不是都看见了。” 第290章 因为,我就是Ning 她的云淡风轻,让宴司辰更为难过。 “这三年你去了哪儿,怎么会跟he集团扯上关系?” 宁倾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落向桌面。 桌面上,放着两份合同,是她来时带来的。 她确实是来谈工作的。 只是,很巧的是,她们公司的合作对象是晏家而已。 至于遇上年冽…… 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还好,她处理得……没让自己失望。 宁倾微微出神,男人喊了她一声,她才柔柔笑了。 言简意赅地说:“那件事之后,我被人救了,又得到一个贵人相助,所以去国外呆了几年,过得……还算不错。” 寥寥几句话,透露出这几年经历的波折与心酸。 宴司辰看着她,心神俱痛。 女人单薄的身子,愈发迷人的长相,身上隐隐透露的冷静睿智,以及刚才面对年冽时的不慌不乱…… 这些都不是曾经的她所拥有的。 忽而又想起什么,宴司辰眼神发暗,“倾倾,孩子……” 他记得,她跳桥时孩子已经七个月大了。 她没死,那孩子……是不是也好好活着? 如果孩子还在,那她和年冽…… 宴司辰的一面喜悦她还活着,一面又担心她的将来,他心情太复杂,以至于没看到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悲戚。 她说:“死了。” 宴司辰一震。 “我身体受损太严重,所以他死在了我肚子里。” 宴司辰张着唇,“倾倾……” 宁倾却是一笑,灯影下的面容不大真实。 然后,她没有悲伤,“别说这些了。” 把桌上的合同拿过来,翻了翻后说道:“合同我没意见,你要是觉得没错的话,就签了。” 宴司辰接过合同,知道她不愿意多谈以前的事,只能把话题转移回工作上。 他看了两页后,说:“he这几年风头正盛,各种款式很畅销,设计师当然都很优秀,但是倾倾,我有个想法。” “什么?” 宴司辰望着她,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她不在的这几年,他接手了自家公司,而年冽因为他的缘故,对他大加打压,导致东风国际不得不另辟蹊径,转型进军珠宝行业。 他想反抗,奈何年冽势力范围太广,但他一直在筹谋,希望能在某一项上超越他。 如今,宁倾在he,这就像一个天赐的机会。 他抓住后,也许不仅能带着公司翻身,也能呆在宁倾身边…… 男人长久沉默,宁倾凑上前,挥手,“司辰哥,你怎么了?” 他猛然惊醒,而后郑重地说:“老实说,我很欣赏你们公司一名设计师的设计风格,我希望你能把我引荐给她。” 宁倾挠了挠下巴,像一只慵懒的猫。 “哪一个?” “ng。” 宁倾抓挠的动作停了下。 宴司辰的心提了提,“怎么,不行吗?她是不是没有时间,我可以亲自去见她……” 宁倾好笑地摇了摇头,“没有,她挺闲的。” 宴司辰露出疑惑的表情。 宁倾坐直了身子,眼底正色,“而且也不用我引荐。” “为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因为,我就是ng。” 第292章 不知所谓的报道是会害死人的! 而不见的女人,此时正坐在一家公司对面,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 她在等一个人。 时间指向九点,原本安静的报社门口,争吵声传了开来。 “你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我跟你说了要按照我说的那样,你总是不听!我们是做新闻的,不是做善人!” 一个长着胡子的男人怒目圆睁,对着一个娇小的女生大声地吼。 女生眼里有泪,还是不甘示弱道:“你这是造谣,他只是请粉丝吃了个饭,你要让我写他私联粉丝,还开房……这种污蔑别人的文章,我不写!” 男人气炸了,戳着她的头,“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记者?没有热度,不写黑料,报社请你来做什么,吃白饭吗!” 于玥很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自以为是,非要让她写不切实际、夸大其词的报道! 她就只是想做一个诚实的人! 她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像只兔子似的,“我难道就不能做一个诚实的记者吗!” “你诚实,你诚实你做什么记者!” 于玥咬着牙,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 “反正我不写!” 男人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回身进了去。 于玥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时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其中还有她的同事。 “于玥,你别跟主编倔了,让你写什么你就写,总这样耍脾气,还做什么新闻。”长发女不阴不阳地这么说着。 “就是,工作又不是你家,你想干嘛就干嘛,再说黑料也是料,提高知名度的事,说不定人家明星还喜闻乐见……” “你们闭嘴!”于玥吼停了她们的话,含着泪光的眼睛看过她们。 “你们知不知道,不知所谓的报道是会害死人的!我们拿笔是为了报道事实、揭露真相,不是为了胡说八道、误导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长发女嗤笑,“哟,你可真是高尚啊!” “……” “要真这么高尚,还做什么娱乐报道?把自己说得这么清高,有本事你倒是滚啊。” “滚去做你那种诚实的新闻,看看能蹭多少热度。” 身边几个同事都鄙夷地看着于玥,边嘲讽边笑她的天真。 于玥身材本就娇小,性子也温静,平时从来不跟她们起冲突。 可她就和主编顶了这一次嘴,这些人对她就露出这种恶心的面目。 她无助地站在她们之中,显得更加柔弱。 这时,气冲冲的男人抱着一个收纳箱下来。 于玥瞪大了眼睛,想阻止。 “主编!” “啪——” 男人毫不留情地把东西丢出门外,“你走,我们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于玥看着满地散落的东西,委屈至极。 她握着拳头,“我说得又没错,你凭什么这么侮辱人!” 男人冷笑,毫不掩饰对她的轻蔑。 “就凭我是老板,你是员工。” “有本事拿出个热点新闻来,没本事,就少在我面前装大头。” “于玥,你被解雇了,赶紧走!” 于玥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说不过他,只能默默蹲下,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物品。 “看她那样子,真是可怜。” 头顶传来讥笑声,于玥死死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时,一只干净漂亮的手伸了过来。 捡起了她的小兔子布偶吊坠。 视线往上,茶色卷发滑落肩头,女人完美的下半脸露出,而眼睛被大大的墨镜挡住。 第293章 我没死,我还活着 于玥一愣,女人已经帮她捡完了剩下的东西,拉着她站了起来。 “一家报社而已,把职场欺凌演绎得淋漓尽致。” 于玥一愣,女人已经帮她捡完了剩下的东西,拉着她站了起来。 “一家报社而已,把职场欺凌演绎得淋漓尽致。” 宁倾红唇牵动,细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 男人打量着眼前穿着不凡的女人,也看不清脸,“你是谁,我们公司的事轮不到你一个路人来管。” “哦?” 宁倾的尾音上挑,殷红的唇微动。 “作为记者,可以罔顾事实,随意改写别人的好坏,怎么就不允许别人来评判你了?” “……” “这就是双标吗。” 于玥感激地望着背脊挺拔的女人,她……她是来帮她的! 长发女不乐意,“你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们,你不是双标吗?” 墨镜下,宁倾看着女人丑恶的嘴脸,冷声说:“一个想坚持自我的人,被你们这么欺负,是因为自己做不到保持初心,所以就要嘲笑别人、要别人跟你一样?” 长发女气得红了脸,开始攻击起于玥: “是她自己做不好本职工作,关我们什么事!” 宁倾上下打量着这几个长相一般的女人,以及那满脸刻薄的男主编,“报道方式不止一种,记者也不止一种,每个人活法不同,你们没理由教她怎么做人。” “……” 她往前走了两步,即使不摘墨镜,也挡不住微张的气场。 “何况,在教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够不够资历。” 主编听不下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骂道:“你这女人怎么说话的!” 宁倾微挑眉,“没怎么说话,就是觉得,你们这地方配不上她罢了。” 几个人脸上出现异样,憋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话。 宁倾转了身,拉着目瞪口呆的于玥,“跟我走。” 在几人的紧盯下,于玥擦干眼泪,丢下一句“说得对,我才不和你们这群人同流合污”,跟着宁倾走了。 五分钟后,街角一家私人咖啡厅内。 于玥按捺着激动,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端庄美艳的女人,“刚才的事,谢谢您。” 如果不是她出现,大概她又会被羞辱一番,灰溜溜地离开。 宁倾端坐着,后背笔直,脖颈纤细白皙,v领隐隐露出骨感精致的锁骨。 她盯着对面的女子,笑了,“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 于玥顿住,“应该?” 宁倾也没打算跟她兜圈子,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取下了墨镜。 那一瞬,于玥的脸色猛然白了下去。 她盯着宁倾愈渐成熟美丽的脸,颤抖着手指她:“你…你是……宁……” 宁倾确定地点头,“是我,宁倾。” 于玥张大嘴巴,又忍不住去挡,“你不是已经死……” 宁倾将咖啡推到她手边,神情淡淡。 “我没死,还活着。” 于玥毕竟年龄小,当初她和她那时候的师父直播了宁倾跳桥的全程,也因为她没有劝住宁倾,她这几年一直愧疚难当! 可现在,几年前就死了的人竟然活生生坐在她面前,还帮她解了围! 于玥脑子完全懵了。 下一秒伸手抓住宁倾的,喜极而泣。 “谢天谢地,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宁倾露出真实的笑,“是我要谢谢你当初的规劝。” 虽然,她当时听不进那些话。 第294章 你要是愿意帮我,我会很感激你 于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红着眼睛道歉: “是我对不起你,当初网上的直播,就是我和我师父做出来的……我们让所有人来见证你最伤心的时刻,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宁小姐!” 许是她无意说出的某些字眼,让宁倾心头一刺。 她的笑容淡了些,于玥缩回手,手足无措,“对不起!是我说错话,让你不高兴了。” 宁倾淡笑,“已经过去了。” 看着眼前经历风霜后沉淀下来的女人,于玥百感交集。 她那时候刚18岁,跟着人出来学做新闻传播,谁知道第一个月就让她遇上宁倾的事。 自从亲眼见到那个满身悲戚绝望的女人,从桥头约下之后,她立马辞了职回家。 后来,她做了很久的噩梦,直到去年才又重拾做新闻的信心,回到这个行业。 也是那时,她才下定决心要做一个诚实的记者,绝不以那种可耻的心思去写任何不好的新闻! 宁倾递过纸巾给她,随意地聊起天来。 “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于玥擦了擦脸,“挺好的。” “很喜欢这个记者这个职业?” “嗯!” “我看刚才那些人,对你不太好。” 宁倾掀动眼皮,清透的眼中映出女子的娃娃脸。 “你这两年一直这样?” 于玥愣了下,惊讶于她这么快就看出她身上发生的事,大方承认道:“对,因为我不愿意写不实新闻,所以经常被领导和同事骂……”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没了声音。 宁倾搅动汤匙,褐色的液体在咖啡杯中晃动。 “那你有写出或者拿到过爆款新闻么。” 于玥尴尬,诚实地摇头。 宁倾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纯白杯沿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回口微苦。 她放下杯子,又放了几勺奶,才抬眸说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消息,那些消息……足够让你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于玥呛了一口,“咳咳……您说什么?” 宁倾拉了拉声音,却不拖沓。 “我说,以后我可以给你提供爆款消息。” 于玥笑开了,“真的吗?” “对。” 于玥突然想起年冽的身份,对宁倾的话有点矛盾了。 她吞吞吐吐地说:可是那个渣男……啊呸,就是您的前夫,他知道您活着的事了吗?” 这几年,年氏势力越发扩大,报社娱乐新闻什么都能报道,就是关于他的私事避之不及,谁家都不敢提。 宁倾沉凝下神色,“我见过他了。” 于玥八卦的心思上了来,“他有没有说什么?吓到没有?” 宁倾随口说:“应该。” 于玥左右看了看,心情忐忑地问:“那您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宁倾坦言:“为了让那些人受到惩罚。” 咖啡凉了,一圈圈波纹慢慢消失。 她认真说:“于玥,老实说,我给你信息是为了辅助我做一些事,我会保全你,对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你可以选择。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会很感激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我愿意!” 如果是为了惩罚渣男,她当然愿意! 宁倾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以为她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她笑了笑,正要说什么,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那方,直直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第295章 年总来得挺快的 宁倾眯了眯眼。 是年冽。 男人白衬衣配上黑色长裤,皮鞋锃亮,步履很大且匆忙。 三两步就走到她们桌边,于玥还在夸夸其谈: “您能想清楚真是再好不过了,渣男永远都是渣男,就应该受到惩罚,绝不能让他一直过得那么好!” 宁倾没有阻止她,只是视线上扬,眼尾带勾似的睨着来人,说: “年总来得挺快的。” 于玥突然卡了嗓子,机械地转过头。 瞧见年冽时,一张脸红了又白。 年冽压根儿没看她,一门心思都在宁倾身上。 他满胸口的窒闷,质问道:“不是让你在酒店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语气有点急,又有点重。 很显然是恼了。 宁倾端起本就凉了的咖啡,又喝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 “你不是我的上司,我没义务向你报告行程,年总。” 这态度没有丝毫抱歉,好像她临时放他鸽子是理所当然。 他怕吓着她,憋着火气,强行拉起她,“跟我走,我有事跟你谈。” 宁倾的手弯起,抵住他,脸上抗拒很清晰。 “你看不见我现在有事处理吗,你要找我,麻烦等等。” 年冽凝视着她的脸,下颌收紧了。 “……” 无声的对抗,看得于玥恨不得找个门缝钻走。 这是什么世纪战争?她在这儿会不会变成炮灰? 年冽会干嘛?他会动手吗?她要不要帮宁倾? 于玥处于纠结中,却听到男人一句“好,我等你”。 她满眼的问号,年冽冷冷瞥了她一眼,走向隔壁桌。 他低身坐下,长腿曲在不够宽阔的桌与卡座间,显得有些滑稽。 整个咖啡厅比来时更静了。 于玥咽了咽口水,不得不佩服起宁倾来。 面对气场如此阴森恐怖的年冽,她都吓得瑟瑟发抖。 反观与这人有那么多爱恨情仇的宁倾,竟然面不改色! 宁倾说:“我们继续。” 于玥勉强笑了笑。 事实上,两人后面没聊什么,实在是对面女孩怕得厉害,宁倾只能让她留下号码,先行离开。 等于玥走后,宁倾才拿了包,起身往外走。 年冽追着她出来,挡在她面前,“现在有时间了?” 宁倾冷笑了下,眼里意味不明。 “年总这么闲,是因为年氏集团快要不行了?” 年冽微低着头,语调也跟着低了,“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他咬牙说道:“……关于三年前的事。” 灼人的阳光下,咖啡厅门口,一排排保镖背身而立。 其中,一男一女对视着,好半天没人动。 宁倾没想到他突然会提起那些事。 那段经历对她来说,就像地狱一般,她由内到外都伤透了,那些巨大的伤口就在她心底,经过这几年才堪堪愈合。 如今,他一句“三年前”,就差点撕裂那些伤疤,让她痛不欲生。 宁倾眼中堆积起哀怨,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令人看不清更深的怨和恨意。 “你想说什么?是想解释三年前你骗我你不会结婚,还是想嘲笑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第296章 我想你——怎么还好好活着(微虐) 年冽周身僵硬,如置冰窖。 他目光如同死水,又仿佛波澜壮阔,一丝平静都不在,“宁倾,我不是……” “那你一直出现在我身边做什么。”宁倾很不客气。 他体内的血液像被冰块冻住,越来越冷。 她明明在面前,他却觉得,她离他很远。 这种恐慌让他心尖颤抖,上手捉住她,“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 宁倾昂着下巴,半阖的眸子氤氲着湿气,“那你回答我,你一直追着我做什么,是真的闲得慌,还是……” “我想你。” 宁倾滞了滞。 年冽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小脸,心口疼得像是被撕开,又重新拼接起来。 他握着她的手腕,细到似乎一折就会断。 压低声音,像从心底最深处挖出来的最深刻的渴望与祈求。 重复:“宁倾,我很想你……” 是真的,太想她了。 想到整夜不能睡,想到身体的每一寸都痛,想到一颗心死了千万次……才终于在见到她的时候,又重新活了过来。 女人的鸦睫抖了抖,“真的吗?” 年冽又感觉自己在做梦了。 唯有她温热的体温,在告诉他,她是真的活着。 就在他眼前。 可惜,下一秒,那温柔娴静的女人凑上了前。 他像个木桩,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女人勾起惊心动魄的笑,双眸澄澈干净, 跟他梦里一模一样。 她说:“我也想你。” 年冽瞳孔一缩,那极致的欣慰与喜悦还没冲上头,又听见她道:“我想你——怎么还好好活着。” 心脏猛然一阵痉挛,疼得他手劲不足,眼前一黑。 宁倾趁机挣脱,退后了几步。 她扭着被他掐痛的手腕,像个没事人似的,说着于他而言最恶毒的话: “我好歹死过一次了,现在回来是想好好跟我父母一起生活下去,老实说,年总,我并不想来打扰你,可你怎么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她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眼神平淡如水,让年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宁倾继续道:“三年前的教训,我付出的代价够大了,好不容易喘口气,我是不会来招惹你的,所以你不必步步紧逼、怕我会做什么。” “……” 宁倾撩了撩耳边的散发,天气太热,她额头和鼻尖出了一层薄汗。 她面对他时,一点恨都没有,好像真像她说的那样。 可如果真是这样,她是不是……也不再爱他了? 三年前背弃所有的她,已经……不爱他了? 年冽心绪全乱了,胸膛仿若穿了一个大洞。 空荡荡的,四肢都冷透了。 他藕青色的双唇动了又动,却是问:“你是怎么到he工作的,为什么……会进这家公司?” 他转移了话题,宁倾也只是簇了簇眉,抱着不关你事的态度说:“别这么关心我,我只是你的前妻而已。” 又是一刀,扎进他血色淋漓的心口。 “宁倾……” “倾倾!” 还没出口的话,被一声叫喊打断。 宴司辰端着伞,阔步走来。 他直接无视掉年冽,将大半的伞倾向女人,神色温和,“刚才有点事,耽误了时间,让你等这么久,不会生我气?” 第297章 年总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宁倾眨了眨眼,“没有。” “走,我们回去了。” 她挽上宴司辰的手,笑得极美,“好。” “等会儿想吃什么。” “都可以,还是买菜,可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年冽望着两人依偎的身影,那么自然的亲密,让他看不见周围的其他事物。 所以在他疯了似地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跟宴司辰在一起了? 不,这不可能! 他黑眸涌动森凉,“拦住他们!” 一声令下,一群人出动,挡下欲离去的两人。 接着,大步向前,扯住她的手,离开宴司辰身边。 宁倾甩了好几下,挣不脱后脸色冷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宴司辰手中的伞落在地上,被四个保镖围住,接近不了宁倾。 他只能对着满脸寒意的男人道:“年冽,你又想干什么!” 年冽的下颌微微抖动,目光紧紧跟随她。 “你跟我走。” 宁倾问:“凭什么。” 年冽的眼睛微红,喉咙传来刺痛,好不容易才问出一句话: “你跟他在一起了?” 宁倾没说什么,宴司辰抢话道:“是又怎么样!这是倾倾的自由,你现在没资格干扰她的选择!” 年冽听不进他的话,眼里只有宁倾一人,“我问你话,回答我!” 宁倾抿唇,想顺着宴司辰的话说。 年冽却说:“你知道我的手段,我可以查得到,宁倾,不要骗我。” “……” “你没跟他在一起,对不对?” 他扯着她的身子,贴近自己,足以让她看清,他黑如曜石般的双眸中,只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宁倾心里那种压抑感冲了上来。 可她厌恶这种被影响的感觉,尤其是被眼前的男人。 她抬起手,摸上他的胸膛。 察觉到手下身体的僵硬,宁倾垂着的眼中冷意泛滥。 她似是而非地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长而浓密的睫毛往上方掀起,眉眼间的魅感惑人心弦。 “年总这么在意这个问题,是因为占有欲,还是其他?” “……” “如果是因为占有欲,那你真是脑子不清醒了。”宁倾微仰着头,呼吸喷在他下巴上,“因为,我只是你为了白泱泱而抛弃的前妻而已。” 那三个字,像一把利剑,斩断了他他和她之间的唯一联系。 若不是她提起,他都快忘了,当初的他们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而分别的! 现在,她却无比清醒地提醒他,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并且在三年之中越扩越大,越挖越深! “你和她的孩子应该满三岁了,是男是女?他知道自己爸爸跟前妻纠缠不休么?” 几句轻飘飘的质问,差点要了年冽的命! 他想说话,想解释! 但在她冷漠又带着轻蔑的面容前,好似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这一次,宁倾轻而易举挣脱了他的束缚。 她敛着心神警告:“我现在很好,你也生活美满,就没必要再揪着我不放了。” 说完,她从几人缝隙中扯出宴司辰,没有留恋地离开。 原地,盛夏的天,男人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第298章 我是倾倾,我回来了 宁倾揪着宴司辰上了车,神情很复杂。 宴司辰担心道:“倾倾,你没事?” 宁倾深深一呼吸,摇头,“没事。” 她看向他,“谢谢你来得及时。” 不然再面对他下去,她怕她隐忍不住满心的恨意,暴露一切。 宴司辰看她的目光充满疼惜。 他很想在此刻拥她入怀,又怕吓到她。 “倾倾,很多事,你不用自己扛,如果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帮你。” 宁倾很感激他,但这条复仇之路,她不能拖任何人下水。 “司辰哥,谢谢你,可有些事,我想自己去做。” “……” “下一次,你不要在他面前保护我了,他那样的人,不会对任何人有恻隐之心,你如果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她很认真地拒绝他的援助,让宴司辰莫名失落。 她还是没变的。 三年前,她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三年后也一样。 这或许是好的,至少经历了那些事,她还是他心里的宁倾,从来没有变过。 宁倾瞧着他的模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便说:“如果你真想帮我,现在就帮我做一件事。” 宴司辰眼里的黯淡一扫而空。 “你想做什么?” “送我回家。” 还是熟悉的小区,还是那扇门。 宁倾跳桥的时候,家里的钥匙早已经落在了不知道的地方。 她站在门口,心情很忐忑。 她其实很怕,她不知道自家爸妈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宴司辰看出她的迫切,也看出她的迟疑,安慰道:“阿姨和叔叔很想你,你出事之后,阿姨病了好久,宁叔这两几年头发也白了很多,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你……倾倾,你别怕。” 宁倾眼睛红了。 在外那几年,她根本不敢联系任何人。 有好几次,她连夜画稿子和做方案累到吐的时候,她才偷偷拿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大部分时候是没人接的。 可即使她爸妈接了,她哭到快断气,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做出那样愚蠢的事,伤透了他们的心,她……没脸见他们。 宴司辰主动敲了门,宁倾惊慌,下意识地转身下楼。 “倾倾!” “啪嗒——” 门开了,熟悉的声音传了来。 “司辰?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 女人的声音依旧温雅,宁倾顿住脚步,再也走不动了。 宴司辰瞥着宁倾的身影,心里急迫,又不敢多说,“宁姨,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宁母笑了,“哦?是女朋友吗,你小子终于知道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她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宴司辰没说话,视线转向楼道。 宁母笑着看过去,表情瞬间凝滞。 这身段…… 她的手不住地颤抖,“她……她是……” 宁倾的心被愧疚占满,眼泪早就盈满眼眶。 她艰难地转过身,在宁母震惊的眼神中,开口喊:“妈——” 一声叫喊,宁母泪如雨下。 她捂着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宁倾不敢靠近,又喊了一声,“妈,我是倾倾,我…回来了。” 第302章 那时我就觉得,她不是你(微虐) 在守墓员那里登记过后,她走过那一排排墓碑,在一个尤其宽阔的空地,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中,她笑容清浅,眉梢带笑,是她从来没见到过的自己。 往下,“爱妻宁倾之墓”几个字,刺伤了她的眼睛。 爱妻? 一抹讥诮从唇中吐出。 宁倾忽略掉那两个字,低身将手里的花束放下。 缄默了半响,才说:“我是宁倾,我来看你了。” “……” 她一手扶着伞,站在淅沥的雨中,一袭黑裙庄严肃重。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你躺在这里,想必你当初也跟我一样,是个可怜的人。” 她的指尖,滑过墓碑,冷意顺着指腹,沁过全身。 “很抱歉没让你的家人找到你,让你顶着不属于你的名字躺在这里。” 而她这个本该躺在这里的人,只能旁观她的不幸。 或许,是这个女人代替她去死,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宁倾的眉眼柔和下来,跟背后雾蒙蒙的雨幕相衬。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代替她的那份一起。 雾霭迷蒙的墓地里,女人瘦弱的身形愈发坚定。 宁倾站了没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她以为同是来悼念的人,没有回头看一眼。 直到,那人的脚步停在自己身后。 宁倾垂着浓密的黑睫,眼中的温度褪去,跟这雨天一样凉。 年冽看着举着伞的她,晦涩道:“宁倾。” 她侧过身子,眉目冰冷地讽刺他:“年总可真是阴魂不散。” 男人同样举着黑伞,但肩膀处仍旧湿了。 他的眸光闪了闪,视线缓缓落在墓碑上。 上前一步,伞沿撞动了她的,抖落一地的雨水。 他眼中累积了一点笑,颓自说起了以前。 “你爸把她交给我的时候,我把她抱在手里,当时我便觉得,她不会是你。” 宁倾斜眸看他,嘲讽之意明显。 “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我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了。” 她扯了扯唇角,话语里淬了毒。 “所以,年总是这样认为,才在三年前那么对我,才会这么心安理得地出现在这里,才会……在这墓碑上刻下爱妻两个字。” “……” “年冽,你不嫌自己恶心么。” 深重的痛袭上心房,他的脸色白了下去,似透到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他惨白的唇半张着,黑眸中倾斜出浓重的悲凉与痛意,“倾倾,不是的,我是为了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他真的,没想到会把她逼到放弃自己的命! 如果,他早看出她的不对劲,他应该一早就摊牌,他根本不会假意跟白泱泱结婚! 他如此这般情深,看在宁倾眼中,却像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为了我……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年总,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脸皮。” 宁倾看着身躯微陀的他,眼里的恨意慢慢聚集,逐渐成了一团浓烈到化不开的风暴。 年冽如何没看见,他已经不知该怎么解释。 慌乱间,手中的伞坠地。 他死死搂过她的身子,按在怀里,堵在她耳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第303章 只要你跪下,我就原谅你(虐)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像有刀子在剐他的心。 “……” 宁倾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手里的伞东倒西歪,最后也落在了地上。 “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宁倾。” 细雨落下,砸在她眼皮上,冷得她止不住地抖了抖长睫。 指甲狠力陷进肉中。 生理上的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歪了下头,贴着他冰凉的脖颈,双手攀上他的后背。 年冽浑身一震,惊喜得忘记了呼吸。 宁倾放软了语调,“年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在失去她之后,他又发现了她的好,所以才会这般愧疚难当。 凉凉的雨水,顺着男人分明的轮廓淌下。 他性感的唇动了动,“我……” “我知道了。” 她推开了他,漂亮的脸上带着淡笑。 年冽恍惚了一瞬,就听见她说: “你确实对不起我。” “……” 宁倾撩了撩贴在脸上的湿发,“不过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我都有了新生活,都在向前走。” 过去了…… 向前走…… 年冽胸口钝痛,眼里的暗光碎了开,“不是!” 宁倾唇畔含着笑意,自顾自地说:“如果你要是实在觉得对我不起,我可以接受你的补偿。” 年冽的声音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在害怕。 “你如果按我说的做,我可以原谅你。” 轻而易举的原谅,在她口中仿佛轻得像鸿毛。 可年冽还是控制不了自己,问她:“……要我怎么做。” 宁倾收敛起漫不经心的姿态,语气倏地冷凝下来。 “跪下。” “……” 她指着那积了水的地面,眼眸半阖半敛,“你在这里跪到明天天亮,我就原谅过去那一切。” 年冽仿佛失了声一般,漆黑的眸静得可怕。 宁倾勾起一抹笑意,唇畔染着讥讽,“你觉得如何。” 冷风吹斜了雨丝,男人的身躯像极了雕塑,一动不动。 宁倾捡起地上的伞,半湿的长发滑落肩头。 “随你,你不愿意,我也……” “砰——” 膝盖磕在地面的声音,清晰无比。 宁倾顿了住。 男人高大的身体已然跪了下去,她的下半句没了声响。 他背对着她,背脊笔直,裤脚滴着水,皮鞋不再光亮。 年冽微微低着头,雨水顺着脸庞,汇聚在下颌,而后滴落在地。 他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去做。” 缥缈喑哑的男声,随着风吹进耳朵里。 宁倾盯着他的后背,恨意彻底爆发。 “那你就跪着,最好跪到死。”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了墓园。 雾气沉沉的园中,一个人都没有。 他孤零零的身躯跪在那里,跟孤魂野鬼一般让人心生害怕,却又悲寂。 宁倾的思绪有些乱了,步子也乱了。 她一路冲出墓园,在门口遇到了等候的陆追。 虽然早听说她还活着,亲眼看见的冲击力依旧很强。 他哆嗦着唇,“少……少夫人。” 宁倾的步子停了下,薄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陆助理,我早就不是你们年家的少夫人了,这称呼我担不起。” 陆追甩了下头,眼里泛起热意,“对不起……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宁倾并不感动。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听了年冽多少话,间接害她生不如死的……他也有一份。 她没那么大度。 陆追也有点尴尬,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看向她身后。 年冽没出来。 他问:“少爷没有跟您一起吗?” 第304章 跪与不跪,是他自愿(微虐) 宁倾冷笑,“他在里面。” 陆追露出狐疑的神情。 宁倾与他擦身而过,“你最好进去看看他。” 话落,女人已经卷着一袭微湿的裙子走开了。 陆追不敢留她,因为担心年冽,慌得冲进了墓园里。 冰冷的雨水,丝丝钻心,疼到令人失去知觉。 年冽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么远,陆追一眼就看到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那跪着的人……是少爷? 他折了傲骨,埋着向来高贵的头颅,颓丧到了极致。 陆追冲到他面前,“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年冽推开他扶自己的手,“走开。” 陆追从没看过这样低微的他,心里很难受。 “您身体一直不好,淋了雨后腿又会痛的!” 那是宁倾跳桥那天,他车祸后留下的后遗症。 每到雨天就疼得脸色发白,路都走不了,现在竟然这样作贱自己的身子! “您先起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年冽固执极了,甩开他后,苍白薄唇轻启:“她说了,我做得到她就原谅我。” 陆追心头一震。 “可是少夫人已经走了!” 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微微抽搐的脚跟显露了他的痛苦。 他说:“我答应了她,你不要妨碍我,出去。” “少爷!” 男人低着头颅,一声不吭。 陆追只得返回车上,拿来雨伞罩在他头顶。 树影沙沙作响,雨势愈发大了。 墓园外,宁倾掸了掸身上的雨水,看着那里面冲出来的女人,问她:“拍好了吗?” 女子脖子上挂着相机,两只手挡在额前,冲到她伞下。 抬头时,那张婴儿肥的脸蛋儿有些发白。 正是于玥。 她比了个“搞定了”的姿势,才说:“这雨好大啊。” 那男人有点可怜的样子。 宁倾说:“辛苦你了,我叫好了车,一会儿回去洗个热水澡,不要生病。” 于玥笑,“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顿了顿,她说:“照片洗好了,我到时候发给你看看。” “不用。”宁倾摸了摸她湿透了的头发,“你挑几张不要太清楚的,配上文字发出去就可以。” 于玥点头,“行。” 两人沉默了,等车过来。 期间,于玥犹豫再三,还是提醒道:“倾倾姐,我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就说三年前发生那些事后,年总的身体不太好了,他跪那里一夜,会不会出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再地看宁倾。 但对方的神色很冷淡。 “我没有强迫他,跪与不跪,是他自愿。” 她没有表露一丝挣扎,于玥也就不再问了。 没多时,车来了,宁倾与于玥一同上车离开。 车的后视镜中,守墓员所住的地方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束洒落在地上,雨水漾开的光影十分清晰。 宁倾面色无异,直到离墓园越来越远。 …… 凌晨四点,墓园中一片黑暗,阴森可怖。 冷风冷雨凄厉,依旧下个不停。 陆追全身僵硬,冻得直哆嗦,但年冽依旧没有要走的架势。 雨凉透了,时不时打在身上。 他的胸膛从开始时的热血沸腾,到被雨水浸透,用了整整十个小时。 他凄冷的眸动了动,麻木的痛意顺着脚跟往头顶钻。 最终,他口中吐出二字后,无力栽倒下去。 …… 第305章 是年家把少夫人逼到无路可走的 头疼到裂开。 几经挣扎后,病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 “少爷,您醒了!” 陆追惊喜地喊道。 年冽嗓子疼得说不出话,只哼了一声,他就叫来医生,全身检查了个遍。 “烧已经退了,但是年总,我之前就说过,您要安心静养,避免劳累,更不要说是淋这么大的雨了,您这样下去,身体迟早要垮的。” 年冽接过陆追手里的水,喝了一口,沙哑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很无奈,“您最好修养一周。” 年冽眉眼冷淡,躺了下去,有几分疲惫,“出去。” 医生只得叮嘱了陆追休息事项,然后走了。 年冽半倚靠在床上,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 两天? 年冽的眉心锁紧,声音充着病后的无力与倦累,“她呢。” 陆追没回答,先把手机给了年冽。 “关心少夫人之前,您还是先看看这个。” “……” 他接过手机,鄢城大爆的头条消息为: “年氏总裁深夜长跪前妻墓前,是因心虚还是忏悔” “三年前怀孕前妻跳桥自杀,究竟是否有隐情” “知情人称年家抹黑此女名声,死后仍不放过” 红色大字下方,配着几张朦胧的照片。 墓园中,男人跪下的身影模糊。 可说是看不清,主角的脸却清晰得很。 别说是熟悉年冽的人,就是随便拿到鄢城某个角落一问,是个人都能认出他是谁。 年冽握紧手机,黑眸森冷,“怎么回事。” 陆追低着头,“您昏迷这两天,这消息莫名其妙就传出来,还扯出了三年前的事情,我找人封锁过消息,可是……消息蔓延得太快,根本挡不住。” 说完,他把手边的报表和文件也给了年冽。 “网上很多人说……是年家把少夫人逼到无路可走的,很多人正在网上声讨和抵制我们公司,说必须要给个说法。” 年冽快速翻了翻手上的文件,眉间染上几缕不解。 “今早,我们公司股价大跌,门口还有人闹事。” 年冽有点慌乱,“她呢,有没有事?” 陆追无语,“少夫人没事。” “……” “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陆追很恼火,“公司在您手里,您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早晚会扛不住的。” 年冽听不进他的话,只下令说:“让人私下保护好她,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去烦她。” 陆追听不下去了。 “少爷,您看看眼前的急事,少夫人还活着,您和她之间的事不用急……” 年冽关上文件,丢在一边,“陆追,你不会明白。” 他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有多怕……多怕她再一次消失不见。 而她刚回来,沉寂下去多年的新闻又席卷而来,她如果以为是他做的…… 年冽额角突突跳着,内心焦躁不安。 陆追忍不住道:“您这么不顾自己,一心一意想着她,可您确定在经历那些事后,她心里还有您吗?” 年冽绷着脸,没有说话。 陆追皱着眉,口含抱怨: “少夫人要是真的能原谅您,现在就该站在这里,而不是忙着去见宴少。 何况,墓园里发生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少爷,您难道真的觉得这些负面消息跟少夫人没关系吗?” 第306章 她怎么觉得宴司辰对她…… “陆追!” 年冽的脸色阴沉下来,略显病态的白挡不住怒意。 “不要用这种口气提她!” 他起身下地,扯下手上的吊针。 陆追心里憋屈,一时没来得及阻止他,“少爷,您这又是干什么!” 年冽周身怒气笼罩,夹着些说不出的慌和急。 他嗓子很痛,头也昏昏沉沉,问他:“你刚才说,她现在跟宴司辰在一起?” 陆追回:“……是!” 他的手垂着,鲜红的液体顺着手背,滴在地上,煞红,妖冶。 陆追要拿纸巾按住那道口子,被年冽侧身躲过。 压迫的眼神落在身上,他不得不说:“少夫人跟宴少达成协议,要为他设计下个季度上市珠宝的新款,她也已经和he那边说好了,现在只差签合同……哎,少爷!” 年冽疾步冲出病房,步履匆匆。 陆追边跑边追,“您现在过去可能已经赶不上了,您……” 年冽突然停住,他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转身,压抑不住的慌张从黑瞳溢了出来。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他们在哪儿。” 陆追败在他幽凉可怕的眼神下。 “景悦。” 年冽眼里掠过一缕幽光,话语从喉咙里逼出来:“想办法拦住他们。” 说罢,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脚步更快地离去。 任由陆追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也没用。 这边,宁倾前脚刚进了景悦,宴司辰就到了。 他遣走了其他人,为她倒了一杯沏好的茶,“抱歉,有点事耽误了,等久了。” 宁倾摇头,淡笑,“没事,我也刚到。” 她从挎包中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边解着缠绕的线,边轻声说: “公司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没什么问题,只需要你签一下这份合同,后续关于我暂时入职你们公司的问题,就要麻烦你费点心思。” 宴司辰看着如今成熟内敛的女人,温润的脸上染上浅浅的笑意。 他不由地感慨:“我们倾倾真的长大了。” 宁倾将合同递给他,“早就长大了,是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宴司辰一手按在合同上,褐色眼眸温柔,映出她的身影。 “当小孩子不好吗,我倒是希望你永远长不大。” 这样,她或许就还是从前他最疼爱的小妹妹。 “……” 宁倾接收到他眼中的温情,突然语塞。 宴司辰的笑有些勉强,“虽然嘴上说着希望你是小孩子,可我还是要占用你休息的时间,让你为我工作……” 他扯开话题,宁倾便顺着接了下去。 “工作就是早一点晚一点都要做,不过,既然是为了自家哥哥,也没什么早晚的说法。” 看着笑容淡下去的宴司辰,宁倾心头紧了紧,还是问道:“对,司辰哥。” 宴司辰笑不出了。 包厢内安静下来。 气氛凝滞。 宴司辰随口说了一句“那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拿起笔就要签名。 宁倾蹙眉,提醒道:“你不看看条件吗?” 他笑容浅淡,是一如既往的亲和。 “对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句很平常的话,让宁倾心里不太舒服。 她看着男人的脸部轮廓,陷入短暂的迷惘。 是她感觉错了吗? 她怎么觉得宴司辰对她…… 第307章 这份合同,你不要签 呲—— 宴司辰的手机响了。 他说了句抱歉,放下笔接了电话。 “什么事?” “我现在有事在忙,让他们等等。” “好,我尽快回来。” 宁倾回了神,笑问:“是公司有急事了?” 宴司辰叹了口气,略显遗憾,“本来想跟你一起吃顿饭的,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没关系,下次来家里吃。” 他的长指伸向钢笔,还没下笔,门被敲响了。 宴司辰和宁倾对视了一眼,他无奈,“进来。” 门口,身材姣好的女子温婉笑着,“二位好,今天是我们景悦八周年店庆,这是我们赠送给两位的点心和一点小礼物,希望二位心想事成,往后一帆风顺。” “谢谢。” 宁倾和宴司辰道了谢,就有服务员进来,把精致的小点心放在桌上,然后退下。 “祝二位用餐愉快。” 门关上后,宁倾捏了一块糖酥入口,称赞道:“嗯,好甜。” 她推过小碟子,“司辰哥,你尝尝……” 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敲响。 宴司辰捏着笔,颇为无奈,玩笑道:“看来你这合同也没这么好签。”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微低头,写下了宴司辰三个字。 略显清秀的行楷字体,端庄而庄肃。 宁倾也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两人互换了合同。 然而,还没写完,门就被一脚踹开。 宴司辰和宁倾看过去,年冽一身黑衣,随意而冷肃地站在门口。 宴司辰冷了面目,“你来做什么?” 年冽的视线扫过两人手上的动作,冲身后的人勾了勾手指。 很快,两个男人冲上来,夺走了两份合同。 宴司辰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猛地站起身来说道:“年冽,我和倾倾在谈公事,这跟你没关系,把合同放下!” 年冽一手拿着合同,低垂着眉眼,细细扫过上头的条条款款,最后落在女人隽秀的签名上。 ng。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抬眸时,凉意四散。 “我不管你们是在谈公事还是私事,有关于她的,都跟我有关。” 宴司辰愤怒道:“你蛮不讲理!倾倾是独立的个体,凭什么与你有关?” 这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年冽没理他,目光滞留在女人身上。 她背对着他,双肩挺直,冷静地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 他迈步到她身边,垂眸看她,“为什么要跟他签这个?” 宁倾咽下茶水,口腔中茶香四溢,回口淡淡的苦。 她顿了两秒,“为了赚钱,为了养活自己。” 她不紧不慢地起身,同他对视,“我比不了年总,坐在办公室就能日进斗金……要是不工作,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她话里带刺,轻易刺伤了他。 年冽眼中藏匿着痛意,低哑着回:“宁倾,你可以不用做这些,我能……” “你能什么。”宁倾冷眸一掀,扼住他想说的话。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合同,屏着呼吸,说:“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 年冽双眸深邃,刻着坚定,还有不易发觉的乞求。 “宁倾,我能给你好十倍的条件,这份合同,你不要签。” 第308章 宁倾,这辈子我们都两清不了! 宁倾的视线缓缓坠落,在那还没签完的合同上。 “年总这意思,是要挖我墙角?” 嗤笑之中,意味不明。 年冽很肯定,“是。” 她勾着粉唇,笑容靓丽,颠倒众生,染得一举一动都生动起来。 他禁不住地恍了一下。 宁倾仰视着他,用公事公办地口吻说: “可是很抱歉,我已经代表我们公司跟宴少谈好了,这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年少要是真心想和我们公司合作,可以提前跟我的上司联系……” 年冽目光凝滞,胶着在她明艳的脸蛋儿上。 即使被她拒绝,他脸上风雨未动。 低沉磁性地说:“我要你,也可以么。” 宁倾暗自咬牙,并未表现出来。 “如果是公司安排,当然也可以。” “好。” 他回答干脆利落,令人摸不清想法。 宴司辰被人拦着,两人的互动被他看在眼中,心里压抑难受。 他重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话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对年冽的敌意很重,已经明显到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出来。 “把合同还给我!” 他伸出手,脸上的急切与担忧表露无遗。 年冽偏头看他,眼神冷而幽凉。 他的眸色条而降落,变成不可窥透的冷戾。 宴司辰预感不好,只见男人掂量了下手中的纸张。 然后,大掌捏住一头,撕拉一声。 “年冽!” 合同已经成了两半。 宁倾也绷不住了,“这是我的工作,年总已经看我不顺眼到要毁我前途的地步了吗?” 她的眼神跟一把小刀似的,剜着他的心。 他手上的纸张坠地。 她瞪着他,“不是说好已经两清,我努力让自己不出现在年总的视线里,是你非要找上门,还看我不惯了?” 年冽抓住她话里的某些字眼,硬挺眉骨挤紧。 “什么两清?” 她冷笑道:“墓园里我就说清了,你按我说的做,我就原谅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我言而有信,如你所愿地放过你,怎么,你又突然反悔了?” 两清? 她怎么可以跟他两清! 年冽握紧她的手,扯着她要入怀,被宁倾手疾眼快地抵住胸膛。 他话里很急,透白的脸庞带着焦躁与些许疯狂。 “两清?你跟我都有过孩子,怎么两清!” “……” 他目光凝重而迫切,情深晃动。 字字铿锵。 “宁倾,这辈子,我们都两清不了!” 然而,宁倾在他提到孩子时,整张脸陷入一片惨白。 血色褪去的脸,惹人心疼。 宴司辰挣脱束缚,冲上来扯开宁倾,将她护在身后。 “年冽,你为什么总这么自以为是!你和她早就结束了,三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你还要逼她!” 他眼眶泛红,充斥着滔天的怒火和愤恨。 “该死的人从来都不是她,是你!如果不是你,倾倾根本不用承担这一切!还有宁愫也不会死!” “……” 年冽沉默了。 随着安静的蔓延,他身上爆发出无数情绪。 悲恸、后悔、怨恨…… 他细细喘着气,悠远悲凉的眼神,缓缓落在宴司辰背后的女人身上。 腥甜上喉,他挤出两个字:“宁倾。” 黑影迎面而来。 第309章 夺命的一吻 年冽避闪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保镖大骇,“少爷!” 宴司辰捏紧拳头,眼睛里在冒火,“你还是这么自私!” “就算她没想起那一切,你也该知道,最不该打扰她的人就是你!” 年冽歪着头,唇角有一丝鲜血流下。 “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质问犹如一把薙刀,声声入骨。 宁倾看了一眼不作声的年冽,深深一呼吸,按捺下奔涌的情绪后,握住宴司辰的手臂,“司辰哥,别说了。” 她并不愿意把工作上的事代入私人情绪。 自然,她今天也没想到他会赶来。 她听说了的,他那夜跪到半夜,体力不支晕倒。 没想到他还是赶了来。 他是真的不想放过她。 ……也正好,合她的意。 宁倾说:“合同撕了可以再打,没关系,司辰哥,他喜欢这里,我们就让给他。” 说完,她拉着他就要走。 半响没动的男人眼皮一掀,冰冷倾泻。 保镖冲上前挡在两人面前。 不等年冽说一句话,强行架住宴司辰往外拖。 “倾倾!”他这时怕了,双手扳住门框,“年冽,你要发泄冲我来,不要再伤害她!年冽!…” 一声声呼喊,并没有任何作用。 所有人都跟着出了去。 宁倾咽了咽口水,强稳住心神,“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想跟我们公司合作,就去联系我的上司。” 他动也不动。 宁倾垂着的手指微微颤抖,“年冽……啊!” 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后背一痛,然后她就被抵在了冰凉的屏风上。 她的手被按在头顶,腰上是他滚烫的手掌,把握着她的一举一动。 宁倾眼里分明有恐慌,“你做什么!” 年冽低着头颅,语调很淡,“不要跟他签合同。” 纵使他再温柔,她都听出他话里的胁迫。 宁倾咬牙,瞥开脸,拒绝跟他靠得太近。 “这是公司的安排,我没权利说不。” “哦?” 尾音上扬,威胁和压迫感渐生。 这才是年冽。 一身凛冽气息,随时会要你命的那种。 宁倾忍不住,指尖发抖,“放开我。” 他不仅不放,反而靠得更近,几乎跟她贴在一起。 温热呼吸喷薄在脸上,宁倾不自觉地抖着,眼尾跳动。 他忍耐着,像哄孩子似的,“宁倾,不要跟他签合同,我知道你可以做主,嗯?” 她绷着脸,不回应。 “你应该不想见我用其他手段,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耍手段。” “……” “只要你离他远一点,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唇角染着血色,没有擦拭,为他这张上天精雕细琢的脸添上一抹特有的妖冶。 宁倾愤愤掀眸,瞪着眼前妖孽的男人,“年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求我原谅,我原谅你了,你就这么对我。” 年冽睨着她的脸,近在咫尺的皮肤白皙细腻,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忍着心口的燥意,嗓音愈发低哑: “我是想要你原谅,但这不代表我同意你和我划清界限。” 宁倾心口一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淡,深邃中涌动着某种情愫,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 宁倾死死抑制着抗拒的感觉,身体却还是猛烈地挣扎。 “别动。” 宁倾不理,只低着头,整张脸埋进他胸膛,无声地扭动。 可这样的动作似乎给了他合适的理由。 身上的躯体退了后,黑影贴着脸覆上来。 随即,她的唇,被一片冰凉吻住。 第310章 年总对这副身体似乎很迷恋 “……” 宁倾双眼瞪大,浑身像被点穴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紧紧拥着她,趁她愣神时撬开唇齿,如同烽火燎原、野马过境,攻城略地。 年冽只觉得,他空了三年的心,总归有了一丝温度。 此刻,她就在他怀里,乖巧温顺。 心口越来越满,他倾尽所有温柔,细细吻着她的唇。 纵使齿缝中尽是血腥味,他还是沉溺其中。 可比起他的虔诚与沉迷,宁倾始终睁着毫无焦距的眼,其中痛苦之色一掠而过。 好久,他温热的唇落在她脸侧。 她身体整个僵直,脸色煞白,却张着水润的唇说:“你够了么。” 年冽吐息灼热,如深井一般幽邃的眸看着她。 宁倾再次道:“如果你有兴趣要继续,请你快点,如果没有,就放开我。” 年冽的身体一震。 宁倾黑板分明的眼中映着他的影子,只是没有半分爱慕和情意。 他的脸色黑沉下来,手不自觉松了。 “你不愿意,为什么反抗。” “我反抗得了么。” 宁倾揉着自己酸痛的手,眉眼低垂,那苦涩与麻木是射向年冽心口的利箭。 他呼吸微滞,“痛不痛。” 宁倾似乎笑了下,又好像没笑。 “我连死都死过一次了,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 年冽刚才还滚烫的心,如今瞬间坠入冷库中,一点温度都没了。 “何况,这三年我吃的苦也不少。” 从她三年前离开京都后,她去到那个她自己一无所知的国度,听着那些自己早已经忘却的语言,做着最低层的练习师的工作,甚至一次次被人欺压、栽赃、陷害……她的生活曾经一团糟。 她用了多长时间,才开始被那些人接受,才在那样糟糕的环境下生活下去…… 而支持她度过那段时间的,就是要为了孩子报仇。 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宁倾的整颗心都痛了。 她推开身形滞凝的男人,手伸向衣领时,突然想到什么。 而后,她的指尖按在纽扣上,问他:“还要继续吗。” 年冽恍地一凝眉,容色很不好,“什么?” 宁倾的口红被他蹭掉,露出肉粉的唇色,平添一抹原始的魅色。 她的指尖从锁骨处掠过,波澜不惊地试探:“我看年总对这副身体似乎很迷恋,要不要睡一次,满足一下你……” “宁倾!” 年冽赤红着眼,他不相信这种话轻浮的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她……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是那他不知道的三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宁倾当没看见他的惊诧,意味深长地说:“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看年总因为刚才的吻……很动情的样子。” 说着,她的视线下移。 年冽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侧过身体避开她的目光,脸上的狼狈来不及藏。 宁倾轻笑,走上前,揽住他僵硬的脖颈。 “既然想,就要说出来,何必憋在心里?是怕家里那位不高兴吗?” 她总算拿回主动权。 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畔,轻语: “年总可从来不是怕这种事的人,三年前不是,三年后……” 第311章 年冽,你不要仗着权势,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我 年冽忍受不了她这般,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拉离自己。 “宁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成年人之间的戏码,寂寞了就互相慰藉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睨着男人僵滞的表情,宁倾笑得愈发欢快。 她的唇贴近他的,越来越近。 在看见他眼底那抹厌色时,她故意吞吐呼吸。 然后,他推开了她。 厉色喝止: “收起你这幅自甘堕落的模样,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放过宴司辰!” 他慌了。 宁倾掸了掸肩头的褶皱,“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不要签合同!” “可我需要工作,也需要钱。” 年冽的目光深重如冬夜,又冷又寒。 他从喉咙里逼出几个字:“我给你!” 她想要什么,他都给! 只要她别再做如今这姿态,他…… “行。” 宁倾斩钉截铁地应下,让年冽呼吸一滞。 她歪着头,一只手撩动着散落的卷发,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茶色,撩动心弦。 “只要我不跟司辰哥签约,你就不动他,是这意思吗?” 年冽的双拳紧紧握着,手心濡湿,“对!” “好。” 室内静了。 不管是刚才一触即发的怒火,还是若有若无的暧昧,在她那个字后,全都归于沉寂。 宁倾不管站在边上的男人,弯身拿过随身带来的包,从里头拿出一面小镜子和口红,慢条斯理地对着镜面整理起来。 “……” 年冽没有看她,余光却一直在她身上。 小小一声啪,宁倾盖上口红,再对着镜子抿了几下,艳丽的红唇张扬绝美。 她抬头对他一笑,问:“好看吗?” 年冽的喉咙失去了声音。 宁倾手上拿着物件,“年总英明一世,可总归我们什么也没做,不能让其他人误会,坏了各自的名声。” 说完,她把东西放回包里。 年冽的表情复杂难黯,她说的别人,是宴司辰吗? 她怕他误会他们的关系? 可是,他们之间本就不清白。 年冽心神都乱了,回神就见宁倾一副面无表情的姿态。 “你说的事我已经答应了,还不走?” 她抱着双臂,大有一副赶人的意思。 年冽咬牙,“你跟我……” “别得寸进尺,年冽。” 她微微上扬的眼尾吊着一抹冷色,语气跟着不耐烦起来。 “我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你不要仗着权势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我,我会生气。” 分明淡雅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清冷气息。 “我生气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胸腔中的跳动越来越强烈,好像随时会跳出来。 即使,他明知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地威胁他。 可那种惧怕像寒冰,顺着他的血液流窜到四肢,他几乎无法思考。 最终,低哑地留下一句: “你想要做的工作,我自会让人给你。” “……” 年冽极其艰难地转过身,走到门后,拉开门把,迈步出了去。 刚一出来,宴司辰擦着他的肩膀冲了进去。 “倾倾,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手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红?” “没事,司辰哥,不痛的。”宁倾安慰着握住她手的男人,眼神越过他低头的间隙,看见年冽僵凝的身躯。 她走到门前,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将他,隔绝在外。 第312章 司辰哥,对不起 “少爷。”身后的的保镖忍不住问:“要不要强行把少夫人带走?” 年冽用尽全力,压住艰涩的痛楚,直逼得脸色越发惨白。 他盯着那门,艰涩道:“不用。” 他不能再逼她。 他怕她会再次消失不见。 忍着嫉妒到快发狂的心情,年冽快步离开。 包厢内,宴司辰焦急万分,“倾倾,你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 宁倾愣了愣神,“真的没什么……” 宴司辰握着她的手腕,热如玄铁。 许是被他的紧张感染,宁倾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只是说了几句话,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宴司辰的褐眸闪烁着担忧,可她一再强调没事,他才看向她的脸。 随后,他的脸色猛地一沉。 “倾倾。” “怎么了?” “……” 宴司辰的眼神一直停在她的唇上。 她的唇形生得好看,唇珠圆润,唇峰微突,如花儿一般娇嫩,也一般脆弱。 但凡轻轻蹂躏几下,就会红得似血,即使是口红,也遮不住那微肿的唇瓣。 宁倾僵了僵,侧过了身子。 宴司辰忍着心痛,垂眸看向地上被撕成两半的纸张,“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吗?” 宁倾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紧抿着唇,脸色不好,还是勉强笑说:“没事,只要他没动你就好。” “……” 宴司辰弯腰捡起合同,已经被人踩了好几脚。 他拍了两下,又说:“没关系,倾倾,我让人再准备两份新的就好。” 见他这样,宁倾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合同,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他,觉得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司辰哥,对不起。” 宴司辰的身体颤栗了下,“怎么,突然道歉了……” 宁倾有些不忍,但还是坦白道:“他不准我跟你签这份合同,说是……如果我签了,他会对你们家下手。” 宴司辰的表情僵滞。 她上前两步,拿出他手里的合同,“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想拖累你,更不想拖累宴家。” 她此前确实是想帮他的。 她也相信,以她如今的名气,定然是能帮宴司辰重整旗鼓,在珠宝行业杀出一条路子来。 可是,这不能建立在随时会毁灭的基础之上。 年冽那个人,她跟他结婚两年多,怀了他的孩子,他都能一面骗着她,一面跟别的女人结婚。 他的狠话,她不能不信。 宁倾只能道歉:“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 面对这样的她,宴司辰能说什么呢? 总归是他没用,斗不过年冽! 男人眼里积起一层薄雾,他舍不得让她为难,强行笑着,“没关系的,倾倾,这也不是你想的,你不要为难,我没关系。” 宁倾眼眶一热,愧意更深。 “你放心,我会联系我同事,一定给你找一个比我更厉害的设计师。” 宴司辰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也纵容,“好。” 宁倾跟着笑了笑,心里的巨石落了下来。 但她不知道,在他心里,她就是最厉害的,也是最好的。 只是这样的话,男人说不出口。 第313章 你叫我夫人,他家里那位怎么想 好好一顿午饭,在年冽的到来之后,显得窘迫又尴尬。 宁倾和宴司辰各怀心思地用过餐后,齐齐走出景悦的门。 宴司辰跟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打算去哪儿,我送你。” 宁倾在台阶前站定,温温和和地笑了下,“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 她这么说话,拒绝了他再进一步的理由。 宴司辰掩住脸上的黯淡,“好,那我先回公司。” 宁倾点头,目送男人上车,挥手,离去。 街角,有什么亮光闪了好几下。 宁倾拢了拢要滑落肩头的包,皱着眉头往某个方向一看。 除了路人,什么也没有。 她甩了甩昏沉的头,走下阶梯,准备招手拦一辆出租车回去。 跟前,已经停下一辆黑色豪车。 车窗落下,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 “夫人,总裁让我送您回去。” 宁倾额上起了一层薄汗,面上并不欢喜,冷脸:“不用了。” “可总裁说了必须安全地把您送回家。” 宁倾在心里冷嗤了一声,“他怎么不亲自来?” 一句话把司机整懵了。 想到年冽当时冷凝的神情,司机低头,“天这么热,您先上车。” “不必了。” 宁倾拒绝得干脆,好像他那车上有什么污秽之物,会脏了她一样。 等了有几分钟,她叫的车到了。 司机慌了,“夫人,您不要为难我……” 宁倾斜眸,眼底翻跃着丝丝凉意,“我和你们年总早就离婚了,全鄢城的人都知道,你这么叫我,他家里那位怎么想?” 司机下车的动作一顿,表情云里雾里的。 宁倾蹙紧眉心,而后直了身子,“别再这么叫我,我实在讨厌这个称呼。” 说着便慢慢走远,上了后头那辆车。 司机没办法,只能跟在屁股后面,护送宁倾到家。 折回之后,他回了年氏,向年冽报告。 “年总,夫……宁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了。” 这个刺耳的称呼,让年冽放下手里的文件。 一边的陆追也听见了,走上前踹了他一脚,“你叫夫人什么?” 司机战战兢兢,看了一眼年冽,“是……宁小姐不让我这么叫的,她说,她和总裁早就离婚了,所有人都知道,还说什么,我这么叫她,您家里那位会不高兴……” 年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攥着钢笔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陆追心里一跳,“夫人是这么说的?” “是。” 陆追双眼一闭,低咒了一句什么。 年冽没有说话,那青白的脸庞透露着病态,可见其身体如今并不好。 年氏这几天股价波动,楼下时不时有人拿着三年前的事来闹,网上的风评也随着年氏公关的沉默而甚嚣尘上。 他看了宁倾后,连回医院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回到公司处理那些事。 他不怕年氏受到波及,唯一怕的,是那些人的声音会再次吵到她。 而她,回头就不让他的人叫她夫人了。 “……” 深深一呼吸,遏制住心口绵延的痛楚,年冽说:“出去。” 司机双腿发软地走了出去。 陆追出言安慰:“少爷,少夫人对您误会有些深了,她应该是以为您那时候真的娶了白泱泱。” 年冽咬着下颚,一言不发。 陆追假意笑道:“没事,以后得时间还长,这些小误会都可以慢慢解除,哈哈……您别太在意。” 最后一句,他声音小了,细微如蚊。 半响,年冽放下手中微弯的钢笔,俊朗分明的脸上有了莫名的坚毅与执着。 “陆追,让人联系he,尽快。” 第314章 死而复生的女人 —— 宁倾在家安心呆了一天。 就一天而已。 三年前她和年冽的事被挖了出来,她兴致缺缺地看着网上那些评论,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是滋味。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前妻也是妻,年家仗着有权有势,逼一个孕妇跳桥自杀,真该被天雷劈死!”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那年冽不就是有张脸?一面骗着前妻生孩子,一面又要找年轻女人结婚,这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真真渣透底了。” “上面评论太激进了?我怀疑你们是女方那边请来的水军。“ “怎么没人说这女的之前用了恶心人的手段,是个废人还嫁进年家,这女人明显也不是什么好鸟。” “……” 宁倾指尖滑动,看着那一条条偏激的言论。 没多时,页面就不见了。 “又是这招。” 宁倾半倚靠在沙发上,看着一条条消失的评论,以及突然撤下的热搜第一,冷冷的笑意染上唇角。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你都来得及。” 她的自说自话,惊到了端水果过来的宁母。 宁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倾倾,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宁倾放下手机,“没什么,刚刚看了个笑话。” 宁母递了一块削好的苹果给她,声调细细的。 “你要是不工作,就多出去走走,成天待在家里不闷吗,找朋友约个会也是好的。” 宁倾颇为无奈。 她似乎也只回来了几天而已,她妈这么念她已经不止一次了。 她咬了一口苹果,酸酸甜甜的。 说:“妈,我很快就会有工作了。” 宁母顿住,“你前天也是这么说的。” 宁倾眸色浅淡,“我说真的。” 正说着,宁父提着公文包回来了,脸色不甚好看。 宁母见了,立马迎上去,“怎么了,回来脸色还这么难看。” 宁父看了沙发上的宁倾一眼,皱着眉说:“没事。” 宁倾看出了他隐藏的怒火,试探道:“爸,您怎么了?” 是工作不顺利? 宁父的脚步在沙发旁停下,公文包被宁母拿走了,他踌躇了下,坐在宁倾旁边。 “怎么了?”宁倾用叉子递了块苹果给他,又问。 宁父推开她的手,很认真地看着她,眉眼间满是凝重,“你昨天去哪儿了?见了谁?” 宁倾眨了眨眼睛,“和司辰哥吃了个饭,聊了下工作上的事。” “还有呢?” 宁倾的神情沉凝下来,“……跟年冽见了一面。” 宁父埋下头,表情很难看,狠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是他!” 宁母惊声叫道:“倾倾,你去见他做什么!” 宁倾看了看宁母,又看向宁父,下意识撒了谎,“只是偶遇而已。” 宁父面容很沉重,倒是没有责怪她,只说:“这几天你都不要出门,好好在家呆着,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不要听,也不要看,听见没有?” 宁倾没说话,看她爸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趁着他和宁母说话期间,她拿过手机一看。 鄢城的新闻头条,又爆了。 “年氏总裁私会一女郎,其长相酷似死去三年的前妻” “实锤!与年氏总裁幽会之女,是三年前他抛弃的前妻宁某” “三年前消失的女人死而复生,是为复仇还是另有内幕” 下方,配着两张高清的图片,把她的绝美容颜拍得清清楚楚。 宁倾啧了一声,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着熟悉的电话号码,摁下接听键。 低沉磁性的男音传来—— “宁倾,明天九点,来年氏见我。” 第316章 宁倾,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二十八楼。 电梯门一开,年冽拉着她,一路畅通地走进总裁办公室。 依旧是黑白配色,单调得让人感受得到主人的冷酷与枯燥。 宁倾望着这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办公室,脑海中的景象有些恍惚。 她记得,她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她记忆却十分深刻。 而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是不愉快的。 年冽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挂在一边的架子上,再看向目光呆滞的宁倾,“在看什么。” 宁倾恍地回过神,“你这儿倒是没怎么变。” 年冽解领带的动作停了停,深邃目光飞向她,“你还记得?” 宁倾扯动唇角,答:“好歹曾经也来过,而且每次来都是惊心动魄的回忆,怎么能不记得?” 一句反问,直接将年冽拖向深渊。 她说的,没错。 她第一次来,便被他的某个不知名秘书贬低栽赃,又在他的休息室里发现了所谓“宁愫”的合照,还拿走了那枚戒指。 再来,被他父亲正好捉住,一顿斥责加羞辱。 最后一次是离婚之后,她发现自己十八岁成人礼物在他的口袋里,拿着项链来质问他。 他呢,每一次面对她的态度都糟透了。 他那时总以为,往后有无数时间和机会能像她表明一切。 可他的解释,到她自杀之前,都没有说出口。 压抑和窒痛折磨着年冽的心脏,他藕青色的双唇嗫嚅着,说出了一句抱歉。 宁倾无所谓地笑了下,走向沙发坐下,纤细的长腿交叠,姿态随意道:“年总,找我来有什么事,请直说。” 她这般忘却前尘的态势,又一次刺伤了年冽。 如若她歇斯底里地骂他、打他,他心里还不会这样难受,可偏偏她端着的是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让他觉得……那些过去,只被他记在了心上。 刻成一道蜿蜒的伤疤。 时不时就刺痛难忍,也永远不会痊愈。 “宁倾……” “我来不是为了跟你叙旧,何况我跟年总也没有旧情可言。” 宁倾冷漠地打断他的话,缭绕的目光悠远宁静,仿佛他永远出碰不到。 “你该记得,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 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他拿宴司辰要挟她,她不得已才会来! 痛楚夹带着妒火,在心头燎原,火烧火燎地痛着。 年冽忍耐着,慢慢说:“你不是想要工作么。” 宁倾斜斜睨了他一眼。 她知道年家不涉足珠宝产业,所以宴司辰才会在被逼无奈后选择这一行作为重新的起步点。 “我说过,我会给你。” 宁倾呵了一声,漂亮清明的眉眼之间,蕴着淡淡的嘲讽。 “年总这话什么意思,是要为了我进这一行?” 年冽调整着呼吸,她这番全身带刺,将他身心都刺得发痛。 他想忍,只是忍不住。 快步来到她面前,一只长腿压跪在她大腿外侧,上半身倾了下来。 隔着薄薄的口罩,他扣住她的下巴,艰涩说出:“宁倾,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第317章 我这张脸,年总过去看了很多年 刺得他太痛! 宁倾的眸晃了晃,仅一秒就接受了如今的处境。 她眼中没有惧色,昂起下巴,似挑拨他一般,离他的脸更近了。 “那我是应该恭顺,还是默不作声?” “你……” “嗯?” 年冽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是双美到充满灵气、波光潋滟的眸子,轻易就能虏获他人的心。 他屏着呼吸,骨节分明的手带着颤意,探向她的脸侧。 宁倾听到耳边有一声小小的啪,口罩便松垮下来,只有另一边还勾着。 口罩下,她绝美的容颜显露,粉唇勾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宁倾的心跳得极其缓慢,慢到快失了频率。 她说:“我这张脸,年总过去看了好些年,露出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轻抚她的脸,怕用力就会弄痛了她。 声音之中,满是欣喜的颤栗与庆幸。 “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回到他身边。 他还求什么? 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并未让宁倾有所波动,“所以你是高兴看到我,还是不高兴我回来?” 他当然是高兴! 年冽没出口,宁倾假意叹气。 “是我想多了,大家都不希望我重新出现,年总又怎会希望呢?” 年冽的眼皮一跳,“你知道了?” 宁倾仰得脖子有些痛了,“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年冽忽而开始紧张,下意识握住她的手,“那些人和事我都会处理,你不要把他们放在心上!” 宁倾仰靠在了沙发上,借着沙发扶手,半眯着眸看他,眼神中意味不明。 年冽又靠近了一分,急忙解释:“不是我让人做的!” 她是不是误会他了? 宁倾凝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他的慌张和急迫写在脸上,生怕她多想似的。 她姿态慵懒,“我没说是你叫人做的,这么紧张做什么。” 一口气慢慢落下,哽在胸腔的部位,不上不上的难受。 他的黑眸闪烁,各种情感翻飞。 一时半会儿,都没人再开口。 而门外的人不知道里头的情况,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少爷,合同我拿来……了。” 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陆追震惊后,马上背过身去,罕见地窘迫起来。 “那个,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他拿着合同要扭头关门。 宁倾见身上的人没有动作,懒洋洋地开口:“陆特助,给我。” 她的手从他手心缩出,侧着上半身,伸出手去拿合同。 陆追看了看年冽的脸色,小心恭敬地递上文件袋。 “行了,你先出去。” 因为他离她太近,没有足够的空间,她半举着文件,“剩下的事,我和他谈就好了。” 陆追如蒙大赦,说了句是,就急匆匆地关门跑了。 宁倾皱了眉,启唇:“你还要这样多久?” 年冽恍然,瞬间收回手。 她这下摆出了严肃的神情,好像刚才跟他那般的不是她。 “这东西,是给我的?” 年冽已坐在她对面,神色复杂地点头。 “我可以打开么?” 年冽默许了。 宁倾三下两下拆开袋子,拿出文件一看,竟然是一份合同! 第318章 你的上司把你卖给我了 她稀稀拉拉几页,跟那天她和宴司辰要签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 而不同之处只有两点。 一是薪资待遇,翻高了不止十倍。 二则是对她近期的限制,在她以设计师入职年氏之后,她不得再以私人名义接下任何一张设计单。 这摆明了是不让她跟宴司辰再接触。 他果然跟三年前没什么不同! 怒火与恨意有燎原的趋势,宁倾调整了下呼吸,而后问他:“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工作?” 年冽平复了心情,神情恢复到平日的冷峻。 “上面的条条款款写得很清楚,我对你要求不多,都是一些本职工作。” “限制我接单,对我来说也是本职?” 宁倾脸色不冷不淡,看上去确实不是很好看。 “年总能拿到我老板的特许,我无话可说,但关于接单的事,按照您要求的,我是连顶头上司安排的事也不能做了。” 年冽听出她的不满意,思考良久后,语气依旧不容置喙。 “现在你被特派到年氏工作,为我新开展的项目牵头,所以你的上司,只是我。” 宁倾的秀眉蹙起,“我隶属的是he……” “可你的上司把你卖给我了。” 年冽点了一支烟,含在唇中,说话时不太清晰,却强势到足够让宁倾听见。 “这三个月里,你只隶属于我。” 宁倾眼里隐隐有火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迸出些许不满与愤怒。 “年总手段真是高明。” 她忍不住嘲讽,年冽不为所动。 隔着袅袅烟雾,他冷眸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宁倾的脸蛋微微涨红,冷笑着说:“以我如今的名气,找我约设计图的人数不胜数,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年氏的合约,断掉我这几个月的财路?” 他这意思,说白了就是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年冽睨着桌上的合同,黑眸泛着凉悠悠的冷气,气势越发冷冽而强悍。 咄咄逼人。 他说:“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给你的薪资做了相应的调整。” 他可以在任何事上对她做出让步,唯一不能让的,就是放任她自由。 他不准她不在他眼前,也不允许她跟宴司辰扯上更多的关系! 宁倾咬着牙,忍了又忍。 他吐了一个烟圈,反问:“不满意?” 宁倾咬牙假笑,“满意!年总考虑得这么周全,我怎么能不满意?” “那就签了。” “……” 她还在犹豫,又听见男人不冷不热的一句“宴家最近不太平,敌手越多,只怕撑不了多久”后,狠狠瞪向他。 有的人恬不知耻,明知故问:“你看我做什么?” 宁倾暗自磨牙,“笔!” 年冽懒散地拿出一只钢笔,假意递给她,却没有任何起身的动作。 宁倾没办法,倾身要拿,被他反手攥住,往前一拖,差点扑倒在茶几上。 他细细扫过她愤怒的眉眼,裹挟着烟草味的呼吸喷薄,激起她身上阵阵鸡皮疙瘩。 “宁倾,别想其他不相关的人和事,好好待在……年氏。” 最后,他顿了顿。 宁倾怎么不明白这是威胁,愤愤推开他,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放心,我有职业操守,您今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319章 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您 她一把抓过笔,三两下签了字。 钢笔啪地拍在桌面,发出挺大的声响。 年冽徐徐抽着烟,知晓她生气,好久没有说话。 这场战役,以她失败告终。 宁倾平静了一会儿后,端正了姿态,“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年冽摁灭烟蒂的动作一停,本想留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留她下来。 于是,他允许了。 “可以。” 宁倾拿起包,起身就往门口走。 年冽提醒她:“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公司,不要迟到。” “知道了。” 年冽见她不甚在意,以为她气得厉害。 斟酌了下字句后,“我送你。” 宁倾转过身,拒绝得干脆,“不用了,年总公事繁多,就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她这话里的埋怨,只差把“我不想多看你一眼”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那种难言的痛又冲上心头。 年冽还是站了起来,说了一句“等着”,就用内线吩咐:“进来,送她回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多时,门被敲响。 陆追进了来,领着宁倾走了。 走时,她没有多看他一眼,似乎已经气恼到极致,或是厌恶到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站在偌大的办公桌前许久,才走过来,悠远目光落在桌上散落的纸张上。 然后,如获至宝般地一页页收理整齐,将它锁进第二格抽屉里。 那里面,静静躺着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中的女子白裙飘飘,笑容真实而美好。 另一张,很是模糊,但能看清冷风肆虐下的大致桥体,坐在边上摇摇欲坠的女人的身影。 …… 楼下,宁倾已经坐上了车。 前方,陆追看了又看,止不住问:“少夫人,您和少爷和好了吗?” 和好? 宁倾差点冷笑出声。 过了有两秒,她才半真半假地低语:“不是你家少爷强迫我来你们公司上班的吗,在你们眼里,怎么是和好?” 陆追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我和他,没有什么和不和好的说法。” 除了不死不休,回报那些痛苦和折磨,她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其他话好说。 陆追几番忍耐,他家少爷虽然说过不许他们提起之前的事,但是看宁倾这般排斥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下那口气! 他知道她这几年受了很多苦,包括跟少爷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可这一切……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谁也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 他的嘴巴动了好几下,才说:“少夫人,少爷这几年也不好过。” “……” “他找了您很久,所有人都说您已经……可只有他还信您活着,这三年来他从没有放弃过寻找您!” “所以呢。”宁倾冷冷一句话,断了他的热血沸腾。 怕他没完没了的演讲下去,宁倾从后视镜里,看向他复杂的表情。 “你们不用一遍又一遍地来提醒我,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也说过,我原谅他了。” “既然原谅了,为什么不能再接受少爷?!” “原谅不等于忘记一切,那些事情真实存在过,陆追,你总不能叫我把过去全都忘掉。” 车厢静谧下来。 宁倾突然有些疲乏,转头看向窗外。 整个年氏坐落在这黄金地段,宽阔恢宏,门口人来人往,无一不向往这梦中的商业帝国。 “……” 宁倾眯眼,逆光看向二十多楼的高处。 失败么? 呵。 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是谁输了。 她眼中逐渐累积起冰凉,与外面的骄阳似火相差甚远。 第320章 年总的欣赏水平,应该跟我一样吧 十八楼,设计部门。 装潢现代,采光极好,各个位置上都摆放整齐,一看便是刚翻新不久。 年冽领着宁倾进来的时候,一众人抬头看过来,忙不迭地起立。 “年总好!” 看着姿态各异的众人,面色冷峻的年冽轻轻嗯了一声,再领着进了那间专为她收理好的办公室。 宁倾一声不吭,只耳尖地听到陆追在向那些人交代什么,大概是与她的身份有关。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 宁倾环视了一圈,虽然空间不算大,但不管是采光还是装修风格都很合她的意,既有咖啡机,又有合时宜的绿植点缀,还专程给她配了一间小巧的休息室。 宁倾拍着沙发的靠背,“准备得挺不错。” 年冽心里松了松,她能喜欢便是好的。 宁倾从书架前走过,随意拿下一本翻了翻。 “之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外面那些人你不必管,有什么需要的跟陆追说。” 宁倾点头,扫了两眼手上的杂志,是某国际珠宝品牌的周刊。 还都是她很感兴趣的。 见了鬼。 她放回去,又取了两本,坐到沙发上。 年冽知道,她不想理他。 在这个略显狭小的空间里,她的沉默对他来说,就像一记重锤压在他胸口,让他呼吸不畅。 他踩着高定皮鞋,来到她身后,低眸看着她手里翻看的杂志。 “好看么。” 宁倾若有所思地点头,“很有创意,钻石切面也绝美,这个设计师的设计角度,挺刁钻的。” 她很久没看到过这么干净利落的设计了。 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宁倾合上杂志,“年总有事可以去忙,不必在这里守着我。” 年冽抿了抿削薄的唇,垂头看着她,长睫微翘,五官清绝惊艳。 他清咳了一下,“年氏刚涉足珠宝行业,需要尽快立足脚跟,你必须带领设计组在本周内确定设计主题和款式,月底前确定设计稿送去选材打磨。” 宁倾不由地皱眉,这么快就给她分配任务? 年冽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嗓音低低道:“我让你来任职,不能让你坐着不做事。” “……” 她不作声,年冽便低睨着她,“怎么,你觉得有难度?” 宁倾一手搭在腿上,无意地翻弄着杂志,“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又是这副无所谓的语气,还用上了敬语。 偏生,他拿她毫无办法。 浅浅吐出一口气,喉咙间的痛意,让他脸色不好起来。 掩唇又咳了两声后,他才说:“你有信心就好。” 宁倾挑了挑眉,指尖翻动。 接着,页面一幅照片映入眼帘。 粉色钻石为中心,碎钻为拱桥托举那颗钻石,形成一款奢华的钻戒。 宁倾的动作顿了顿。 年冽便也一眼看见了,脸色变了变。 “……” 他凝着女人的侧脸,极其漂亮,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可这枚钻戒……跟他曾经送给她的那颗“永恒之心”,有异曲同工之妙。 年冽有些许雀跃,但不确定叫她:“宁倾!” 宁倾指着那枚戒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款式太旧,用材奢侈,细节处理得也不好,没什么好独特的,粉钻……如今也算不得多珍稀了。” 公式化的评价,阻断了年冽接下来的话。 她不知是不是故意,抬头看他,“以年总的欣赏水平,应该和我的想法一样?” 第321章 宁倾初遇挑衅 年冽如鲠在喉,说不了话。 宁倾收了杂志,淡淡评价了一句“没意思”,就没再说什么。 他却如何都待不下去了。 “中午等我,带你去吃饭。” 没等到她回复,扭头就走了。 宁倾听着关门声,眼中的讥诮渐起。 她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想着总该跟外面那些人沟通一番,好完成年冽交给她的任务。 走出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区并没有多少人。 有的人看见她时会点头招呼一下,有的会危险着叫她“宁小姐”,还有的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或是视而不见。 宁倾围着办公区走了一圈,就去了打印室。 里面有两个身穿工作服的女人,细细的声音不算大。 黄发女说:“丽娜,今天来的那人,你怎么看?” 被叫丽娜的女人三十多岁,稍有姿色,算是设计组的组长。 她不冷不热,“什么怎么看,你有看她的时间,不如多画几张图,省得被骂。” 黄发女讪笑道:“我不就是好奇吗,不是说这个宁倾是我们年总前妻,之前年总娶别人的时候,她要死要活要自杀的,结果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低头挨近了丽娜,酸不溜秋地抱怨: “我们这里的人哪个不是经过层层筛选才选出来的,她倒好,一来就当首席设计师,手绘都没见过一幅,代表作也没有,就是凭着年总的关系,真让人不爽。” 丽娜瞄了她一眼,拿出打印机下的草稿复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说:“别人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黄发女愤恨又嫉妒,眼里冒着妒恨的光。 “她是拼关系进来的呀!我不服气!” “我听说她以前是植物人,要不是年总,她指不定睡着睡着就死在医院了,不知道感恩戴德,还以为年总会真的看上她。” “她手段肯定很龌龊,什么自杀!肯定是欲擒故纵…对了,我还听说她跟宴家少爷有一腿……这种女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指不定被人睡过多少次,才有今天的空降上位。” 丽娜放下图纸,看着愤愤不平的女人,开口说:“语语,你身为一名珠宝设计师,应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谈这种无关紧要的八卦,拉低自己的身份。” 这话听着,总觉得充满了别样的滋味。 其实就是明褒暗贬。 直指宁倾只是个无用的人,在背后说她都是贬低自己的身价。 黄发女立马会了意,暗戳戳地笑,“对,丽娜姐说得对!” 她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又是谄媚,又是得意地道:“我丽娜姐可是拿过国内设计大赛金奖的人,你才应该坐上顶级设计师的位置!” 丽娜拉着脸,却掩盖不住眼角的笑意,明显很受用。 “语语,别把什么人都拿来跟我比。” “是是是,丽娜姐最厉害!” “……” 两人笑呵呵转身,却在看见门口的人影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僵硬。 宁倾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姿态慵散,表情……看不出好坏,但显然已经在那儿站了很久。 第323章 请年总自重 其他人眼见不好,冲上前把她拦住。 女人尖尖的指甲就在宁倾眼前,怎么都够不到,尖锐的叫声和辱骂难听极了。 直到陆追赶来,喝止了所有人,也带走了那个疯女人,这场闹剧才结束。 卫生间内。 水龙头开着,冷水簌簌流下。 宁倾极快地把水扑到脸上,俯身按在洗手台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好半天,她才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女人。 头发濡湿,脸色的妆容花了,露出苍白的底肤色,整个眼眶红得夸张,像个滑稽又可怜的小丑。 还真是狼狈呢。 可她讨厌极了自己无力又可怜的样子! 让她感觉她还是三年前的自己,从来没有改变! 她恨啊! 她苦涩一笑,闭上酸涩的眼。 把眼泪逼了回去。 正准备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一顿,门口处,年冽就出现在那里。 “宁倾,你有没有事?” 话里的紧张和焦急无法掩饰。 宁倾也是没想到这点小事就会把他引来,怔忡了半天,忽而说道:“没事,可是年总,这是女厕。” 门板上,女厕的字样很扎眼。 然而,男人停都没停,三两步走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前面就是办公区,陆追正言辞令色地骂着那些人。 宁倾在拐角处反手拽住他,没什么表情,“你想干什么?” 年冽的呼吸略重,眼中的戾气一层又一层。 他直接说:“公布你的身份。” 宁倾挣脱他的手,好整以暇地看他,“我什么身份。” “……” 年冽的脸庞紧绷,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充满了压迫感和侵略性。 宁倾眼尾上挑,“答不上来就算了,年总不用为难,也不用亲自来为我开脱,这种小事我还是处理得好……”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就被人按住,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那边,陆追的责骂声若有若无。 眼前,男人刚毅俊朗的脸近在咫尺。 只一低头,就能贴上她的唇。 年冽其实很想问她,她为什么是这样一副姿态? 他知道她向来倔强,没做过的事绝不承认,没做错的事她更不会道歉。 他有多怕她被人欺负,赶来的时候心就有多颤颤! 可她……如今倔得连一点柔弱都不肯表露了。 这说明了什么? 年冽不敢往下想,阴沉沉的黑眸盯紧了她,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出一丝脆弱。 可是,没有。 一丁点都没有。 宁倾哪里知道他在看什么,扭动身体,发现动不了后,直勾勾发问:“看够了么。” 年冽颤抖的指尖,伸上来。 宁倾侧脸躲过,他的指僵住。 凉嗖嗖的话,随着她半张的唇吐出。 “年总,这是公司,我和你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还请你自重。” 上下级? 一把无名的火焰窜上来,灼烧着他的理智。 年冽掐着她的腰,眼尾泛上几分红,有些触目惊心。 他磨着牙念道:“你是我老婆!” “错。” 宁倾很快接过他的话,凝视着他微愣的脸,面无表情。 “是前妻。” 第324章 前妻也是妻 前妻也是妻! 再者,当初他同意离婚,完全是因为她处于不知真相的情况。 他怕他护不住她,只能以远离的名义来保护她少受到他父母和白泱泱的伤害,怎么现在……成了她拒绝他的理由! 年冽放松了口径,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那些隐晦的目的和原因。 “宁倾,离婚,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宁倾长睫掀动,要眨不眨。 “我知道。” 年冽的思绪卡了住,欣喜未上头,又听见她说: “不就是因为白泱泱怀孕了,你急着给她一个家吗。”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跟。 凉得人心尖发颤。 本就病着的身体,此刻心痛难耐。 宁倾注视着面容憔悴的男人,心头有些疑惑。 他从来都是一个极其自尊又敏感的男人,受不得一丝愚弄和羞辱。 她刚才几次三番与他过不去,他竟然还能忍着不甩手而去。 年冽,是这几年的失去,让你愧意难当,所以急着要对我好,来填补你心里的内疚? 可惜了。 这点好跟三年前的伤害比起来,微末到根本不值一提! 宁倾周身的温度降了些,连带神情也变得不可言说起来。 “没事的话,烦请年总记得避嫌,不要私下找我,否则被人看到,今天的事只会再重演一次。” 说罢,她推脱他的身体,没有推开。 头顶落下来一句沙哑的话语: “跟我去吃饭。” 宁倾不由地皱眉,这人听不懂人话? 年冽二话没说,扯着她的手往电梯口走。 她本想挣扎,只是望着男人宽厚的后背,最终没有说话。 他拉着她回了二十八楼的总裁办,桌上已经摆好了送来的饭菜。 宁倾瞥了一眼,莲藕排骨,宫保鸡丁,水晶虾饺,油焖大虾,鲜奶冻…… 几乎都是中式菜系,是她会喜欢的口味。 年冽坐了下,干净的手指开始拆分餐具,“你坐下,这些都是你爱吃……” “我在国外呆的时间太长,习惯了淡味,这些味道都太重了。” 宁倾很冷淡,故意挑刺。 在看到他滞住的动作后,心里暗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站直身体,由上而下地俯视着一桌的饭菜,大有不吃的意思。 年冽的眼扫过可口的菜色,一抹黯淡掠过眼睑。 他记得,她以前就喜欢中式菜系的。 有些事,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浅浅呼出一口闷气,年冽望向她,神色说不出的平静。 “你不喜欢,我让人马上去换。” “我不饿。” “身体要紧,不要任性。” “……” 宁倾见他这么淡定从容,夹杂着一丝温情与纵容,心里跟针扎似的。 她真是看不透他! 明明是想要弥补,却做出一副深情到要感动天地的样子。 用力咬咬牙,宁倾冷冷道:“我自己的身体,不用年总操心。” 年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仅有的血色,泛着一种青白交加的无力。 宁倾眸子一眯,嘲讽道:“毕竟我和你还没离婚之前,你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好坏。” 男人的脸更白了,病态又灰败。 似乎灵魂出了窍。 宁倾不想跟他相处下去,扭着步子要走。 三两步到了门口,她回了头,在他欲言又止的痛惜的眼神中,丢下一句“请一天明天的假,有私事要处理”,拉开门走了。 没有一丝留恋。 第325章 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宁倾出了年氏大门,一路畅通地回了宁家。 晚上,她跟于玥确定了一下明天的行程,便躺在床上休息。 室外,能听见电视发出的声音,还在父母偶尔的交谈声。 宁倾翻来覆去,没有丝毫困意。 回想起她回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包括年冽在她身边的一举一动,她脑子不甚清醒。 疑问逐渐多了起来。 他成天在她身边晃,不需要回去陪孩子?还有,那个女人竟然不生气,也没来找她,好像跟不存在一样…… 按理说,她故意闹出那么大动静,新闻头条都上过几次,年氏都受到了牵连,白泱泱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不来找她…… 最诡异的是,年冽身边和手底下的人没一个提起过白泱泱这个人,似乎毫无忌惮……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不在的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 一连串的疑问,让宁倾有些头疼。 她翻了个身,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问题没那么紧要了。 毕竟,明天的事一做,所有人都会知道:三年前死去的宁倾回来了。 就算白泱泱藏到天涯海角,她都会听到这个消息。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可能受得了年冽围在自己身边转。 而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她要让他真正爱上她。 然后,她会像他当初那般,在爱极又不得的情况下,毁了他的一生! 寂静的夜里,窗外传来风声与时断时续的蝉鸣。 宁倾的眼睛里翻着猛烈的恨意与悲恸,凌厉到仔细一听,都能听到房间里回荡着噬骨焚心的怨恨! 许久,那心头激荡的痛苦退潮。 她起身,从抽屉低层拿出一瓶药。 拧开瓶盖,吃下一口后。 苦涩满腔。 她才躺了下去,慢慢失了声音。 …… 翌日。 某电视台的化妆间内。 宁倾坐在镜子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身上动辄。 于玥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慢慢有了血色,妆容渐渐丰满,绝艳而耀眼。 她露出羡慕和赞美的表情。 她一直觉得,宁倾的长相属于那种一见倾心的类型,五官本身就足够惊艳,略施粉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更显得她美艳动人。 她忍不住称赞道:“倾倾姐,你真的好美啊。” 美到她这个女的都想把她娶回家了。 宁倾从镜中看向她,唇角勾了勾,“别惹我开心。” “我说真的,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宁倾唇角的弧度渐深,“是吗。” 于玥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吞吐着说:“对不起啊,倾倾姐,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想起他的。” 宁倾说道:“没事。” 妆化好了。 宁倾起了身,看了看整体的妆容和发饰。 淡妆浓抹,长睫浓密,眼线只勾了眼尾,媚而不俗,妖而不艳,微深的口红显得端庄优雅。 鬓角的发紧贴,形成波浪形,长发盘在脑后,成了一个低低的发髻,仅用一根白玉簪子别起。 这一次,是她专程选的民国风。 而民国风,总让她想起一个人。 第326章 HE的首席设计师 年冽他母亲。 那个曾在她面前端高长辈温柔姿态,却在最后露出尖锐獠牙的女人。 那两巴掌,让她如今回想起来,都只觉得耳边生风,两颊生疼。 “倾倾姐,你怎么了?” 于玥一句问话,拉回了宁倾的思绪。 她摇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服装。 是一件深红旗袍,照着她的身材比例订做的,牡丹的图案端庄大气,金丝盘扣和边缘的缝线规整。 宁倾去试衣间很快换了上,帘子撩开的瞬间,再一次惊艳了于玥和两名化妆师。 “真美!” 女子身段恰好,腰肢纤细,肤若凝脂,一尺一寸都刚好合适,尽显东方古典的美,而眉眼间的清冷又让人觉得不可侵犯! 于玥激动地走上前,“倾倾姐,这个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好看的人,跟从几十年前的老宅子里穿越过来似的。” 宁倾抚了抚后腰的褶皱,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了,“玥玥,你是只会夸人了?” “我说真的!不信你问她们两个!” 她指着那两个化妆师,两人目瞪口呆、惊为天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宁倾倒没有多欣喜,“别这么夸张。” 刚说着,门被敲响。 一个男人探出头,“老师,直播还有五分钟要开始了,麻烦您准备一下。” “好。” 门关上了。 宁倾收敛了笑意,“好了,我要过去了。” 她看向于玥,“最近这几次都辛苦你了,一会儿节目结束,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于玥忐忑地点了头。 宁倾拿过化妆台上的物件,走向门口。 “倾倾姐!” 宁倾回眸。 于玥双手捏成拳,做着加油的动作,“你可以的,加油!” 宁倾莞尔一笑,百媚千娇。 走出化妆间,有人领着她去了后台,跟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宜。 宁倾徐徐听完了,说了句谢谢。 前面台前,主持人细润的声音已经开始介绍起她的身份。 宁倾抬手,将拿着的面具戴上,遮住了上半张脸,眼中的光沉凝、冷漠。 “我们今天的嘉宾,是最近刚刚宣布归国的一名珠宝届的大神,23岁正式入行,24岁荣获greely国际珠宝赛事冠军,在短短三年内赶超众多知名设计师,被称为年岁最小但天赋最高的珠宝圣手!” 下面一片响亮的掌声。 主持人笑着继续说道:“相信大家已经猜到了她是谁了,不过她以前从没有在任何公众场合下露过面,可以说是非常神秘,而今天,我们节目为大家请到了这位享誉国际的老师!有请he的首席设计师——ng!” 在一众掌声与期待中,身着一身深红旗袍的女子,身段袅娜地走在镜头前,脸上银白的面具泛着冷光,清透分明的眼睛撩人,半漏的脸已经引起全场的尖叫。 主持人起身招她坐下,宁倾便坐在了她对面的小沙发上。 “我们ng真是年轻有为,一看就是个大美女啊。” 宁倾接过话筒,“谢谢。” 只两个字,清脆欲滴,又有些低蕴和微哑,介于少女音与御姐之间的沉稳,又引起下面的一阵惊叫。 主持人笑说:“看来我们ng是真的很受欢迎,我想问一下,您之前一直在国外发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您回到国内的呢?” 第328章 宣告全天下,Ning就是她宁倾 明眸皓齿,肤白貌美。 可那张脸…… “……” 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这微妙的静默,跟刚才的受欢迎程度比起来,安静得可怕。 主持人的表情几经变化,盯着宁倾的眼里难掩震惊! 谁也没想到,这个享誉国际的珠宝设计师,竟然是三年前在前夫婚礼上跳桥自杀的宁倾! 那她刚才说的离婚对象,不就是……年氏集团的年总?! 宁倾扫了一圈观众,再回到主持人身上,面色从容,“看来,大家看到我是真的很惊讶。” 主持人的耳机里传来刺啦的声音,他倏地反应过来,笑容勉强至极。 “宁……宁倾小姐,竟然是您回来了,呵呵,是有点震惊啊……没想到您不见了三年,原来是在国外发展自己的事业。” 还好还好,前两天就有她还活着的新闻了。 否则,要在直播时见到死而复生的人,恐怕所有人都会拿她当鬼魂。 宁倾很淡定,转头面向镜头,红唇勾起,“是,我是宁倾,我回来了。” “……” 之后,直播间里罕见的安静,像是没有人一般。 主持人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把话题拉回了工作上,尤为困难地做完了这一期的采访。 等他下台时,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再看向女人,依旧温婉动人,目光中的坚毅与冷静,根本让人联想不到,她是会为情爱自杀的女人! 宁倾理了理衣衫,将周围那些忌惮的目光撇去,招来角落里的于玥。 “姐,怎么样?”于玥很忐忑地问她。 宁倾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于玥才松了一口气。 她很怕临时出什么状况,让宁倾应付不来。 好在,宁倾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她会处理好一切。 宁倾说:“没什么事了,走。” 于玥点头,收整了东西,跟在宁倾后面。 一路上,接收到的眼神各色各异。 于玥有些瑟缩,再看宁倾,还是淡静安宁,一点也没收到影响。 她上前,小声说道:“直播效果很好,外面现在各方的记者都过来了,倾倾姐,我们要不要走后门?” 宁倾抿了下唇,“他们只是想拿新闻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于玥说不出口。 那些人里,多半都是当初跟她一样,围观宁倾跳桥,就为了拿来做爆款新闻的…… 他们都袖手旁观了她的“死”,都是一群没有心的无良记者! 宁倾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玥玥,你跟她们不一样,我来见你时就说过,我很感谢你当初阻止我,所以你不要为过去自责了。” 听到这里,于玥眼眶发热,“谢谢你,倾倾姐。” 她这句话,就是原谅了她那时的袖手旁观。 这么些年的愧意和内疚,也可以得到释放了。 宁倾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女人! 刚说着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一阵响动。 宁倾和于玥看过去。 年冽迈着长腿,信步走来,轮廓分明的脸庞颠倒众生,只神情冷肃,气场太过强大,他的身后跟着两排训练有素的保镖,压得周围的人无一敢上前。 第329章 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可那人在见到宁倾之后,冰川化解,脚步微急地走过来。 “宁倾!” 他三两步到了他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的脸,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下子说不出来。 宁倾睨着来人,表情淡淡,“我没记错的话,我今天请假了。” 年冽瞥了一眼斜上方演播厅的方向,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请假就为了来做这个节目?” 宁倾半阖着眼,眸中凝着几分疏懒,和不易看清的冷漠。 “这是我的私事。” 她假意一笑,表情里有几分半真半假的揶揄。 “年总不在公司忙着怎么抬高股价,挽回年氏的名声,到这里来做什么?” “……” 年冽黑眸深邃,如深海般看不到底,隐忍着不发言。 他派去盯她的人说她不见了,他以为她又消失了。 他从早上六点,就开始满世界地找她,结果却在直播节目上看到她的身影。 鬼知道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既庆幸,又害怕。 既欣喜,又恼怒。 女人越发得寸进尺,细眉扬起,冷媚撩人,“年总莫不是在追我?” 问话里有些许明显的笑意。 年冽望着今日的她,靓丽耀眼,一袭旗袍勾勒出完美的身线,露出白净的脖颈,完美惊绝的脸蛋儿,只是那表情算不得友善。 他的心跟泡在凉水里一样。 不痛,但沁凉钻心。 他艰难开口:“我记得,合同里说过,不允许你接其他的工作。” “你说的是不许我接设计图,没说我不能接其他类型的工作。”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何况,这种访谈节目,是为了提高我的知名度,换句话说,知道我的人越多,将来消费年氏的群体就会越多。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年总比我更清楚这点……”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被男人大力扯过。 宁倾凝眉,“你干什么?” “不要无缘无故消失,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不要让他陷入自己又一次失去她的恐惧! 他已经经历过两次这样的绝望,不能再有第三次了! 他……会死的。 “……” 周遭失去了声音。 就连路过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于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相比其他人,宁倾只短暂地愣了一瞬,而后恢复了冷静。 “我请过假,当着你的面。” 年冽握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手挡在面前,阻隔了和他的接触。 这个细节,让年冽的心沉到谷底。 他泛白的唇动了动,“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接任何工作,做节目也不行。” 宁倾冷冷一笑。 他压下火气,不看她的眼睛。 “跟我回去。” 他拉着她往外走,一点余地都不留。 那么多人等着看笑话,宁倾不想闹得太难看。 回头给了于玥一个眼神,对方回了一个ok的手势,从另一边走掉了。 年冽紧紧握着她的手,身边有保镖护着,里一层,外一层,密不透风。 宁倾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玻璃折射着光泽,外头挤着黑压压的人群。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投放在男人后背上。 话里夹着微末的嘲意。 “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外面那么多记者?这么拉着我出去,让那些人见了,好写我们的绯闻吗?” 第330章 您对宁小姐从未有过爱意 “……” “这么光明正大,难道就不怕有的人听见消息,会找你的麻烦?” 她的暗喻,年冽听明白了。 步伐停住,宁倾因为惯性,差点撞上他。 这时,年冽转过身,一双深幽的眸子直勾勾,像是要望进她心里。 他说:“没有其他人。” 宁倾脸上波澜未动,“是吗。” 年冽吐了一口浊气,下方眼睑乌青,唇色泛着白。 “宁倾,从头到尾,我都只有你。” 宁倾勾着红唇轻笑,眼中却没有一丝动容。 “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 “要放在三年前,我大概还会信你。” 她看似在笑,又好像只是装模作样,年冽看不到她的一点真情实感。 宁倾微扬下巴,唇齿间凉意泛滥。 “可现在的我不是傻子,什么情话都信,年总还是不要说这种惹人误会的话比较好。” 说着,她用了巧劲,顺利挣脱了年冽的手。 抚了抚耳边的鬓发,又说:“您要没事的话,就先走,我不想……” “宁倾,你真的不信我。” 突兀的一句,打断了她驱赶的话。 众目睽睽下,宁倾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收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眼里没有多少色彩。 但显然,她确实是不信的。 “我会让你相信。” 年冽这般说着,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牵住了她的手。 十指交扣。 宁倾正要抗拒,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牵着她往外头走。 她只觉得眼前一亮,人群的嬉闹声停了几秒,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惊讶声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闪光灯亮个不停。 他却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坚定地握着她的手,不容挣脱。 身前一下子就变得拥挤起来。 无数话筒和追问接踵而来。 “请问年总,您一早就知道ng的身份是您的前妻了吗?” “年总,您和您的前妻牵手出现,是要将复婚公之于众了吗?” “此前,年家放出关于宁倾小姐三年前跳桥的所谓真相,说她离婚后对您纠缠不休,不惜以死相逼您重新接受她,这是真的吗?” “请问宁小姐,三年前的真相是什么?您是怎么活下来的?” 吵闹之中,人群不停地挤压着外围的保镖,可见他们的情绪有多激动。 宁倾听到某些问题,头疼了起来。 年冽揽住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护她在怀中。 在听到某个问题时,他的视线甩了过来。 那名记者只觉得凉意入体,一瞬间从头冷到脚。 陆追挤在后面,不停地警告靠近的人。 然而,为了所谓的大新闻,并没有多少人听他的。 年冽很是不耐,他极其讨厌这样嘈杂的环境。 若不是为了怀里的女人,他绝不会像这样抛头露面,给这些记者一丝机会。 一只话筒伸了过来。 “年总,据说您对宁小姐从未有过爱意,而她放之所以能嫁给您,完全是因为她的父母用了卑劣手段,所以之后您才迫不及待要跟她离婚……” 年冽凛神,戾气翻涌,“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第331章 我心里的女人,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外界都这样传闻,何况您当初确实因为其他女人而和宁小姐离婚,其后还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年冽小心地护着宁倾的肩膀,甚至想把她的耳朵和眼睛都捂住。 他怒视着那个男人,“我没有娶她!” 他从未想过要娶其他女人为妻! 那记者显然不甘心,继续说道:“可大家都说,是白小姐当初对不起您,所以您才会在婚礼上逃婚,还有……” 他的眯眯眼看向漏出半张脸的宁倾,声音在一众杂乱声里,显得尤其清晰觉厉。 “大部分人认为,是宁小姐知道您要结婚,因为她的不甘心,所以以死相逼,您是为了大义……” “放屁!”年冽忽然吐出一句脏话。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包括怀里一直在挣扎的宁倾。 年冽一只手捂住宁倾的耳朵,似乎不想让她看到他盛怒的一面。 他的眸子布满血丝,猩红得有些可怖。 “你们说的那些屁话都是错的,她没有对不起我,就算有,也是我年冽对不起她!” “我心里的女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宁倾一个!” 这表白说来便来了。 没有一点预兆。 年冽以为,他对着她那么多次,一次都不曾把“爱她”说出口过。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原来,并非他说不出口。 而是他怕,怕他的爱会成为她的负担,怕她不信,怕她对他的质疑…… 然而,事已至此,他才发现,有些话不说出来,只会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一道化脓的伤口。 时间越久,便越疼。 只有将它公之于众,这道以爱为名的伤口才拥有存在的意义。 那一刻,他如释重负,好像终于得到解脱。 他的黑眸扫过沉默的众人,锐利中含着参不透的情深。 字字铿锵,如同宣誓: “不管你们如何猜测,从今往后,我都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她的不利谣言!” …… 静默的车厢中。 宁倾依偎着车门,目光落在车窗之外。 另一边,年冽端坐着,矜贵寡言,好似几分钟前发那番坚决誓言的人不是他。 陆追坐在前座,时不时地看后面两个人。 一不小心,被年冽逮住了。 对方压着嗓音说:“眼睛不想要,可以把眼角膜捐掉。” “……” 年冽眼神阴恻恻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活体捐献也可以。” 陆追讪笑,“少爷,我还要给您做事,还是不用了。” 他在心里吐槽:这摆明了是因为少夫人刚才没对他的话作出回应,把这气发自己身上来了。 年冽扯了扯领带,心里很是烦躁。 她太冷静了。 冷静到他完全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 刚才他说的话,她到底信了还是没信。 余光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女人。 她还是那身旗袍,只是发簪取下,如瀑般的长发顺着后颈,乖巧地搭在后背上。 侧脸的轮廓温和,双眼里没什么神色。 等车到了年氏楼下,年冽欲开口,宁倾却推门下车,没有看他一眼。 第332章 年冽,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吗 回到办公室,宁倾情绪不太好。 可有的人完全不会看脸色,追着她进了自己办公室。 她尽量将他视而不见,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抽屉里的稿纸,开始捏着笔画起来。 “……” 好半天,空间里只有笔摩挲着纸面的声音。 沙沙作响。 年冽则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不打扰。 可没一会儿,宁倾就把笔丢在桌上,眼里燃着火焰,“你能不能出去?” 年冽指间夹着烟,还没点燃。 薄唇抿了抿,“我没有吵到你。” 宁倾怒极反笑,他坐在那里就是对她的打扰! 手心捏紧,控制着奔走的情绪。 “出去!” “……” 他沉默着,并未做出任何动作。 宁倾深深呼吸,不停地警告自己。 驱逐的话到了嘴边,男人站了起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年冽的嗓音平稳而安静: “宁倾,你生气了。” 她冷冷望着他,皮笑肉不笑,“我第一次以ng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就被你这么拉着破坏,难道我还应该高兴?” 她能忍住不反驳,就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她连自己的名字和他的放在一起,都只觉得无比痛恨! 年冽心神一震,随后淡淡道:“有这么恨我么。” 恨! 恨不得让他立刻体会一下她当初的痛苦! 恨不得让他死上一次,来为孩子谢罪! 宁倾的唇哆嗦了两下,怕恨意被他瞧见,默默移开了视线。 “我的意思是我刚回国,本希望借着这期节目扩大一下知名度,顺便挽救一下我在大众心目中的形象,你这么一出,又一次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她的声音在抖。 “年冽,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吗?” 男人夹着烟的手无意识地抖动着,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地毯上。 她总用那样平静的语言,一次次明示、暗示他远离自己,一次次地刺伤他。 “……” 安静再次蔓延。 “算了。”宁倾起了身,不复刚才的失控,“我回去了。” 经过他身边时,她停了停,“如果不准假,你就当我旷工,工资随你扣。” 这次,她真的离开了。 年冽没有拦她的理由,只是在她走后,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支烟,很久没有直起身来。 …… 宁倾打到了车,中途接到了宴司辰的电话。 男人清润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倾倾,你还好吗?” 显然,他已经看到了那些新闻。 宁倾说:“我没事,司辰哥,他们伤不到我的。” 听她的语气,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宴司辰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很紧张,问:“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宁倾哦了一声,语气没多大所谓。 “他可能看到我公布身份,怕我说出什么不利于他和年氏的话,所以亲自来找我。” 听到这儿,宴司辰心情变得复杂。 电脑桌面上,无数人群拥挤之中,男人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神色里的紧张真实极了。 他感到不安与焦躁,像有火在灼着他的心。 “倾倾,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徐徐吐出两个字: “报仇。” 第333章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 “司辰哥,三年前,我用那么愚蠢的方式,以为能结束这一切,但没想到他们活得很好,我也没有死,唯一失去的,是那个孩子。” 可孩子有什么错? 明明是她经历了那些痛苦,最后却落在了孩子身上。 她该死! 可如果没有年冽,没有白泱泱,她又何至于活不下去、要去自杀? 所以啊,制造痛苦的人活得那样光鲜亮丽,她孩子的尸骨却埋在漆黑的地底下。 她怎么能放过他们? 宁倾的眼睛红了,泪水肆意淌下,恨意入骨。 “孩子无辜,却成了我们几人之间的牺牲品……可凭什么呢?” 她苍凉一笑,剥下数日伪装安好的面具。 她的一颗心,早已经满目疮痍。 宴司辰听得心都快碎了,“倾倾……” 他没想到,他往日所见到的宁倾,全都是假象。 她把伤痛埋在壳里,根本不敢向任何人诉说。 宁倾抹了一把眼泪,“司辰哥,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做的事,我只希望你不要把这些事告诉爸妈……” “宁倾!” 宴司辰心痛地喊住她,有什么情感要冲破枷锁,呼之欲出。 “你这样做,要赌上些什么,你知道吗?” 她在国外发展起来,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为什么又要投身到曾经那个伤她、害她的怪圈里? 宁倾冷静得可怕,“我知道。” “……” “但我不得不那么做。” “为了惩罚他,毁了自己一生,真的值得吗!” 宁倾脸上泪痕斑斑,她抬手抹掉,眼里的坚决闪闪发光。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宴司辰噤了声。 宁倾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司辰哥,在国外那三年,我曾经很多次想放弃自己,是因为孩子……我才坚持下来,给他报仇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她柔柔笑了笑,知道对方看不见后,眼里的光涣散着,像看见遥远的从前。 “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这一次,我想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死去的孩子。” 话落,她挂断电话。 黯淡无光的眼神飘向窗外,精致妆容之下,死气沉沉,看不到丝毫生气。 …… 灯红酒绿的酒里。 人来人往的卡座边,一身穿改良旗袍的女子坐在那里,仰头喝着酒,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于玥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宁倾的身影。 她边上正靠着一个男人,穿着花里胡哨,猥琐的眼神紧紧盯着宁倾的胸口。 “美女,一个人来?要不要跟我们兄弟一起玩玩?” 宁倾半阖着眸。 灯光晃动下,她媚眼如丝,微乱的长发撩得人心里发痒。 醉意弥漫,宁倾问:“玩什么?” 男人的手大胆地搭上她的肩,“当然是玩点刺激的了。” 于玥气急,冲上去就用包打开男人下流的手,“流氓,你给我走开!我姐也是你能碰的!” 男人吃痛缩回手,正要发火,宁倾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这是我妹妹,脾气直,别生气。” 瞧着她漂亮的脸蛋儿,男人也就罢了。 宁倾又是三两句话,打发走了男人,继续倚靠在台边上。 于玥生气地拦下她手里的酒,扫了一眼摆在边上的一堆空酒杯,“倾倾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这样作贱自己身体算什么?” 第334章 他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爱她! 宁倾笑了。 在五花八色的折射下,唇角的酒渍亮着,澄澈的眸子布上悲凉。 “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她端着酒又喝了一口,“于玥,你坐下,陪我一会儿就好。”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根本不像醉了。 可于玥望着她微醺的眼睛,里头流淌的伤心与空洞,让她心头一紧。 她忽然不敢阻止她了。 因为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过于浓重。 于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调酒师问她要不要酒,被宁倾一口回绝了。 于玥有点气恼地盯着她,说她醉了,她又知道顾及自己,可说她没醉,她素来都不曾漏出这样脆弱不堪的一面。 她叹了口气,“姐,到底怎么了?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难受?” 宁倾低着头,看着酒杯里晃动的液体,眼里无神,摇了摇头。 “既然没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地方喝酒?” 在她心里,宁倾从来不是这种放纵欲望、奢侈度日的人。 宁倾的指沿着杯沿转动,语调低低哑哑,就跟说不出话似的。 但她自己听得见自己在说什么。 “是啊,他什么都没做,我这么难受是为什么?” 因为他轻易说出口的表白? 因为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句“爱她”? 宁倾唇角勾起讽刺的笑。 爱? 他现如今来跟她说爱,就不觉得恶心吗! 他那样狠绝的男人,懂得什么是爱吗? 即使他懂,他的爱也从未在她身上倾尽一分一毫,他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爱她?! 真是可笑至极! 于玥看着宁倾那诡异的笑,后背渗出凉意。 她凑近了她,小心地说:“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给我听,我可以为你分担的……” 宁倾的眼里逐渐有了焦距,在看清眼前圆脸的姑娘时,渗人的笑意落了下。 她严肃地说:“于玥,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一面之词。” 于玥懵了。 “话语,往往最不具有可信度。” “一个男人对你说了多少情话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他为了你愿意做多少事。” “一个男人若是真爱你,他为你做的事情,应该永远比他说的更多。 于玥半懵半懂,弱弱说道:“倾倾姐,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宁倾好像晃了神,喃喃地说:“也对,你还小。” “姐,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没有。” 宁倾否定之后,便端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事实上,她的酒量并不好。 以前一杯酒下肚就晕得不行,也是这两年有过不少交际场合,慢慢地才会喝一点。 又是三杯酒入喉,火辣辣的醉意冲上头顶。 眼前女人紧张的脸从一张变成两张,三张…… 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眼睛都花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没有了。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消失了。 门口的方向,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的脸在黑暗中逐渐清晰。 是年冽。 宁倾恍而一笑,口齿不清地骂了一句“醉了都不放过我”的话,就倒在台上,彻底晕了过去。 “倾倾姐?倾倾姐!” 于玥叫了两声,女人完全不应。 音乐停了,人群都不动了。 她左右看了看,吓得不行,跳下座位,要搀扶宁倾离开这里。 然而刚抬起宁倾一只手,男人的手就握上她的。 于玥回头,瞪大眼睛。 战战兢兢地喊:“年……年总!” 第335章 年总,您还是让我带倾倾姐走吧 年冽极其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就看向了宁倾。 他紧锁眉心,伸手扶起宁倾的脸。 脸颊酡红,双眼紧闭,看着并不舒服。 他二话不说,低身抱起了女人。 于玥赶紧出声阻止:“年总!” 年冽回身的动作顿住,眼神很冷淡。 她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倾倾姐是让我来接她,所以……所以你还是让她跟我回去。” 在男人冷漠到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下,于玥的话越来越小声,直到听不见。 “不然她醒过来之后会不高兴的。” 嘀咕了一句,于玥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年冽低睨着她,这个女人很眼熟,几乎次次都跟在宁倾身边。 怀里的女人嘤咛了一声,不太舒服。 他对于玥道:“我会照顾好她。” 转身就要离去。 “哎!”于玥刚出声,年冽就回了头。 他与生俱来的帝王气势,高冷矜贵,让普通人不敢都靠近一分。 年冽看着容貌尚小的女子,问:“你叫什么?” 于玥啊了一声,吞吞吐吐地说:“我是于玥。” “工作。” “没……没工作。” 他问她这个干什么,不会是查到她了? 于玥的心凉嗖嗖的,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她不敢跟男人那双锐利到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对视。 年冽却是打量了她许久,而后黑眸深深,意味不明地问道:“你是记者?” 于玥心里咯噔一下,“啊,那个,之前是做这一行的。” 男人不说话了。 于玥的心悬在半空,死死揪着衣角。 在她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时,年冽的俊容冷淡,话语里没有感情。 “陆追,送她回去。” 于玥一愣,他已经抱着宁倾走远了。 …… 年冽带宁倾回了云璟一号。 佣人见了他愣了半天,尤其是看到他抱着的女人时,更是吃惊到话也说不出。 毕竟,他几乎从不回来。 这个地方,也只是留了几个打扫卫生的人而已。 年冽让她们去煮醒酒汤,然后抱着宁倾,直直上了二楼主卧。 那扇许久未开的门重新打开,终于迎回了它的女主人。 将她放在床上,年冽扯开领带,散了散身上的汗水。 宁倾不太舒服,侧身找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年冽进浴室拧了一条毛巾,回到床边,细致而耐心地为她擦了脸。 擦到脖颈时,旗袍的领子半遮着她的脖子。 他的动作停了停,目光落在那盘扣上,而后移了开。 只是,醉酒的女人并不安分,嘴里说了句“好热”,就不耐烦地开始扯起了领子。 那一片白得如玉的皮肤露在空气中,灼烧着年冽的理智。 他强忍着异样,抓住她为非作歹的手,哑声警告: “宁倾,别乱来!” 女人的眼睁开了一条缝,什么也看不清。 她不甚高兴,又委屈巴巴地说:“我热,难受。” 年冽哪里听得她这样软腻的声音,一时间身上跟起了火一样。 他死死握住她的手,眸子漆黑如墨。 声音致命温柔。 “你乖,别动,很快就好了。” 女人听了话,真的不动了。 “……” 他幽深的视线滑过她胸口,几番挣扎下,滚烫的手伸向未拨开的金丝盘扣—— 第336章 你以什么身份不准 翌日清晨。 阳光铺洒在窗沿。 大床上的女人动了动,莹白的肌肤细腻而扎眼。 宁倾艰难地睁开眼,困涩地盯了会天花板,脑子放空了好半天。 直到,她察觉到搂在她腰上的手。 年冽盯着她发愣的脸,眼中布了些红血丝,喉间带着未苏醒的倦怠之意,“醒了。” 宁倾巴巴看着天花板,长睫煽动。 年冽担心她,摸向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头疼?” “年冽。” 他浑身一颤,便听见她继续道: “我做了一个梦。” 年冽抿唇,“什么梦?”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且慢慢坐起了身,眼神空荡荡地望着他。 那放空的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反倒有股说不出的意味。 年冽的心跟着紧了。 宁倾却环视了周围一圈,看着跟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房间,眼前一片模糊。 心口窒闷。 她忍着不适,扯出一抹假笑,“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呢? 大概就是他骗了她跟其他女人结婚,她伤心欲绝跳了桥,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 后面辗转反侧,她又回了来…… 想着想着,宁倾觉得那似乎像是真的。 年冽看紧了她的脸,想看出什么。 宁倾掀开被子,光着脚要踩下去,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裙。 她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头疼了起来。 她难过地闭上眼,按向太阳穴的位置。 年冽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头疼了?我让人送解酒汤上来。” 解酒汤? 一刹那,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 因压抑而难过的心情无法再克制,她去了酒,让于玥来接她,后来…… 后来就不怎么记得清了。 总之,她是被他接回来了。 云璟一号。 呵。 宁倾突然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大力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年冽的手僵在半空。 心神错乱间,女人冷漠的脸闯进视线。 宁倾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眼里不无讥讽。 “没想到过了三年,年总变得这么饥不择食。” 年冽眉间一皱,“你说什么?” “我和你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你趁着我醉酒带我到这里,不是趁人之危?” “……” 她冷冷一笑,“以年总如今的身份地位,凑上来的女人应该不少,怎么非要来找我,是以前没睡够?” 也对。 她和他在一起的,只有那一夜而已。 年冽知道她误会了,急忙解释:“宁倾,我没有!” 宁倾抱着手臂,离他远远的,神情冷漠,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难道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年冽咬着牙,因一夜没睡,眼睛逐渐泛红。 他没回答,质问道:“你去酒做什么,那种地方是你一个女人随便能去的吗!” 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果他昨晚没注意到她的去处,就她那醉醺醺的模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见他生起了气,宁倾不怕,也并未退步。 “我有人身自由,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这跟年总有什么关系?” “我不准!” 宁倾又是一笑,意味不明。 “你以什么身份不准?” 第337章 还是谢谢年总的好心了 激动的男人突然语塞。 宁倾昂起了下巴,她其实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状况,知道昨晚没发生什么,她只是单纯不想让他好过而已。 看着他气冲冲又反驳不了的样子,那漆黑的眼里荡着莫名的情愫,宁倾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很想笑。 “答不上来也不用勉强,因为我不感兴趣。” 不咸不淡地丢下这句话,宁倾泰然自若地走向浴室的方向。 像曾经走过千万次那么熟练。 年冽锁紧了她的背影,见她路过衣柜时停了下,然后拉开柜门,从里头取出一件黑色长裙,再走进浴室。 不久后,浴室传来水声。 他眸中变幻莫测,最后化为深重的叹息。 等宁倾洗好澡出来,年冽看着素面朝天的她,低声道:“把它喝了。” 宁倾经过他身边,充耳不闻。 年冽深吸了一口气,挡住她,解释道:“昨晚我只是把你接回来了,其他什么事也没发生。” 宁倾冷淡得回了声哦,看上去并没有为他的这个回答而高兴。 他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狠了。 反手扯过她的身子,握住她瘦弱的肩。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说做了也不是,说没做也不是! 宁倾看着他发怒的脸,神情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我没想要你怎么样,倒是你。” “……” “擅自做主接我来这儿,你问过我了?“ 男人眼里一片红,看着有些可怕。 宁倾懒洋洋地甩了下湿润的长发,“年冽,你总不会是想让我为昨晚的事谢谢你。” 他沉默着,只用那双幽深的眼睛盯紧她。 不久,肩头的桎梏消失。 宁倾对他不屑一顾,对着梳妆镜左右打量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后就要离开。 年冽依旧沉默着。 他似乎完全没有能留下她的理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无言的痛倾入肺腑,疼到他脸上的血色渐失。 然而,宁倾却在这时折返回来。 一丝希望地光在他眼中燃起。 女人低身,端起了桌上的碗。 褐色的液体浑浊,气味算不上好闻。 宁倾只是眉头一皱,仰头一饮而尽 “难喝。” 她不自觉地抱怨了一句,抬头就对上年冽复杂的眼神。 于是,她改了口,“虽然难喝,但还是谢谢年总的好心。” 昨晚的事,她是有一点印象的。 他让她喝过什么东西,今早醒来,她便没有头疼。 以往,她喝多了总是会头疼的。 “……” 年冽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唇,没说出什么来。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宁倾观察到男人突然暗下去的目光,讥讽地一笑。 这次走得很是干脆。 开门,下楼。 在几个佣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拢了拢领口,大大方方地走向玄关。 刚拉开门,就见到要进门的陆追。 陆追没想到会在云璟一号见到宁倾,当场就傻了。 而宁倾淡定地笑了笑,“陆助理,怎么这个表……” 话没说完,她的目光往他身后一移。 一张怯生生的脸映入了眼帘。 第339章 就算再次赌上自己,她也绝不会放过年冽 宁倾嘴上说着要回公司,头一扭却是一路回了宁家。 进家门时,宁家父母都在,还包括刚来不久的宴司辰。 宁倾换了鞋子,“爸妈,我回来了。” 宁父点了下头,宴司辰冲她柔和一笑,“倾倾。” 宁倾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问:“司辰哥,你怎么来了?” 宴司辰看了一眼宁父,眉眼温润,“前几天我父亲得了两罐好茶,知道宁叔爱喝,就让我今天送来。” 宁倾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红色礼盒,再看向绷着脸的宁父,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宴司辰眼中笑意浅浅,貌似随意说道:“我听宁叔叔说,你昨晚在公司赶了一夜的图。” 宁倾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昨晚去酒前,她怕他们担心她,所以撒了谎。 没曾想到,她真的一夜没回来。 宁倾又喝了一口水,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工作归工作,身体要紧,倾倾,你不要太拼了。”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宁父突然插话进来,语气有点怨怼和严肃,“你现在这什么工作,还需要彻夜不归地去做?身体本来就不好,非要这么折腾,你是不是嫌你爸老了养不起你?” 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宁倾有点莫名其妙,“爸,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把现在这工作辞了,好好回家养身体!”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气却冲得厉害,听在人耳朵里并不太好受。 厨房里的宁母听到了,往外喊了一声“宁成峰,你又在发什么火”。 眼看着宁父的表情变了又变,宴司辰安抚道:“宁叔,您别动气,这种事,倾倾心里有数。” 宁父握拳按在大腿上,后背笔直,抿着唇不说话,可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被宁倾看在眼里。 她心里不是滋味。 长睫垂下,遮盖了里头奔涌的情绪。 “这是我想做的工作,爸。” “您可以不喜欢,我也不求您支持我,但我就是想做这件事,您不要阻止我。” 宴司辰安抚宁父的手一僵,褐色的眼里掠过一丝黯色。 宁父的眼倏地睁大,不知是气还是恼,“你总是这么一意孤行,就是不听话!要是之后再遇到那些事……” “我自己会承担后果。” 淡淡的一句话,让宁父噤了声。 沉默蔓延。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清晰可见。 半响,宁倾收敛了固执与坚定,“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不用等我吃饭。” 她放下水杯,转身上了楼。 回了卧室后,宁倾反锁上了门,才脸朝被面,倒向自己的床。 昨天那铺天盖地的新闻,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她爸才会跟她说这些隐喻的话。 可她必须这么做。 无法释放的恨意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并支撑着她走到今天。 就算再次赌上她自己,她也绝不会放过年冽和那些人! 可是…爸妈…… 自家父亲那眼红却又拿她毫无办法的模样,在她脑海中重现。 心脏被拧成了一团。 “噔——” 门响了。 宁倾深呼吸了一下,抹掉眼角那点水意,撑起身体去开门。 “我说了我累——” “倾倾,是我。” 男人平和温淡的声音,如同小提琴般温润动听。 第340章 是我一直在爱着你,倾倾 宁倾看了一眼他背后,没有自家父母在,莫名缓了一口气。 宴司辰哭笑不得,“叔叔去厨房帮阿姨了,你不用这么提防我。” 这下,宁倾才开了门让他进去。 扫了一圈这卧室,宴司辰才拉过梳妆台前的椅子坐下。 宁倾坐在床边,开门见山地说:“你跟我爸妈谈起昨天的事了?” 宴司辰顿了顿,笑说:“叔叔和阿姨看到昨天的新闻了,他们怕问你你也不愿意告诉他们,所以才让我过来。” 宁倾蹙了眉,“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女子眉眼精致,即使素面朝天也依旧美好。 可那脸上的冷肃与怀疑,却刺痛了宴司辰的眼睛。 他的话语顿时晦涩了不少。 “倾倾,你觉得我会怎么跟宁叔和宁姨说?” 宁倾没有回答。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瓣,没注意到男人的低落,缓缓道:“司辰哥,我知道,你和爸妈一样关心我,在意我的安危,可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 她的心被一股执念所缠绕。 眸光清澈而坚定。 “只有做完这些事,我才能真正地活下去。” 宴司辰的瞳孔因她这句话狠狠收缩,心脏抽痛。 他当然知道她放不下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往,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恨已经深到与她的命划上等号! 宴司辰的唇抖着,脸色很不好。 “倾倾,你不能这么想……” 宁倾眼神一撇,伤痛绝望在那一瞬朝着他涌来。 他的心猛然一痛,预感很不好,急迫无措到站起身,冲到她跟前。 “你不能这样!叔叔阿姨难过了多久,你难道忘了吗?你不能再一次离开他们,也不要再离开……” “我不会。” 宁倾的声音不大,却让他接下来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她仰起脖颈,微乱的发贴在脸侧,更显得她脸小,也更显苍白。 她缓缓站了起来,目光虽淡,却再也看不出一丝悲伤。 “司辰哥,三年前我被人欺骗、羞辱,我像个傻子一样受他们愚弄,那时是我笨,所以我不配被人爱,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了。” 她终于明白,一味的忍让与付出,只会换来旁人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可如果自己变成那个“欺骗”别人的人,那么,她就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了。 一股莫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宴司辰看着眼前的女人,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突然握住宁倾的手,眼里洋溢着掩不住的深情与痛心。 “倾倾,错的从来不是你,是他们……你不要再怪自己,也不要折磨自己,为了他,不值得!” 手上传来的温度炙热。 眼前,男人即使心痛到红了眼眶,却依旧那般温柔地注视着她。 宁倾心里猛然一跳—— 男人脱口而出:“不是你不配被爱,有人一直在爱着你……是我,倾倾。” 是那年见你第一面就被打动的我。 是这个过去十多年都对你念念不忘的我。 是我看着你爱上别人、再被别人伤害却无能为力的我! 男人多年隐忍的感情终归是爆发了。 他头脑发热,看不清她的面容,一把拥她入怀。 他的嗓音不由自主地抖着,包括身体,透露着无边的慌张与期盼。 边欣喜,边卑微着道: “倾倾,不要再做那些事了好不好?离开他身边,到我这里来,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 第341章 就算我再不想看见你,我也不会离开年氏 “倾倾,我一直在等你。” 办公桌前,宁倾微低着头,手里捏着笔,凌乱的发落下,遮挡了她漂亮的脸蛋儿。 一周前,宴司辰向她表白了。 那时,她因为震惊,一把推开了男人。 他脸上的伤心与痛苦是真的,真到她不敢看他,匆匆说了一句“你不要开玩笑了,你是我哥哥,我是你的妹妹,这是不能改变的”,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许久,男人低哑的声音传了来: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然后,开门声响起。 沉重的步伐踏了出去。 宁倾捂着略疼的头,心情很烦闷。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当成亲人一样的宴司辰,竟然对她心怀爱意,还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最烦心的是,从前不觉得他喜欢她,她便不认为他和她之间有什么,一旦有了这种认知,好像他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更合理了。 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宁小姐,宁小姐?” 宁倾一怔,“有什么事。” 女人拿着几张图纸,“我刚才敲门,您没理我,怕您出什么事,所以我擅自进来了,对不起。” “没事。” 女人把手里的底稿递给了宁倾,说道:“请您再确认一下设计图的细节,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派人送去定制样板了,到时候您再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就直接敲定。” 宁倾嗯了一声,接过来看了看。 这一套设计图是她这周画出来的,灵感来源于夜空,以蓝宝石为主题,共设计了项链、手链、耳坠和戒指组成一整套。 项链和戒指花纹繁复,钻石切割精美,奢华精致,夺人眼球,而手链和耳坠相比之下要轻奢简约,可套装搭配,也可拆分开来,适合于各种各样的场合。 “这就是最后一版了,让他们做出来看看,之后看实物再决定要不要改。” “好的。” 女人离开了。 宁倾以为会很顺利,然而下午就有人向她表示关于图稿的疑问。 解释再三后,对方都没法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于是,宁倾傍晚临时决定亲自监督这套名为“夜空”的制作过程。 上飞机前,她接到了宴司辰的电话。 “倾倾,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宁倾心情很复杂,她想清楚了她和宴司辰之间的关系,奈何现在不是时候。 她歉意道:“对不起,司辰哥,我要去一趟海城。” “要去很久?” “可能两三天。” 宴司辰很失落,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没关系,那我等你回来。” “好。” 刚挂断,又一个电话进来。 看到显示的名字,宁倾眉梢染上些许凉意。 按下,接通。 “什么事——” “你要去哪儿!” 突然的质问,夹着明显的慌乱。 本不耐烦的宁倾突然来了兴致,勾着唇角轻笑,“我要去哪儿,跟年总没关系。” 那边的年冽似乎碰掉了什么东西,慌得夸张。 “宁倾,回答我,你到底要去哪儿!” 他的声音很大,宁倾稍微把手机拿开了些,正好她的航班提示要起飞了,她没心情跟他周旋,冷淡道:“我去海城两天,监制‘夜空’的样品,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 对面不说话,宁倾眉间一皱,相当冷漠地抛下一句: “年总不必担心过度,合同还有两个月,就算我再不想看见您,我的职业操守也不会让我离开年氏。 我上飞机了,挂了。” 第344章 当意外发生 年冽的话语很淡,淡到听不出情绪。 宁倾回转身子,反问道:“我累什么?”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薄唇中吐出一个烟圈,那能看穿一切的目光,隔着烟雾飞过来。 “从和我重遇开始,你就摆出一副原谅过去、不提旧事的样子,竭尽全力和我划清界限,可是……” 他深黑如墨的眼对上她的,只叫人心颤。 “宁倾,你真的放下了?” 宁倾觉得脑子里砰的一下,只剩下他这一句话在环绕。 她的指间无意识地颤抖着,强忍着万般情绪,扯唇笑说:“否则你以为呢?计较那些过去有什么用,我……” 年冽丢开烟头,再用鞋尖摁灭后,不愿意再听她的场面话,冷脸打断她:“你恨不恨我?” 宁倾后背猛地一僵,再也笑不出了。 她摆不出合适的表情,就那样面无神情地反问:“你觉得,我还恨吗?” “……” 山顶有风吹过,刮动了人心。 无声的缄默,肆意蔓延。 年冽面对她这近乎要命的倔,一抹红窜上眼尾。 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悲哀席卷过全身。 他正要上前,突然耳边一动。 嗡嗡的风声刮过耳边,夹杂着轰鸣声,从山脚的方向传来。 年冽眉心一拧,看向那条唯一上山的路。 接着,声音越来越清晰。 宁倾自然也听到了,却是松了一口气,她怕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 “上车去。” 年冽突然发话。 宁倾疑惑,轰鸣声越发大,下一秒,车直接冲上路口,横在了那里。 她一愣,车上四五个男人就下了车,全都穿着黑色t恤,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长刀和铁棍。 宁倾脱口而出:“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死?” 年冽急步来到她面前,护她在身后,冷脸对着那走近的一群人。 “不是我。” 得到否定的回答,宁倾的心更冷了。 可还没等她多想什么,那些黑衣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 年冽一手护着她,如蛰伏的豹,眼神锐利,冷漠无情。 他抛下一句“你回车上去,不要看”,便推了她一把,向那群人迎了上去。 宁倾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她强迫自己冷静,跑向车后面。 可路口被挡,就算有车她也走不了。 往后看了一眼陡峭的坡地,呼啸的风声让她心凉了个彻底。 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她转头看向打斗场中。 被人包围且没有任何防身武器的年冽,身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然后,一棍砸上他的小腿。 又是一刀,砍在他后背上。 不出一刻,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血,像是杀红了眼,地上也躺倒了一片。 宁倾完全被吓呆了。 直到年冽一瘸一拐地来到她面前,沾着血迹的手伸向她。 “宁倾,没事了。” 那一瞬,宁倾恍惚,却没有接住他的手。 年冽的眼垂了下,掩住伤痛与失落,手也垂了下去。 “……” 宁倾突然握住他的手掌,抿唇冷静说:“路口被挡了,车开不了。” 年冽却是没来得及开心,她已经搀扶着他要走。 绕过狼藉的战场,宁倾隐忍着心颤与反胃,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宁倾,你还爱我,对吗?” 完全不合时宜的一句话,让她冷了脸。 她甩开他的手,冷漠地看向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再爱你,怕不是我有病。” 话落,年冽眼里的光散了去。 然而这时,他余光瞥见那地上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对准了——宁倾的后背。 子弹出枪膛的炸响传来。 他想都没想,一把搂过她的身体。 “啊——嘶!” 右手臂传来剧痛,宁倾惊呼出声。 身形本就不稳的年冽用力抱紧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第345章 坠崖之后 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肺都颠到吐出来,痛得神志不清。 两人沿着陡坡,不知道滚了多久。 随着头顶一声闷哼,宁倾感觉到撞上了什么硬物,两人才停了下来。 她疼得发不出声音,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落日残阳下,山顶处微风烈烈。 已经看不到一丝人影。 …… 宁倾是被疼醒的。 好像自己整个人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浑身上下,疼痛难忍。 她猛地撑起身体,睁开眼睛,剧烈地呼吸。 “哎哟!” 身边发出一声惊叫。 宁倾看过去,老人手里拿着帕子,正打算要给她擦擦身子,见她忽然醒了,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装束普通,桌椅板凳都是木质,包括衣柜,看着有些年头,墙上挂着几条襟带,看着着实简单朴素。 她看向那头发斑白的老人,“婆婆,这是哪儿?” “介斯……沟,斯窝含窝佬耶……” 宁倾眉心皱紧了。 这老婆婆说的什么方言,她根本听不懂。 摸了摸额头,有点发烧。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灰蓝色的短布衫,再看向手臂的痛处,已经简易地包扎好了。 宁倾察觉到她没有恶意,又问:“跟我一起的人呢?您见到他了吗?” 这下,老人听懂了。 她用手比划了几下,呜呜呀呀说着什么,眼神里流露出担忧。 宁倾读懂了,笑了下,“这是小伤,我没事。” 临了,她又加了一句“谢谢您,麻烦您带我去看看他”。 老人起了身,宁倾下床,跟着她出了门。 她出来才发现已经天亮了,而外头是一个小型的院坝,没有任何工业加工,就是最原始的泥土院坝,边上种着一些不知名的黄白色小花,木门和栅栏简易,但把这小小一方土地保护得很好。 她瞥了一眼外面,老婆婆呜呀了一声,像是催促,她赶紧走了过去。 另一个同样简单的房间里,推门而入。 不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被布条包着的男人。 他双眼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一看就是高烧没退。 宁倾走过去,盯着他那一身的伤,包括脸上都有被划伤的痕迹,她觉得有些头疼。 她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响,很像是……枪声。 他们滚落的过程漫长,她当然也记得他牢牢护着她的双臂。 宁倾垂着眼眸,看着没有生息的男人。 “哎呀,小丫头醒啦!” 带着欢喜的沉厚男声响起。 宁倾看过去,身形稳健的老人走了进来。 她看了看老婆婆,又看了看这人,小心道:“是您救了我们?” 老人笑着点头,“哎,我上山捡柴,就看到你们落到那山沟后头,哎哟,真是废了我老大的劲儿才把你俩背回来哟!” 宁倾有些惊诧,眼前的老人体态并不丰硕,可以说还有些矮小,身高与她相当,看着至少得有七十岁。 把她背回来还勉强,要把年冽带回来…… “哎哟,这山上什么蛇虫鼠蚁的都有,还有狼勒,好多年都没人来咯,你们还跑到这里来。” 说着,他的腰间别着的镰刀放在桌上,喝了一口水。 老婆婆对他说了句什么,老人便说:“我们还是先出去,这小伙得好好休息才行嘞。” 第348章 身边不是坐着一个 听到这个称呼,宁倾和年冽脸色都是一变。 宁倾脸上挂不住,“爷爷,他不是我老公。” 老人家先看宁倾,再看向表情没有太多波动的年冽,会意地长哦了一声,“哦哟,我晓得了。” 宁倾眯了他一眼,“您晓得什么了?” 老爷子倾身,声音不大不小,几个人都听到了,“你俩吵架了?” 宁倾脸上一燥,“不是,我真的和他没关系!” 老人摆手,表示很理解,“我晓得,我晓得!夫妻嘛,吵架是难免的,不过这个男人可是个好男人哟,我在那山沟沟里看见你们的时候,他死死抱着你,我废了半天劲儿才拉开他的手臂,可累着我这把老骨头咯!” 宁倾磨了磨牙,心里不大是滋味,“那真是辛苦您了,谢谢爷爷救我回来。” 面对她的只句不提,年冽埋下了眼皮,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两位老人家的救命之恩,等我们伤愈出去之后,我一定好生感谢两位。” 爷爷摇了摇头,笑容满面。 “我们不要你们感谢,这山沟沟我们也出不去,你们能陪我们说说话就是好的。” 说完,婆婆从厨房出来,招呼了两声,爷爷撑着膝盖起身,“要开饭咯,宁丫头,来,给我搭把手。” “好。”宁倾跟着去。 年冽踌躇了下,也站了起来,“爷爷,我也来帮忙。” 老人立马阻止了他,关切道:“你的伤严重得很,背上和腿上那伤……啧,都说伤经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坐着,放心嘞,不会苦了你老婆的。” 宁倾闻言,要怪又不敢怪罪地喊:“爷爷,我说了我跟他没关系!” 老人家笑着妥协,“好好好!我不说了!” “……” 看着两人进了堂屋,年冽深深凝视着宁倾的背影,那深色布衫穿在她身上,淡白色的束脚裤下露出纤细的脚腕,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比平时多了几分灵动俏皮。 年冽眼里氤氲着什么,缓缓露出一点笑意。 宁倾和爷爷搬出一张半人高的木桌,摆在院子中间。 接着,婆婆端出做好的菜,青椒土豆丝,蒸茄子,水煮萝卜,虎皮青椒…… 婆婆说了两句话,就走进了屋里。 宁倾喊她:“您去哪儿呀?” 婆婆只摆手,她疑惑地看向爷爷,老爷子喜笑颜开,好有默契地解释:“她说,咱们住这儿太久咯,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将就着随便吃点!” “怎么能说将就?婆婆做的菜很好吃,我很喜欢。”宁倾情真意切地说道。 她迟疑了一瞬,好像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发言不太礼貌,所以低下了声音,小声地问:“爷爷,您和婆婆怎么这么有默契?她说什么您都知道。” 老爷子嘿地一笑,“我这老婆子,十多岁就嫁给我咯,没读过啥书,大字不识几个,出去都说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话,但我跟她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咯,我懂!” 爷爷那皱纹横生的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宁倾有些羡慕,不由地跟着笑,“婆婆有您懂她就够了。” 老爷子瞥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年冽,“喏,你又不是没有,这身边不坐着一个?” 第349章 既然你俩是夫妻,就睡一块儿吧 宁倾瞪着眼睛警告:“爷爷!”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老人赶紧转移话题,怕踩着这姑娘的痛脚,一会儿惹她不乐意。 婆婆也提着砂壶出了来,给四个人都倒了一杯。 宁倾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清凉,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她点头笑说:“嗯!好喝,婆婆的手真巧。” 婆婆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你要是喜欢,明儿让她教你做。”爷爷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给她提议。 宁倾开心地点头,“好!” “行了,快吃饭!” 几人这两天来第一次坐下来,和和乐乐地吃饭。 宁倾没忍住,又喝了一口那果茶。 年冽见她如此,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没喝的茶递到她手边。 宁倾一怔,他静静地说:“不是喜欢喝吗,多喝点。” 她呼吸一凛,装作没听到。 越过他的茶杯,拿过一边的砂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年冽抿唇,眼里有点疼惜。 这一顿饭,在老爷子的招呼下,相当地和谐可乐。 吃过饭后,几人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看着满天的浩瀚星辰。 宁倾仰着头,感慨地问老人:“爷爷,您和婆婆一直生活在这里,不问世事,也没人接触,你们不会觉得孤单吗?” 老人睡在躺椅上,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正闭目享受着这难得有人陪的时光。 “这不是有老婆子陪着吗,你要说等她什么时候走咯,那我才是过不下去。” 宁倾转头看向两人,婆婆陪在爷爷身边,一只手搭在他手背上,两人脸上都洋溢着闲适的笑容。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犹如感叹般徐徐说道:“也对,不管去哪儿,有人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确实是件很好的事。” 老爷子睁开一只眼,瞥见宁倾,还有离她有些距离的年冽,也将男人那深黯的表情看在眼里。 “想那么远做什么,宁丫头。” 宁倾思绪滞了滞,“没什么,我就是随口说说。” “人呐,过去的事是挽不回的,将来的事又谁都说不准,既然是这样,就应该抓紧眼前的机会,好好珍惜今天就好嘞。” 宁倾的心念狠狠一动,抬眸不解地看向躺椅上的老人。 老人还是闭着眼睛,唇角挂着淡笑,好像看穿了一切。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可等到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晓得你们过去纠结的那些苦痛都不算事儿,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不要执着于一些不该执着的事,把自己都困住了,还有什么以后?” “……” 年冽心口跌宕,看着宁倾的后背,陷入一阵深思。 这时,婆婆扶着老人起了身,“好嘞,你俩要是嫌屋里热,就多坐会儿,我这老骨头挨不住,要去歇下咯。” 宁倾回过神,“哦,好,您和婆婆去休息。” 爷爷点头,经过年冽时,眼神晃了一下。 老婆婆扶着他到了房间门口,爷爷这才恍然说道:“对了,你们俩既然是夫妻,我们就不分开照顾你们咯,你俩就在宁丫头睡过的房间睡一块儿啊,也好互相照顾。” 第350章 为什么说我们是夫妻 什么!? 宁倾猛地站起身,没来得及解释,两位老人就进到屋里,关上了门。 她咬咬牙,心里很不平。 年冽看着她好半响,“为什么说我们是夫妻?” 宁倾转头,死死瞪着,“我没说过!” 她否认了那么多次,他是耳朵聋了听不见? 越想越气不过,宁倾跟着要踏上台阶,去找房里的老人说明情况。 年冽见状,顾不得腿伤,冲上来扯住她的手。 宁倾气愤地骂道:“干什么你,别跟我套关系,松手!” 年冽很无奈,小腿很痛,且背上的伤口也因为这大幅度的动作,疼得像裂开。 他忍耐着,尽量轻声劝说:“爷爷和婆婆因为我们忙了一天,你不要再打扰他们休息了。” 宁倾冷笑一声,眯起眼睛戳穿他,“你是因为担心爷爷他们?难道不是因为有什么龌龊心思……” 年冽静静看着她启唇:“你以为,我能有什么龌龊心思?” “……” 宁倾憋得脸色涨红,还好在夜色之中,对方看不见。 她是万万不肯露出一点怯色来的! 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深深一呼吸后,她冷声说:“我不想管你有没有心思,反正我不想跟你扯上半点关系。” 年冽心神颤动,掀着眼眸反问:“那你为什么要管我的死活?” 宁倾难得地愣住。 年冽顾不得痛,上前一步,逼视着她,“那时为什么不丢下我自己走?今天又为什么照顾我?为什么不趁着机会报复我?这不是如你所愿?” 连番质问,逼得宁倾后退了两步,却在他的钳制下无法再往后。 年冽的目光变得犀利,仿佛洞察一切,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宁倾死咬着牙关,愤愤瞪着他,“年冽,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是和你一起消失的,之后要是所有人找来,你死了,我活着,你让我怎么交代?你那早就看我不顺眼的父母会放过我?然后让我背着害死你的名义去牢里过一辈子?呵,我宁倾没这么蠢!” 高声的反驳过后,凉凉微风从身上绕过。 年冽哑声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宁倾又是冷冷一笑,“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为了谁搭上我的一生都不值得,何况是你!” 手腕一扭,从他手中挣脱。 宁倾大步踏进房门,重重摔上了门。 年冽心神震痛,透过窗户,隐约看见里头的人影。 他拉过一根矮凳在窗沿下坐下,全身的痛从生理蔓延到了心脏,不得已地弯下了身子。 宁倾一开始的确生气,她当然不想管他的死活,只是想到她之后还得依靠他一同走出去,目前这么对他,不利于他伤势恢复,可她拉不下脸。 又或许是下午睡多了,她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到后半夜,她迷糊之中,听到窗口传来一人的说话声。 “你怎么坐在这里,不进去睡?这样对身体不好嘞。” “……” “她生气,你管她做甚?女人家是要哄的,你看着聪明,没想到这么笨!” “……” “行嘞,赶紧进去,明儿她要是问起,就说我说的,快去!” 于是乎,门口传来一点响动。 床前有了一道黑影,窸窸窣窣地上了床。 年冽尤其小心,生怕惊动了宁倾。 忐忑,激动,又不安。 女人嘤咛了一声,翻身,手臂搭了上来。 年冽浑身一紧,动也不敢动。 匀称的呼吸传来,他松了一口气,克制着深沉目光,看向熟睡的女人。 第351章 发现他们不见了 “……” 木窗被风一吹,发出一点咿咿呀呀的声音。 雨声突然来了,淅淅沥沥。 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冲进他鼻间,挑动他的神经。 最终,年冽还是没忍住,伸手环在她肩头,在她侧脸一厘米处,虚虚一吻,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翌日,天蒙蒙亮。 晨间的微光洒在落霞沟的那山峰上,另一边原本无人的山顶,密密麻麻布满了车辆与人群。 整个现场被警戒线围着,穿着制服的警察来回搜索着周围留下来的痕迹。 宴司辰站在警戒线外,熬红的双眼里尽是担忧与心痛。 宁倾已经消失了两天,他却昨晚上才被陆追通知,连夜赶了过来。 得知她是和年冽一起消失之后,他整个人方寸大乱。 他甚至不敢告诉宁倾她爸妈,他怕他们会受不住! 陆追看见他,向他走过来,那满脸的疲倦明显,“宴少。” 宴司辰看向他,眼神很不友善,“倾倾说她到海城来办公事,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年冽为什么会跟来?他们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陆追神情严肃,“少夫人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到的这边,我家少爷……自然是追着少夫人来的。” “堂堂年氏总裁,他来就没让人跟着?” 宴司辰保持不了冷静,双拳紧紧握着,随时可能会动手。 “是不是他暗地里有什么计划,想把倾倾藏起来?!” 陆追听到这里,脸色不太好,要说什么,警察走了过来,面色凝重道:“现场发现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地上有弹壳,路口边缘有人为滚落的迹象,初步判定……年先生和宁小姐被人袭击后,因意外或是被迫滚下了山崖。” 宴司辰双眼睁大,不可置信,“什么!” “昨晚下了一场雨,很多痕迹都不好找了,但以现场留下的血迹范围来看,两人受伤很严重,至于是谁,还要等技术人员采血化验了才清楚,我们的人在山崖处检测到了血迹,很大几率是掉下去了。” “不可能!倾倾怎么会掉下去!” 宴司辰根本不相信,他也不敢想,这丝毫没有人烟的地方,他们怎么活得下来,何况是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不信!她不会掉下去的!” 宴司辰这会儿完全失了理智,他冲向那山坡前,看着不少人在那边做检验。 他三两下走到那山崖边,看着雾气蔼蔼的崖谷,从这高度掉下去,根本不可能生还! 宴司辰红了眼,紧紧咬着牙关。 陆追听完警察的话,跟着来了山崖上,一向不在外人面前流露情感的他,此刻也止不住内心的恐慌和担忧。 然而,他对年冽还活着的信念十分强烈,他相信他家少爷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少夫人一起活下去! 他来到宴司辰面前,“宴少,不管你有多恨我家少爷,现在您和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希望他们能活着。” 宴司辰垂着脑袋,涨红眼,不说话。 “您可以怀疑一切,但不能怀疑我家少爷对少夫人的感情。” “……” “为了让少夫人活,少爷不会死,少爷不死,少夫人就一定还活着。” 宴司辰的眼皮动了动,看向情绪略微激动的男人。 不多时,他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一字字从唇中吐出: “既然你这么相信他,那就想尽一切办法寻找线索,一定要找到他们的去向!” 转头,他挺直腰脊,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对着里面命令道:“把所有人手召集来海城的落霞沟,快!” 第352章 你这做老婆的怎么不体贴人 外面的人忙得热火朝天,满心担忧着这两人的生死,而底下的人却根本不知道。 宁倾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等了有一会儿,说要吃早饭了。 她不想吃。 腰酸背痛,手臂上子弹的擦伤也很痛,再加上昨晚睡得太晚,她只想再多睡会。 门吱呀一声开了。 阴影落在她脸上,把窗户投射进来的光全挡住了。 她以为是婆婆,模糊说道:“婆婆,我很累,昨晚没睡好,想再睡会儿,你们不用等我吃早饭了。” “……” 那影子没动,她也就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一角继续睡了。 又睡了约莫半个小时,这次她被人叫醒了。 年冽腿脚不太利索,把早饭放在一边的小桌上,犹豫了会,“宁倾,起来吃饭。” 睡梦中,宁倾眉头一皱,疏懒地睁开眼,看清来人立马清醒。 “谁让你进来的?” 年冽低着视线,瞥见她腰际一闪而过的白,眸光微闪,转过头说:“起来把早饭吃了。” 宁倾想说关你什么事,年冽就已经预料到她要说的话,先她一步开口:“爷爷和婆婆担心你的身体,说至少要吃饱饭才能恢复精神和体力。” 接着,他又瞥了她一眼,目光不明。 “你不是想早点摆脱现在的处境,早点恢复,我们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 说完,他不等她说话,带上门就走了。 宁倾恼火地闭上眼睛,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刚以理智说服自己,转头就看见床边刚拆下来的绑带。 那是昨天她看见在他身上缠绕着的。 所以,昨晚不是她的错觉,他真的进来睡了? 宁倾的脑子彻底崩乱了。 愤愤吃完早饭,端着饭碗出去,就看见坐在台阶上的老人。 宁倾脸色不郁,“爷爷。” 老人见是她,忍不住调笑:“哟呵,晓得起床了。” 宁倾有点窘迫,“昨晚没怎么睡着,所以想多睡会儿。” “哎哟,没事,这山里没有起早起晚的说法,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没这么多顾虑!” 宁倾笑了笑,把碗送进厨房,出来时望了望四周,没有年冽的身影。 老人看她那样子,眼珠子一转,“咳咳,丫头啊,昨晚怎么没睡好啊?是不你老公折腾你了?” 年冽刚好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宁倾也看到他,眼睛一瞪,“爷爷,您胡说什么!” “那你怎么说没睡好?不是他吵着你了?” 宁倾磨着牙,热气从脖子往上冒。 “是蚊子!晚上蚊子太多,咬得我睡不着觉。” 老人会心地哦了一声,转头问门口的年冽:“是不房间里蚊虫多了,咬你没有?” 年冽清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宁倾,回答:“是有蚊子,咬人还挺疼的。” 老人点了点头,“等会儿我让老婆子给你们扎个香囊,驱蚊虫厉害得很,放心啊。” 年冽笑,“好。” 爷爷转脸看向身侧的宁倾,严肃着问:“宁丫头啊,你这做老婆的怎么这么不体贴人的?” 第353章 谁告诉你我结婚了 宁倾脑子一懵,爷爷继续说:“你老公受那么重的伤嘞,还晓得出门给你们之后探探路,你看看你,都不晓得去扶一把。” 宁倾无奈到极点,“爷爷,我说了我们不是……” “什么不是!” 老人提高了音调,脸色看着不好。 “再怎么吵架,也不要老是否认你们夫妻的事实,还是他脾气好,不生你的气,换做是我嘞,早就气得背过去咯。” 宁倾扫了那男人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就不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老人听见了,这下真生气了,“你少说这种话,真是……” “……” 听着两人斗嘴,年冽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觉得,跟她一直生活在这里,好像也很不错。 可惜了,他也知道这不现实。 情绪有点低糜,年冽拉回了思绪,对着争执不休的两人说:“你们别再吵了。” 两人声音小了。 年冽看着气鼓鼓的老人,“爷爷,我有事想跟她谈谈,您先休息会儿。” 老爷子哼了一声,背过手应了一声行,就走到屋里去了。 宁倾站在台阶上,低睨着对方。 隔着院坝,年冽站在门边,声音不高不低的。 “宁倾,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宁倾本来不想理他,奈何看到他那么严肃的神色,脚步顿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经过他身边时,她斜斜看他警告:“你最好真的是有事找我。” 说罢,她率先推开门出去。 年冽眸光闪动,慢慢走了出去。 说来,这是宁倾醒来后第一次走出这个院坝的门,外面都是人工挖制的鹅卵石台阶,紧挨着下方有一条细细的溪流,山泉水顺着小沟往下,底下有着若有若无的水声。 鸟叫虫鸣,一只翠鸟从宁倾视线中极快地飞过。 年冽走过来,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喜爱。 “喜欢?”他低声问她。 宁倾眼角的笑意落下,面无表情,“你有事快说,别耽搁我时间。” “在这儿,你有什么时间可耽搁的?” “你!” 宁倾忍下怒意,“我看年总来了这儿,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了,你知道我们消失多久了吗?已经整整两天半了,外面的人可能已经疯了,你不想着怎么出去,还有心情跟我在这里闲聊?” 年冽的黑眸闪了闪,宁倾忽而嘲讽一笑,“总不能是年总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想在这儿过一辈子。” 年冽眼神意味不明,“要我说是呢?”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愿意放过一丝细节。 “如果我说我愿意在这里过一辈子,你呢,宁倾,你愿意么。” 分明还是那般清冷低沉的语调,甚至没带什么感情。 宁倾觉得他好笑极了,眼里的锋芒藏匿不住。 “我以为你只是腿受伤了,没想到脑子也伤了。” “……” “我有良心,也有道德底线,就算你是我前夫,我也不会恶劣到抢别人的老公,何况,我干什么要跟你这种人在这里过一辈子?” 年冽的眉心狠狠一皱,腿疼得厉害,他换了重心,掂着受伤那条腿,嗓音低低地问:“谁告诉你我结婚了?” 第354章 三年前的那个孩子,还在吗(微虐) 宁倾正在气头上,眼神跟刀子似的,“我没有健忘症,三年前的婚礼,我记得很清楚!” 年冽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她原来一直以为他结了婚。 所以他之前在电视台门口跟那些媒体说的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年冽敛了神色,认真而郑重地告知她:“宁倾,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跟她结婚,没有跟任何人结婚,我的妻子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 “……” 宁倾脑海中蹦出一点疑惑和不解。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动都没有放过。 年冽回视她,目光坦诚,有些许暗流涌过。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宁倾后背一颤,抿唇不语。 年冽很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告诉她白泱泱是他父母安排在他身边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若是他说出这些话,她就一定会问他父母为什么要阻挠他们在一起。 那跟五年前的事脱不了关系。 他,无法向她解释。 年冽心里染上一抹痛心,低哑道:“我当初暗示过你,跟她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我不得不那么做。” 他只是没想到她会坚持不住…… 是他考虑得不够周全,才会让她又一次受到伤害,甚至差点死掉。 宁倾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更让人看不清神色。 年冽眉头紧皱,伸出手要扶她,“宁倾……” 她猛然后退一步,就要踩下台阶摔倒,是他手疾眼快拉住她,跌在了怀里。 年冽心口的恐慌溢出,边搂紧她的腰,边忍不住责备:“你这么大的人了,连站都站不稳吗!” 宁倾眼里盈满了泪水,差一点就要流下来。 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出了神! 年冽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埋头正要询问她,她急着推开了他,背过身去,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你说够了?” 年冽的动作僵住。 “年冽,编这样的谎言,你不觉得内疚吗?” 三年前,她还是他的妻的时候,他就非要抛下她,去找那个他满心满眼的白泱泱; 三年后,那女人不知去向,她回了来,他就又换了说法,说只是逢场作戏。 三年前,他对不起她。 三年后,又要对不起那个女人。 到底她和白泱泱哪个才是他想要的,还是说他就享受这种把几个女人玩弄在手掌心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那她死去的孩子和她受过的罪又应该怪谁? 可笑! 真是恶心得可笑! 因为悲恸过度,宁倾眼角微微抽动着,摆不出任何表情来。 眼泪落了下来,她抬手抹去。 “宁倾,别哭。” 四个字,让她的心刺痛难忍。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抑制着颤音,“你别过来。” 年冽也同样痛到脸色发白,双唇抖动着,“我想问你一件事。” 宁倾垂着睫毛,眼里没有一点色彩,犹如行尸走肉,“……什么?” 她的冷静,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年冽的双眸闪动着波光,隐忍着,字句艰难无比地从牙缝里挤出: “三年前的那个孩子,还在吗?” 第355章 我没资格做他的母亲,你更不配!(微虐) “三年前的那个孩子,还在吗?” 宁倾脑子里飘着这句话,盯着碗里的米饭,双眼无神。 老爷子左右看了看年冽和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夹了一块芋头到宁倾碗里,“啧,丫头,你这想甚么呢?” 宁倾眼前晃了晃,婆婆和那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 “你看你瘦得哟,比我这老骨头还不如,还不好好吃饭。”爷爷嘴里念叨着,边往她碗里夹菜,“你得多吃点,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哟!” 宁倾的唇瓣略显苍白,抖了好几下,眸中水光波动,有点控制不了那泪意。 她太疼了。 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婆婆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满的慈爱和关切。 宁倾不得不闭上眼睛,硬生生压下难受,扯唇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等会儿躺一躺就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愿意多说,所以也没人再问下去。 吃了午饭后,宁倾就回了房间,关上门来休息,一直到了晚上吃饭,她也没有出来。 老爷子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愣是看不过去了,“你们这又是怎么的?又和她吵架了?” 年冽眸光很淡,喉咙里很苦。 如果只是吵架,那倒好了。 他摇头,“没事。” 老爷子不信,扯着他的手走开了几步,“我不是给你说过,女人就是要哄吗?你这人怎的那么笨,一次次惹她不高兴嘞!” 年冽有苦说不出,低着头受教,“爷爷,我知道……” “你知道甚么!” 老爷子提高声调,仰头斥责他。 “这姑娘嘴硬心软的,是个好孩子,你娶了她是你上辈子休的福气嘞,还不知道珍惜,等你以后失去了,后悔都要来不及!” 年冽苦涩一笑。 他已经,失去过她两次了啊。 那样的苦和痛,那样的绝望,他和她都尝了一次又一次,就连孩子…… 想到她回他的几句话,年冽的心沉痛到无法言语。 “三年前的那个孩子,还在吗?” “死了。” “怎么会……” 那时,宁倾的眼神像一把刻刀,无情地透过他的心脏。 “他的母亲九死一生才活下来,他那么小,那么脆弱,难道你认为他能活着?” “别做梦了,年冽。” “我不配做他的母亲,你更不配,你连提起他的资格都没有!” “……” 老人瞪了沉默的男人一眼又一眼,目之所及皆是疲倦与钝痛。 他隐隐猜到两人身上发生的事不简单,就从他背两人回来时那穿着跟打扮就看得出来,两人非富即贵,身份不一般。 他低低叹了口气,老人妥协道:“行嘞,去叫她出来吃饭,人不吃饭哪受得住啊。” 在老人不容反驳的话语里,年冽胸腔绞紧,推开了那扇门。 屋里黑黝黝的,隐隐只能头昏窗户外的光,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影。 似乎察觉到他进来,她的头埋得更深了。 年冽沉静着,灰暗之中,没人看见他心痛的目光。 “吃饭了。” 没人理他。 “爷爷和婆婆很担心你,宁倾,你……不要这样。” 女人跟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生息。 在死一样的安静中,年冽觉得自己像被猫抓挠过全身,疼得难以忍受。 就在他要伸手抱她起来时,女人直起了身子,隔着朦胧的暗色盯紧他。 “……” 年冽心跳快要停滞。 双拳不知觉地紧握。 适应黑暗后,宁倾惨白的脸色映入他眼底。 第356章 两位老人家的撮合 他上前了一步,“怎么脸色这么差,你哪里不舒服……” 宁倾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死不了。” “……” 她推开他,跳下床,穿好鞋后,幽幽望了他一眼。 那眼神,冷到让年冽心颤。 他竭力忍下心痛,走出了房间。 老爷子见宁倾出来了,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真不舒服嘞,要是生了病,我去哪里给你找药哟!” 宁倾坐了下来,接过婆婆递过来的筷子,“我没生病,您不用担心。” 年冽跟过来,犹豫了下,在老人另一边坐下。 老人左右扫了两眼,重重咳咳一下,“我还跟老婆子说,要你俩真走不了,我就代你们出去一趟,叫人来领你俩出去……” 宁倾碗筷一放,怕他真的认真,出口阻止:“爷爷,您和婆婆身体都不好,别胡乱做打算。” 这一天一夜的路程,别说是他,就是恢复好身体的她和年冽,恐怕都难以坚持。 老人家对她真心的好,她明白,可她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年冽同样觉得不妥,语气沉凝,“您不要这么想,是您二位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者,怎么出去是我们自己的事,您不要太操心。” 两人太过严肃,老人笑开,“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们还当真了,我这身子骨要走出去,估计没到半途就累死咯!” “你别胡说!”宁倾眼里有责怪,“您和婆婆要长命百岁,这种话就少说为好。” “行行行,跟个管家婆一样。”爷爷咧嘴骂了一句,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生气。 经过这么一出,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了。 老人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声地叹气。 吃过晚饭,婆婆烧了热水,准备让大家好好洗浴一番。 几人推脱商量完之后,爷爷和婆婆先洗之后,再是宁倾和年冽。 爷爷洗完之后,出来让宁倾去洗澡。 婆婆把锅里的热水舀到木桶里,那水桶又大又重,提着晃晃荡荡。 老爷子一把接过,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在门口哎哟了一声,年冽立马丢下柴火走过来扶他。 “您怎么了?” 爷爷扶着腰,痛呼着:“好像是闪到腰咯,这人老了,不中用!” 婆婆站在边上,疑惑地看他的表演。 老爷子拉住年冽的手,“你婆婆身体也不得行了,这水就你来帮宁丫头提。” 年冽顿了下,“好。” “好嘞,你去提水,我让老婆子给她试试水温哈。” 年冽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奇怪,但是也没多想,提着桶就进了洗浴的小房间里。 里头有一个大木桶,他身上还有伤,略微费力地倒进水,再回到厨房里去。 老爷子眼露精光,对婆婆说了句什么,转身悠哉悠哉地进了房间。 年冽跑了三趟,那木桶才堪堪到一半,要再去时被婆婆拉住,摇头摆手地表示不用了,然后再接上房里的水龙头放进冷水。 年冽用手臂蹭了下额头,傻愣愣地等着婆婆点头,他才去门口叫的宁倾。 宁倾一句话没跟她说,到浴室里时,婆婆跟她比划了好几下,她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没事,我不用您照顾,您去休息。” 婆婆点头,离开时带上了门。 宁倾深深呼吸,吐出心口堵着的那团气,不疑有他地褪了衣服,踩进木桶里。 刚触到那水,温温凉凉的,还挺舒服。 宁倾放松身心,泡了一会儿后,就觉得这水似乎有些凉了。 第357章 宁倾,我们谈谈 这时,她也觉得能将就,只是山里湿气重,冷气大,她在空气里晾了一会儿后,再入水时,已经基本凉透了。 “嘶——” 想着两位老人都睡了,她只能咬牙坚持一下,谁曾想全身泡进水里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冷得一哆嗦。 门外的年冽听到声音,眉头一皱,起身靠近门,犹豫着问:“……怎么了?” 宁倾哪里想到他会在外面守着她,心思错乱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说:“没事。” 年冽听着她声音都在抖,不由地紧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里面没有声音。 年冽急了,一手推了下门,没想到门竟然没有落锁! 然后,他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缩在木桶里的女人,神情呆滞住。 宁倾哪里知道他会推门,情急下捂着胸口,“你干什么!给我关门!” 怕吵着老人,她都不敢大声吼他! 年冽眼神狠狠晃了晃,洁白肌肤犹如透白的玉,莹莹无暇。 宁倾气不过,抓起椅子上的衣服扔过去,“我叫你滚!” 年冽恍然移开目光,拉上了门。 一时间,门里门外都静了下来。 年冽的呼吸略重,心思跟着乱了。 想着她冷到发抖的样子,他努力忘掉刚才那一幕,正要去厨房给她加点热水,门哗的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 “……” 宁倾盘着长发,忧愤而冷冽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推开他,冲进了房内。 年冽脚伤一痛,后背撞在墙壁上,伤口似乎裂了开。 看着女人气冲冲的背影,他无奈至极,忍着那剧痛,走进厨房。 等他极其困难地洗完澡出来,外面月色大亮,洒了一地,把院坝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了。 年冽在宁倾房外的窗户底下坐了下来,黑眸幽暗深沉。 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进了房间。 凝着女人背对他的身影,年冽走近床边,借着月色,看清小木桌上放着的物件。 瓷白碗里盛着青色的草膏,边上有缠伤口的布带,两颗白白嫩嫩的梨子和一把小短刀。 那药草揉碎的清香似曾相识,是他这两天敷的药。 他在木桌前坐下,眉宇间的情绪看不清楚。 年冽忽然说:“我知道你没睡,宁倾,我们谈谈。” “……” 他搅动着那粘稠的药膏,抬起腿,亲自将它涂在洗净的伤口处。 伤口微微刺痛,随后传来凉凉的感觉。 他敷完身上大小的伤口,除了后背,再看向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他颇为无奈地端着瓷碗上前,强行揪过她的身子,女人惊恐又愤怒的表情显露无疑。 “你干什么!?” 年冽淡淡道:“给你上药。” 说罢又加了一句“这是婆婆准备的药膏,不要浪费老人家的心意。” 宁倾拧着身子,很抗拒他的接近。 “我自己来,不用你管!” 年冽却不想任由她胡闹,强势地压住她的肩膀,“你自己来,你管得好自己么。” 这动作压到宁倾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恨恨出声:“你放开我!” 年冽仍旧不松手地跟她对峙,“我说过,如果你想尽快出去,尽快摆脱我,就要早点好起来。” 宁倾咬紧牙关,并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她无声的抵抗中,年冽先认了输。 他妥协地把瓷碗递给她。 宁倾拿过,没有动作。 年冽皱眉,“为什么不敷药?” 宁倾怒得脸红脖子粗,“你在这里,我敷什么!” 第358章 你想杀我,我就把刀递给你(高虐) 年冽停了停,才走向木桌,背过身去,“我不看,你快处理伤口,不要发炎。” 刚才,她可是全身泡在了水里的。 “……” 身后的女人没有声音,随后有了衣物摩挲的声响。 年冽搭在桌上的手,虚虚握紧。 等宁倾处理完后,他才重重喘了一口气,目光垂在那把小短刀上。 幽然,深邃。 突然,他对着她说:“宁倾,对不起。” 正扯上领口的宁倾动作狠狠僵住。 年冽半敛着眉眼,清清淡淡坐在那里,后背的痛裹挟着麻木的滋味,在他心上翻了一圈又一圈。 他艰涩地说:“三年前的事,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们母子,可是……那一切还是发生了。” 宁倾的视线悬在地上的某一处,不知究竟听了还是没听。 年冽脸色苍白,如同铺了一层月光。 “对不起,让你三年前受尽委屈,对不起,这三年来没有找到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宁倾的双眼没有焦距,可在听到孩子这两个字时,突然聚起熊熊火光。 她紧咬双唇,倾尽全力抑制恨意,却还是没忍住地反驳:“他不是你的孩子!因为你根本不配!” 年冽的后背僵凝。 宁倾愤恨地瞪着他,眼里泪水积蓄。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 “我的孩子,你从来都没关心过,你的关切都给了那时候的白泱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死了,你才跟我说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哈哈!” 她苍凉地笑了起来,泪水沿着脸颊流下。 “他死了,死在我的肚子里!明知道他已经没有呼吸,我也只能把他生下来!那种痛你明白吗!你根本不明白!” 宁倾眼中泪光与恨意交错,浑身颤抖个不停。 她就像恨到要扑上去把他咬死,咬牙切齿地低喊:“现在,不管你说什么,那个孩子都听不见!而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道歉!” 撕心裂肺的声音停下,周遭安静得可怕。 宁倾满脸都是泪,心痛到无法呼吸。 在自己的啜泣声中,她听到男人自言自语般说着:“原来,你真有这么恨我。” 恨! 她恨不得让他死上千万次!让他也体会体会她当初蚀骨焚心的痛! 宁倾捂住了脸,眼泪不停地流。 男人在此刻站起了身,走到她面前。 年冽低着黑眸,缱绻之中,多少碎裂的光影掠过。 他问:“真的,有这么恨么?” 管不了什么狗屁计划和报复,宁倾唰地放下双手,将满眼恨意摆在他眼前。 “是!我恨不得你死!” 话落,年冽的身形一晃。 惨白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寂寥,绝望。 他眼里一片澄净,似乎千帆过尽,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甚至扯动唇角笑了下,应她:“好啊。” 宁倾一震,像没懂他这两个字的意思。 年冽从身后伸出手,那把短刀刀尖锋利,闪着森寒的冷光。 宁倾察觉到他的意思,瞪红眼睛看他,双唇抖动着,说不了话。 年冽一笑,柔情到了极点。 “不是说恨不得我死,我把刀递给你了,宁倾,机会就在眼前。” “……” 女人全身僵硬。 她仰着莹白的脸庞,任由眼泪疯狂掉落。 年冽见她如此,笑容落了下来。 “不是说心疼孩子,不是想为他杀了我,怎么犹豫了?宁倾,是不是我说对了,你还爱……” 我—— 那个字没有脱口,一声入肉的噗呲声斩断了一切可能。 第360章 她是我的前妻 翌日,清晨。 老人迷糊着起床,踏出了门,就看见坐在院坝里的年冽。 他揉眼睛的动作停住,“小伙子嘞,你怎么不在屋里睡?你这……”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另一个房间的方向,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这下有点气恼了,责怪道:“这丫头做事怎的这么绝,你身上还受着那么重的伤哎!” 熬了一夜的年冽精神不好,伤口疼得有点恍惚,还好他支持得住,勉强笑了笑,“是我惹她不高兴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不高兴也不能这么晾着你,这山里晚上冻人得很,你坐这外头一夜,病上加病可怎么弄?” 因着老人的话,总归让年冽觉得自己也是被人关心的。 他站起来,拍了拍胸膛,“爷爷,我没那么容易生病,您放心。” 老人家看他那脸色,都不好戳穿他。 余光一瞥,突然看见他衣服上的深色。 老人眯眼,“你这衣服怎么破了?” 年冽身形一紧,下意识抬手捂住,“昨晚吵架,不小心撕破了,您不要生气。” “……” 老人虚凝着他的表情。 一向淡定自若的年冽,在他的审视下有些莫名紧张。 他上前一步,转移话题道:“您这么早起来,是要去做什么?” 老人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不对劲,哼声说:“这几天吃那些吃腻了,房子后头种了红薯,想趁早去挖回来,给你俩吃点新鲜的。” 年冽一笑,“那我陪您去。” 老人睨了他一眼,嘀咕道:“你那伤病这么重,跟我去也帮不上忙。” 年冽一僵。 老人已经经过他,去屋里拿背筐和锄头。 出来时,年冽还站在那里。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过去,“哎哟,看你那样子可怜得紧,行嘞,你要去就跟我一起去嘛。” 年冽怔了怔,“好。” 然后提腿跟了上去。 后山景色很好,朦胧的雾气和初升的太阳,都是城市中少见的自然之美。 年冽跟着老人到了那种着红薯的地,他要动手,老爷子就像看穿了他一样,“你少做点这种重活哦,那伤好不了,你们想出去都没得办法。” 年冽顿住,老爷子放下背筐,拿着锄头就开始挖起来。 最初,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后半段,老人看了又看年冽,才在歇气的同时,拄着锄头大声问年冽:“小哥儿,你跟那丫头是啥关系?” 年冽正在旁的溪里清洗着红薯,听到这话停住动作。 他抬头,晦涩道:“您知道我和她不是夫妻了?” 老爷子擦了一把汗,“一开始嘞,我以为你俩是,后面看你和那丫头相处的样子,啧,越看越是不像嘞。” 年冽埋下头,不应声。 老爷子瞅了一眼他的后背,“你是怎么的,是中意她,她不乐意?” 年冽苦涩一笑,“不是。” 老爷子没听见,干脆走到他身边蹲下,“中意一个姑娘多简单咯,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就是,哪里像你这样,整得自己人不像人的。” 这评价,带着吐槽和嫌弃,年冽顿时有点尴尬。 “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怎的?” 年冽洗着红薯,平和地说:“她是我前妻。” 第361章 宁倾,我伤口疼 老人家一顿,着实惊讶,“前妻?是离婚了的意思?” 年冽凝重地点头。 “谁提的离婚?” 年冽搓洗的动作停下,眼皮一动。 老爷子看见,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这下彻底不同情他,反嘴吐出一句:“该!” 难怪人家丫头现在这么嫌弃他,原来以前是个无情的主儿! “这人要是对不起别人,早晚要遭报应!” 爷爷剜了年冽好几眼,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看看你,以前做了错事,现在就遭报应了呗,那丫头就是来报应你的!你活该!” 不知是不是水太凉了,年冽头有点疼,伤口更疼。 他忍着,将洗干净的红薯放在背筐里,“以前,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有想逃避责任,只是爷爷,我那时真的是有一些逼不得已的原因……” 他从不开口向任何人吐露自己的心事,此番也这么轻易就说出了口。 可老爷子不买他的帐,冷哼一声。 “人和人之间没啥事是说不得的,如果是跟你俩有关系的事,你为了啥不告诉她?” 年冽被问得说不了话。 “我可跟你说明白嘞,有啥事你赶紧一块儿跟她交代了,还有机会挽回,要是再拖久点,她往后晓得了什么,你要追回来这丫头……”老人神情很严肃,也很认真,“难!” 年冽心口一颤,预感很不好。 老人又补充:“我讲不来什么大道理,但是你哟,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高高兴兴?她要是不高兴了,你做啥都没用。” “……” 年冽垂着手,凉水冰红了手背,水滴顺着指尖落下,渗透到了脚下的泥土里。 他失神地看着那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去。” 年冽晃过神,和老人收敛好红薯和锄头,赶着回去。 走到门外的时候,院里传来婆婆和宁倾的交谈声。 老爷子便一把扯住年冽的衣服,“急甚么急?” 年冽的唇张了张,没有多少血色。 老爷子把背筐放下,“你看看你有没点诚心,哪里像是要挽回人家的?” 年冽沉默。 他把背筐推给他,“给我背好咯。” 年冽和他互相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乖乖背上背筐,肩带正好勒住伤口,痛得脸色都变了。 老爷子看了他肩头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推门进去。 “我们回来咯。” 刚进门,婆婆就立马冲到年冽面前,边帮他取下背篓,边呜呜呀呀说着什么。 爷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哟呵,这是他自己要背的哈,跟我没得关系。” 宁倾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爷爷瞄了她一眼,“宁丫头,你不会因为心疼他来怪我这老头子?” 宁倾扯了下嘴唇角,“……不会。” “那就好咯。”老爷子转头对着婆婆说:“人家老婆都不心疼,你心疼个啥。” 说完,他上手拉着婆婆进房间。 “我这背上痛得很,好像是扭到嘞,你赶紧弄点药膏给我抹一抹,哎哟……痛死嘞!” 两人就这么进了房门,留下宁倾和年冽站在院坝里。 “……” 经过昨晚,宁倾没有任何话想跟他说的,转身要回房。 “宁倾!”年冽开口叫住她。 宁倾沉下那莫名的情绪,回眸冷淡道:“干什么。” 年冽抿紧了薄唇,疼痛和一夜未睡的疲倦让他头脑不够清晰。 宁倾等不了他,又要走了,他顾不得其他,又急又快地说:“我伤口疼!” 第362章 那人开枪的目标,是她 半亮的房间里。 年冽坐在桌边,搭在桌边的手虚握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丫头嘞,药膏放这里咯,你们自己用哈,我去帮你婆婆烧火。”老爷子说完话,一骨碌儿就关门走了。 宁倾沉默地端过碗,垂首盯着男人伤重的后背。 那条刀伤足足有十多厘米长,从后肩斜斜往下,一直蜿蜒过脊骨,占了大半个后背。 大概率是昨晚沾了水,伤口边缘微微发白,看上去触目惊心。 宁倾手心紧了紧,开始涂抹起来。 房里寂静无声。 年冽后背轻颤着,主动与她搭话:“怎么不说话。” 宁倾面无表情,“你想我说什么。” 她肯搭腔,年冽心里倒松了一口气。 “你不说,就由我来问你好了。” “……” 他缓了缓脸色,语气略带正式:“山上遇到的追杀,你怎么看?” 宁倾弯腰,沿着伤口抹动药膏,声调没有起伏。 “我以为你很有自知之明,表现得那么冷静,难道不是你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仇家找上门。” 年冽眉心一蹙,后背的刺痛加上她手指若有若无的触动,让他心神不定。 凝神过后,他抬头问她:“你真的觉得是我的仇家?” 宁倾涂完了后背,直起腰,神情冷漠极了,“难不成你想说是我的仇家。” “……” 年冽的下颚绷了绷。 宁倾转向他身前,见昨晚那道伤,狰狞可怖,血肉翻裹,也不知究竟有多深。 她抿唇,“抹完了,剩下的你自己抹。” 说罢,她就要走。 年冽一把扯住她的袖口,急得不知该如何表达,“昨晚我说过,我们之后还要一起出去,你这样的态度,我们怎么一起走?” “话是你说的,我没答应过。” 宁倾反手挣脱,走得毫无留恋。 年冽的眼阵阵泛热,重重地呼吸,最后也只汇成了一声叹息。 想着宁倾刚才的话,他脑海里逐渐汇聚了那天的景象。 他的行踪向来保密,尤其是这次来海城,更是遣退了所有人,包括陆追,谁会知道他要来这边? 而那群人来势汹汹,看上去不像临时准备,倒像是早已经等候多时…… 如果是针对他,那他们应该下死手杀了他,可为什么那人开枪时,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睛,是盯着宁倾的。 “……” 一缕幽光从年冽黑眸底下窜过,冷锐而森寒。 看来,他们真的该出去了。 三两下上了药,用绑带缠上后,年冽起身出了门。 厨房门口,宁倾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小刀,正在削红薯的皮。 烧火的老爷子看见他,立马招呼道:“你快和宁丫头一起削,锅里等着用嘞!” “好。” 年冽搬过旁的一张椅子,跟着削起皮来。 老爷子看着两人这和谐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安慰。 早饭之后,宁倾和婆婆在院里聊天,年冽一个人出了院门,顺着溪流往下走。 老爷子洗了碗出来,没见着年冽,问:“丫头,你老公喃?” 宁倾已经没了想解释的欲望,“刚刚出去了。” 老人走下台阶,搬过椅子坐下,低念叨:“他伤得那么重,还出去干甚么。” 第363章 丫头,你尚得原谅他一次 “不知道。” 宁倾那一脸拒绝聊年冽的模样,老爷子眼睛精光一闪,冲着她肩膀拍了一下,“你也真是,一个姑娘家这么凶,哪个男人中意你?” 宁倾动了动唇,“我干嘛要别人中意我。” “嘿,你没结婚是这个德性就算了,结了婚就不能这样,自己男人也是要心疼,也是要哄的。” 宁倾奇奇怪怪,扯动唇角,懒得辩解。 “你自己想想,这世界那么大,两个人遇见多不容易,像我跟你婆婆走到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现在都要感谢当初给我说亲的人嘞。” 宁倾:“哦。” 老爷子狠狠瞪着她,“哼,想当初,我爹说给我说门亲事,我那时候是整死都不同意,觉得你婆婆没文化,我自己好歹读过书嘞,就觉得我可以找个更好的,结果呢,最后还是让我爹妈做主,把你婆婆娶过门。” “……” “刚开始嘞,我还是不待见她,经常由着小事嫌弃她,你婆婆性子又温顺,别个欺负了她也不说,后来经过那么多事,你看看,现在还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陪着我。” 婆婆打了一下爷爷的手,翻了两个白眼,却是懊恼又羞涩的表情。 宁倾眸光晃了晃,“所以呢?” “所以人要晓得知足,晓得珍惜,今时今刻陪着你的人你不珍惜,对他坏,可能明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他咯。” 宁倾终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搁在大腿上的双手微微握紧。 老爷子握着婆婆的手,虚声说:“那哥儿以前真要是做错了事,这阵子的表现也够好了,丫头,你尚得放宽心点,原谅他一次。” “……” “别把他逼到绝境里头去,也别把你自个儿逼得没路可走。” …… 溪水潺潺,沟壑越来越宽。 年冽走了大抵十来分钟,就见到那偌大的溪谷潭水,发出震耳的轰响。 溪水清澈见底,小鱼儿畅快自在地游着,溪边盛放着一株株红色小花,年冽认不得那品种,只觉得好看极了。 他在那里顿住,望向远处的山峦,遥不见尾。 “……” 他克制地用手揉了下肩膀,休息了一会儿。 余光瞥见那红花儿,他心思一滞,花了几分钟时间,捏了一束绑好的花。 年冽一笑,转身往回走。 下来的时候,路还算好走,可上去就难多了。 尤其是他小腿上的伤没好完全,骨头隐隐作痛,没走两分钟就要歇一会儿。 而院坝里头,宁倾听完老人的话,估摸着时间。 半个小时过去,那人还没回来。 老爷子一眼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出言调侃:“怎么的,他没回来,晓得担心了?” 宁倾抿住唇瓣,这次没有反驳。 老爷子先是诧异,后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喜笑颜开,“你这要是担心,你就下去找找他,他往下探路去嘞。” 宁倾瞄了他一眼。 老爷子笑着,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继续怂恿:“下去的路好走,上来的路可难,他浑身都是伤,还被你整夜折腾得没觉睡,你还不赶紧去看看他。” 宁倾垂着眉眼,有一丝丝挣扎闪过。 老爷子二话不说,推着她到门边。 “去,赶紧去!不两个人一起回来就别回来了!” 宁倾踩在鹅卵石的石阶上,回头露出无奈的神情。 两人对峙了半天,她最终败下阵来,“您回去。” 转头,一步步往下走。 第364章 真让人羡慕哟 宁倾顺着路走了一截,天就下起了蒙蒙小雨。 想着要回去拿伞,可看了看下路,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走了大概十分钟,她终于看到了人影。 男人没有避雨,只身靠在一块大大的石头上,重重地喘着气。 听到声音,他侧过脸来,额角那块褪掉痂的疤痕若隐若现。 年冽见到宁倾,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来了?” 宁倾站在比他高的地方,长睫微垂,“爷爷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年冽眼中的欣喜淡去,泛白的唇紧抿。 宁倾走到他面前来,一路的雨落在她头上,黑丝仿若染了白霜。 她看了他一会儿,问:“能走么。” 年冽弯着腰,“能。” “那走。” 她抬脚踩上不平的坑,被年冽拉住了手。 抬眸看过去,他身后是烟雨缭绕,群山环绕,深邃五官端正清晰,只是眼里多了几分不自然的神采。 宁倾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年冽假意咳了咳,将用衣服兜住的花递给她。 小红花的花瓣鲜红,花蕊是淡黄色,将周遭的灰淡映出颜色。 年冽说:“咳,刚才在下面的河潭边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宁倾的手一抖。 年冽竭力扯着唇笑了下,“宁倾,我们说好的……” “谢谢。” 突兀的一句,打断了他的话。 年冽诧异地盯着她,心里浪潮翻滚。 宁倾接过花束,“雨大了,赶紧走。” 年冽呆愣着,还没从刚才的欢喜里回过神,宁倾已经走远了。 “好。” 他对着空气应下,浑身的痛好像都消失了,拔腿跟了上去。 雨越发地大了。 这趟,宁倾和年冽结结实实挨了雨,回到院里就被老爷子赶去洗热水澡。 彼时,宁倾在洗澡,年冽回了房间,爷爷和婆婆在厨房侯着第二锅热水。 老婆子没忍着,责备爷爷:“明知道这天要下雨,你还让丫头去接他,这下两人都淋雨了,要病了怎么办?” 爷爷自然听得懂,弓着腰守着火,悄悄瞅了外头一眼,“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两人需要推一把么?一个两个跟缩头乌龟一样,一点都不勇敢。” “那年轻人的事,轮得到你管。”婆婆嘀咕着。 “我倒不想管嘞,就是他俩看着叫人着急。” “……” 婆婆又说了两句,宁倾恰好洗完出来,爷爷招呼着:“水好了,你去叫他出来。” “好。” 宁倾在窗口喊了一声,就回了厨房。 婆婆端了着碗过来,里头是褐色的汤药,味道不太好闻。 宁倾问:“婆婆,这是什么?” 老爷子争着回答:“防止你们受凉嘞,暖身子的,赶紧喝了。” 宁倾哦了一声,没说二话,仰头试了试,有点辛辣。 她强忍着,一口气喝了下去。 年冽进了来,和爷爷把水抬进了洗澡的地方。 老爷子回来之后,凑近正在剥玉米的宁倾,“成了?” 宁倾拧眉,“您在说什么?” 老爷子嗔怪地看她,“怎的,还不承认?” 宁倾语气很无奈,“你别乱猜。” 老爷子瞪圆了眼睛,“你俩这还没好?刚才不是你扶着他回来的,还有那花儿……啧啧,让人羡慕嘞。” 第366章 他们已经消失了整整五天 宁倾炸了,翻过身来抵住他的胸膛,抗拒地大喊:“你想干什么!” 年冽搂着她快掉下去的身子,眸底一片漆黑。 他静静地启唇:“你快掉下去了。” 宁倾呼吸急促,“我愿意,不关你的事……” “宁倾。” 年冽突然叫她的名字,脸庞上萦绕的情绪很淡,语气也很淡定。 “我伤势重,但恢复能力比你好,你是女孩子,受不了凉。” 宁倾依旧很反感他的靠近,可也只能在心里拼了命地劝慰自己:宁倾,他现在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你不要慌,别紧张。 堵住那要冲出口的慌乱后,她才眨着抖动的鸦睫,“你先松开我。” “不行。” 宁倾睁大眼睛。 年冽淡淡地回:“如果你半夜滚下去了怎么办。” 她深深一吸气,磨着牙说:“我不会!” 眼前,女人不敢看他,浓密卷翘的睫毛抖个不停。 年冽在心口轻声叹气,依她的意思,送来了手,顺势往旁边挪动位置。 “你躺好了,不要掉下去。” “……嗯。” 年冽捏了捏疼痛的肩膀,那处的伤口已经麻木。 他翻过身来,轻轻压住,脸色蓦地白下来,却一声不吭,还放低声音安抚身后的女人。 “睡,晚安。” 宁倾没有说话,只是在他默默的远离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 宁倾和年冽消失的第五天,整个海城陷入一片混乱。 山林间,无数穿着制服的人在其中穿巡,搜索着那两人可能留下来的痕迹。 雨越来越大,冲刷着树叶枝干。 一个男人走到陆追面前,“陆助,雨太大了,雾气也重了,大家根本看不见,这样很容易走散的。” 一脸疲倦的陆追望着四周,几米开外就看不清人影。 宴司辰也走了过来,熬红的眼睛和下颌的青色,看得出已经疲累到极点。 他抓着陆追,眼里有光,“找到线索了?” 陆追难言,只是摇头道:“宴少,这天气太诡异了,再找下去怕人都会走散……” “那你的意思是不找了?”宴司辰声音有点大。 陆追急着回:“当然不是,现在是凌晨,又在下雨,能见度太低,这样下去只会增加寻找难度!” 宴司辰咬紧牙关,维持着最后的理智,“那你说怎么办?” 陆追说不了话,也做不了主。 “我说大家先做好记号,再沿着路回去,等雨停了再找。”一声清亮的男声插进两人的对话里。 陆追回头一看,竟然是不知什么时候回国的年澈! 他诧异地喊:“二少爷,您怎么……” 年澈穿着一次性雨衣,底下套着休闲卫衣、长裤和运动鞋,一看就是刚赶回来。 他趔趄了一下,及时稳住脚跟,走到几人面前,脸色很是不好地看着陆追,不说话。 “二少爷……” “要不是家里的佣人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打算告诉我我哥不见了?” 陆追急忙解释:“不是,是消息不能放出去……” 年澈丢开伞,一把揪住陆追的领子,用力到几乎把他临空提起。 他不再平静,满脸愤怒地吼道:“我是他弟弟!他消失了整整五天,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陆追不敢反抗,“对不起,二少爷。” 年澈狠狠瞪视着他,而后一把甩开他的身体,呼吸很重,但语气已经平稳。 “落霞沟天气古怪,地势凶险,下雨后山谷里的雾气大到根本看不见人,而且多日都不会退散,所以先让所有人都回来,等天亮了看情况,雾散了才能继续找人。” 第367章 做好离开的准备 陆追站稳脚跟,听着他的分析,点头称是。 宴司辰不赞成,他对年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好感,包括眼前这个跟年冽有四五分相似的年澈。 他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年澈晃了他一眼,没理他,只让陆追去叫人回来。 宴司辰感觉自己被他冒犯了,停在原地不说话。 人陆陆续续往回走,聚集在这处山坡。 陆追也按照年澈的意思吩咐下去,众人纷纷准备好红色布条,绑在周围的树干上,就要往回赶。 那些人一走,剩下的就全是宴司辰的人。 一名手下走过来,“宴少,雨真的太大了,要不咱们也回去。” 宴司辰心口憋着一团怒火,夹带着找不到宁倾的慌张,他全然失了理智。 “他们走,你也想走?” 手下低头不言。 年澈看到这里,眉心拧了拧,“喂。” 宴司辰看过来,他便说:“雨这么大,别找了。” 宴司辰不理他。 年澈的脸庞不若三年前的稚嫩清俊,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 “既然是要找人,我们的目的就相同,你别白忙活,我们回去一起商量一下对策,再继续找也不迟。而且我相信我哥,他和我嫂子在一起,我嫂子就不会有事。” 虽然是很正常的话,愣是给年家小少爷说出一种桀骜的味道来。 宴司辰还是没有动作,他睨着他,不再劝说,回身跟着人一道走了。 “啪嗒啪嗒——” 雨砸在树叶上,成片的叶子被打落。 雨势更大了。 宴司辰沉下心思,哑声命令:“召人回来,原路返回。” 手下激动,“是!” 满山的人影在大雨之中,最初扩大的趋势慢慢收回,像是被夜吞噬殆尽。 …… 雨接连下了三天。 搜寻队被阻拦,搜索进度一度停滞不前。 还好,宁倾和年冽消失的第八天,天气终于晴朗。 院坝里,已经在家里呆了三天的宁倾浑身不适,感觉自己快发霉了。 老爷子站在院里,做着转体的动作,对着年冽道:“身体恢复得不错了?” 年冽点头,捏了下肩膀,还是很痛,他看了眼边上的宁倾,下意识地说:“挺好的。” “背上的伤结疤没有?” “嗯。” “注意不要碰水,再坚持几天。” “好。” 说罢,老爷子看向一边的宁倾,“丫头怎的不说话?变傻了?” 宁倾坐在板凳上,一手撑着下巴,“没有,有点闷。” “闷就出去转会儿,坐这里有什么用?”老爷子回头对年冽甩下一句:“她都说闷了,你就陪她出去走走嘛。” 年冽看着宁倾那没精神的侧脸,“好。” 他走到宁倾身边,“走。” 宁倾想拒绝,可看着老人那眼神,还是只得起身跟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往山下那方向走去。 走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年冽问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宁倾动了动手臂,简单地说:“好了。” 年冽跳下一个半人高的大梯步,伸手扶她,“小心。” 宁倾犹豫了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掌,接力跳下,没想到脚下一绊,直挺挺地扑进他怀里。 年冽闷哼了一声,宁倾慌乱退出,“……没事?” 年冽扶了下肩膀,摇了头。 宁倾不看他,快步越过他身边,走在了前面。 又行了一会儿,后面突然抛过来一句话: “宁倾,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第368章 意外落水 她的步伐猛地顿住。 年冽正色,与背后的墨色山川相融,透着淡淡的静。 “如果你的伤好了,明天或后天,我们就能走。” 听到这话,宁倾的心里突然冒出一种感觉。 很复杂,也说不清。 眼前飘过刚才老人淡笑的脸,她微微凝了眉,又是想到什么,问他:“你确定?” 年冽露出最近少有的严肃来,分析起现在的状况。 “前两天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山里雾气太重,不适合出行,何况你的伤势还没好……今天已经第八天了,想来你爸妈也已经知道你不见了,还是不要让他们担心为好。” “……” 是啊。 外面也许已经是满城风雨,而她却因为这里自在轻松的环境,差点就忘了外面还有人在等着她。 宁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忽然就跌了下去。 她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嗯”字,埋头接着往下走。 年冽看她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步伐不大地跟在后面,“舍不得爷爷和婆婆?” 女人后背一直,闷闷地说:“有点。” 那声音听着有些可怜娇软的意味。 年冽想了下,便说:“出去之后,如果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爷爷会欢迎你。” 宁倾注意着脚下,一步步都走得很小心。 她有点心不在焉,年冽也不再跟她搭话。 两人一直往下走了好长一段路,一直到年冽上次到的那汪清潭前。 溪水清冽,波光粼粼,岸边的红花迎着风摇曳生姿。 宁倾蹲了下,看见那花,“你上次也走到这儿?” 年冽看着她的头顶,长卷发被随意挽起,凌乱又俏皮,他柔了声音:“嗯。” 太阳正烈,宁倾感觉有些渴了,看着那清亮的溪水,双手犹豫了一下。 年冽看出她的意图,柔笑着安抚:“山泉水很干净,可以喝。” 她也不知是不是信了他的话,双手捧了一口尝了尝,眼睛一亮,确实甘甜无比! 又喝了两口,她才用袖口擦了擦脸,说了一句“回去”,折身就要走。 也不知是不是晒太阳太久了,她刚窜起身来,头就一阵眩晕,脚下漂浮。 “宁倾!” 年冽关切地一喊,伸手拉她。 可惜没拉稳,被脚下凸起的一块石头绊住了脚,原本的拉力变成推力,两人直直跌进了水里。 “哗——” 巨大的水声冲击着耳膜,宁倾心头恐惧,只管下意识地揪紧年冽的衣领,急着要往上窜。 年冽搂着她的身子浮起,细微地察觉到她的轻颤。 想到三年前她跳进水中的那一幕,他的眸子恍然发暗,搂紧她的腰际,“宁倾,别怕。” 宁倾嘴里含着一口水,眼睫毛沾着水意,抖得厉害,脸色苍白又脆弱不堪。 年冽的心揪紧了,搂着她往边上游。 肩膀痛得厉害,渗出一丝淡淡的血迹,被溪水稀释。 他竭力忍着,一手按在泥土上,一手拖着她的后腰,“来,你先上去。” 宁倾跟听不到一样,死死抠着他的衣服,唇色一片惨白。 她摇头,像失了魂一样,小声呢喃:“不要…不要。” 第369章 宁倾,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年冽心口一震,看向她的脸,“宁倾,你醒醒,先上去好不好?” 女人听不见,揪着她的领子,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又快要沉下去。 年冽毕竟受着伤,那手使着最大力,还是阻止不了她往水里滑。 他胸膛钝痛,只能单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他,“这不是三年前,宁倾,水不深,有我在,你听我的话,别怕,我先扶你上去,嗯?” 然而,女人只摇着头,身子抖个没完,眼里布满了眼泪,像是被记忆魇住了心神。 年冽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肩膀痛到麻木,“宁倾!” 他想托举她上去,却没有力气。 怀里的女人猛地一滑,入了水里! 年冽眼睛一瞪,奋力扎了下去。 “……” 宁倾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心跳声咚咚跳着,一下慢过一下。 她忘了这是哪里,只知道水是彻骨的凉。 悲伤和绝望虏获了她的大脑,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蔓延过全身,四肢一点力气都没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她连挣扎都不曾有,泪水和水流交缠在一起,慢慢往下沉。 然而,一抹身影从她眼前掠过。 她在迷蒙之中睁开眼,男人迫切的脸就在眼前。 “年冽……” 她一说话,仅剩的空气也被剥夺。 于是,情急之下,男人靠了过来。 冰凉的唇吻上她的。 她浑身僵硬,双眼一下就睁了开! 男人却不管不顾,强势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温热的气息渡进口腔里,宁倾猛然惊醒! 他的手臂如铁,紧紧搂住她的腰,不容挣脱。 哗的一声,两人从水中窜出来。 宁倾急促地呼吸着,呛了两口水,还没等缓过神,年冽的吻又落了下来! 这一次,那滚烫的唇碾压着她,强势到不容拒绝。 这是个很急切的吻。 宁倾感觉到了他的所有情绪,害怕、懊恼、心疼、后悔…… 她头顶的阳光在那一刻变得更加炙烈,晃伤了她的眼睛,也触动了她脑子里的某根弦! 她的手本抵住他的胸膛,最终也只是无力地揪着那领子,承受下一切。 许久,久到宁倾已经分不清现实跟梦境,男人才克制住自己,重重喘息着,拖着她上了岸。 一上去,她浑身无力地跌倒在一旁的石头上。 年冽一身往下滴着水,薄薄的衣料紧紧贴在身上,将底下的肌肉线条露得好彻底。 宁倾眼睛一闪,不自在地咬住滚烫的唇,要瞥开脸,被屈膝的他握住双肩。 她后背一紧,被迫地看向他。 “……” 两人对视了三秒后,年冽一把拽她进怀中。 他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声音抖动着,有些低微地请求:“宁倾,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 年冽搂紧了她,又不敢太过用力,黑眸深处闪着急促的光泽。 “我不求你的原谅,我也知道你做不到原谅那一切,我也不能……那我可不可以只求一个机会,求一个还能在你身边的机会?” 男人的唇贴在她耳边,这话犹如耳语,温柔缱绻,却带着悔到骨髓的歉意。 第370章 给我一点时间 “……” 烈日炎炎之下,宁倾的目光越过一切,眺望着远处的群山。 男人听不到她的回答,怕得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他不敢看她的表情和眼神,他怕她的拒绝。 “在我们回去之前,宁倾,我想听你说给我一次机会!” “……” “好不好?” 他的尾音,已经抖到变了调。 宁倾直愣愣地盯着岸边一丛草中的小红花,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又清晰。 年冽搞半天没等来的她的回答,松开怀抱,看向她的脸。 宁倾眼里恢复焦距,沾着湿气的睫羽垂了垂,柔弱到让人不忍再逼她。 年冽的心沉了下去,原本以为她不会再回应,宁倾却低低地说:“给我一点时间。” 他眸光一震,随及就有巨大的喜悦和庆幸冲上眼睑。 他的双手想抱她,又不敢再抱,“好!你说什么都好!” 只要不是拒绝! 宁倾看了一眼他的肩膀,“伤口流血了,你处理一下。” 年冽眼里有光,“不碍事……” “我们就要准备离开了,你确定你这样能行?” 出来时爷爷才交代过,他的伤口不能沾水。 年冽被她这样冷静的语气拉回了理智,倒是没关心自己,问她:“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难受?” 宁倾舔了舔唇,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强行装作没在意。 “我没事。” 年冽不信,很担心地说:“你刚才的表现……” “我怕水。” 宁倾的脸蛋上还有水珠滑落,越发惹人心疼。 “经过三年前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下过水了。” 听她近乎冷淡的叙述,年冽的心跟刀子割过一般,“对不起。” “……” 宁倾没再说话,扶着石头站起了身,望向上山的路,“走,回去了。” 临走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能行吗?” 年冽掩下失落,勉强点头。 回去的一路,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 只是回到院子里,两老看着两人身上半干的衣服,又是一顿责怪。 宁倾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来到院里,想到什么,问起婆婆:“您的药膏还有么?” 婆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问:你的伤不是好透了,拿药膏做什么? 宁倾眼神变得不自然起来,不太情愿地向她解释:“他的伤口泡了水,怕严重了拖时间……婆婆,我们准备要离开了。” 婆婆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然后起身就走开了。 宁倾看着她走进厨房,眉头皱紧,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有些难受。 没一会儿,婆婆出来,将盛着药膏的瓷碗递给她,一句话也不说地进了屋里。 这样的反应,让宁倾始料未及。 她心里不好受,还是起身把药膏送进屋里。 年冽正在清理伤口,她直接进了来,把药膏给了他。 他抬头,眼里有浅浅的笑意,“谢谢。” 说罢,他以为宁倾会头也不回地出去,没想到的是,她站在他面前不走了。 年冽细微地察觉到她的反常,停下手里的动作,笑意落下,认真地问她:“宁倾,怎么了?” 第371章 坦白离开的心思 宁倾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我跟婆婆说,我们准备离开了。” 年冽错愣。 他当然知道她不舍得,原本他想的是,她不愿意开口,定然是由他去告诉二老的。 谁曾想,她竟然自己说了。 年冽有些紧张,“婆婆怎么说?” 宁倾神情淡淡,只摇头。 那样子看着就像没人要她一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年冽站起身来,要牵她的手。 “宁丫头,弄好没有?” 宁倾和年冽对视了一眼,宁倾对着窗外说:“快好了。” 老爷子声调依旧高,“那你们弄好且出来,问你们点事儿。” 宁倾的眼眨了眨,“好,马上来。” 回过头,和年冽略显担忧的眼神对了上。 “你快处理,我出去了。” 她扭头要出去,年冽心急眼快得拉住她,“你等我,我们一起去。” 宁倾咬了咬唇,她是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两位老人的。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了解到两位老人的孤独和那简单地幸福,她很羡慕。 而且,她这三年来都从未这么放松和自在过。 抛却外界的一切,她真的,很想在这里陪着二老过一辈子。 可人哪儿能事事如愿? 她能遇见这样好的两个老人,也全因那场追杀的意外罢了。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宁倾只得拂开年冽的手,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坐在旁边不说话。 年冽眼里有丝情绪闪动,没说什么。 他很快地包好伤口之后,和宁倾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看到端端坐在院坝中央的两位老人,年冽停了停,扯出笑意走过去。 “爷爷这么急着叫我们,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拍了拍两侧的短凳,示意他和宁倾坐下。 两人照做,老人一开始没说话,神情颇有些凝肃。 宁倾心里不是滋味,“爷爷。” 老爷子双手撑在大腿上,下了决心一般,笑着问两人:“这阵子你俩在这儿过得开不开心啊?” 宁倾一笑,“当然开心!” 老头子看向年冽,年冽一脸严肃地点个头,他满意地笑了。 “哎嘿,开心就好啊,想起我刚背你俩回来的时候,看着没啥精气神儿的小伙姑娘,现在在我眼前活蹦乱跳的,老爷子我是真的开心。” 不知怎么,宁倾眼里有泪光浮动。 她和年冽对视了一眼,都猜到是婆婆告诉了他他们要走的事,霎时间,院坝里的气氛就变得伤感了起来。 老爷子琢磨了十几秒,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哎,我和你们婆婆在这山里头几十年嘞,没见到过啥外人,好不容易遇上你俩,你们现在也要准备回去咯。” 宁倾连忙握住他的手,那沟壑丛生的手背和粗糙的皮肤,让她眼眶阵阵发热。 她说:“爷爷,我真的很感谢您救了我们,如果不是您,也许我早就葬身在山林里,您救我们回来,还和婆婆悉心照顾我们这么久,跟我讲了那么多事……” 她半蹲在老人面前,眼里泪光乍现,“……在我眼里,您和婆婆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真心地…谢谢您和婆婆!” 第373章 记忆能永久保留 年冽到底是隐忍惯了的性子,即便心里同样不舒服,他也不能那般畅快地吐露和表现。 只不过,他见不得她这么难受的样子。 强行扳正她的身子,低头看清了她哭红的眼睛和鼻头,他心里一刺一刺地疼,“别哭了。” “……” “只是离开一次,爷爷也说了,以后你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看望他们。” 宁倾看他,又看向漆黑的房顶。 夜间凉意倾泻,他手掌心的温度是暖的,激得她皮肤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她提不起劲,好看的眉眼敛得低低的,“我知道。” 可就算知道这不是永久的分别,她还是难过。 外面的世界浮沉漂绕,能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多难,而她在这里遇到的这两位老人质朴善良,待她如同亲孙女,就算是她生硬冷淡的心也被深深触动! 她,做不到没有波动地离开他们啊! 年冽大抵看出劝她也没用,松了手,任她姿势稍微舒服些地躺着,狭长的黑眸里跳动些淡淡的光泽。 “你真要这么舍不得,就留在这里陪二老好了。” 宁倾的视线左移,落在他身上,“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 他只是想让她认清目前的情况罢了。 她要是愿意留下,他有的是办法,如果不,那也是她的选择。 宁倾没心思去猜他的那些弯弯绕绕,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闷又难受。 她说:“我不明白,人为什么总要这样。” 年冽低头看她,苍白的脸上有着易碎的美丽。 他的心像泡进了温水里,软成一团,语气不自觉地放得更平缓: “宁倾,我们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很多人,必然也会经历离别,可离别不代表一切都不在了,你和那些人曾经有过的交集和记忆是永久的,只要你还记得,有些人和事就是永远存在的。” 宁倾眼里有光浮动,喃喃地说:“可人都不在身边,记忆有什么用?” “人不在身边,记忆却能永久保留。” “……” “比起不曾拥有,记忆至少还能让你去怀缅当初的美好,不是吗?” 宁倾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疲累极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年冽抬起手,想落在她眼角,却还是忍了住。 掖了掖被角,他温声说:“别胡思乱想了,快睡。” 宁倾抱着被子,背过身去。 年冽看她这拒绝的姿态,没说什么,和衣躺下。 他盯着她漏在外面的瘦弱肩膀,微微倾身靠近,伸手抱住她。 女人后背猛然僵硬,还没等她反抗,年冽极快地说:“就这一次,宁倾,不要拒绝我。” 不要拒绝他对她的安慰和陪伴。 至少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次。 宁倾眼中纠结的神色一闪而过,最后莫名地淡了下去。 察觉到她身子软了,年冽松了口气,听见她问:“你的伤,能走吗?” 年冽看紧了她小小的后脑勺,小心地避着压到她的长发,鼻间有淡淡的发香。 “宁倾,我是男人,这一点小伤而已。”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宁倾脸上的表情倏然沉凝下来,变得冷漠。 男人不知,轻轻拍着她的腰际,节奏均匀,像哄小孩子入睡。 “睡。” 语落,女人发出一声很轻的“嗯”,两人不再说话。 第376章 归途 她把水壶递给了年冽,年冽只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就放回了包里。 “不知道。” 宁倾看见了他的动作,不由地皱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宁倾不悦的眼神甩了过来,年冽望了望周围,积水的青苔洼地,一望无际的大树、藤蔓,交缠在一起。 他说:“我没估量错,我们应该刚下山。” 宁倾眉头一跳,走了这么久,才刚下山? 年冽手里拿着一块饼,递给宁倾,她要拒绝,因为太干了实在吃不下去。 年冽看穿她心里所想,菲薄的唇抿成一条严冷的直线。 “我们需要体力,你不吃东西,会拖慢我们前行的速度。” 宁倾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自己不饿而已。 年冽脸色有些白,但很严肃,“不饿也要吃,现在,食物是拿来维持生命和提供能量的,不是你想不想。” “……” 宁倾无语凝噎,接过了那张饼,费力地啃了起来。 年冽以为自己的话重了,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额上湿润的发丝,“很累?” 宁倾停了啃饼的动作,咬牙说道:“没有!” 那倔强的模样,让年冽忍俊不禁。 罢了。 “你好好休息会儿。” 宁倾看着明显要走开的男人,愣愣地问:“你要去哪儿?” “探探路。”年冽回身,黑眸清冽沉静,“你好好坐着,不要乱跑。” 宁倾微微蹙了眉,但没说什么。 年冽便走开了。 宁倾艰难地啃完了那张饼,喉咙里火烧火燎,她起身拿了背包里的水壶,正要喝时,低身在包里寻了寻。 她这才发现,他们只有这一壶干净的水。 以她刚才那么喝的速度,水壶里只剩下一半了,可这路途还遥远到看不到头。 “……” 那一瞬间,宁倾想到年冽刚才虚虚沾了一口水的模样,心底那复杂的情绪升了上来。 她把水壶放了回去,试着提了一下,包相当重。 她再翻了翻包里,有一床薄被子和外套,她三两下地把被子打了结,然后捆在自己背后,刚刚好。 她把背包里的东西挪了点出来,年冽就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 宁倾滞了下,老实说:“分担你的负重。” 年冽很明显地反对,要扯下她背上的东西,“不需要。” 宁倾不妥协,仰着小脸说:“我可以……” 年冽冷冷拒绝:“你不可以。” 宁倾火气冲上来,“我为什么不行?我身体很好,不像你。” 年冽扯她身上那东西的动作停下,黑眸一瞬不瞬地看向她,“不像我什么?” 宁倾咬唇,不说话。 年冽垂着眼皮,即使瘦削也依旧丰神俊朗的脸庞上带着些许欣喜,“宁倾,你关心我。” 是肯定句。 树林间,光影或明或暗。 宁倾眸光晃了晃,年冽没有看清,就听到她坚韧而冷静的语气。 “你说过,我们还要走多久尚未得知,你的伤没好,我和你都不得不承认,你作为一个男人,对比起我来的先天优势,不管是体力还是其他……如果走到半途你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或许什么也做不到。” 第377章 我年冽认定的事,不需要人帮忙 年冽的眼神随着她的话语几经变化,最后染成了一束幽暗的光泽。 他当然得承认,她的话一点错都没有。 这样冷静睿智、能清楚地分析目前情况的她,是他从不曾见到过的。 年冽的心情顿时难黯,眼里像沉了一个黑色漩涡,越来越深邃。 宁倾还在继续说着:“要想走出这地方,缺了我可以,缺了你,我一个人走出去的几率很渺小,我不想加大逃出去的难度,所以在这种时候,拜托你拿捏好自己的位置。” 她这番说辞,可以说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年冽连连点了几下头,“你说得对。” 他一把扯下宁倾身上的东西,目光坚定,“但是,我年冽认定的事,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忙。” “……” “尤其,是你。” 宁倾都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样大的勇气,让他不肯分一点压力给她。 她要想冲他发火,年冽已经将被子连带裹在被子里的东西塞回背包里,挂回背上。 “走,前面是平路,会好走一些。” 他的步伐停了下,往后甩了一个冷厉的侧脸。 “宁倾,你记住,你只要让自己轻松一点,我保证,我会带你走出去。” 宁倾的指尖一颤,男人踩着较快的步伐,三两步就走远了。 她的眸子半敛下来,炽热的光影之下,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漠然。 …… 两人这次走了很久,累了便停下,吃点东西喝点水,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走到太阳快落山,那片原始森林还是好想没有尽头一样,根本看不到边际。 年冽找了一块地势相对高一点的坡地,取下树枝枝桠,搭了一个简易的凌空床,架在几根交错的树之间。 宁倾看他那么费力地做这些,不解地问:“你搭这个干什么?” 年冽踮着脚尖,仰着头,手里拿着麻绳,绑好最后一个角。 他咬紧牙关,用力一拉,同时回答了宁倾的问题。 “睡觉。” 宁倾差点翻白眼,“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搭那么高做什么。” 年冽拍了拍手,来到她身边屈膝坐下,那眼神有点欲言又止,“……没什么。” 宁倾看出了点不对,执意询问:“到底为什么?” 他的眼神干什么那么奇怪? 年冽低着头,在地上的杂草上摸了摸,将手湿润了些,然后搓了搓。 “你最好不要知道。” 宁倾凝眉,她很讨厌被人瞒着,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冷了脸,“说!” 年冽侧脸看着她,干燥的薄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你记得爷爷说过,这山里人烟稀少,除了蛇虫鼠蚁外,还有些东西不得不防。” 宁倾后背隐隐发凉,似乎想到什么,脸上一白。 年冽面无表情地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想。 “没错,山里有狼。” 不知在哪里弄的,他俊朗的脸上有一条淡淡的血痕,和着那张不笑的脸放在一起,显得莫名冷锐诡秘,充满着不同以往的野性和不羁。 “我刚才沿路观察过,湿洼地那边有狼的脚印,还有其他动物的骸骨和鸟类的羽毛。” 第378章 你睡吧,我守着你 宁倾听着,浑身开始发颤。 她颤栗着微白的唇瓣,“你……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年冽看到她这个反应,不免有些好笑,他揶揄道:“你忘了,刚才是你问我的。” “……” 看她煞白的脸,他又不忍再吓唬她,“山里的狼大多是独居,不会是一群,而且我们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 “……” “就算真的遇到了,你也要相信,一只狼而已,我能护住你。” 宁倾现在哪儿还管得上他说什么,满脑子都被狼吓得无法运转。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真的野狼,如果死在一头狼嘴里,那她岂不是太惨了? 越想越觉得渗人,宁倾甚至幻听到了远处狼嚎的声音。 她不由自主地往年冽身边挪了挪,被年冽看到,她有点窘迫,“看……看什么?” 年冽一笑,“没什么。” 只是那唇边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余晖慢慢落下,夜幕降临。 宁倾啃着干巴巴的饼,看那还在观察四周的年冽,轻微打了个寒颤。 山间的温度本来就不高,一到夜里就更冷了。 年冽瞄见了,从挂着的背包里拿出毛毯,丢在她身上,“披上。” 宁倾抱着没动,小心试探地问:“不能生火吗?” “不能。”年冽斩钉截铁地回答:“容易引来狼。” 听到那个字,宁倾不说话了,老老实实抱着毯子披上。 再晚一点后,年冽让她爬到那高高搭起的树床上休息。 床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似乎也并不是太牢固。 宁倾看着底下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犹豫了良久。 年冽觉察到她的目光,睁眼看向灰蒙蒙的某一处,“睡不着?” 宁倾缩回脖子,声音不冷不淡的,“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今天都没换过药,不怕发炎么? 经过她这一句话的提醒,年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 他模糊地应了一声嗯,然后说:“忘记了。” 因为已经疼得麻木了。 宁倾身上圈着毯子,再次提醒:“你赶紧换药。” 说完又想着这几乎看不清的周围,她颇为无奈地跳了下去,从背包里找到那瓶小小的药罐子,在他面前蹲下,“周围看不见,我帮你。” 夜色中,年冽的眼猛然亮了起来。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帮他。 他克制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硬生生地逼出一个字:“好。” 宁倾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解开纽扣,那动作似乎因为她刚才那句话,变得有些旖旎不清起来。 她止不住皱了眉,想反悔又觉得不合时宜。 抛开过去那一切,单从落难这一次来说,他待她不薄。 算了。 她还要靠他出去。 这么一想,宁倾略微不安的心安定下来,拧开瓶盖,凑上前去。 “……” 一时间,没人说话。 裹挟着凉气的药膏抹在伤口上,缓解了疼痛。 年冽的身躯不自觉地一颤,因为看不清她,于是感官就变得尤其灵敏。 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皮肤,呼吸间满满是她发间的香气,而她为了看清伤口,整个人缩在他胸前,他一伸手就能抱她个满怀。 “好了。” 随着宁倾起身,年冽的眸光慌张地落到他处,喉咙带上不自知的喑哑:“嗯,你上去睡,我守着你。” 第379章 你们来晚了 宁倾没有多言,两脚就踩了上去。 “……” 年冽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下呼吸,大掌摸向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唇角上扬。 “年冽。” 他心思不定,往上一看。 女人躺得好好的,声调平平,“你上来。” 年冽的瞳孔骤然缩紧,然而,她说了这话后也没了下文,好像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她。 “……” 风吹树梢,蝉鸣和虫鸣交相呼应。 他的心突然就像解了封,一阵阵的心跳比风声还要大。 宁倾说了那话后就不再管他了,她已经尽力理智地对待眼前,他不听是他的事。 这么想着,下面就传来了声音。 男人起身,衣衫摩挲着,轻轻迈着步伐走近。 周围的树晃荡了两下,他便挤在她身后,紧紧搂住了她。 “宁倾,谢谢。” 温热呼吸落在后颈,宁倾慌得不知他说了什么,只极力地往边上躲了躲。 年冽按住她,带着点忍耐,“别动。” 她忽然就不敢动了。 尽管这姿势并不舒适,但年冽还是有点心疼这样的她。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闭上了满是疲累的眼眸,再睁开时,里面是几分认真的神色。 他问她:“宁倾,你想好了吗?” 宁倾揪着毯子的一角,身上四处都疼得厉害,却无心顾及。 她的眼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拼了命地闪动,很难才问出:“……想好什么?” 男人不问了。 好半天,背后传来一句“睡”,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宁倾听着呼啸的风声,垂下眼帘,挡住里头窜动的情绪。 慢慢合上双眸。 一切看上去那样平静。 然而此刻,山上的院坝里正发生着他们不知道的事。 …… 宽敞的院坝中,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不管是门口还是后院,都被人给看紧了。 老爷子和婆婆被两个魁梧的男人从房里请出,带到几人面前。 老爷子侧身护着婆婆,脸上严肃冷静,“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年澈看他这样防备,赶紧说明来意,“老人家,您别害怕,我们是来找人的。” 爷爷正眼看向他,这男人的长相……倒有些眼熟。 宴司辰等不及了,上前堵在老人家面前,“爷爷您好,是这样的,我未婚妻之前发生意外,从山崖坠落,我找了她很多天了,顺着踪迹找到您这里,请问……您之前是不是见过她?” 在场几人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瞬间面色各异。 年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陆追凝眉不语。 老爷子诧异地看了面前的年轻人一眼,“你是宁丫头的未婚夫?” 宴司辰一喜,“对!是她!” 老爷子的面容沉了下来,抓着婆婆的手,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宴司辰低头,越发恭敬,“爷爷,请您告诉我,宁倾她去哪儿了?她有没有受伤?现在……还在您这儿吗?” 说罢,他急切地看向那窗户对外的房间。 年澈看出老人家默认的意思,也赶紧问道:“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英俊帅气,风流倜傥,他是我哥,爷爷,您见到他了吗?” 是不是跟嫂子在一块? 老人低着头不说话。 陆追向旁边的人示意,便要冲进去找人。 “不用找了。” 苍老浑厚的声音阻止了他们。 几人看了过来,爷爷绷着脸,毫无表情地说:“你们来晚了,他们已经走了。” 第380章 被蛇咬了 夜深。 宁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被挤压的姿势着实难受,她没什么意识地翻了个身,额头抵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轻微的刺痛感,让她的眼睛眯开一条缝。 鼻息间,是男人身上的那股子冷松木的气味,夹杂着药膏的清香。 她的眉头跳了跳,不敢动了。 年冽不知她的情况,微微埋头,大掌摩挲着她的细腰,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在头顶落下轻轻一吻。 那动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她被搂得死紧,动都没办法动,只能瞪大眼睛。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飞鸟被吓,扇动翅膀飞走了。 宁倾的长睫低垂下来,困意又上了来。 可是,脚踝处的异动,让她心里一阵阵的不适。 她睁了眼想看一下,却起不了身。 “嘶——” 一点奇怪的声音,终究是让她无法安眠。 宁倾小声地喊:“年冽。” 他没有动。 “嘶——嘶——” 又是一声。 脚下的动静更明显了。 那种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紧、缠绕的滋味,跟毒蛇没有二异。 蛇…… 宁倾的心猛地一跳。 冰凉恶心的触感贴上了脚踝,顺着侧边的缝隙,慢慢往上爬。 极端的恐惧入了脑海,宁倾浑身抖着,双手揪紧年冽的领口,“你醒醒……年冽!” 男人一震,幽暗的黑眸张开。 他低眸看向脸色惨白的她,“怎么了?” 宁倾抖得不成样子,“……有蛇。” 年冽困意全消,“哪里?” “在我脚边,它……在往上爬。”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别动。” “嗯。” 年冽揭开身上的外套,慢慢撑起上半身。 刚适应黑暗,那快有一米长的黑蛇狰狞可怖,对着宁倾外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就要下口! 他来不及多想,眼神骤然凛冽冷酷,快速准确地掐住了蛇身! 那蛇没得逞,察觉到危险,立马缠上年冽的手,然后趁他不备,反口咬伤他的手背! 宁倾见状,惊恐道:“年冽!” 年冽只觉得手上一痛,力道松下,蛇掉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在了草丛里。 宁倾爬起来,握住他的手,脸色煞白,再抬头看向他,“你被咬了!” 年冽眸光轻闪,从她眼中读到了紧张,倏而笑了下,“嗯,被咬了。” 宁倾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握着他的手轻颤,“那蛇有毒!” 她刚才注意到了它头顶那红色的暗纹,根本不像普通的蛇。 “嗯。”年冽往后倚靠着一棵树的树干,“我知道有毒。” 他知道他还抓…… 宁倾想到刚才的危急情况,霎时间,内心风起云涌。 年冽从她手中抽回手,冷静地将伤口送到唇边,吮吸,吐血。 如此反复,好像被毒蛇咬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宁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起了身,“我看看包里有没有其他药……” 没等话音落下,床震了震。 年冽凛神看过去,一角的绑绳断开,整个床猝不及防地塌陷。 “小心!” 他向宁倾扑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砰的一声,两人坠地。 宁倾被他搂在身上,半点没有摔伤,可她身下的男人却浑身震痛到说不了话。 宁倾抖着身子下来,“年冽……” 男人没了声响。 第381章 我尽力不恨你,也只是尽力而已 “年冽!” 宁倾慌得扑上去,胡乱要摸他的脸,被大掌拦截。 年冽躺在地上,咳了一声,“我没事。” 宁倾的唇哆嗦着,“你能动吗?” 他顿了两秒,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 宁倾低身扶起他,靠在一棵大树下,“你等等,我去找找有没有药……” 年冽反手拉住了她,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呼吸有些困难,用力扯了她一下,没拉动她。 他只能说:“没有药了,你坐下。” 宁倾死死抿着唇,“我不信,我去找找看。” “我收拾的包,你不信我。” 她欲走的步子僵在了原地。 年冽力气以极快的速度褪尽了,他想拉一下宁倾,却使不上力。 他扯了下唇角,“宁倾,我有点冷,你坐过来。” 女人站着,没有动。 年冽仰着头,眸子半阖,额头上有薄汗渗出。 他又咳了一下,“宁倾,你坐下来好不好?” 宁倾晃过神,低头看向他,他的语气很轻,带着脆弱和低微。 “……” 她就那么看着他,挣脱了他的手,眼见着他眼里的暗光坠落。 回身,捡起地上的薄毯,盖在他身上。 年冽忽而笑了,她矮身坐在他边上。 他顺势把头低了下去,挨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宁倾皱眉:“年冽!” “让我靠一会儿。” 宁倾没有推开他,问:“被毒蛇咬了,只要吸出毒血就好了?” 年冽靠在她肩上,嘴角含着莫名轻松的笑意,仿佛此时此刻多么幸福一般。 “嗯。” 好一会儿,宁倾没有言语。 山间凉风吹过,树影沙沙作响,虫鸣依旧。 年冽很艰难地抬起手,把身上的毯子挂上宁倾的肩。 “你干什么?” 他笑得很温柔,“很冷,你不能受凉。” 话语也是难得的温情。 只是细看之下,他的皮色淡白发青。 刚才是她救了她,否则被咬的就是她自己。 宁倾尽量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动,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多想,“我没事,你睡。” “宁倾。” “嗯。” “倾倾。” “……嗯。” 年冽恍惚地笑,被咬了的那伤口传来灼烧的痛意,顺着血液,麻痹了整条右手臂。 他的目光穿过树影婆娑的森林,看见了天边的亮光,以及埋藏在记忆深处——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温丽动人的女孩。 他喃喃地叫出了声:“阿宁。” 宁倾听清了,眼里掠过一丝什么情绪,但很快归于平静。 他也只叫了那么一声,然后问:“倾倾,你想好了没有?” 入睡前,他才问过这个问题。 宁倾不答,他又换了一个问题:“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宁倾,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还有当初那么恨我么?” “……” “这么多天过去,你总归在面对我的时候,是有一点真实情绪的。” 他往上仰着脸,发现自己视线模糊不清,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脑子里都空了,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固执地问:“你还恨不恨我?” “我在尽力。” 年冽的眸光时清时浅,藕青色的唇动了动,“……什么?” “尽力不恨。” 也只是,尽力而已。 第382章 锁住她的一生 暗色之中,宁倾的侧颜冷媚,脸上神色很是幽邃,看不清楚。 年冽合了合眼皮,不知该庆幸她这么诚实,还是心疼自己依旧没被原谅。 他也没有精力深想,动了动僵木的身子,“也够了。” 宁倾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低头看他,“你真的……没事?” 年冽扯着唇角,笑得挺张扬,不答反问:“我要是有事,你会心疼?” 他这副模样,哪里像是不舒服? 宁倾瞥开脸,把心里那点担忧压了下去。 年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侧了侧身体,觉察到自己几乎动不了之后,他泄气般地深呼吸了两下,对宁倾说:“对了,我口袋里有东西,你帮我拿出来一下。” 听到口袋,宁倾下意识地拒绝这种亲近,“你没手?不知道自己拿?” 也就是一伸手的事。 年冽的眸色变得很深沉,这会儿顾不得以往的什么高冷独立,温温淡淡地说:“好歹我也帮你挨了一次咬,让你帮我拿一下东西,委屈你了?” “……” “算了,我自己来。” 他作势要起身,被宁倾掐住了肩膀。 然后,她的手就窜进了他的西裤口袋里,摸到了那个丝绒盒子。 年冽命令她:“拿出来。” 宁倾顺势抽出手,那红色丝绒在这黑暗的森林里,仿若一道亮光。 年冽眯着眼,额上冷汗直冒。 他尽量稳着呼吸,说:“爷爷送的,打开看看。” 宁倾听话地打开了盖子,银色的光泽映入两人的视线。 那是一枚手镯,通体呈现银色,小指那般宽,质地不清,中央形成一心形,碎钻点缀在周围,爱心的中间还有一个锁孔。 宁倾和年冽眼睛一亮。 宁倾没想到会是手饰,作为一名珠宝设计师,面对这样的新颖又夺人眼球的设计,她伸手就拿了出来。 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脚边的毛毯上。 宁倾拿起一看,是一枚银色钥匙,同样的爱心形状,碎钻点缀。 这质地,温润沁凉,平整顺滑,感觉价值不菲。 她顿了下,拿着钥匙,试着插进手镯的锁孔,一扭。 锁开了。 宁倾惊喜地笑了。 这样的设计,她以前从未见过,还有这手镯……与其说是手镯,不如说是手环,而这样带锁的设计,很像是参考了一样东西:手铐。 这意味,是说要把人牢牢锁在身边,没有持钥匙的人的允许,戴上这手环的人就不能打开这爱的禁锢?是这样的意思吗? 失神间,一声轻微的落锁声惊醒了宁倾。 她定睛一看,手环和钥匙已然不在。 宁倾慌了,“东西呢……”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手腕上的沉重感。 那枚手环,稳稳当当地扣在她的左手腕上。 宁倾斜眸,对上男人含笑的眼。 她冷冷道:“钥匙拿来。” 年冽的眉眼被笑意染上生动,与这个夜晚格格不入。 他直接说:“不给。” 宁倾猛地站起来,面色冰冷,“你别以为我对你态度好点就是接受了你,年冽,我告诉你,就算你过去做过的那些事真有苦衷,那也不应该由我和孩子来承担!” “……” “我不可能轻易就原谅你,所以你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第383章 就算你死,我也不会原谅你(高虐) 没了宁倾的借力,年冽软趴趴的身体只能倚倒在身后的大树上,他想动一动,却完全没了力气。 眼前的她,忽远忽近。 他身体里像有电流窜过,持续而缓慢地折磨着他,痛到四肢微微抽搐,可他面上除了苍白,没有透露半分。 “你忘了爷爷跟我们说过的话了? 年冽的脸严肃下来,话语很静,却具有极强的穿透力。 “宁倾,你以为,爷爷把这份礼物送给我们,是为了什么?” 宁倾咬紧牙关,“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眼瞅着她这般固执,不肯听他说话,年冽费力地呼吸着,只发觉氧气越发地少,脸逐渐青紫。 “我不管爷爷跟你说了什么,礼物只是礼物,你别想用他来压我,把钥匙给我!” 宁倾愤然地说着,男人没有回应。 她这才抬头看去,年冽全身瘫软,双目紧闭,像是没了生息。 宁倾的眼睛蓦然睁大,“年冽!” 她冲上前,看着像是安宁睡过去的男人,那青白交错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汗水再也骗不了任何人! 他毒发了! 这个认知冲进宁倾的脑海,像重锤砸在她心上。 “年冽,你别演了,你把钥匙拿出来,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 男人毫无动静。 宁倾睁着眼睛,愤恨的情绪不停地翻腾着。 “我没有让你救我,你可以不管我的,你为什么要带上我一起?谁要你救我了!” 她凶狠地质问着,眼眶一点点红了。 “我的前半生,已经被你毁得什么都不剩了,我的姐姐、孩子、我可笑的爱情……什么都毁了!你总是一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像是在告诉我,只有我把那些事记在心上,只有我记得那些痛苦!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 她眼神混乱地看向那手环,只觉得它就像枷锁,是他固执而可怕地要在她身上留下一辈子的烙印! 宁倾拽着那手环,眼里燃着悲哀的伤痛和恨意,“你想锁住我的一辈子?我告诉你,年冽,你休想!” 她眼里的泪水快速积聚。 “钥匙呢?你把钥匙给我!” 她慌不迭地去扯他身上的毯子,再去抓他的手,以为钥匙在他手里。 泪光朦胧间,男人手背上的两点咬痕已经变了样。 手背肿得恐怖,像充了气,咬痕周围的血管呈现紫色,血管贲张,像珊瑚礁一般开在他手背上。 宁倾的双手僵住,“怎么会……怎么会?” 她揪住男人的衣领,看着像是已经死了的人,“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想借着这机会要我原谅你?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你死,我也绝不可能说原谅!” 安静如斯的山林中,回荡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声。 宁倾四肢发软,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湿软的泥土在下,她双手捂住脸颊,悲伤的眼泪肆无忌惮地顺着指缝流下。 凛冽的冷风吹过,带走了她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山谷的上空。 悲恸,绝望。 树下,俊朗的男人紧紧闭着眼,比这夜还安静,仿佛真的死了一样。 第387章 是他救了我 这问句代表的含义并不好。 宁倾忍不住蹙眉,“我只是想问问他现在的情况。” “……” 她凝视着宴司辰,话语平静,“他还活着吗?” 明明她表现得那么冷淡,但宴司辰还是觉得他从她眼中看出了关切! 他搁在大腿上的拳头不由地握紧,下颌收紧了。 “昨天他弟弟和陆追最先把他带走了,现在外界没人知道他的情况,你要是关心可以亲自打电话问问他。” “……” “我想,他要是知道你还关心他,他会知无不言!” 这话,颇有赌气泄愤的意思。 宁倾听出了他的不悦,抬眸扫见了男人隐忍愤怒的样子。 她眼中的神色沉淀下去,成了一抹浓到让人看不清的情感。 她皱着眉头解释:“我不是关心他。” “不是关心,你开口问我的第一件事是关于他而不是关于你自己?” 宴司辰的声调拔高了,那速来平和的五官有些失控。 “倾倾,你到现在还是只看得见他,那我呢?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这么多天,我得知你跟他意一起遇到意外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担心、多害怕?” 他怕她好不容易回来到他身边,又真的出事! 怕她再也回不来! 怕她因为那个男人的几句话,又继续跟他纠缠不清! 宴司辰的胸口仿佛被火焚烧着,灼痛到难以形容。 “从知道你不见的第一天起,我一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还要瞒着宁叔和宁姨,我怕他们会知道,我一整天都在那座山上找你,我怕你有事,我……” 说着,男人的话语断了,眼眶也红了。 他如此这般激烈地告知她他的心绪,她牵动着他的心神,动一下便痛到难言! 那个男人伤她千次万次,可她还是关心他! 宴司辰猛然站起身,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他也知道他情绪太过激动,但他控制不住。 这是第一次,他在宁倾面前这般不知所措! “……” 诚然,宁倾也被惊到了。 她没想到宴司辰对她这一句话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宴司辰背对着宁倾,一双褐眸望向窗外,竭力压抑下自己的痛心和愤怒。 短短十秒后,他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脸上波澜不惊。 “抱歉,是我情绪不好。” 宁倾复杂地望着他。 “你先休息,我晚点再来。” 他提步往门口走去。 心知等不到她的挽留和解释,内心的失落还是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救了我。” 温静的女声响起。 宴司辰眼中的低落还没收起,听到这话停下了步伐。 宁倾靠在病床上,脸色寡白,没有太多血色,一双如水的眸子澄净清透,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凝着白衣黑裤的男人,平稳地继续:“那条蛇原本是要咬我的,如果不是他出手,也许我没机会活着回来。” 宴司辰的双手垂在身侧,细看之下,有轻微的颤动。 宁倾的眼睫往下垂着,在眼睑处落下一道晦暗的阴影。 “我是恨他,我的确想报仇,在森林里的时候,我也动过把他丢在那里、让他就那么死掉的念头……我想过的,司辰哥,我真的想过。” 想让他毒发,就那么死掉山林里。 那样,她就不用再想着如何报仇了。 “……” 宴司辰动了动嘴唇,奈何喉咙像卡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388章 我没想过要他死 宁倾埋着头,余光瞥着门那边的方向,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我们被追杀,是他一个人在跟对方周旋、挨打,不小心坠崖之后,我们被山里的爷爷和婆婆救下,他遍体鳞伤,而我,除了轻微的擦伤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宴司辰的双手紧握成拳,“然后呢?” 宁倾认命般地抬起头,说道:“从头到尾,是他在保护我。” “……” “我是想让他试一试我当初的痛苦,否则我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你们!可是,司辰哥……” 宁倾盯着他后背的目光愈发晦涩,带着纠结的痛苦和无尽的无奈。 “我没想过要他死。” 这话出口,她像如释重负一样,整个人身子软下,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 宴司辰的眼里盛满疼痛,那左心房的刺痛抽干了他浑身的力道,几乎站立不稳! “司辰哥……” “别说了。” 宴司辰高大的身躯僵直着,垂下的目光里晃动着深刻的痛意,蔓延过全身。 他脸色泛白,唇抖动了两下,重复道:“别说了。” 宁倾眼里溢出水意,“对不起。” “……” 宴司辰用尽全力,才克制住那疯狂奔涌的疼痛,深深呼吸后转身看向床上的女人。 他说:“倾倾,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他从来,都不想听她说这句话。 可女人的表情在他的注视下变得慌乱不堪,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司辰哥,除了对不起,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又是一剑,狠狠刺上他的心。 宴司辰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他喃喃地问她:“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吗?” “对不起,我不能骗你。” 宴司辰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宁倾不忍地移开目光,心一狠,“司辰哥,我那天的话不是敷衍,也不是开玩笑,我很认真,我很感激你从小到大对我的关心和帮助,可那跟爱情无关,我不想骗你,更不想骗自己。” 宴司辰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脸,分明是记忆里那么好看又动人,却说着那么锥心的话。 他心中的慌乱与悲哀绞成一团,脱口而出的话是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低微。 他说:“如果我宁愿你骗我呢?” 宁倾掐进手心,“我做不到。” “……” “你对我来说,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我不敢、也不能把你划分到爱人那一列,何况,我对爱情早就没有任何期待了。”最后的话,苦涩和麻木绵延到整个病房里。 好久,都没人再说话。 等到门推开,宁母端着餐盘进来,看见两人的不对劲,她试探着问:“这是怎么了,你们俩脸色都这么差?” 宁倾回神,“没什么。” “这孩子站着干嘛呀!” 宁母从宴司辰身边经过,他眼里还是只有宁倾,启唇:“没关系的,倾倾,我可以等。” 等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 宁倾僵住,抬头间,男人已经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她心里的歉意膨胀开来,眸光闪烁。 对不起了,司辰哥。 如果他今天没有这么激烈地表述他对她的感情,或许她还没有醒悟。 正是因为他固执的真挚,她无法视而不见。 可如今的宁倾,哪里还需要什么爱情? 她配不上这样的他,也给不了他任何回应,怎么能耽误他的后半生? 所以,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残忍地阻断他的希望,但是,他…… “倾倾,你和司辰怎么了?吵架了?” 面对宁母的疑惑,宁倾没说话,只摇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手腕上,那枚手环闪着银色光泽。 第389章 他忙着跟她撇清消息 “我家总裁日前出差去往国外,昨日刚解决好事情回国,关于他坠崖的消息纯属是子虚乌有,更别谈是和公司的员工一起消失,请各位不要胡乱猜测,引导风向。” 乌泱泱的一片记者挤在年氏门口,陆追刚发完言,现场又开始躁动起来。 “为什么国际新闻上没有报道年总出过的事?” “最近年氏的股价下跌,专家评判是受到年总个人作风的影响,对此年总怎么看?” “有人拍到年总和前妻在一起的照片,年总为何要否认?” “听说您聘请了前妻来做年氏新拓展产业的领头人,业内人士称您这是为重新追回前妻,这事是真的吗?” “……” 人群里,那高冷寡言的男人没有开口,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陆追想尽千方百计地拦着记者,回头对年冽说:“少爷,您先走,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年冽没有动身,他众多提问中,捕捉到某个声音。 他回头,眉间冷冽,夹着淡淡的寒气,“你刚才问什么?” 被他盯上的记者脸上有些讪意,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此前有人拍到您和您前妻在一起的照片,日期正好是您消失之前,说您和前妻一同不见不是空穴来风,请问对此您怎么解释?” “……” 年冽的眸色寡淡深幽,让人看不透彻。 陆追一口打断他记者,神情很冷,“我家总裁的行踪向来严密,你随口说有照片就想抹黑我们,你是哪家公司的?什么居心?” 记者看着这冷脸质问的人,表情开始不受控制地害怕。 正当他不知该说什么时,年冽突然道:“引导风向并不是谁都做得起的,不符合事实的报道,最好不要公之于众。” 话落,他迈着长腿,在一众记者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 宁母刚洗好苹果出来,就看见脸色淡淡的宁倾盯着电视屏幕,眼也不眨。 瞥见那眼熟的身影,宁母飞快地走过来,“你没事看这些新闻干什么,不知道好好休息。” 呵斥声落,电视屏幕一闪就被关上了。 宁倾的睫埋下一瞬,又重新抬起,“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你看他做什么?” 宁母没管住自己的嘴,更因女儿这关注年冽的行为而隐隐心烦意乱。 “人家连承认是和你一起出意外的勇气都没有,忙着跟你撇清关系,你还看他受气?” 她自然是不知道宁倾和年冽在山谷里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她的女儿为了让他活下来,做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 宁倾望着宁母不甚好的脸色,“妈,我现在也是公众人物,外界都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代表的不止我自己,还有我背后的he,关注他……不过是看看他会不会说什么不利于我的话而已。” 宁母削苹果的手,半信半疑道:“真的?” 宁倾无奈,“真的。” “是真的就好。”宁母这才放下了心,认真道:“倾倾,我可告诉你,今后不许你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你那在年氏的工作也不要再做了,回家好好养身体,再不济也好好陪陪我和你爸,不要让我们担心。” 宁倾本想说什么,看着她母亲言辞正色的样子,话语到了嘴边,转口就成了一句“好。” 这下,宁母才彻底放了心。 第390章 仅有的温情给了宁倾 总裁办。 门被推开,年冽一身寒意,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陆追追着进了门,神情紧张地对身后的人说:“赶紧进来,检查一下总裁的身体。” 位置上的年冽凉凉瞥了他一眼,“出去。” 陆追一怔,那身后跟着护士的医生不敢进了。 年冽的脸色很不好,病态的白泛在脸庞,随着咳嗽,胸腔的痛意绵延不绝。 他忍不住地捂住胸口,陆追冲上来,“少爷!” 年冽抬手阻止他靠近,一个眼神再次告诉他:“叫他们走。” 那驱逐的意味太过强烈与冰冷。 陆追看不下去了,“您身体损伤得厉害,体内的蛇毒未清,还强撑着做今天这个澄清,您……您这是为什么呀!” 年冽扯过桌上的纸巾,擦掉唇畔溢出的血迹。 那星星点点的红,着实刺眼。 他冷了声色,“不该你问的事,不要问。” 陆追心里憋屈,但看年冽那抗拒的模样,只能暂时遣退了叫来等候的医生。 他关上门,身后传来声音。 “她怎么样了。” 陆追身形滞了滞,虽然不情愿,还是如实交代道:“少夫人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宁家父母整天陪在她身边,恢复得很好,还有宴少也一直陪着她……” 他悄悄抬头扫了一眼年冽的表情,对方没有波动,只嗯了一声,那略显惨白的唇便悄然抿紧了。 陆追不明白,他家少爷这番被少夫人救下,可想而知是少夫人心里还有他。 明明这时候是最该争取的时候,他怎么任由少夫人一个人在医院呆着,还让那宴少陪在身边? 陆追越想越气不过,忍不住怨怼地说:“少爷,您这又是何必?少夫人那么努力地想救回您,您现在应该更珍惜自己才对,扛着病痛的身体来公司,我们公司又不是要倒闭了……” 一个冷眼飞过来。 陆追浑身一颤,男人黝黑深沉的目光像一口深井,深邃到有些可怖。 他差点忘了。 他家少爷一直是个人见人怕的人。 如果不是见过他对宁倾的温柔与克制,他也是从来都猜不透年冽的心思的。 年冽又咳了一声,捏着纸巾的手掩唇,“刚才楼下那记者,你去查一查。” 陆追抬头,他清了清嗓音,带着些许嘶哑道:“我和宁倾在一起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陆追没多想,“没几个人知道啊,除了您、少夫人,还有我……” 说到这儿,陆追被年冽看得恐惧顿生,他睁大眼睛解释:“少爷,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我不可能背叛您,也不是我向外透露的您的行踪!” 年冽削薄的唇再次抿紧,眼里没有多少变化,“我知道。” 陆追拔高的情绪突然停住。 他看着情绪鲜少外露的年冽,想到了他今日的澄清,恍然大悟,“所以您是觉得伤您和少夫人的那群人是有备而来,怕他们会再次伤害少夫人,您才会……” 才会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跟外界澄清那个消息! 年冽没有回话。 “所以刚才那记者有问题!” 陆追惊讶于自家少爷的心细时,心里更难受了。 “我马上叫人去查他的底细,少夫人那边我也让人看着。” “……” 陆追看着有些疲倦的男人,劝道:“少爷,您还是好好接受治疗,身体好了才能保证以后能追回少夫人不是吗?” “……” 年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冰川消融了不少,显然是被说动了。 陆追一喜,出门去叫医生。 软椅上身姿端正的男人瞥向某一处,想到陆追刚才的那句“宴少也陪着”,手心不由地紧了紧。 然后,在医生进门前,他抬手一抛,将那团带血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第391章 宁倾,你不要心软 宁倾住院期间,宴司辰来过几次,于玥也来看过她。 但她在医院实在待得难受了,眼看着身体有好转,就立刻说着要出院回家。 宁父拿她没办法,只能同意。 在家休息了两天后,年氏那边没有一点消息,好像默认了她是长期请假了一样。 这天,宁倾刚吃了晚饭,在小区里散步时,接到了某个电话。 看着那人的名字,她怔了怔,眼底堆积起了点松弛和欣喜,“喂,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看见新闻,你出事了。” 对面的女人冷冷淡淡,好像不管是什么事都掀不起她的一丝波澜。 宁倾习惯了她这样子,笑意未变。 “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不影响什么,我已经安全回来了。” “他呢?” 宁倾唇畔的弧度未滞,而后语调明显下落。 “不知道。” “……” 想了想后,她又补充:“他已经在媒体前露过面了,想来这次对他应该没多少损伤。” 缇娜抿了抿漂亮的唇,柔和的眸中荡漾着让谁都看不穿的情绪,“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宁倾的脚步慢慢停下,矮身坐在了一旁花园的长椅上,纤细双腿随意叠起,神情逐渐复杂起来。 “回来以后,他没再联系我,我爸妈也因为以前的事,不准我再去年氏。” 提到父母,缇娜眼里的光晃了晃。 宁倾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有些许苦恼地说:“他们现在看我看得很紧,以前的事,不仅是对我,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缇娜冷声,不清不楚地反问:“是吗。” “他们很抵触年冽,也不希望我再跟他扯上一点关系。”宁倾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 从她回来之后,父母对她的关爱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她父亲。 以前,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她爸都是向着年冽的,可如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父母和年冽之间有点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她。 他们之间,好像有些她不知道的事。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尽快处理掉你和年冽之间的事。” 带着明显凉意的女声从听筒传来,拉回了宁倾的心思。 她答:“我知道。” “宁倾,你不要心软。” 这话来得突然,她跟着就哑了声音。 缇娜冷着脸提醒她:“你不要忘了三年前的你,也不要忘了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是为了什么要做现在这些事。” 宁倾的视线垂下,落在花坛里那簇红色小花上。 许久,她说:“我没忘。” 那时的痛苦和绝望,能折磨她一生。 她拼了命地治愈,不过是为了等那一天。 让她和孩子的所有仇人付出代价的那一天! 缇娜那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染着一抹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冷酷。 “你没忘就好,好好按着计划去做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要管其他人。” 宁倾缓缓皱眉,“可是我跟他已经没有联系了。” 如果他对她没有一点爱或者怜悯,她此前所有的打算都只能放弃! 缇娜假意没听出她的为难,眸底闪过一丝锐气的光泽,饱满的双唇动道:“你可以主动出击。” 第392章 哥,是……是小嫂子! 宁倾何等聪明,一听这四个字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迟疑了两秒,不确定道:“我主动……” “主动多了才会廉价,时不时的关心,对一个不确定心里是否有你的男人来说,是最好的试探方式。” 宁倾有点拉不下脸,“我……” “记住你刚才跟我说过的话。” 宁倾咬紧牙根,心底一下子变得坚定。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宁倾看着亮堂堂的手机屏幕,再看向花坛里那簇红艳艳的小花。 与山谷里他送她的那束,极其相似。 腕上的手环冰冰凉凉,沁透了心。 她清亮的眸里沉淀下一缕什么,起身,到那花坛前,伸手捏住其中一朵红花的花茎。 下一秒,将它折断。 …… 云璟一号。 主卧外站着两名佣人,室内的灯亮着,偌大的床上坐着一个的男人,他身前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正低头处理着他胸前的伤口。 年澈和陆追站在一边,紧张兮兮地拦着医生的动作。 在看到医生把那伤口上溃烂的伤疤揭开时,不忍心地往旁边移开了视线。 看着都疼! 然而,年冽挺直了上半身,双手虚握成拳,置放在大腿上,低垂的脸上起了一层薄汗,除了眼底时不时露出的一点痛苦之色,几乎什么表情都没有。 五分钟后,医生重新处理好伤口,再上药,缠上绷带。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不敢直视年冽,只得小心翼翼地建议: “先生,您的伤势又加重了,这样是不行的,蛇毒没有清理干净,会加速您身上伤口溃烂和发炎,您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再劳累,最好这半个月里都卧床休息。” 年冽扯上衬衣的领口,慢条斯理地扣着纽扣,一言不发。 年澈上前询问:“这蛇毒什么时候才能解?” 医生直言不讳:“本来只需要一周,但先生这几天工作劳累,加入了体内的新陈代谢和血液流动,现在蛇毒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那时好不容易才把年冽救回来,大家以为一切都已经好了,可现在这么一听,只觉得比救回来那时候还要恐怖! 一边的陆追急了,“那怎么办?我家少爷会不会有事?” 医生顿了顿,“不会的,只要每天定时打抑制毒素的药剂,时间长了,蛇毒就会清理掉。” 陆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我还是建议先生好好休息,不管是身上的伤还是蛇毒,您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年冽随口嗯了一声,医生叹了口气,对跟随的护士示意。 那姑娘上前半跪下,小心地掀起年冽左手臂的衣袖,将针扎进了血管里。 完事之后,医生说了一句“那我们就先走了,年先生您好生休息”,便带着人离开。 医生一走,年澈就看着年冽拿起了一旁的电脑,那要办公的样子激得陆追脑子充血,正要开口阻止,自己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烦躁地看了一眼,那号码很是熟悉。 突然,他认出了那个号码,又看向年冽,结结巴巴地说:“哥,是……是小嫂子!” 第395章 顾家小少爷顾南浔 宁倾的神色一凝。 电话里的男声还在继续:“惊喜?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吃惊到说不出话!” “ty……” “你还等什么,赶紧下来迎接我啊,小爷我都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了!” 宁倾的头突然疼了起来,她闭上眼睛,三个字从她的红唇中挤出: “顾!南!浔!” 被叫出名字的男人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不自觉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你…你……” 宁倾气得恼火,“你不用工作吗?谁让你回国的?” 那金发碧眼的男人四下望了望,好像都想象到女人发怒时气鼓鼓的模样。 他的喉结滑了滑,咽下口水,手作状,边扇边示弱,“哎呀,这个天真的好热啊,ng,你快下来看看我嘛,我都快热死了!” 宁倾咬牙切齿,“我在问你话!” 他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什么破地方啊,紫外线这么强,我皮肤都被晒脱皮了,ng,你快来心疼心疼我~” “……” “我就在楼下的马路对面,你快来,我等你,ua~” 他向她飞了一个吻后,飞速挂断电话,不给宁倾一点拒绝的机会。 宁倾有点郁闷。 她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打发眼下这个男人,可这男人从她当初刚进he的时候就追着她不放,一直到她回国才终于摆脱了他。 可眼下他又来了。 宁倾扶额,揉了揉额角,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到了三年前。 ty,中文名叫顾南浔,是米国某大家族中的小儿子,祖上是华国京都人,因动荡才举家迁到米国。 其顾家的权势很大,顾南浔也从小受尽宠爱,在那个地域不广的国家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宁倾没进he前,就听说过他家的名头,谁知道进了he后发现他竟然在那儿做个业余的设计总监! 据说he是他家族名下的产业,他顶着“顾家小少爷”的身份来坐班,也只是图一时兴趣。 她刚进he时为人和做事很努力,也很小心,某天晚上加班时,整个部门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她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一开,就有一个人冲进来,嘴里大叫着“有鬼啊,有鬼啊”,好死不死还扑在了她身上。 没错,那人就是顾南浔。 他当时抱着她的腰,打死都不松手,嘴里害怕地念着:“有鬼啊,救命,救救我!” 宁倾脸色涨得通红,对他又打又推,可就是推不开他。 最后以他回神发现安全之后,才嬉皮笑脸地吐出一句“谢谢美女救了我,要不我送你回家”。 宁倾恼怒,咬着唇瞪了他几眼,一言不发地离开。 第二天,她才知道,那人是顾家的小儿子,名为顾南浔。 “呲——” 手里传来短暂的震动。 宁倾从回忆里抽身,看向手机屏幕。 “我千里迢迢来找你,ng,你对一个喜欢你的人就这么绝情吗~” 宁倾属实无奈了。 可怎么着都没办法丢下他不管,于是起身,快步出了去。 进电梯,下楼。 宁倾刚走出电梯,电话又响了。 她咬着牙接起:“你再催我,我保证不会再管你……” 话未落,一排排黑衣保镖神情冷肃,训练有素地走进眼帘—— 第396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为首的男人一袭黑色衬衣,半挽至手臂,露出底下结实有力的肌肉,黑色西装裤下的双腿遒劲,步伐沉稳,俊美无俦的面容引得人神共愤。 陆追跟在他身侧,与他亦步亦趋,嘴里正说着什么,旁人也听不清。 年冽没想到会在大厅遇到宁倾,黑眸不由地一滞,向她看了过来。 然而,女人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眼,注意力早就移了开。 电话里,男人吊儿郎当地说着威胁的话。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亲自进来抓你了哦。” 宁倾微微低下头,捏着电话低声警告:“你给我安分点,我马上就到。” 说完,她垂下手,目不斜视地与那一队人擦肩而过。 “……” 年冽的脚步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跟着停下。 陆追看了看宁倾的背影,再看向年冽,有些担心,“少爷……” 年冽抿紧了菲薄的唇,眼底某些情绪飞速涌动着。 然后,在听到她走远的脚步声后,黑眸忽而凝滞,“走。” 提步进了那等待已久电梯。 门口,阳光尤其刺眼。 宁倾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往马路对面一望,那人立马发现了她,兴奋地向她挥手。 宁倾深呼吸了几次,才朝着他走去。 男人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仅露出完美惊绝的下颌线,白皙的肤色因燥热而泛着红晕,淡粉色的唇往上勾起迷人的微笑,金色的发在阳光下更显飘逸。 左耳之上,那枚墨蓝色的钻石耳钉炫目而耀眼。 宁倾刚走近,他就猛地窜上来,一把抱紧了她。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在这儿等你!ng,我好想你啊!” 他那兴奋又清澈的嗓音,根本不像是个外国人。 路人被他的高声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宁倾咬着牙,两手抵住他坚硬的胸膛,用尽全力推开,“顾南浔,你别闹了!” 男人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死皮赖脸地还要伸手抱她,“不嘛不嘛~小爷我都好久没见你,想你想得心都痛了!” 宁倾只感觉额头上的青筋在乱跳,“你给我闭嘴!” “不好,我就是想你!” 宁倾猛地甩开手,受不了地说:“你自生自灭。” 转身就要走开。 顾南浔一把摘下墨镜,深邃又突出的五官彻底暴露在阳光下,周围传来惊叹声。 他视而不见,那双浅蓝色的眼瞳里刻满了不满,大喊道:“你太过分了!我第一次来鄢城,你对我就这个态度!” 宁倾头也不回,背影看着要多绝情有多绝情。 男人气愤地看着她穿过马路,一点都不打算回头的样子,那极漂亮的五官立马皱成一团,边跑过马路边喊:“哎呀,小爷我错了!ng大小姐,你别走!” 一路快步冲到宁倾面前,拦下她的去路。 宁倾往左,他往左。 宁倾往右,他往右。 女人愤愤地抬眸瞪他,“让开!” “不让!” 只不过刚硬气了一秒,他就败下了阵,低头哈腰地道歉。 “对不起嘛,我都说我错了。” “我为了你,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差点在机场迷路,我这么可怜,你就别生我气了。” “ng~ng~” 第398章 顾南浔,你把我当傻子 “……” 四下安静。 无人应答。 顾南浔看不出眼前男人表情里的深意,也不介意他的不礼貌,嬉皮笑脸地收回手,朝着后面的宁倾飞了一个自以为迷死人的眼神。 “女孩子嘛,天生比较娇气,要是真做错什么事,作为一名绅士,请您多少担待一下。” “……” “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就好了,我会好好教训她。”顾南浔如是说着,没注意到年冽的面沉如水。 宁倾向自傲的男人发出警告:“你别说了,过来。” 顾南浔看着年冽,没所谓地笑着。 “抱歉,她有点害羞了。” 这显得他愈发了解宁倾的话语,只让年冽的心情更加沉郁。 男人留下一句“有机会下次再聊”,就急匆匆地走向宁倾,然后丝毫不避讳地再次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宝贝儿,走,带我去吃好吃的!” “……” 垂在两侧的手终究是紧紧握成了拳。 陆追担心地看着年冽,等他一句话就去分开那粘在宁倾身上的男人。 年冽的眼皮往下垂着,隐忍的克制从他轻微颤动的眼睫泄露。 陆追很忧心,“少爷……” 他的脸色似乎白了些许,却只说了一个字:“走。” 陆追惊诧,他已经抬脚踩下台阶,面无表情地从顾南浔和宁倾身边经过,然后离去。 随后,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看向那抱在一起的两人。 “……” 宁倾的眸光细微一闪,陆追也脸色不好地从她身侧经过,留下一句: “作为公司员工,还请您注意一下影响。” 宁倾抿唇,回头陆追已经追着那人去了。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冷漠地盯着抱紧她的男人,“你闹够了么。” 察觉到她语气不对,顾南浔立马松手跳开,英挺眉间上挑,“ng,你说什么呢?小爷我是在向你表示我对你的想念之情。” 宁倾不吃他这一套,冷冷地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顾南浔浅蓝的瞳中掠过一丝尴尬,没有立刻回答。 宁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转身就要走。 “喂!”顾南浔一把拉住她,神色里满是急迫和不解,“我听说他以前对你不好,才想故意气一下他,替你出气,你干什么这么生气?” 宁倾恼怒,“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替我出气。” “那我不是看不惯他一个男人这么欺负你吗!” 宁倾不管这些,只觉得他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心里乱得厉害。 她甩开他的手,冷着脸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你别走啊!” 男人看她生气的样子,不敢拉她的手,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挡住她的去路。 “顾南浔!你有完没完?”宁倾很少这般情绪暴动,这次显然是被他的做法气极了。 顾南浔抬手作发誓状,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真的错了,我发誓,我之后不管你和他的事了,你别走……我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熟悉,你要是丢下我一个人,我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宁倾冷笑,“顾家小少爷会没地方去?呵,顾南浔,你是把我当傻子?” 第399章 已经查清楚了 被叫名字的男人听着她那声笑,后背一阵凉意窜过,可手上还是下意识地揪住了她的衣袖。 “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你不要我,那我就是心无归处,无家可归……” 宁倾无语极了,“闭嘴!” “闭嘴你就不生我气了?” 宁倾一个冷眼甩过来,顾南浔识相地在嘴上一拉,跟拉拉链似地闭上了嘴。 她看了他几秒,最终败下阵来。 这个男人,真是她出国遇上的灾难! 宁倾无声地叹了口气,“行了,走。” 顾南浔的眼睛一亮,嘿嘿两声,刚才的乖巧认怂立马不见,反手就搭上宁倾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理我!” 宁倾:“……” 顾小少爷心思雀跃,“宝贝,你打算带我去哪儿啊?” 宁倾瞥了一眼他惊艳路人的脸,“吃饭。” 顾南浔开心极了,甚至掐了一把她的脸,“老拉着个脸,还以为你不关心我,原来还是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嘛,口是心非的女人真可爱……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闭嘴。” “好好好,我错了。” “……” 两人的身影站在路边,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直到上了车才断绝了周遭的视线。 …… 马路另一头,一排排黑色豪车整齐划一地行驶在路中央,周围的车辆均默契地远离开来。 不甚明亮的车厢内,男人的视线落在窗外。 仔细一看,那幽邃的眼中似乎有一抹不太明显的凝滞,好像是静悄悄地入了神。 陆追看了后座的人一眼又一眼,不得不开口提醒:“少爷,已经查到了。” 年冽恍而转过目光,示意他往下说。 “刚才那个男人是米国顾家小儿子,名为顾南浔,因着顾家老爷子手段和人脉广泛,二十年前在米国算是独家垄断了所有产业,近几年才被掣肘,势力被削弱,但还是不可小觑……” 年冽不想听这些无关的废话,不耐地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陆追反应了两秒,“三年前,少夫人进he的时候,顾家少爷在职做设计总监,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年冽想着宁倾对那男人无奈却纵容的态度,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攥紧心脏。 陆追继续:“少夫人在he遇到难事的时候,他明里暗里出手帮过很多次……虽然不清楚他接近少夫人的目的是什么,但看起来不像是会害少夫人的。” 年冽搁置在大腿上的手掌握紧,麻痹感从左手臂开始往全身蔓延,就后背上愈合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 目的…… 他当然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同为男人,他一眼就能看出顾南浔对宁倾感情的非同寻常,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 他是不怕其他男人如何。 他怕的,是她的态度。 是她对顾南浔那宽容又生动的样子。 那让他讨厌,让他嫉妒,让他……想让那个男人立刻消失!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极端的想法被叫喊声打破了。 年冽压制下奔走的情绪,抬起略红的眼扫过去。 陆追后背一凉,年冽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捏了捏鼻梁,显示出难得一见的疲惫。 “让人看紧他们。” “是。” 第401章 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保镖扯着男人的领子,拖到年冽面前。 男人肿到看不清的眼,虚虚挨着那冰冷的皮鞋表面,弱弱地开口:“是……有人给了我一张照片,是您和您的前妻在海城的。” 陆追低头逼问:“照片呢?” 男人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手机,陆追拿过后半蹲下,抓起男人血色淋漓的手,粗糙地抹掉血迹,解开了屏幕锁。 “……” 包厢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地上男人虚弱的呼吸。 年冽静静等着,凤眸中的雾气凝聚,思绪不受控地翻飞。 她和那个男人去做了什么? 她会真心实意地对他笑么? 会接受他的拥抱和亲近么? 夹杂着慌乱的烦躁,冲上脑海,扰得他露出了一丝无措与迷茫。 他的大掌摸向口袋,却想起一件事:从她回来后,他已经许久没再抽过一支烟了。 深刻的无力纠结着自己的手,年冽猛地攥紧拳头,大力到剧烈颤抖起来。 “少爷,找到了。” 陆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接着,手机被递过来,那略微刺眼的光,让年冽微微眯眼。 屏幕上,落日残阳,溪流远山,一男一女的侧颜尤其生动。 年冽眼底的暗色积聚,竟然真的是他和宁倾在落霞峰上的照片! 他锐利的视线射向地上的人,突然倾身,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迫使他看着他。 年冽脸上的戾气丛生,咬牙切齿地挤出字眼: “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男人吓得拼命往后仰,奈何动不了,惊恐地说:“一个陌生男人,他……他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叫我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把您前妻的名声搞坏……” 忽然,年冽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杀意肆意蔓延。 果然! 那群杀手是冲着她去的! 是谁,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动她!? 男人察觉到年冽森冷的杀意,想挣扎却挣扎不了,睁大的眼里是极度的恐惧与害怕。 年冽的双眼染着猩红,狠厉地掐紧了他:“说,到底是谁?” “我不知…额…” 男人脸色涨红发紫,说不出话了。 陆追见状心知不妙,立马拉住年冽的手,“少爷!” 此刻的年冽满脑子都是在落霞峰的打斗之中,那群冷酷杀手想杀死宁倾的表情。 他无法控制般地加重力道,被陆追探出手阻止。 “不行的,少爷!” 年冽抬头,那黑眸里奔腾的可怕杀气与毁灭欲,浓烈到让人无法直视! 陆追死死咬着牙,妄图拉回他的理智。 “如果能断定他知道您和少夫人的消息的事,是出自袭击您的人,就说明是真的有人要害少夫人!” 年冽狠绝的表情一僵。 陆追感觉到有用,继续道:“如果您杀了他,势必会惊动在背后操控他的人,这样少夫人的处境会更危险的,少爷!” 说得对。 年冽的手蓦地松了。 陆追示意保镖拖着那半死不活的男人下去抢救,半蹲着看向年冽。 他颤抖的掌中残留着男人的血迹,温热,残忍。 陆追很不忍心,“少爷,您要为少夫人和您的以后着想,现在千万要冷静。” “……” 好半天,年冽都没应。 陆追蹲到大腿发麻,不敢起身。 年冽缓而慢地抬起头,刚才的失控好似只是一场错觉。 他不无感情地问:“她在哪儿。” 第402章 要不要考虑做顾太太 陆追回道:“少夫人正在外面用餐。” 年冽起身,拔腿走了出去。 另一头,景悦。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漆红圆木桌旁坐着两个人,桌上置着精致菜色。 顾南浔看着这些特色菜,双眼发光,“还是你知道心疼我,不枉小爷我千里迢迢跑一趟。” 说着,拿起勺子开始动手。 宁倾没说话,低眉顺眼,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筷子。 饭间,两人没怎么对话。 宁倾看顾南浔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秀丽的眉微微蹙起。 她问:“你是在米国吃不上饭了,所以逃难来的?” “对啊。”顾南浔嘴里塞着食物,声音不太清晰。 宁倾自然不相信他的话。 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除非是顾家破产…… 想到这儿,宁倾又多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问:“你们家,最近没出什么事?” 她也没看到这方面的新闻。 “没有啊。”男人喝了一口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问?” 宁倾淡淡道:“我以为你家破产了。” “噗——” 顾南浔咳嗽了好几声,白皙的脸一片通红。 宁倾没理他,他擦了擦嘴,委屈啦地说:“好啊你!我是怕你没有我的陪伴,一个人在这儿觉得孤单,特意飞来看你,你就咒我家破产?” “我是看你太闲。” “闲怎么了,总比你一个女人成天忙来忙去的好,也不看看你那皮肤差成什么样了……以后谁要你。” 顾南浔嘟囔着,结果下一句就转了风向,咧着嘴笑着凑到宁倾面前。 “也只有小爷我不嫌弃你。” “……”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做顾太太,体验一下我现在的生活?” 宁倾盯着他眉宇飞扬、努力诱惑自己的脸,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 “我没兴趣。” 顾南浔摸了摸高耸的鼻梁,气愤地叫道:“没兴趣就没兴趣,动手算怎么回事?碰坏了小爷的脸,你赔得起吗!” 宁倾看也没看他一眼,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擦了下唇,然后直直看向他。 这眼神,直接让顾南浔的火气偃旗息鼓。 他不自然地躲开她的目光,“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饭吃完了?” “……嗯。” “我你也看了。” “啊。” “我给你订机票。” “啊……嗯?”男人浅蓝的眸里迸发出惊讶,差点没跟上她的节奏,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订机票。” 宁倾重复着,语气不冷不淡,没有太多起伏。 “ty,你回米国。” 顾南浔看了她的脸一圈,接收到她的认真后,猛地窜起身,激动地问:“我刚来你就赶我走,你有没有良心!” 宁倾抿了下红唇,“这里不适合你。” 顾南浔气得快吐血了。 “什么不适合我?我不是鸡,不是鸭,难道还会水土不服?” 宁倾正色:“不止水土不服,这里的人也不适合你。” 一下子,顾南浔听出了点什么,又好像没听出来,“你是说你自己?” 第403章 你又不是我老婆,谁让你管我 宁倾沉默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总归是比不上落霞沟时老人家泡的茶。 她没什么心蕴地放了下,杯底撞在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说:“你懂我的意思。” 顾南浔看她这样冷淡,像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石头。 他眼眶红红,瞧着越发可怜,大叫道:“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你这个女人冷漠绝情,要把刚下飞机就跑来见你的人赶走!” “……” “ng,你就不怕伤我的心……” 宁倾从容道:“对,我不怕。” 顾南浔气极,身形紧绷,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倾似乎没有受到他的半点影响,漂亮的眉眼间只有清冷和疏离。 “顾南浔,你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绝情的女人,从三年前就是了,所以你不必为此做任何努力,也不要浪费你的时间在我身上,不值得。” “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肤色过于白净,于是一点红就能衬得尤其显眼。 宁倾的视线掠过他的眼,落到其他地方去。 “我只是提醒你……” 顾南浔紧紧瞪着她,“你又不是我老婆,谁要你管我!” “……” 宁倾彻底无奈了。 就因为他这莫名固执的性子,每一次,她都没办法跟他说明白。 她不说话,顾南浔更生气。 兴冲冲地来找她,又被她这么一番明里暗里的拒绝,不接受就算了,还赶他走? 男人东看西看,瞅着那花纹别致的勺子,一个不高兴就扬手丢了出去。 短小的瓷勺,碎在地上。 宁倾看了过来。 “什么破东西,就这质量也敢给小爷用,真是什么地方出什么东西,都要气死人!” 他知道她在看他,脾气冲上头。 “这什么菜,难吃死了。” “还有这茶,什么茶,是给我喝的吗?” “还有这个桌子,红得我眼睛疼!” 小孩子一样的发泄,把宁倾看懵了。 她叹了一口气,不打算再跟他聊下去,起身准备离桌。 顾南浔一把掐住她的手,蓝瞳里跳跃着火光,“你要去哪儿?” 宁倾说:“与你无关。” 他要说什么,门就被敲响了。 两人没说话,宁倾挣脱他的手,说了一句“进”。 穿着正红旗袍的服务员朝着他俩弯腰鞠躬,“二位贵宾,今天是我们景悦的一个特殊日子……” 那人说话的间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哎,那不是少夫人吗!” 宁倾对这个称呼很敏感,转头看过去,那服务员的身后站着陆追,以及穿着一身衬衣西裤的男人。 陆追走过来,热情地说:“您也在这儿,真是巧。” 宁倾和顾南浔对视了一眼,还没说话,陆追看了一眼桌上,高兴地说:“少爷刚谈完事情,还没吃饭呢,少夫人,要不要一起?” 宁倾有些抵触,准备拒绝,“不……” 可身旁的男人比她更快地说:“好啊,正好我们也还没吃,叫他进来一起。” 宁倾不赞同地看着顾南浔,他却直接拉着她往位置上拽,按着她的肩膀再次坐下。 低头凑近她耳边,温柔懂事地说:“请上司吃饭是应该的,别这么小气,宝贝。” 第404章 做作的小少爷 他直起身,对门口呆愣的服务员道:“请你把这些都撤掉,重新上菜。” 服务员连声答是,立马跑去找经理去了。 这么友好的态度,让陆追都模糊了他的用心。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门口的年冽,对方神色沉凝,风雨未动,提步踏进包间。 于是,好端端的两人席,变成了三个人,外加门外一大列保镖。 顾南浔笑着端起一杯茶,打破了这静默,“先生贵姓?” 年冽扫过他手里的茶,“年。” “年总裁,很高兴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能见到您,我宝贝不喜欢喝酒,所以我们就先以茶代酒,谢过您对她的赏识。” “……” 宁倾看着顾南浔脸上无辜的笑容,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突然,手肘被顶了一下。 男人的表情温情如水,唯有瞳中带着些许威胁。 她静了两秒,妥协似地伸出双手,略显正式地端起茶杯。 和他一同向着年冽。 顾南浔适时说道:“年总裁,我们敬您。” “……” 两人的眼神交流,以及宁倾的配合,无一不在说明着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默契。 陆追担忧地看着年冽,只见他抬起左手,食指与拇指捏起小巧的茶杯,在空中与那两人一碰,再仰头一饮而尽。 那姿态,无端显得艰难与落寞。 顾南浔放下茶杯,依旧笑容灿烂。 “我之前听说您专程联系了咱们he,把ng挖到您公司,签下了三个月的合同。”他撩了下额前挡着的碎发,继续说:“我很好奇,是什么让您这么大费周章地挖她过来。” 年冽凝视着顾南浔那张不管怎么看都显得无辜的脸,答非所问:“顾小少爷的中文说得很好。” 一句话,表明他已经把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可顾南浔眉头都没动一下,乐呵呵地笑,“是啊,祖上是华国人,我们家的人从小到大都学了中文。” 最后一个菜上了桌。 顾南浔边说边倾过身子,用公筷挑了一只虾,然后慢慢地剥着壳。 “不过也还好我会中文,不然遇到她的时候,就该是语言不通了。” 他看向宁倾,挤眉弄眼,“你说是,宝贝。” 宁倾的眸光闪了闪。 顾南浔剥虾壳剥得很细致,不经意流露出的认真总是温柔又迷人。 “想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只会说中文……” 宁倾不愿意让他提到三年间的事,“顾南浔。” “好,我不替以前。” 他如樱花般的唇勾起温柔弧度,话语里三分纵容,四分轻哄。 “你别生气,我给你剥虾赔罪。” “……” 然后,那只剥得很漂亮的虾落进了自己的瓷碗之中。 宁倾看着这“做作”的男人,有点忍俊不禁了。 前几分钟还在跟她控诉自己的男人,现在却温柔体贴得吓人。 她不知道她是该笑,还是该无语。 对方见她没拒绝,蹬鼻子上脸道:“不吃是还生我的气?那我喂你,来,张嘴……” 宁倾终于忍不了地撇开脸,“不用了,我自己来。” 她捏起筷子,将那只虾送进口中,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结果—— “咳……咳咳!” 第405章 难怪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您 “怎么了你,急什么?”顾南浔赶紧替宁倾拍着后背。 宁倾冲他摆手,只是眼泪都出来了。 “……” 年冽看着这番,那突然直起的后背慢慢落了下去,轻声对陆追说:“温水。” 陆追立刻出去,没两分钟就折回,心领神会地放在了宁倾手边。 她刚抑制住鼻腔的难受,入目就是恰好递过来的水。 沉了心思,瞥开眼神。 “谢谢。” 虽然是说了感谢,却不动声色地用手抵开了水杯。 年冽看在眼中,一丝沉郁窜进心头。 他忍耐下疼痛,对紧张兮兮的顾南浔道:“据我所知,她不喜欢吃虾。” 顾南浔转头,“哦?年总裁对自己的员工都这么了解吗?” 年冽没答,目光一直停在宁倾脸上。 他轻启薄唇:“她喜欢吃鱼。” 顾南浔疑惑了。 满桌的菜都是宁倾点的,但没有一个关于鱼类的菜品。 他好笑道:“年总真的这么认为?可是我家宝贝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吃鱼。” 看似随意的话,配上男人纯真含笑的眼瞳,一点刻意的感觉都看不出。 年冽对上顾南浔笑意迷蒙的眼,“她……” “我确实不喜欢吃鱼。” 宁倾发声,突然插进了他们的话题里。 这一刻,年冽的神经终于绷紧了。 他凝望着她娇俏的脸,话语变得艰涩,“……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 宁倾丝毫不心虚地回视他,平静如斯。 “从来都不喜欢。” 年冽眼底的暗潮瞬间奔涌,无措卷上胸腔,致使全身产生麻痹的感觉。 蛇毒又压不住了。 他隐忍着,后背出了一层薄汗,黑沉似墨的眼睛盯紧了她。 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 然而,并不没有。 顾南浔哈哈笑道:“我就说我记得很清楚,她不仅不喜欢鱼,还很讨厌。以前我带她去吃饭,要是做了关于鱼的菜,她是一定会转头走人的。” 宁倾垂下眼睫,情绪不清。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只有顾南浔没感觉到,还在夸夸其谈。 年冽掀起眼帘,克制着伤口传来的灼烧痛意,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喜欢没关系,只要我还喜欢就好。” 宁倾的神色一顿,下一秒就恢复如初。 年冽很是艰难地倾身,将一次性手套带在手上,捻起餐盘中的一只虾,开始细细剥弄。 顾南浔没明白他的意思,也剥起碗里的虾来。 “年总裁真是有趣,不过我很欣赏你这样的态度,我喜欢就好,管别人做什么。” 这话似乎隐喻着什么,宁倾听着总觉得不那么舒适。 抬头要说话的那一瞬间,一只剥干净的虾伸到眼前。 前后仅一秒之差,左边一只手伸过来,另一只剥好的虾也映入眼帘。 场面突然凝滞。 宁倾坐在中间,右边是年冽,左边是顾南浔。 两人同时剥好的虾,都递到了她碗边。 顾南浔意识到和年冽做了同样的事后,笑意浅浅,并不生气。 “年总裁对员工这么体贴,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您。” 第406章 不只是下属而已 “顾少爷也是,专程回国来看望下属,看起来是不太放心年氏。” “哈哈,她可不只是我的下属,而且其他人我都放心,只有她……” 顾南浔的手肘靠在宁倾的椅背,笑眯眯地靠近她。 “我不放心。” “……” 年冽深沉地看着顾南浔,他转移目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国内帅哥这么多,她还有像您这样的上司,我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被坏男人拐跑了,到时候我上哪儿后悔去?” 宁倾悄悄伸手到桌下,掐了一把某人的大腿。 “哎哟,你干嘛!”顾南浔惊叫,手里的虾也跟着掉下。 宁倾眨着眼睛,皮笑肉不笑,“什么干嘛?” 那么“温和”的眼神,顾南浔如何不懂。 她在叫他适可而止。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没事,没事。” 手在底下暗自揉搓着受伤的大腿。 年冽盯着两人的互动,眸光沉冽,晦暗不清。 将手里的虾放进了宁倾的碗里。 宁倾的余光扫见,却装作没看见,“我吃好了。” 她放下筷子,就见顾南浔殷勤地递过来纸巾,她不想在年冽面前让他难堪,于是顺了他的意。 男人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 年冽泛白的唇微动,脱下一次性手套,将微微颤栗的手放到桌下。 之后的饭桌上,顾南浔依旧话多,宁倾偶尔回应,仿佛年冽根本不存在一样。 饭后,三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包间。 顾南浔跟在宁倾身边,不大情愿地说:“你去付一下钱。” 宁倾不给面子,“凭什么。” 她记得刚才是他说要请年冽吃饭的。 顾南浔瞅着前面男人的后背,听到宁倾这话,反应很大。 “让你付钱怎么了,一顿饭而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了?” 年冽和陆追顿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顾南浔尴尬一笑,扯住宁倾的手臂,“喂,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让我面子过不去?” 宁倾觉得好笑,故意道:“顾家家大业大,小少爷就在我跟前,轮得到我这种穷人去给钱?” “你!” 顾南浔窘迫,脸上泛红,又怕被前面的人听见,压低嗓音说:“我……我没钱!” 宁倾偏头,正眼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面对她不解的眼神,顾南浔的蓝瞳微微收缩,然后解释:“我身上没带现金……” 宁倾说:“可以刷卡。” 今天一直叭叭个没完的男人突然失声了。 宁倾皱眉,“你真的是因为想来看我才回国的?” 顾南浔瞪着她,“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良心,赶我走就算了,连一顿饭钱都不肯给!” 说罢,他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先走了。 宁倾凝着他那背影,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 走到拐角的男人突然回身,大声喊道:“还看什么看!没良心的蠢女人,还不赶紧跟上小爷!” “……” 看着这么生龙活虎的他,宁倾心里的猜想云消雾散,提步跟了上去。 景悦大厅里,人来来往往。 宁倾主动走到前台,“你好,302包间结一下账。” 前台小姐微笑站起,用手端端地指向年冽,“不好意思,宁小姐,年总已经付过了。” 第409章 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到此为止 年冽攥着她的力道大了,俊颜有着不易发觉的苍白。 “礼物值得珍惜,那我呢?” “……” 他眼眶红了,“宁倾,我们在山里的那段时光,难道就不值得珍惜了吗!” 她连老人家准备给她的死物都保留了感情,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残忍?! 不知道哪点戳到了女人的痛处,她的情绪也跟着上了来。 宁倾仰头,眼里百般感情激荡,化作晶莹的水意,在眼眶晃动。 “是我没有珍惜吗?” 年冽愣住。 宁倾红着眼睛,眼泪倔强地圈在眼眶里,“那天,我以为你要死了,可是一想到你要死在可能一辈子都没人发现的森林里,我根本不敢往下想!” 年冽浑身一震,就那么望着她。 “我明明可以抛下你不管,我可以自己离开……可我根本做不到!” “……” 宁倾的眼泪滴落,悲伤又绝望。 “年冽,我不爱你,我早就知道我不爱你了,可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我拖着你走了多远,我不知道……年澈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第一个瞬间,想的竟然是你终于得救了。” 她悲凉一笑,泪水溅落,似乎对那时的自己无能为力。 “多可笑啊,在生死面前,我竟然比希望自己得救,还希望你得救,呵。” 年冽心神具震,回想到她话里的意思,滔天的喜悦就要冲上头,“倾倾……” 女人泪流满面,表情从悲戚突然变为苦涩。 她闭上眼睛,苍白的唇勾起无力的笑。 “年冽,被救之后,我以为你会找我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期盼,但是我一直以为你会来,可你给我的是什么?” 年冽想到什么,突然慌了,“我……” “我等来的是你跟我撇清关系的消息。” 年冽的身形彻底僵硬。 宁倾睁开眼,里面的麻木与酸涩肆意蔓延。 “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我连给你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打给年澈,结果……” 宁倾不再往下说了。 年冽极度恐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不接你电话是有原因的,澄清消息也是!”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告诉她真相,但又在真相前却步! 宁倾苦笑着摇头,“已经不重要了。” 年冽的瞳孔猛然收缩,接着听见她道:“经历过三年前的事,对你的勇气,我早已经用光了,这次,年冽,是你又一次清楚地告诉了我,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她煽动湿润的睫,轻声道:“我应该谢谢你,让我这一次能及时止损。” 话落,男人从她身上栽倒下去。 宁倾浑身冰冷,没有看他。 “年冽,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到此为止。” 她倾过身,按开门锁。 “除了工作,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再给我任何错觉。” 宁倾推开门下车,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 回头,对上男人乞求的眼神。 好似在说:求你,不要走。 宁倾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然后用力甩开他的手,绝情离去。 车厢里,浑身麻痹的年冽无法动弹,痛苦到连声音都发不出。 最后,是司机发现了不对,才将昏迷过去的他直接送去了医院。 “……” 十字路口,看着扬长而去的车队,宁倾将满脸泪痕擦去。 那般冷静的神情,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动容。 第410章 一切由二少爷决定 宁倾乘车回了家,晚上吃饭时,她向父母表示要回年氏工作。 刚一说出口,父母就反对。 “在哪儿工作不好,非要在年家?此前你受的罪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了。” 宁倾明白他们的担忧,解释道:“我和年氏的合同只有三个月,眼下只剩一个多月了,时间一晃就会过去的。” 宁父宁母仍不是很赞同,在她数次保证下,这才松了口。 父母不再阻拦,宁倾第二天便回了年氏上班。 “你不是说今天来找我,我从早上睁眼就开始等你,现在,你人呢?”电话那头气急败坏。 宁倾翻动着眼前的手稿,面前的助理正等着她。 她说:“我在工作,现在很忙,等会儿再跟你联系。” 说完就挂了电话,抬头看着助理。 “宁小姐,五分钟后有个会议,公司高层都会来参加,要确定新品发布的日期以及活动时间,请您准备一下。” “好。” 宁倾三两下收敛好面前的手稿以及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起身出了办公室。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巨大会议桌前坐满了人。 宁倾向他们微微颔首,按着助理的指示,坐在了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 会议桌上,有人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宁倾却是看着眼前空着的位置,想到昨天她和年冽的不欢而散。 女秘书端庄走进会议室,正式宣布:“由于年总有其他重要的事,今天的会议由二少爷和陆特助主持。” 宁倾抬头看去,一身正装的年澈神情严肃,身侧跟着陆追,走到位置上坐下。 那位置,与宁倾相对。 她掩不住惊讶,但对方没有看她,对着会议桌上所有人道:“各位刚才都听到了,我哥有更重要的事要谈,所以这场会议由我代为参加,会上的各项要事也由我决定。” 这话一落,议论声此起彼伏。 众所周知,三年前,年家长子凭借一己之力,将他亲爹从掌权人的位置挤下来,后面以雷霆手段,火速拿下其父亲手里的占股。 这二少爷也是在那时就被送到国外,外界都以为是大少预防其夺权,才送他离开。 这下他突然回来,年家本来也没有放出任何消息,出现在公司缺突然说拿捏主权。 这姿态……像极了是要同自己大哥争权啊。 众人都在心中猜测,年澈抿唇不言。 陆追上前一步,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少爷已将本次会议所有决定权交给二少爷,各位不要有异议。” 这下,所有人才闭了嘴。 年澈严冷着神情,“行了,开始。” 陆追点头,“是。” “本次会议是针对我们年氏最近新拓展的珠宝产业,我们的设计师在月内早已交上了设计稿,至此珠宝的样品也已经完成,各位可以先看一下手边的设计图……” 宁倾凝着对面的年澈,思绪有些凌乱。 距离上一次仔细看他,已经是三年以前。 三年的时间,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眉宇如星,五官清俊明朗,那眉眼间的稚嫩不在,多了几分沉稳与凌厉,穿着这样正式的西装,看上去比以前成熟内敛了不少。 第411章 有什么事,是比她没死还值得高兴的呢 此刻,陆追向他递上设计图,他偏头过去,修长手指接过稿纸,眼眸轻垂,看不出满意与否。 宁倾忽然有些紧张。 “ng,请您向各位讲解一下‘夜空’这套珠宝的设计理念以及材质订做的问题。” 主持人恰好叫到她,她心神乱了几秒,扫过所有人。 唯有看见年澈时,他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她,黑亮的眸里划过一丝鼓励。 “……” 宁倾的心稳了稳,红唇扯出一抹笑。 起身时,她光洁漂亮的脸上已然充满自信与魅力。 她走到台前,向所有人微微鞠躬,红唇微张。 “大家好,我是ng,是这次珠宝首发作品的负责人,也是‘夜空’的设计者,很高兴我的作品能见到诸位。接下来,我将会从四个方面对我这次的设计进行讲解……” 沉静的女音不矫情,不做作,语速正常,不快不慢,将她的设计娓娓道来。 年澈端坐在位置上,竭力压抑的某种情绪从眼中溢出,似是喜悦,又像是欣慰。 三年前那个看似柔弱却坚韧的女人,被感情压垮,选择了逃离。 而三年后的她,如同涅盘重生,此时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绽放芳华,光芒四射。 有什么事,是比她没死还高兴的呢? 大概,没有了。 “设计‘夜空’的灵感,是来源于我个人在米国的经历。在我回国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我有某些时候觉得人生和命运很复杂,并且很难坚持、很难改变,在那个时候,我总是很想念米国的生活。” 宁倾微微笑了一下,掺带着自己的真情实感。 “众所周知,米国地域虽不广,经济却发展不错,但这些都不是吸引我的地方,它吸引我的……是夜晚的天空。” “每当夜晚来临,整座城笼罩在夜色下,那一片星星点点的夜空最祥和,也最宁静。” “我每次压力很大的时候,总是会爬上就近的山顶,去俯视整座城,仰望整片夜空。” 宁倾眼里碎着点点星光,清澈,澄亮。 “那是我难得轻松的时候,陪着我的,只有那片夜空。 所以,在我看来,它象征着简单、自由、干净和美好,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能用它来象征,那么,它就是最美的。” 宁倾抽回心神,看向底下所有人。 “所以,作为这次为赶上七夕前必须推出的作品,我以‘夜空’命名,并选取了与夜空本身色彩相近的蓝宝石为主材,辅以特殊打磨以及工艺制作,制作的四件套分别为项链、耳饰、手链和戒指。” 宁倾向门口的助理示意,她推着样品展示台进了来。 “这就是在我监制下完成的样品。” 她戴上特制手套,将每一件拿到手中,一一进行展示和讲解。 “……” 讲解持续了快一个小时,宁倾最后以“这就是夜空的基本情况”,配上一鞠躬,作了一个完美的结尾。 “啪——啪——” 耳边传来有节奏的鼓掌声。 宁倾一愣,底下众人都跟着鼓起了掌,包括陆追和自己的助理。 第412章 我不是我哥,我很讲道理的 她看向领头鼓掌的年澈,心口有种酸胀的情绪发热,那种自豪与被人承认的感觉,使得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谢谢大家。”她再次鞠躬,真情感谢。 鼓掌声慢慢停下。 年澈咳了一下,收好震撼的表情,冲陆追说了句什么,再看向众人,问道:“设计师的讲解完了,其他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整个会议室安静了。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年澈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 “我有问题,二少爷。”一个男声传来。 所有人齐齐看过去。 那个男人看着四十多岁,瘦得像根竹竿,那张脸因为瘦削显得精明刻薄。 宁倾问:“您有什么问题?” 他站了起来,看着宁倾时,姿态有几分高高在上。 “宁小姐说的这些,老实说我不是很懂,不过作为一个商人,你这套设计的投入,无论成本还是其他都相当高,可我觉得这样品跟投入不成正比。” 远远地,他紧盯着宁倾,眼底的不屑与瞧不起很是明显。 “我觉得嘛,你这个设计跟电视里播放的其他珠宝广告上的,没什么差别,外在奢华漂亮,可没什么内涵,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这话一出,那些一开始不敢开口的董事都纷纷议论起来。 都知道年冽在的时候,将他们压制得太狠,平日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恰好今天这女人是他的前妻,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打击到公司,由此好多人对年冽不满,这次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刘老说得对,你这说了半天,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现在珠宝设计来来去去都那样,什么设计理念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人看得上才是。” “听说你还是我们公司花大价钱请回来的,这设计也就普普通通,看着就上不了什么台面。” “……” 面对急转直下的场面,宁倾愣在了那里。 她当然知道会有人提出疑问,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多人。 反驳和羞辱的声音越来越多,那几个懂行的股东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宁倾心情繁重,“请大家安静一下。” 然而,没人听她的话。 宁倾的心凉了下去。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旁边好久没出声的年澈低声道:“你们说够了么?” 四下议论的声音逐渐停止。 年澈歪着脑袋,一只手的食指点着太阳穴的位置,姿态轻慢,话里带着玩味。 “大家还是稍微安静一下,有点组织和纪律,不然——我会以为这里是菜市场,不是会议室。” 年澈话里的讽刺很浓,是个人都听得出他是在生气。 男人一向不带戾气的眼睛,慢慢扫过在场所有人。 跟他眼神相对的人,无一不感觉到后背发凉。 那感觉,就像坐在上头的人是年冽本尊。 无声的死寂流淌。 在无人敢应声时,年澈突然一笑,化解了刚才的森冷气氛。 “也别这么严肃,我又不是我哥,我很讲道理的。” 底下的董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一开始站着的瘦男松了口气,正打算继续:“二少……” 第413章 那就按照宁小姐说的做吧 “我个人觉得,她这组设计相当完美,可拆分销售的模式,能勾起很多平凡家庭购买的欲望,戒指和项链的拱桥部分很有特色,细节也很到位,能请她来为我们年氏首发珠宝坐镇,真是我们公司的福气。” “……” “所以,我没什么问题。” 他转念问起下面的人。 “你们呢?” 董事们面面相觑,最后低头不说话了。 年澈看着那站着的男人,笑得无害,“刘董事,你还有意见吗?” 男人看向纷纷低头不言的其他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半天才说:“……没有了!” “那就好。” 年澈收了威胁的笑容,侧头看回呆滞的宁倾身上,抬手示意:“请继续。” 宁倾动了动唇,略艰难地点头。 自此,接下来的所有环节变得顺畅无比。 在提到首发“夜空”的发布会安排时,年澈草草听完了几个人的意见,眸子瞟向对面的女人。 今天的宁倾穿着一身卡其色连体衣,略施粉黛,长卷发束成低马尾,微乱的发丝贴在鬓角,显得温柔又干练。 他眸底跃过一点神色,突然对她说:“宁小姐是这次的负责人,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宁倾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他点了名。 她刚才有些心不在焉,现在看谁都有点不自然,好一会儿才说:“我个人的意见是下午做发布会,因为人们休闲的时间集中在下午和傍晚,发布会定在这个时间的曝光率应该会更高。 另外晚上我觉得可以安排一和游轮宴会,专门邀请业界人士,一来可以打响年氏珠宝的知名度,二来也可以结识更多业内人士,扩展未来发展的渠道……” 年澈听得频频点头,“不错,挺好的。” 他甚至没有问在场的董事,只回头问身后的陆追:“你觉得怎么样?” 陆追顿了顿,实诚地点头。 年澈轻拍桌子,一锤定音。 “那就按照宁小姐说的去做,其他部门好好配合。” 临了,还刻意地问董事们:“你们应该没问题?” 一句话,堵得他们回答不上来,只能艰难点头。 年澈双手一摊,随意至极。 “那我就感谢大家的配合了,没事了,散会。” 一群董事起身,飞快作鸟散。 很快,会议室里就剩下了宁倾、年澈和陆追。 陆追瞄了下宁倾,低身到年澈耳边,“我先回去向少爷报告。” “嗯。” 唯余他和宁倾。 百般情绪涌上心头,宁倾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年澈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起身走近。 宁倾忐忑地喊他:“年澈……” 年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提议道:“我不赶时间,下面有家咖啡馆,要不要去?” 宁倾红唇张合,“……好。” 年澈一笑,率先提步往外走。 宁倾捏紧手机,看到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没有理会。 在向助理交代好事宜之后,她赶紧追到电梯口。 年澈站在那里,垂着脑袋,干净明朗的下颌线,清隽的脸庞,无一不再提醒着她,曾经略显稚嫩的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 他看见她,冲她一笑,笑容还是那般干净。 骨节分明的手按向电梯的数字键,提醒她:“走啊。” 宁倾回神,迈步跟上。 第414章 年澈,好久不见 清净的咖啡馆内,一男一女对坐,各自面前摆放着一杯咖啡。 宁倾心情相当复杂,也有些尴尬,但还是主动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她说:“谢谢你,年澈。” 不管是在落霞沟,还是今天的会议上。 年澈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听着她这话,掀眸看她。 “挺久不见,小嫂子,你跟我变客气了。” 宁倾的十指微微收紧,有点不知所措。 年澈倒是姿态轻松,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察觉到她的紧张,轻笑出声:“不过这次看着,比上次好多了。” 他这一笑,松下了宁倾的心防。 她偏头,脸上露出笑意,“是啊,这次终于不狼狈了。” “……” 宁倾认真地看他,语调轻柔。 “年澈,好久不见。” 年澈放下咖啡,“好久不见。” 桌上的咖啡杯里,漾开淡淡的水纹。 他的指尖一下下敲击着杯壁,眼底有惬意会心的笑意。 “嗯,看来,你这三年里过得还不错。” 宁倾埋了下脑袋,“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嗯……还算可以。” “都是闻名世界的顶尖珠宝设计师了,叫还可以?你对自己的要求可真是高。” 宁倾笑了下,不可置否。 凝视着他愈发明朗的脸庞,她反问:“你呢,这三年去哪儿了,过得怎么样?” 年澈往后一靠,姿势随意而慵懒,似乎跟以前相差不算太远。 他琢磨了一下字词,扬眉道:“三年前你走之后,我就回了我以前呆了很久的国家。” 对于这事,宁倾是不知道的。 她诧异道:“为什么?” 年澈回:“我当初回国本来也是爸妈的安排,到我哥掌权之后,我就不用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 他颇有意味地看了宁倾一眼,似是而非地说:“而且你走以后,我在国内就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了,不如回那边去。” 他这话云淡风轻,可很容易让宁倾联想到当初的事。 眼前这个男人,一直真心待她。 那时,在所有人都厌恶她的情况下,只有他给了她信任和关心,也只有他愿意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只有他,给了她仅有的温暖。 所以,她比谁都知道,她的“死”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宁倾眼中酸涩,“对不起,年澈。” 突然低落的气氛,让男人滞了滞。 宁倾说:“很抱歉,当初的离开没有通知你,事后也没有告诉你我是安全的……” 虽然,那时也由不得她去选择。 只是,她还是觉得愧对了当初愿意对她托付真心的男人。 年澈敲击杯壁的指尖停了停,然后继续。 他眉眼含笑,“不用跟我道歉,嫂子,你还活着,比一切都好。” 宁倾愣住。 年澈视线下垂,落下桌面。 “我知道,你那时也是被我哥伤透了心,没办法再坚持下去,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宁倾的唇抖了抖,“我……” 年澈很宽容,“你不信他是正常的,我那时也不信我哥,何况你还怀着孩子。” 宁倾的脸色白了下去。 第415章 我哥哥也很可怜 孩子是她心上的一块疤。 不管什么时候被提起,都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 年澈从她的表情里,大致看出她不愿意提起孩子,于是转移了话题。 “你是怎么出国的,还在he任职?” 据他所知,he的门槛很高,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宁倾恍然恢复了理智,勉强一笑,“说来话长,总之我那时候还算幸运,为人所救,到现在一切都挺顺利的。” 她抬起手来,捻起小勺子,搅动杯中褐色的液体。 然后捏着耳柄,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醇香,但苦涩。 年澈凝望着她冷艳的脸蛋,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这几年,你有没有了解过国内的事?” 这话问得很隐蔽。 其实,他是想问问她有没有关心过年家的事。 但怕她不开心。 宁倾想了下,“我学设计那段时间很苦,没什么时间,所以不太关注。” 她放下咖啡杯,端坐身姿,温和道:“怎么,我应该了解些什么事?” 年澈眸光闪烁,话语在嘴边绕了一圈,还是说:“我哥没跟那个女人结婚。” 宁倾后背震了震,缓缓道:“我知道。” 她这么实诚,让年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宁倾脸上的表情淡淡,“你哥告诉过我,他当初没有跟白泱泱结婚,她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年澈心中猛然升起一抹希望,声音有些急切,“所以你……” 是不是可以选择原谅他? 宁倾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淡笑着摇头,“年澈,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全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所以在我和他之间,我没资格怪罪他。” 年澈喉咙突然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我和他都有错,如果非要说我有怨念的地方……” 宁倾停顿下来,抬眸睨着他。 心头的浪潮高低起伏。 最终压制住了那差点脱口而出的恨意。 “那白泱泱呢?” 宁倾黑白分明的眼睛动了动,无法撒谎。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介入,她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年澈心急,跃过桌面,握住了宁倾的一只手,“嫂子,你到底恨不恨她?” 宁倾的睫毛轻颤,“恨。” 年澈手中力道握紧,“嫂子,有些事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我知道你有心结,而我作为你前夫的弟弟,不管说什么话都有替他开脱的嫌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走之后,我哥过得并不好。” 宁倾看向他紧握自己手的动作,再沿着手臂看向他,“是吗?” 年澈的心思婉转迁回,目光胶着在宁倾脸上。 “我没在国内,但时不时会跟他联系,我知道他这几年一直拼命工作,有时间了就四处找你。” “在外人看来,他就像个疯子,满世界找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 年澈认真观察着宁倾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晦涩不清起来。 “在你出事之后,我也一直怨他,觉得他活该,因为是他把你逼到那一步的,但看着他疯了似地找你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我的哥哥也很可怜。” 第418章 你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 “女生怎么了?”顾南浔纠结于宁倾,都没注意到他口中对自己的称呼。 年澈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想揍人的冲动,解释道:“女生的心思敏感又脆弱,很容易被细节伤到心……她只是看上去坚强,并不意味着你提到她的伤心事时,她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顾南浔怔忡住,挠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年澈的眼神细微闪动着,“不管我哥和她之间究竟如何,你我作为旁观者,都没资格漠视她当初的痛苦,也不能把过去那些伤害当成玩笑话,轻易在她面前提起。” 他起身,理好衬衣的褶皱,面容严肃,“你刚才那么做,只会让她难堪。” 顾南浔浅蓝色的眼瞳明显晃动,有些迷茫。 年澈走到他身侧,侧脸说道: “下次在她面前,请你想清楚再说话。” 语落,他迈着阔步离去。 只留下金发碧眼的男人站在原处。 好一会儿,服务员上前问道:“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顾南浔猛地抽神,慌得看向咖啡厅外,已经没有女人的身影。 小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他拔腿跑了出去。 …… 宁倾回到家里,在宁母不解的眼神中,一言不发地上楼,回到卧室,将整个身体抛在床上。 “你还说你不是闲得慌,没事你跟前夫的弟弟聊什么,聊聊当初他哥为什么不要你?” 顾南浔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响着,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宁倾死死埋在棉被中,直到呼吸不畅,才抬起头来,大口地呼吸。 静默了几分钟,她抹了眼角渗出的泪光,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倾倾姐——” 宁倾说:“是我。” 她没有废话,直接道:“于玥,我一会儿发一个医院的地址给你,然后按照我的话去做。” 于玥二话没说,甚至有些兴奋,“好!” 别说,自从宁倾上次出事之后,她已经等了好久,久到她以为她倾倾姐已经被年冽感动。 没想到,刚这么一想,事儿就来了。 看来,啧,是她想多了。 宁倾细润的声音绵延着,“……他病得应该很严重,你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被人抓住了。” “明白。” 宁倾将具体的病房号告诉了她,并强调了注意事项,就挂了电话。 她翻了个身,正准备放下手机,电话就响了。 一看,“顾南浔”三个字像催命符一般。 宁倾没有犹豫地挂断,顺便把手机调成静音,便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在宁母的叫声中,迷迷糊糊起床,下楼,吃了午饭。 父母问了下工作上的事,宁倾表示一切顺利,就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神智还不是很清醒的宁倾又回了卧室,准备睡个长觉。 正巧床头的手机亮了。 她拿过来一看,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和短信,直接把她仅有的睡意吓跑了。 “宝贝,我错了,你别不接我电话。” “宝贝儿,是我神经大条,我不该提你前夫,对不起嘛。” “我已经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了,你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 第419章 正好可以和未来岳父岳母见个面 “……” 最近的一条短信,是十分钟之前。 宁倾的大脑错乱了,她行动比思想更快,冲到窗前,拉开窗帘,眯起眼睛望向小区门口。 来来往往的大门外,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电话的震动吓得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低头一看,还是他。 这次,宁倾没再挂断。 电话接通,男人撒娇示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宝贝,我真的错了,都大半天了,你有没有消气?” 宁倾看着夜色,想到他如果真的在楼下等了那么久,心里有些愧疚。 她说:“我没生气。” 顾南浔不乐意了,“你没生气都不理我、不接我电话,要是真的生气,不是会要了我的命?” 宁倾倚靠在窗边,不放心地往外再看了一眼,嘴上道:“我哪儿有本事要顾小少爷的命啊?” 那头,顾南浔没听出她的讥讽,傲娇地哼了一声:“说得也是,小爷我的命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只能我自愿,不然谁都拿不走。” 宁倾被这自恋的话笑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顾南浔惊讶,“你笑了?!” 所以是真的不生她的气了? 宁倾唇边扬着笑意,无奈道:“是——” 他心思简单,说话不过脑子。 要是真跟他生气,她早在几年前就气死了。 “那你要是不生气了,就赶紧下来见小爷!” 宁倾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刚说完这话,余光就扫见楼底下的某个身影。 顾南浔咧嘴笑着,神采飞扬,金发在夜风中飘飞,一只手冲她激情地挥着。 宁倾讶异,“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我女朋友家住这里,我想来给她和她爸妈一个惊喜,所以门口的大叔就让我进来了。” 这话没毛病。 宁倾咬牙,“你说的女朋友该不会是……” “你啊。” 某人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表情尤其自豪。 宁倾气闷,“你够了!” 他这么一说,之后整个小区估计都会传她新交了男朋友的事,要是再传到她爸妈耳朵里…… 宁倾捂脸,不敢往下想了。 耳边,顾南浔高昂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说得又没错,你早晚会是小爷的女人,不用否认。” “……” “行了行了,我耐心有限,你赶紧下来。” 宁倾说:“我要是不呢?” 隔着朦胧夜色,她看见底下的男人身姿挺拔,白皙精致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叹息着说出无比恶劣的话。 “也没什么,你不下来也行的。” “……” “大不了我上去,反正我已经知道你家的门牌号,正好可以跟我未来的岳父岳母见个面……” “顾!南!浔!” 宁倾知道,他是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 男人话里含着张扬的笑意,“反正下不下来由你决定,我等你。” 这次,他挂得比她快,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 宁倾心口窝火,往底下看去。 男人笑意盈盈,身姿绰约,在夜里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遥遥地,他向她指了指单元入口,手指做出行走的姿势,一副立马要上来的姿态。 宁倾拿他没办法,冲他威胁性地比了比拳头,然后对着窗口说:“你给我等着,不准上来!” 第420章 滚出去 宁倾简单收拾了下,以“我出去买点喝的”为由,顺利从爸妈眼皮底下出了门。 她走下楼道,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顾南浔一只手抵在她头顶的墙壁处,俯身柔情地看她,“还算你跑得快。” 宁倾惊魂未定,紧贴着墙壁,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外走。 “啊喂,你拉我去哪儿?”顾南浔惊叫。 宁倾冷声回:“滚出去。” 顾南浔手上发力,立马不干了,“你让我走我就走,小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宁倾拉不动他,就扯着他到一处较为隐蔽的树下,四下张望后确定没人,才说:“你如果真的一天到晚这么闲,要么回国,要么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 “我不是你,没那么时间陪你玩。” 说罢,她就要回去。 “哎!”顾南浔手疾眼快地拉回了她,神情紧张,“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又生气了?我在楼下等了你大半天,一见面就跟我说这种话……” 他差点没被晒死在楼底下。 宁倾惊诧地看他。 她没想到,他真的一直在等她。 顾南浔眼见她神色松动,赶紧扭着她的手哀求:“你就算生我的气,这惩罚也该够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在酒店好无聊的~” 宁倾瞟了他两眼,“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眼底放光,“你也到酒店来陪我!” 宁倾皮笑肉不笑,“做梦!” “行行行,我知道你忙!” 顾南浔再次拉紧欲离开的宁倾,眼里满满是卑微的乞求。 “我不让你陪我住酒店,你就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宁倾冷脸道:“我去了,你接下来三天都不要来找我。” 顾南浔露出纠结的表情。 宁倾扭头就走。 “行,成交!” 他没有停顿,拉上她的手腕往外走。 宁倾皱眉,“我没换衣服,你等我上去……” “不用换了,你什么样,我还没见过。”顾南浔没所谓地说了一句,不管不顾地扯着她往外走。 宁倾遮遮掩掩,害怕被人认出,没想到门口保安的一句“倾倾啊,这是要跟男朋友去约会啊”,直接让她破了防! “他不是……” “对啊,谢谢叔叔刚才让我进去。”顾南浔笑得人畜无害,接着就拖着僵硬的宁倾出了去。 她想生气,又在看见眼前的机车时语塞了。 顾南浔拿下挂在后视镜上的头盔,递给宁倾。 宁倾问:“这是你的?” “对啊。” 宁倾想反悔了,不想顾南浔直接上手,把头盔戴在她头上,拍了拍车身,自信地说:“小爷我以前可是骑这车的一把好手,放心,不会让你有事的。” 宁倾倒是有所耳闻,他以前的确很热衷于这类冒险的运动,且很擅长。 顾南浔抬起修长的腿,跨坐到酷炫有型的机车上,往后一拍,“来!” “……” 宁倾见他眼中充满了鼓励,她心里那点畏惧很快消失。 深吸了一口气后,抬腿坐了上去。 刚坐稳,男人就抓着她的手,环在自己劲瘦的腰间! 宁倾:“!” “抱紧我,一会儿摔下来,我可不负责。” 宁倾将头盔的挡板推上去,整个人都有点不太自然,毕竟很久没和一个陌生男人这样亲近过。 她摒弃掉脑子里那点不适,问他:“你不要吗?” 顾南浔回头一笑,眉眼飞扬,牙齿白到发光,左耳上那枚蓝钻耀耀生辉。 “小爷我不需要!” 眼前的透明挡板被他按下来。 “抓紧咯,出发~” 一声轰鸣,伴随着隐隐的后坐力,机车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第421章 为什么不离他远一点 宁倾后悔了。 从车启动的那一刻。 嗡嗡的风声从耳边穿过,凛冽到好像要割破她外露的皮肤,呼吸变得不畅。 她的视野里只有极速后退的两侧景物,什么也看不清楚。 除了死死环紧男人的腰,她连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掌控。 那种急速所带来的撕裂感和恐惧,已经渗透到了四肢百骸,即使是戴着头盔,她都不敢睁开眼睛。 有那么几十秒,宁倾觉得自己快死了。 “你……” 跟随着风声,男人的话飘过来。 她没有听清,就被吹散了。 接着,几分钟,又或许是几十分钟。 宁倾不知道,但等速度放缓之后,她才试探地抬起头来。 路灯的光泽昏黄,不宽的马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偶尔掠过一道人影,周遭很安静。 顾南浔回头,脸上带上灿烂的笑,“真有这么怕?头都不敢抬一下。” 宁倾一拳捶在他肩膀上,“你要死死远一点,别拉着我一起。” “我才不会死,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宁倾觉得他莫名其妙,不想搭理他。 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了她心口那阵麻意。 前面的男人也意识到什么,闭口不言。 此刻的安宁,是久违的。 许久,男人突然说:“既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还不离伤害远一点?” 宁倾没听清,“什么?” 顾南浔的语调还是那般慵散,他重复道:“我说——既然怕死,为什么还要回国来找他?” 宁倾怔住。 车停了下来,她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倾倒在他后背上。 顾南浔轻笑出声:“你现在投怀送抱,我也没办法回应你啊。” 宁倾瞪他,他提醒:“下车了赶紧。” 她想着他刚才说的话,抿了下干涩的唇,跳了下去。 因为周围太黑,她没注意脚下,踩到一颗不平的鹅卵石,身子要倒不倒,被顾南浔极快地伸手搂住。 顶上,男人揶揄的声音很动听。 “还说不是投怀送抱,你这都第二次了……啧啧,宝贝,没看出来啊。” 一个不小心能被他说得这么刻意。 宁倾迅速站稳,脱离他的怀抱,“你别得寸进尺。” 然后,费力地脱下头盔。 她往江边一望,对面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江面上吹来凉风,波光粼粼,高楼和灯光的倒影波澜起伏,别有一番景致。 宁倾问:“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顾南浔往前走了两步,到一颗树下,“没怎么,就随便停下来看看,没想到这不大的鄢城,夜色还挺美的,对?” 宁倾不可置否。 顾南浔拍了拍脚下的一块石头,矮身坐下。 “话说,鄢城是你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不应该由你带我这个外国人四处走走,怎么是我带你出来玩?” 宁倾低睨着拨弄乱发的他,回身将头盔放在车身上,往前走。 顾南浔撩动头发的动作顿住,“去哪儿?” 远处灯影的映衬下,她的侧颜惊绝。 “不是说要我带你玩?” 顾南浔瞬间来了兴致,腾地从地上站起来,“好啊!” 宁倾眸色一顿,沉默地往江边走,顾南浔跟了上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林里,有着轻微的脚步声。 第422章 如果我没办法爱上别人 宁倾走了几分钟,停在了河堤边。 顾南浔来到她身边,左看右看了半天,“玩什么?” 宁倾的视线慢慢投放到远处。 夜色迷蒙间,江上有淡淡的雾气,那座高桥上一片昏暗,看上去像是搁置已久。 顾南浔眯起了浅蓝的眼眸。 宁倾抬起手,指向那座桥,“看见那座桥了?” 顾南浔不明所以,还是点头,“看见了,怎么了?” 宁倾深呼吸,或许是刚才飙车后的不清醒,也可能是身体紧绷后突然放松,现在的她有了要倾诉的欲望。 她说:“三年前,我从上面跳下来过。” 顾南浔的瞳孔紧缩,猛然震住! 宁倾垂下手,指尖轻轻贴着柔软的布料。 “因为当初太软弱,自以为自己伤透了心后,没有其他路可以走,所以觉得……或许死了才是解脱。” 她的声音很平稳,没有带太多情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可阴差阳错被人救下,辗转几次之后,才去了米国。” 宁倾转身看着他。 “顾南浔,你认识的我,已经经历过我以为最痛苦的时刻。” “……” 顾南浔的眸光晃动,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认识的她那么坚强,像不管怎样都不会挫败的野草,生命力顽强! 他根本无法想象,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才会让她选择……去死? 宁倾知晓他被震撼,还是语调平平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她说:“顾南浔,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男人瞬间懵了,表情难黯,无法形容。 “他在我肚子里呆了十个月,明明可以活着出生,但却因为我的脆弱,让他失去了来这个世界的资格。” 宁倾眼中映着隔岸的灯光,水意动辄荡漾。 “我不是不怨,也不是不恨,我恨当初逼迫我的所有人,更恨我自己。” 一向嘻嘻哈哈的男人眼中的复杂情绪晃动,一闪而逝。 “ng,过去的事,你不该让它折磨你自己。” 宁倾一笑,静了下来。 耳边风声呼啸,她稳着语调,告诉他:“你应该猜得到,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工作。” 顾南浔的手缓缓捏紧,神情越发繁复。 宁倾认真看着他,“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心里也容不下一丝一毫其他的人和事,顾南浔,你真的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 宁倾见他罕见的沉默,以为他有所松动,“我把你当朋友,希望你将来有自己的生活,但在我身边,你得不到任何回应,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 “……” “所以,你早日回国,去喜欢一个适合你的人……” “什么叫适合?”沉默良久的男人反问。 宁倾煽动眼睫,没等她回复,顾南浔又道:“适合的人,是指的门当户对,还是性格互补?” 宁倾说:“都包括,只要你喜欢。” “如果我只喜欢你呢?” “……” 顾南浔向前一步,逼视着她,“如果我没办法爱上别人,你也要我强行和别人恋爱、结婚,然后生子?” 第423章 是你心里还藏着一个男人,对吗 宁倾抿唇,将乱发勾至耳后,“你没尝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爱上别人?” 顾南浔的声调拔高,眼眶微红,“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 女人语塞了。 顾南浔克制着想抱她的想法,生怕她不高兴,在原地踱步转了几圈,连着说了好多个“ok”,才将俊脸堵到她眼前。 “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那我换一个。” 他紧紧盯着她,浅蓝的眸中充斥着清晰的情愫,和显而易见的紧张。 “ng,你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尝试去接受别人,比如我?” “……” 他不放过她一点细微的动作,有些艰难地提出:“是因为你心里藏着一个男人,对吗?” 宁倾动也都没动,绯红的唇瓣抖了一下,“没有。” 顾南浔一笑,“是吗?” 他的眼眶却莫名红了。 宁倾的视线垂在地面,嗓音低落,“就算有,也是因为恨。” 她这话,无疑证实了顾南浔心里的猜想。 他几番忍耐,都没有忍下,双手蓦地捏住她的手臂,“你就这么爱他?” 宁倾缓缓抬起眼眸,“我说了,不是因为爱……” “有区别吗?” 是爱,还是恨,那个男人都同样让她放不下! 顾南浔的胸口传来疼痛。 那一刻他觉得,是他来迟了! 他应该早点来,早点到她身边,早点认识她! 至少这样,她不会被人伤透了心,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关闭心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面对他心疼的眼神,宁倾只能逃开,“我……” “算了。” 双臂的束缚不见了。 顾南浔后退了几步,他自嘲般地苦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宁倾秀气的眉拧紧,以为他被她打击到失去了理智,“顾南浔,你别这样,这个世界很大,你没遇到过的人很多,往后还有很多可能……” “是还有很多可能。” 男人顿住趔趄的身形,高楼屹立在他身后,万家灯光阑珊。 久远叹息顺着瑟瑟凉风响起。 “可她们都不是你啊。” 宁倾的心脏一阵瑟缩,眼里的热意来得凶猛。 男人又走近,上手掐住她的脸颊,声音再度悠扬起来。 “世界这么大,长得比你漂亮又比你懂事的女人是多了去了,可我就是不喜欢她们,怎么办,你要揍我吗?” 宁倾眼里的光闪了闪。 顾南浔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满脸笑意,金发翻飞。 “再说了,小爷我回国纯粹是为了游玩,你真以为我是专门为了你回来的?宝贝,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感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宁倾一把打开他的手,“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顾南浔没个正形,笑得痞里痞气,“谁转移话题了,我就说我现在喜欢你,又不代表我这一辈子都只喜欢你,小爷我遇见你之前的女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那时候还说我喜欢她们呢!” 那种无力感又上来了。 宁倾盯着顾南浔,颇为无奈,“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第425章 我不可能跟你订婚! …… 跟顾南浔约定好的三天里,他果真没有出现。 宁倾一边感叹他终于守约的同时,一边忙着关于珠宝发布会的事宜。 鄢城某快报上,出现了“年氏总裁多日不出席公众视野,疑似重病难愈”的字样,没有掀起太大风浪。 年冽依旧没有出现,倒是年澈开始时不时地出现在公司,跟宁倾商讨关于发布会的事。 离七夕当天越来越近,宁倾有时候会忙得东南西北都找不着。 宴司辰主动邀请她吃过一次饭,可两人还没聊到什么,宁倾就被电话给叫走了。 “倾倾,你这是工作还是卖命?” 宴司辰见不得她这般忙碌。 宁倾只是客气一笑,连声说了好几句抱歉,以下次邀请他到家里吃饭为由,然后火速地离开。 三天期限一过,顾南浔也没有再打电话骚扰她,但宁倾实在太忙,把他这人给忘在了脑后。 那顾南浔呢? 他当然没忘。 只不过在等待而已。 某天清晨,帝豪某豪华套房的门外。 一女子身穿露肩复古公主裙,一束卷发被水晶蝴蝶结夹住,其余整整齐齐地垂在胸前,脸蛋儿小巧,五官精致得如同真正公主一般。 她身后跟着穿着同样欧式的仆人,“小姐,少爷就在里面。” 女子又高兴又生气,但还是很快整理好面部表情,抬手敲响了门。 “砰砰——” 等了五秒,没有动静。 黎妙双手叉腰,“顾南浔,你给我出来!” 还是没有回音。 黎妙火气上来,白皙的脸蛋儿红晕明显,“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么躲着我有什么意思,你……” “啪嗒——” 门猝不及防地开了。 黎妙生气的脸忽然变好,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浔哥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理妙儿。” 顾南浔揉搓着跟鸟窝一样的金发,在看清她的时候,眼中的惺忪骤然散开。 “你怎么来了?” 黎妙跟刚才判若两人,笑得很乖,“当然是因为我想你呀。” 顾南浔看见她身后的的仆人,再伸出头,往外面的走廊一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的脸色很不好,直接道:“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可能跟你订婚,你回去。” 说完他就要关门,黎妙和仆人慌得抬手顶住门板,涨红了小脸说:“可是你家和我家都谈好了,你怎么能这样……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我们进去说……” 顾南浔压着门板,坚决不放人,眉眼飞扬,“老头子跟你家说好的,关我什么事?” “因为你是顾爷爷的孙子!” 顾南浔冷笑,“我是他孙子,他就能随便塞个女人给我,换做你你乐意吗?” 黎妙娇俏的脸蛋儿堵上来,眼里冒着倾慕的星光,“如果对方是你,我当然愿意。” “我不愿意!”顾南浔的蓝瞳闪烁,寸步不让,“黎妙,你少拿老头子来压我,从我拒绝订婚的那一刻起,我跟你就不可能!你和你们黎家都死了这条心!” 第427章 不管用什么办法,继续给我查! 仆人小心地扶着黎妙,“小姐,您别敲了,当真手。” 黎妙出血的手虚弱地搭在门板上,眼睛红红,“俏儿,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名为俏儿的女仆低下脑袋,有些痛心,“小姐,顾少爷他恐怕真的对您无心,您还是别受这份气了。” 黎妙心里难受,头埋得更低。 她和顾南浔从小一起长大,由两家的老人亲自做主,自小就订了娃娃亲。 她从有意识起,就认为自己以后的丈夫会是顾南浔。 她也是自然而然地爱上了他。 她本来以为,他也是一样,可谁知道订婚当天,他突然消失不见,整个顾家和黎家把米国上下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 顾爷爷大怒,在米国已经扬言,如果他在半个月内不回去,就跟他断绝关系。 她担心害怕,这才跑出来找他的。 黎妙越想越觉得委屈,火没地方发泄,小嘴一瘪,哇地哭了出来。 “小姐,啊这……您别哭啊!” 两人没注意到渐渐走近的身影,等那人走到面前,向黎妙递出一方手帕时,哭红鼻尖的女子才抬头。 俏儿警惕地把黎妙揽在身后,质问男人:“你是谁?” 男人收回手帕,“自然是跟房间里的人有关系的人。” 黎妙眼睛一亮,从俏儿后面探出头,“你知道浔哥哥?” “当然知道,而且……”男人拉长语调,“非常了解。” 他问黎妙:“小姐是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事?” 黎妙瞬间失去了理智,“你知道他最近都跟在哪个女人身边吗?” 男人滞了滞,“知道。” 黎妙激动,“那你快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她要看看是哪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把她浔哥哥的心都给勾走了! 男人冷肃的眼扫过她急切的脸,“想知道的话,请您跟我来。” 黎妙二话不说就要跟上去,被俏儿一把拉住,“小姐,您小心不要被骗了。” 黎妙负气般地甩开她的手,气鼓鼓地说:“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知道是谁抢走了浔哥哥对我的爱!” 说罢,她转身就跟了上去。 “……” 半小时后,黎妙从某总统套房离开,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她拿起,看了一眼又一眼,气愤又不甘,“就这个叫宁倾的女人,看着也就脸好看了些,可也比不上我啊!” 她不明白顾南浔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越想越气,“长得这么漂亮,看着就不像个好女人,我一定要让她在浔哥哥面前露出狐狸尾巴!” 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 总统套房门口,男人看着她和仆人离开,才回身进门,拐进书房。 “少爷,她们已经走了。” 座位上的男人俊美如仙人,眉眼淡漠,脸色还有些苍白。 赫然是年冽。 他掩唇清咳了两声,看了眼陆追,“说好了?” “是,黎小姐应该很快就会去找少夫人,少夫人就会知道她和顾少爷的关系。” 年冽放下手里的平板,“行了,下去。” 陆追看着他病弱的模样,“少爷,要不还是回医院。” 医院? 年冽眸光黯淡下来。 那个地方,除了消毒水味,就是一片白。 他收不到她的消息,更等不来她的主动探视,呆在那儿又有什么用? “不了。” 他倏地想起什么,问陆追:“人抓到了吗?” 陆追犹豫着,不敢骗他,“已经抓到了。” 见年冽神色一沉,陆追赶紧道:“我让人回来途中就审问过了,少爷,那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拿钱办事!” 刚揪到的一点线索又断了。 年冽的脸沉如寒冰,“你确定?” “确定,他只说那人是个女的,每次都换不同的电话跟他联系,平时他也找不到人。” “……” 年冽的心揪成一团,置于桌上的手紧到颤抖。 “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继续查!” 他不允许存在任何可能威胁宁倾的人或事! “是!” 第428章 道歉吧 时间飞快地过了两天,年氏的为给这一次的珠宝发布做好宣传,聘请了专业模特和明星来拍摄宣传视频。 宁倾被请作监制视频成品,前几天跟着海选了几次,最终选定了两名业界的专业模特,和一名顶流明星做宣传大使。 摄影棚内,人影攒动。 摄影师说出“休息半小时,辛苦大家了”的话,人们慢慢散开。 宁倾站在摄影师身后,弯腰看着摄影机里的成品,互相交流意见。 于玥看着她忙完,从后面捧着一杯水上前,“倾倾姐,辛苦了,来喝水。” 宁倾说了声谢谢,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于玥看着她疲惫的脸说道:“你休息一会儿,都累了好几天了。 宁倾淡笑,“我没事。” 于玥想着她最近觉都没怎么睡,担心得不行。 然而对方没什么反应,从桌上拿起一只笔,缠着长发卷起,再插入,一头飘逸的卷发就那么挽了起来。 “我先过去了。” 宁倾向着摄影棚走去,随意却干练。 两个小时后,不好的事发生了。 某顶流女星拍摄过程中明显心不在焉,ng次数太多,摄影师抱怨了两句,她就心生不满,扬言要罢演。 “我档期满满当当,要不是给你们年总面子,你以为我会来?笑话,看看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还要你来教我怎么拍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女星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地讽刺摄影师,对方气得两眼冒火光,“你有点粉丝就以为人人要跟他们一样舔着你?醒醒你,你这样早晚会完蛋!” 女星面容娇丽,脸上是满满地不屑,“我会不会完我不知道,但我告诉你,你今天完定了!” 摄影师气炸了,丢掉手里的对讲机就要站起来,被身边的人拉住。 宁倾刚好看完成片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摄影师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人拍摄的时候东张西望,一点都不配合,我说她两句她还不乐意,简直欺人太甚!” 宁倾看向女星,“蓝小姐,是真的吗?” 蓝媚儿很不屑地瞥了宁倾一眼,冷笑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这么嚣张的态度,别说是宁倾,在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 宁倾走到她面前,睥睨着她,“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不必吵了。” 蓝媚儿拢了拢肩上的外套,以为宁倾是在帮她,转而以更鄙视的眼神看着摄影师。 宁倾却道:“道歉,蓝小姐。” 蓝媚儿嚣张的笑容僵了下,不可思议地看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宁倾面色不变,“既然是你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你也没有否认,那么请你道歉,这事就到此为止。” 蓝媚儿的眼神从错愣变为愤怒,“你什么意思,要我道歉?呵!” 宁倾低低凝着她,声调很冷,“你做错了事,不该道歉吗?” 蓝媚儿瞪她,“我做错什么了!状态不好是每个演员都会遇到的事,我说了要休息,是他不让我休息的!” 她愤怒地指向宁倾背后的摄影师,冷嘲热讽道:“总不能我来给你们拍个宣传片,连人权都没有!” “这不是人不人权的问题,是你作为一个演员应有的职业素养问题。” 宁倾半分不让,表情越发清冷。 第429章 借着年总前妻的由头 “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了做好这个宣传片而付出了自己的努力,你却要他们为了你的不敬业而买单,换做是谁都不会同意。” 蓝媚儿腾地一下站起来,火冒三丈。 她从业八年,这是第一次有人搞当着她的面骂她不敬业! 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敬业?” “……” 这场对峙,变成了辱骂。 在场的人多少都知道蓝媚儿的脾气,以前就有人爆出她耍大牌、还虐待助理的新闻,但碍于她的名头,没一个敢吭声! 宁倾半敛着眼眸,冷淡地看着气到脸快变形的女人,一句话也不说。 可就是这样高冷的姿态,让女人更是气愤! 蓝媚儿气得浑身颤抖,最后忽然一笑。 “哦——我突然想起来你是谁了。” 宁倾煽动鸦睫,听见她恶劣的话语。 “你不就是年总的前妻吗,三年前跳桥的那个。” 周围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蓝媚儿一点没在怕的,傲气地凑近宁倾,“早之前就听说你没死成,现在回来了,竟然还呆在年总的公司……” 她顿了下,阴阳怪气地继续: “怎么,借着前夫的由头,在他的公司作威作福,很享受是吗?” 宁倾仍旧一言不发。 蓝媚儿扯下肩上的外套,露出直角肩来,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打量着宁倾,说道:“啧啧,你这看着也不怎么样,是用什么手段留在年总身边的?难不成……是那方面的功夫不错?” “你胡说什么?!” 于玥突然冲进人群,指着她骂道:“老巫婆,你上辈子是死在粪坑的,嘴这么臭!” 蓝媚儿瞪向她,“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死丫头?” 于玥挡在宁倾面前,“你管我哪儿来的,有这骂人的功夫,还是好好看看您的脸!” 蓝媚儿的身子僵硬。 “脸丑得跟僵尸一样,玻尿酸和瘦脸针都救不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儿上蹿下跳,你不觉得你比猴子还丑吗?” “……” “不,不对,说你像猴子都是侮辱了人家!” 蓝媚儿浑身抖个不停,被冒犯的耻辱感冲上头,她惊叫着冲上于玥,“啊啊啊,你个不要脸的死丫头,我要杀了你!” 宁倾察觉到她的用意,拉住于玥的手,“小心!” 扯着她甩开后,速度更快地接住女人扇下来的手。 蓝媚儿怎么也没想到宁倾的动作会这么快,气恼到脸都皱在了一起。 “你他妈放开我!” 周边,已经有人在拍照录像。 女人跟疯了似地挣扎,另一只手甩了过来。 宁倾眼中冷意一闪,在她的手落下之前,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万籁俱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这时,摄影棚的入口处突然传来响动。 一群人看了过去,随后发出尖叫—— “是年总来了!” 话落,气度不凡的男人在一群保镖的保护下,走进了宁倾的视线。 她的瞳孔轻轻瑟缩,旁边的人蓦地冲了上去,带着腻死人的娇嗲—— “年总,您终于来了!” 众目睽睽下,一身浅蓝精灵装的蓝媚儿跑姿妖娆,像只花蝴蝶一般,直接了当地扑进了年冽的怀中。 第430章 有的人眼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男人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地扶向女人的腰。 众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年冽也不好立刻推开她,眼神瞥向宁倾,再问她:“出什么事了?” “……” 宁倾自己动了手,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蓝媚儿眼中有得逞闪过,委屈巴巴地控诉:“年总,你们年氏的人都这样吗?我都跟他们说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状态不好,需要休息,可他们不仅不理解我,还合起伙来欺负我。” 摄影师听到这话,第一个不乐意。 “蓝小姐,您在拍摄过程中多次拖慢咱们的进度,我们都是好好跟你说的,而且刚才你没说你身体不适!” 女人哪里管这些,只以为年冽没有推开她,就是向着她。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越发可怜地说:“年总,是真的……我说过我不舒服的,可刚才他们都凶我,还动手打我。” 年冽便问:“谁打的?” 没等蓝媚儿说话,一旁的宁倾率先道:“是我。” 周围一下子比刚才更静了。 年冽与宁倾那般对视,从她的眼里,他只能看到一片死寂和平静。 宁倾语调平缓,“动手打人是我不对,但前提是蓝小姐一再拖慢拍摄进度,并对现场所有的拍摄人员不尊重。” “什么不尊重,分明就是她先侮辱人,还要动手,倾倾姐只是正当防卫!”于玥附和道。 蓝媚儿眼珠一瞪,又不敢露出凶相。 这个贱人,竟然敢在年冽面前这么说她! 她揪紧年冽的衣袖,无助又委屈,“年总,您相信我,媚儿不是那样的,明明是他们先欺负我!” 宁倾看着年冽微抿唇的姿态,心往下沉了沉。 她对他不抱任何幻想,冷静地说:“我对蓝小姐动手,是基于我个人,如果年总要怪罪,就怪我一个人就好,其他工作人员都是无辜的。” “……” 年冽怎么知道她会这样说,尤其看着她那丝毫不信任他的样子,他的胸口就揪着疼。 他原本要推开蓝媚儿的手不再动作,只眉眼冷淡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由你代替大家来给蓝小姐道歉。” 于玥和陆追皆是瞪大了眼睛。 这是……吃错药了? 众人的注视下,宁倾垂着的手指微微发麻。 她凝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身姿卓越,着实般配。 她突然就笑了下,上前一步,被于玥拉住。 于玥急了,“这又不是倾倾姐的错,为什么要让她道歉?明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满意她!” 说着,她气愤地指向蓝媚儿,对方则是眨巴眨巴眼睛,显得单纯可怜。 宁倾拍了下于玥的手,一双清亮的眸子没有半点羞怯,“没关系的,玥玥。” “……” “有的人眼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淡淡地讽刺,抚开于玥阻止她的手,余光瞥见陆追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将那两人挽好的手看在眼里。 她眸色不变,绯唇微张,“蓝小姐,刚才是我着急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对你动手,对……” 第433章 你不可以同时为两个人打伞 宁倾说:“她不是我的跟班。” 年冽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毕竟她那一身沾着雨气的模样,让他心疼得彻底。 他抿唇,语气放柔了不少,“雨下大了,等会儿淋湿了会生病,你不要跟我倔,先上车好不好?” 宁倾哪里听不出他的示弱,却是无动于衷。 年冽的表情沉了下来。 “我不想做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所以宁倾,你听话些。” 宁倾脸上闪过一点分明的嘲意,“好。” 陆追赶忙下车,为她拉开后座车门。 宁倾低头坐了进去。 车窗合上,车稳稳前行。 年冽将西装外套递给她,“披上。” 陆追会意地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整个车厢变得温暖,与黑沉的车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然而,宁倾瞅着手里的西装,没有动作。 年冽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宁倾掀动眼帘,看着他溢于言表的担忧,止不住勾唇讽刺道:“刚送走蓝媚儿,又转头回来接我,时间卡得这么好,真不愧是年总。” 年冽心口一慌,解释道:“倾倾,我送她只是因为工作!” 毕竟合约已经签好了,蓝媚儿在娱乐圈有一定人脉基础,他怕她得罪了她,之后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而且他也不能让她系心这么久的项目出问题! 宁倾提起西装,将领口翻出。 深黑的布料上,看不出其他痕迹,但仔细一看,能看清领角上有一抹淡淡的红。 年冽的脸色白了下去。 “为了工作,能让她吻在这里?” 一句反问,让年冽哑口无言。 刚才,蓝媚儿确实有借故亲近他,可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伸手要握住宁倾的,“你不要误会,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慌神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丝精光。 宁倾提前躲开,眼神不冷不淡,却含着沁人的冰芒。 唇角微微弯着,没有丝毫真实的笑意。 “我听着,你解释啊。” 年冽突地停滞,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地问:“你……吃醋了?” 问出这话时,他的心陡然一颤。 宁倾唇角的弧度落下,神情逐渐冰冷。 年冽认定了她是在吃醋,一把扯她进怀里,狂喜不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扑鼻而来的香水味,让宁倾抗拒极了。 她知道,这是蓝媚儿留下来的。 她忍着恶心,感受着男人激动雀跃的心情,目光落在他背后的车窗上。 映出了她眼中冰冷刺骨的恨意,与翻天覆地的嘲讽。 年冽全然不知,兴奋慌张得像个孩子。 “是我的错,是我故意拿她来气你,对不起。” “倾倾,拍摄已经到这里了,再换人也来不及,我不想她在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所以才以送她回去这个条件,来换取她之后不要找事。” “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担心你的安全,别人动你一丝一毫都不行!” 宁倾内心毫无波动。 她张着红唇,缓慢地打断他: “年冽,你有听过一句话吗?” 男人身形一滞,慢慢松开了她。 宁倾直视着对方,眼底神色无波。 却让人觉得她很遥远。 她说:“一个人,是不可以同时为两个人打伞的,换句话说,你一个人,不能为两个女人撑腰。 你选择纵容她的任性,就不要来管我怎么想,所有事都不能两全,你明白吗。” 第434章 她是脚踏两只船的坏女人 “……” 车厢忽然静得可怕。 雨丝打在车窗上的声音越发清晰。 宁倾将他的外套推到一边,“别白费力气了,送我回家。” 说完之后就不再看他。 前排的陆追目光闪烁,很为难地看向脸色发白的年冽。 他怔怔地看着某一处,手下的西装布料被揉成一团。 好半天,他才恍若灵魂回到身体里,幽凉地看向陆追。 陆追脊背一凉,低下头来。 半个小时后,宁倾还是被迫和年冽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 “早些时候我就听说这里的菜色很不错,很想带你来尝尝。” 年冽淡笑着,神态中洋溢着温柔,似乎刚才的事没对他造成一点影响。 “他们这里的招牌菜是鱼,可惜了,你已经……”他顿了下,一抹黯淡跃过眉间,然后收敛住。 “不喜欢吃鱼了,但是没关系,其他的菜品你也应该会喜欢。” “……” 他遣退了服务人员和陆追,边说着话,边亲手为宁倾布菜。 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只要他夹到她碗里,她便会吃。 宁倾也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味同嚼蜡。 也头一次知道,曾经那么冷酷无情的男人,原来也会勉强自己那般热络地来跟她搭话。 “……” 她吃到快反胃了,终于忍不下说:“我吃好了。” 年冽一愣,看着她碗里剩下的菜,“可是你还没有吃完。” 宁倾抬眸,“我饱了。” 他再也没有理由留她。 年冽的胃中微微泛酸,事实上,他一直在跟她说话,不曾吃过一点东西。 可他没多言,只笑着说:“好。” 宁倾如蒙大赦,起身要走。 年冽慌不迭地拉住她,整张脸陷入肉眼可见的慌乱。 宁倾回头,“还有事?” 年冽藕青色的双唇翕动,很艰难地请求她:“可不可以陪我再吃一点……” “不可以。” 宁倾斩钉截铁,冷漠无比。 他垂下的黑眸中有悲凉划过,手腕渐松,突然—— “果然是你,你这个脚踏两只船的坏女人!” 一声尖锐的女音传来。 宁倾看着一道身影气冲冲地上前,随后手上一扬。 没等她看清,耳边响起一声“小心”,接着她眼前晃荡,她就落在了年冽怀里。 “滴答——滴答——” 有水从男人后脑处流下,落在了女人微颤的睫毛上。 宁倾慢慢抬起头,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年冽问:“你有没有事?” 宁倾的眼睫又是狠狠一颤,而后摇头。 年冽转过身,凌厉的眼神看向跟前举着杯子的女人,“你想干什么?” 黎妙小脸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她指着他怀里的宁倾,不客气地说:“这位先生,你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不是好人!” 年冽皱眉,宁倾推开他,看向这陌生的女子,“小姐,比起我,你现在更不像个好人。” 黎妙瞪圆了黑葡萄般的眼睛,“你就是坏女人,你脚踏两只船,把两个男人玩得团团转,别以为我不知道!” 宁倾掸了掸肩膀处的湿润,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好笑,“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 黎妙啪地把杯子摔在桌上,叉腰道:“我找的就是你,宁倾!” 宁倾这番越发诧异了。 她上下看了她好几次,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保镖适时赶到,“对不起,少爷,少夫人,是我们的疏忽,我这就把她带下去。” 说罢,他招手将黎妙架住。 小女子惊讶于他口中的称呼,连挣扎都忘了,“少夫人?” 宁倾还未答,远远又有一个人跑来。 “宁倾,别动她!” 第435章 这位是我的前夫 贵宾休息室内。 金发蓝眼的男人好像是苦恼,又好像是抓狂,正在急迫地解释着什么。 他旁边坐着黎妙,双手交握在大腿上,乖巧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冲宁倾泼水的那个女人。 “……” 听完了顾南浔的解释,宁倾思虑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对面的两人说道:“所以她是你的未婚妻,因为你逃婚,所以追你追回国了?” 顾南浔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尴尬,很不情愿地回答:“……算是,但婚是我家老爷子让订的,不是我自愿!” “现在说自不自愿,还重要么。”已经换了一件白衬衣的年冽来了这么一句。 顾南浔看他一副执掌话语权的样子就很不爽,他咬牙道:“当然重要,我不能让你们误会……” 年冽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回:“这里没人会误会你。” 顾南浔的蓝瞳闪动,没有说话。 宁倾不管他俩的暗自较劲,眼神在黎妙和顾南浔两人之间来回徘徊,最后停在埋头的黎妙身上。 她问:“黎小姐,对?” 黎妙猛然抬头,怯怯地笑:“是我。” 宁倾盯着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黎妙揪着衣角的手掐紧,脸色不太自然,“……我之前去过浔哥哥在的公司,听他们说起过你,我以为你是单身。” 她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年冽,再向着宁倾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了。” 顾南浔脸色青白交加,转头对着小姑娘吼:“谁说她结婚了?你要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这么一吼,黎妙的眼睛就红了。 她咬唇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浔哥哥,你不要生气。” 她小心地伸手去拉顾南浔的衣袖,男人抬手一甩,小姑娘就要哭了。 宁倾说:“顾南浔,别欺负女孩子。” 她又看了两眼黎妙,长相精致得像个芭比娃娃,鼻子、眼睛一红,像只小兔子似的,倒让人不忍心责怪。 顾南浔气急,“什么女孩子,她就是个混世女魔王!” “对不起……” 黎妙眼里的泪晃晃荡荡,就要落下来。 “天呐,你闯了祸,要我来收拾,你还哭!你凭什么哭?”顾南浔急得想动手拧她耳朵,被宁倾一个眼神阻止。 她整理心思,对着泫然欲泣的黎妙道:“我确实结过婚。” 结过婚? 黎妙眨着像两排扇子的睫毛,有些懵懂。 宁倾很坦荡,向她介绍身边的男人。 “如你所见,这位是我的前夫。” 黎妙秒懂了,“前夫?你们离婚了?” “是。” 年冽抿下菲薄的唇,转向其他方向。 诚然,不管多少次,他都不想听见那两个字。 顾南浔接过话头,昂着脖子说道:“听见没,她现在就是一个人!” 黎妙刚平静下去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看了看傲娇的顾南浔,再看向冷静的宁倾,憋得满脸绯红,才说:“你……你竟然喜欢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这怎么可以……顾南浔,我不允许!” 第436章 离婚不是原罪 年冽黑眸一冷,直直睨向口不择言的女人,“你再说一遍!” 小人儿浑身发抖,不敢看他,只瞪着顾南浔,“你明知道顾爷爷不可能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你竟然还为了她逃婚,要是让爷爷知道……” 顾南浔怒斥:“你闭嘴!” “砰——” 不大的声响,带着不容忽视的威慑。 年冽一手拍在桌上,黑眸游冷,散发着渗人的凉意。 “顾先生,我不管你怎么处理自己的私事,但在我面前,谁也不能贬低、诋毁她一句!” 想必是年冽的样子太过吓人,黎妙躲在顾南浔的身后。 他也有些后怕,对着仍旧没有波动的宁倾道歉:“ng,抱歉,黎妙还小,但是她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她的气。” 宁倾没说话,站了起来。 她慢腾腾地拔下插在发间的笔,如瀑布般的发丝倾泻而下,再搭上她没什么情绪的表情,瞬间拉远了和其他人的距离。 顾南浔心下开始紧张,只听见她说:“我确实是个结过婚的女人,在你们眼里,是配不上身家清白的顾小少爷。” 顾南浔脸上僵住。 宁倾撩了撩乱糟糟的长发,姿态慵散,“我也没有想配得上。” 顾南浔眼底一空,看不清情绪。 她眼眸半阖,些许冷锐的光泽闪动,“不过,黎小姐。” 黎妙被点名,抖着身子,从顾南浔背后探出头来。 宁倾似笑非笑道:“虽然我结过婚,但结过婚的女人也有再次选择爱情的权利。” 黎妙神情讪讪,“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离婚不是原罪。” 宁倾继而严肃下来,透露着疏离。 “不是所有离婚的女人就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换句话说,如果我喜欢,就算对方离过几百次婚,我也不会介意。” 黎妙小脸上的血色猛然褪尽,如樱桃般的小嘴动了动,说不出话。 宁倾抚平乱发,“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希望我们之间不会再存在误会,剩下的,你们俩自己解决。”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ng,你别走!”顾南浔紧张狠了,要跟上去,被年冽侧身挡住。 他狠声吼道:“让开!” 年冽微微睥睨着他,语调冷漠,“你觉得现在是你走的时候吗?” 顾南浔欲推搡他的动作止住。 年冽看了一眼孤零零站着的黎妙,若有所指地道:“连自己过往的私事都处理不好,就算我让你去追她又有什么用。” 顾南浔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憋红了俊脸,死死盯着跟前的男人,最终还是把有些话咽了回去。 年冽见他收敛了锋芒,眼神冷淡下来。 “像个男人一样,把你这小未婚妻安顿好了再说。” 丢下这句话,年冽也迈动长腿离开。 偌大的休息室突然冷了下来。 黎妙望着顾南浔的后背,怯生生地上前,“浔哥哥,你还是跟我回去。” 她欲拉他的衣角,被他侧身甩开。 顾南浔眼红着对她吼:“我说过我不会和你结婚,你以为你闹到她面前来,我就会认可你是吗?黎妙,你别做梦了!” 第437章 他不喜欢我 黎妙很受伤,“可是浔哥哥,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顾南浔吼道:“她爱不爱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黎妙的眼睛红成兔子,“可是我很爱……” “黎妙,你根本就不懂!” 顾南浔掐住她的双臂,疼得她想叫出声,又在触及到男人的眼神时,及时咽了回去。 “我爱她,就算她结过婚我也爱,就算她不爱我我也爱,而你,我不爱你,就算你为我做再多事我都不会喜欢你,你明白了没有!” “……” 黎妙的红唇一瘪,心口痛痛的,眼泪滑出眼眶。 顾南浔的火气落了下去,最后丢下一句: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要是受不了就自己回去。” 顾南浔也走了。 只剩下黎妙一个人。 俏儿来的时候,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吓得她手足无措。 “小姐,您怎么了,您先别哭啊!” 黎妙鼻尖红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浔哥哥说……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俏儿急忙拿出纸巾要给她擦脸,被她躲过,“你说这是为什么…我我从小到大都在他身边,他不喜欢我,竟然……喜欢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她是真的不明白。 俏儿惊讶,“离过婚?” 黎妙点头,泪眼朦胧,“她不仅离过婚,好像还跟自己的前夫有纠缠,可浔哥哥还是说喜欢她…呜呜。” 俏儿也头疼起来,但见不得这平日里娇生惯养的黎妙哭得不成样子,“好了好了,你先别哭,我们再想想办法。” 黎妙眼珠一瞪,“想什么办法呀?他都说了不喜欢我……我从来就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他还为了那个女人凶我……” 俏儿赶忙安慰:“小姐,您不用管这么多的。” 黎妙还是哭。 “您想啊,顾少爷再喜欢她有什么用,她离过婚,顾家是绝不可能允许她进门的。” 黎妙停住哭泣。 俏儿继续说道:“顾少爷一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嘴上说着断绝关系无所谓,可心里也知道顾家舍不下他,他怎么可能放弃顾家的一切。” “……” “而且您应该自信一点,您是顾爷爷钦点的孙媳妇,谁也不能改变。” 听到这儿,黎妙水汪汪的眼睛里有了生气,“真的?” 俏儿拍着她的手背,“当然了,就算顾少爷再怎么喜欢别人,他也只能娶您,只要他娶了您,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 黎妙茅塞顿开,“……说得没错!” 只要她嫁给她的浔哥哥,以后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培养感情。 她就不信,他真能扛得住,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看着黎妙脸上重展笑颜,俏儿才松了一口气。 她家小姐啊,就是思想太简单,人太单纯,常常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这不,顾家少爷才会逃婚。 还让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爬到她头上,怎么说都不应该! 她应当好好想想办法,让她家小姐达成心愿才行。 “……” “俏儿,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今天又要伤心死了。” 俏儿盯着抱着自己手臂撒娇的的女子,脸上有一丝冷意飘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第440章 在剖腹产的刀口上纹了一朵荆棘花 年冽却没有照做。 他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一袭黑裙,摇曳生姿,唇红齿白,长发温婉。 他禁不住上前,大手扶上她裸露在外的细腰。 低首嗅着她发间的香味,沉浸似地感慨:“你很美。” 宁倾心口一动,男人放在腰上的手突然发力,将她搂进怀里。 “……” 宁倾僵住了。 他有力却拼命克制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一丝缝隙都没有。 暧昧无声蔓延。 宁倾垂着眼眸,眼睫还是抖得厉害。 他的指尖像着了火,细细摩挲着她的腹部。 在危险的边缘跃跃欲试。 细密的痛意传来,宁倾正欲推开,年冽的手突然不动了。 他略带疑惑地抬头问她:“这是什么?” 宁倾咬牙的瞬间,眼睛红了,冷了声音反问:“你觉得是什么。” “……” 年冽惊讶于她的突然转变,目光却在镜前一滞。 女人纤细的腰际,正面小腹的地方,一处黑色纹路显眼至极。 诡异,而妖冶。 年冽凝眉,仔细端详着,发觉那像是一种花。 他的手依旧没有离开,反而轻轻触碰着。 突然,某种想法窜进脑海。 宁倾看着他如遭雷劈的表情,心底冷笑,嘴上淡淡道:“这是剖腹生孩子的时候,留下来的伤疤。” 一刹那,男人的身躯僵硬如木。 旖旎的气氛全失。 宁倾却还嫌不够,轻笑着说:“因为剖腹的时候我情况不好,随时可能会死,医生也没办法,只能临时决定竖着剖下来,以确保我的生命安全,伤口也就变成这样了。” 她微低头,握住他冰冷的手。 带着他细细滑过那道伤疤。 “女人终究是爱美的,我啊,也觉得竖切的伤口不好看,所以在伤疤上纹了身。” 年冽从镜中看见他惨白的脸色,以及她唇畔的笑意,鬼使神差地问:“痛吗?” 宁倾掀眸,视线与他相对。 “痛。” 年冽忽然觉得,那伤不是长在她身上,而是长在了他心上。 要不然,他怎会疼得话都说不出呢? “不过现在不痛了。” 宁倾顺势推开他的手,靠近镜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年冽的脚下如同生了根,无法再靠近这般云淡风轻的她。 他没办法想象,她一个人面对已经死去的孩子后,还要经历剖腹的痛苦时,她究竟是这么过来的…… 年冽忍不住喃喃出声:“宁倾……” “你知道我纹的是什么吗?” 宁倾转头问他。 他喉咙干涩,眼底一片痛意。 宁倾笑得越发动人,“是荆棘。” “……” “这是一朵荆棘花。” “……” 她唇角笑意盈盈,他脸色苍白如纸。 话说到这里,宁倾没有兴趣再纠缠下去。 “时间不早了,年总,我们走。” 她推了他一下,他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了墙壁上。 女人一眼也没看他,扭开门锁走了出去。 谁曾想,刚一出去就看见急忙找上来的年澈。 宁倾顿了下,年澈慌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嫂子,你这不是收拾好了吗,怎么,我哥呢,这快迟到了!” 宁倾没答,身后的门再次拉开。 年冽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 年澈瞪大眼睛,直接忽略掉年冽神色中的悲痛,看看他,又看看跟前的宁倾,“你……你们……” 第441章 他自己的弟弟,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和好两个字没有出口,宁倾率先打断他。 “我后背的拉链卡住了,我让他帮帮忙而已。” 年澈哑了。 宁倾瞥了一眼旁边的专柜,从上头顺下一款黑钻手包,“不是说要迟到了,赶紧走。” 她掠过年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下去。 年澈哎了一声,再看回年冽身上,这才注意到他神情恍惚。 “哥?”他在他眼前摆了摆手,“你怎么了?” 年冽的黑眸中逐渐有了焦距,沉凝下来,“没事。” 他也抬腿离开,年澈奇怪地摸了摸脖子。 这两人什么情况。 搞不懂状况的他追下去时,年冽和宁倾正站在车队前,好像在等他。 宁倾见他来,说:“年澈,我跟你一起。” 年澈:“?” 年冽不管他,脸色不太好,“你是我挖到年氏的,宁倾,你今晚应该做我的女伴。” 原来是女伴的事。 年澈松了口气,笑着打圆场,“女伴而已,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的确不是大事。” 宁倾顺口接住,转而直直望着他。 “我今晚想做你的女伴,可以吗?” 年澈顿时失声。 他看向黑脸的年冽,很为难地劝慰宁倾:“嫂子,要不……还是算了,这种场合,你跟我哥一起更好。” “我和他是前夫妻的关系,出现在公众面前,难免会招惹是非。” 宁倾晓得年澈为难,可她就是不想顺了某人的意,颇有几分逼迫意味地质问年澈:“你不愿意让我做你的女伴?” 年澈急忙否认:“当然不是!” 说完这话,他眸光闪了闪,落在她身后的年冽身上,“哥,要不就让嫂子跟我……” 男人固执地绷着脸,丢下一句“随便”,转身上了车。 年澈无奈,宁倾也拉开旁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去到另一边上车。 车内,年澈望着宁倾,微笑着称赞:“你今天很漂亮。” 宁倾拉回心神,回了一句:“谢谢。” 年澈说:“要是不生气就更漂亮了。” 宁倾目光一滞,“我没生气。” “你跟我哥倔成那样,还叫没生气?” “……” 宁倾沉默。 她着实不想跟任何人讨论关于她和年冽的事。 很烦心。 年澈笑得轻松,“好了,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到目前为止,夜空在全球的销量都不错,逼近年度最佳了,你这个设计者就不要为了些小事影响心情。” 宁倾这么一想,他说得很对。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后,她抬眸,清明眼中,耀耀生辉。 扯着红唇笑说:“你说得对,我应该高兴。” 看她露出笑颜,年澈的笑意更深。 另一个车厢内,年冽寄心于后面那辆车,心不在焉。 陆追看得直叹气,忍不住安抚:“少爷,少夫人跟二少爷一起不会有事的,您不用担心。” “……” 年冽黑眸闪烁,慢慢爬上几分嘲意。 也是。 他自己的弟弟,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揉了揉鼻梁之间,将心放了回去。 陆追说:“今天忙了一天,您先休息会儿。” 后座传来一声低哑的“嗯”。 年冽闭上疲乏的眼,安神小憩。 第443章 京都世家楼家家主——楼兰 明显地,年冽黑眸沉下。 宁倾不在意地说:“你夸我夸过头了。” 宴司辰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她身上,笑意温和,“怎么会,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两人相谈甚欢,似乎忘记了年冽。 他拳头捏得死紧,怒意从眉眼间渗出。 突然,全场的光暗下。 周围的惊叫传来,他反手就将宁倾拉进怀里护住。 然后,灯又亮了。 只不过,是一束光打在了t台上。 主持人在人们的疑惑中走上台,“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我们的宴会,今晚我们为大家准备了t台秀,能够让大家近距离地观赏我们年氏推出的这系列珠宝的美丽,也希望大家今晚玩得开心。” 简单几句话后,掌声响起。 宁倾不知道有这一出,惊讶地看向年冽,“是你安排的?” 年冽浅笑,“游轮宴是你的创意,我安排一个应景的秀,只是为了符合今晚的气氛而已,否则,你不觉得太单调?” 宁倾想了想,不得不赞同他的做法。 年冽的笑中有宠溺,“你好好看着。” “……” 宴司辰盯着两人,指尖乏力。 优雅的音乐响起,大家聚精会神地看向t台。 年冽斜眸,看紧宴司辰,神色不清。 他当然知道,刚才宴司辰想拉宁倾的手。 如果不是他动作更快,现在心里难受的人就该是他了。 年冽沉下心思,拥紧了怀里的女人。 t台秀大约半小时,均是专业模特戴着这一系列的珠宝,做出各式各样的展示,引得台下的人纷纷叫好。 秀场结束后,又接收了一番恭维。 宁倾穿着那么高的鞋,后脚跟属实痛得厉害,反观一脸自在的年冽,她心里不舒服得紧。 年冽发觉她的目光,匆匆结束对话,关心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宁倾不遗余力地嘲讽:“应付这么多人,自然会不舒服,比不上年总身经百战。” 年冽听出她的气愤,也不生气,只微微凑近她的耳边说:“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宁倾想说不,又发现周围人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他们,只能顺了他的意。 年冽轻轻拖着她的后腰,为她走路时省力。 等宁倾发现他的目标时,她愣了一下。 年冽说:“她叫楼兰,京都世家楼家现如今的家主,势力庞大,遍布全国乃至全世界,不过近几十年在国内出现得很少,几乎都活跃在国外……” 宁倾奇怪,“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年冽黑眸深邃,“也没什么,她这次是到鄢城来会客,恰好有时间,我才让人邀请她的。” 宁倾还是不解,“所以呢?” 年冽顿住脚步,神情罕见的认真,“她平时深入简出,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我只是让人邀请她一次,她便来了,你这么聪明,说说看是为什么。” 宁倾在京都的时候,倒有听过楼家,但他们那个家族很是神秘,且往上能追溯到百年以前,是个很古老的家族。 而且,她们家族内部延续的是女承母业,历代家主都是女性。 若是一母生二女,则由长女继位。 这是很罕见的。 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来这场宴会? 按理说,她应该看不上这种场面才对。 宁倾思绪微乱,试探地说:“是不是……这里有人跟她有渊源,或者有让她感兴趣的人?” 第444章 她感兴趣的人,是你 年冽的眸狠狠一晃,晃动了宁倾的心。 她诧异,“我说对了。” 年冽眉宇间染上忧色,“嗯。” “是谁?” 能让这种地位的人亲自放低姿态来相见? 年冽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直到他难言的眼神定定地在她脸上,宁倾倏地反应过来。 “是我!?” 年冽一下子勾住她的腰际,示意她小声些。 宁倾震惊到忘记反抗,只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是……我?怎么会是我?” 年冽怕她想太多,赶紧解释:“京都圈内人都知道,楼兰喜欢收藏珠宝,她收藏过你过往设计的所有系列,对你很是欣赏,姑且算得上是你的粉丝。” 宁倾:“!” 粉丝? 年冽压低了声音,视线扫着另一方女人的动向。 “宁倾,不管怎么说,你该明白,能接触到她这样身份的人,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宁倾不太喜欢他说这话时的口吻,“如果她是喜欢我的作品,我无可厚非,可如果我们弄错了,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弄错。” 年冽笃定。 宁倾觉得奇怪,“你查楼家做什么?” 一个跟他和年氏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家族,他为什么要去查? 宁倾不明白。 年冽忽然语塞,只说:“你别管这些,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了你。” 宁倾没所谓地一笑,眼神凉了下来。 “什么事你都能扯到我身上,年总真是好会算计啊。” 年冽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讽刺,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回应。 有些事太过于复杂。 在他没弄清楚之前,他更不能让她知道。 比如,日前一直跟踪她、对她不利的人。 再比如三年前,那个突然出现把她带走后又完好无损归还的神秘女人。 宁倾没把他的凝重神情看在眼里,勉强道:“行,毕竟你还是我的上司,我怎么能违背你的意思?” 年冽心尖一紧,“宁倾!” 女人撩动长发,踩着坚定的步子,向那雍容温婉的女人走去。 楼兰笑着拒绝了一个人的邀请,转身就听见一温雅的女音: “楼夫人,您好。” 她定睛一看,裙黑肤白的女子笑意浅浅,站在她面前。 “我是ng,夜空的设计者,中文名为宁倾。” 楼兰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认出她之后,流露出一点笑意。 “宁小姐,你好。” 年冽赶忙上来,扶住宁倾的腰,向楼兰点头示意,“楼夫人。” 那般冷静中,带着些许恭敬。 宁倾感到诧异。 她印象里的年冽,可是个从不为任何人或者事低头的男人。 这番姿态真是少见。 楼兰含笑的眼睛触及到年冽,一抹幽蓝闪过,开口说道:“早些时候听人说起过年家的事,没想到如今已经是年轻人掌握着权利了。” “……” “你父母近来如何,身体怎么样了?” 见惯了大风大雨的年冽,竟然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隐隐的压迫感。 他对上她的眼睛,“父亲前两年身体不好,母亲在家里照顾着。” 楼兰点头,“嗯,人上了年纪,再加上年轻时声色犬马、不顾眼前,确实是该好好休养。” 第445章 莫名的亲切 这话里似乎有旁的意思。 宁倾迟疑了下,“您认识年家长辈?” 楼兰笑容淡了些许,应:“说不上认识,以前有过几面之缘。” 宁倾点头。 楼兰继续打量着年冽,“年先生这么早就继承年家年家,算得上是年轻有为,沉稳持重。” 年冽薄唇张了张,“您言重了。” “不过……” 楼兰顿了顿,眉眼一敛,那丁点儿和善就消失不见。 “你这样的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年轻气盛,还应当收敛锋芒,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谋个平顺的远路。” 一番教训说下来,年冽都有些后背发凉。 他恭顺如初,“谢谢楼夫人教诲,年冽一定会牢记您的话。” 楼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宁倾,对他说:“会场这么多人需要你照料,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去。” 宁倾怔忡,年冽却已经应下,冲她抛开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退到了远处。 她心想:完了,她不会应对这样的大人物。 楼兰现下柔和一笑,“宁小姐,吓着你了?” 宁倾急忙摇头,“没有!” 她注视着楼兰,一张年过四十的脸,看上去半点不显老,反而有种世事沉淀、洗尽铅华的脱俗感。 温和,从容,柔美,自然。 好像她刚才看到的那一面是假象。 “我可以叫你倾倾吗?” 楼兰突然的一句,让宁倾手足无措,“当然,可以!” 她忍俊不禁,“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和他不一样,他是生意人,这几年锋芒太盛,容易遭人针对。” 宁倾明白了,“所以您刚才真的是在提点他。” 楼兰莞尔,打趣道:“不然你认为呢?” 宁倾微张着唇,哑声不言。 楼兰目光慈善,拉过她的手。 她笑说:“我看着你很面善,跟我年轻的时候很是相像,所以想跟你亲近一些,你不介意?” 宁倾受宠若惊,按捺着快跳出胸口的心脏,“不会。” 楼兰双目如水般温和,“倾倾今年多大了?” 宁倾老实回答:“虚岁二十四,再有几天就二十五了。” “这么巧,赶上你的生日。” 宁倾逐渐放下防备,“还有几天。” 楼兰睨着她,眼瞳幽邃,泛着诡秘的墨蓝色,“年轻真好。” 宁倾一晃神,那抹蓝就不见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接着她的话说道:“是人都会老的,生老病死是常态,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 楼兰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得很透彻,挺好的。” 宁倾一笑,想了想后,灵机一动,问:“您喜欢我的作品吗?” 楼兰坦言:“挺喜欢的,因为我觉得你设计的作品里,总是透露着一种情感。” 宁倾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说,瞬间来了兴致,“哦?您看出什么了?” 楼兰微笑,“我不是你们珠宝界的内行人,但能感觉到它们寄托着你的心境,有时悲痛,有时果敢,有时是在逆境中重生……总之,情绪很多样,作品也很独特。” 宁倾很震惊,同时也很开心。 “楼夫人,您真厉害,这是第一次有人知道我想传递些什么!” 而不是冰冷的钻石、设计、材质如何,单单就是想传达一种感情罢了。 她学设计珠宝的初衷,也是因此。 宁倾拉紧了楼兰的手,对方依旧慈爱,“是吗,看来你很渴望别人能理解你。” “嗯,我很开心!”宁倾的情绪波涛汹涌。 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是第一次见,她却觉得跟她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很奇妙! 第446章 再遇故人 宁倾和楼兰聊了好一阵,以她被人叫走而告终。 熙熙攘攘的宴会厅里,她往四周望了望,宴司辰、年澈都在跟人攀谈着,甚至黎妙也来了。 她没发现年冽,转头被门口一掠而过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嗯? 那人怎么看着那么像……缇娜?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还没告诉她。 宁倾心想着不可能是她,但脚已经不听使唤地跟了出去。 船体轻微摇晃,扑面而来的凉风,使得她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那女人的身影越看越是像缇娜,宁倾疑惑的同时,女人消失在了在拐角处。 刚要快步追上去,一个女声阻止了她。 “宁倾?” 她停下,转头看去。 女子穿着浅蓝色抹胸长裙,身姿窈窕,面容娇美。 宁倾却诧异了,“苏……” 苏以诺?! 女人一笑,“是我。” 宁倾看着逐渐走近的她,心情顿时复杂了不少。 似乎从她回鄢城以来,她就没再听说过关于苏家的事了。 是苏家发生什么事了? 苏以诺像是看穿了她的惊讶,“看到我就这么惊讶?” 宁倾恍神,“当然不是,以苏小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是应该的。” 苏以诺奇怪地一笑,问她:“我的身份?什么身份?” 宁倾也冷静了下来,顺着道:“自然是高高在上的苏家大小姐。” 苏以诺冷笑,眼里波澜起伏。 “几年不见,你奚落人的本事渐长。” 宁倾没表情,“谢谢。” 苏以诺的脸跟着冷下来,她真的最讨厌宁倾这副模样! 这副全世界就她高贵、就她纯洁善良还看不起其他人的样子! 可是,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轻笑出了声,“算了,看你这样子,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宁倾皱眉,“我应该知道什么?” 苏以诺继续卖关子,“他做了这么多,竟然没告诉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宁倾神色渐冷,不想同她周旋。 “我从来不喜欢别人跟我打哑谜,苏小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拔腿就走,刚走出两步,又被苏以诺叫住。 “宁倾,你给我站住!” 她迎着江风,背对着她。 苏以诺咬咬牙,“三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他不信,找了你整整三年。” 宁倾知道这事,年澈和陆追都跟她说过。 她淡漠地说:“我对三年前的事不感兴趣。” “那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你也不感兴趣吗?” “……” 眼见宁倾沉默,苏以诺讥讽地一笑,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灯光,和底下的波光粼粼。 “他知道三年前我去找过你之后,我以为他会顾及到年苏两家的情分,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可这些都是我想象的。 他不仅把你的死归咎于整个苏家,在三个月里,把苏家对外的产业全部清理收购!说是看着最后的情分,给我们留一条生路,但是不允许我们苏家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苏以诺苦笑连连,明眸中反射出的灯火,犹如泪光。 宁倾却震惊了! 第447章 年冽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他为了你,连和我们家多年的情分都不顾……呵,也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从头到尾执意要跟你们争,苏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怪她爱了他那么久。 怪她执迷不悟,多管闲事,害了整个苏家。 她握着栏杆的手收得不能再紧,“三年前,我说我和你都输了,呵,我错了,你没输,输得从头到尾都是我……还有白泱泱。” 她盯着宁倾的后背,涩意依旧止不住。 宁倾的声音追着风传过来。 “白泱泱……怎么了?” 苏以诺凝着她,“她在监狱里。” 宁倾的后背蓦地僵直。 苏以诺扯着红唇,要笑不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她结婚的。 婚礼那天之后,关于白泱泱的各种负面新闻铺天盖地,他们家甚至亲自动手,把她送去坐牢。 宁倾,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年冽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 凉风呼呼吹过耳畔。 初秋的夜不冷,却让宁倾浑身冰凉。 苏以诺说:“到了今天,白泱泱还在牢里,我呢,再也翻不起一点风浪,你也没死,到了最后,赢家还是你。” 她眼中有浓重的悲戚,没有了从前跟宁倾针尖对麦芒的尖锐。 时间,真是残忍啊。 “大赢家,你现在可以尽情地嘲笑我了。” 宁倾的心尖颤颤,浑身都失去了温度。 苏以诺的苦笑像一拳头,砸在她胸口,憋闷得难受。 可是她还是很快就静了下来。 “苏小姐。” 苏以诺抬头看她。 宁倾转过身,静静地和她对视。 “我们几人之间,没有输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纠结那些事,对现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活在当下,是你我能做的最容易的事。” 苏以诺一怔,愣愣地看着她。 “有的人一阵子活得很难,殊不知有的人一辈子都活得很难。” 宁倾眼中没有爱恨,语调说得上是温和的。 苏以诺是个可怜人。 即使过去她使过一些或大或小的手段,在她眼中已经不值一提。 “苏小姐,你还年轻,未来有无数可能和选择,能在二十岁及时止损的事,就不要留到三十岁再去做了。” 苏以诺听懂了她的话,眼里闪动着泪光。 宁倾犹豫了下,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你还可以选择的时候,记得走一条更好的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说完,她转身而去。 “你呢?” 苏以诺急了,像是要确认些什么。 “宁倾,你现在这么跟他出双入对,难道不是要跟他和好?” 宁倾挺直腰际,“这与你无关。” 苏以诺不甘心,“我说过,年冽不是一个好的归属!” 她为什么就是不信!?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宁倾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后不再管她,提着裙摆走开。 赢家吗? 她或许是。 但不是赢在他对她的爱。 而是她对他的恨。 宁倾的眸中聚集起某些情感,顷刻间又烟消云散。 她顺着走廊继续走,再次看到先前那女人时,她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宁倾顿了下,那男人的发色很眼熟。 男人侧脸一现,竟然真的是顾南浔! 她要过去,一个侍应生突然走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宁小姐。” 宁倾心急,再看过去,那两人已经不在。 她有些挫败地深呼吸,问他:“什么事?” “那边有一位姓黎的小姐找您。” 第448章 你别弄得她跟坐牢一样 姓黎? 黎妙? 宁倾想了想,也许是顾南浔没有处理好他们之间的事,所以她才会找上她。 颇为无奈地吐了口气,宁倾说了句“知道了”,就往着侍应生的方向去了。 …… 宴会厅内。 年冽和人谈完了事情,出到大厅,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宁倾的身影。 他逮着年澈就问:“她呢?” 年澈酌了一口香槟,指着一边的走廊,“嫂子走那儿出去了,应该是去透气去了。” 年冽眉心一跳,“我不是让你看着她?” 年澈有点无奈道:“哥,嫂子她是个成年人,你别把她弄得像坐牢一样,去哪儿都有人看着。” 年冽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她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的感觉。 他放下酒杯,丢下一句“我去找她”,就匆匆提步过去。 外面本就没有几个人,他很快就走到了甲板附近,还是没看到人。 年冽内心不安,抓着一个经过的侍应生道:“有没有看到宁倾?” 侍应生指着某个方向,“哦……我刚才看见,宁小姐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年冽沿着他的手一看,那边……是船尾的方向。 她去哪儿做什么? 年冽推开侍应生,那股慌乱和不安越来越浓。 正在某个角落喝酒的顾南浔听到年冽走开的脚步声,再看了看一脸呆滞的服务生,笑脸盈盈,“别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儿偷懒的。” 侍应生懵了。 他将没喝完的酒杯塞进他手里,冲他抛了个电眼,“帮我拿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转头间,轻浮的笑容骤然消失。 宁倾去船尾了? 是追着那人去的? 他蓝瞳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步履不由地快了起来。 …… 船尾那方,宁倾看见那抹纤弱的身影。 穿着那粉色公主裙的女人,不是黎妙又是谁? 她快步上前,“这地方很危险,你站这里做什么……” 女人被她扯过来,宁倾却发现她的脸是陌生的。 她猛然松手,“你是谁?” 怎么穿着和黎妙一样的裙子? 俏儿一脸冰冷,“我是我家小姐的随身仆人。” 宁倾打量着她,“黎妙?” 俏儿点头。 她不明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宁小姐。” 俏儿突然叫住她。 “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事就是安于律己、恪守本分,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人或事,更不该肖想已经有主的男人。” 宁倾这下知道,她是来为黎妙抱不平来的。 她心头松了些许,问:“黎妙知道你来找我吗?” 俏儿不露声色,“我家小姐单纯善良,对顾少爷情有独钟,你作为顾少爷的朋友,她在明知道你们两个交往过密的情况下,仍旧心软得不肯对你做出警告,作为仆人,我很心疼我家小姐。” 宁倾得知她是自作主张,兴致缺缺,“哦,所以呢?” 俏儿见她慵散的态度,瞬间怒意上头。 “所以麻烦你跟顾少爷拉开距离,最好让他早日回国,和我家小姐完婚。” 她鄙夷地看着宁倾,“毕竟顾家家大业大,顾少爷玩性也大,你这样身份的女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消遣时间的玩具,他不可能为了你放弃顾家,早晚也是要和我家小姐结婚的。” 这番话下来,宁倾再听不出她的恶意就是傻子了。 迎着江风,她的表情淡下。 肤色白皙如玉。 宁倾面无表情,“我要是不离他远点呢?” 俏儿的眼神猛然一变,恶狠狠地道:“那你就去死!” 第449章 被人推下去 大力袭来,宁倾不察,脚下一绊。 随着女人推搡的动作,她的身体不受控制,腰往后仰去—— 然后,整个人翻过栏杆坠落。 “噗通!” 俏儿抖着双手,探出头往江面一看。 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某个起伏的身影。 她紧紧咬着牙,“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刚说完,她身后就爆开一声怒吼: “你在干什么!?” 俏儿浑身发抖,转头看见怒意冲冲的年冽,吓得脸色发白,“我……” 年冽紧握双拳,眼眸赤红。 他看见她推宁倾下去了! 他狠狠瞪着这陌生的女人,狠声威胁:“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活不过明天!” 说罢,年冽三两下脱了西装,丢在地上,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俏儿被惊呆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顾南浔刚走出拐角,就看见年冽跳下去的身影。 他四周望了望,没看见宁倾,心里咯噔一下。 快步走过去后,发现那女人竟然是他认识的人! “俏儿?” 女人惨白着脸色,嗫嚅着:“顾少爷……” 顾南浔心知不妙,“你在这儿做什么?” 女人眼神闪躲,他要探出头去看江面,被她急忙喊住:“顾少爷,您别看!” “你到底做了什么?”顾南浔心急如焚。 俏儿知道一旦年冽和宁倾有一个活着,她做的事情就会败露,尤其是想到年冽刚才狠厉的眼神,她吓得周身冰冷。 “我…我……” 顾南浔握住她的肩膀,“宁倾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俏儿再也无法躲避,只好承认:“她掉下去了。” 顾南浔瞪大眼睛,立马松手攀上栏杆。 江面看似平静,隐约能看到沉浮的人影。 他咬紧牙关,急忙脱了外套,根本不管俏儿的劝阻,跟着跳下了船! 听着那巨大的噗通声,俏儿彻底乱了。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靠近,俏儿慌乱想躲藏,却已经来不及。 年澈和三两人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看着落在地上的两件西装,立马逮住浑身瘫软的女人,“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我哥他们呢?” 俏儿的眼泪流出,指着江面,“他们……都跳下去救人了。” 年澈浑身一震,“救谁?” 俏儿捂着脸,模糊不清地说:“是宁小姐……” 年澈的思想瞬间被抽空。 俏儿拽着他,哭着喊:“救人…快救人,顾少爷也跳下去了!” “什么!” 身后一道惊讶的女声出来。 黎妙顾不得其他,冲过来质问:“浔哥哥也……跳下去了?” 俏儿大哭,“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黎妙满脸苍白,差点栽倒,“怎么会……” 年澈哪里管得了她们,起身去搬救兵。 很快,游轮宴会提前结束,救援人员开始沿着河岸四处寻找。 半小时后,他们在一河岸边发现了累到快晕厥的顾南浔。 天色较深,江面阴暗,下起了雨。 一艘艘救援船放下去,却被波涛汹涌的江水拖慢救援进程。 年澈弯着腰,隔着雨幕,拿着电筒四周照耀。 这场景,与三年前出奇地相似。 他怕他哥出事。 也怕她出事。 他周身全湿,不敢松懈,下了死命令要人继续找,谁劝都没用。 宴司辰也放下手里的一切,焦急寻找,就连顾南浔也没有休息。 他们连问责的时间都没有,一心想的,只是救回那两个人。 第451章 他欠宁倾的,远不止一条命 “倾倾,醒醒。” 在一阵叫喊中,宁倾极其困难地睁开了双眼。 她迷蒙地看着眼前的宴司辰,神志不清地往周围一望,是陌生而舒适的房间。 她一动,才发现全身酸痛难忍。 宴司辰按住她,“你别动。” 宁倾很虚弱,有气无力地问他:“我怎么了?” “你溺水了,窒息了很长时间。” 宴司辰说到这里,整颗心都紧了。 他忘不掉刚找到她的那一刻。 枯倒的树干上,女人毫无生气地趴在上面,好像随时会被江水卷走。 直到救下她,听到她已经没了呼吸,他觉得世界都塌陷了。 还好,还好。 医生还是把她救了回来。 宴司辰眼眶有些湿润,“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好担心。” 宁倾闭着眼睛休憩,落水时的景象,和在水中沉浮的那段时间,再一次成为了她的噩梦。 她记忆不太清晰,不敢细想,喃喃说了一句“司辰哥,我头疼”。 宴司辰关切地说:“你还有点发烧,好好睡一会儿就好了。” “我现在在哪儿。” 宴司辰滞了下,“还在游轮上。” “其他人呢?” “他们……”宴司辰迟疑了。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宁倾已经不再问了。 他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走了出去。 门口,顾南浔刚回来,那精美绝伦的脸上满是疲惫。 他看着宴司辰,焦急地问:“她醒了吗?” 宴司辰点头,顾南浔眼睛亮了,要推门进去,“快让我见见她!” 宴司辰侧身拦住,“顾先生。” 顾南浔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他。 宴司辰对他没有恶意,却也没有善意。 他没有太多表情地说:“倾倾很累,需要好好休息。” 顾南浔不相信她会睡着,“你别开玩笑了,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 宴司辰沉默了。 顾南浔盯着他,“你没告诉她消息?” 宴司辰的下颌微收,看在他眼里就是默认。 顾南浔怒了,“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你怎么可以不告诉她?而且那个人是为了救她才……” “顾先生。” 宴司辰突然打断了他。 顾南浔愣下。 宴司辰抿了唇,神情沉凝,褐眸里没有丝毫情绪。 他问:“据我所知,你是倾倾在米国的上司,那我想问你,你对她的过去了解多少?” 顾南浔被他问住,一脸不解地反问:“现在这种时候,我不懂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应该赶紧去救人吗?” 宴司辰却死咬着不放,“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顾南浔蓝眸一闪,随意说道:“没了解多少,但我知道那个人是她的前夫。” 宴司辰回:“既然知道是前夫,你也应该猜得到倾倾跟他之间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什么简单复杂的,那是一条人命!”顾南浔觉得他跟眼前男人没办法沟通了,揉着短发,有点抓狂。 “他欠倾倾的,远不止一条命。” 顾南浔惊得睁大眼眸。 宴司辰温淡如初,“他是为了救倾倾才被江水卷走,不知去向,但顾先生,有些事你没有话语权,包括我也没有。” 第452章 你们偷偷瞒着我什么事 “……” “比如,我们谁能代表她的意志,决定现如今这么脆弱的她,是否应该知道这个消息。” 顾南浔彻底失语了。 宴司辰补充了最后一句:“以我对宁倾的了解,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说罢,要与顾南浔擦肩而过。 顾南浔一把扣住他的手臂,神情急迫,“她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 宴司辰淡淡睨着他,“那是你我永远无法理解的痛,你只要知道,她是九死一生才活到今天,眼前的任何事都不该阻止她往前。” 就算,那个人是真的死了。 顾南浔掐着他的力道变大,熬了夜又淋了雨的他,显得那么憔悴而疲惫,“可要是哪天让她知道她的命是以另一个人的命换来的,她会怎么想!?” 宴司辰眉头都没动一下,语调冷得如同十二月的冰雪。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 顾南浔的手松了,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这种事怎么瞒得住,她早晚会知道的!” “是,早晚会知道。”宴司辰接下他的话,“但她知道得越早,或许会越痛苦。” 宴司辰看着哑口无言的顾南浔,发出灵魂般的尖锐质问: “顾先生,你希望她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吗?” “……” 顾南浔的坚持终究还是皲裂了。 “她上半生已经太苦了,不要再让她继续痛了。” 留下这话,宴司辰迈步走开。 顾南浔孤单地站在门边,与内里的女人一墙之隔。 可是,他咬紧了牙关,逼得眼角泛红。 最终,没有拉开那扇门。 …… 下午的时候,宁倾醒了。 烧已经退下,她在宴司辰的哄弄中吃了点东西,脸上逐渐有了红润的迹象。 她刚说完吃饱了,顾南浔就来了。 “嘿,宝贝,睡了这么久,总算是醒了呀。” 宁倾见是他,扯唇笑了笑。 在看到他衣衫褶皱时,她打趣地问:“顾小少爷这是去哪儿潇洒了,现在才来看我。” 顾南浔脸色僵了下。 他刚和年澈他们去找人,半途听到她醒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连衣服都没换一下。 顾南浔过长的沉默,让宁倾疑惑。 宴司辰适时帮衬,“我下午的时候听人说顾先生出海游玩去了,看样子是玩得很称心了。” 顾南浔假笑,“对!是出去了一趟,和他们坐游艇去的,特别拉风。” 他朝着宁倾眨眼睛,“等你好了,小爷我也带你去一趟,怎么样?” 宁倾笑了下,“大可不必,我没你那么闲。” “切,没意思。” 看着顾南浔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宁倾心底那点疑惑消散。 她思虑了两秒,看着门外问他们:“……年冽怎么样了?” 突然的问话,把两个男人都难住了。 他们的神情着实有点不对劲,宁倾看来看去,“司辰哥?” 宴司辰抿唇不语。 宁倾的心提了起来,“顾南浔,你说。” 对方也安静了。 她表情严肃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顾南浔,“你给我说实话,他怎么样了?” 顾南浔的头皮隐隐发麻,宴司辰怕他说漏嘴,“倾倾……” “我没跟你说话。” 她直接打断他,极其郑重地死盯着顾南浔,“你来说。” 第454章 我今天来,是为了给你道歉的! 翌日,上午。 顾南浔早早来找宁倾,那轻快的模样,没有半点前两次相见时的不对劲。 宁倾笑话他:“这么看着还有点生气,昨天见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病重了。” 顾南浔脸皮厚着回:“你少胡说,小爷精力充沛着呢!” 聊了几句之后,门被敲响了。 宴司辰推开门,“倾倾,有人来看你了。” 宁倾问:“是谁?” 她和年冽的消息都封锁了,知道她出事的人应该不多。 “黎妙,黎小姐。” 宁倾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可言喻起来。 气氛有些奇怪。 她看向顾南浔,对方放下手里的葡萄,有些难为情地说:“她知道我这两天没回去,也猜到是你出了什么事,而且你坠江的那晚,她的贴身仆人也在……” 宁倾眯了眼,目光飞到宴司辰身上。 “她是一个人来的吗?” 宴司辰温声:“还带着一个。” “既然如此,就让她进来。” 有些事,必然是要问了才知道。 顾南浔看着宁倾冷淡的样子,后背隐隐发凉。 他小声询问:“这么两天,都没问你是出了什么事,那天晚上,你和他怎么了?” 宁倾移动视线,“你以为我和他怎么了。” 顾南浔呛了一下,撇嘴道:“我知道还问你做什么?” “不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顾南浔嘴巴张大,很是惊讶。 宁倾抿唇,“我虽然想报复他,但我不会搭上我的命。” 他知道的,她不会游泳,是不可能自己跳下去的。 顾南浔后知后觉这一点,收起玩笑的神色。 某些真相,似乎要浮上心头。 他的脸部微微绷紧,艰涩地说:“所以……是俏儿动的手?” 宁倾看出了他的纠结,不答反问:“如果这事跟你的小未婚妻有关系,你会怎么做?” 男人少见地没有炸毛,反而皱了眉头。 思考了片刻,他很认真地说:“如果真的是她,我不会纵容,也不会偏袒,随你处置。” 宁倾有点意外。 在她看来,她一直不认为他有他表现的那般讨厌黎妙。 毕竟两人是青梅竹马,他讨厌联姻,但不见得是真的讨厌黎妙。 宁倾扯动唇角,“不会舍不得?” 顾南浔翻了个白眼,“拜托,这是恶意伤人,是犯法的!” “可是她还小。” “年纪小又怎么了?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 顾南浔又是气又是憋闷,搞不懂黎妙为什么让俏儿做这样的事。 “如果俏儿真是受了她的指使,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那都是她应得的。” 宁倾不说话了。 很快,门再次敲响。 推门而入的人,变成了黎妙。 “宁小姐。” 她看见趴在床边的顾南浔,整个人变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站在哪里。 顾南浔冷眼看着她。 相反,宁倾的态度反而比较温和。 “不好意思,我身体不适,你先坐下说。” 她示意顾南浔给黎妙让位置,对方扭头装没听见。 黎妙不敢坐,急忙摆手,“不……不用了!” 她的表情很慌,娇俏的脸蛋微红,好努力才弯下腰,很艰难地憋出话来。 “宁小姐,我今天……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 “对不起!” 第455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宁倾和顾南浔对视了一眼。 顾南浔拍了下床面,急得要上手,“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说话有头没脑的,给我把话说清楚!” 黎妙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她咬着红唇,忍着没有哭出声,“对不起,俏儿推你下水的事……” 顾南浔猛地站起来,“真的是你让她干的!?” 黎妙瑟缩了两下,大大的眼睛垂下去,没有反驳。 “对不起……” 顾南浔震惊得话都说不出了,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黎妙面前,掐住她的手骂道: “竟然真的是你做的!黎妙,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她和年冽害死?” “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刁蛮任性了些,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是我错了!哪个小孩子心思像你这么歹毒,一出手就要人的命!” “黎妙,你太让我失望了!” 黎妙死死揪着裙角,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往下掉,“对不起,浔哥哥。”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被你害了的人,还有你自己!” 吼完这句话,顾南浔才感觉胸口像火烧一样。 他盯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黎妙死死忍着,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只能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哭哭哭,就知道哭,被你害到差点死了的人都没哭,你哭什么!” 顾南浔望了眼床上的人,她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俩,大有一种看戏的滋味。 他的心火卡住了,不上不下的。 “算了,你要死要活我都不管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男人就气恼地冲了出去。 黎妙心知他是真生气了,留都不敢留她。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床上的女人,憋了几秒,却是没憋住。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浔哥哥真的讨厌我了!” “都怪我,对不起,呜呜。” 宁倾看着不顾形象滑坐在地上的女人,叹了口气。 她掀开被子下床,扶她起来,“别哭了。” 黎妙不听,还是哭。 宁倾头疼,“你再哭,他也不会知道你是在撒谎。” 她揉搓眼睛的动作停住,眼睛红润地看着宁倾。 宁倾拉着她起来,安置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黎妙捧着杯子,小声问:“你怎么知道?” 宁倾低睨着她,“落水前,她跟我说过一些话。” 那些话听起来,就是她的那个女仆自作主张,要为她除了她这个“心头大患”。 黎妙地懵懂望着宁倾,她失笑,“你这样的女生,怕是没有心思做那种事。” 换句话说,就是她心思太过透明,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要是真的害了她,刚才怎么可能会只是委屈? 何况,像黎妙这样的人,就算再妒恨一个人,也不可能会用这种狠厉到置人于死地的方法去害人的。 黎妙似懂非懂,悄悄瞄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 “不管怎么样,俏儿是我的人,是她做错事,还是我做错事都是一样的。” 她不知道宁倾怎么想的,将来时想好的台词都说了一遍。 “她犯的错,我来承担,你要杀要剐都行,我不会反抗的。” 第456章 要么送她去坐牢,要么辞退她 宁倾对这个小女孩来了点兴趣,刻意问道:“你不怕你的浔哥哥讨厌你?” 黎妙眼底波动,很快坚定,“不怕。” “也不怕承担不起后果?” “不怕!” “如果是坐牢呢?” 黎妙小脸一白,红唇动了几下,“不……不怕!” 宁倾冷了脸,“坐牢也不怕,怎么,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黎妙挺直了上半身,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低下了头。 “俏儿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我从小没什么朋友,家人虽然很爱我,但和朋友是不一样的,是俏儿一直陪在我身边,为我做了很多事。 在我心里,她不是什么仆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就算是朋友,她害人是事实。” 宁倾语调淡淡,却有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她心思不纯,你也要纵容她吗?” 霎时间,黎妙说不了话。 宁倾坐在床边,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目的是什么,我暂时不管,但结果你已经看到了,黎妙,我差点死了,另一个为了救我的人也还躺在病床上,你觉得这还是件小事吗?” 黎妙瘪嘴,马上又要哭出来,“俏儿她不是坏人,她是为了我才这样的。” 宁倾深深一呼吸,知道同她说不通了。 于是直接说:“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 “……” “第一,按司法程序来,送她去坐牢……” 话没说完,黎妙白着脸说:“不行!” 宁倾继续说:“第二,你辞退她,以后不要在让她待在你身边。” 黎妙反应更激烈了,“也不行!” 俏儿和她一起长大的,她不能没有她! 而且一旦她辞退了俏儿,米国圈内传开消息,被黎家辞退的人哪里还会有其他人敢用? 这根本就是断了俏儿的生路! 宁倾很坚决,“不要说不行,黎妙,二选一,选择权在你手里。” “……” “要么送她去坐牢,要么你辞退她,永不录用。” 许久,黎妙抬起泪光闪烁的眸,“我选二。” 辞退尚且有生存的机会,可要是坐牢,俏儿的一辈子就毁了。 宁倾断定了她的选择,“可以,选了就不要反悔。” 小姑娘眼红鼻红,看着很是可怜。 有那么一瞬间,宁倾觉得自己成了坏人。 “好了,没什么事了,顾南浔那边我会替你解释,你回去。” 黎妙慢慢站起身,情绪十分低落。 “黎妙。” 小姑娘回了头,看着始终淡然的宁倾。 “不要忘了你跟我的约定。” 黎妙嘟起嘴唇,很失落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拉开门走了。 没一会儿,宴司辰端着牛奶进来,“谈得怎么样了?” 宁倾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他把牛奶递给她,她喝了一口,便说:“司辰哥,我想回家了。” 宴司辰愣了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好。” 宁倾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最真实的笑意。 下午,宴司辰差了人手,带着宁倾离开了游轮。 年澈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守在病床旁边。 “少夫人说是想爸妈,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陆追如是禀报。 年澈回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男人,黑眸黯淡。 “由她去。” 第457章 我哥他快不行了 宁倾和宴司辰回了宁家。 一见到宁母,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宁母他们还不知道她落水的事,只当她这两天没回来,怕是想他们了。 宁父看着拥抱的两母女,有点吃味,“这么大的姑娘,还撒什么娇?” 宁母拍着宁倾的肩膀,“怎么,我自己家女儿,撒撒娇怎么了,我看你就是嫉妒!” 宁父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转头进了厨房。 宁倾松开宁母,宁母上下看着她,“怎么出去两天,感觉瘦了这么多?” 她摸着宁倾的手臂,再看着她瘦下去的脸,心疼得不行。 “等会儿一定要多吃点,你爸知道你今天回来,一大早的就去买了只鸡回来炖着。” 宁倾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谢谢爸妈。” 宁母牵着她的手,边招呼宴司辰,“来,都别站着了,过来坐,司辰。” 宴司辰笑意融融,“不了,宁姨,我去厨房看看叔叔,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宁母看他体贴懂事,心里翻来覆去。 拉着宁倾坐下,便说:“哎呀,司辰真是体贴又温柔,像他这样的男人,以后也不晓得会便宜哪家女儿!” 宁倾顺势躺在宁母腿上,附和着嗯了一声。 那样子,倒像是认真地在享受这点安宁时光。 宁母低头看着女儿的侧脸,“倾倾啊,我看着司辰对你还挺上心的。” 宁倾这下明白了她的用意,睁了眼睛。 宁母看了眼厨房,头埋得更低,“你俩从小认识,我和你爸也放心他的人品,这一看就是个会对自己妻儿好的。” 宁倾:“哦。” “哦什么?你跟妈说说,你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 宁母不大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妈是说你对司辰有没有别的想法,比如更进一步……” “妈——” 宁倾撑起上半身,很是无奈。 “以司辰哥现在的条件,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女人,我这样的身份……哪里都不合适。” 宁母讶异,“哪儿不合适,我看他对你就挺好的。” 宁倾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找借口说道:“妈,我好累,我先去睡会儿,晚点你再叫我。” “啧,倾倾!” 宁倾提腿跑进房间,见宁母没追上来,才幽幽地松了一口气。 她爸妈作为父母,希望她有个好归属,这能理解。 可是她和宴司辰的关系到不了那一步。 她对他没有亲人之外的感情,她也没有心思和把握能回馈他什么。 要是强行在一起,吃亏的就是对方。 她不能这么自私。 而且…… 宁倾的思绪突然飞到了好多年前。 那时,同样是在这个家里,那个与她音容笑貌相同的少女,总是笑脸盈盈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和宴司辰嬉笑打闹。 她以为她姐姐是不喜那样的活泼动荡。 后来才知道,那个少女艳羡又羞涩的眼神,其实是隐晦的少女怀春。 她从始至终,都看着那个温润的少年。 晚间吃完饭后,宴司辰以回家陪父母为由,早早就走了。 宁母颇有微词,念叨起了宁倾。 她只当没听见。 在家里养了几天之后,宁倾准备返工回年氏。 那天上午,她帮宁母下楼买调味料,谁知刚出小区大门,就见到了等候已久的男人。 宁倾惊讶,“年澈,你怎么来了?” 向来藏不住事的他,这一次神情晦涩难黯,宁倾顿时感到不妙。 年澈疲惫的脸庞闪过挣扎,但想着病床上生死未卜的男人,下了决心道: “嫂子,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困难,但是,请你跟我去趟医院,我哥他……快不行了。” 第458章 他死,她生 嘉华医院。 满室纯白,消毒水味大得夸张。 似乎是为了掩盖某些悲恸的气息。 “医生说,我哥在水里泡了太久,溺水的情况非常严重,我们救他回来那晚,他已经没了呼吸。” “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但他窒息的时间太长,身体早就超负荷了,医生已经宣布脑死亡,如果这段期间醒不过来,他这辈子就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年澈的声音很低,低到快哑了。 宁倾坐在病床边,看着身上挂着一大堆医疗器械的男人,眼底一丝神色都没有。 她整个人都放空了,好像灵魂出窍一般。 “他……是什么时候被救回来的?” 年澈埋下哀痛的目光,“是你被救回来的第二天凌晨。” 宁倾掀上眼帘,有些什么在眸中快速积聚。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第二天……凌晨?” 所以,那晚上她听到的动静,是他刚被救回来,并且接受抢救的声音? 恍惚间,顾南浔的反应从她脑海中浮现。 对啊。 平日里那般开朗、没个正行的男人,怎么会突然露出那样认真的神色,问她“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原来,他们都在瞒着她。 年澈站在她边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气息。 很悲伤,又很荒谬。 他大概猜到宁倾所想,“不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怕影响到你的恢复。” 他们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跟年冽之间太过复杂,谁也不想插手他们的事。 宁倾的四肢冰冷,唇色寡白。 “为什么,你们先找到了我,他……” 年澈注视着她紧绷的后背,将那天的情形说给她听。 “你俩落水之后,天下起了大雨,江上看不清楚,我们是次日早上在一颗拦截河岸的树上找到的你。” 宁倾眨着麻木的眼,精神恍惚间,男人刚毅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他全身泡在水里,脸上沾着脏东西,竭力将她抛上树干,黑眸耀耀生辉。 他坚定得如同发誓一般,眼神比江水更汹涌。 “宁倾,你会活下去,你还会有幸福快乐的下半生,会有很多人疼你、爱你,不是只有我!” 一个猛浪打过来,从他头顶盖过。 几秒钟后,年冽再次浮出水面,掐着树干的手用力到发白。 “宁倾,好好活着!如果你想摆脱我,就一定要好好活着!” 啪的一声,树枝断裂。 男人随着江流,放开了她的手。 最后,消失在滚滚江水之中。 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我们推测,是他用尽全力把你抛在那根很容易被人发现的树干上,自己体力不支才会被水冲走。” “……” 铺天盖地的嘲讽,夹着不明晰的痛楚,袭上宁倾的眼帘。 原来,他说的摆脱是这样。 他死,她生。 他再也不能缠着她,让她爱恨都不能! 原来是这样啊! 年澈的声音还在继续。 “两天之后的晚上,我们在一处无人的河滩上发现了我哥,那时候他就已经不行了,浑身都是伤痕,一双手全是血。 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医生却说,是他极强的意志才让他活下来的。” 第459章 她曾经那么爱他 年澈看着宁倾,低叹着道:“嫂子,我知道我哥做过很多错事,他不值得你原谅,但这次他没有错。” 选择救她,是年冽的心之所向。 即使是要赔上自己的命。 “我也不是想让你放弃你的恨,但我希望你看到这样的他时,能看清你真的是否想要这样的结果。” “……” “嫂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哥,也帮帮我。” 年澈说着,眼角也湿润了。 “年氏不能没有他,年家也不能。” 宁倾端坐如雕塑,极其困难才说出一句:“我知道了。” “……” “你先出去。” 年澈还想说什么,只得咽了回去。 “那这几天就要麻烦你了,嫂子,你多跟他说说话,好的也行,坏的也行,能让他醒过来的人,只有你了。” 宁倾不言,那平静到麻木的表情,让人看了便心慌。 年澈走了。 她呆呆地抬头,看着戴着呼吸面罩的男人,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 如果不是面罩上的白色雾气,宁倾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 满室寂静如初。 她闪动的目光下移,落在他搁在两侧被面的手上。 好端端的一双手,如今缠满了绷带,臃肿又难看。 可偏偏让宁倾眼眶更为艰涩。 眼睛一眨,泪水滚滚滑落。 “这么一次次地救我,有意思吗?” 她眼中充斥着愤恨与怨念。 “如果你对我有感情,三年前,你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爬到我头上,任由我被人欺负、践踏!” “我有什么呢,我那时候的底气,从来都是你对我的好和偏爱,我一次次地相信你,可每一次你都告诉我,所有一切全都是假象!” 她曾经那样爱他! 爱到麻痹自我,忘记姐姐的仇怨; 爱到明知他和宁愫的纠葛,还不顾人伦地跟他在一起; 爱到将自尊抛之脑后,把命都舍了! 可最终,她感动的人只有自己。 “三年前,是我活该,那现在呢?” 宁倾嘶喊着质问,男人却给不了一句回应。 看着他为她去死,她也是活该吗? 女人笑了。 明眸之中,光影碎裂开来。 悲伤与绝望蚕食了她的心脏,锥心刺骨的痛再次卷土而来。 她哭到手脚发软,浑身抖个不停。 却用冷到极致的嗓音发问: “年冽,你最爱用的手段就是骗人了。” “……” “我不会相信你。” 宁倾迅速起身,擦干脸上肆意的眼泪。 低眸时,那冷漠的眼神彻骨。 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病重将死的人。 “你可以继续装,我绝不会再来看你。” 说完,她迈着慌张的步子,极快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年澈被她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 突然,病房里传来极速的嘀嘀声。 他的脸庞倏地下沉,吩咐手下,“快去叫医生!” 管不得宁倾的去向,他就冲进了房间,附头慌乱地看着年冽。 “哥!哥,你怎么了!?” 心电图上,男人的心跳曲线极其诡异。 他不知所措,又不敢动年冽。 余光一闪,年澈瞪大了双眼—— 第460章 就是他害了我们倾倾 宁倾从医院回宁家之后,突然发起了高烧。 “这好端端的,怎么出去一趟就发烧了?”宁母担心极了。 宁父瞅着女儿额头上顶着的冰袋,想着她上午出去了那么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也没多说,“我出去给她买个药,你好好看着她。” 宁母应声,看着神智不太清醒的女儿,为她抹掉眼角的泪。 “真是造了什么孽啊。” 宁父换了鞋子就出了门,走到楼下,他思前想后,给宴司辰打了一个电话。 “喂——” “宁叔,怎么了?”温润的嗓音一如从前。 宁父站在门口,盯着不远处的马路,问:“前几天,宁倾工作上没出什么事?” 宴司辰愣住了,没有马上回复。 宁父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司辰,倾倾上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发了高烧,我看着,估摸着这几天她心里藏着事,怕我和她妈知道。” 宴司辰心里一紧,“倾倾发烧了?” “嗯,她妈现在在家照顾着,之前出了什么事,你告诉叔叔,作为她爸,我不能什么事都让她扛着。” 宴司辰沉默了半响,在宁父的催促下,将所有事说了出来。 宁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女儿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难。 宴司辰听不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急了,“宁叔,您不要多想,倾倾已经好了,各方面的检查都做过,没有问题的!” 宁父抿着唇,好半天说了个好字。 宴司辰很无措,立刻解散了会议,慌着下楼。 “宁叔,您别担心……” 宁父想问一句年冽的状况,却不知从何问起。 三言两语说完,他挂断电话,饱经沧桑的面庞露出忧心。 一切,都是冤孽。 一命抵不了一命。 也偿还不了所谓的情深。 他回头,看向自家住宅的方向,连连摇头。 宴司辰赶到的时候,宁倾刚吃了药睡下。 他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倒是把宁母吓了一跳。 “司辰,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 宴司辰看了眼沙发上的宁父,调整表情,笑说:“我听宁叔说倾倾生病了,我过来看看她。” 宁母看着他一身正装,想来都是在工作的时候跑过来的,心里顿时喜忧参半。 她说:“刚才半睡半醒地哭了好久,她爸买药回来,她吃了就睡下了,哎。” 宁母坐上沙发,有些想不通,“我让她下楼去买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回来人就不好了。” 宴司辰联想到了很多事,神色黯下。 “哎,原本以为她回来,咱们一家能好好生活下去,谁知道这接二连三的,发生些莫名其妙的事,像是那阴魂不散的年家……” 宁父听不得她这么唠叨,“你能不能别说了,吵得我头疼。” 宁母不高兴了,“我说两句怎么了,本来就是他年冽害了我们倾倾!” 对于前半小时才得知以命相救宁倾的宁父,这下无论如何都硬不起心肠来。 他懒得听宁母念叨,对着同样表情不自然的宴司辰说:“司辰,公司忙着的话,你就赶紧回去,别让我们给你添麻烦。” 宴司辰回:“怎么会呢,我……” 宁父一个眼神,他动懂了他的意思。 宴司辰站了起来,“好,您二位也注意身体,我就先回去了。” 宁母起身要送他,被他婉言谢绝。 出了宁家的门,宴司辰神思不定。 他站了良久,才迈步离开。 第461章 万事以你自己为先 说来也奇怪,宁倾这烧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一早,烧就退了。 宁母喜出望外,问起昨天的事,宁倾编了个理由,蒙混了过去。 等宁父端着温水进来,“吃药了。” 宁倾接过水杯,再接过他递来的药,一口就吃了下去,毫不拖沓。 宁父坐了下来,看她这么果敢,感慨道:“想你小时候生病吃药,都要你妈和我哄半天才肯吃,现在果然是长大了。” 宁倾吞咽了两口水,冲刷掉喉间的苦涩和异物感,笑说:“是啊,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不需要您和妈妈再费心了。” 她把空杯子递给宁父,宁父顺势放在桌上。 “有些事不需要费心,但有些事你拿不准的、不知道对错的,还是要父母操心的。” 宁倾听着这意有所指,表情懵住。 宁父也没有说穿,只说起自己和宁母。 “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了,不盼着自己好不好,只希望你和你姐姐过得好。” 提到宁愫,两人的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落寞。 “你姐姐的事,是她福薄,享不了这个世间的美好和快乐,同样的,她也不用经历痛苦和波折。” 宁父看着宁倾,“但你不一样。” “你这孩子跟你姐姐大不相同,她性子温顺,更容易听进长辈的话,而你从小顽皮,活泼开朗,不喜欢别人管束,做事也很有主见。” 宁倾发愣了。 这是他爸第一次这么夸她。 “不过,大方归大方,有的时候,过于有主见并不是件好事。” “……” 宁父算不上严肃,语调也是一如既往。 “这会让你听不进旁人的话,固执己见,从而用错方法、做错事。”宁父双手按着膝盖上方,“这就是为什么我从小到大总是要管着你。” 宁倾慢慢懂了,她爸这是在跟她讲他的教育之道。 想起以前,她总是埋怨父亲不理解她,对她严厉…… 宁倾顿感沉闷,愧意难当,“对不起,爸。” 她曾经那样误会他…… 宁父犹豫着,还是拉过了女儿的手。 “倾倾,爸爸以前对你太凶,是爸爸的方式没有对,但我和你妈妈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 面对父亲的示弱和道歉,宁倾绷不住哭了出来,“爸,您没错,是我……过去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作践我自己,伤您和妈的心!” 她说过那么多伤人的话,她的父母那时听在耳里,心该多痛啊! 她跳下床,半跪着扑进父亲怀中。 宁父眼中掠过一抹湿润,拍着她的肩膀,“倾倾,以后你想做什么,爸爸都会支持你,但是你要记住,你姐姐已经离开我们,我和你妈妈只有你了。 万事以你自己为先,不要执着于一些不值得的人或事毁了你自己。” 宁倾哭得说不出话,不停地点头回应。 宁父抖着双手,摸向她的头。 那带着薄茧的手,刻满了几十年岁月和风霜,从她脸上滑过。 “我和你妈也曾经陷入过绝望,可有了你和你姐姐后,我们豁然开朗,认为前路一片光明。” 他捧起宁倾的脸,来自父亲的爱意深刻而又沉重,在她不在的几年之中,压弯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脊背。 “我们宁家的女儿不是最尊贵,但是是父母眼里最珍贵的宝贝;我们宁家的女儿要一身清白,干干净净地去看这个世界。” 宁倾的眼泪止不住,看着父亲的微笑,她无比艰难地勾起唇角。 明眸之中,焕发生机。 她笑中带泪,应下誓言:“好。” 第463章 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喜欢你 客厅内,男人张扬高昂的声音一刻不停。 “叔叔真是器宇不凡,风流倜傥,是我回国以来见到的最有气质、最有内涵的人!” “哎呀,阿姨的皮肤真好呀,是用了什么护肤品,看着就像二十岁的小姑娘,您快告诉我,我也买来用用!” “哎哟,小伙子嘴真甜。”宁母笑得合不拢嘴。 顾南浔一脸认真,“阿姨,我叫顾南浔,您和叔叔可以叫我南浔,我是ng在米国的好朋友。” 眼看着顾南浔把父母都得那么开心,宁倾在一边扶额。 宴司辰也有点意外,停顿了一下,站在宁倾旁边问:“你邀请他来的?” 宁倾无奈,“没有。” “那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还知道宁家的地址? 宁倾老实道:“应该是公司信息表上看到的。” 不过他突然杀过来,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宴司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着顾南浔的褐眸微微沉凝。 顾南浔正跟宁父介绍着米国的人文风光,宁母笑着说:“好了,小顾啊,你先和你叔叔说着,阿姨去做饭啊,今晚一定让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顾南浔笑得很乖,“谢谢阿姨。” 宁母起身,却是拉过一旁的宁倾,走到卫生间旁边。 “倾倾,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宁倾眨眼,“没怎么回事,他是我在he的上司。” “就只是上司?” 宁倾看着两眼放光的宁母,“不然您以为呢?” 宁母揪着她的手,远远看着沙发上俊美的男人,“你看看他对你爸那殷勤的模样,这算哪门子上司?” “妈——” “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喜欢你?” 宁倾装起了哑巴。 宁母打了一下她的手,“嘿,现在司辰一个,这小伙子一个,你这以后还有大半辈子,总不能让我和你爸守你一辈子……好歹也得选一个,难不成还真是一个都看不上?” 宁倾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妈的心情是可以理解,但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宁母才不管这么多,“你要是选不出来,今晚我帮你选,这两个男人都多好啊,总会有个适合你。” “妈,我有些事还没弄明白,不想花心思在这些事上。” 宁母生气了,“你都25了,再等就成老姑娘了,以后没人要你怎么办?” “……” “就这么说定了,今晚看你妈我的。” 说完,宁母哼着歌谣去了厨房。 宁倾拉都没拉住。 她的头有点疼。 三两下走到沙发前,“爸,我有几句话跟他说。” 然后扯着一脸懵的男人到了一个角落,冷脸质问:“你跑来干嘛?” 顾南浔很无辜,“我来给你庆生啊。” “我没叫你来。” 顾南浔捂着胸口,“宝贝,你也太伤我心了,这种时候你竟然嫌弃我。” 宁倾警告他:“你今晚最好不要给我整些乱七八糟的,管好你的嘴,要是敢在我爸妈面前胡说八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顾南浔连声发誓,宁倾才放过他。 静默了一会儿,宁倾主动问:“黎妙呢?” 顾南浔忽然变得不自然,“……你问她干嘛?” 宁倾以为他还在生别人的气,再次解释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事情不是她做的……” “我知道,我又没说什么!” “……” 顾南浔没好气地说:“她回去了。” 宁倾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追问,门又被敲响了。 第464章 倾倾,生日快乐 这下,整个宁家都安静了。 宁母从厨房探出头,眼神询问是谁。 宁倾抿唇,不说话。 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噔噔——” 又是两声,清晰地落入所有人耳朵里。 这次以为是错觉的想法落了空。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肃了下来。 宁父起了身,宁倾开口:“我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到门口,手却变得重了起来。 几次三番的犹豫后,她心一横,猛地拉开门—— 冷白的灯光下,男人的身形不如之前那般挺拔,甚至清减削瘦了不少,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上,挂着些许慌张。 在看见她之后,年冽勉力扯出一抹笑来。 “倾倾,是我。” 宁倾浑身僵硬。 “你怎么……” 年冽动着苍白的唇,“我从医院过来的,只是想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他的姿态太过于卑微,宁倾甚至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本人。 “……”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缠着绷带的手没有拆,还裹着薄薄的一层。 宁倾目光下垂,没有接过。 年冽的唇角往下掉了些,他勉力维持着,说话也有些急了,“倾倾,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来看他时,所有的话他都听见了。 那样撕心裂肺的痛,是她第一次暴露在他面前。 如果说之前他还妄想她有一点原谅的可能,经过那天后,他再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男人的眼神太过可怜,那样低微的乞求,让宁倾鼻腔狠狠一酸。 此时,宁父出声:“倾倾,是谁啊?” 宁倾收了心神,“没谁。” 年冽苦苦一笑,“对不起,是我打扰了。” 他的手垂了下去,转身欲走。 宁倾身后走过来人,看见是年冽后,宁父表情滞了滞。 年冽向他点头示意,“叔叔。” 宁父一眼就看出他的虚弱,那样蹒跚的步伐,像个迟暮老人。 他咬着腮帮子,想了下,“你是来给倾倾庆生的?” 年冽看了看宁倾,又看向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是。” 宁父便说:“今天家里来了不少人,也不差你一个,进来。” 宁倾瞳孔一缩,“爸?” 宁父已经回头不看两人。 他的话放在这里,宁倾再不愿意,也只能让年冽进门。 年冽真心地高兴,几分踌躇后踏进房门,看见顾南浔时,笑容僵住。 厨房门口,宴司辰手里拿着锅铲,与进门的男人视线撞上。 一秒,移开。 然后在宁母的喊声里,转身进了厨房。 年冽感觉自己不会走路了,他从未像此刻这么如芒在背过。 宁父坐在沙发正中,看着电视,示意他坐下。 “是。”年冽照做。 顾南浔拉过冷着脸的宁倾,不失惊讶地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宁倾的视线没有离开沙发上的两人。 “不知道。” 顾南浔分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却发现宁倾的反应更加奇怪。 她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蓝瞳转了转,他小心地试探道:“……你知道了?” 不提还好,一说宁倾的表情就不行了。 顾南浔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对啊,我演得挺好的啊,难道是厨房里那个露馅了?” 宁倾懒得管他的自我猜疑,沉吟了片刻,才说:“年澈前两天来找过我。” 第465章 你跟缇娜什么关系 “他说他哥不行了,让我去医院看看。” 顾南浔讶异,“你去了?” “嗯。” 宁倾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也想不出他是怎么醒过来的。 或许,是因为她的话对他产生了刺激? 顾南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歉意地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知道,也不是故意想骗你,你别生我的气。” 宁倾瞥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 伸手抓住他的领口,吓得顾南浔叫了一声。 沙发上的人看了过来,她推着男人躲进盲区,然后凶巴巴地逼问:“顾南浔,你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男人被按在墙上,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说:“什么……什么目的?” 宁倾眯起眼,“在米国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不正常,后来那么多次接近我,跟着我回国,你想干什么?” 顾南浔觉得她这是抽疯,在玩角色扮演,他很配合地说:“对啊,我就是对你另有所图,不然你以为你这干巴巴的身材和长相能吸引得了我?” “顾南浔,你别跟我打哈哈!” 她用力掐紧他的脖子,真有了压迫力之后,男人才严肃下来。 宁倾问:“那天游轮上,我看见你跟一个女人聊天,你跟她什么关系?” 顾南浔蓝眸充斥着疑惑,“你说的是谁?” 宁倾咬牙切齿,“缇娜!” “……” “她是我三年前的救命恩人!” 更是改变她一生的人!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顾南浔被她逼得要缩进角落,整个人迷迷糊糊,“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缇娜,那天……那天我是跟一个女孩子在走廊边说过话,但人家只是问我怎么下船而已。” 宁倾观察着他的表情,“真的?” 顾南浔大叫:“我骗你是小狗!” 宁倾慢慢松开了手。 他没好气地理了理领口,“我不知道我骗你这个干嘛,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也不知道那两个男人喜欢你什么!” 宁倾冷静下来,“抱歉。” 顾南浔没那么好哄,扯正领子,理也没理她就走向客厅。 厨房里。 宴司辰盯着锅里的鱼发呆,宁母看见了,撞了他一下,“司辰,想什么呢?” 宴司辰猛地回神,“阿姨,没事。” 宁母收拾着台面,好似无心地提起:“刚才是谁来了?” 宴司辰在围裙上擦着手,灯光落在他头顶,在额前打下一大片阴影。 他说:“是年冽。” 宁母吃惊,手下的刀子划破了手,“你说是谁?” 宴司辰皱眉,赶紧拿纸要替她擦,“您手受伤了……” 宁母丝毫不顾,抓着他的手臂问:“你刚才说是……年冽?” 宴司辰的沉默,印证了答案。 宁母捏紧双手,脸色很难看,“这个家容得下任何人,就容不下他!谁让他进来的?” 宴司辰赶紧拦下激动的女人,“您先别激动……是宁叔!” 宁母停下来,双眼含泪,不可置信。 宴司辰又急忙安慰:“今天是倾倾的生日,他是来庆生的,宁叔可能是觉得赶他走不是好兆头,所以才留他下来的。” 宁母定了半响,连连说了几个好字,眼底压抑着愤恨,“是他宁成峰做的,我就要好好看看了!他要把今晚闹成什么样!” 第467章 对年冽的凌迟(2) 顾南浔只能依样画葫芦,学着起了身,双手捏着杯子,如壮士断腕一般豪情,“阿姨!” 宁母脸上含笑,“阿姨这是第一次见你,但听到你是倾倾的上司,和她关系又这么好,想必这三年里对她的照顾也一定不少了。” 顾南浔紧张得手脚发抖,“没有,没有!ng她本来就很优秀,也很坚强,这三年来我能看着她成长,蜕变成现在这么耀眼的模样,我也非常开心。” 宁倾心念一动,看向男人。 宁母也有些感慨,“是啊,倾倾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她温柔地看向宁倾,“如果不是你们的帮衬,我的女儿也不知道会不会这么优秀,谢谢你们。” 她眼眶微红,看着顾南浔,“谢谢你。” 然后两人饮酒下肚。 宁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宁父看着她这般夸张,皱眉阻止:“你酒量不好,喝这么多做什么?” “我开心啊。”宁母理所当然地道:“我女儿终于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还能和我一起吃饭,我怎么能不开心?” 这话听着,已经变了些许味道。 她醉意熏熏,看着宁父,“最后,我还要谢谢你,把倾倾教得这么好,多的不说了,干杯!” 又是一杯后,宁母身子有些摇晃。 她坐了下来,不管宁父喝不喝,笑容不变,“来,大家可以动筷了。” “……” 忽然,宁母回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惊诧道:“哦,对了,我差点把年先生给忘了。” “……” 一句先生,拉开了年冽与在座所有人的距离。 宁母似乎不知自己这话有多让人难堪,只又倒了一杯,晃晃荡荡地站起来,“来,年先生,我的……前女婿,欢迎你到我家来!” 几个字,刺痛了年冽的心。 他嗫嚅着淡白的双唇,神情极其晦涩,“阿姨……” 宁母低头看他,很是不解,“年先生出身名门,怎么连这点礼貌都不懂?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你现在应该站起来同我说话。” 男人脸上褪去血色,眼里似乎没了一切。 宁父不高兴了,伸手拉宁母,“好好吃饭,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我又没跟你说话!”她厉声呵斥,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反驳宁父。 宁父的脸色很差,宴司辰急忙劝阻:“宁姨,今天是好日子,您别跟宁叔生气了。” 顾南浔再不会看眼色,也知道宁母这出不一般,附和着说:“对啊,阿姨,我们开开心心地过个生日,您生气多不好啊。” “我没生气。” 宁母昂着下巴,脸上没了笑容。 “我只是在教晚辈怎么做人而已。” “……” 宁倾看在眼中,抿唇不插话。 顾南浔还想说什么,那沉默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 “抱歉。” 年冽极慢地站了起来,一只手稳着桌角,神情无异,“阿姨,是我迟钝,请您不要生气。” 宁母看似满意地一笑,“好。” 她看紧年冽,思考了一会儿,“可惜了,年先生,我应该感谢你什么呢?” 年冽脸色骤然变化。 锥心的话语却并未放过他。 “我是该谢谢你三年前抛弃倾倾,还是谢谢你把她逼上绝路、差点没了命,亦或是……谢谢你到了如今还没有自知之明,死赖在她身边不走?” 第468章 对年冽的凌迟(3)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皆是一变。 尤其年冽最为可怖。 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没有一点表情,又像是包含了所有情绪,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的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 他幽黑的眸扫过所有的人和周围的场景。 桌上菜色飘香,菜品精美。 每个人的表情里含着浓烈的嘲笑,带着怜悯,又或是嫌恶。 他眼前一黑,看不清了。 宁母声调拔高,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你打着冠冕堂皇的名义,差点把我们宁家害到家破人亡,我们客厅间还放着我大女儿的遗照!我想请问你,你究竟有什么脸站着这里?” “……” 年冽的心脏被洞穿,空荡荡的滋味令人麻木、恐惧。 他不曾想,这场对所有人来说是充满欢乐与感动的盛宴,于他而言,却是细数过往种种罪行的刑场。 某个瞬间,他连说对不起的力气都没了。 宁倾压抑地喊:“妈……” “够了!” 宁父一掌拍向桌面,怒得瞪视着宁母,“所有孩子都看着,你这么发疯是想干什么!” “……” 宁父始终顾虑着什么,眉眼之间凝重极了。 “倾倾好不容易回来,和我们一起过个生日,你非要闹得大家不开心是不是!?” 宁母眼里泪光闪烁,倔强地侧过脸,抹了个干净。 再回过头时,脸上已经带着笑。 “说得对,我不该生气。” 她对着宴司辰和顾南浔说道:“让你们俩看笑话了。” “……” 那两人做不出任何表情,机械地回了笑脸。 宁母举起酒杯,笑中带泪,不是真的高兴,“来,我们继续庆祝!” 她就像开始这场当众处刑时一样。 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 饭桌上的气氛降到冰点。 宁倾忽略掉余光里的人,举起酒杯。 接着,宴司辰和顾南浔也举了。 宁父拉不下脸,还是宁倾给了好几个眼神,他才勉强碰了下杯。 明明在同一张餐桌上,偏偏所有人都将年冽遗忘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僵硬,慢慢放下。 后面,宁母没再发难,全程都把年冽当成透明人。 饭后,到了许愿吃蛋糕的时候。 在顾南浔的努力下,气氛有了些许好转。 “这是司辰特意给你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宁母这么说着,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 宁倾笑着谢过宴司辰,顾南浔积极地插上蜡烛,为她带上生日皇冠,“许个愿,小寿星。” 宁倾被他们围在中间,听着他们唱着生日歌,双手交叉相握,闭上眼睛许了愿。 顾南浔鼓掌,“生日快乐,永远漂亮!” “倾倾,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年冽站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蜡烛的灯光照不到他。 他置身黑暗中,在心口默默说道:阿宁,生日快乐。 宁倾切了蛋糕,分发到每个人手中,到了最后只剩她和年冽。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切下了一块,亲自送到他手边。 他抬眸与她对上视线。 宁倾抿唇,“给你。” “谢谢。”年冽笑了,死气沉沉的人就那么活了过来。 她并未多言,转身回到了人群中心。 第469章 你那样子,以后谁要 快十点的时候,几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 厨房里,宁母大着嗓音喊:“倾倾,你去送一下司辰和小顾。” 宁倾有点没辙,换了鞋子,宴司辰拒绝:“不用了,外面凉,你还是在家呆着。” 宁倾瞅了一眼厨房,“我要是不顺她的心,一会儿她会不高兴的,就当是出去透透气。” 于是,一行人走下了楼。 小区里夜色缭绕,没有几个人。 顾南浔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宁倾看着他,“你做什么?” 顾南浔侧眸,“这就要走了,当然是舍不得你。” 宁倾信他个鬼。 顾南浔绕过宴司辰,瞥了眼后面的年冽,一手搭上宁倾的肩,然后推着她往边上走,“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宁倾被迫着走到花园旁,见宴司辰和年冽都回头等着他们,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你又干什么?” 顾南浔捏住她的鼻尖,“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 宁倾皮笑肉不笑,顾南浔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跟你妈妈一样,怪吓人的。” “原来顾小少爷是两面三刀,我还以为你挺喜欢我妈的。”宁倾揶揄道。 顾南浔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她妈今天在饭桌上的阵仗,换做谁都会害怕。 宁倾也想到了,“不好意思,我妈平时不这样的,她只是看到……所以会有点情绪失控。” 这个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嘁,你妈这么讨厌他,我也没见你离他远一点。”顾南浔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顾南浔嬉皮笑脸,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我刚才进你房间,生日礼物给你放里面了。” 宁倾吃惊,看着他的满脸笑容,金发飘扬,眉眼温柔,有点看不清情绪。 她说:“顾南浔,谢谢你。” 男人目光一晃,拍着她的肩膀,“别太感动,我家阿猫阿狗过生日,我都会送礼物的,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 宁倾:“……” 她不该感动的。 顾南浔继续:“看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丑了谁要啊。” 忽略掉最后一句,宁倾真会觉得他是在交代临终遗言。 她一把打开他的手,“怎么照顾自己要你说,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捣乱,我能多活几十年。” “……” 很反常的,男人没有回嘴。 宁倾奇怪地盯上他,他低下的眼瞳碧波流动,柔情似水,仔细一看,还有一丝悲伤在里头。 她的心莫名紧了下。 顾南浔忽然道:“你要这么讨厌我,回去把我送你的礼物扔掉。” 宁倾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下一秒,男人喜笑颜开,“小爷送你的可是世间罕见的珍宝,要真丢了可是你的损失!” “谁稀罕?” 顾南浔顿了顿,“也是,你这么没良心,我才不该担心你。” 宁倾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继续这么没有营养的对话。 他看着她离开,走向那两个男人的身影,继而又是笑。 又是担忧、又是心酸的笑。 如果她能一直这么“没良心”,他也不算白来了一遭。 第470章 他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她 “司辰哥,麻烦你送他回一下酒店。”宁倾拜托宴司辰,对方点头。 顾南浔没有异议,只上车之前说了一句“小爷我不用你操心”,就大大咧咧地坐进了人家的车。 目送车辆离去,还剩下一个年冽。 宁倾没多说,“你走。” 她要进去,被年冽倾身挡住。 “倾倾!” 宁倾不得不面对他,不冷不淡地说:“来接你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早就发现那辆拐角的车了。 是他手下常开的那辆。 年冽被她的排斥刺伤,苦涩一笑,“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你把我的生日搅和成这样,我应该想见到你?” 年冽的心口一痛,“对不起。” 宁倾摇头,明眸半敛。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它毫无意义。” 男人的笑容更苦涩,“我知道你恨我。” “……” 宁倾的缄默,是最好的确认。 年冽说:“我只是想你开心……” “你在,我便不能开心。” 路灯的灯影昏黄,有飞虫围绕着灯光,有的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扑上去,只为了追寻那点光和热。 年冽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那飞蛾。 他可以不要命。 但他不能不要她。 用尽全力压制下痛楚之后,年冽哑声说:“我不是存心想打扰你们一家人,麻烦你回去安抚一下你妈妈,就说我不是故意的,希望她不要生气。” 男人这话,是破天荒的卑微哀求。 宁倾不知怎的,胸口发闷。 她冷冷道:“她是我妈妈,我自然知道怎么安慰,与你无关。” “……好。” 年冽的心疼得他站不稳,头晕目眩了好几秒,他才堪堪稳住身形。 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黑色丝绒盒子。 眼看宁倾要拒绝,他急忙说:“这个礼物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今晚不会走的!” 宁倾掀眸,那般冷漠地看他。 好一会儿,她讽刺一笑,好像在说:“你果然还是只会用威胁人这一套。” 年冽的脸惨白得吓人,眼神空荡荡。 “好。” 宁倾一把拿过,捏在手里,漠然道:“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也不等他离开,转身进了小区。 路灯边,男人伫立良久。 陆追开着车靠过来,已经急到没有了脾气,“少爷,该回医院了。” 好半天,年冽只望着那没人的小区,动也不动。 陆追忍不住高声:“少爷,你还要作贱自己到什么时候!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你做些什么,她都不会回头看你的!” 吼完这些话,陆追的眼睛先湿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手段了得、杀伐果断、薄情寡性的男人,有一天竟然也会如此可怜和卑微! 夜晚的路,静得仿佛没人。 年冽声音嘶哑:“陆追,这不是作贱。” 陆追抬头看着他。 他薄弱不堪的身体晃了晃,毫无血色的唇动着:“是我活该。” 陆追握紧了拳头,恨铁不成钢地喊:“就算您过去对不住她,这几次难道还不够吗?您为了她死了多少次了!” 灯影之下,他的表情苍白又无力。 他不怕没命。 他怕只怕拿他的命去换,都已经换不回她一丁点的爱了。 男人黑眸半合,心脏剧痛,再也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陆追大喊:“少爷!” 第471章 戒指 窗前,宁倾看着陆追手忙脚乱地接住年冽,塞进车厢。 车很快就开走了。 她手里捏着那黑色盒子,腕上的手环发出冰冷的光泽。 宁倾摸索着那光滑的质地,脑海中闪过山谷里爷爷的话,以及自家父亲的话。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伸手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垂眸在了那黑色的丝绒盒上。 然后打开。 里面,一枚泛着银光的戒指映入眼帘。 宁倾却是笑了。 这枚戒指,她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捏起戒指,将盒子扔在地上,翻过内圈,将里头那个“n”的字母看得清清楚楚。 戒指表面繁复的花纹惊艳而绝美,是一种神秘到让人无法忘记的美! 宁倾眼里起了雾气,盯着那戒指,鬼使神差般地把它戴进了无名指—— 她噗呲一声,笑得更欢。 眼泪也没少。 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原来,这世上的巧合竟有这么多。 她与宁愫长得别无二致,就连同一枚戒指都能戴上她们两个人的无名指。 可笑吗? 太可笑了! “……” 宁倾用力拔下戒指,死死捏在手心里,直到压出血痕。 掌心的痛肆意,不如她心口疯狂滋养的恨意和悲哀。 于是,她猛地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甩—— 硬物撞上地板,弹跳了好多下,才一圈圈地滚落到了某个角落里。 “年冽,年冽。” 她咬牙切齿地默念着,像是在念一个有深海大仇的仇敌! “为什么还要这么羞辱我,为什么还要这么伤我?” 她听过父亲的话,知道了他和母亲的期望。 她不忍心破坏,原本已经有了放弃报复的念头。 可是,他不肯放过她! 宁倾肆意而笑,恨意灼烧。 既然你不愿意放过我,那么,就让我们就继续互相折磨! 本该和乐的夜晚,成了仇恨复燃的始地。 一室静默后。 女人走向某个角落,拾起那枚戒指。 戴上无名指。 窗外没有月光,漆黑一片。 宁倾眼中决绝,没有任何表情。 …… 翌日,九点。 宁倾慢腾腾地出了房间,昨晚没睡好,头有点疼。 宁母刚买菜回来,看她醒了提醒道:“妈在厨房给你留了早餐,还有牛奶,快去。” 已然没有昨晚的歇斯底里。 宁倾点头,进厨房端出早餐。 宁母整理着买回来的菜,想起昨晚,说道:“倾倾,昨晚是妈妈的不对。” 宁倾愣了下,她其实并未太在意昨晚餐桌上的事。 宁母很内疚,“昨晚是妈妈太激动了,明明是你的生日,还让你过得那么不开心……” 宁倾放下筷子,走到她身后抱住她,“没有的,妈,我没有在意。” 宁母眼睛湿了。 “在我看来,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开心。” 宁母感动地点头,“好,你快去吃饭,别饿着。” 宁倾回到餐桌前,很快吃完了早餐。 她坐上沙发,摸着微鼓的肚子,宁母提着一个礼品袋出来,“对了,这是司辰送你的礼物,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了。” 宁倾接过,宁母笑着叫她打开看看,她照做。 拆下包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浅蓝色的水晶手链。 水晶颗颗为菱形,晶莹剔透,夺人眼球。 “哟,真漂亮,司辰真是费心了。”宁母说着,看了眼袋子里,“还有卡片呢,你快看看!” 第473章 你等我! 宁倾蓦地捂着嘴唇,热泪盈眶。 这首诗,是顾南浔曾经读给她听过的。 诗名为《骑士》,讲述的是一个男人默默守护着他心爱的女人找到挚爱的故事。 诗句的后半截是: “倘若你幸福,我愿退居幕后,远离战场。 如果某一天,你再次陷入困苦,我依旧愿意拿起我的佩剑、骑上战马,再一次为你而战。” 眼泪夺眶而出。 宁倾握紧了吊坠,“顾南浔,你这个傻子!” 他怎么会这么傻? 明知道她心里不可能再住进任何人,他还愿意为她奉献这份爱? 不知是什么感情,冲破了她的泪腺。 宁倾突地站起来,冲了出去,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冲出家门,连宁母的叫喊都没顾上。 她边跑边拨通顾南浔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传来男人悠扬的喂—— 宁倾气息不匀,直接问:“你在哪儿?” 顾南浔悠哉悠哉,“怎么了,宝贝,这才一天不见,你就想我了?” “你在哪儿!” 这下,他听出了她的不对劲,收起调笑的脸问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倾第三次大喊:“我问你话,你回答我!” 没等他回应,电话里传来不太清晰的女音—— “前往米国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g2639的航班将于15分钟后起飞……” 宁倾瞪大眼睛,“你现在在机场?”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南浔才嗯了一声。 他看了眼周围的人,故作轻松地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到我写的信了,你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宁倾咬牙,向两侧望着来往的车辆,没有说话。 顾南浔说:“你不用来送我。” 宁倾气恼,“我什么时候说要来送你?” 顾南浔扯着唇角,“你不来最好,我不想让你看着我走,免得你舍不得……” “顾南浔。” 他抿唇,神情多少有点复杂,“什么?” “你等我。” “……” “我马上就来,你等我几分钟,我有话跟你说!” 一辆车停在她面前,她没时间多说,挂了电话就拉开车门。 “麻烦去一下机场。”她抬头看见陆追的脸。 对方面无表情,“少夫人,我有事找您。” 宁倾心急,不耐道:“什么事?” “少爷进医院了,状况不好,劳烦您过去看看。” 说这话时,他明显比平时冷淡了不少。 然而宁倾心里想着时间的问题,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她说:“我现在赶时间,没空!” 说完她就推门下车,正好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得没影了。 陆追既生气又无奈,回了个电话,“对不起,少爷,我没拦住。”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才说:“你回来”,挂了电话。 机场内,顾南浔一身休闲装,盯了手机好久。 身边有人上前,“小少爷,我们该走了。” 顾南浔看了他一眼,不知喜怒,“再等会儿。” “可是老爷他吩咐……” 顾南浔斜眸瞥着他,冷漠道:“我已经答应了回去,就一定会回,这几分钟你等不了可以自己先走,我没强迫你。” 说罢,他走到一边的休息座上,二郎腿一翘,那顽劣不驯的姿态,谁也拿他没办法。 第474章 我这么好的男人 宁倾紧赶慢赶,在20分钟后到了机场。 今日天气不好,路上就下起了小雨。 她迎着雨丝跑进大厅,边给顾南浔打电话,边四处找着人。 没人接。 她冲到服务台,气喘吁吁,“你好,我想请问一下……” 肩膀被拍了一下。 宁倾回头,金发碧眼的男人撞入眼中,脚边摆着一个行李箱。 顾南浔看着她这身打扮,又注意到她头上的湿润,调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怕我走,来得这么急。” 连衣服都没换。 宁倾本是满腔的话,见到他本人,竟突然说不出说什么来。 男人拉着她到休息区坐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冒冒失失的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板,一会儿感冒了怎么办……” 刚把衣服给她披上肩,宁倾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问:“你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南浔低头看着她的脸,“不是跟你说了吗?” “你那是说吗?” 宁倾有点来气。 如果不是她及时看到那封信,她都来不及送他! 顾南浔见她这样的反应。顿了顿,半真半假地说:“我在信里说得很清楚了,我怕你舍不得我。” 宁倾问:“为什么突然要走?” 他充着笑意的眼晃了神。 宁倾看向四周,观测着每一个人的动向。 “是顾家派人来找你了?” 以他逃婚的事为例,她不认为顾南浔会主动回去。 而且,她也总觉得顾南浔似乎并不喜欢顾家,也并不愿意回去。 “是我自己要回去的。” 一句话,终止了宁倾的所有猜想。 顾南浔撑起上半身,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点距离。 宁倾抿了下唇,“顾南浔,你要是被迫,就眨眨眼。” 男人被她逗笑,“想什么呢,我要是不想被他们抓到,谁也找不到我。” “……” 他说:“是我突然发现,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宁倾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整个人愣住了。 顾南浔凝着他,蓝瞳柔和,看谁都像是温情脉脉。 “俏儿对你下手,不管是不是黎妙受了黎妙的指使,这事都跟我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些,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我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你不会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诽谤和伤害……” 宁倾听得直皱眉,她忍不住打断:“ty,这不是你的错。” 男人连连摇头,“no,ng,你不要为我开脱。” “……” “是因为我的不负责任和逃避,才会让那种事落在你身上。”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眉宇之间满是认真和自责,能让人一眼就沦陷。 他定定地看着她,“我不希望我对你的感情,最后只会变成你的负担和累赘。” 宁倾的眉心簇得死死的,她没想到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会对顾南浔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力。 想到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平时的态度,宁倾顿时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顾南浔,对不起。” 她为她的不知所谓道歉。 男人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现在知道抱歉还来得及,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否则错过了我这么好的男人,你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第475章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这一次,面对他的调侃,宁倾再也笑不出来了。 顾南浔柔了眸底笑意,“ng。” 她抬头,“嗯?” 他没有了不正经的神态,满目温柔与深情,“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 “……” “有时候,女孩子不用那么坚强,尤其是在男人面前,该温柔的时候就要温柔,这样才会让人心疼。” 虽然,他更心疼她一言不发努力的时刻。 宁倾眼底一热,重重地点头,“好。” “我不在的时候,别让其他人欺负你。” “好。” “如果太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你可以来米国找我,我会等着你。” “……” 宁倾看着他。 顾南浔嫌弃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宁倾摇头,不语。 “你这还在he任职呢,难不成是功成名就,以后就辞职留在国内,不回米国了?” 宁倾动唇,“当然不是,我会回来的。” 原本她打算做完事情之后,也是不会留在鄢城的。 “那就不就对咯。” 顾南浔蓦地坐在她边上,凑近她的脸,眯起眼眸,“怎么,你以为我说的哪个等?” 宁倾心口一跳,脸色不太自然。 顾南浔笑了,“我回了米国,全是长腿漂亮的美女,看看你这扁平的身材,啧啧……我没个两天就忘了,谁会记得你啊!” 看他这样,宁倾并没有觉得放松,反而心底更是压抑。 她说:“要真忘了也好。” 很快地,男人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和黯淡,随后消失。 “那当然了,我才不会一直喜欢你。” 宁倾没回话。 两人沉默下来。 机场的播报一遍遍地响着。 宁倾说:“你的飞机是不……” 顾南浔同时说:“你想不想知道……” 两人又同时停下。 宁倾示意,“你先说。” 顾南浔笑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宁倾的脑子懵了懵。 她问:“为什么?” 顾南浔没答,又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宁倾当然记得。 那么惊世骇俗的场面,她不会忘。 顾南浔回忆道:“我当时刚到地下车库,准备开车回家,结果我一直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 宁倾诧异地看向他。 “但是我一回头,她就不见了,重复了好几次,我实在太害怕,才逮着刚开的电梯冲了进来。”他冲宁倾耸了耸肩,“接着就遇到了你。” 宁倾听他说得这么悬乎,“什么意思,是真有人跟踪你?” “不知道。” 这个回答就有点吓人了。 顾南浔直言:“我怕不是人。” 言下之意,他认为对方是鬼。 宁倾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顾南浔,这世上没有鬼。” 她不相信顾南浔一个大男人会怕鬼,谁知道他无比认真地对她说:“有。” “……” “我相信有,因为我小时候见到过。” 宁倾瞪大眼睛。 他慢慢收了调笑,整张脸不再张扬,反而让人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是我的妈妈。” 第476章 你经历了一切,依旧努力活着 宁倾惊呆了。 他唇边凝着笑意,思绪飞到很久以前。 “外界传闻我是顾家的私生子,其实没错。” “……” “我母亲是一个普通人,无意中与我父亲相识、相爱,然后怀上了我,那时候她以为她和我父亲会天长地久,可你也该知道,他身为顾家的人,怎么会抛弃一切、守在我母亲身边?” 顾南浔以为自己提起这段往事时,会冷静下来。 然而,每当他想起,他心里的情绪还是如同猛浪,汹涌翻滚。 他苦笑着,“所以他走了,丢下我妈和我回了顾家,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宁倾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过去会是这样,震惊得表情无法控制,“……那现在的顾夫人……” 顾南浔的眼神掠过一抹冷漠,嗯了一声。 “一直到我五岁,那个男人都没来看过我们,我们俩住在廉价的出租屋里,她做着最辛苦的活养着我,我看得最多的,是她白天的笑脸,和晚上被窝里的眼泪。” “直到有一天,我们房子里突然来了人,对着我和我母亲就是一顿暴打。” “他们走后,我母亲抱着我崩溃大哭,最后承受不了这一切,服毒自杀了。” 宁倾的心骤然掉进海水之中,沉溺到无法呼吸,“顾南浔……” 男人低着头,恍而一笑,悲伤溢出上挑的眼角。 “我在那个房子里,跟我妈度过了三天,后来是顾家的人来了,把我带走,我才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和他传说中门当户对的女人。” 宁倾顾不得其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背,却发觉他的手在轻轻发颤。 他依旧说着话,像是喃喃自语。 “我从来都不明白,是什么事能把一个人逼到以死来逃避,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恨所有人,包括我母亲,那段时间,我住在顾家,但却在顾家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她!” 宁倾这才明白,那哪儿是什么鬼魂,而是那时少年的心理阴影。 “她挥之不去,我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我一开始特别害怕,到我长大后她才消失。” 宁倾说:“所以你才这么怕……” 她说不出那个字来。 如今对他来说,太过伤人。 顾南浔笑容悲哀,“是啊,我怕她,也恨她,可偏偏上天这么喜欢捉弄我。” 宁倾疑惑,他偏头看着她,“让我遇见了你。” 遇见了跟她生前境遇如此相似的你。 不同的是,她生下了我,你的孩子却死了; 不同的是,你经历过一切依旧努力活着,她却死了。 “……” “所以,ng。” 他恢复了那般柔情,纵使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宠爱和不舍。 “就这么一直勇敢地活着。” 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 不管他能不能陪她一起走。 至少她如今的好,已经能慰藉他死去的母亲了。 宁倾眼里的泪终于落下。 这时,男人起了身,调整心绪,“好了,我该走了。” 他看着她那般伤情,眼眶还是红了。 笑着扒拉了一下她的乱发,“好了,我这是回家,不是要死了,你别哭了。” 宁倾三两下抹干净脸,站了起来。 两人相顾无言。 顾南浔温柔地笑,“回去。” 说罢,他转身往里走。 宁倾忽然喊住他:“顾南浔!” 第477章 冒着雨去接她 男人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她心口涩然,凝着他干净的脸,耳畔那颗蓝宝石依旧闪亮。 就像他一般。 她心疼他的所有,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 “她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过得好,她会永远爱你!” 男人身形一颤。 “顾南浔,你不要自责。” 不要把母亲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你的往后应该是耀耀生辉、张扬澎湃的。 “顾南浔,你要过得比任何人都好!” 他的鼻腔内疯狂涌上酸意,心口却是暖洋洋的。 他没说,当初他母亲服毒的时候,也给他下了药,只是他没死。 他也没说,其实他对她的喜欢并没有多纯粹,也没有多深。 他只不过,是希望她过得好。 这份爱,也只是希望她幸福罢了。 即使,这份幸福不归他所有。 顾南浔笑,泪珠落下。 他丢开行李箱,极快地冲回她身前,一把搂过女人。 温暖沁在胸膛。 他说:“知道了。” 宁倾愣愣的,没等回抱他一下,他已经松开她,转身提起地上的行李箱,向登机口走去。 这次,他没有回头。 那边等候他的人很多,很快就将他挡了个干净。 宁倾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人影全都消失。 她脑子空荡荡的,慢慢走出大厅。 外面的天阴沉得吓人,暴雨倾盆,行人四处乱窜。 “……” 宁倾满心酸涩,愣愣地盯着那雨,伸出了手。 一声轰鸣,带着飞机上了天。 她手掌心冰凉,感性地笑了。 他都那般勇敢,她有什么可逃避的? 于是,宁倾趁着雨势,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小姐去哪儿?” 宁倾不再犹疑,满脸是坚定的光。 “师傅,去看守所。” …… 医院里,病床上的男人盯着窗外的大雨。 雨势太大,室内外气温相差过大,玻璃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陆追湿了半身进了门,撞进年冽深黑的眸里。 他动了薄唇,“她呢?” 陆追有点愧疚,“少夫人去机场送顾少爷了。” 年冽已经失望到麻木,露不出其他表情来。 他说:“陆追,给我拿衣服过来。” 陆追不解。 年冽再次望向窗外,脸色白到病态。 “她出去得那么急,雨又这么大,回来应该打不到车。” 陆追惊诧,“少爷……” 他家少爷何时变得这般堕落卑微了? 可他忘了,年冽在面对宁倾时,从未有过半分胜算。 他不理会陆追的错愣,掀开被子下床。 陆追赶紧阻止他,“少爷,您身体还没好,医生说了要卧床休息的!” 年冽不理,只说:“雨这么大,我要去接她。” “少爷!” “拿衣服来。” 陆追拿他没办法,不得不妥协道:“好,我去接!您别动,我去接她来!” 年冽滞了下,摇头,抚开了他的手。 陆追被他的固执打败了。 忙叫人送了衣服进来,跟着人出了院。 巨大的黑伞罩在头顶,轰隆隆的雷声时有时无。 雨线顺着伞面落在地上,激起水花,溅湿了他的皮鞋和裤脚。 还有雨落在他的脸上。 真冷啊。 年冽一步一步行在雨中,心里也下着雨。 那个男人走了,她应该很伤心? 也大概只有他能感觉到,她对那个男人的不同之处。 “……” 脚踩进车厢,车门关上,将风雨挡在外面。 年冽发出一声苦笑,手摸上胸膛。 凉意钻心。 第478章 鬼……你是鬼! 行到一半,陆追接到了一个电话。 随后挂断,极其复杂地看向后座的男人。 年冽闭着眼问他:“什么事。” 陆追犹豫了好几秒,才说:“少夫人她去了一个地方!” “直接过去就是。” 不管她在哪里。 “少夫人去了看守所!” “……” 年冽幽幽睁开双眸,心绪跌宕。 …… 鄢城看守所。 会见室里,宁倾坐在哪儿,思绪飘飞。 没多时,门口传来声响。 狱警带着一个人进来,她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头发都剪短,整个人形同枯槁,被安置到桌这边的椅子上。 宁倾盯着低着头的人,震惊到无以复加。 除了骨架大小,这哪里看得出是个女人? 她试探着,跨越过这三年的时光,“白……泱泱?” 女人慢慢抬起头来,那双无神的眼镶嵌在瘦到只剩皮包骨的脸上,尤其恐怖。 她的声音像是被火烧过,“你在叫我?” 宁倾一抖,根本认不出她。 女人突然说:“我不叫白泱泱,我是白婷。” 宁倾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正常的女人,会是三年前的白泱泱。 “犯人自入狱之后好多次想装病逃走,被我们识破后又开始装疯卖傻,自虐自残,弄断了自己的腿,半年前,她就真的开始精神不正常,有攻击人的意向,探视者一定要小心,不要激怒了她。” 进来之前听到的话在耳边盘旋。 宁倾调整心态,冷静地问她:“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女人听不懂,摇头晃脑的,“我是白婷,白泱泱是谁?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泱泱是白泱泱,我是我,我们是两个人。”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噜啦啦,噜啦啦~” 女人自顾自地说着话,最后还唱起了歌。 宁倾深呼吸,怕这一趟是要白来了。 她神志不清,她能问得出什么? 就算她说,她的话也不一定能信。 宁倾感到挫败,没有了尝试了念头。 她起身,走向门口,女人突然惊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宁倾回头,见白泱泱满脸惊恐地看着她,“鬼……你是鬼!你又来找我了!啊——” 宁倾脑海里灵光一闪,折了回去,“你记得我。” “……” “白泱泱,你记得我是谁,对不对?” 女人不停地摇头,想躲开又躲不开,“你走开,别碰我!” 宁倾举起双手,“好,我不碰你。” 她慢慢走回了座位,看着不再尖叫的女人,克制着奔走的情绪,“你别激动,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白泱泱躲避着她的眼神,好半天才转过头来,眼里满满是对她的恐惧,“你……不是鬼?” 见她这样,宁倾松了口气,“不是,我还活着。” “……你是宁愫,还是宁倾?” 宁倾不晓得她这话的用意,回答道:“是宁倾。” 白泱泱慢慢放下抱头的手,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她,好像是在确认什么。 宁倾想起以前,突然问:“你以为我是宁愫?” 白泱泱受到惊吓,瞪大那双吓人的眼睛,“怎么可能?她早就死了!” 宁倾蹙眉。 “她跟我说过,那个女人两年前就死了的,你不可能是她……不可能的!” 第479章 宁倾,你不配! 两年前? 宁倾忽然意识到,她的思维还停滞在三年前。 女人又突然抽疯,“不对!你也应该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宁倾怔忡,有点反应不过来。 白泱泱指着她,表情逐渐扭曲,“你不是跳桥了?哈哈,你早该死了,死了的话我就是年夫人,我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了!” 宁倾抓住她最后一句话,“谁在威胁你?” “是她,是她!” 说着,白泱泱又笑又哭,捂着自己的脸。 “她说过会救我的,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看自己的手,看周围的一切,浑浊不清的视线落在宁倾脸上,变得疯狂而凶狠。 “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 “……” “你为什么还没有死?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死,让你离开他!为什么!?” 女人狠声大喊,手指甲挠破了自己的脸。 宁倾并未对她展示的样子露出恐惧,回想起过去,那些痛苦和绝望历历在目。 她咬着牙关质问发疯的女人:“怪我?你凭什么怪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妻,又被你们所有人嫌恶、侮辱,一步步逼得我喘不过气……我做过什么……我曾经到底做过什么,要让你们这么费尽心机要我死!” 白泱泱大喊:“你必须死!” 宁倾讥讽一笑,眼里渗出眼泪。 “可惜了,白泱泱,我没死。” 她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边,附低上半身,神情冷到让人遍体生寒。 “不仅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再一次站在了他身边。” 白泱泱瞳孔一缩,浑身颤抖,“贱女人,你骗我!” 宁倾直起身子,眼神怜悯,像是施舍一般地说:“你已经变成这样,我还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白泱泱剧烈地颤栗着,五官越发狰狞。 宁倾来回踱着步,“你怕是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状况,我来告诉你。” “……” “我是消失了三年没错,不过,我带着我的新身份回来了。”宁倾慢慢顿了下,“你心心念念的男人见我回来,立马就赶到我身边,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我,我和他……” 听着这样的话,白泱泱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疼得翻天覆地。 “你闭嘴!” 宁倾不理,“我父母很好,我现在在年氏工作,生活很开心。” 她看向犹如女鬼的白泱泱,扯着唇,说出最锥心刺骨的话。 “白泱泱,只有你,只有你被所有人遗忘,也没人管你的死活了。” “啊——你住口!” 女人头疼至极,骂骂咧咧地说着很多话。 宁倾盯紧她,冷漠地给了最后一击。 “你当初多看不上我,仗着他对你的爱陷害我、凌辱我,现如今反过来了,没想到?你走到今天,来看你的人只有我。” 当初,她胜利者的姿态端得有多高,此时此刻就有多焚心! 白泱泱的心防彻底破了,整个人疯到拧成一团,不停地挣扎、摆弄,恨不得冲过来掐死她! “你不配,宁倾,他的爱只属于我!” “他为了你把我关起来折磨,为了你抢夺了他父母的权利,但是这都是违背人伦,他会遭报应的!” “……” 第481章 荆棘花的花语 雨下个不停。 车厢里的气氛怪异,让人窒息。 陆追扛不住男人的沉默,回首问:“少爷,您确定现在要回云璟一号?” 后座上,出神的年冽回了头,咳了几声,才发出一声“嗯”。 陆追说:“那看守所那边……” “随她去。” 年冽顿了顿,补充道:“不要让白泱泱伤了她。” “……” 陆追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自家少爷又是抽什么疯,突然又不去了? 半小时前,几人赶到机场外,果然已经没了人。 他们转道去了看守所,可年冽去怎么也不进去。 在外面守了几分钟,又让人掉头回云璟一号。 陆追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年冽静静地看着窗外,雨丝打下来,在窗上形成清晰的纹路,汇聚在边缘,形成水珠落下,然后消失。 他突然就想起若干年前的她。 干净,活泼,可爱,灵动。 一尘不染。 是他,曾经弄脏了她。 如今,又是他,扰得她不得安宁。 年冽拿起手机,翻出保密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少女白裙长发,笑意嫣然,纯真到让人不忍亵渎。 “……” 他的指尖轻轻触上她的脸,柔情从黑眸一点点渗了出来。 好一会儿,他被窗外的鸣笛声打断回忆。 呆愣愣的年冽又想起那日换衣间的她,眉眼精致却清冷,比不得照片上的少女。 他的心轻轻痛了。 而后,他抬起头,问陆追:“你知道荆棘花代表什么吗?” 陆追被问得一愣,傻乎乎地摇头。 年冽没说话,他立马掏出手机,“我马上查!” 他不明就里,但还是打开浏览器,查找了荆棘花的花语。 然后,陆追怔住了。 年冽黑眸淡淡,“是什么。” 陆追照着念:“上面说,荆棘花是很有骨气的花卉,本身迷人且带刺,代表不羁而坚强的灵魂,多用于表示束缚、凄美和嘲讽命运的折磨……” 最后那一句,狠狠刺中了年冽的心。 陆追担忧地看着他发白的脸,“少爷,您没事?” 年冽的眸子闪动着,置于大腿上的掌收紧。 “没事。” 陆追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意这个做什么。 只有年冽自己知道,那朵妖艳绝美的花印在那个女人身上,却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嘲讽命运的折磨…… 他眼中累积起苦涩与心酸,整个人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车就停在了云璟一号门外。 复古雕花大门敞开,车一路进了去。 陆追先下车,来到年冽这边,头顶为他撑着伞。 他苦口婆心地劝告道:“少爷,医院咱们也不去了,但您得听医生的,这些日子真的要好好养身体了,公司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和二少爷好好看着。” 他看着年冽这般样子,总觉得什么时候他就会烟消云散似的。 年冽略低着头,阴沉的天映出他苍白的脸庞。 他随意说了一句:“知道了。” 抬眸间,无意发现门口蹲着的人影。 陆追也看见了那一身湿透了的人,环抱着双腿,听见声音后缓缓抬起没有焦虑的眸—— 年冽的黑眸猛地一变,陆追惊讶到声音都变了。 “少夫人?!” “……” 宁倾一身冷透了,看见那人焦急地冲过来,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第482章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主卧的灯开着,亮晃晃的。 照得刚进门的男人一阵恍惚。 年冽手臂上搭着干净的衣服,听着浴室里的流水声,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他顿了顿,走到床边,将衣服放上去,环视周围。 一点都没变。 她走之后,除了定期来打扰的佣人,这里再也没进过其他人。 包括他自己都很少来。 可今天,她回来了。 年冽晓不得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胸口满满当当,像是重新被填满,又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啪的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年冽下意识看过去,女人光着双肩和双脚,只有浴巾刚好遮住外露的风光。 宁倾也没想到他会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年冽有点紧张地瞥开脸,“我给你送衣服过来。” 宁倾看见床上的衣服,嗯了一声,光着脚走过他身边。 年冽低着头,能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身边经过。 她光洁白皙的脚背掠过他的眼帘,地板上留下一个映着水渍的脚印。 他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姜茶已经泡好了,你穿上衣服就下楼。” 说罢,他转头离开。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宁倾没有说话,解开浴巾,将那衣衫换上。 略微宽松,但很合适。 宁倾心口发涩,擦了擦头发就下了楼。 年冽见她下来,有点不知所措。 宁倾看了眼桌上,走了过去。 年冽端起手边的姜茶,“你先喝这个。” 宁倾一看过来,他一点强硬都展现不出。 “这个喝了会暖和些,你……” 话没说完,杯子已经被夺走了。 宁倾仰头喝光,抹了抹唇角,然后看着桌上的菜,“你让人准备的?” 年冽回神,“嗯,这个时间正好是饭点。” 宁倾点了下头,没有拘束地坐下。 看他站在一边,皱眉问:“你不吃饭?” 年冽有些受宠若惊,但来不及多想,他欣喜着说:“吃!” 于是,二人共处的安静时光便有了。 宁倾全程没怎么说话,年冽当然也不敢主动说什么。 安安静静地吃了饭后,宁倾对他说:“我有点头晕。” 年冽慌了,“我让陆追去找医生!” “不用了。”宁倾抓住他的手,男人的身躯骤然僵住。 “我想睡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年冽动了动唇,“好。” 她起了身,走上楼梯。 年冽却还跟在做梦一样。 她刚才,主动碰他了。 宁倾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回身说:“你要不要也休息会儿?” 年冽更觉诧异,禁不住问:“倾倾,你是在……关心我吗?” 漫长的沉默袭来。 男人的满腔欣喜慢慢坠落,变成浅显的失望,“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 他低落的语气,刺中了宁倾。 白泱泱的众多话语响在耳边,她移开目光。 “我关不关心你不重要,如果你的身体没恢复好,就应该去医院找医生。” 年冽没什么反应。 宁倾抿唇,一时也说不出太多好话,转身走上去。 年冽听着她的脚步声,慢慢地垂下眼帘,遮盖住里面波涛汹涌的情绪。 第483章 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宁倾这一睡,到了天黑都没有起床。 年冽放心不下,上楼去看,这才发现她发起了高烧。 他慌得叫陆追找医生过来,折腾了两个小时。 到了晚上九点,宁倾才有了醒的痕迹。 她头疼,嗓子像冒烟,也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就问:“我怎么了?” 年冽放下握住她的手,眉宇间满是紧张和担忧,“倾倾,你刚才发高烧了。” 宁倾闭着眼睛,没说话。 难怪她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原来是发烧了。 想来,她已经好久没生过病了。 年冽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还是烫得厉害。 他试着跟宁倾沟通:“我刚才让医生来看过了,但你这烧还是没有退下去,倾倾,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宁倾摇头拒绝了。 “不想去,我躺会儿就好。” 这么逞强的话,听在年冽耳中全化成了心疼。 “生病不是小事,何况你身子本就差。” 面对她,他如何都不能松懈半分。 “我给你拿衣服,我们去医院。” “……” 宁倾蓦地抬起无力的手,堪堪拉住他的一根手指。 男人停住。 她声音很弱,气息带喘,“年冽,我不想去。” 他的下颚收紧,几番挣扎后,“不行!” 她烧得太严重了。 室内关了灯,只留了一盏台灯,散发出微弱昏黄的光。 宁倾逆着光泽,垂下长睫,还是说:“我不想去医院。” “……” “年冽,我讨厌医院。” 讨厌那里的冰冷和苍白。 讨厌那里的药味和消毒水味。 她脆弱的模样,让某人的心顷刻间软下来。 她攥紧他的小指,年冽不得不妥协,坐了回去。 两人相对无言。 年冽问她:“我给你熬了粥,要不要吃点东西?” 宁倾本想拒绝,却听到是他熬的,转换了态度。 “好。” 她这样不避嫌的态度,已然令年冽欣喜若狂。 “你先躺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细心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走了出去。 宁倾搁置在两侧的手指微微弯曲,神色疲倦且复杂难黯。 没多时,年冽就回来了。 他怕她嫌弃他,本想让她自己动手,又发现她手上打着吊针不方便。 于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亲手喂别人吃东西。 那人,还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年冽抑制着激动和紧张,吹了吹勺子里的白粥,送到她嘴边。 “有点烫,小心点。” 温声得怕惊吓她一般。 宁倾睫毛微颤,不作声地低头,喝下熬得软糯清甜的白粥。 整个胃都跟着暖了。 年冽欣慰一笑,喂她吃了大半碗。 她摇头之后,他才停止。 过了一会儿,药水没有了,年冽叫来楼下等着的医生为她取下吊针,交代了注意事项后,才准许他离开。 宁倾看在眼里,没有多余的神情。 快十点了。 年冽让她吃了药,温柔地提醒:“你早点休息,明早再看看,如果不行,我们再去医院,嗯?” 这已经是非常温和地和她商量了。 宁倾无从拒绝。 “睡。” 他拍了拍她的手,坐在边上,没有离去,也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上。 那枚戒指,稳稳地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第484章 我对顾南浔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年冽有些不敢相信。 今天忙的时候,他并未注意到,现在一眼看到,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极致! 她竟然主动戴上它来见他! 宁倾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睡不着,睁开眼就看到他激动的样子。 她半阖上眸子,声音有些嘶哑地问:“你为什么,不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年冽适时地回神,抬眸看向她。 黑眸里是还未褪去的狂喜与感性。 他说:“你想告诉我么?” 宁倾说:“你的人整天跟着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年冽的欢喜不见了。 他以为她是在怪她,虽然知道解释很无力,但他不得不说。 “倾倾,我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宁倾忽然想笑。 “为了她的安全”这几个字,她今天听得太多了。 她很累,低低嗯了一声。 年冽却以为她是在生气,眼神慌乱,“对不起,倾倾,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我不是想阻挡你自由,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我不会像三年前那样……” 提到三年前,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 年冽很无力,“真的,对不起。” 宁倾听够了他的道歉,缓缓睁开眼睛,“既然说不会阻挡我见我想见的人,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 年冽懵了,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宁倾眨眼,漠然顷刻飘散。 “关于黎妙知道我存在的事。” 年冽脸色猛然一白,“你……” “我是没想到,到了现在,这样低级的手段你也会用了。” 她在he三年,从来没有见过黎妙,试问一个她都没见过的人,是如何得知自己存在的? 而且黎妙来找她的那天,就这么巧能找到他们所在的餐厅。 按理说,他行踪诡秘,从不外露,黎妙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找到他们? 这么一推算下来,她也猜到了个大概。 她倒没有嘲讽他的意思,但听在年冽耳朵里,成了实打实的讽刺。 他的脸僵得吓人,薄唇微动,“我……” 宁倾直言:“南浔不只是我的上司,还是我的朋友,他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次。” 她慵散地掀起眼皮,盯着说不出话的年冽,“从任何层面来说,我不希望任何人针对他。” 她这么维护顾南浔,瞬间让年冽心态崩塌。 “可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不纯粹!” 宁倾说:“什么叫不纯粹?” 年冽咬牙,“他喜欢你!” 宁倾沉默下来。 她想,她现在能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在吃醋。 年冽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如果他只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做任何事,可是倾倾,他对你的想法不简单,而且你对他……咳咳。” 说到这里,他急得咳嗽了好几声。 苍白的脸咳到通红。 他很艰难地说:“你对他……太好了!” 好到让他嫉妒。 好到让他发狂。 好到他有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女人不冷不淡,“我对他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年冽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硬着头皮说:“……我不喜欢你对他好。” 第487章 你对宁倾的关注度,似乎太高了 他不看陆追僵硬的表情,踏步进了房间。 床上没有人。 年澈皱眉,才发现打着吊针的人坐在沙发上,正在进行视频会议。 他憋着一口气,脚步轻轻。 年冽几乎没怎么说话,偶尔说话时,夹着几声重重的咳嗽。 “……” 他心里一酸,看自家哥哥的目光充满无奈与心疼。 年冽没说太多,几分钟后就挂断了,又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批改。 年澈本想等他发现,男人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周围。 他上前,夺走他手里的文件,“哥,病了就好好休息,你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公司又不是要倒闭了。” 年冽见是他,目光温淡,没什么力道,“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怕你把自己折腾死。” 他把文件拍在桌上,一屁股坐上沙发,好言劝告:“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从落霞沟回来开始,医生就让你多注意休息,你非要搞这些没用的!” 年冽抬眸,“那我把公司全权交给你处理?” 年澈为难,但还是说:“这段时间交给我又不是不行,底下的人会帮我……” “你也知道是底下的人帮你。” “……” “有了合适的借口,你可以帮我一段时间,但日子长了,下面的人也会怀疑是不是我出了问题。” 这对年氏的影响是很大的。 年澈懒得跟他这些问题上纠结,他从来也说不过他。 “人都快没了,还想这么多没用的,也不知道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年冽的黑眸沉沉,“你不懂。” 年澈不服气,“什么我不懂,我是不懂!身体没了就什么也没了,到时候你拿什么追回我小嫂子!” 年冽的目光垂下,落在电脑屏幕上。 年澈正疑惑他这次怎么不说话,对方说:“我还有事要忙,你回去。” 年澈懵了。 这是什么反应? 往常他提到嫂子,不管他哥要做什么,都会多加考虑,这次怎么没用了?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观察年冽的表情,“哥,你又和我嫂子吵架了?” 年冽一怔,想起昨晚宁倾那平和无波澜的模样,摇了摇头。 “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反应?”年澈很不理解。 他嫂子对他哥的影响力可是很大的。 怎么这次没用了? 年冽分神,瞥了不解的弟弟一眼,忽而说:“年澈。” 不知所以的男人:“嗯?” “你对宁倾的关注程度,似乎有点太高了。” 这话一说出口,年冽便后悔了。 看着弟弟那无法回答的神态,他的心紧了又紧。 房间静谧得有些可怕。 话已经说到这里,无法收回。 年冽凤眸半眯,压迫感油然而生。 即使他生着病,也并不影响这由内而外散发的上位者气息。 他说:“我很早就发觉,自从她回来后,你对她的关注和在意跟以前都无法比拟。” 年澈的脸色慢慢变白。 “为什么?” 面对疑问,年澈做不出其他表情,“什么……为什么?” 年冽洞察的目光,扫过他脸上每一寸。 他自小疼爱的弟弟,脸上藏不住事,尽管这几年有了长进,但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年冽气息凛冽,竭力收着周身的锋芒。 他低沉道:“你喜……” 第488章 他自以为是地对她好,在她眼里都是错 年澈心中慌了,“哥!” 他腾地站了起来,阻止年冽把话说下去。 年冽放下手中的一切,视线微微往上,看着惊慌失措的弟弟。 “我对她的关注,一开始是始于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哥,我根本不会认识她。” “……” 年澈沉下心思,痛心不已,“从小爸妈就告诉我,你是兄,我是弟,我应该尊重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支持你,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年冽心中感触,“年澈……” “身在年家,在爸妈的教育下,我知道你从小到大比任何人过得都辛苦,长大之后,我意识到父母的所作所为和我的认知不相同后,我就觉得我是年家的另类。” 他红着眼睛看年冽,“是哥你告诉我,我怎样都好,只要我活得开心。” 所以,他拥有了出国远离年家的机会。 所以,他不用过分接受父母的压榨和竞争的残酷。 年澈看着兄长,在这几年里的变化太大,已经不再是从前恣意妄为的男人。 他为他,默默抗下了一切。 都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 可在他们年家,父母只管权利恩泽,从不在意他们过得是否开心。 他哥对他的爱,就是扛起年家的重担,还他一个平静安乐的人生。 “哥,我明白自己没有和你争抢的资格,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抢,不管是年家,还是其他。” 他眼里盈满眼泪,心痛道:“因为在我心里,我的哥哥是最该得到幸福的那个人。” “……” 年冽的眼湿润了。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低头的年澈身边,抬起手伸向他的肩膀。 那一瞬,年澈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永远是我哥哥!” 纵使他搞不清楚宁倾是什么时候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的。 或许是她跳桥时的决绝。 或许是午夜梦回时,她凄婉哀伤的脸。 又或许,是她活着站在他面前,他心头猛然涌起的庆幸和欣喜。 可是,那都不重要了。 年冽拍着他的肩,“你长大了,哥很欣慰。” 年澈抹干净脸,笑容澄净,“对啊,所以你可以把公司的事交给我,我能帮忙的,哥,你不要再这么累了。” 面对这番好意的弟弟,年冽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点头,年澈喜出望外。 “那说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养病,公司的小事我做主,大事的话……我再通知你,你安心休息。” 年冽拿他没办法,“好。” 年澈这才坐了回去,看着同样坐回沙发上的人,他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小嫂子怎么了?” 年冽停顿了一下,“没什么。” 年澈不乐意,瞪着眼睛,看他。 他无奈,几番挣扎后就说:“她说她不需要我了。” 年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找不到话往下接。 可能是被刚才的气氛感染,年冽终于是有了些倾诉的冲动。 “我有时候在想,也许她是真的不想再见我,我不停地出现在她身边,给她带去的除了伤害,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自以为的对她好,在她眼里都是错。” 第489章 想办法把她留下来 年冽苦笑,“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 “没有我,她过得更好,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只是打扰。” 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弟弟,伤感又迷茫地说:“年澈,你说她都已经这么拒绝我了,我再靠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这样颓废又低微的姿态,是年澈从未在他身上看见过的。 他心疼的同时,心情也复杂极了。 他心疼那个女人,却也看不下去他哥这般失魂落魄。 他问:“哥,你是想放弃了?” 年冽满眼的迷惘,“不知道。” 他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痛苦了。 年澈慌得继续问:“你舍得吗?” 爱了三年、寻了三年的女人近在眼前,却要放弃…… 他不知道有多痛、多难,但他不想让年冽去尝试。 “……” 年冽沉默了。 显然,他根本舍不得。 年澈说:“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逼自己做这样的选择?” 年冽看了他一眼,“我不能让她再这么痛苦,她看见我,就是看见了三年前的她自己。” 年澈却说:“你改变不了她,不能改变你自己吗?” 这一下,换年冽没听懂了。 年澈一下来了劲,激动地手舞足蹈,“三年前的事已成定局,但今后的事,掌握在我们手中。” “……” 他看着发愣的年冽,突然觉得自家哥哥也不是神。 这不? 他听不懂他的意思。 年澈按着桌子,倾过半身,目光坚定。 “终止不了痛苦,我们就重新开始。”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的想法你不能改变,就改变你自己的。” 年冽被他的说法惊讶到了,“……怎么改变?” 年澈瞅着他周身,再仔细观察他的脸。 “首先,你必须配合治疗,尽快恢复健康,保证自己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实践中。 第二,这脸也得改改,你成天苦着脸,让人看着很难不想起让人难过的事。 第三,哥,你要改变自己的心态,不是你求原谅,别人就必须原谅你,就像是你追别人,别人也有说不的权利?” 年冽听得入神,竟然觉得他这恋爱白痴的弟弟说得很有道理! 年澈笑容坦荡大方,“综上三点,你先改过来,之后的事才会更容易。” 年冽有点懂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语句不清,“你的意思……是让我追她?” 年澈打了个响指,“没错!” “……” “既然要改变,那么我们就让一切都重新开始,跟其他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用真心去感动小嫂子!” 年冽越听越不对劲,尤其是听到其他人时,他的脸沉了下来,“不行。” 年澈说:“不能不行!你不能再顶着前夫这个名头走捷径了,会让她想到以前不开心的事。” 年冽被说得哑口无言,神色不郁地瞥着年澈。 “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和你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所以才说这么多。” 年澈心里咯噔一下,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人!” 年冽阴恻恻道:“你小时候抢我汽车模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年澈顿时哭笑不得,两手一摊,“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当我没说。” 隔了一会儿,年冽喑哑道:“你想办法把她留下来。” 年澈怔忡。 年冽黑眸一闪,发出豹子狩猎时的光泽! 年澈咽了下口水,“苦肉计,可以。” 他向他竖起大拇指。 年冽再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反而斗志满满。 年澈点头称是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而后,露出一点自嘲。 年澈啊年澈,希望你这么做后,不会后悔。 毕竟,这两个人都对他很重要。 第490章 苦肉计成功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追给宁倾送了饭。 她借口下楼走走,没有见到任何人。 包括年澈。 她想,或许是那个人病得真的很重了。 “……” 陆追从她身边经过,宁倾叫住他。 他先前对她口出不逊,现在改口叫少夫人也不是,叫宁小姐也不是,只得说:“您找我什么事?” 宁倾说:“我在这儿呆了一天了,我爸妈会着急,麻烦你送我回去。” 陆追愣了,想起年澈的警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倾以为他不愿意,改口道:“如果不行,就麻烦你帮我叫一下车,钱我回家付。” 陆追这下慌了,“少夫人,您不能走!” 宁倾哪里管他改不改口,“我出门的时候就没跟爸妈说,他们会担心我。” 陆追急忙解释:“我早就让人跟您的父母说过了,您不用着急离开!” 宁倾表现得尤其固执,“不了,打扰你们太久,是我的不对。” 陆追都快给她跪下了,“少夫人,您真的不能走!” “干什么呢?” 年澈及时赶来,陆追求助道:“二少爷,少夫人说她要回去了。” 年澈看着不语的宁倾,“小嫂子,怎么了?” 他指着陆追说:“是不是他又惹你不高兴了,我帮你教训他!” 说着年澈就要动手。 宁倾伸手拦下,摇头道:“不是,我觉得陆追说得没错。” 她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他受伤,就是我受伤,所以我觉得分开更好。” 上午那会儿是一时冲动说出的话,现在陆追想来,只想把自己脖子拧断! 他害怕又恐慌,“少夫人,我那就是胡说八道,您别信啊!我家少爷不能没有您的!” 面对他态度的转变,宁倾没说话。 陆追继续求她。 “少夫人,都是我的不对,少爷病得那么重,还心心念念着您的状况,可见他对您的关心是真的……是我以下犯上,逾了规矩,您怪我就好,能不能多留两天?” “……” 宁倾无言以对。 年澈这时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小嫂子,你不是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哥从落霞沟回来开始,又是蛇毒、又是落水的,人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再这样下去,医生都说会损了底子的。” 宁倾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有你在吗?” “他不听我的话,我在有什么用?” 他瞅着宁倾,重重叹气,“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劝劝他,就算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陆追:“?” 年澈满脸愁容,“陆追,你送我嫂子回去。” 陆追这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宁倾却说:“等等。” 她看着眼含期翼的两个男人,无法再拒绝。 “我去看看他再走。” yes! 年澈计谋得逞,领着宁倾上楼。 到了门口,他拧开门把,“嫂子,我就不进去了。” 宁倾点头,推门而入。 房间窗户大开,凉意嗖嗖往里窜。 床上的被子掀开,男人却不在了。 宁倾走近,才发现他躺在沙发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脸色很是不好。 第492章 不是所有过去都值得怀念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 年澈怕她不同意,赶紧说道:“我哥不喜欢其他人近身,你知道的……是真的有点紧要的事处理,我尽量早点回来。” “你去。” 宁倾如是说着,年澈心中一喜,“谢谢嫂子,饭菜已经送来了,我让陆追先送上来。” 他急忙离开,没多时陆追端着饭菜进来。 “少夫人,一会儿少爷醒了,还麻烦您照顾一下。” 宁倾还站在窗边,凉风吹着她的声音过来,若隐若现。 “知道了。” 陆追带上门走了。 楼下,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灰暗中,车灯亮晃晃,沿着路开向大门,再驶远,直到消失不见。 “公司有事?” 不知何时,年冽醒了。 宁倾嗯了一声,关了窗,回到床边。 她脸色很淡,端起盛粥的瓷碗,“吃点东西。” 年冽浑身乏力,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温柔一笑,“好。” 她的勺子送到他嘴边,他张口含住,笑意深深,“很好吃。” 宁倾看了眼碗里的白粥,重复动作。 年冽很珍惜这样温馨的时刻,黑眸里燃起了亮光,“倾倾,你很久没给我做过饭了。” 宁倾知道他误会了,却没有解释。 伺候他吃完饭,她随便吃了点,就没了食欲。 年冽靠在床头,等她把碗筷送下楼后回来,说:“宁倾,你知道吗,有你在,这里才有了温度。” 宁倾似是而非地回:“是吗?” 他笑了,“你一定不知道,以前,我很喜欢你晚上给我留着的这盏灯。” “……” “那总会提醒我,这里有一个人在等我回来。” 看着床头那盏橘色的灯,宁倾没有表情,“你忘了,我也用它打伤过你。” 年冽的笑僵凝在唇角。 “不是所有过去都值得怀念的。” 宁倾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语调夹着些许冰霜。 “至少,我们的不是。” 她起了身,准备出去。 年冽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倾倾!是我不该提那些不好的事!” 你别走! 宁倾却说:“如果两个人坐在一起非要聊些过去的事,年冽,你我应该无话可说。” 年冽惊慌地掀开被子,要下床,被宁倾阻止。 “别让你在我身边出事,我怕对不起年澈对我的嘱托。” 年冽的心刺痛。 他盯着她走远的背影,奈何自己无法留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慌忙之中,他急得脱口而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女人停下了脚步。 年冽心中升起一抹希望,他亮堂堂的黑眸折射出光辉,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再也不谈过去,只说将来……倾倾,让我重新认识你,让一切都从头开始,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已经完全变了音。 许久,女人都没有回应。 年冽手指冰凉,以为等不到她的答复了,勉力笑着说:“没关系,你可以考虑……” “怎么重新开始?” 突兀的女声,让他脑子断了路。 他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又像是听懂了,眼里燃烧起漫天的火光。 “倾倾,你……你答应了?” 女人还是没回头,只意味不明地说:“没人愿意一直活在过去。” 说罢,她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激动万分的男人。 第493章 追求者送来的花 宁倾在云璟一号呆了两天,期间,年冽倒是好得很快。 第三天,几个人终于再也找不到理由留她。 于是,宁倾回了家,三言两语向父母解释之后,接到了顾南浔的电话。 他向她报了个平安,虽然晚了点,但前两天确实是联系不上她。 之后,宁倾的生活回归了平静。 —— 秋天到来,凉风习习。 宁倾回了公司,开了会出来,助理就抱着花到她面前。 “宁小姐,这花是给你的。” 众人沸腾了。 “呀,这谁这么明目张胆地谁送花呀?” “别说了,肯定是追求者呗!” “还是红玫瑰哎,真漂亮!” 经过珠宝发布后,大家都发现宁倾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没有那么忌惮她了。 宁倾只怕招人注意,抱过那束花往办公室走。 回头就问助理:“谁送来的?” 助理笑,“花店直送,真的不知道是谁。” 宁倾纳闷。 助理说:“那上面不是有卡片吗,您看看不就知道了。” 宁倾点头,对她说了句谢谢,助理识趣地出了去。 她摘下那卡片打开,上面写着—— “倾倾,所有开始都一样美好,希望你时时刻刻欢喜。” 没有留名,但这留言的意味,让宁倾猜到是谁。 她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玫瑰,抿了抿红唇,抱起往外走。 电话响起,她不太利索地接起,“喂——” “倾倾,是我。” 是宴司辰。 宁倾的脸和肩膀夹着手机,“司辰哥,找我什么事?” 宴司辰爽朗一笑,“你在忙?” 宁倾看了一眼怀里的花,“也没有。” 他说:“一会儿我要去你们附近谈个工作,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宁倾考虑了一下,“可以。” 正好,她也有话想跟他说。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订位置。” “好。” 宁倾正准备说没事就挂了,宴司辰突然想起什么,出言问道:“花还喜欢吗?” 宁倾要把花束丢进垃圾桶的动作停下。 她脑子宕机,“什么?” “刚路过花店,给你挑了一束玫瑰。”宴司辰没听出她的尴尬,“喜欢吗?” 宁倾再次看向怀里的花,将它搂紧,出于礼貌说:“喜欢。” “……” “不过,司辰哥,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以后你不要再送我了。” 宴司辰脸上一暗,有些失望,“好。” 两人说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 宁倾抱着花又折回了办公室,随时放在了一边,处理起手上的事来。 另一边,刚出会议室的年冽身姿凛然,听着耳边的报告,脸上风雨不动。 等电梯的时候,陆追跟上来,有些为难地对他说:“少爷,我问清楚了,是有人给少夫人送花。” 送花? 年冽的剑眉拧住,“谁送的?” “助理说没见到人,但少夫人先抱着花出来了一趟,然后又回去了。” 年冽面色不郁,送花这种事,除了男人,大概不会有同性互送。 陆追看出他的不高兴,提议道:“要不我为您给少夫人订一束,咱们给他比下去!” 年冽甩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他克制着内心泛起来的酸意,嘴硬道:“这种事,有什么可比的。” 第494章 象征一生一世只爱一人 要比也应该是在谈判桌上来比。 陆追没想到自家少爷原来这么直男,瞬间脱口而出:“这肯定要比啊,追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哪个男人是什么都不做就能追到别人的?” 电梯到了,几人走进去。 年冽感觉自己被他内涵到了,心情更不好。 “你说什么?” 陆追浑身一个激灵,弱弱道:“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追女孩子就是要送花、送礼物,还有约会吃饭买东西什么的……” 他没谈过恋爱,也不是很清楚。 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显然,年冽就是个没见过猪跑的人。 他露出一点木讷的表情,“我应该怎么做?” 周边保镖的目光似乎飞了过来。 年冽硬着头皮追问:“现在应该买花是吗?” 陆追哪儿敢说不,点头如捣蒜。 年冽微微红了脸,“你还不去准备?” 陆追眼珠子一转,“怎么能我去准备,这样跟刚才送花的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 年冽瞪他,看得他浑身发颤。 他问:“那我怎么做才显得有诚意?” 陆追满意了,认真道:“要想体现诚意,您就应该亲自去花店。” 于是,本要去谈项目的年冽临时爽了对方老总的约,转道去了鄢城最大的花店。 那阵仗把老板娘吓得不行,结果听到只是来选花的,才放下心来。 “这位先生是要选什么花?” 年冽这下有点迷蒙,“是送女生的。” 老板娘头也没抬,“女朋友?” 年冽的脸色忽明忽暗,“是妻子。” “哎哟,原来是送老婆的呀,小年轻搞个浪漫还挺费心的,你老婆知道了肯定会高兴!” 年冽脸上露出一点难得的笑意,“您看看应该送什么花给她比较合适。” “黄玫瑰就很不错,它代表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要想特殊点可以选郁金香或者白色桔梗也可以。” 年冽看着那一捧白色花束,纯洁、干净,又清冷孤傲,像极了他记忆中的她。 他指着白色桔梗,“就要这个,麻烦您包起来。” “好嘞。” 等他折腾好、回到年氏,路上遇到很多职员,投来异样和惊诧的目光。 年冽本不紧张,慢慢地也有点心怯了。 他扯了扯领带,问身旁的陆追:“你说,她会不会不喜欢?” “放心,少爷,少夫人要知道是您亲自挑的,肯定会感动的!” 年冽的心慢慢放下去。 电梯停在珠宝设计部门,他捧着花走向她的办公室。 助理看到折回的年冽,有点震惊:“总裁,您怎么来了?” 年冽看了她一眼,“宁倾呢?” 助理说:“宁小姐说中午约了人,十分钟前就已经走了。” “……” 年冽握着花的手收紧,一腔热清瞬间凝滞成冰。 助理担心地看向陆追,陆追立马问她:“少夫人跟谁吃饭去了?” 助理怯生生地说:“可能是东辰国际的宴少,好像那花也是他送的。” 年冽黑眸沉邃,看得陆追心头发颤,“少爷……” 他深呼吸,压制住紊乱的心神,吩咐道:“查一查他们在哪儿。” “是!” 急匆匆来的人,又急匆匆地走了。 只留下那束桔梗花,孤零零地立在前台,助理也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 第496章 年总,你打扰到我了 男人的脸时青时白,几番克制,还是忍不了地重声说:“我不来,你是不是就直接一声不吭地回米国,根本不会通知我!?” 宁倾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她扯过纸巾,擦了擦嘴巴,撩起眼帘看他:“我要回哪里是我的事,跟谁都没有关系,年冽,没人有义务承担你的怒火。” “可我有资格知道你未来的打算!” 宁倾眼神冷淡,“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 一句反问,堵住了男人的嘴。 宴司辰自知插足不到两人之间,他学聪明了,在这样的时刻,他一句话也不说,只静静地看着他们。 宁倾睨着无奈又拿她毫无办法的年冽,“你看,你不也回答不上来,何必勉强?” 说完,宁倾看向宴司辰:“司辰哥,我吃好了,我们走。” 她拿起包,起了身。 年冽倾身挡住她的去路。 他压低嗓音问她:“你答应我的重新开始,就是这样?” 宁倾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 她往前一步,贴近他的脸。 在他怔忡间,说出锥心的话。 “不管我答应过你什么,我的正常交际和人生安排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管不了。” 年冽急得眼里布满血丝,“我没有打扰你的正常生活!” “你已经打扰到了。” 宁倾眼底铺着冰霜,媚颜冷到极致。 她只是和人吃个饭,他都要追来,谈什么正常生活?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 这次,她撞开他。 而他也像失了力气,一碰便退了好多步。 宴司辰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提步要追上去。 年冽突然出声:“你想做什么?” 宴司辰堪堪停住脚步,侧脸看过去。 “年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年冽蓦地冲上来,扯住他的领子,已然暴怒。 “宴司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宴家的年会,我不会让她去!” 周围有不少人看过来,就连外面的陆追都冲了进来,看这架势吓得不清。 然而,宴司辰即使被他这般拉着,脸上也没有半分狼狈和惧怕之色。 他淡淡启唇:“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不会对倾倾造成威胁,你呢,年总做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莽撞了?” 陆追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哪儿都难受。 餐厅的人还没清干净,他乞求着没有理智的男人:“少爷,您别冲动,先放开宴少!” 年冽此刻怒火攻心,哪里还听得进旁人的话。 宴司辰却像是故意火上浇油,“你这么急躁有什么用,倾倾不会回头的。” “……” 年冽的双手捏得咯吱作响,愤怒到了极点。 宴司辰半合着眼,挑衅的姿态十足。 “我想做什么,到了那天,你就会知道了。” 话落,没等年冽的拳头落下来,他反手拧住他的手,用力一推就推开了他。 年冽浑身发抖,可怕的气息散布开来。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宴司辰,你敢!” 对方温和的表情一丝未动。 “你就看看我敢不敢好了。” 宴司辰理了理衬衣,拿起座位上挂着的外套,终是离开了。 他一走,陆追小心上前,“少爷,您……您没事?” 年冽管不住心里翻腾的怒火和妒忌,一把将桌上的餐具掀翻在地。 第498章 捐赠 四五天!? 宁倾这下确定了,那男人就是故意的! 他明知道她要去参加东辰的慈善晚宴,到时候她要是没从年氏离开,她就还是年氏特聘设计师的身份,没办法参加东辰的慈善晚会了! 年冽啊年冽,你真是会算计! 宁倾知道跟助理计较没用,转头就回了宁家。 总裁办公室里,偌大办公桌前,男人眉眼间是浅浅的倦怠,俊容有些沧桑。 年冽启唇:“她是什么反应?” 助理战战兢兢,“宁小姐动了气,不过没说什么就走了。” 年冽捏了捏鼻梁,烦躁冲上心头。 陆追示意助理离开,然后走近,“少爷,少夫人怕是急了,您这么做,也不是长法。” 毕竟合同这种东西,期限已经到了,就是个口头准许的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年冽更是心烦。 他能怎么做? 难道真由着她去? 宴司辰明显不怀好意,她又生着他的气,不管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 “少夫人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越逼她,她越是不会按照您想的来。” 一个眼刀子飞过来。 陆追一个哆嗦,忙低下头。 年冽心里慌,却无能为力。 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手机后,他丢给陆追一句“滚出去”,对方逃命一般地跑了。 至于宁倾,她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眼看着慈善晚会还有两天,宁倾前一天就不去公司,带着父母出门游玩了一圈。 那轻松的姿态,丝毫没有半点紧张,把暗自跟在她身边的人都给看懵了。 “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年冽这般问着,心里已经有了深深的疑惑。 “是,少夫人还带着爸妈出去玩了一趟,宴少这两天也忙着准备晚会的事,两人也没再见过面。” 那人如实汇报,年冽沉默不语。 难道她就这么放弃了? 年冽很是不解,却找不到任何漏洞。 直到宴会前三个小时。 宁倾让人将父母盛装打扮,那阵仗看着挺大,宁母有些不安心,“倾倾啊,这不是参加宴家的家宴吗,怎么来这么多人?” 宴司辰专程安排了车队前来,确实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 宁倾也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安慰宁母道:“您放心,宴叔叔和宴阿姨都等着您和爸,你们只当去叙旧就好了,别担心。” 宁父皱眉,“你不去?” “我有点事要去做,晚点到。” 宁父和宁母愣是没看出自己女儿想干什么,在她三言两语的哄弄下上了宴家的车。 宁倾叫住前来接她的管家,“您好。” 管家恭敬地颔首,“宁小姐有什么吩咐?” “虽说这次是司辰哥邀请我门一家参加晚会,但毕竟是做慈善事业,宁倾也想贡献一点力量。”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型黑色丝绒礼盒。 “这是我本次捐赠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您帮忙转交给负责晚宴的人。” 管家有些意外,宁倾接着说:“您知道,我此前的风评不算很好,所以这次就请帮我以匿名的方式捐赠,谢谢您了。” 管家对眼前女人有几分刮目相看了,认真道:“宁小姐不用客气,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麻烦您了。” 车队亮起了灯,一辆辆陆陆续续离开。 宁倾站在小区门口,神色在凉风中不甚清晰。 再一看,她手腕上的银环耀耀生辉,露在外面的十指纤细而干净。 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第500章 两千万的戒指 听主持人这么一说,众人都好奇起了这拍品究竟是什么。 主持人揭开黑色绒布,一缕冷光打在展示台上,银色光泽从戒面一闪而过。 独特的字符与文字平添一抹神秘色彩,而戒身本身仿佛蕴含着什么力量,竟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时间,全场都安静了。 没人注意到二楼的某个观景台来了人。 宁倾着了一件纯白丝绸长裙,抹胸显得她性感,半只袖口尤其具有设计感,斜拖尾的裙摆更是风情。 她手上戴着同质地的手套,长发规矩盘起,白色丝网斜盖在额前,欲语还休,暗红的唇,深色眼影和大胆的眼线,只叫人看了欲罢不能。 她斜眸看着底下的众人,“他来了么?” “已经到了。” “那就好。” 女人眼中没有一丝感情,放在手包,坐上一边的长椅,半张着的眼睨着下面,一副坐等好戏的样子。 “……” 安静过后,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宴司辰停了手下的话,往某个观景台望了一眼,收回目光。 他举起牌子,声音不大,却有着威慑人心的力量。 “五百万。” 此话一出,全场惊变。 五百万!? 刚才最贵的展品才拍到四百五十万,这一个看不出什么质地的戒指,就值五百万!? “五百五十万!” 一略带颤抖的声音出现,众人的视线又看了过去。 这……这人是疯了? 那加价的男人表情没变,还向宴司辰微笑致了意。 他自然不是疯了。 而是他认为,能让宴司辰出口就是五百万的东西,定然不会是什么俗物!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就是个普通玩意,宴司辰要是喜欢,他拍下来送给他,这岂不是成人之美? 只要搭上了宴家,往后他要是往国外开拓市场就不愁没办法了! 男人想法很超前,奈何立马有人叫价六百万,他脸色一变看过去,从对方眼中也看到了跟他同样的想法。 接着,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七百万!” “八百!” “我九百五十万!” “我一千万!” 看不透的人们被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看着那枚戒指,越看越觉得普通! 这不是谁恶作剧来吭人的? 什么样的戒指能值一千万啊! 宴司辰的神情依旧淡淡,温润的脸上泛着些许冷光。 他又一语惊人,“两千万。” “哗——” 后排的人已经开始说他疯了。 宴司辰半分不在意,拿起话筒道:“慈善捐款是为了回馈社会,司辰也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罢了,大家不必过多猜测。” 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宴司辰给了主持人一个眼神,他立刻回神,化解尴尬,“宴少真是非常有爱心了!” “两千万,还有没有人要加价的?” “……” “两千万,一次!” “两千万,两次!” 楼上,宁倾握着的手不由地紧了。 主持人东看西看,“两千万……” 他手里的锤子高高举起。 “两千万,三——” “一亿!” 门口,突然插进一道肆意的男声。 第501章 夺人所爱 主持人的话被生生掐断,所有人都看向来人。 包括宴司辰和观景台的宁倾。 灰暗的入口处,男人身姿挺拔。 随着他迈步的动作,他的样貌逐渐清晰。 刀削斧刻,五官深邃分明,黑眸渗出坚毅冷冽的光,让人对视一眼只剩下害怕。 年冽盯着台上的主持人,嗓音低沉磁性,“一个亿!” “……” 楼上,宁倾的手慢慢松开。 摘下手套,手心已经湿了一片。 宴司辰凝着年冽,抿唇不语。 有人立刻认出了来人。 “这不是年总吗?” 年冽透过那玻璃窗,看紧了那枚戒指,揣在口袋里的大掌死死掐紧。 转头时,眼底已然变化。 “不好意思诸位,是我有事耽误,所以来晚了。” 他扫了一圈全场,最后目光落在宴司辰身上。 对方起了身,客气地说:“欢迎年总。” “恭喜宴少。” 简单对完话,两人都心有所想。 “请年总入座。” 宴司辰给年冽安排了位置,就坐在他身侧,隔了一个空位。 主持人适时热络起了场子。 年冽落座,手下送来拍号牌。 主持人说:“我们的竞拍这就重新开始,刚才宴少叫价两千万,我们的年总叫价……一个亿。”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是抖的。 “请问一下年总,您是认真的吗?” 男人一个冷肃的眼神甩过来,他周身冰冷。 年冽的薄唇微动,“你说呢。” 仅仅三个字,威慑力十足。 他慌得直点头,“好,年总的一个亿,还有人要加价吗?” 宴司辰不慌不忙地举起牌子,“一亿五千万。” 周围安静得落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宴司辰转头看向年冽,对方黑眸幽暗,却直接举牌。 “两亿。” “两个亿了!” 这简直是拍卖界的奇迹啊! 主持人激动得面红耳赤,死死盯着两人,“宴少还要加价吗!” 宴司辰的唇角依旧含着温和的笑意,“看来年总是真的很喜欢这件拍品。” 年冽脸上波澜不惊,“我自然喜欢,并且势在必得。” 他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宴司辰,“宴少可是真的喜欢?” 宴司辰忍耐着,风雨不动。 “当然。” “既然如此,我们就各凭本事。” 这下,宴司辰连牌子都不举了,“两亿五千万。” 主持人夸张到了极致,“天呐!一枚戒指已经拍到了两亿五千万了!” 年冽看向那灯光下的银戒,隐忍咬牙,心头的怒意层层而起。 他竟是没想到,她会把它拿出来拍卖! 就算想不起一切,她都不该如此做! 宁倾,你当真是要毁了过去的一切吗! 年冽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做,却知道他不可能让这枚戒指落在其他人手里。 他万般拼命,压下胸口翻滚的情绪。 眼神凛冽如深冬寒冰。 宴司辰看见他不理会主持人,以为他要放弃了,淡淡道:“年总这是要考虑,就不怪我夺人所爱了。” 年冽猛地侧头,眼里惊涛骇浪,暗流奔涌。 无形的凶猛气势铺开。 他蓦地扯动薄唇,笑容之中带着狷狂的傲气与嘲弄。 “要夺人所爱,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姿态尤其狂妄,像是忘了如今身在何处,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目的—— “十个亿!” 第502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十……十个亿?! 主持人手里的锤子掉落。 宴司辰脸色惊变,“你……” 没人知道他豪掷十个亿的原因是什么。 众人只有一个想法:年冽疯了! 年冽笑容不变,“宴少还要加吗?” “……” 这一次,宴司辰沉默了。 他不是拿不出那么多钱,而是他在衡量,他是否要为了与他争而付出这么多。 余光瞥见年冽那势在必得的模样,鲜少有胜负欲的宴司辰也难抵这挑衅。 他正欲开口,年冽又道:“十个亿不够,二十个亿可行?” “……” 他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宴司辰,一手指向台前。 “今天,不管在场的人加多少,我都一定要它!” 慈善晚会变成了争夺战。 无声的硝烟四起,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宴司辰身体紧绷,紧咬牙关,手机传来响动。 于是,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查看信息之后,面容沉静下来。 他说:“既然年总的意愿这么强,那么我便成人之美好了。” “……” 年冽黑眸眯紧。 他转头向主持人点头,主持人慌不迭地捡起小锤,“哈哈,真是一场精彩的竞拍啊!” “……” 无人回应。 主持人故作镇定地宣布:“咳咳,好了,我们的第八件拍品以十亿的价格拍出,获得者是我们的年总!掌声恭喜!” 几秒后,掌声雷动。 年冽看着平静的宴司辰,慢慢坐下。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找年冽,说是需要他签署一些拍卖和捐款的文件。 年冽没有多想,跟着到后台签完之后,如珍宝似地捏着戒指盒回到拍卖现场,却发现宴司辰不见了。 同时,陆追通知他:少爷,少夫人已经进场了。 年冽慌得起身,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一直到拍卖会结束,晚宴开始,年冽才看到同宴司辰手挽手出现在席上的她! 他顿时怒火中烧,趁着宴司辰不察,扯着宁倾进了洗手间。 隔间里,地方狭窄。 他心里有无数的话,问出口的却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宁倾冷脸,“年总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年冽掐着她的手腕,被她这番打扮迷了眼睛,但一想到她是为了宴司辰而来,心脏就痛得无法呼吸! “宁倾,你别忘了我没允许你离任,你现在还是我的人,我不准你参加这样的晚宴!” 气急之下,他把年氏的人说成了我的人。 宁倾反问:“谁说我是你的人?” “我没准你离开我!” 他一天不准,她就还是年氏的珠宝设计师! 宁倾冷嗤一声,掀着眼帘,隔着白纱网与他对视。 “你已经准了。” 年冽心烦意乱,像是没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准的? 他怎么不知道! 宁倾说:“刚才。” 年冽还是不明白。 她甩开他的手,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纸,贴到他眼前。 “你看清楚了,年冽,这是你签了字的。” 年冽眼前一暗,扯下纸张一看,顿时天旋地转。 上面写的,无非就是准许她离开年氏,往后各不相干的文字。 可他记得他什么时候签过这样一份协议……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什么。 宁倾唇侧挂着绝美假笑,说出印证了他猜想的话。 “没错,这是刚才你签捐赠合同的时候,一并签了的。” 第503章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女人 年冽捏着纸张的手发抖。 “所以,你是为了让我签这份协议,才把戒指拿去拍卖的?” 宁倾回答:“是。” 年冽瞬间如置冰窖。 眼前的女人让他觉得陌生。 他悲痛欲绝,眼睛涨红,“宁倾,你怎么能……” 是他对她太好了是吗? 她将他的爱和真心弃如敝履,对他的一切不屑一顾,对他的触碰避如蛇蝎…… 看着已经说不了话的男人,宁倾目光晃了晃,下意识地说道:“你本来就该早些放我走,如果你不扣着我,我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一枚戒指而已,你有什么……” 宁倾的身子被猛地推到墙上,撞得她的后腰生痛。 没等她反应,一道黑影冲着她的脸而来。 宁倾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砰——” 皮肉撞在硬物上的声响,炸在她耳朵旁。 男人剧烈地喘息着,声音里夹上了哭腔。 “你不能这么对我。” 宁倾的心突然刺痛。 她慢慢睁开眼睛,年冽挣扎纠结到狰狞的脸,让她哑然失声。 “阿宁,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顾不得那一手的鲜血,用力抱她入怀。 宁倾一下子就喘不上气了,“年冽,你放开……” 男人在她耳侧喃喃自语:“它不是戒指……它代表你爱我,阿宁,你说过的。” 宁倾听不懂他颠三倒四的话,狠力推搡着他。 “年冽,你弄疼我了,我让你放开!” 忽然,外面传来了声音。 宁倾极其别扭地捂住男人的嘴,“别说话,有人!” 他唔唔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哭。 声音近了,有人经过跟前。 宁倾顾不得那么多,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他不动了。 她紧绷着身子,死死压在他身上,注意着外面的动向。 那人洗完手后,就走了。 宁倾刚松了一口气,男人突然大力压倒她,带着凉意的唇堵了上来—— 她保持不了冷静,“年冽,你……” 男人用尽全力压制她,仿佛发泄般地蹂躏。 宁倾嘴上一痛,血腥味更重了。 她提腿要顶他的某个部位,被他提前得知,大手顺势搂住她的大腿。 慢慢地,滚烫的大掌开始往上。 宁倾察觉到他的意图,用力咬上他的舌尖。 他只是浑身一颤,而后更用力地压制她。 “……” 好半响,年冽松开了她的唇,贴在她耳边喑哑道:“是不是只有把你绑在身边,你才不会离开我?” 巨大的恐慌冲上头顶,占据了思维。 没等宁倾反应,男人的唇已经贴上她的脖子,逐渐有往下的趋势。 宁倾知道敌不过他,眼里的悲凉和绝望蔓延。 她全身都颤栗着,苍白的笑容让人心疼。 她问:“你非要这么羞辱我吗?” 胸前的人停下了。 “我用了整整三年,才重拾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你今天是不是……又要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晶莹的泪珠沿着眼角落下。 年冽抬起头来,将狼狈的她看在眼中。 宁倾发出灵魂般的质问:“我在你眼里…是个这么随意的女人吗?” “……” “我连床都不配,只配在洗手间?” 她笑了,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流。 年冽恍然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愧疚差点要了他的命。 “对不起,倾倾!”他手足无措地替她拉好裙子,要为她整理散乱的长发。 宁倾全身都没有力气,双眼空洞。 “我倒是忘了,你就喜欢这样,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来观摩你做这种事。” 年冽流血不止的手僵硬。 他知道,她是在讽刺三年前的那次。 他和那个她找来的女人“做”了,而她在客厅听着。 可她不知道他是不慎被人下了药,他赶着回来找她,她却为他找了别的女人…… 第504章 对他,爱恨都那么无力 那时,面对想不起一切的她,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可一想到过去,他就没办法跟别的女人发生什么。 他心有不甘,又痛又苦。 他让那个女人自己叫了半天,自己泡冷水降温,等来的是她要离婚。 胡乱之间,他只能放下狠话,落荒而逃。 他竟是不知道,那会成为了他和她之间无法逾越的开始! 年冽的心彻底碎裂,再次拥她入怀,“对不起,对不起。” 宁倾疲惫极了,“每一次,你都在伤了我之后说对不起,可是年冽,对不起真的有用吗?” “……” 男人拥得她更紧。 宁倾无能为力了。 她太累了。 走到现在,她爱恨都不能。 爱,被恨磨灭。 恨,又没有折服他的手段。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许久,久到宁倾全身都麻木,男人放开了她。 他握住她裸露的肩膀,察觉到她的轻颤,痛心无比地道:“我不能放开你。” 宁倾笑不出了。 他后退了一步,捡起地上的纸张。 “你等会儿,我让人进来帮你。” 然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宁倾腿一软,滑坐在地。 冰冷的地面贴着皮肤,沁凉钻心。 她的裙上染上了他手上的血迹,朵朵红梅绽放,妖冶而悲伤。 “小姐,您快起来!”一穿着侍应生衣着的女子进来,扶着宁倾站起,再打开残疾人专用的隔间。 “为免等会儿被人看见,我们还是换到这边比较好。” 宁倾说不出话,任她摆弄。 女子也没多说什么,从包里掏出化妆的物品,三两下就把她的妆容修饰好了。 头上的白纱拆下,将长发理顺,再夹上珍珠蝴蝶结。 裙摆有点难处理,但都没难得倒那个女子。 她半蹲下,用相同色系的眼影,沿着血迹开始画。 几分钟后,红蝶绽放于白绸之上。 绝美,惊艳。 宁倾缓过劲来,“你会的挺多。” 女子笑,“当然了,我就是为了解决晚会上特殊事件存在的。” 宁倾想到她是年冽的人,没再多说。 “谢谢。” 她起身往外,没留意女子。 女子看着她挺直的后背,叹了一口气,将其他处理干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倾眼睛疼,心不在焉地走向会场。 宴司辰焦急地寻了她半天,这下终于找到人了。 他快步向她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倾倾,你去哪儿了?” 宁倾瑟缩了下,“去了洗手间。” 宴司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走了。” 宁倾勉强一笑,要说什么,就看见自己爸妈和宴家父母在一起应对其他人。 她愣了愣,“我爸妈……” 宴司辰握着她的手,“你别担心,是我让他们出来的。” 宁倾没搞明白,不是说只是让她爸妈来和他父母叙旧的吗? 而且她爸妈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宁倾忙地要过去替他们解围,被宴司辰紧紧拉住。 她不解地看他:“司辰哥?” 宴司辰低眸,目光温柔缱绻,承载着万千爱意。 宁倾的心轻轻一跳,预感不好—— 宴司辰牢牢握住她的手,唇畔染着柔和情深。 “倾倾,我有话想跟你说。” 第505章 请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吧 他二话不说,退后一步,单膝跪下。 宁倾瞪大了眼睛,“司辰哥,你做什么……” 周围所有人看到这架势,纷纷围了上来。 宁倾的话就那么被堵住了。 宴司辰跪在地上,面容温柔,“倾倾,你先听我说。” “……” “这件事是有些仓促,但是是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要做的事,爸妈也很支持我。” 宁倾看向周围,宴家父母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自己爸妈也站在旁边,显然是早有准备。 “我也向宁叔和宁姨提前说过,他们都说,只要你幸福就好。” 宴司辰身后递过来一束花,他接过,转而递到她眼前。 “倾倾,一直以来,我都想告诉你,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也不管时间再过去多久,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女孩。” “……” “我很抱歉,曾经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向你表白,看着你走向其他人,但是到了现在,我不想再一次错过自己深爱的女人。” 宁倾说不上来什么心情,百感交集,甚至慌乱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所以,在今天这个对我和我的家人都很重要的日子里,我要勇敢的告诉你,倾倾,我很爱你!我会努力给你幸福,也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宴司辰从西装的口袋中摸出一个戒指盒。 宁倾震惊,“司辰哥,你……” “倾倾。” 他的语气温和如初,眉眼带笑,有如一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他的眼睛在发光,闪闪发亮,像星星一般闪耀。 “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 最后四个字,在人群之中炸开。 宁倾彻底乱了。 周边的人却开始起哄,大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 那枚鸽子蛋一般大的钻石戒指镶在戒指盒里,闪得人眼睛疼。 宁倾周身冰冰凉凉,指尖泛麻。 她眼前不太清晰,视线晃过所有人,宾客、父母、服务人员……以及人群之外那个表情惊愕的男人。 年冽如何都想不到,宴司辰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在父母和众人的观摩下,这根本就是赤裸裸地逼迫宁倾! 不! 她不会答应的! 他也不准她答应!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比起从前的任何时刻,都只过之而无不及。 陆追看得心惊肉跳,“少爷,少爷您别冲动,少夫人不会答应的,她对宴少没有那种感情的!” 他真怕这位爷在这么多人面前失去理智,这怎么公关啊!? 年冽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双眼赤红,一把甩开陆追的手,要隔开人群进去。 然而,并未等到他进到人群中,那先前与他对视上的女人垂下视线,说道:“我愿意。” 轰—— 年冽的双脚被冰封住。 宴司辰先是忐忑,突然听到这一句,高兴得窜上来,“倾倾,你……你答应了?!” 宁倾点头。 她真的答应了! 宴司辰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他梦想了多年的事,终于在今天成了真! 第506章 我的未婚妻 宴母赶紧提醒:“乖儿子,快给咱们未来儿媳戴上戒指啊。” 宴司辰这才抖着手,将宁倾那柔软的小手捏住,试了好几次才戴进她的无名指。 又是一声欢呼,众人高喊:“亲一下,亲一下!” 宴司辰眼中柔软,深情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倾倾,可以吗?” 宁倾眼波微转,他便会了意,回身笑说:“抱歉了各位,我的未婚妻太害羞了。” “哟,这就开始舍不得了呀。” 有人这么调笑,宴司辰笑而不语。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给了宁倾一个拥抱。 她猝不及防,却也没有推开。 宴司辰笑容更深。 他说:“倾倾,我好高兴。” 他原本也是紧张的。 他以为她多半不会答应。 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宁倾眼眸半合,看着自家母亲感动地靠进父亲怀里,一副得偿所愿的模样,她挣扎的心思偃旗息鼓。 她说:“开心就好。” 说罢,她的目光飞向人群之外的某个地方。 那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人。 宁倾怔了怔,宴司辰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你和爸妈去后面休息一会儿,我处理完事情就来找你。” “好。” 宴司辰拉着她到自己父母面前,“爸妈,麻烦你们把她照顾好了。” 宴母嗔怪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倾倾是我们家的宝贝,难不成你还怕我们亏待她。” 知道妈妈是在调侃他,宴司辰有点窘迫。 宁父适时说道:“司辰,你去忙。” 宴司辰点头,不舍地看了宁倾一眼,才走向人群。 “哎哟,这才刚在一起,怎么就这么粘人?” 宴母笑着拉过宁倾的手,温柔地看着她,“真是好久不见,我们倾倾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宁倾微笑着向她和身边的儒雅男人打招呼,“宴阿姨,宴叔叔好。” 宴母笑得合不拢嘴,然后招呼着宁家父母一起往后庭走去。 宁倾担心地绕了一圈大厅,确定没了某人的踪影,心里没有放松,反而是惴惴不安。 但眼下容不得她多想了。 几人到了后庭,宁倾才发现后面留了个室外包间,能一眼看清刚才的拍卖现场,也能欣赏庭院里的风光。 几人坐下之后,上了茶,宴母这才感慨道:“我们两家人时隔多年,终于凑齐了。” “可不是嘛,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宁母笑着回应。 宴母看向宁倾,越看越是喜欢。 “我儿子的心愿总算达成了,没想到倾倾真要成我家儿媳妇了。” 宁倾微微出神,听到这话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父听出了言下之意,“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善言辞的宴父开了口:“我这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说,长大要把倾倾娶回家,当时只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没有当真,谁知道这么多年在国外,谁给他介绍女孩子他都不要。” 宴母接着说:“后来他执意要回国,我们怎么都拦不住。” 她笑眯眯地看了眼宁倾,“后来这不是知道了吗,就是为了倾倾才非要回来的。” 第507章 我和司辰哥目前还没有…… 这下不止宁倾,连宁家父母都诧异了。 “还好啊,他小子也算达成心愿了,不然回来这么久都没把倾倾拿下,可真是丢人啊。” “……” 宁母和宁父互相看了一眼,宁母笑说:“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追女孩子有什么可丢人的。” “嗨哟,我们是怕他追了这么久追不到啊,倾倾这么好一个女孩,嫁给他小子都是便宜他了!” 说着,宴母示意了一下宴父,宴父叫服务员上了菜。 很快,菜就上来了。 宴母主动给宁倾夹菜,“宝贝,多吃一点,你看你这么瘦,以后身子不好,怀宝宝就会很辛苦。” 宁母和宁父脸色微微变了下。 桌底下,她悄悄伸手向宁父,宁父顿了下,正要说话,宁倾却先开了口。 “宴阿姨。” “怎么了,宝贝?” 宁倾面对她这么担忧的脸,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是不是不合口味,我让人重新做。” 宁倾阻止道:“不是。” 宴母和宴父疑惑了。 宁倾思虑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司辰哥的心思,我是今天才知道,他的个人情况,其实我很了解,但在一起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 “……” 她的脸色有些许苍白,也有点难以启齿。 但她抬起头,直面两位长辈,坦诚道:“我不知道司辰哥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我……结过婚。” 宴母和宴父明显怔了怔。 宁倾握紧了自己的手,“而且,我还有过一个孩子,但他没有保住,我的身体也因此受损,往后……也许很难再有其他孩子。” 这话已经说得太明白了。 绕是见惯了大风大雨的两人,此刻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宁倾想着,要么就一鼓作气地全说出来。 她屏住呼吸,目光澄澈,“其实,我和司辰哥目前还没有……” “倾倾!” 突然的男声,打断了宁倾的后话。 宴司辰赶忙上前,肉眼可见脸上的慌张,“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不动筷,是在等我吗?” 宴母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还是笑着说:“臭小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宴司辰脱下西装外套,解下袖口挽上手臂,挨着宁倾落座。 “好了好了,都别客气了,宁叔,宁姨,等了那么久,都饿坏了,多吃一点。” 他热情招呼着大家,仿佛刚才的凝滞不存在一样。 宁倾没说话,宴司辰剥了一只虾到她碗里,眼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么一问,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宴母似乎也忘了刚才的事,逮着宁倾就问:“不舒服,哪儿不舒服了,我让随行的医生过来看看。” 宁倾阻止了她,“不用了,宴阿姨,我没什么。” 宴父不放心地说:“倾倾,如果真的不舒服,不要忍着,让医生看看为好。” 宁倾全身都不自在,竭力解释,这才平息了几人的担忧。 饭后,两家人一起观看了烟花表演。 宁倾看着漫天烟火,心神颤颤。 宴司辰感觉到她的不安,从后面靠近,大手要搂上她的腰。 “倾倾,怎么了,你不开心?” 宁倾察觉到他的意图,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 他的手落了空。 第508章 你怕年冽知道你要嫁给我 宴司辰滞了滞,抬眸间,女人的脸在头顶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显得尤其认真。 宁倾虽然不忍心,但眼看着当真的人越来越多,她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她说:“对不起,司辰哥。” 宴司辰迟疑,“……为什么要道歉?” 宁倾抿了下唇,“今天发生的事很突然,我……没有准备,而且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我……” 她不知该怎么拒绝。 宴家是鄢城的大家,她宁倾的名声是小事,可他们父母都在,又有那么多外人。 她当时完全没了其他想法,只想着拒绝后会引起多大的尴尬,会给宴家招惹多少是非和他人的诟病,并未深想后面的事。 事实上,也没有时间给她多想。 或许,也是因为年冽在看着…… 出于各种原因,她都没办法拒绝。 宁倾垂下目光,“我可以说出很多原因,但都是对不起你和叔叔阿姨的用心。” 宴司辰惊了,他痛心道:“你是反悔了?” 说这话时,他声音都在发抖。 宁倾知道,她不能让他更深地误会下去。 她说:“两个人要在一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何况是要结婚。” “……” 宁倾听着耳边慢慢沉寂下去的炸响,深呼吸道:“对不起,司辰哥,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要失去她的恐慌瞬间席卷了男人的脑海。 他大力握住宁倾的双臂,“可是倾倾,你刚才已经答应了,那么多人看着!” 他握住她的手,急忙要证明什么,“你看,你已经戴上了我送你的求婚戒指,倾倾……” 宁倾知晓他无法冷静,只说:“刚才我跟宴阿姨还有叔叔说了些我的事,我看得出来,他们并不知情。” 宴司辰不动了。 宁倾很平静,“你没有把我所有的事告诉他们,他们也没有做好准备要接受我的过去,这样,你觉得我们还能有以后吗?” 她的质问,仿若一根针。 不尖锐,却刺中了要害。 宁倾也不想逼他,挣脱了他的手。 “司辰哥,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不仅仅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牵扯到两家人往后的问题。” 宴司辰慌张极了,“这件事是我没有做对,我应该提前告诉我爸妈的,对不起,倾倾,他们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我向你和叔叔阿姨道歉!” 宁倾摇头,往后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他们身为生你养你的父母,有资格和权利对未来的儿媳妇做出判断和选择,更有知情权。” “……” 宁倾看着这般伤神的他,叹了一口气,“司辰哥,算了,趁着还来得及,你可以……” “不可以!”宴司辰蓦地低吼出声。 完了之后又怕吓到宁倾,放缓了声音。 “倾倾,不要说后悔好吗?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答应你,我会处理好我爸妈那边的事。” 他这样低微的样子,是宁倾从未见过的。 她心情极其复杂,刚要说什么,宴司辰便说:“是因为他吗?” 宁倾皱眉。 宴司辰低着声音,“是不是因为年冽,你是怕他知道你要嫁给我?” 第511章 突生意外 这般体贴入微的话,要是听在别的男人耳朵里,恐怕是觉得自己女朋友世间绝无仅有! 可在宴司辰看来,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不在意他有没有时间陪她,也就是不在意他这个人。 他的笑淡了下来,但随即趁着红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我们倾倾真懂事,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是我的荣幸。” “……” 宁倾的目光荡了荡,她对这个称呼还是该死的不适应。 她努力让自己不抗拒头顶的触感,笑着叮嘱:“专心开车。” “好。” 很快,两人到了宴司辰提前订好的法式餐厅。 两人刚坐下,餐厅经理就推着手推车,身后跟着两名领班。 那一大束红玫瑰鲜艳夺目,大得人根本抱不动。 “宁小姐,这是宴少专程为您准备的,希望您天天开心。” 宁倾惊得张大嘴巴,“这……” 隔着长条餐桌,宴司辰笑容宠溺,“喜欢吗?” 宁倾看着微笑的经理和领班,点头。 “喜欢。” 宴司辰便说:“喜欢就好。” 他对着经理点头,几人陆续离开。 玫瑰的芳香扑鼻而来。 宁倾没忍住,揉了揉鼻尖,“司辰哥,你以后不用为我准备这些。” 她说过的,她并不喜欢。 宴司辰顿住手中的动作,难免失望道:“原来你不喜欢。” 宁倾摆手,“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它太大了,我也带不回家里。” “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回去。” “……” 宁倾无言以对。 宴司辰不想在这件事上惹她不开心,“好了,快吃。” 宁倾点头,进口的食物变得有些乏味了。 没人注意到窗外有一处灯光闪动,而后陷入沉寂。 两人安静用完餐,宴司辰便驱车带着宁倾去了中心商业区最大的电影院。 电影院已经提前清场,不会有其他人来。 宁倾坐在宽敞的情侣座上,看着宴司辰拿着爆米花和可乐,有些忍俊不禁。 “你怎么拿这些东西?” 宴司辰犹豫了一下,问她:“你不喜欢?” 他是看网上说的,看电影必备这两样东西。 宁倾也没有不喜欢,她笑说:“就感觉这两个跟你挺不搭的。” 宴司辰耳根红了红,褐眸微闪。 “它们跟我搭不搭不重要,你跟我搭就好了。” “……” 情话顺口,却是让两个人都尴尬了。 宴司辰挨着她旁边坐下,气氛微妙。 宁倾想说什么,场内的灯暗下,大屏幕亮起。 宴司辰把爆米花桶递给她,“安心看。” 宁倾点头,拿起一颗爆米花尝了尝,清脆甜腻。 她靠在座椅上,专心看着屏幕。 电影是个青春爱情片,女主角和男主角之间青涩的感情,以及带着试探的互动,都让人脸红心跳。 此刻,男主角和女主角坐在墙头,男生看着女生说话时的侧脸,眼神呆滞,充满了喜欢,不受控制地靠近—— 宴司辰侧脸,看向认真的宁倾,手中的爆米花一颗颗往嘴里放。 那姿态,可爱又迷人。 他不禁受到电影的影响,心口颤动,呼吸加速,慢慢向她靠过去。 “倾倾。” 一声很近的呼唤,让宁倾侧过脸。 于是,她的唇与他正对。 一瞬间,宁倾感觉呼吸被剥夺。 宴司辰已经握住她的手,眼含动情意味,她不知道该不该躲,大屏幕却突然熄灭。 宁倾赶紧抽出手,拉开与他的距离。 宴司辰回神,着急道:“倾倾,你在吗?” 宁倾深呼吸,“我……” 下一秒,一只大手从她身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口鼻。 第512章 年冽,是不是你! 宁倾惊恐地发出声音。 “呜——” 然而,那人的臂膀极其有力,架住她的腰,把她往一处拖拽着。 宴司辰听到了她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不小心打翻了什么,撒了一地。 “倾倾,倾倾你还在吗?” “你在哪儿!” “……” 无人回应。 宁倾满目黑暗,耳边心跳如雷。 她强迫自己冷静,又在嗅到男人身上的味道时头晕目眩。 这气息,她很熟悉。 男人并没有带着她走太远,在一个黑暗无人的角落里,他们甚至能听到宴司辰的呼喊声。 他松了手,宁倾抑制着恐惧,“……你是谁?” 他不应。 宁倾喘息着,“年冽,是不是你?” 蓦地,他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仰头。 没等她尖叫,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 宁倾的唇齿之间都是他的气味,他勾着她不松开。 在她胡乱挣扎时,大掌从后面握住她的后脑勺,与她抵死拥吻。 天旋地转。 直到她口腔里的最后一丝氧气被剥夺,男人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他搂紧她的细腰,与她密不可分。 喑哑到像恶魔一般的嗓音响起。 “要让你的未婚夫看到你和我这么亲密,你说他还会不会要你?” 他强调了未婚夫三个字,宁倾确定是年冽。 黑暗之中,她听见宴司辰走出了放映室。 她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像是努力在维持自己最后的底线。 “做这么卑鄙的事,年冽,你不觉得龌龊吗?” 他沙哑道:“跟你在一起,怎么能叫龌龊?” “……” 年冽的眸里涌动着千万种情绪,愤怒、气恼、怨恨,更多的却是对她的思念和爱意。 可女人脸上一片清冷,根本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怒极反笑,“半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 宁倾想挣脱他的手,奈何他力道太大,她下巴都快被他卸掉了! 她狠狠瞪着他,“放开我!” 年冽视线流露出痴迷,和一丝病态般的迷恋。 他埋头在她颈肩处,深深一呼吸。 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半个月里,他生不如死。 他像个疯子一般,渴望着她会来看他,可每一次手下带来的消息就是: “少爷,少夫人和宴少一起吃了午饭。” “少爷,少夫人下午和宴少见了面,分别的时候还拥抱了。” “少爷,宴少到宁家吃了饭,留宿了一晚。” “少爷……” 他拼尽全力告诉自己,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爱他,他应该给她一次幸福的机会! 他甚至让陆追把自己锁起来,就怕自己会去打扰她! 可是……可是,他怎能忍受啊? 他做不到放过她。 他做不到让另一个男人在他身边爱她! 这时,宁倾冷静了些许,总算察觉到了他的不对。 年冽突然说:“我爱你,倾倾。” 宁倾后背冷颤。 年冽抬起头,捧住她的脸,急切又真挚地表达:“我是真的爱你,我从来都只爱你一个人。” “……” “阿宁是你,三年前是你,我爱的人只有你!” “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他不是好人,是他当初让你失去了记忆……” 第513章 年冽,别发疯了 他逻辑混乱,宁倾只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 她与他对视。 眸子里透露着清明与丝丝冷冽。 “年冽,别发疯了。” 他的双手僵硬。 宁倾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目的,但是你看到了,我已经决定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年冽目眦尽裂,眼红得像要滴血。 他一字一字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不、信!” 相比起他的激烈,宁倾冷淡得过了头。 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在那么做了。” 年冽就那么瞪着她,隔着六年的时光,将她所有冷漠看了个清楚。 面对这样灼热的目光,宁倾没有其他反应,“你也说过,想我忘了过去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我现在答应了,我愿意。” 年冽不干了。 他狠狠咬着牙,万般克制才不会动手伤她。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了呢!” “……” “我不想你忘记过去,我要你面对!宁倾,我要的是我们共同面对!” “不可能。” 三个字,差点要了男人的命。 他身形踉跄了下,堪堪扶住墙壁,才不至于栽倒下去。 年冽眼角有泪落下。 “你一定要这么狠吗?” 她就一定要对他这么残忍吗! 那从前会对他笑若桃花的女子,和此时面目冰冷的她重叠。 宁倾动了动红唇,“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 “年冽,别再来找我了。” 她直了后背,欲推开他阻挡的手。 年冽猛地掐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往墙上一摁。 那戴着手环的皓腕纤细无暇,一用力就会断。 那枚手环滑过一抹亮光,映出两人的脸来。 宁倾失神了一瞬,立刻瞥开头,决绝道:“你再来打扰我,我会报警的。” “报警?” 男人笑了,胸膛随着笑声震动。 悲恸,绝望。 年冽倏地盯紧了她的小脸。 那一瞬,宁倾觉得自己被当成猎物盯上了。 他低沉沙哑的声线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贴在她耳边,暧昧不清。 “你放心,你不会少得了报警的机会。” 宁倾周身顿时冷了下去。 他忽然松开了她,后退几步,高大的身形晃荡着。 “宁倾,想要我放过你,除非我死。” “……” “你等着,我还会来找你。” 说罢,他推开一道暗门走了进去。 门一关上,灯光再次消失。 紧接着,放映室的门口传来动静。 啪的一下,灯光亮起。 宁倾眼前一片白晕,再清晰时,宴司辰已经赶到自己面前。 “倾倾,倾倾,你怎么样?” 他焦急地握住她的手,上下检查。 宁倾恍神,才阻止了他。 “司辰哥,我没事。” “真的?” “嗯。” 在她再三保证下,宴司辰才放了心。 他看着检查四周的电影院人员和手下,扶着宁倾坐下,问她:“你刚才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 宁倾眨了眨眼,在冷光的照射下,她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她说:“我一直在这里。” “你没出去?” 宁倾摇头。 “我叫了你很久,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个问题,宁倾答不上来了。 宴司辰看着她不自然的反应,“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 第514章 司辰哥,我们结婚吧 宁倾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撒谎道:“没有,是我一个人四处乱走,又太害怕了,忘记回答你。” 这个理由有多牵强,谁都听得出来。 而宴司辰得到的信息却是:我不想说,你不要再逼我了。 他温润的脸上有了薄怒,染红了脖子。 “倾倾,我是你男朋友,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倾半张着唇,显然被他吓到了。 “……” 宴司辰闭上眼,收敛脾性。 “抱歉,发生这种事,你也不开心,不看电影了,我们回去。” 宁倾看了一圈周围劳碌的工作人员,“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影院,坐上车回宁家。 车上,宁倾惊魂未定。 想着年冽走时留下的话,一阵阵不安窜上心头。 她偏头看向宴司辰,男人侧颜精美绝伦,但看得出还在生闷气。 宁倾垂了眼睫,心绪不宁。 到了宁家小区楼下,车挺稳了。 宴司辰提醒她:“到了。” 宁倾嗯了一声,解开安全带。 宴司辰一手握着方向盘下方,一手靠在上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深拧。 宁倾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他:“司辰哥……” “……” “我想了一下,我们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不放松,我也有很多问题。” 宴司辰听到这样的话就是生气,加上刚才她明显隐瞒他的那事,他火气冲了上来。 “我们是有很多问题,但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你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肯告诉我吗?” “……” “倾倾,我很努力……很努力想让你开心起来,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宁倾表情木讷,“什么……感受?” 宴司辰眼眶微红,“我觉得你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是相同的表情。” “……” 宁倾愣住了。 她没想到,她竭力配合他的所有安排,原来在他眼里是这样的。 宴司辰满心的苦涩,他说:“恋人不该是这样的,恋人应该心心相惜,做什么都应该感觉到幸福。” 他侧过身,紧盯宁倾,“倾倾,跟我在一起,你幸福吗?” 宁倾的表情凝结了。 宴司辰苦苦发笑,“你看,你都感觉不到幸福,我做那么多事又有什么用?” “……” 他从未这样无措,也没有这样无力过。 仿佛他拼尽全力也动摇不了她一分。 宁倾看着埋头在方向盘上的男人,感知到他的良心用心得不到回应,他的心里该痛、多苦! 她伸出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臂,“对不起,司辰哥。” 宴司辰猛地抬头,紧紧拉住她的手,脸侧有泪痕,“倾倾,不要说对不起!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你不要后悔……不要反悔好不好?” 宁倾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顿时心口有些发疼。 “我没有要反悔,司辰哥。” “真的?” 宁倾点头。 宴司辰悬着的心落下,他拉住她的手,“倾倾,你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已经为她改变太多的男人,她怎能说出反悔的话来? 或许,真的该逼自己一把,让所有人都得偿所愿一次。 宁倾这么一想,眼里逐渐泛起某种光泽。 她回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道:“司辰哥,我们结婚。” 第515章 再不行我就回国抢婚 “什么,你要结婚了!exce?” 电话里,男声惊讶得破了音。 “宝贝,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宁倾把电话拿远了些,“对,你没听错。” 顾南浔的心跟放在烤架上炙烤一般,话都说不清了。 “你刚才说是跟谁?宴司辰!?” 宁倾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南浔单手插进金发中,在复古欧式挂钟跟前来回踱步。 “og,是我疯了吗?” “……” “不不不,是你疯了才对!” 宁倾整理着宴家送来的婚纱,今天是要她试一下尺寸,父母还在楼下跟宴司辰的爸妈谈结婚事宜。 一切都在表明,这场婚事必不可免。 她平静地回:“ty,我没疯。” “你考虑清楚了?” 宁倾说:“考虑得很清楚。” 顾南浔如何都想不明白,短短两个月时间,她怎么就突然决定要嫁给宴司辰了。 他沉下声音,“ng,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宁倾抚摸着婚纱上的颗颗碎钻,薄纱的质感很好,像牛奶一样丝滑。 她漫不经心地说:“就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乏味了,结婚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你少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小爷我不信。”顾南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的人明明是……” “顾南浔。” 宁倾打断了他。 这次,顾南浔非不听,“你看你都不准我提他的名字,你还要嫁给他以外的男人?” “……” “什么原因,你给我说清楚。” “我累了。” 宁倾的声音很轻,目光滞在白纱上,没有焦距。 “南浔,我太累了,我不想再撑着那些过去和仇恨,那只会让我周围所有人都不幸福。” 她的父母、宴司辰、年冽,包括她自己。 顾南浔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心疼得没办法,皱眉反问:“那你的幸福呢?” 宁倾沉默了。 顾南浔却懂了。 她就是已经放弃了自己,想要成全身边人的幸福,可是自己都不幸福,身边的人怎么安心? 顾南浔咬牙命令她:“宁倾,我不准你结婚,听到没有!你不要跟宴司辰结婚!” 不要枉顾自己的一生! 宁倾眼里泛起了热意,她抬起眼睛往上看。 “你如果执意要嫁给他,我马上告诉他真相,我……再不行,我就回国抢婚!” 顾南浔说得激动,蓝眸里渗出水意。 “你就算嫁给我也比嫁给他强!” 宁倾感动地笑了,“南浔,谢谢你。” “……” 她笑中带泪,“自从我回来,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怕我不高兴,怕我伤害自己,怕我做傻事,我爸妈一样,你也一样,你们都战战兢兢,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电流声细微地流动,仔细一听,能听见男人隐忍的呼吸声。 宁倾吸了吸鼻子,笑了出来。 “我妈盼着我嫁人,我为人子女,不能这么自私,这会伤了他们的心,虽然他们不说,但我知道他们想我幸福。” 第516章 而516章 你嫁给他不会幸福 “你嫁给他不会幸福!” 宁倾笑容淡淡,“能让他们放心就好。” 顾南浔深呼吸了好多次,都无法平复汹涌的情绪。 他单手叉着腰,站在挂钟前,神情痛惜又悲伤。 “ng,会有更好的办法的,不是非要现在嫁人才行,你……” “等不了了。” 宁倾给了他四个字,他哑口无言。 她又说:“ty,你回来,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顾南浔忍着忍着,情绪就管不住了。 “不回来!我他妈才不回来看你不幸福!” 宁倾眼中泪光闪动,知道他是在说气话,“你记得,带着黎妙一起回来。” 顾南浔像猫被人踩着尾巴,声调一下子拔高,“我回来为什么要带她那个拖油瓶?” “我听说,你们订婚了。” 就在前两天。 顾南浔提到这个就生气,订婚仪式都没有,订个屁的婚! “我家老爷子散布的消息,我说不能有用吗?” “……” “我没跟她订婚,也不可能跟她订婚。” 悲伤的气氛一扫而光。 宁倾顺势躺在床上,身心舒展,“你对黎妙是什么感情?” 顾南浔没好气,“没什么感情。” “说实话,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 她这有如老友的口气,让顾南浔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他泄气地嘟囔着:“从小到大一起长大,除了把她当成妹妹,我还能把她当成什么?” 宁倾也不意外,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绝不会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就算玉石俱焚。 她想了想,说:“要是真不喜欢,就要早点跟人家说清楚,还有别人长辈那边,黎妙一个女孩子,名声很重要。” “……” “你不喜欢别人,就不要拖着她。” “谁稀罕拖着她了,是她一天到晚缠着我好不好?” 男人刚说完话,一声“浔哥哥”就从门口传过来。 顾南浔捧着电话,听到这声音就浑身发抖,“ng,那女魔王又来了,我先挂了!” 宁倾听到声音,分明是黎妙的,也没等到她说话,就听到顾南浔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电话被切断。 “……” 她失笑,放下手机,视线投掷在天花板上,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 “倾倾啊,婚纱试好了没有?” 宁母推门,看见她躺在床上,责备道:“你干什么呢,怎么还没试?” 宁倾撑起身子,“……我马上试。” “行,我等你,赶紧的。” 宁母出去了。 她看着那婚纱,指尖探了出去。 五分钟后,房间里发出惊叹声。 宁母看着镜前一身白纱的女儿,欣慰得快落泪,“我女儿真漂亮,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宁倾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袭白纱拖地,遍布全身的碎钻晶莹剔透,腰身纤细,身姿窈窕,是她梦中都未曾见到过的自己。 她恍然之间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穿上婚纱。 都说女人穿婚纱,该是迎来自己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然而宁倾的心平静得一点波澜都没有。 “倾倾,宁姨,我可以进来吗?” 宁倾回神,是宴司辰的声音。 第517章 你真的好美 她和宁母对视,轻声说:“进来。” 门被推开了。 宴司辰一眼扫过穿着婚纱的女人,眸中明显一亮。 太美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也会拥有梦里都爱着的女人。 宁母识趣地说:“我去招呼亲家母,你们两个慢慢聊。” “……” 宁倾看着呆滞了的男人,忍俊不禁,“你怎么来了?” 宴司辰回过心神,眼里温情更甚。 “爸妈说要过来谈一下婚礼的事,我怕他们谈不好,所以过来看看……你。” 这话有点矛盾,宁倾看他还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地一笑。 她问:“好看吗?” 宴司辰目不转睛,“好看。” 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宁倾拢了拢腰际,感觉有点松垮,她低下头察看,“腰好像有点松了。” 眼前一片阴影落下。 她滞住,男人已经在她跟前。 他由衷地赞美:“倾倾,你真的好美。” 宁倾脑海之中一晃,耳边响起了另外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很美。” “……” 趁着她愣神,宴司辰克制不住,大胆地拥住她的腰身。 感觉到她细微的抗拒,他并未在意,轻轻收紧了臂力。 他说:“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真的能把你娶回家。” 他带着她僵硬的身子,转向全身镜。 她面色微红,眼神不自然,身后的男人身形高挑挺拔,眉目成书,温润尔雅,与她站在一处,着实般配。 宁倾忽地就不那么别扭了。 她搭上腰间的手,与他在镜中对视,“现在能想到了吗?” 因她这亲近的动作,宴司辰内心欣喜若狂,“能!” “……”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在婚礼上走向我的样子,那会是我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的时刻。” 宁倾感性地笑了。 宴司辰在她的笑中渐渐迷失。 他喉咙滑动,略哑地唤她的名字:“倾倾。” “嗯?” 他将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压抑着说:“我可不可以……要一点未婚夫的福利?” 宁倾猛然慌了,内心开始挣扎。 他的手桎梏着她的腰,她退无可退。 男人步步紧逼,“好不好?” 她心中升腾起一些什么,顷刻间又烟消云散。 宁倾麻木着,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 温柔的波纹在他眸间闪动,宁倾强迫自己不要退缩。 在阴影附下来之前,她还是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温热呼吸靠近,她屏住呼吸,手下绞紧了白纱。 “司辰,倾倾,你们……” 宁母猝不及防地推开门,看向靠在一起的两人,尴尬得话都说不出了。 宁倾睁开眼,抵住宴司辰的胸膛,“妈!” 他心知不能继续,松开了宁倾,回头时面色无异,“宁姨,怎么了?” 宁母侧过身体不看他俩,目光乱飞,“那个……你们两个出来一下,有事跟你们说。” “好。” 宁母走了。 宴司辰又搂上宁倾的腰,她惊叫:“别闹了,让爸妈等着不好。” 宴司辰说:“亲一下。” “……” “就一下。” 宁倾却是如何都接受不了了,“司辰哥,别闹了。” 宴司辰略带遗憾,点了下她的鼻头,“还害羞了。” “……” “好,我不难为你,这些事以后再做,嗯?” 面对他的温柔亲昵,宁倾心中有愧,于是点了头。 宴司辰满足了,“我先出去,你换好衣服出来,不用着急。” “好。” 第518章 我儿子清白,却要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等宴司辰走后,宁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果真很难接受跟男人亲密。 不管是什么样的程度。 可她都要跟他结婚了,以后何止是拥抱接吻,还有更理所当然的事在等着她。 那一瞬间,宁倾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也只是一瞬,她便摒除了杂念。 不管怎么样,她会努力接受宴司辰的。 宁倾三两下脱了婚纱,换上便装出去。 一进客厅,看着自家爸妈那难以言喻的表情,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宴父宴母看见她出来,宴母依旧笑容慈蔼,“倾倾,试过婚纱了吗,感觉怎么样?” 宁倾回了一笑,“挺好的。” 末了加了一句“我很喜欢”。 宴母笑容不变,“喜欢就好。” 宴司辰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伸手牵着她在身旁坐下。 宁倾问:“是在说什么事情?” 似乎谈得并不很好。 宴母这时主动道:“是这样的,倾倾,我们和你爸妈商量了一下,介于我们这边涉及到的圈子比较广泛,婚礼的事就由我们宴家全权操办,国内一场,国外一场,还有彩礼和嫁妆,我和司辰他爸商量了一下,也由我们这边包办,到时候你就负责做最美丽的新娘就好了!” 彩礼? 嫁妆? 全权操办? 宁倾听到这几个字词,心里已经有些不适。 她看向自家父母,他们也正看着自己。 宁母看着自己女儿,脸上带着应景的笑,但宁倾一眼看得出有些勉强。 她意会到了什么,抬眸对宴母说:“宴阿姨,我觉得国内国外举办两场婚礼,这个我同意,宴家在海外的朋友很多,我相信我爸妈也能理解,繁复一点也没关系,至于婚礼,宴家主办自然是比我们家操办得更好,这个我也没有意见,但彩礼和嫁妆的事……可能还需要商量一下。” 宁倾开诚布公,说得很明白。 可宴家这边有点不理解了,宁家是普通人家,一般人不该巴不得让夫家负责一切,自己当甩手掌柜吗? 怎么到了这边反而不行了? “自古以来,彩礼是男方给女方,视作是提亲和男人的承诺,嫁妆则是女方给自己女儿的陪嫁。” 宁母就是这个意思,激动地附和:“没错,我们也正是这个意思,虽然我们比起宴家来说是个普通人家,但嫁妆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意,是怎么都不能少的!” 宴母雍容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她坐到宁倾身边来,拿过宁倾的手握住,一副温柔体贴的姿态。 “倾倾啊,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钱财方面的事都是小事,不用过多在意。” 宁倾凝着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没有前几日的平易近人了。 她眨了眨眼,“不是的,宴阿姨,嫁妆贵贱与否,是我父母的心意。” 她郑重地看过所有人,认真道:“我希望我的婚礼能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但凡我爸妈觉得不行,我也想勉强他们。” “……” 宴母和宴父的脸色彻底不好看了。 他们也不是一定要负责一切,可身为国内外都有一席之地的宴家,他们是万万不想在自己儿子婚礼上丢面子的。 宴父冷着脸说:“我们宴家家大业大,我儿子清清白白,娶一个有离婚背景的女人不说,在婚礼上还不能让我们做主,这成何体统!” 第519章 谈婚论嫁中的阻碍 一句话,终于点燃了战场。 宁母愤然起身,“宴晋,你什么意思?我女儿结过婚怎么了,结过婚就不能再结婚了?又不是她逼着你儿子娶!” 宴母打起圆场,“亲家母,他这人说话太直,你别介意。” “什么不介意?你们从一开始就端高了身份,我们宁家普通,你们一家是人上人,觉得我们倾倾结过婚就配不上司辰!” 宁父听不下去了,拉过她,“行了,你安静点,别说了。” “我就要说!” 宁母愤怒无比,刚才忍得她着实难受。 要不是看着她女儿终于松口要嫁人,她哪儿能这么憋屈! “我们宁家小户人家,但同样是父母,谁不希望自家孩子能幸福?我女儿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们就希望她能得到最简单的幸福而已!” 宁母说着,眼泪汪汪。 “别说什么两家人之间的情意了,就你们这样的态度,我宁愿自己女儿一辈子不出嫁!” 宴母早年在外,向来是受人尊敬和倚仗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讽刺过? 她松了宁倾的手,笑容不再。 “你的女儿是宝贝,我的儿子难道不是吗?” “……” “我们带着诚意而来,想着为你们节省开支,没想到得到你们这么对待。” 她冷哼道:“你宁愿她不嫁,我也宁愿自己儿子不娶!” “你……” “够了!” 宴司辰突地发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宁倾抿唇,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向她点头,然后站起身。 “我和倾倾决定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这一路我看着她受尽苦楚,一直等到今天才等来她的回头,我好不容易才跟她在一起……” 他看向自己的父母,愤懑而无力,“我跟你们说过,我只要她,不管你们接不接受,我都只爱她一个人。” 四下寂静。 无人说话。 这场双方间的谈话,终是以失败告终。 出于礼貌,宁倾还是把宴司辰一家送了出门。 宴家父母头也不回地走了,宴司辰握紧宁倾的手,歉意万分。 “倾倾,对不起,我一定会说服我爸妈的,你告诉宁叔宁姨,让他们不要对我失望。” “……” 宁倾没有点头,宴司辰恐慌,“倾倾。” 宁倾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好。 他高兴极了,再三保证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宁倾注视着远去的车灯,在门口站了很久。 某个街角,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宁倾抽回心神,四下张望。 那种被人盯紧的错觉,让她浑身发冷。 她摇了摇头,快步走了回去。 …… 接下来的几天,宴司辰没有来找过宁倾。 宁家父母也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宁倾接到缇娜的电话。 “缇娜。” 她心情很复杂,而对方一开口就问:“你和年冽彻底闹掰了?” 宁倾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她已经不想在报仇了。 缇娜却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冷斥道:“宁倾,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第522章 要么放我走,要么我死 门口落锁的声音清晰入耳。 宁倾躺在床上,憋着一口气,到脸色通红才猛地张嘴,大口呼吸着。 她望着清冷的房间,除了床和壁柜,什么都没有。 床安置在房间的正中央。 她晃晃荡荡地站起来,要往门口走,可那锁链只够她走到门前的两米处,根本够不到。 窗户和阳台也是。 那锁链的长度,够她进入旁边的卫生间,够她围着床走动,却不足以让她出去。 那一刻,宁倾知道了。 这是为她量声打造的牢笼。 他这大半个月没有出现,原来是在忙着困住她。 她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 “……” 监控屏幕前,年冽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画面中的女人。 他看着她四下试探,测量距离,在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后,绝望地靠在床角哭泣。 他原本麻木的心刺痛难忍。 陆追这时走了进来,“少爷,少夫人家里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宴少那边也做好了准备,他们不会知道少夫人是被我们带走了。” “嗯。” 年冽端起红酒杯,细细抿了一口。 “出去。” 陆追思索了一下,很为难地说:“您确定不需要人来照顾您和少夫人吗?” “不需要。” 年冽斩钉截铁地拒绝。 陆追不敢再多言了,最近宁倾要结婚的事,把眼前的男人折磨得欲生欲死,最后逼成这样…… 他不敢刺激他,一切都只能照做。 即使他知道那么做不对。 年冽看他还不走,睨了他一眼,“之后除了重要的事,你也不要再来了,免得引人生疑。” “……是。” 陆追走了。 年冽看回画面,女人半靠在床头,没有了动静。 他百般挣扎,还是不忍心,起身向着房间去。 门再推开,动静很小。 年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到女人跟前。 她鼻尖哭红了,眼角还残留着眼泪。 他痛惜地为她抹去,轻手轻脚地抱她上床,为她盖好被子。 最后,他还是在她额前落下了一个轻吻。 “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留下这句话后,他起身离开。 床上,女人紧闭的眼睛慢慢张开。 然后又闭上。 翌日,宁倾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似乎没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年冽端着饭菜,坐在她身边,神情很淡,“吃饭。” 宁倾瞥了他一眼,转头到了一边。 年冽黑眸沉下,“宁倾,我叫你起来吃饭。” “不吃。”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拉过被子盖过头顶,那链条随着动作发出响声。 年冽气愤,放下托盘,一把扯下她的被子,“你这是要跟我闹绝食?!” 宁倾眼里没有生气,仿佛像个没有灵魂的玻璃娃娃。 她张着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没错。” “……” “要么放我走,要么我死。” 她那样平静地说出死字,扎得年冽的心千疮百孔。 他的拳头捏到颤抖,愤恨地瞪着她。 就在宁倾以为他会松口时,他的手送开,脸上沉凝下来。 “既然你有勇气死,那我就成全你。” 第523章 你和轻轻的婚事就算了吧 宁倾眼里的光聚拢了。 年冽看到她的反应,怪笑着说道:“不过你记住了,宁倾,你就算真的死了,也不可能逃得开我!” 他端起送来的饭菜,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又关上,只有那一小扇窗户有暖光打在房间里。 宁倾长睫一抖,慢慢垂下,挡住里面的情绪。 门外,年冽气得胸膛起伏。 他怎么都想不到,她想走的欲望这般强烈! 是为了宴司辰?是要赶着回去跟他结婚? “好,你很好!” 年冽黑眸发红,像是把每个字都咬碎了。 低头看向手里的饭菜,是他一早起来特地为她做的,可这个女人没有心! 不吃饭是吗? 那就一起饿死! 他猛地将托盘连同碗筷扔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继而转头走向尽头的书房。 这边看上去暗流汹涌,而宁家已经闹翻了天。 “昨天我出去买菜,没有留意她,晚上叫她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她不在了,房间里的衣服和行李箱也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 宁母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靠在宁父怀里,既伤心又愧疚地看向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司辰,倾倾她怕是又多想了,婚礼的事……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 信上,宁倾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不想再骗自己,她并不爱宴司辰,只是想圆了所有人的梦,可她临了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接受,又觉得对不起父母和宴司辰,所以只能自己悄悄离开。 她还说让宴家不要怪罪她的父母,都是她一个人的错,她愿意背负一切。 宁母和宁父哪里不清楚? 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什么相处以后就能培养起感情的说法? 那对宁倾来说根本不可能。 他们其实也不想她难为自己,只是她先前回来就突然说要和宴司辰结婚,他们不知道怎么拒绝。 现在……竟然也是自己独自离开,要背负一切? 宁家父母心疼得厉害,而宴司辰却早就红了双眼。 “不可能的!倾倾说过她愿意嫁给我的!她……” 宁母将一个盒子递过来,哭着说:“这是你送给她的戒指。” 宴司辰急得膝盖撞上茶几,他没来得及看,扑过去打开一看,他的心痛得人都站不稳! 他痛心地呢喃着:“怎么会呢?我说过会处理好所有事情的,她答应了的,她说了会嫁给我,怎么会反悔呢?” 宁家父母对他也很是抱歉,虽然觉得宁倾这样的做法不合适,可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支持女儿的决定。 宁父站起来,拍了拍宴司辰的肩膀,“司辰啊,倾倾这次确实做得不对,可现在她人也不知道在哪儿,我们没办法跟她商量。” 宴司辰还沉浸在悲伤之中,他甚至夺过了宁母手中的信。 看着那诉说离别的一字一句,他的心在滴血! 宁母摸干眼泪,语重心长地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司辰,你和倾倾的婚事……就算了。” 宴司辰急得回头,“不行!” 第524章 除非她被人带走了 宁父眉头紧拧,“孩子,倾倾是个倔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 “三天后的婚礼,还是取消。” 没有新娘,如何进行? 宁母也赞成,只是苦了眼前的孩子。 “司辰,你不好开口,就让我和你叔叔去说,不管是你父母面前,还是大众面前,就让我们去解释。” “对。” 宴司辰心尖痛到极致,同时不甘心和疑惑也在疯狂发酵。 他说:“叔叔,阿姨,婚礼不能取消!” 宁父和宁母不解地看着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逐渐感到不对劲。 他说:“您二位在之前有感觉到倾倾哪里不正常吗?” 两人一想,摇头。 “那她有没有突然伤感,或者说一些要你们照顾自己的话?” 二人还是摇头。 宴司辰心里慢慢稳了下来,“倾倾是固执,但她是个负责任的人,她既然答应了我的求婚,就不可能一言不发地溜走,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宁父和宁母对视上眼神,觉得他说得似乎有道理。 宴司辰一条条地分析着。 “她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也在积极准备婚礼,她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要是她反悔了,她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突然消失?” 宴司辰很不安,但还是下了结论,“除非,她是被人带走了!” 这么分析下来,事情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宁母宁父神态严肃,“这……这怎么可能?” 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带有人,还把一切做得这么自然,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宴司辰的思维乱成了一团,突然在纷乱的脑海中抓住一个人的名字。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也仅有这一种可能。 年冽! 是他故弄玄虚把宁倾带走了! 他咬牙切齿,温和不再。 “宁叔,宁姨,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两人一愣,“谁?” “一定是……” 年字没有说出来,宴司辰的手机适时响了。 他随意一看,屏幕上的“倾倾”二字让他瞬间转怒为喜。 “是倾倾!” 宁家父母懵了,感觉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节奏。 上一秒还说倾倾可能被人绑架,下一秒就来了电话。 宴司辰急忙接起,“倾倾,是你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顿了顿,“是我,司辰。” 听到熟悉的声音,宴司辰松了一大口气,“真的是你!你怎么……” 这一时的大喜大悲,折磨得他说不出话。 “……” 女人也沉默了。 宁母看他这么激动,连忙抢过手机询问:“倾倾,你在哪儿啊,你怎么这么傻?” 那头静滞了一会儿,“妈,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儿。” “为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回来说,你非要离家出走?” “要说的话,我已经在信里跟你们交代了,我不会回来的。” 宁母张着嘴巴,不相信她这么冷漠。 宁父听着,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按下免提,低声道:“倾倾,我是爸爸,你是怎么回事?” 女人喊了一声爸,接着说:“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不会和司辰结婚,也不想耽误他。” 第525章 绝不取消婚礼 宴司辰喜悦的心情没有持续持续多久,在她这一句话里又跌落谷底。 他不可置信,“倾……倾,你说什么?” 那头又顿了下,“我说我不会嫁给你,司辰,你不要再等我了,三天后的婚礼,你取消。” 宴司辰如遭雷劈! 他怎么能料到,好不容易等来她的消息,却是说不会和他结婚的话! 他急得抢过手机,手抖得厉害。 “倾倾,倾倾……你答应了要嫁给我,我爸妈那边我也处理好了,他们不会为难你和宁叔宁姨的,你别开玩笑了,还有三天,三天后我就能娶你了。”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幸福洋溢,又悲伤至极。 可电话里的女声依旧平缓,甚至是漠然。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不会回来,也不会告诉你们我去了哪里,你的婚礼等不了我,所以,司辰,别再固执了。” “……” “你知道,我不爱你。” 宴司辰身形踉跄,亏得宁父及时稳住。 他对着手机责备:“倾倾,你说的什么话!有什么就回来亲自说,你怎么能这么伤人的心!” 女人迟疑,“对不起,爸。” 宁父疑惑,那边再传来一句“不要等我了,也不要找我,到了我该回来的时候,我自会回来的”。 然后,嘟嘟嘟。 电话挂了。 宴司辰双眼无神,“她……挂了?” 宁父凝重地点头。 宴司辰体力不支,蓦地倒向身后的沙发,苦笑出声。 她不爱他,所以在最后关头留下他一个人。 宁母心疼这孩子,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对不起,司辰,是我们宁家对不起你。” 宴司辰抬手捂住脸庞,无助而悲哀。 “我……” 宁父突然拦下她,宁母不解,他只摇头,宁母也就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宁父看着失魂落魄的男人,“司辰,事已至此,你要怪我们我们都接受,但婚礼的事还是早些解决。” 否则越拖,最后越伤人心。 宴司辰端着麻木的脸,“不行。” “……” “我要等她回来。” 宁父的脸色变了。 宴司辰盯着某一处,“宁叔,宁姨,婚礼我是不会取消的。” 宁父嘴巴一张,心情压抑起来。 宴司辰一副不听任何人劝的样子,“我回去准备下面的事宜,您二位不用管那么多,三天后记得来参加婚礼就好。” 说完,他不顾两位长辈诧异的目光,提腿快步走出客厅,开门离去。 宁母心疼得话都说不出,宁父安慰着她,看了两眼桌上的手机,目光渐渐凝肃。 “……” “抱歉,年先生,宴少他好像……并不打算取消婚礼。”一女子的声音怯怯,似乎害怕极了眼前的男人。 年冽闭着眼睛,细细品着她这声线,沉凉,清晰,带着轻微的鼻音,又有女人该有的娇冷。 和宁倾嘲讽他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她在他眼前,他或许也会把她当成宁倾。 然而,年冽睁开眼,看着那浑身发抖的女人,“没你的事了,出去。” “好。” 女人急得站起,低头快步跑掉。 门口,陆追在等着送她离开。 第526章 你真想为了他把自己熬死是不是! 年冽一手撑在额角,轮廓分明的脸上风云未起。 不取消婚礼么? 那便让他等好了。 晚上,八点。 年冽处理完公事,胃开始隐隐作痛。 他喝了点热水后,逐渐缓和,后知后觉地想起房间里的人。 整整一天,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年冽熬不住了。 他起身,直直去了那个房间。 床上的隆起动都没动过,他摁开灯,暖色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每个角落。 “……” 她仍旧是不动。 年冽火气上来了,冲上去掀开被子,“你真想为了他把自己熬死是不是!” 刚吼完这一句,他就呆住了。 女人蜷缩在一团,额头上的汗水细细滑落,沾湿了被单和床面。 宁倾捂着肚子,极其费力地睁开眼,眯了他一眼,半有意识地嘤咛了一声。 “疼……” 年冽瞬间没了脾气,弯下腰抱起她,“怎么了,哪里疼?” “……胃疼。” “你有胃病?” 宁倾难受地点头。 她在米国的时候早出晚归,经常熬夜加班,也经常错过饭点,胃早就出了毛病,是回了鄢城后宁母发现,才刻意照顾着她,胃病从未发作。 这一次,她从昨晚就没吃东西,一直饿到现在,早就支持不住了。 年冽又急又愧疚,赶紧给陆追打了电话,让他找个医生过来。 宁倾在他怀里,一点儿锋芒都没有了。 他心疼地责备:“让你吃饭你不吃,自己害自己!” “……” 宁倾胃里疼得翻江倒海,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角,“年冽,我疼。” 他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你忍忍,医生很快就到,乖。”他抱紧了她,被她一身的汗沾湿也不嫌弃。 宁倾抖着,后来甚至出现了反胃呕吐的现象。 年冽急得喂她喝热水,拿热毛巾为她暖肚子,女人还是难受。 幸亏医生及时赶到,一番诊治之后给她打了吊针、用了药,女人慢慢睡了过去。 这次来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姓韩,戴眼镜,看着有几分温文尔雅。 韩医生和陆追走出房间,看了眼里头的年冽和宁倾,对那镣铐和枷锁都不敢吭声,只说:“夫人是急性胃炎,发作时绞痛难忍,一定不要让她饿着,这两天最好准备流食,除了吃药,多喝些热水暖胃,蔬菜水果也多吃一些。” 陆追凝重地点头,“知道了。” 韩医生没走,欲言又止,“夫人和先生……没事?” 陆追看了他一眼,“不该你问的不要多问。” “……好。”他抹了抹额前的汗,转身下楼。 床前,年冽握着宁倾的手,眼里担忧极了。 陆追回来,“韩医生已经走了。” 年冽的目光停留在女人苍白的小脸上,出口的话依旧寒凉。 “背景摸透了么?” “单身,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在身边,是可靠的。” 年冽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陆追小心地看了宁倾一眼,又问:“少爷,要不要为您和少夫人找个阿姨,少夫人现在状况不好,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 年冽一开始并未打算找别人来,一是怕泄露行踪,二是怕人不可信。 但以宁倾的状况,他一被她激怒,两人都不会好过。 想了想后,他松了口:“可以。” “是。” 第528章 一声疼都没喊 宁倾一个不察,男人已经冲上来,将她摁在床上。 “还不够么?” 年冽的眸里闪过风暴,裹着惊天动地的痛色。 他已给了他能给她的一切,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再看他一眼? 那些错的痛,他全都受了,她就不能……再爱他一次? 年冽掐紧了她的双手,不容许她反抗,俊颜随着用力而微微扭曲。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用考虑你的感受了。” “……” “你想怎样都可以,但唯独离开我这一点……” 他顿了顿,在她惊恐的眼神中,要她听清他的每个字眼。 “绝不可以!” 宁倾觉察到他的意图,再多的恨和怒都跑得没了踪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不……年冽,你不可以这么做!” 男人眼中一片猩红,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这是你逼我的,宁倾!” 宁倾害怕极了,不停地嘶喊尖叫,挣扎的样子像个疯子。 “我已经放过那些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 年冽眼中满满是痛苦,字字珠玑。 “因为我爱你!” “我不要你的爱!你去爱别人,谁都好……苏以诺还是白泱泱都可以!” 她撕心裂肺地叫喊,精神完全错乱。 “年冽,我会恨你的!恨你一辈子!” 他眼里充斥的绝望,席卷过自我的神经。 “恨。” “宁倾,你不会再爱,那便恨我。” “恨我一辈子,你也会记住我一辈子的。” “……” 宁倾睁着空洞的眼,再也不吭声了。 像个死人。 外面从墨色到天明,那人肩上的血都干了,凝在皮肤上,像开了一朵曼陀罗花。 妖冶,也绝望。 她浑浑噩噩,意识丢失。 再次醒来,眼前的场景已经换到了浴室。 她躺在浴缸里,阿姨蹲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双脚,表情哭丧。 “先生……先生下手也太狠了。” 四十多岁的女人,看着满身伤痕的宁倾,不由地心疼落泪。 “很疼是不是,我轻一点,别怕。” 宁倾双眼无神,双手攀在浴缸边缘,说了个好字。 等洗完澡之后,她扶着她出去,宁倾才发现双手和双脚的锁链被解开了。 阿姨帮她擦了头发,用吹风机吹干,梳理顺了,坐在床边劝告:“丫头,您不要再违抗先生了,吃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 宁倾双唇发白,愣愣地望着窗外。 她不说话,阿姨心更疼。 “你等等,我给你上一下药。” 宁倾慢慢看向自己身上,双手双脚戴镣铐的一圈都磨破了皮,血肉翻飞,身上更是惨不忍睹,整个人看着触目惊心。 阿姨拿来药箱,小心地为她敷上药膏,把脚腕和手腕处都包上纱布。 她始终安安静静,一声疼都没喊。 阿姨又给她送来了饭菜,她没什么食欲,还是吃了。 临了,宁倾问阿姨:“他昨天有没有为难你?” 出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已经哑了。 阿姨收拾着东西,听见她肯说话了,心里总算踏实了点。 第529章 不要碰我 “……没有,先生只让我来照顾你,照顾好了就不追究我的责任。” 她很老实,并未隐瞒什么。 宁倾点了点头,“那就好。” 阿姨打量着她煞白的小脸,“你要不要下去走走?” 宁倾的睫毛一抖,慢慢垂了下来,遮掩住落寞易碎的神色。 “不了。” 能看见外面有什么用。 她还是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阿姨踌躇着点头,叮嘱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宁倾靠在床头,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她灰暗的眸光再次看向窗外,一丝阳光也没有。 一只鸟一掠而过,快到抓不住影子。 宁倾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大的悲哀,将她笼罩得严严实实。 冬天要来了。 她的自由,结束了。 “……” 书房中,男人一整天没睡,眼里充斥着血丝,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 妇人低着头,不敢看他。 “夫人很安静,洗澡和包扎伤口的时候没有哭闹和反抗,刚才也吃了饭,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应该是累极了。” 听着妇人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年冽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她问你话了?” 出口的声音喑哑低沉,却不妨碍话里隐隐的压迫感。 “夫人问您有没有……惩罚我,应该是怕昨天的事连累到我。” 女人的用词用语并不讨喜,但年冽的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昨晚是他太冲动。 他太怕她会离开他,心底竟然生出一种要折断她翅膀的想法。 完事之后,他看着她满身伤痕、不省人事,某些记忆翻腾上来,像巨石压在他后背上。 他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根本不敢面对她。 还好,还好。 她晓得关心阿姨,说明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年冽想点一支烟,手颤颤巍巍,没有点燃。 他单是含住烟蒂,对着阿姨吩咐:“给她炖点补药准备着,等她醒了让她喝。” “好。”阿姨偷偷瞅了他几眼,他肩上的血色已经凝固,成了骇人的黑。 她不敢多问,转身快步跑了。 年冽见她那躲避洪水猛兽的姿态,苦笑了一下。 他在刚认识两天的人眼里,因为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了罪大恶极的人。 那在她心里,他或许已经无可救药了。 晚上,宁倾昏昏沉沉地醒来,阿姨热心地送来炖汤,她配合地喝了一些,又埋头睡了下去。 其实,她以为他还会来的。 然而,那一夜,没了镣铐和锁链的禁锢,她睡得很平静。 夜里,宁倾做了噩梦。 梦到许久未见的宁愫满脸鲜血,梦到婚礼现场没有她,宴家和宁家被人骂到狗血淋头,面子全丢尽。 最后,梦里的男人变成了年冽。 他扑在她身上,像只狼一般,把她的皮肉撕咬下来,她疼得满地打滚,却无济于事。 “不要……不要碰我。” 女人脆弱地呢喃着,额上全是汗。 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她四处挥动的双手,低声安抚:“没事了,乖。” 她渐渐安静下来,没了声音。 年冽黑眸深沉,凄凉与苦涩溢满了周身。 第530章 你让我恶心 举办婚礼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或许是感应到什么,宁倾早早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心神放空。 没多久,阿姨就来了。 “夫人,先生让您去一趟书房。” 短短一天,阿姨对她的称呼就改了。 宁倾空荡的目光看过去,她急忙低头,不跟她对视。 或许,是不敢了。 宁倾说:“好。”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沾地的那一刻,有一秒的头晕目眩。 阿姨要上前,被她阻止。 头晕过后,她光着脚,跟着阿姨走了出去。 宁倾才发现,这室内的装饰和风格,不再是她曾看见过的。 她跟着阿姨,轻声问:“这是哪里?” 阿姨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就说:“等一会儿见了先生,您亲自问他比较好。” “……” 宁倾不说话了。 因为她知道年冽定是说了什么,眼前的女人已经不再跟她亲近了。 走廊很长,她腿又疼,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门前。 阿姨为她开了门,示意她进去。 “……” 宁倾屏住呼吸,掐紧了手心,却不想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浑身还是抖个不停。 那是来自灵魂里的恐惧。 害怕到她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在颤抖。 那恨,盘踞在脑海里,跟针一般隐秘。 于是,她的脚就生了根。 迈不出一步。 年冽瞥见她,“来了。” “……” 他起身,一眼看见她光着的脚,二话没说走过来呵斥:“这么大的人,你连自己都不会照顾?” 他低身抱起她,没了半分在外人面前高冷寡淡的样子。 宁倾看着他紧张的脸,眼前一阵模糊。 年冽抱着她在办公桌前坐下,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姿势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林姨,去拿张毯子来。” 门口的女人应下,匆匆取来软毯。 年冽接过,盖在她的腿上,顺便把双脚拢了个严实。 宁倾排斥,“我自己会动手,用不着你管。” 年冽掀眸,冷色溢出。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跳出他的怀抱,径直走向沙发,“有事快说。” 年冽看了林姨一眼,女人赶着离开。 他看回一身漠然的女人,启开薄唇:“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我应该想见到你吗。” 宁倾冷冷扯动唇角,扭头时露出脖子上尚未消除的吻痕。 “面对一个强迫自己的罪犯,我实在想不出我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你。” “宁倾!” 他怒了。 宁倾不怕,每一句话都深含讽刺。 “这就生气了,年先生的承受力也不过如此。” 年冽呼吸略重,她像是满身的刺,故意要刺伤他,以宣泄她内心的愤怒和仇恨。 他搁置在桌面的手握紧了,“对不起。” 宁倾的笑让人心颤。 年冽直勾勾地看着她,“但是我不后悔,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嫁给别人。” 宁倾心火燃烧,只觉他的话讽刺至极。 她按捺着喷薄欲出的恨意,“有什么话快说,我不想跟你待在同一个地方。” “……” “让我恶心。” 四个字,化成了伤人利器。 年冽的心狠狠一痛,继而站起身,掩不住痛色道:“跟我在一起恶心,跟谁在一起才不恶心?宴司辰是吗?” 第532章 我儿子喜欢宁倾多少年了! 罢了。 她也就不难为自己儿子了。 她以为一切都顺利,可眼看着婚礼仪式就要开始,新娘还不来。 这是什么意思? 放他们全家鸽子? 宴母对宁倾的好感度顿时又低了不少。 又等了一会儿,宴父也坐不住了,撇开宾客来找宴司辰。 “司辰,这所有人都到了,新娘呢,怎么还不到?” 宴司辰的目光飞了出来,脸上虽然还有笑容,但血色逐渐褪下。 他重复着:“一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误了,她会来的。” 宴母心急得不行,“我打电话问一下。” 宴司辰伸手夺过,面色平静,“妈,我说了倾倾会来,你不要催她,她会不高兴的。” 宴母眼皮一跳,和宴父对视了一眼,总算看出了儿子的不对劲。 她小心试探:“司辰,是不是你和倾倾吵架了,她生气了才故意这样?” 宴父冷哼,已经很不高兴了。 “她再不高兴,也应该看场合,这所有人都在等着,难不成她是不想结这个婚了?” “爸,妈,你们别说了。”宴司辰脸色不好,眼里有了严肃的色彩。 “我不喜欢你们这样说她,请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要让我们不说,你先让她赶紧来。”宴父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宴会厅中。 不多时,婚礼主持人也出来了。 看着几人都在门口张望,他也觉得奇怪。 场内的宾客早就议论纷纷了,就这新郎一家还在这里等新娘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他嬉笑着上前,“宴少,仪式要开始了。” 宴司辰愣神,“怎么这么快。” “时间是提前跟您定好了的,错过了时间也不好。” 宴司辰抿唇,“再等一等。” 主持人心想着已经到节骨眼了,这人还不急。 他为难地要说啥,宴母拉着宴司辰往一边走。 这下,她再也忍不住了,板着脸问:“你跟妈好好交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宁倾人呢?她是不是根本不会来?” 宴司辰立马反驳:“她会来的!” 宴母更断定了自己的结论,觉得不是宁倾疯了,就是自己儿子疯了。 她生气道:“她既然不来,你为什么还要求这场婚礼?她不来就早该取消了!” 现如今让这么多人看他们宴家的笑话,她以后的脸面往哪儿放! 宴母越想越气,转头看见宁家父母,心口的闷气一下子冲上来。 她疾步上前,狠狠推了宁母一把。 “你们宁家可真是好会恩将仇报啊,我儿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明知道你女儿不来还要举办婚礼,这不是叫所有人来看我们笑话吗!” 宁母一个踉跄,好在宁父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转头横眉冷对,“说归说,你动什么手?” “你们一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我不该动手吗!” 宴母早已没有贵妇姿态,气得心颤颤。 “我儿子喜欢你家宁倾多少年,专门从国外追回国内,对你们宁倾可是一片真心,她要是不喜欢就不要接受,接受了又这么戏耍我们,把我儿子的真心踩在脚底下,这就是你们穷人家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是吗?” 第533章 那你们叫她出现啊 宁父拳头捏紧了,被宁母按住,含泪摇头。 他忍住怒火,看向别处。 “我以为从前是旧识,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不嫌弃你们宁倾是个二手货,可我没想到我真是看错了你们!” “妈!” 宴司辰急忙打断。 “你胡说什么!” 宴母推开宴司辰,气得面容扭曲,“我说错了吗!她女儿自己不自爱,也不擦亮眼睛,跟错了人,现在又要来祸害你……我以前当是她可怜,识人不清,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是活该!” “你住口!” 宁父终于忍不住了,含着火气的眼睛看向宴母。 “倾倾是什么样的,没人比我们做父母的更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 宴母冷笑,“那你叫她来啊,她现在出现我就收回我说的所有话,向你们道歉!” 宁母拉住宁父,眼里是泪水,极其歉意地说:“对不起,倾倾她……” 她说不出理由,只能向着宴母低下姿态。 “倾倾是我的女儿,她做错事也是我们父母的责任,你怪我们就好,请不要恨她。” 宴母之前就不满意自己被宁母压着气势,现下见她低声下气,气焰更嚣张了。 “怪你?怪你有什么用,怪你难道你女儿就会来吗!” “……” 宁父抱着宁母,无言以对。 这件事上,是他们宁家对不起宴家。 宴母越看越生气,“亲生的都不一定能养成好人,何况还不是亲生的!” 宁家父母脸色一变。 宴司辰突然高喊:“妈,你够了!” “……” “婚礼是我要举行的,宁姨和宁叔也是我强行要求来的!” 他捏紧拳头,看向自己不可思议的母亲,艰难启唇:“倾倾早就说过,不愿意和我结婚,是我……非要试试。” 是他想赌一赌。 赌她对他有没有一点感情。 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异想天开。 宴母的表情突然开始变得不可言喻起来。 宴司辰走到宁父和宁母面前,“宁叔,宁姨,对不起,我妈的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宁母握住他的手,泪眼婆娑,“是我们对不起你,司辰。” 宴司辰眼角红了。 “司辰,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及时停下来。” 宁父皱着眉头,跟着劝道:“她怕是不会回来了,司辰,不要让你爸妈再寒心。” “……” 宴司辰闷声不语,眼底闪过千万情绪。 他再看了一眼路口,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经过。 她不会来了。 宴母看着他那么犹豫,恨铁不成钢。 她顾不上自己儿子,拉过一旁呆若木鸡的主持人,“你,现在回大厅去,想办法把客人们送走。” 主持人震惊,“……我?” 宴母一个冷脸,他不干也得干了。 “好,我尽力……我这就去。” 说罢,他还没有眼力地问了一句:“要说明新娘的情况吗?” 宴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用,你把人送走就好。” “……” 身后的脚步声跑远了。 宴司辰的心里像压着一块重石,几经忍耐,他才克制住惊天动地的痛意,没有阻止宴母的做法。 他垂在两侧的手松了。 任由失望与悲伤,湮没自我。 第534章 年冽,你杀了我吧 宁倾看着屏幕,眼也不眨。 那人的拍摄手法,显然不是婚礼直播,而是偷拍的角度。 她看见婚礼上宾客满堂,看见自家父母在某个角落,看见主持人站上舞台,也看见了表情显然很差的宴家父母。 他们都知道她不会去了。 宁倾眼力渗出泪意,没有意识地喊:“爸,妈,对不起。” 再看向面色无异的宴司辰,愧疚如同潮水,将宁倾淹过头顶。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已经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年冽就那么看着她哭泣、自责,握拳的力道越来越大。 突然,宁倾的眼瞪大了—— 她眼里还有水意,却发出惊恐万分的光泽,就连嘴也跟着张大。 屏幕上,分明和谐的宴会厅里传来一声巨响,四下惊叫。 镜头晃了好多下。 然后越来越晃。 尖叫和爆炸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拍电影一般,画面变得纷乱,看不出来往的人。 宁倾握着平板,眼里满满的疑惑和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 是地震吗? “……” 年冽一只手捏着烟蒂,灼烧到他的指间。 他起身将它摁灭在烟灰缸里,眉目冷肃。 宁倾脑子一片空白,看了看他,又看向屏幕里。 她浑身颤抖着,像是看到了多么可怕的画面! 拍摄的人已经跑远了,回头一看,烟尘乱飞,四周全是人的嚎叫。 那宴会厅垮了一角,露出底下的钢筋混凝土,整栋建筑岌岌可危,可它周围的其他高楼却完好无损! 宁倾意识到,她看到的这一幕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她的眼睁得不能再大,看着冷漠如初的年冽,似乎说一句话就会要了她的命。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年冽依旧不应,半阖的眸光或明或暗。 “……” 灰扑扑的镜头下,还未散去人的厅里,一对夫妻相互搀扶着,女人好像受了伤,行动不便。 旁边的墙体松动,摇晃着,往两人砸去—— “不!” 宁倾发出一声嘶喊,眼红到泣血。 画面中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她爸妈! “不,不要!爸妈,你们快走!” 然而,画面中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 墙体重重砸下来,将两人掩埋在了残垣破壁之中。 尖叫声此起彼伏。 “……” 宁倾的心彻底空了。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刚才那个场景在不停地重放。 眼泪止不住,一滴滴地落下,在桌面上打出痕迹。 年冽瞥过去,一巴掌却是迎面而来。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是你做的对不对!我要杀了你!” 女人突然爆发出叫声,心碎又绝望。 年冽眼疾手快地躲过她扔电脑的动作,再掐住她拿起摆件的手,反身遏制住她的动作。 此时的宁倾像个疯子,长发凌乱,神情狰狞,“我爸妈有什么错……他们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他们……” “……” “是不是我活着就是一个错?我活着,就会让你把他们一个个害死?” “……” “年冽,你杀了我,你最好把我们一家都杀了!哈哈!” 她笑了,眼泪疯了似的往下流。 第535章 都是假的 年冽用了很大的力气,一面想着不让她还手,一面又怕她伤到自己。 宁倾揪着自己的衣领,周身迸发出一股伤痛到绝望的气息。 她笑得眼泪直掉,自言自语地说:“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跟你纠缠不清……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我害死了他们……所有的人,都是我害死的……” 她的声音似哭似笑。 “我竟然还妄想过要报复你,哈哈……我拿什么报复你,你不是人,你不知道痛,你根本没有心!” “……” “都怪我,全都怪我!我不应该惹你的,是我的错!” 宁倾边念,边扇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用足了力道。 年冽将她压在桌上,反剪过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伸到前面,阻止她自残的行为。 “宁倾,不要再打了。” 他有点慌了。 女人听不到,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该死,该死的是我,不是他们啊。” “我为什么要活着,我为什么要活下来?” 年冽下颌紧绷,再次警告:“宁倾,够了!” 她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墙体倒塌那一幕,心痛一次次重复。 她全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软趴趴地滑了下去。 年冽搂紧她,随着她的动作蹲下。 有一会儿,宁倾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她惊恐,绝望,悲痛,怨恨……最后化成了悲怜的哀求。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爸妈!” 宁倾不敢握他的手,半趴下去拉着他的裤脚,卑微到了极点。 “年冽……不,年先生,年总,一切全是我的错,不关我家人的事,你不要动他们。” 年澈要扶她起来的手僵硬,俊容逐渐皲裂。 宁倾再不管其他,也不再顾及自己那点自尊,不停地求着: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 “我只有他们了,只有他们爱我。” “年冽,我求求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她已经跪倒在地上,像是魔怔了一般。 “你不喜欢我结婚,今后我都不结了,我不跟任何男人在一起,你要我……可以的!我可以!” 她左看右看,伸手就要剥落身上的衣服。 年冽黑眸一沉,猛地握住她的手。 “我说,够了!” 他一字一句,力道大得惊心。 宁倾不敢喊疼,只眼巴巴地看他,像一只小狗。 年冽的心碎了。 那比她一次次拒绝他还要疼。 疼得他额头突突直跳,站都站不起来。 他说:“够了,宁倾。” 宁倾愣着,“怎……么了?” 年冽神情黑沉如水,眸光锃亮,涌动的情绪足以将她湮没。 他低哑道:“假的。” 宁倾黑白分明的眼睛动了动,像没听懂。 年冽深呼吸,压制住奔涌的心痛,清晰道:“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宁倾瞳孔收紧。 “你说……什么?” 假的? 心口那蔓延过去的痛清晰无比,时而麻木钻心。 宁倾动都不动,一时间接收不了这个消息。 年冽低低地说:“婚礼是没有成功,但也已经结束了。” 第536章 宁倾,要不要嫁给我 所以,没有爆炸,没有受伤,她爸妈……也还活着? 宁倾脑海里乱得根本理不清,年冽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问:“刚才那种痛,真实吗?” “……” 宁倾浑身颤抖,眼里又氤氲起了雾气。 年冽知道答案,强迫她与他对视,狠下心来说道: “宁倾,记住你刚才经历的一切,把它刻进你脑子里,因为……如果你不听我的,我会让它变成真的。” 宁倾的唇瓣哆嗦着,整张小脸白到没有一点气色。 年冽不知道,这才几天,她的脸就已经瘦了一圈,他的巴掌都比她脸大了。 他心疼,却也不能再纵容她。 他掏空了心,也屏蔽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冰凉发问:“还逃么。” 女人颤栗了一下,眼底的惊惧刺穿了他的胸口。 许久,他听到她说:“不逃了。” 再也不会想着逃了。 年冽掩住痛色,继续问:“还会不会嫁给别人?” “不,再也不了!” 那失去亲人的痛慢慢消失后,余留在宁倾心里的,只有对眼前的男人无尽的畏惧和惊恐。 “那嫁给我呢?” 宁倾眼中的恐慌放大了一万倍,“我……” “宁倾,要不要嫁给我?” 他问的不是愿不愿意。 是要,或不要。 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她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年冽眼看着她眼里的光散去,剩下一望无际的灰暗。 她说:“好。” 他眉间的冰川融化,难得显露出一缕笑意。 “真乖。” 他宠溺的语气,只叫宁倾毛骨悚然。 年冽没管,将掐她下巴的动作,改为牵起她的手。 他细细摩挲了两下,夸赞道:“倾倾的手真好看。” “……” “如果戴上戒指,就更好看了。” 于是,他摸向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 是她捐给拍卖会的那一枚。 宁倾的五官像是冻住了,只有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而转着。 “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宁倾下意识地要拒绝,电脑里的那一幕又重现在眼前。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抖着声音说好。 年冽高兴了,将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 “从今往后,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妻。” 宁倾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的空洞越扩越大。 他柔情至极地抱起她,将她送回了房间里,边走边说:“以后出房间必须要穿鞋,不然我会生气。” 生气就会伤害她的父母。 宁倾这么一想,忙不迭地点头。 年冽笑容深了些,将她放在床上。 宁倾看着他弯腰,拿起地上的锁链,她以为是要继续锁着她,眼里掠过一抹抗拒。 年冽瞧见了,心头一痛,说:“我把它收起来,以后,我都不会用它锁着你了。” 宁倾没说话。 最初本就是他用锁链锁着她,现在不锁了,她并不会感激。 年冽拿出钥匙,将链条一一取下,再回到她身旁,拥她入怀。 摸着女人僵直的后背,年冽允诺道:“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宁倾眼里跃过一抹深重的讽刺,嘴上却应着好。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会吃了午饭,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摸了摸她的侧脸,将被子为她盖好,转身出去了。 宁倾盯着他的后背,眼神空淡,恨意浓厚到从未有过的地步。 然后,又慢慢消弭下去。 她的地狱或许来了。 但她会安静地接受吗? 答案,扎根在宁倾的心里。 只有她知道。 第537章 为她种一片桔梗 中午吃了饭,因着宁倾身上的伤没好全,年冽让阿姨搬了一张躺椅,就让她躺在那里。 院子里种着些花卉和两棵大榕树,院子之外,是山地和平原,仅一条路通往两头,不知是去往哪里的。 年冽拿毯子给她盖上,宁倾就那么无神地盯着这偌大的院子,像是在做梦。 他也坐了下来,问她:“在看什么?” 宁倾喃喃:“这是哪里。” 年冽黑眸有一瞬的深邃,“是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宁倾精神恍惚了。 她觉得自己很可悲。 如今做了那么多“错事”,她却是连自己还在不在鄢城都不知道了。 年冽知道她不会喜欢这种被禁锢的感觉,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把手上的布袋子递了过去。 宁倾看着那墨色的袋子,手从毯子底下拿出来,“是什么?” 她接过,年冽便笑了,“你打开看看。” 宁倾听话地打开了,里面是一颗颗褐色的小东西,像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年冽说:“桔梗花的种子。” 宁倾煽动眼睫,“哦。” 眼见年冽有点不高兴了,她补充说:“是你之前送到公司的花。” 她记得。 年冽从她手里拿过,起了身,去里面拿了一把小铲子。 宁倾看他半蹲在那片空地前,心紧了紧,“你要做什么?” 年冽回头,眸子亮得惊人。 “宁倾,我要种一片桔梗。” “为你。” “这样,你以后想起花的时候,就会想起我。” 宁倾心口微动,讽刺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 她神色淡淡,“花到处都能买,你没必要做这些。” 年冽飞扬的色彩慢慢收敛,他看得出她的不喜欢。 “……” 他不说话了,手里拿着铲子,一个个坑地挖着。 宁倾也缄默。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男人一句话都不说,像是刻意在和谁赌气。 等他添上最后一个坑,他后背已经湿透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年冽挥霍完了心口的窒闷,才走到她身边,“进去。” 宁倾麻木着点头,起身时双腿发颤,一点力气没有。 她不受控制地倒进他怀里,年冽伸手一摸,发现她的手冷透了。 他眉头锁紧,“冷你怎么不说?” 宁倾哆嗦着,双唇都青了,“我怕你生气。” 这么一说,男人还有什么脾气。 他顾不得一身脏,弯腰抱起她,快步往内里走。 “林姨,煮点姜汤。” “是。” 他抱着她经过林姨身边,匆匆上了楼,直奔浴室。 他小心地把她放在一边的椅子上,亲自为她放洗澡水。 宁倾抱着毯子,好半天身上才回暖。 水放好了,年冽湿了温度。 “过来。” 他向她招手,宁倾却不动。 不是她想违背他的意愿,而是她满脑子都是那晚他强迫她时的痛苦。 她甚至告诉自己,如果她不听话,他就会做出更极端的事,可是…… 她的腿根本迈不动。 年冽也好像等久了,不大耐烦,“我叫你过来,冷着生病了,难受的是你!” 第538章 她会想尽办法让他先死 宁倾终是艰难万分地朝着他走过去。 他牵住她的手,把毯子拿下来,顺势脱下了她的毛衣外套,接着是底衫。 宁倾控制不了地板直了身子,年冽注意到了,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他犹豫着问:“你怕我?” 宁倾摇头,眼里的惊惧之色很是清楚。 年冽的指尖仿佛被冻住了,眼睛刺痛,“你自己来。” “……” 他脚步凌乱,走出去前对她说:“洗快点,伤口不要沾水。” 宁倾喉咙发痛,“……好。” 门关上了。 她没了刚才的警戒,整个人软了下来。 后背和手心都凉悠悠的,全是冷汗。 原来她面对这样的他时,隐忍恨意和害怕,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宁倾等了好久,等到水都凉了,她才脱了衣服下水。 沁凉的水没过膝盖,让她的头脑陡然清醒! 她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要忍受巨大的折磨,她都要离开这里,回到父母身边去! 这么一想,宁倾又有了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三两下洗好澡,她裹了浴袍出去。 年冽一直在沙发上等着她,她一出来就指着桌上的瓷碗,让她过去。 “驱寒的,喝了。” 宁倾没有犹豫,吹了两下,滚烫咽入喉。 年冽一个探手,扯她入怀。 宁倾条件反射地要反抗,嘴里就被塞进来一样东西。 年冽说:“是糖。” 她吐不出了,蜜桃味的甜逐渐散开。 年冽盯着她素净的小脸,心里软成了一团。 他到了现在,都仍旧觉得不真实。 他唤她:“倾倾。” 宁倾与他对上视线,“嗯。” 他心潮汹涌,喉间滚动,“甜么。” 宁倾隐隐觉得周围什么东西变了,又觉得没有。 她说:“甜……” “我尝尝。” 阴影附了上来。 将她口腔里的清甜掠夺了干净。 好久,她氧气不足,软在他怀里。 年冽的眸色从她脖子下飞快掠过,忽而变得暗沉,“很甜。” “……” 一个近六年除了她之外,从未近过女人身的男人就是这样。 她一个眼神,就勾得他心潮汹涌。 即使他知道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 宁倾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有了想法。 当他的手搂得她越来越紧,她就知道那事又要来了。 她排斥极了,脸色发白,“年冽,我今天不……” 愿意二字没有出口,他已经推她倒在沙发上。 “别怕,倾倾。” 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铺开来,底下的黑皮沙发衬得她肌肤胜雪,脸颊灿若桃花。 “我会温柔的。” 接着,也不管她怕不怕,他就低头下去。 这一次,如他所说,他尽力温柔。 只是在宁倾看来,她还是很痛。 那种痛侵入了她骨子里。 他靠近一分,她脑海中的神经就腐烂了一分。 她的身体热辣滚烫,心却彻底死了。 情迷之时,他搂住她的细腰,问她:“能不能把这个纹身洗掉?” 宁倾说:“会很疼。” 他的汗水滴落在她背上,像烫出了一个洞。 “比起死,哪个更疼?” 宁倾咬着牙,不出声。 他死命按住她的肩膀,又说:“宁倾,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她保持着屈辱的姿态,眼底的冷色深入骨髓。 “我不想死。” 男人埋头在她肩颈处,声音不清。 “好,我们一直在一起。” 宁倾答不上话了。 她当然不想死。 因为就算死,她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先死。 第539章 洗掉她的纹身 男人在床上的话,永远当不得真。 宁倾也没把年冽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当陆追带着一个陌生女人来,说是要洗掉她那纹身时,她还是惊讶了。 看着女人熟练地摆弄那些器械,宁倾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转向年冽,动了动唇,“为什么要洗掉?” 一个伤口上的纹身,也能碍着他的眼? 年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说:“我不喜欢。” 宁倾无言以对。 女人准备好了,面无表情,“夫人,已经准备好了。” 宁倾看着那人拿着洗纹身的笔,怕得牙齿发颤,“年冽,我能不能不洗?” 年冽脸色沉下来,语气虽温柔,但话语透着无尽的冷漠。 “不能。” 宁倾的脸白了下去。 年冽来到她身后抱住她,轻声安慰道:“别怕,不会痛的。” 女人也附和:“夫人您放心,我的技术很娴熟,而且去纹身会打麻药,过程中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 宁倾望着不容置喙的男人,心狠狠往下一沉。 年冽在她侧脸吻了一下,“你躺着睡会儿,很快就是过去的。” 宁倾被半强迫着,躺在了床上。 女人靠近,她眼前晃了晃,有种悲伤罩于头顶的错觉。 全身没有一处是不冷的。 她的纹身范围并不大,所以洗的过程很快,她只是发了个呆就已经结束了。 女人收整东西离开,宁倾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手往纹身处移,被年冽一把抓住。 “不能碰,手上有细菌,会让伤口发炎。” 宁倾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年冽一愣,慌得抚摸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宁倾抬手挡在眼前,咬着嘴唇摇头。 疼。 太疼了。 她原本就是因为剖腹的伤口总让她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才会用纹身把它盖住。 可就因为他的一句“不喜欢”,他就揭穿了她的自欺欺人。 那种皮肉被一层层撕开和孩子脱腹时的惊恐和痛苦,像棍棒敲打着她的神经! 年冽不知道她怎么了,以为她是委屈,连忙抱着她安慰。 “我知道你是嫌疤痕不漂亮,也知道……你不喜欢这块疤,我会让人帮你恢复,像以前一样好看。” “……” “别哭了,我不会嫌弃你,嗯?” 他的安慰,无济于事。 宁倾哭到眼泪都流光了,整个人也失了生机,变得病恹恹。 晚上吃过饭,她半躺在床上,任由男人的手在她腰腹部滑动。 凉凉的触感,带着些许不知名的药味。 “这药能去疤,多涂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年冽如是说着。 宁倾目光下垂,没有回应。 等他涂好之后,他便进了浴室洗澡。 宁倾看着他放在一边的药,洗掉欣喜都没有。 没多久,林姨敲门进了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夫人,您的药。” 宁倾看着那药丸,“这是什么药?” 林姨迟疑了一下,“是先生交代您要吃的,说是为了您的身体为好。” 宁倾刚吃了消炎药,此前也没有吃过这白色的药丸。 她看向林姨,对方尴尬一笑。 她忽而想起什么,嘴边漾起一抹弧度。 “是避孕的。” 第540章 我这身体是怀不上孩子的 “……” 林姨要回答,浴室里的男人这时出来了。 宁倾的余光瞥着那人,慢慢转过去,与他相对。 她不无讽刺地说道:“你怕是忘了,我这残破的身体,无需用药,也不可能怀得上孩子的。” “……” 年冽眉心一蹙,看向慌张的林姨,知道她是误会了。 但他没有立刻解释,给了林姨一个眼神,要她出去。 宁倾却趁着两人眼神交流的空档,拿过那颗药,丢进嘴里,连水都没喝。 她忍着反胃,笑容艳丽,咄咄逼人。 “现在满意了?” 年冽擦头发的手垂了下来,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知道现在的宁倾很敏感,没想到已经敏感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一颗药,她就要竖起全身的刺来对抗他。 阿姨走了。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宁倾没有多余的话想说,身体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背对着男人。 年冽叹了口气,着实无奈。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漂亮的侧颜,“生气了?” 宁倾不回答。 “我让你洗掉纹身,是怕你触景伤情,想到以前不高兴的事。” 她差点冷笑出声。 “那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过去,要不要忘记是我说了算。” “……” “你要卑劣就卑劣,别为自己的私心找借口。” 年冽低着头,灯影映出刚硬的脸部轮廓,给人些许脆弱不堪的感觉。 “宁倾,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难道不是?” 年冽的脸上覆上了冰霜,眉眼也冷了下来。 宁倾看不见,自顾自地说:“你当然可以让我洗掉纹身,也可以随意把过去抹掉,因为那对你来说不值一提,可对我并不是。” 她感觉得到男人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她偏是不转过身来面对他。 “但不想要孩子这一点,我赞同你的做法。” 年冽的目光陡然变暗。 她接着道:“我们之间不干净,就不要让孩子再来插一手了。” 年冽豁然起身,下颌紧绷,“你说什么不干净?” 宁倾转了过来,眼皮耷拉下来,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我和你的关系。” 年冽胸膛起伏,一团火熊熊燃烧。 他想大声质问她哪里不干净,可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他就知道她会说出怎样伤人的话。 宁倾晓得他是生气了,心里有种难言的快感冒了出来。 她刻意勾唇浅笑,“吃药是正确的选择,虽然以我的身体,怀孕的概率等同于没有,但不是百分之百,谁又说得准呢?” “……” “确实还是该小心为好。” 宁倾成功地看着年冽的脸色由红到,再由青到白,堪比变脸。 她不得不承认,语言是一把双刃剑。 伤及他人时,也会刺痛她自己。 关于孩子,她心上的伤从未愈合。 “够了。”年冽终于发了话。 他深深呼吸,口齿有些抖。 “宁倾,你不必故意激怒我,如果我真的生气,你不会想承担后果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想起那日看见过的父母惨死的场景,紧紧抿上了唇。 年冽不愿与她再说下去了。 “我去书房处理点事,你先睡。” 他转而要离开,在拉开门出去前又停下。 他知道她的目光追着自己,没有回头。 “药是我让人专程研制的,对多年损伤有很强的恢复作用。” 宁倾蓦地揪紧床面,掩不住惊愕。 “你如果不想吃,以后就不吃了。” 说罢,他按下门把,迈步出去。 这一次,头也不回。 第542章 求救 宁倾看着两侧参差不齐的树,以及后面大片的田地,防备心也没有那么重了。 “是被关太久了,我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林姨小心地端详着她,这么乖巧的一张脸,可惜了。 她以为她是年冽养在外面的情人,被带到这地方,多半是家里还有一位正妻。 这么一想,越觉得宁倾可怜。 “哎,男人的心,就是不容易摸清楚,上一秒还喜欢你,可能下一秒就变卦了。” “……” “先生是对您还不错,可您年纪轻轻,往后的选择多着,不要为了一时的情情爱爱毁了自己啊。” 宁倾疑惑了半秒,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姨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不要因为什么爱不爱的,就跟先生在一起,他毕竟是个有家庭的人,你早点脱身,往后好好找个正经人在一起。” 宁倾蹭了蹭围巾的边缘,瓮声瓮气地说:“林姨,你误会了。” “……” “我不是自愿跟在他身边的。” 林姨讶异,脱口而出:“那你不爱先生?” 寒风瑟瑟,冰冷入骨。 跟着风来的,还有宁倾毫无情感的话: “我疯了才会再爱他。” 絮絮叨叨的女人闭嘴了。 剩下的时间,在死一般的安静中度过。 宁倾微微喘气,因为太久没运动,走了一会儿就后背发汗。 她解了围巾,搭在手臂上。 没走多久,一排排低矮的房子映入眼帘。 林姨拉住了宁倾的手,美其名曰怕她走丢。 宁倾没反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她挑着各种各样的新鲜菜,有种前些日子跟着自己母亲上街的错觉。 水果摊前,林姨挑着个儿大的水果。 宁倾关心的是周围,看着像是村镇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慵散的,不像大城市里的快节奏生活,忙碌到停不下来。 “哟,林嫂,这是从哪儿来的亲戚哇,长得这么水灵!”买水果的老板娘和林姨是熟识,看着宁倾觉得眼生,就那么问了。 林姨看了宁倾一眼,嘿嘿笑道:“你可别胡说,这是我东家的。” “哦哟,大户人家呀!” 宁倾没理会她的调侃,只点头以作回应。 林姨又挑了一串葡萄,硬是要宁倾尝尝。 她接过一颗塞进嘴里,酸甜可口。 她点头,林姨就让人包上了。 跟着女人又走了一段,宁倾看见一家小超市。 她左右一望,然后对林姨道:“我想上个厕所。” 林姨想了下,“这附近没厕所,要不忍忍,回去再说。” 宁倾摇头,“肚子疼。” 林姨看她发白的小脸,身边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说:“超市后面应该有厕所,我带你去……” “不用了。”宁倾拒绝得很快,“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的,我很快回来。” 林姨想起年冽的话,心里有点发怵,“没事儿,我带你去。” 宁倾的计划落了空。 她领着她,到超市问了一句,找到了位于后面的厕所。 看着不太干净的公厕,宁倾也没说什么,接过林姨递来的纸巾,转身就进去了。 女人在外面等着,厕所的味道着实难闻。 宁倾忍耐着,从旁边简陋的隔间里出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低头摆弄着手机。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第543章 宁倾被勒索 女生看她,“干嘛?” 宁倾说:“你好,我出门忘了带手机,想借一下你的手机,跟我爸妈打个电话。” 女生很犹豫,宁倾补充道:“我就在你面前打,不会动手脚的,你放心。” “那……行。” 手机递过来,宁倾接住,真心说了一句“谢谢”,立马拨通了宁父的电话。 “嘟嘟——” 宁倾的心跟着胡乱跳动。 “喂,哪位。” 熟悉的声音传来,宁倾眼里涌上来一层湿意,“爸,是我。” “倾倾?你现在在哪儿?” 父亲担忧的声音里,没有对她的突然消失感到气愤。 宁倾略微激动,看了一眼眼前的不甚在意她说什么的女生,往旁边挪了两步。 “爸,你先听我说。”她笑了下,强行装成正常反应,“我现在在外面,身边跟着林姨,对了,我这阵子一直和年冽在一起,您和妈不要担心。” 宁父听得心头一紧,“年冽?倾倾,你怎么会……” “爸,我来这边这么久,之前好久没有联系您跟妈,都很想您了。” “你到底在哪儿?” 宁倾勾着唇角,“我也不知道。” “……” “我想您和妈了,但是这边有事,暂时走不掉。” 宁父听出了什么,“是年冽不让你走?是他抓的你?” “对。” 宁父激动地站起来,他就知道宁倾不可能做出那么不负责任的事! 他想着自己女儿这阵子跟年冽在一起,心头就难受得紧。 “倾倾,你别怕,爸马上就报警!” “不行!”宁倾一口拒绝。 眼看着女生不耐烦了,“好了没有啊!” 外面的林姨估计也等得不耐烦了,宁倾长话短说。 “我借的别人的手机,别人还在等我,就不跟您多说了。” “倾倾,你跟爸说明白些……” 嘟—— 电话挂断了。 宁父心潮澎湃,这下终于弄清楚了宁倾的去向! 想着她的一字一句,像是在避讳着谁。 不知道在哪里,身边跟着人,没有通讯工具…… 宁父想报警,却是记着宁倾的话,于是,他只能打电话给一个人。 电话通了。 宁父激动道:“司辰,有倾倾的消息了!” 另一头,女生夺过了宁倾的手机,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打电话打半天,也不知道省省电话费。” 宁倾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着急也已经没用了。 她道歉:“对不起。” 女生说:“你这样也不像没钱,给点电话费。” 宁倾一怔,她这是遇到什么人了? “你总不会连十几二十块都拿不出?”女生不相信,她穿得那么好看,就不像是没钱的人。 宁倾窘迫,“抱歉,我身上没带钱。” “没带钱还敢用这么久!” 女生说着就要生气,林姨刚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宁倾紧张地看向女生,女生双手抱臂,“没怎么,就是她欠我点钱,你替她给了?” 林姨一看这女生就是个没学好的,不想跟她多说,拉过宁倾要走。 “喂,老太婆,我跟你说话呢!” 女生侧身挡住两人,姿态傲慢嚣张。 林姨脸色不好了,也不知道宁倾怎么招惹上这么个人。 宁倾怕女生说漏嘴,对林姨道:“你身上有钱吗,给她。” 第544章 不好玩,你还出来干什么 林姨不情不愿,但她又发了话,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张一百的给了女生。 女生挑眉,也不多要,“行。” 转身就走了。 刚出去就接到一个电话,她看也没看就接了,对面问她:“刚才用你电话的人在哪儿?” “在厕所啊。” “能不能麻烦你把电话给她?” 女生嗤了一声,“麻烦你搞清楚,这是我的手机,我爱给谁给谁。”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多急,就把电话挂了。 侧身时,身边经过了一个男人。 她无意瞥了一眼,惊为天人。 靠! 真帅! 年冽与她四目相对了一瞬,漠然走过。 女生惊喜万分,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开的身影,然后打了一个电话。 “姐妹儿,我死了!刚才遇到一个帅哥,我靠!那是真帅!” “……” 年冽隐隐听到女生激动的声音,没有理会。 厕所外,宁倾低头洗手,林姨念叨着:“这姑娘真是不讲理,还敲诈!要不是我及时进来,您今天走都走不掉。” 宁倾随便编了个理由,“抱歉,我不小心撞到她,没想到会这样。” 林姨也不敢多加责备。 “没事,下次小心些,别跟这种人计较。” “嗯。” 宁倾用纸巾擦干净手,抬头就看见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迈着长腿,阔步走来。 林姨比她更惊讶,“先生,您怎么来了?” 年冽的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到了宁倾面前,拿起衣服,双臂展开,将它披在她肩上。 他没回林姨的话,只直勾勾的凝着眼前的女人,仿佛世间只有她一人。 “天太冷,我来接你。” “……” 宁倾无言。 林姨只觉得自己太多余,哆哆嗦嗦说了一句什么,就退得远远的。 年冽搂着宁倾的腰,语气温和到让人想不起他前些日子的疯狂。 “好玩吗?” 宁倾说:“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年冽眸光微微一动,似无意提起这问话。 “不好玩,你还出来干什么?” 宁倾的心脏缩紧,后腰不由地板直。 年冽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紧张,柔声说:“家里太闷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等天气好些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宁倾听不惯他的甜言蜜语,何况是要给她自由,他怎会愿意? 她只当他是哄骗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不了,我怕冷,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年冽搂着她的手微微收紧,黑眸幽沉,“真的?” “嗯。” 他脸上的冰川消融,眼角染上一点动人的笑意。 “你倒是变乖了,让我很意外。” 宁倾揣在兜里的手热得出汗,眉眼皆是疏淡神色。 刚要说话,突然被巷子里一点声音打断。 她问:“什么声音?” 说着就要偏头去看,年冽微侧身,宁倾皱眉,他笑容不变。 “你还是改不了看热闹的毛病。” 宁倾愣了愣。 年冽自然地撩起她的头发,柔情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这种小地方,打架斗殴多的是,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少管,尤其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懂吗?” 第545章 她不会报警 不让管就不让管,非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宁倾面色寡淡,“知道了。” “走,回去了。”年冽再次搂过她,引着往前走。 宁倾的余光瞥过那巷子里,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人,只是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那个女生。 她遇到麻烦了? 宁倾想多看一眼,奈何男人不允许,她也不想向他求助,只能当是没有看见。 光线不好的巷子里,女生被两个男人压着肩膀,一点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你们他妈是谁啊?老娘这阵子没犯事,抓我干什么!” 为首的男人面容冷峻,“小姑娘,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在厕所遇到的那个人,她让你替她做什么了?” 女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难道这是她的帮手? 就为了一百块钱,至于吗? 男人看她犹豫,让她两侧的人使力,女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疼得哇哇直叫。 “行行行,我说,我说!” “……” 两个男人松开了她,她揉着疼痛的肩膀,左看右看,“她就是借我手机打了个电话,其他我什么都没干!” 男人眼神一凛,“把你手机拿来。” 女孩哪能想到自己青天白日的也能遇到打劫,这架势可比她那严重多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墙上,“大哥,别啊……我就对她凶了几句,要了她一百块钱,你们不至于把我手机抢了?” 她这不是亏大了。 男人懒得跟她啰嗦,一个示意,她又被人架住,手机轻轻松松被拿走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电话号码。 女孩哭丧着脸,眼泪都出来了,真给吓得双腿无力。 “对不起,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钱还给你,你把手机还我,那好几千块钱呢!” 男人记下电话号码,再把通讯记录删掉,就把手机丢还给了女孩。 她不敢置信,脸上还挂着泪珠。 男人临走时说道:“年纪小小,别不学好,做点正事,别学人当混混。” 女孩怔忡着,看着他们离去,嘴巴动了几下,说出一句:“真帅啊……” 另一边,年冽和宁倾回了住处。 林姨洗了干净的水果,年冽脱下外套,要坐在宁倾身边,手机就响了。 他说:“我接个电话。” 转身走向窗台边。 “说。” “少爷,那女孩说夫人跟她借了电话,和人说了好一会儿,电话号码我查过了,是夫人父亲的。” “……” 年冽凝视着窗外,院子里的红土显眼,底下埋着他对她的一片真心。 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破土而出。 但明显,她并不想要他的真心。 即便,她表现得那么乖顺听话。 电话里,手下等不到年冽的回复,轻声提醒:“少爷?您还在听吗?” 年冽回过神,“嗯。” 手下继续道:“要不要联系陆特助处理一下宁家那边,大概宴少也该知道了……” “不用。” 手下愣了住。 年冽望着远处,雾气朦胧中的远山不甚清晰,与落霞沟的景色几近相同。 “警局那边要不要安排一下?” 他菲薄的唇张合:“她不会报警。” 第546章 倾倾想家吗 更不会让宁家父母报警的。 宁倾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他的手段,报警只会激怒他。 而她联系宁父,无非是想借宴司辰的手找过来。 既然她这么想,他便让她如愿好了。 年冽神情无波,只下令道:“盯紧宁家和宴司辰就行。” 手下没搞懂他的想法,也不敢妄加揣测,多言提醒了一句:“少爷,以宴家的手段,可能三天内就会找过来。” 年冽不轻不重地“嗯”,而后也没有多说,挂了电话。 “……” 室内的温度很适宜,容易舒服得让人忘了外界的冰冷和危险。 年冽回头,看着沙发上的女人,眸中的色彩一变再变。 最后,沉淀成了温柔。 他朝着她走去,习惯性地把她纳入怀中。 宁倾不适应,还是假意靠上了他的肩膀。 电视里播放着某个时下最热门的电影,她无心观看,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 年冽发声:“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宁倾说:“有点。” 岂止是有点,她早就忍不下这样的生活了。 年冽笑容歉意,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发丝柔顺,让他爱不释手。 “让你在这里陪我呆了这么久,委屈你了。” 宁倾觉得他有点奇怪,没敢接话。 年冽轻嗅她的发间,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倾倾想家吗?” 宁倾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加速。 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知道了?! 宁倾心里惊涛骇浪,脸上不敢露出一点痕迹,就怕他察觉到什么。 她反问他:“你觉得呢。” 年冽黑眸中噙着笑意,未达眼底。 “我猜,你很想。” “……” “想回到他们身边去。” 宁倾心跳如雷,手心全是汗。 她推开他,就那么望着他,“我想有什么用,你不会让我回去,不是么。” 年冽眼神蓦地冷冽下来,又很快回暖。 宁倾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却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你要是想,我就愿意。” 宁倾颓自僵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年冽把玩着她的手,干净纤细,指甲圆润,还有月牙。 他笑,似乎意有所指地说:“手心怎么这么多汗,你很紧张?” 宁倾不敢动作。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宁倾脑子一白,哆嗦着唇,“我做的亏心事很多,要跟你虚与委蛇,就算一件。” 年冽的唇角挂着凉薄的笑,是她许久不曾见到过的。 宁倾有些不寒而栗。 他忽然说:“你很聪明。” 知道用真话来堵他的嘴。 宁倾紧张,喉间滑动,不无讽刺地说:“我太笨,你还会有征服欲吗。” 年冽笑出了声,继而平静下来。 “说得对,又不对。” “……” “只要是你,什么样的你,我都在意。” 不管是多年前,还是现在。 面对这情话,宁倾内心毫无波动。 “……” 年冽低下头,摩挲着她的每根手指。 他不喜欢她勉强的样子。 他要的,从来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宁倾被他这模样刺激到了,心绪不宁。 她挣脱他的手,起身。 “我累了,去休息。” 年冽保持着握住她手的姿势,眸底深黑如墨,让人看不透彻。 第547章 救兵到来 两天后。 这天,冬日冒出暖阳。 气温回升了不少。 宁倾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年冽在楼上打电话,她隐约能听到一点声音,但听不到对话的具体内容。 她有些恍惚了。 年冽这两天反常极了,整日跟在她身边,就算是办公也不避讳自己。 晚上,他也不会再强迫她做那种事。 这种安静,让她心慌。 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征兆。 “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间,男人什么时候下了楼,站在她身后。 宁倾心神不宁,竟是没有发现! 她勉强一笑,“没什么。” 年冽背手站在她身侧,眺望远处的风景,深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很好。” 宁倾附和:“是很好。” “乡下不比城市,总归是平静安宁的,生活节奏也慢,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宁倾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些。 年冽垂首看过来,“可惜你不喜欢。” 宁倾心里莫名一慌。 “我没有不喜欢。” 年冽眸色不变,“是吗。” “……” 不知怎的,宁倾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他会透过表面,看穿她心里想的一切。 “倾倾。” “……嗯。” 年冽勾唇浅笑,“等两天,我们就回去。” 宁倾手心捏紧,明知他说的是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地问:“回哪里?” “当然是鄢城。” “……” “不然,你以为是回哪里?” 宁倾又开始紧张了,不过这次,年冽没有追问。 “天冷了,进屋去。” 她起了身,被他牵着走进了客厅。 林姨泡了两杯参茶,她刚坐上沙发,她就送了过来。 “暖手的,您先尝尝。” 宁倾点头,捧紧了杯子。 炙热如火,熨烫着她的手心。 年冽又接了个电话,就挨着宁倾,嗯了几声,就挂断了。 宁倾侧脸说:“你很忙的话就去忙,不用陪我。” 年冽的黑眸晃动,“有客人要来,不急。” 宁倾不解,对上他的眼睛,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你……” 她睁正要开口,院外就传来破门的声音。 宁倾捧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盯紧门口,一群人鱼跃而入,顷刻就将客厅占满了。 宴司辰身后是宁家父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一扫眼就看见沙发上的两人。 “倾倾!” 宁母一叫,宁倾再也坐不住,手里的杯子倾倒,滚烫的茶水淋湿了男人的裤脚。 年冽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眼看着女人从他怀中挣脱,冲向那边的人。 “爸,妈!” 宁倾冲进两人怀中,三人抱在一起哭泣。 宁母哭得稀里哗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不要爸妈的,倾倾,你受苦了!” 宁倾摇头,眼泪流淌,“对不起,妈,我让你们担心了。” 宁父拍着她的后背,“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宴司辰在一边看着,手心紧了紧。 他多想冲上去,把她紧紧抱住,告诉她他这些天来的感受。 从心如死灰,到希望复燃,他经历了地狱到天堂的滋味。 还好她平安无事。 宁倾松开自家父母,看向眼红的宴司辰,“司辰哥。” 宴司辰勉力扯出一个微笑,“你没事就好。” 这边温情款款,厨房里的林姨出来,就打破了这份和谐。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怎么敢强闯民宅!” 刚说完话,两个男人就把她给控制住了。 “抓我干什么!你们这是犯法的!” 宴司辰冷眼看着女人,冷冽无比地说:“你看清楚,犯法的不是我们,是他!” 第548章 年冽,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他指向沙发上的男人。 除了年冽不会是其他人。 林姨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去,扯着嗓子喊:“我家先生对夫人实打实的好,怎么可能犯法?你别胡说!” 宴司辰褐眸微眯,危险迸发。 “故意绑架、囚禁、利用手段欺骗她的亲人和朋友,甚至骗过我这个未婚夫,让她错过我们的婚礼……” 他的每个字眼都戳在女人的心上,搞得她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所谓的对她好?” 林姨本就觉得宁倾和年冽的关系就不清不白的,现在得知宴司辰才是宁倾的未婚夫时,顿时脸色发白。 他是宁倾的未婚夫,那年冽…… 林姨想不通了。 宴司辰说:“这是我们几家人的事,与你这个外人无关。” 他示意手下,那两人就把林姨给带了出去。 林姨鬼哭狼嚎,经过宁倾身边时狼狈极了。 “夫人,夫……不是,宁小姐,我从来没有害过你,我都是因为钱才来照顾你的,你让人放了我!” 宁倾没说什么,她就被拖走了。 宁母正关切地察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宁倾按住她慌乱的手,“妈,我没事。” “他把你带走这么久,怎么可能没事?”宁母心酸得要命,摸了一把眼泪,“你快让妈好好看看,不要逞强。” 宁倾鼻间酸涩,握住宁母的手,安抚道:“妈,我真的没事。” “……” 宴司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跟着难过。 他直直看着沙发上的人,眼里冒着火光。 “年冽,你还有什么话说?” 年冽看着地上的茶杯,弯腰捡起,摆回桌上。 腿间一片濡湿,让他皱下了眉。 听闻宴司辰的问话,他视线一斜,“擅自闯进我的住所,你问我有什么话说。” “……” 年冽面色冷峻,“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宴司辰最见不得他这副谁也撼动不了他半分的样子,愤怒得上前两步。 “你让倾倾跟她爸妈分开这么久,强行把她留在这里,欺骗过所有人,现在还这么理直气壮地问我做什么!” 他脸色发红,浑身紧绷,脸上看不见半点平日的温和,有的只是滔天的怒意与怨气。 “你说我能做什么!” 当然是要带她回去! 年冽敛着眉眼,将长腿交叠,姿态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说:“既然来了,就先坐下,慢慢聊。” 宴司辰被他这不要脸的态度惊呆了。 他的怒气又拔高了一层,“你用那么卑劣的手段,让我们找了倾倾这么久,现在还这么恬不知耻,年冽,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 宁倾拉住了宴司辰的衣袖,冲他摇头。 宁父在他们身后,提醒他:“司辰,既然已经找到倾倾了,有什么事就回去再说。” 宁母也同意,“先离开这里,我们带倾倾回家。” “……” 宴司辰气得脖子上的血管贲张,眼眶发红,硬生生忍下那口气。 “好。” 宁母牵住宁倾的手,“找到你就好,妈妈太想你了。” 宁倾既感动,又愧疚,情绪复杂得厉害。 “我们回家,现在就回!” 宁母拉过宁倾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宁倾也顺着她要离开。 突然,男人沉沉出声。 “慢着。” 第549章 我不想再计较你心里那个人是谁了 宁倾条件反射地顿住身子,脚下变重。 她刚才太过激动,差点忘了他的存在。 宴司辰见她真的停下来,扭头厉声喝道:“你还想干什么!” 年冽眼皮慢慢掀起,瞥着门口的一群人,一眼就从他们之中找到了宁倾。 他声音低沉,语速不紧不慢。 “你们要带走我的女人,是不是该问问我的意见?” 几人全都停住了。 宴司辰握紧拳头,“你胡说什么!倾倾不是你的,就算是,她也只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年冽骤然发笑,黑眸森冷至极。 “凭什么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证据呢?” 宴司辰此刻什么理智都不在了。 他的话语轻佻又讽刺,将他心中的怒气扩大了无数倍。 他不顾其他,一把拉过宁倾,亮出她的手,“年冽,你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就是证据,她……” 年冽的唇畔含笑,意味逐渐变得奇怪。 宴司辰死死盯着宁倾手上的戒指,再看向宁倾的脸。 是他忘了…… 她的戒指早就还给他,躺在了他房间的抽屉里了。 而这枚戒指,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从六年前,到现在,它辗转多年,竟然还是戴在了她手上! 年冽还嫌这打击不够深,语调慵散道:“宴少说得对,你是该好好看清楚,她手上戴着的,是谁的戒指。” 宴司辰的心脏被猛地击中。 “也该清醒点,认清她是谁的人。” “……” 宁倾手腕生疼,用尽全力才挣脱宴司辰的手。 她有些慌张地想解释:“司辰哥,我……” 宁父和宁母也眼尖地看清她指上的物件,两人像被雷劈中,僵愣在原地。 “倾……倾,你怎么会戴着它?” 宁母颤抖地指着她的手,宁倾解释的话到了嘴边,被他们所有人的反应搞得云里雾里。 她脑海中飞过一些画面,但根本看不清。 头莫名有些痛。 宁倾甩了甩头,低头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涩然道:“我知道,这枚戒指不属于我。” 三人神色一变,包括年冽。 年冽咬了牙关,“谁说它不属于你?” 宁倾笑了,笑容有她自己都想不到的苦。 她看向年冽,“我见这枚戒指的第一次,是在你办公室里,它被藏在你珍藏的照片后面,我不小心摔坏了相框,意外得到了它。” “……” 宁倾即使笑着,眼里都是嘲讽。 她说:“那张照片,是我姐姐。” “……” 全场安静下来。 年冽的侧脸绷得死紧,就好像一根弦,随时可能会绷断。 他黑眸不停地涌动,像是有无数的话要说,又像是回忆太猛,他陷在里面,挣扎着出不来。 宁母下意识地要说什么,“谁说那是你姐姐的!” 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还好,宁倾并未在意。 她说:“年冽,我不想再计较你心里的人究竟是谁了。” “……” 她柔而一笑,没有多少笑意。 “你放过我。” 年冽心口剧痛,黑眸微微泛红,“我要是不同意呢。” 宁倾站在原地与他对望,没有回话。 宁母等不及,一把拉过她,“倾倾,不要再跟他多说了,我们走。” 宁倾转身向外,年冽按捺着奔乱的心神,搁置在扶手上的大掌紧握,声音彻底冷下。 “宁倾!” 第550章 宁倾,你想清楚了 弑杀与毁灭欲卷上心头,染得俊颜微微扭曲。 周围冷下来好几度。 压抑又逼仄。 他加重语气说道:“你想清楚了,今天走出这个门,之后发生任何事,你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恐慌来得那样快,快得宁倾根本没有思考,脚下就动不了了。 宴司辰厌恶极了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瞪着他道:“你别再威胁倾倾了,我们没人会信你。” 年冽慢腾腾地倾身,从桌上端过另一杯参茶,送到嘴边尝了一口。 宴司辰转而笑对宁倾,“倾倾,你不要信他的话,有我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笑容回到脸上,“宁叔,宁姨,我们走。” 两人点头。 宴司辰用力推着宁倾,她却是怎么也不动了。 宴司辰眼角抽搐了下,“倾倾?” 宁倾双眼无神,盯着庭院外的空地。 那红土上覆着一层白霜,几根不显眼的绿苗不知什么时候,竟冒着寒天,破土而出了! 宁倾的目光收回,落在脚下。 内与外,只有一道门槛的差距。 她告诉自己:勇敢一点,只要你离开,你就能逃离他了。 可她的脑子不受控制,浮现出了骇人的画面。 爆炸、坍塌、死亡…… 她胸腔窒痛,好像是要窒息了。 宁父也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倾倾,怎么了?” 宁母担忧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倾被他们的声音唤回思绪,眼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笑着,有些苍白,“我没事。” 几人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走,不要信他的那些话,他总不能一手遮天。” 宁倾全身冰冷,慢慢闭上眼睛。 她当然知道他不能一手遮天。 但她知道他的意思。 那天的场景,是给她的警告。 他当然不是神仙,但他会倾尽一切,哪怕是命,他也不会让她离开他。 莫大的悲哀席卷过宁倾,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水意弥漫了眼睛。 她说:“爸妈,司辰哥,你们……走。” 宴司辰的脸僵住,“倾倾,你……” 宁倾摇头,眼泪渗出,“对不起。” 宁母握紧宁倾的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卦。 “倾倾,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走不掉的。 宁倾心如死灰。 “对不起,妈。” 宁母慌了,宴司辰也慌了。 他握住宁倾的双臂,强行要她看着他。 “你是在开玩笑是不是,你知道宁叔、宁姨,还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也想跟我们走对不对?” 宁倾死死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 宴司辰不知所措,“你主动打电话给宁叔,不就是想让我们来救你?倾倾,现在没事了,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别怕,好不好?” 到了最后,男人的声音颤抖得变了调。 宁倾连连摇头,“他不会放过我的,不会的。” 宴司辰安抚她:“你不要信他的话,他只是为了吓唬你!” 宁倾还是摇头,心里的恐惧胜过一切。 “对不起,司辰哥,我不能跟你们走。” 宴司辰双手一松,宁倾就挥开宁母的手,连连后退,“对不起,对不起。” 宴司辰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煞白的唇哆嗦了好几下,他才问:“你不跟我走,是不是也打算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第551章 她选择留在他身边 宁倾心口一痛,“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说不出其他的话。 宴司辰眼角带泪,“我不需要你和的道歉,我要你跟我回去重新准备婚礼!” 吼声落下,整个空间回荡着他的声音。 宴司辰又怕吓到她,克制着温柔下来,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倾倾,是你说的,你愿意嫁给我,你不是在骗我对不对?” “……” 宁倾心痛难耐。 是。 她那时确实是真心想结束一切,也是真的想嫁给他,可年冽做的一切告诉她,那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是他恩赐,给了她喘气的时间。 她却以为她可以逃过他的掌控。 是她异想天开。 宁倾的眼泪落了下来,“你就当是一场梦。” 宴司辰的身影一震,随即差点支撑不住倒下去,宁父和宁母及时扶住他。 他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伤心欲绝道:“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宁倾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狠下心道:“我已经做了决定,爸妈,你们和司辰哥一起回去。” 宁母震惊,“倾倾,你怎么……” 宁父阻止了她。 宁母看着女儿的后背,心疼得直落泪,“既然是你的决定,爸妈不问理由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等你回家。” “……” 宁父扶着宁母出去了。 慢慢地,宴司辰也明白了她的决心。 他已经感觉不到心痛,眼底没有一丝光亮,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照顾好自己。” “……” 客厅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脚步声走远,直到听不见。 宁倾咬着唇瓣,手心掐到出血,才压下了自己想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冲动。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和年冽。 许久,她站到手脚冰凉,将所有情绪收敛好,慢慢走近沙发。 不知何时,年冽手上夹着一支烟,周身烟味弥漫。 他扫了一眼她,漫不经心地说:“你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宁倾再次握紧手心,疼得钻心,可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不走。” 年冽吸了一口烟,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沙发,宁倾按照他的指示坐下。 屁股还没碰到沙发,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年冽搂着她,低头时,下颌性感得让人垂涎欲滴。 他朝着她脸上吐了一口白烟,“倾倾,你可知道你选择的是什么。” 宁倾屏住呼吸,“我知道。” “会后悔么。” “不会。”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 口腔里的烟草味浓烈,宁倾并不喜欢。 她先是略带抗拒地抵着他的胸膛,又因为姿势的别扭,不得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以免跌到地上去。 明显地,男人的力道大了。 吻更深了。 “……” 宁倾感受着他肆意波动的情绪,似乎感知到他的害怕,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的眸子泛凉,默默闭上了眼睛。 一吻结束。 年冽温柔地用拇指抹掉她脸上未干的泪,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别哭,我会对你好的。” 女人窝在他怀中,平日里的最后一点倔强也消失了,只剩下安静和默然。 他心情很好,“晚上收拾一下,准备明天回鄢城。” 第552章 你身后藏着什么 宁倾并未露出笑容,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年冽搂着她,向她说明:“回去之后,我会忙一阵子公司的事,你乖乖待着,不要乱跑。” 宁倾说:“我能跑到哪里去。” 年冽笑意扩散,狭长的眸里有了生机,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完了之后又补充:“不过,记得要在我回家之前到家,不然我会担心。” 宁倾后知后觉他的意思,有点惊异,“我……可以出门?” 看她小心的模样,年冽的心软成了一团。 “你选择跟我在一起,我相信你。” 宁倾却想:那算是什么选择。 她移开目光,男人掐住她的下巴,“说你不会离开我。” 宁倾的心,比窗外的天色还要凉。 她定定道:“我不会。” 年冽放心地笑了,在她唇上又吻了一记,拍拍她的屁股叫她起身。 宁倾并不喜欢这么轻浮的动作,年冽说:“林姨走了,要吃饭就需要自己动手了。” 她以为他是要她去做饭,默不作声地要经过他。 年冽握住她的手腕,“去做什么?” 宁倾眨了眼,“不是要做饭吗。” 年冽没有那个意思,他是打算自己去做的。 本想说让她休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样。 “你想做?” “……嗯。” “好。” 他拉着她一起往厨房走。 宁倾明白了他的意图,抿唇说:“我可以一个人做。” “不行。” 年冽拒绝得很爽快。 “不做就不做,要做就我们一起。” 宁倾知道自己不可能拗得过他,低头默认。 宁倾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但两人做菜总是比一个人快。 她很久没有做过菜了,以为自己会生疏,没想到的是意外的熟稔。 菜端上桌,年冽尝了一次,赞不绝口。 宁倾安安静静,接受他的夸奖。 晚上,两人依法炮制地做了晚餐,吃完之后是年冽洗的碗。 宁倾先回房间洗了澡,出来时男人刚好回房。 他二话不说就过来抱她,宁倾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拒绝没用。 她表情淡淡的,“去洗澡。” 年冽闻了闻身上,有点油烟味,估计是她不喜欢。 他说:“好,你等我。” 男人脱了衣服丢在沙发上,露出精壮的胸膛和曲线分明的腹肌,直到脱完最后一件贴身衣物。 宁倾不着痕迹地避开视线。 浴室的门关上。 她踌躇了一下,坐在了沙发上。 睡是不能睡的,他一出来,她睡着了也会被弄醒。 宁倾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像是在梦里。 “……” 茶几上摆着水果盘和烟灰缸,盘里有水果,旁边挨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她伸手拿过,开始削起苹果。 苹果皮越来越长,耷拉在了地上。 宁倾盯着刀面反射的光泽,像是魔怔了。 “啪嗒——” 浴室门打开,下身只围着一张浴巾的男人出了来。 宁倾站在床边,身姿纤柔冷清。 她说:“给你削了苹果。” 年冽揉搓着短发,看向茶几。 一颗苹果被均匀地分成了六块,整整齐齐摆放在果盘里。 他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拿起一块咬下去,酸甜可口。 “好吃,很甜。” 宁倾背着手,扯了下唇角。 年冽吃完了所有苹果块,扫了一眼茶几之上,除了果盘和烟灰缸,没有其他。 他眼眸深了深,转头对宁倾说:“过来。” 宁倾身子紧了紧,小步走过去。 年冽看她那么不自然,看了一眼她身后,“你身后藏着什么?” 第553章 去床上 宁倾目光晃动,否认道:“没有。” 年冽玩笑道:“该不会藏着刀子,是要杀我?” 宁倾没控制住,身体轻微颤抖。 她睫毛轻颤,勉力笑了,“怎么会,你想多了。” “那就好。” 话落,他便吻上了她的唇。 宁倾手足无措,在他压上来之前,把手里的东西急忙塞进沙发的缝里。 因着怕被他发现,宁倾心不在焉。 年冽咬了她一下,“这种事也能分心,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宁倾脸颊微红,无言以对。 他挨近她耳边,吻贴着脸颊往下。 宁倾盘着他的肩膀,怕到了极点,“……去床上。” 年冽勾魂地一笑,“好。” 然后抱起她往床那方走。 一室旖旎。 …… 凌晨两点。 暮色未央。 床上的女人睡容绝美,眉头紧皱着,像是有人在梦里都不放过她。 室内漂浮着某种气味,让人浮想联翩。 通往阳台的门开了一条缝,并未关紧。 阳台上,男人挺拔的身影一览无余。 年冽只着一身浴袍,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短发蓬飞,时不时遮盖住他阴郁的眼。 他在打电话。 “少夫人的父母和宴少各回各家,没有再联系。” “嗯。” 电话那头的陆追不是很明白年冽今天的做法,主动提问:“少爷,您为什么要让宴少和夫人的爸妈找来?” 少夫人私自联系她爸的事,少爷早就知道。 以他的个性,要么转移地方,要么再骗过宁父,切断查找少夫人的可能。 这不该很省事? 可他少爷这次不按常理出牌,不揭穿少夫人就罢了,还主动给宴司辰递消息。 年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低反问:“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走了么。” 陆追思考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宁倾。 但他还是不明白。 “少夫人这次肯定很伤心,他爸妈对您的误解也更深了。” “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叮嘱了一句“安排好明天的事”,年冽摁了挂断。 寒风烁烁,凉意入骨。 他想到了陆追的问话。 那么做的原因,自是因为他太了解宁倾了。 越是压迫她,她越反抗; 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要做。 如果宴司辰和宁家父母不来找她,她心里就一直惦念。 与其让她心心念念,不如捧到她眼前,让她自己看清楚,是不是该跟着他们走。 一旦她看清形式、选择不走,从今往后,不管她到了哪里,他都不用再担心她会离开他了。 “……” 而这次,也是因为他太了解她。 年冽低头看向手中,那把锃亮的刀子发出寒冷的光芒。 他伸出手,一松开。 物件直直坠落,消失在了草丛间。 他转身进了房里,温暖让他有一瞬间的心悸,在看到熟睡的女人后,不安立刻消失。 没什么比她更重要。 年冽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等到全身回暖,才轻柔地掀开被子上床,将女人抱进怀里。 女人嘤咛了一声,累得根本睁不开眼,只说了一句“不要了”。 他看着她的小脸,发出满足的喟叹。 然后闭上了眼睛。 …… 第556章 觉得她可怜 缇娜目光一滞。 所以,宁倾的预判这么准确? 顾南浔的手握住一旁的红酒瓶,将瓶口轻轻靠在红酒杯口,往内倾倒。 暗红的液体滑到杯底。 “说是年冽放了话,解约金由年氏全权赔偿,只要我们放人。” 惊讶过后,缇娜皱起眉。 顾南浔细长的指捏住酒杯,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在杯中摇曳。 “你怎么看?” “不能放。” 顾南浔挑眉,“为什么?年氏给的价格,可是合同上写的三倍。” 按理说,真要是为钱,这钱也算是赚够了。 虽说he是顾家名下的产业,但为了宁倾得罪年冽,就几乎等于放弃了国内市场。 不笨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女人的脸美艳动人,透着说不出的冷和压迫感。 她加重了语气重复:“不能解约。” 顾南浔透过酒杯,细细打量着女人。 那张脸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只是精致的脸皮下藏着的是什么,让人根本看不透。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你让我很好奇。” 缇娜看着他,他起身,一条腿半跪在她身侧,整个上半身由上而下,把她罩了个严实。 分明暧昧的动作,没撼动她一分。 缇娜头都没仰,“顾少爷不用对我好奇,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做就好。” 顾南浔一手捏着酒杯,靠在她身后的靠背上,一只手强行捏住她的下巴,要她同他对视。 他温情款款,话语如同对情人的亲密耳语。 “我跟她相处得时间不短了,她家境一般,性格一般,人生经历也……很一般,除了工作之外,她就是个普通不能得再普通的女人。” 男人越发靠近,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一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楼鸢,你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地帮她?” 缇娜,也就是被他称之为楼鸢的女人,面色不惊,一点波动都看不出。 她说:“我看她可怜。” “可怜能成为理由?” 缇娜掀眸,眸色依旧淡淡,“她在游轮上坠江的时候,你想也没想就追着跳了下去,难道不是因为你跟我一样,觉得她可怜?” “……” “还是说,顾少爷你,是真的对棋盘里的一颗棋子有了感情?” 这句反问,戳中了顾南浔的死穴。 缇娜看着他明显变色的脸,知道自己这次赢了。 红唇勾起一点弧度,不仔细都看不见。 顾南浔眸色暗沉,“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不用知道那么多。” 缇娜仰头,上半身微挺,差一厘米就贴上男人的唇。 “你替我办事,我推你上顾家的位置,你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必知道。” 顾南浔神经紧绷,捏着酒杯的手不断用力。 他刚坚持不住要瞥开脸,门那边传来尖叫。 “你们在干什么!” 顾南浔目光晃过去,黎妙顶着不敢置信的眼神,浑身发抖地指着他们俩,“浔哥哥,你们……” 顾南浔一下子头疼了起来,缇娜看着黎妙,认出了她是谁。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恢复成了冷漠的模样。 她提醒他:“要想上位,你最好先安抚好你这未婚妻,接下来的路,你还需要她家的支持。” 第557章 解不了就直接违约 顾南浔身形顿住。 “你慢慢处理,我先走了。” 缇娜推开男人,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经过黎妙身边时,对方盯着她的脸,像要看出一个洞来。 等缇娜走后,顾南浔也不想呆在这里,可黎妙不放过他。 “她是谁!你为什么跟她在这里?” 顾南浔言简意赅:“因为公事。” 黎妙根本不信,“你喜欢宁倾还不够吗,现在还喜欢她这种女人?她有什么好的!” 顾南浔有点受不了,“你能不能别闹?” “不能!” 黎妙想着缇娜那前凸后翘的身材,还有那精致的面容,越发委屈。 “顾南浔,你不就是喜欢她的长腿大胸吗?你怎么这么肤浅!” 顾南浔觉得冤枉,“谁说我喜欢她那样的?” “你刚才看她看得眼睛都直了,你们还…还……” 还了半天,黎妙脸红心跳,说不出那个字。 “你还说你不是喜欢她!” 顾南浔将红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在一边的台上,不耐烦地推开她。 “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 “你能不能别老来烦我?我说过我不想看见你。” 黎妙被他伤了心,哭着说:“我走!你这个狗男人,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说完,她捂着嘴跑了出去。 顾南浔头疼,揉乱长发。 想起缇娜的话,他的蓝眸中掠过挣扎,低咒了一声,追了出去。 …… 另一头,云璟一号。 晚上,年冽果真回来了。 饭桌上,宁倾心里始终惴惴不安,她的手机躺在她口袋里,就跟火一样烧得她难受。 年冽好像什么也没看出来,从容地夹菜、吃饭,还亲手给她布菜。 好半天,宁倾才等到他开口。 “你今天进我书房了。” 一口饭差点卡住。 宁倾硬生生咽下去,点头。 “我……找我的手机。” “找到了?” 宁倾偷偷瞄了一眼他,“找到了。” “跟谁联系了?” “……一个朋友。” 年冽说:“要你专门找手机联系她,看来是很重要的人。” 宁倾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还好。 他似乎没生气。 宁倾嗯了一声,“是很久没有联系了,想问她一些事。” 年冽不问了,只给她夹菜。 “多吃点,把身体养好了,以后我陪你去看她。” 宁倾差点又噎住,但他没察觉到异样,她心里悬着的石头就落下了。 吃过饭后,陆追就来了,年冽径直去了书房。 宁倾没在客厅多逗留,回了主卧床上。 他没反对她用手机,那便是准她用了。 宁倾这才给父母去了一个电话,开口时情绪就有些压不住。 “妈……” 书房内,年冽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听着陆追的禀报。 “少爷,我们的人联系了he,但是那边的人说……少夫人的约解不了。” 年冽的眉心锁紧,“什么叫解不了?” “少夫人当初去he的时候,签的合同是十年,到今年也才第四年。” 年冽凛神,语气凉了下来。 “解不了就违约,我不是交代过违约金给三倍?” 第558章 你真的会离开他 陆追吓得一个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现在不是违约金的问题,是米国的法律跟我们不一样,违约的话光给违约金还不行,少夫人还要……” “还要什么?” “还要接受劳动改造和思想改造,简单来说……就是要送少夫人去坐几个月的牢。” 年冽周身的温度骤降。 他磨牙切齿地重复:“坐牢?!” 陆追感觉到了,为难地说:“少爷,这件事的确有点难办,法律那边过不了,还有就是he的高层也不舍得放弃少夫人。” 陆追这说得很委婉了。 其实,顾南浔的原话是:就算给二十倍违约金都不可能解约。 但他不敢说。 他怕他会被少爷直接掐死。 年冽的下颌绷紧,眸里幽冷,比窗外还要凉几分。 陆追大气不敢出,绞尽脑汁地想对应的办法。 “少爷,让少夫人挂he的名头也不是不行,她现在就在您身边,接下来六年也可以陪着您,只需要在合同到期之前回米国一趟,再确定不续约就可以了。” 年冽怒地反对:“不行!” 他怎么能忍受她接下来的六年里一直挂着别家的名头? 而且,he是顾家的。 他才知道顾家那小子在想尽办法和黎家解除婚约,他不得不想他那么做是为了宁倾。 他不想给觊觎宁倾的男人一点希望! 剧烈的占有欲侵占了脑海,胜过他眼前的一切。 年冽黑眸幽冽,寒意渗人。 “你给我想尽一切办法,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跟he解约!” 陆追觉得自己头上顶了一大块巨石,压得自己喘不上气。 他知道很难,但年冽过于坚决,他没法违抗。 “是。” 年冽没心情在听剩下的事,撵走陆追之后,他站在窗前良久。 外边的景致湮没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路灯周围才看得清。 他望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将窗推开。 寒风涩骨,顷刻冻僵了他的手指。 冬天真的来了。 但他无惧。 因为要保护自己爱的人。 —— —— —— 接连一周,年冽忙得早出晚归。 宁倾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如她所料,他让陆追替她解约。 也能从每次陆追从书房出来的表情看出,解约的事并不顺利。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日,和缇娜的对话响在耳边。 “说。” “我被他抓到,没有参加和司辰哥婚礼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到现在我都一直被他限制自由。 我想,以他的占有欲,应该不希望我和南浔扯上关系,所以我觉得他的下一步……会让我和he解约。 我想请你转告公司的高层,告诉他们我不想解约,也请求他们拒绝解约,之后我会想办法离开年冽,回到he。” 缇娜问了一句:“你真的会离开他?” 不无怀疑。 宁倾无比坚定:“会!” “有什么办法。” “我会想办法获得他的全部信任,然后找机会离开,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 “你真的以为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带着你父母躲过他的监视?” 宁倾愣住了。 缇娜好像知道她这话点醒了她,沉默了良久后说:“知道了。” 她当时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像刺一样扎进宁倾心里。 准备了后路又如何,她逃无可逃。 或许,她该换一种方式。 让他对她彻底死心。 第559章 宁倾的聪明才智 宁倾想通了,下了厨房,亲自泡了两杯咖啡,送上了书房。 “噔噔——” “进来。” 宁倾瞄了一眼,扫向沙发,沙发上面目相似的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陆追站在一边,上前接过宁倾手里的咖啡,“少夫人,这些事让佣人做就好。” “不碍事的。” 年冽起了身,向她迎来。 “怎么了,找我有事?” 他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宁倾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我看年澈到了,猜你们聊公事会很累,所以泡杯咖啡过来醒醒神。” 年澈神情略怪异,“嫂子。” 宁倾点头应下,年冽搂着她的腰,一身冰凉散去,只留下缱绻的温柔。 他问:“今天在家做什么了?” 宁倾垂了眸,“没什么,吃饭,睡觉,去后院转了两圈,看了会儿电视。” 看她这么无趣,年冽有点心疼,“抱歉,最近太忙,忽略你了。” 宁倾没有说话。 年澈在一旁看着,她那表情怎么也说不上好,看着也瘦弱了很多。 他心情复杂难言,勉强笑着说:“既然哥有嫂子陪着,我就不在这儿凑热闹了。” 他起了身,宁倾叫住他。 “我先回……” “不用了,年澈。” 他看向她,她的目光依旧干净澄澈,让人不忍亵渎。 “我只是来送杯咖啡,你们有正事忙,我不打扰你们。” 她推开年冽的手,被他反手捉住,“去哪儿。” 宁倾静静道:“我回房间。” 年冽微仰头,看着她干净的脸,“坐下。” 宁倾扫了一眼陆追和年澈,两人正看着她,窘意从心口冒出。 她说:“不了,我回房间等你。”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深深取悦到了年冽。 他的态度更坚决,拉着她的手力道加大。 “……” 无声之中。 宁倾妥协了。 她坐了回去,眼看着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年冽往后一靠,一只手臂搭在靠背上,像是把她圈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他对着发呆的年澈说:“坐,你嫂子不是外人。” 年澈喉间发涩,没有理由违抗,慢慢坐了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上个月京都就传过来消息,说是楼家在国内寻找实力强劲的合作方,要把国内外两条线做通,以方便打开两边的市场。” 年冽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有点苦。 “楼家在国外扎根时间太久,虽然说要回到国内,只怕各方面的渠道不是这么容易打通,所以才要寻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宁倾注意到他的表情,从她送来的托盘里取出一袋糖,撕开后放进他端着的咖啡杯里。 年澈目光闪动,“这个机会难得,大部分董事都支持我们跟他们合作,哥,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派人去跟楼家对接一下?” 年冽看着宁倾,她拿着小勺子,搅拌着咖啡,时不时发出一点碰响。 他高兴于她的心细,嘴上还说着关于工作的话。 “不。” 年澈和陆追都诧异了。 “为什么?” 这对年氏也是个好机会,有楼家的支持,他们要发展国外的市场也更加容易。 年冽黑眸冷邃,闪着锐利的光芒。 他淡淡道:“楼家开口要寻找合作方,全国上下躁动的商人多不胜数,主动上门的也定是大多数,楼家眼高于顶,楼家现如今的家主楼兰夫人也是铁血手腕、精明干练,胆识过人,你们觉得,她看得上那些主动上门的?” 第560章 连你嫂子都不如 宁倾听着他的话,心神不由地恍惚。 她想起在游轮上见到过的那个女人,浑身散发着慈爱温婉的光泽,目光更是平和温柔。 她没办法把她和年冽口中“手腕铁血”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陆追和年澈觉得这分析很有理,年澈有些苦恼,“我们应该怎么做?” 年冽低头,再尝了一口咖啡,现下有些甜了,但他心情很不错。 他说:“静观其变。” 年澈懵了。 宁倾接过年冽手里的杯子,尝了一口,她不喜欢。 把杯子放回桌上,她看向疑惑的年澈,说道:“静观其变,等人上门。” 屋内的三个男人没想到她会发言,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 宁倾不紧不慢,眼神坦荡。 “主动上门会给人一种对方比自己高贵的感觉,楼家在京都发展了那么多年,看惯了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喜欢,大部分人都这样做,剩下那小部分就成了特殊。” “……” “年氏在国内的口碑和名声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小部分的特殊之中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他们权衡利弊后就会派人来联系我们,这样的话,主动权也回到了我们手里。” 说完,她看向年冽,“我说的对吗?” 年冽笑而不语,但目光里满是对她的赞赏和惊艳。 年澈和陆追听完,叹为观止。 “嫂子,你这逻辑是真的强!” 他怎么就没想到他哥是这个意思? 陆追也没想到宁倾竟然一字不漏地解答出了年冽的话,简直比他还了解年冽! 年澈说道:“嫂子,你要不别学设计了,来年氏做管理,你一定比我做得好!” 年冽揽过宁倾的肩膀,一副不准别人染指的模样。 “你别想,她不可能做那些事。” 年澈急了,“为什么!” 她比他都有天赋,不学管理可惜了! 年冽看着宁倾,温声又霸道:“我的女人,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年澈雀跃的心情淡了下去。 年冽瞥着他,毫不留情地打击:“你还不好好学,连你嫂子都不如。” 年澈怒了,“没天赋,我能怎么办?” 他已经尽力了。 每天对着报表和文件,他眼睛都快瞎了! 年冽凉凉道:“同样的基因,你别找借口,我年冽的弟弟没有这么差。” “……” “除非,你是领养的。” 年澈猛地站起来,“哥,你别欺人太甚,我会生气的!” 年冽笑着,倒也没有多严厉。 “知道自己不如别人,就好好努力赶上,抱怨没用。” 年澈怒着怒着,火气就跟气球似的蔫了下去。 宁倾看着失落的他,安慰道:“事情总是要慢慢学的,年澈,你可以学好,别灰心。” 年澈灰暗的眸光亮了,然后向她点头。 年冽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 年澈说了声好,不自觉地看向了宁倾。 宁倾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对年冽说:“我先出去了。” 陆追正拿着平板,和年冽说着什么数据。 听到宁倾的话,他下意识地皱眉,要说什么,抬头发现两人都已经离开。 “少爷?” 年冽眸色几经转变,薄唇微抿。 “继续。” “好,这里……” 第561章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昏暗的走廊内,年澈和宁倾并排着。 年冽率先说:“嫂子,你最近没事?” 宁倾想到了半个月前发生的一切,笑容很勉强,“没事。” 年澈哪里看不出她的为难,他说:“我哥他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抱歉,我没能阻止他,害你成了现在这样。” 宁倾说:“这怎么能怪你。”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坚定。 她舒了一口气,人比在年冽面前放松许多。 “很多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所以导致了大家变成这样。” 她爸妈,宴司辰,她和年冽。 所有的矛盾,都是基于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无论如何,能结束一切的,只有她。 年澈望着她素白的小脸,内心酸胀,很不舒服。 “你真的还好吗?” 宁倾笑了下,“不好能怎么样,你能帮我离开他?” 年澈哑声了。 “开玩笑的。” 宁倾拍了下他的肩膀,笑容真挚了许多。 “不要把我对你说过的话告诉他就好。” 年澈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激动道:“我不会!” 他当然不会。 那会成为他的秘密。 宁倾放心了,“那就好。” 两人下楼,她套上了佣人递过来的大衣,要送他出去,年澈赶紧拒绝。 “我有手有脚,自己会走,天太冷了,你不用送我出去。” 宁倾却说:“没关系,我当是透透气。” 她拢紧大衣,走在他前面。 他没办法,只能穿好外套,戴上围巾跟上去。 外面是真的冷,夜里的气温更是降了好几度。 宁倾双手揣在口袋里,嘴巴里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 年澈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地上的影子也小小的。 他心里突然生起一种无力,有些无法释怀。 面前的女子那般美好,像星星一样。 她是该属于更好的人。 想着,他又苦笑了下。 说实话,他的哥哥对她诚然不够好。 但那又如何? 不管好不好,那个人都会是他哥。 宁倾见他很久没跟上来,转头看去,男人冻得脸色微白,微微呆滞,隽秀的眉目隐隐透着成熟后的稳重。 她有些欣慰,回头向他走去。 “想什么呢?” 年澈低着头,看她逆光的面容,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话。 “宁倾,那个时候,你是真的打算和宴司辰……结婚吗?” 宁倾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回答他:“真不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不能再有一场婚礼了。” “为什么?” 宁倾凝着对方,笑意淡了很多。 “你怎么这么喜欢问为什么?” 年澈面容严峻,不像是开玩笑,“我不明白。”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你年轻的时候谈恋爱吵架,分手都要大吵大闹才好,而成年人的世界里,吵闹变成了禁忌,就算是分手也是无声无息的离开。” 年澈不懂谈恋爱的事,他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过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甚至于对她…… 他都不明白是什么感觉。 宁倾笑容温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像摸小孩子。 “你以后会明白的。” 第562章 就算是弟弟也不行 年澈的心绪波涛汹涌,像是心疼,又好像是别的什么。 他很想抱一下她。 就一下。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目光灼烈,奔涌着不知名的情感。 宁倾没有发现,“我只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能互相扶持,就算再苦的日子也会是幸福的。” “……” 年澈耳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二楼书房那处的窗沿,站着一道颀长的人影。 年冽黑眸眯起,注视着楼下两人的一举一动,包括年澈与她靠近的位置。 陆追看他似乎压根儿没听,“少爷,您在看什么?” 说着,他抬头望过去。 “没什么。” 年冽侧回身,陆追迅速低下头。 “没事你也回去。” 陆追:“……” 他的报告还没做完。 年冽走到沙发前,端起那杯早就凉透了的咖啡,仰着骨感的下巴,一饮而尽。 陆追看得出他已经不想听了,说了声是,默默退出了房间。 楼下的园中,年澈替宁倾戴好了围巾,笑意温暖。 “身体不好就谨慎一些,这么冷的天,你还非要送我出来,生病了怎么办。” 宁倾嗅着围巾上传来的陌生男子的气息,脸上不自觉发热。 她缩了缩脖子,小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嘟囔道:“我又不是玻璃娃娃,哪儿那么容易就碎。” 年澈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你不是玻璃娃娃,但比玻璃娃娃还难伺候。” “……” 他想到楼上的年冽,“我哥就怕把你含在嘴里化了。” 宁倾瞥了一眼二楼,因为他的提醒,想到了如今的自己。 她说:“或许。” 年澈的笑容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认真。 “我哥很爱你。” 宁倾煽动长卷的眼睫,有种孤独又单薄的脆弱美感。 年澈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揉乱了她的头发。 “行了,你进去,免得等会儿我哥要骂我了。” 宁倾迟疑了下,“好。” “你路上小心,回去早点休息。” 她回头走了,脚步慢慢的,跟着灯光下越走越远。 年澈微笑着看着她走远,跨进那扇门,他再抬头,视线落在二楼。 那道人影依旧伫立在那里。 年澈失笑,抬手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 年冽俊美的容颜覆上阴影,高定的鼻梁和削薄的唇冷厉而无情,眼中幽凉的情绪一览无余。 宁倾慢慢踱步上了二楼,想着年澈最后说的话,她觉得好笑。 年冽爱不爱她,她不知道。 但一个正常人的爱,不该是这样体现的。 她思忖着,拉开了门,人刚探进脚,就被男人拽进了怀里。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年冽,“你吓到我了。” 男人勾唇一笑,黑眸里绽放着醉人的情意,轻而易举就能让女人为之着迷。 他问:“聊什么这么久?” 宁倾凝神,“没什么。” 年冽的大掌强势地拉开她脖子上的围巾,丢在地上,低头咬住她的锁骨,模糊不清地说:“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宁倾手抵着他的胸膛,有些僵硬道:“他是你弟弟。” “弟弟也不行。” 第563章 说着,他的手摩挲起她的细腰。 宁倾问:“你不累吗?” 他埋头不作声,打算用身体力行来告诉她他累不累。 宁倾抵抗不了,只能半被迫着迷失在他的霸道里。 事后,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年冽半靠在床头,的胸膛精壮强劲,棱角分明的脸刚毅,黑眸带着情动后的迷醉,一边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不时地吸上一口。 宁倾嗅着烟味,强迫自己醒过来。 她动了一下,酸疼得翻身都难。 年冽侧过脸,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累坏你了。” 分明是不带一点颜色的体贴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动人。 宁倾抬头,逆着光看他泛青的下巴,“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年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她眯着眼,“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年冽吸尽最后一口,朝空中吐了一个烟圈,然后丢掉烟蒂。 宁倾怕他不同意,解释道:“我想去见见于玥,听说有家做新闻的公司要挖她,她等几天就要去任职了,我想在她离开前见她一面。” 而且,她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年冽埋下黑眸,看着她酡红的脸,像是微醺。 “可以。” 宁倾的眼睛睁大了些,“谢谢。” 年冽眯起眼,不悦道:“我不喜欢你说谢谢。” “……” 他看着她呆滞的眼神,低叹了口气,郑重地告知她:“宁倾,我说过了,回来之后你想去哪里都行,只要在我回家前到家就好,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他会心疼。 宁倾的红唇动了几下,心神安定下来,“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年冽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侧脸,光滑白嫩,与多年前并无不同。 他的心顷刻软糯,语气越发温柔。 “你这是在跟我报备行程?” 宁倾眸光晃动,在灯光的映射下,闪亮动人,“嗯。” 年冽愉快地翘起唇角,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做得很好。” 他抱紧了她,心口满满当当。 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回到了胸腔。 他说:“你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像正常的夫妻那般,情意绵长。 让他看见她对他的爱。 他笑意盎然,竟是有些傻。 “倾倾,我们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好不好?” 女人埋在他怀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年冽得不到回应,有些失落。 再低头看下来,看见的是她乖巧的睡颜。 他从她的额头,看向眉眼、鼻尖,再落到红唇上。 红透了的唇,像引人采撷的红樱桃。 “……” 年冽的眸闪过暗色,越来越沉,可又不忍心打扰睡得正香的她。 罢了。 今晚就放过她。 他隐忍下体内那点冲动,大掌牢牢锢住她的腰,闭上眼睛安眠。 …… 翌日,宁倾睡过了头。 醒过来看到时间已经过了约定的点,她急得咒骂年冽五百遍,跳下床一番洗漱,下楼时说了句不吃饭,还被佣人以“先生说不管您几点起来都一定要您吃了饭再出门”为由,阻挠她出去。 第564章 礼物 无奈,她给于玥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没事儿的,倾倾姐,这点时间我还等不及吗?你慢慢来,别着急。” 宁倾说了抱歉,挂断电话,在三个佣人的注视下吃完早饭。 还没有出门口,又被一行黑衣保镖拦住。 “夫人,先生说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出门需要我们同行。” 宁倾的表情不好看了,“要你们同行,我这还是出门?” 分明是坐牢! 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为首的保镖低头,“这是先生交代的。” 宁倾拗不过,也不想生气,“你们离我远些,不要影响我和我朋友。” 保镖颔首。 她终于出了门,急匆匆地赶到约定地点。 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中,于玥一眼就看见了她,宁倾朝着挥手那人走去。 于玥挽住宁倾的手,开心道:“好久没见啦,倾倾姐!” 宁倾也笑,“是啊,好久不见。” “你又漂亮了,容光焕发。” 听着于玥的夸奖,宁倾心里没有多少波动,“还好,你精神也挺好的。” 于悦笑个不停,“我这不是要走了吗,需要买些新衣服什么的,为了迎接我崭新的未来,你陪我逛街!” 宁倾看着几层高的商场,“好,你喜欢什么,我们都买。” 两人乐呵呵地踩上电梯,走向琳琅满目的商场。 女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逛街购物就能遗忘掉那些负面情绪。 宁倾替于玥挑了不少适合职场的衣装,自己也打算亲自为她挑选了一份礼物,好祝她未来前程似锦。 宁倾走到了手表专柜,看着展柜里精致的腕表。 一旁的专柜售卖员微笑走来,“小姐,请问您要挑选手表做什么呢?是送人的吗?” 宁倾点了下头。 售卖员眼尖地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建议:“如果您要为您的老公选购礼物的话,这边有男士腕表专柜,或者说您想挑选情侣腕表?” 宁倾愣了下,有点猝不及防。 “我不是……” 于悦这时候冲过来,搂住她的后腰,“对,我们看看男士的。” “二位小姐这边请。” 她推着宁倾,跟上售卖员。 宁倾凝眉,“于玥,我不是想给他买礼物。” 于悦正色:“刚才是不想,现在你要想了。” 宁倾问:“为什么?” 她觉得年冽并不缺这些奢侈品。 于玥看穿了她的想法,恨铁不成钢。 “倾倾姐,既然你已经跟年总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过日子,你一直这么被动,哪里有别人女朋友的样子?” 宁倾沉默了。 她并没有跟于玥说清楚她和年冽如今的关系,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于玥也只当她是在宴司辰婚礼前看清了真心,决定重新和年冽在一起。 “生活需要浪漫,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更需要了,没有浪漫和激情的爱情就是死气沉沉的,所以需要制造惊喜。” 宁倾看着她一副很懂的样子,不由地失笑,“他不缺这些东西。” “缺不缺是一回事,你送不送又是另外一回事。” “……” 于玥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相信我,年总会高兴的。” 宁倾还是提不起热情,于玥推着她,撺掇道:“哎呀,咱们看看嘛,看看又不少块肉。” “……好。”宁倾勉强答应了。 第566章 谁敢动她! 宴母冷下脸,凸显了往日没有的尖酸刻薄之态。 “同样是顾客,她还没付钱,我就有资格买。” “可是这位小姐比您先来啊。” “先来怎么了,她是客人,我就不是?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 宴母很不满意,冷冷瞪着柜员,“去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要投诉你。” “对不起,请您不要投诉我!” 柜员要哭出来了,不停地向她道歉。 宁倾在一边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等等。” 保镖拖拽柜员的动作停下来,看向她。 宴母也没想到她还有勇气开口说话,睥睨着宁倾:“怎么,你要跟我争?” 宁倾忍了又忍,压下了胸口的憋闷,看向贵妇,勾起一抹合适的笑来。 “宴阿姨,您是长辈,又是宴家女主人,不必为了一只手表动怒。” 宴母冷眼看她,眼神轻蔑又嫌恶,晃伤了她的眼睛。 “你是从哪里看见我生气了?” “……” 她不屑地盯着宁倾,此刻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我儿子被人骗,处处护着那骗子不说,她还敢大言不惭地站在我眼前,我可没生气,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柜员。” 宁倾忍着那赤裸裸的羞辱,“既然您没生气,那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她走到展柜前,拿起礼盒,目光如水。 “只是一只手表,您想要,拿去便是。” 这语气已经够忍让了,可宴母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怎么都不满意。 她夸张一笑,眼神像刀子一样,半点情分不留。 “你这说的,就像是你让给我,而我是夺人所爱。” 宁倾深呼吸,“您想怎么样?” 宴母眯眼,再也没有两人初见时的温和慈爱。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宁倾,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 “也难怪,你父母没什么资历,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也不奇怪。” 她没说一句粗话,却是把宁家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宁倾忍不下了,“宴阿姨!” 她气恼,眼里发出锐利的光泽。 “是!不管什么缘由,是我对不起宴家在先,您怎么羞辱我、骂我,我都可以忍,是我的错,但这跟我爸妈没有任何关系。” 宴母的表情变得奇怪,仍旧言语尖锐。 “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么没有教养,难道不是你父母的错?” 宁倾不管了,她对任何一个侮辱她父母的人都没有忍耐力。 “我如果没有教养,就不会任您辱骂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敬您一句。” 她垂下僵硬的手,面容冷了下来。 “您作为宴家女主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别人,这就是您所说的教养?” “你……” 宴母死死瞪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还嘴! 周围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听在妇人耳朵里就是催化剂,怒气噌噌往上冒。 她恶狠狠地望着宁倾,“你是不是以为你靠着年冽,我就不敢动你?” 宁倾绷紧身子,宴母气得笑了。 “亏得我儿子对你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来那么喜欢你,我本来是支持他的,就算你结过婚、流过孩子,我都以为你至少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孩子,现在一看,简直是我瞎了眼!” 宁倾一脸冷漠,“您现在看清也不晚。” 宴母被怼得面容抽搐,不复温婉。 “好……既然你爸妈纵容你,我这个做阿姨的就好好替他们教教你以后怎么做人!” 她高高扬起手,周围传来尖叫。 宁倾凝神,要抬手去挡。 一声怒喝炸开—— “谁敢动她!” 第567章 她是什么人,不用你评判 门口,年冽一袭黑色大衣,身姿挺拔修长,俊美的面容惊为天人。 他迈动长腿走来,周身凛冽,眼神暗沉,像从地狱里来的修罗,沿途一路弑杀成性,冰冷的气息可怕到骇人。 宴母转头看去,那一巴掌没落下来。 顷刻间,商场的人就被鱼贯而入的黑衣人带走,包括睡得正香的于玥,只剩下几个人。 宴母那两个保镖心知不妙,要去找救兵,被陆追待人迅速拿下。 宁倾呆滞地看着男人走近,搂她入怀。 “没事了。” 他温声呵护她,随即转向宴母,脸色沉得渗人。 “你现在动她一下试试。” “……” 宴母的手扬在半空,等察觉到周围已经全被年冽的人掌控。 她的神情变了又变,不肯放下面子。 “她这么快就跟你告状了,让你来帮忙?” 年冽抿唇不语,阴郁的眼神没有放过她。 宴母拢了拢皮草,高傲地昂起下巴,“年冽,你擦亮眼睛,把你怀里的女人看清楚了,她就是个祸害。” “……” “先把自己姐姐害死,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现在又让我儿子去了半条命,你最好是早点离开她身边,免得到最后失去一切!” 年冽搂紧宁倾的腰身,低吼道:“住口!” 他阴恻恻地望着宴母,“她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来评判。” 宴母看他把宁倾当成宝贝的痴情样,不禁联想到在家中醉生梦死的宴司辰。 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看着宁倾的目光怨念横生。 “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偏偏学着魅惑男人,一边吊着我儿子,一边又跟他在一起。” “宁倾,我真不知道你给司辰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 “早知道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当初我就不该让他回国,更不该救你!” “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 诸多话语,戳到了年冽的心上。 他慌得看了下宁倾,发现她垂着脸,很是难过,他松了一口气,凶狠地吼道:“你再敢给我说一遍!” 宴母被他吓了一大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年冽脖子上的血管暴起,怒到极致。 “你给我听清楚了,她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直都是你儿子自作多情,自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有分量,在那么多人面前向她求婚,逼她就范!她顾及你宴家的名声才没有拒绝!” 宁倾身子一颤,半敛的眼睛里满是惊愕。 他怎么会知道? 年冽面对着宴母,想到她曾独自面对这样的长辈,心里对宴家又恨上了几分! “她怕损了宴家的名声,怕让人看了笑话,你们又是怎样对她的?” 宴母咬牙,表情不自然起来。 她嘴硬地说:“那她可以私下拒绝,何必要说办什么婚礼?” 如果不办婚礼,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宴母找到了一个理由,再次理直气壮起来。 “答应要嫁,就算是死也应该嫁过来,像她这样半途逃走,丢下我们一家和所有宾客,不也一样让我们丢尽了脸面!” 第568章 我要你们宴家百倍偿还! 年冽不想跟这个疯子再继续理论下去,因为她根本没有逻辑和理智可言,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们宴家的名声和她儿子! 他目光阴暗,“你要真这么爱你儿子,就把你们一家人管好,别再来招惹我女人,否则……” 宴母被他看得后背生寒,还是不服输地反问:“否则如何?” 年冽阴寒一笑,“我要你们宴家百倍偿还!” 宴母的脸色唰地白了下去。 静默延续了许久。 陆追走过来,对处于盛怒中的男人禀报:“少爷,宴少到了。” 怀中女人身体一僵,年冽目光骤然下沉。 他知道留不得了,对着宴母丢下一句“好自为之”,抱着宁倾走开。 宴司辰只知道自己母亲在商场和人吵起来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像他母亲那般好说话的人,怎么会和人吵架? 在听到手下汇报在同一个商场,有什么事惊动了年冽,他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可能的想法。 她回来了! 他急匆匆地赶来,看着被清场的商场,门口站着年冽的得力助手——陆追,他就更确定他的想法。 他克制住躁动的心,尽量沉稳道:“告诉年冽,我来接我母亲。” 陆追进去了,没多久就出了来。 身后是年冽。 他扶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倾倾,你回来了!”他惊喜万分,都忘了她不久前拒绝他时的狠心。 宁倾听到宴司辰的声音,从年冽怀里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激动雀跃,一个平缓晦涩。 她轻声喊:“司辰哥。” 年冽不打算给他们两人说话的时间,脚步没有停下。 宴司辰顾不得他,一把拉住宁倾,痛心极了,“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宁倾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宴司辰心痛欲裂,正要说什么,年冽突然打断。 “放手!” 宴司辰握紧了手中的皓腕,似乎她这一去,他就再也碰不到她了。 他固执又心疼地看她的脸,“过得不好是吗?你都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好多,你……” 没等说完,他的手猛然一痛。 年冽圈住宁倾的身子,用敌视的眼神禁止他向前。 他代替宁倾回答:“被你母亲那样羞辱,她确实不好!” 宴司辰的思绪被他一句话打断。 他寻思了几秒,不可置信,“倾倾,是你跟我母亲吵架?” 那个你字,语气极其的重。 宁倾听得出,长睫微微颤动。 宴司辰自己摇头,“不可能,我妈妈怎么会和你吵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冽黑眸幽暗,咬牙切齿。 “你去问问你那个好母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完,他不再顾及其他,打横抱起柔弱不堪的女人,往那一排豪车走去。 “倾倾!” 宴司辰追了两步,被保镖拦下。 他望着那开走的车队,失望和心痛占据了心神。 许久,等到他缓过劲来,宴母已经走了出来。 她一看见宴司辰,便哭喊着:“这个宁倾真是太过分了,不懂得尊重长辈就算了,还让年冽来恐吓我!” 第569章 你这是什么脸色! 宴司辰上下看了她一番,出于孝心问道:“您没事。” “怎么没事,我们宴家的脸面全没了,都是这宁倾的错!” 宴司辰怎么也没想到,从自己母亲嘴里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抿唇,看了一眼气急了的妇人,“您对她做了什么?” 宴母眼睛睁大,责备道:“司辰,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长辈,我能对她做什么,倒是她不尊重我,叫来一帮人来吓唬我。” 宴司辰闭了眼睛。 宴母想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二十年前那个活泼善良的女孩子,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她都要动手到你母亲脸上了……” “妈。”宴司辰叫住她,沉重道:“倾倾不是那样的人。” 宴母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她头一次对自己儿子冷脸,“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妈夸大其词?还是说你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宴司辰觉得很累,“我没有这个意思。” 宴母如何看不出他还对宁倾念念不忘,根本不信她的话。 “你还想着她,你难道没看见她跟那个年冽如胶似漆的样子?她早就把你忘了!” “……” 宴司辰心口一痛,瞥开目光。 宴母恨铁不成钢,“我看她当初就没想跟你结婚,逃婚也是必然,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妈!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宴司辰生了气。 宴母不受威胁,冷了声音警告他:“宴司辰,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了,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我绝不允许那个女人嫁进我们宴家,所以你别再想着娶她!” 宴司辰咬着牙关,握紧拳头。 “我这辈子非她不娶,您不让我娶她,那您这辈子就别再想我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宴母气极,也管不得他会怎么想了。 “你要是这么想,妈也拿你没办法。” “……” 宴司辰眼里有所松动,怕自己的话太重了,毕竟对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道歉,宴母丢下一记重雷—— “你长大了,非要执意浪费时间在她身上,我和你爸都不能拿你怎么样。” “……” “但是我告诉你,你如果想跟她在一起,就等你妈我死了再说。” 宴司辰震惊,“妈!你在说什么!” 宴母冰冷着脸,“话我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妇人的步子不再像来时那般轻快,径直走向一辆车。 宴司辰望着那车离去,深深的无力卷在胸膛。 他看着过往的人群,慢慢红了眼睛。 倾倾,难道真是上天注定我和你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无人回应他。 男人默默蹲了下去,双手放在头上,迷茫而悲伤。 …… 车内,温度适宜,有些暖得过头了。 年冽端坐,余光却关注着上车后就没有说过话的女人。 她那瘦小的身子蜷在一起,目光落在一处,无悲无喜。 年冽扯开领带,还是烦躁得厉害。 他一把抓过女人,脸逼到她眼前。 “你有这么伤心?” 见到宴司辰,她就伤心到话都不愿意同他说了? 宁倾恍惚,“……没有。” 年冽夺过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块镜子,然后按着她的脖子看向镜子里。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这是什么脸色!” 第570章 你从前很薄情 宁倾瞳孔一动,渐渐聚焦在镜子上。 里面的女人脸色苍白,没有生气,眉间含着愁怨,像是蜿蜒生长的藤蔓,一直蔓延到了她心底。 她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微张,“对不起。” 这声道歉没让男人温柔下来,反而助长了他的怒火。 年冽磨着牙根,一字一字从齿缝里蹦出来,“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你以后看见他都不准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 他丢开镜子,掐住她的下巴,“宁倾,回答我!” 她凝着男人的眉眼,他分明是好看的,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立体,只是总显露出冷厉无情的模样。 她也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地抬起手,摸向他的唇。 盛怒的男人就像被人按住了关机键,动也不动了。 宁倾眸光幽淡,低声说:“我听人说,嘴唇薄的男人多是薄情,他们从不会愿意一个女人停留。” 年冽的黑眸闪动,顺着她的话问:“谁说的。” “网上看见的。” 他心里涌上来什么情绪,又快又猛,导致他条件反射地想抿唇,却不小心将她的指尖含住。 女人顿了下,没有退缩。 他轻含着她的指尖,“网上的话不可信。” “可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 “你从前很薄情。” 年冽鼻息一重,有点心慌,“现在呢?” 在她心里,他现在是否还是不合格? 宁倾煽动鸦睫,“是我问你。” 年冽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腔上,“你感受一下。” 宁倾配合地闭上眼睛。 他喉间略涩,有些急,“感觉到了?” 女人小声嗯了一句,睁开了眼。 年冽很郑重地说:“宁倾,不要听别人怎么说,你要自己感受,我对你怎么样,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 女人的睫毛抖了一下,神色或明或暗。 在他紧张的注视中,宁倾开口解释:“我不是因为他才心情不好。” 年冽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两秒,她是在……跟他解释? 宁倾接下来的话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 “我一直把司辰哥当成亲人,上次婚礼的事……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是我对不起宴家,宴阿姨今天说的话也没有错,是我把事情搞得一团乱,却要其他人帮我收拾烂摊子。” 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女人声音低低的,带着愧疚和苦恼,还有些不容易发觉的撒娇成分,她那么笨拙地向他诉说心里的想法,这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刚才的怒火一扫而空,年冽握紧她的手,“我不会嫌你麻烦,你惹再多烂摊子,我都愿意为你收拾。” 宁倾咬唇,似乎有些感动。 年冽忽然严肃,“但你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不能隐瞒。” 宁倾有些委屈,“我今天是陪于玥逛街来的,碰巧遇上的宴阿姨。” 想到于玥,宁倾才恍然回神,“我把于玥忘记了,我……” 年冽再次握紧她的手,“陆追送她回去了,别担心。” 看着女人苦恼的表情,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她又不是死了,以后有机会再相聚。” 宁倾不认为他这话好听,也就不接话了。 第572章 您有些事还需要弄明白 …… 宁倾和于玥约好了时间,她先去机场送走了她。 对方边笑边哭,总说舍不得。 她又何尝舍得,只不过也不能为了一点私欲就阻挡了别人的大好前途。 临走前,于玥拉着她的手说:“倾倾姐,你不要觉得我走了就把我忘了,我现在的资源肯定比之前广,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倾尽全力帮你的!” 宁倾感动,笑着说好。 于玥破涕为笑,“那你结婚的时候也一定要告诉我,我要给你做伴娘!” 这一句话,宁倾始终没有接下去。 登机提示音响起,女孩拉着行李箱,终是踏上了属于她的路。 宁倾心里不上不下,说不上伤心,但伤感却是有的。 从她找上于玥开始,就是因她记者这个身份能给她带来便利,谁知她慢慢也被这个开朗单纯的女孩给吸引了。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利益至上,她却始终保持真诚和热忱,让宁倾冰冷的心有了一丝安慰。 “少夫人,该走了。”同行的保镖提醒。 宁倾点头,整理心情,走出机场大厅。 不久,她就到了商场,买好画图需要的基本物件后,她也没想到会遇见那个人。 陆管家身板笔直,头发和衣着一丝不苟,满是沟壑的脸上仍旧没有一点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宁小姐,好久不见。” 该是老友重逢的感慨,被他说得没有一点感情。 宁倾定住脚步看着他,“您和我没有必要说这种代表友好的话,事实上,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见到您。” 他当初的冷眼旁观和落井下石,也是推着她走上不归路的一个原因。 话被这样说开,男人的神情略微变化。 同行的保镖挡在宁倾面前,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宁倾比了比手势,“您看见了,我身边跟着人,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扭转脚尖要离开。 陆管家身为年家的主管,说白了,除了年父和年母,谁都不敢给他脸色看。 这下,宁倾丝毫不给面子,他的脸色骤然下沉,立马开口叫住她,“宁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 果不其然,宁倾停下了脚步。 陆管家沉着道:“听说您又回到少爷身边了。” 他这话,代表年家父母都知道了这件事。 宁倾反问:“是又如何?” 陆管家低了视线,但姿态还是那般傲气,“少爷如今掌管着年家,我一个下人自然没话可说,但您二位若是想继续在一起,怎么也该征求双方长辈的同意。” 宁倾抿唇,目光沉静。 陆管家说:“我家老爷和夫人想见您一面。” 完了之后,他又补充道:“您不想去也可以拒绝,不过见家长也是早晚的事,何况……” 他故意停顿,宁倾便追着往下问。 “何况什么?” “何况,您或许还有些事需要弄明白。” “……” “比如您姐姐的真正死因。” 宁倾冷了眼色,声线更是清冷。 “我姐姐死于车祸。” 第573章 再次来到年家老宅 陆管家面色无异,“什么车祸?” “是我和她一起去找年冽路上发生的车祸。” 陆管家一愣,她这话倒是显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可是……这个反应却是不对。 宁愫确实是死于去找年冽的那场车祸,宁倾早就在那本日记中看得清清楚楚了。 可她以为的是她带着宁愫去找年冽,导致路上发生了意外,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陆管家稍作思考,大概明白她是误会了,但他不露声色,继续说起另一件事。 “那关于您昏迷的真相,您是否还想知道?” 宁倾的心骤缩,“什么真相?” 她不是在那场车祸里昏迷的? 陆管家露出了一点笑容,并没有让他看上去温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可以告诉您,您的昏迷,跟宴少有关。” “……” 宁倾稳当的思绪突然乱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她准备嫁给宴司辰时,年冽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是他让你失去了记忆。” 宁倾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很久以前,宴司辰询问过她是否恨那个让自己失去记忆的人,那时候他的表情就很不对…… 陆管家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要害,恢复成泰然自若的模样。 “您想知道真相,有的事还是问我家老爷和夫人更好。”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就识趣地跟我去见老爷和夫人。 宁倾攥紧了双手,思考片刻后失去了力道。 “行,我跟你去。” 同行的保镖惊讶,欲阻止她。 “少夫人,先生说了您不能……” “你们知道我去了哪儿,如果我之后没回来,你们如实告诉年冽就好。” 宁倾语气没有波澜,对陆管家形成了警告。 如果她没安全回到年冽身边,对方自会想办法来找她,所以千万别对她对任何歪心思。 陆管家风雨不动,微微欠身,“车在外面等着,您跟我来。” 于是,宁倾再一次来到了那座古色古香的老宅子。 空气里的沉香味丝毫没变,院落中的庭院和花草依稀可见,只是相比之下却是冷落了许多。 她跟在陆管家身后,到了里园,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仆,冲她伸手。 宁倾警惕,陆管家道:“请您把通讯设备交出来,走的时候会还给您。” 宁倾冷脸,“凭什么。” “有些事,您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这意思,就是怕她录音了。 宁倾没办法,只能交出手机。 男人收下,等她跨进门槛后又跟在她身侧。 宁倾后背略僵,陆管家察觉到了,淡淡道:“您不用紧张,他们是为了确保你在情绪冲动的时候,不会伤到我家老爷和夫人。” “……” 话里隐隐有暗示。 宁倾的心不由地高高悬起。 跟着男人踩上楼阁,到走廊尽头停下,“老爷,夫人,人我已经带来了。” 里面稍作片刻,传来一声沉沉的“让她进来”。 陆管家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宁倾不适地皱眉,一向不喜欢药味的她差点当场吐出来。 陆管家低身,“宁小姐请进。” 第575章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离开他吗,也不是不可以 这里用的是他,可想是年冽把他们两个限制狠了,两人的怨怒还没消。 宁倾点头,“是。” 宋婉深深呼吸,重复三年前说过的话。 “你们不能在一起。” 宁倾很好奇,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排斥自己。 她兴致缺缺地问:“为什么,因为我是宁家人?” 宋婉绷着脸,“……可以这么说。” 毕竟,他们总归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如果宁倾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不介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宁倾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哦?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是怕我姐姐冤魂不散,所以不想我在年冽身边?” 宋婉听不得她这嘲讽人的语气,“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是,死在来找年冽的途中。” 宁倾整张脸都冷下,一点柔情不再。 “我是有错,如果不是我拉着她来找年冽,她不会死,可如果没有年冽的存在,我根本不会带她来找他!” 那样的话,宁愫就不会一尸两命! 说到底,都是因为该死的爱情! 都是因为年冽! 宁倾的眼睛红了,看在宋婉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也跟着情绪波动起来,揪紧手里的丝帕,“你胡说!冽儿从头到尾就没让你们去找他,是你非要带着你姐姐来,最后在路上发生车祸……都是因为你,是你不放过他!” 宁倾一巴掌拍在木质扶手上,眼里冒着怒与恨。 “年夫人,你可真是会推脱!”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自找的,可你儿子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他强迫了我姐姐,让她怀了孩子,又狠心抛弃她们母子,我姐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人,最后死在车祸里!” 宁倾边说边流泪,那种痛刻进了她的骨子里,疼得翻江倒海。 “她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 她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带宁愫去找他! 可她这几年经历的悲痛和绝望,难道还不够吗! 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自以为是地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宁倾的情绪很不稳定,于是错过了宋婉怔忡后奇怪的表情。 她扭开脸,口气冷淡到没有人情味。 “她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只在意我儿子。” 宁倾提着唇角,又是一笑。 “你在意你儿子有什么用,他还不是为了我,把你们锁在这里。” 年昀庭激动地撑起身子,“你再说一遍!” 宁倾的笑犹如罂粟,美艳,又充满了无数恶意。 “两位倾尽心力,为你们年家的未来着想,可惜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反咬自己一口,是不是很痛心?” 年昀庭怒喝:“宁倾,你给我住口!” 宁倾昂着下巴,抹掉眼泪,姿态犹如胜利者。 “你们不是想让我离开他吗?” “……” “也不是不可以。” 年家父母原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可宁倾突然的一句话转变了画风。 宋婉谨慎地望着她,“……你真的愿意?” 宁倾眨了眨眼,“当然。” 年昀庭冷哼,“这个女人心机太重,别被她骗了。” 宁倾开诚布公,“我没必要骗你们,你们有眼线的话,就该知道我是怎么到他身边的。” 第576章 为什么要同意他娶我 宋婉和年昀庭面面相觑,宁倾看着他们犹豫的神色,继续道:“你们讨厌我,我也恨你们年家,不要掺和到一起当然是最好的,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只要你们告诉我……我昏迷的真相,我可以离开年冽。” 明显的,宋婉脸上有了动容。 宁倾不急,就那么看着他们。 好一会儿,宋婉悠悠的声音传来。 “可以。” 宁倾再一次赢了。 宋婉也没有打算隐瞒了,直截了当地说起那件事。 “你昏迷跟车祸有关系,但不是车祸直接导致的。” 宁倾问:“那是为什么?” 宋婉眼神凉凉,“当初你和你姐姐来找冽儿,在路上发生了意外,你姐姐抢救无效,你太过于悲痛和自责,受不了那样的痛苦,成天郁郁寡欢,你爸妈拿你也没办法,宴司辰无奈,正好他手下有医疗团队在研究一种药物。” 宁倾听得心尖发颤,那种不安与颤动像是来自灵魂深处。 她轻轻按住胸口,想抑制那抹不安。 “什么药物?” “让人忘记一切的药。” 宁倾的心犹如被击中。 宋婉看着她呆滞的神情,奇怪一笑,“可惜的是,当时那种药还不成熟,但你执意要试药,没人拦得住你,所以……” “所以服用药之后发生意外,我……昏迷了三年?” 宁倾不敢置信,竟是她自己要求用药的? 宋婉目光锁定她,唇瓣微动,“没错。” “……” 宁倾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 任她怎么想都想不到,事情的最后竟然是如此! 那抹惊异如同电流,传遍全身。 她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却响起一声声呐喊: “错了,错了,不是她说的那样!” 宁倾脱口而出:“你没骗我?” 宋婉握住年昀庭的手,气息怏怏,“宁倾,你要的真相,我已经给了,你可以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不可能!” 宁倾猛地站起,一种情绪冲上头顶,让她没有多少理智可言。 宋婉和年昀庭看了过来。 她愣愣地盯着二人,嘴唇动了好几下,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她为什么不信。 慌忙之中,她说道:“是我自己要求试药,那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父母和宴司辰何必要瞒着我?” 宋婉哑了声音。 她握紧拳头,心反而安定下来。 “既然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这么几年,为什么连年冽也不肯告诉我真相?” 宋婉的眸光细细一闪,不紧不慢道:“不管怎么说,你姐姐死在来找他的路上,你们一家都是一个德行,把错归咎到他身上,他应付你就够辛苦,再带上你姐姐的死,以你的性格,你会放过他?” “……” “我儿子没那么蠢。” 宁倾听着女人云淡风轻的语气,不管是宁愫的死,还是她被隐瞒、失去了那么几年的记忆,这些过错似乎在宋婉眼里都不值一提。 一股奇异的怒火从心口攀升,愈演愈烈。 她死死盯紧二人,“好一个不管怎么说!一个人的生死,在你们眼里轻如蝼蚁,是不是你们年家人就是高人一等,其他人就无关紧要!” 失去了宁愫,他们一家都不得安宁! 这种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果然没办法感同身受! 宋婉不说话,年昀庭低着嗓子道:“你要的真相,我们已经给你,不要逮着其他问题不放!” “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会在意!” 宁倾的怒火节节攀升,到达了顶峰。 “真这么厌恶我们宁家,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同意他娶我?!” 宋婉眯眼,“你以为我和他父亲会同意?” 第577章 只是不信她的话 “不同意,他不也是娶了?” 宁倾怒极反笑,不遗余力地讽刺:“难不成他是以死相逼,你们才不得不妥协?” 年昀庭撑起身体怒吼:“宁倾,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婉扶住他的身子,他气到连连咳嗽,身体差到夸张的地步。 宁倾半分没有心软,目光锐利得像一把刀子。 “如果你们不允许他娶我,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她的孩子,她的家庭,她的一生都不会经历那些痛苦和折磨! 宋婉安抚好年昀庭,光洁的面容再也没有一丝伪装的和善。 “看来,今天我们是谈不拢了。” 宁倾愤恨地看着她,“你们想独善其身?我告诉你,不可能!” “……” “我们宁家经历过的一切,你们也该经历一次才对!” 宋婉鼻息微重,眼神冷漠。 “宁倾,不是我们没有给你机会,既然你不懂得珍惜,就不要怪我了,来人。” 门口的人听见声音,推开门进来。 “夫人请吩咐。” 宋婉盯着怒极了的女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进地下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 “是。” 两人走上来,简单粗暴地架住了宁倾的手臂。 她惊愕,而后恐惧道:“你要干什么?” 宋婉站起身,身姿窈窕。 她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这张脸是着实好看,但你戾气太重,报复心强,冽儿经不住,要坏大事,我这做母亲的,就替他好好解决了你这个麻烦。” 宁倾甩开下巴,“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真相?别做梦了!” 宋婉弯唇,“我不是要杀你,我只是……不信你的话。” “……” “你们宁家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年家这百年基业,引得多少女人前仆后继,要是被你给毁了,岂不是让所有人笑话?” 宋婉笑意盈盈,眼里却凉透了。 “你说你会离开他,我不信,还是把你关起来最好。” 凉意从脚到头,侵袭过宁倾的全身。 “他早晚会对你失去新鲜感,慢慢地也会知道我和他父亲始终是为了他好,你是否存在根本不重要。” “你……” 宋婉再次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很大,指甲在她侧脸留下印迹。 “放心,就算他有毅力找你一辈子,我也能关你一辈子,不会亏待你的。” 最后几个字,让宁倾牙齿发颤。 宋婉甩开她,冷脸下令:“赶紧带她走。” 宁倾就这么被人架着,拖离了那间房。 宋婉用手帕擦了擦唇畔,回到年昀庭身边,男人呼吸还有些重,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怒骂:“这个女人简直是阴魂不散,不把年家拉垮就不罢休!” 宋婉为他拍胸顺气,“没事的,她再大的能耐,也逃不出地下室的。” 说是地下室,其实是间密室,墙壁是七厘米厚的石墙堆砌,门也是开在顶部,需要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 早些年年家有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藏在那里,年家上上下下,除了她和年昀庭,只有他们的心腹才知道。 只要宁倾进了那里,年冽就算把整个老宅都拆了,都不可能找得到她。 第578章 逃脱 年昀庭的心落了下来,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凝肃道:“她这个模样,你告诉她那些事,很容易让她想起什么。” 宋婉并不担心,“真真假假的话,能刺激她什么?再说她想起来也无碍,这辈子,她也只能在地下室度过了。” 年昀庭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小憩。 这边,宁倾被人一前一后守着,要带她去往所谓的地下室。 她心里颤颤,左右看着四周的环境,问:“什么地下室?” 陆管家跟在最后面,替她解答:“地下室只是关人的地方。” 宁倾知道不可能那么简单,“普通地方能不被人找到?” “自然不是普通地方。” 从他嘴里套不出话,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看年母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如果真进了那个“地下室”,大概真的会如她所说,一辈子都呆在那里! 那怎么可以? 宁倾悄悄捏紧手心,目光极快地扫视着院落。 小径路窄,院子很大,但这边却是后院,离正门很远,她要想跑出去难上加难。 陆管家看出她的心思,“这院子您没有来过,还是不要有其他想法了。” “……” 宁倾咬唇不语。 后院没什么人,而几人的行踪也像是在躲避什么。 她前后环顾,眼见离一栋建筑越来越近。 一个男人上前,掐住她的手腕。 宁倾咬牙,余光忽地瞥见一处假山,高度与院墙相差无几,只是离院墙大概有两米的距离。 她心头一跳,陆管家正在开门。 “等等!” 陆管家一顿,她伸腿就踹了一脚右边的男人,再低头用力咬下去—— 抓着她的男人吃痛松手,宁倾立马后退,沿着小径跑了起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几人没有反应过来。 陆管家惊住了,随后便下令:“愣着干什么,抓住她!” 两个男人慌忙追上来。 耳边呼啸着冷风,宁倾无心在意,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 “站住!” “不要跑!你跑不掉的!” 宁倾闷头,双脚拼了命地加速。 但男人跟女人天生就有体力差距,在一个拐角,她被一个男人扯住了外套。 宁倾没有犹豫,反身脱下大衣,往他脸上一丢,男人下意识停下脚步,她便从他手底下跑掉。 另一个男人撞上他,“赶紧追!” 两人又追了上来,宁倾只管沿着小路跑。 在水池之前,宁倾两下蹬掉鞋子,赤脚踩上假山。 冰冷刺痛脚掌,流下血色。 宁倾吃痛,死死咬紧牙关,三两下攀上假山的顶部。 两个男人身高有优势,即使在底下,一伸直手就能够到她的脚腕。 “你下来!” “……” 宁倾绷直身子,看着那两米的距离,做出起跳的姿势。 “宁倾,你要干什么!”陆管家也追了过来。 宁倾往下一看,他仰着头,她就看出了他的惶恐。 “你何必反抗?老爷和夫人总会有抓住你的办法!” 她莞尔一笑,眼尾上挑,有些许妖魅。 “那你就让他们继续来抓我。” 说罢,她弯下腰,沾着血迹的右脚往后略退了些。 然后,在三人惊慌的眼神中,一跃跳向墙头—— 第580章 终于找到她 低低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下周围,前面不远处有家药店。 她拖着腿走过去,路上的行人对她指指点点,有人主动来扶她。 宁倾说了谢谢,就进了药店。 她向药店的主人接了手机,拨通陆追的电话后,就静静坐下来,等着那人来找她。 五分钟后,一大列车队赶来,停在了药店门口。 这阵仗把药店老板吓了一跳,宁倾安抚道:“他们是来接我的,你别害怕。” 刚说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她被一把搂住。 年冽呼吸紊乱,一向的冷静自持全都消失。 他怕她消失,不敢松手。 宁倾迟疑了片刻,手拍向他的后背,“我没事的,年冽。” 男人不言语,唯有轻颤,能宣泄他的害怕与惊慌。 宁倾也没再说话。 良久,他克制地退开,看向她微微发白的脸,不禁抚上她的脸测,“他们……” 她眨了眨眼睛,握住他的手,“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年冽抿唇,将她的安慰当做是强颜欢笑。 他俯身一个横抱,将她搂紧在怀里。 “我们先回家。” “好。” 宁倾安稳地窝在他怀中,一路平稳地回了云璟一号,陆追也很快带来了医生。 虽说是小伤,但年冽望着那满是鲜血的脚掌和她肿胀的脚踝,眼底的戾气一层盖过一层。 宁倾坐在沙发上,等医生包扎好伤口。 窗边,年冽站在那里,听着陆追的汇报,神色阴晴难定。 “……少夫人确实是被追了一路,在路边遇上一个路人才得救。” 年冽手里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 “她的脚伤怎么回事?” 陆追顿了下,“是从后院假山上跳墙的时候伤的。” “……” 年冽的面容平静,黑眸中却卷动风暴,阴霾隐隐约约。 他低哑道:“去查查帮她的那个人。” 陆追愣了下,点头称是。 “那老宅那边,是否需要处理?” 年冽的目光跳跃出窗户,射向外面那棵高大的榕树,因冬天来临,叶子掉落不少,也不复之前的活力与盎然。 他搭在窗沿的手指没有节奏地敲动着,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 “树在院子里站得久了,就忘了还有院墙拦着他的枝桠。” “……” “是该剪理了。” 年冽含住烟蒂,口齿不甚清晰。 “我父母年龄大了,脑子不够清醒,陆追,你就叫你父亲回去安享晚年,当是给他们提个醒。” 陆追会意,心下复杂,但他也明白年冽已经给够了机会。 如果不是这次老宅又把手伸向宁倾,他是不会将事情做绝的。 毕竟,那是他的父母双亲。 陆追狠下心肠,“明白,我这就去办。” 他后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年冽凝着远处的天景,迷蒙之下,窥不见一点阳光,冷冽而锥心。 “……” 一双手慢慢攀上他的腰际。 随后,热源附上后背。 年冽僵凝。 宁倾假装不知,柔声问:“在想什么?” 他犹豫了,握住了她的手。 “没什么。” 第581章 我们结婚 宁倾的侧脸贴着他宽阔的后背,“我看陆追跟你说完话,你的脸色就不太好。” 她缓缓松开他,他趁势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宁倾有些小心地试探:“是不是他跟你说到老宅的事了?” 年冽不言语,一双黑眸深邃如墨。 她猜不透,睫毛抖了抖,“对不起。” 有点软糯,又有些委屈和不甘。 “年冽,记忆缺失是件很可怕的事,我不知道当初的我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我知道忘记一切后,我会变得这么敏感和恐惧,我一定不会选择再忘记。” 年冽的心陡然降落,坠进深海一般。 窒闷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说:“因为脑子里关于一段时间的记忆全是空白,什么也想不起,就会觉得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些事。” 说着,她苦苦地笑了一下,抬头跟他对视。 “说真的,我没想到自己的承受力那么差,一场意外罢了,我竟然会痛苦到要靠遗忘来逃避。” “……” “你说,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人?” 年冽凝视着她的小脸,许久才取下口中的香烟,喑哑道:“不是。” 宁倾垂下眼帘,“可我觉得我是。” 年冽屏住呼吸,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他笃定且真挚道:“你不是,宁倾,你一直很勇敢。” 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这样觉得。 到后来发生得一切,包括她跳桥自杀。 她对自己,从来心狠。 对他,也是不遗余力。 宁倾眼里闪动着泪光,“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他用拇指轻抹过她的眼角,阻止眼泪汇聚。 “没有。” “……” “你对我来说,永远不会是麻烦。” 宁倾踉跄了一下,他想起她的脚伤,皱眉扶住她的腰。 “受伤了就不要乱跑。” 她没听出他的责备,越发无赖地搂紧他。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就跟三年前一样,年冽,我努力了那么久,是为了让自己独立、不要依靠任何人。” 年冽的大掌贴着她的后腰,听到这话,下颌猛地一紧。 宁倾伸出双手,攀附上他的脖子。 泪眼朦胧。 笑中带泪。 “我以为我做得很好了,可是还是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我爸妈也是,司辰哥也是,你也是。” 她低沉的情绪泛滥,触碰到了男人坚硬的心。 年冽稳住她,柔情万千地说:“别这样说自己,在我眼里,你不是灾难,也不可能是。” 宁倾望着他,无助又迷茫。 “……真的?” 他低下头,抵在她额前。 那么多的肺腑之言,盘踞在胸膛,化作对她的怜爱与心疼。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 她的眼泪坠落,烫得他指腹生疼。 他说:“你会不会离开我。” 女人咬唇,年冽的心头出现一抹恐慌。 正当他要再追问时,宁倾双手往下压,整个人踮起脚尖,仰起了头—— 她吻住了他的唇。 又恰好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的眸底骤然沉邃,大掌抵在她腰后,反身压她向窗边。 反客为主。 一吻落下,他抱起她走向大床。 思绪沉溺间,宁倾的脑子里闪过白光。。 而后,她听见男人嘶哑到情深的话语。 “阿宁,我们结婚。” 第582章 你要为了她,对你父母赶尽杀绝 “……” 宁倾的眼眸清明了一瞬,又朦胧了下去。 她没有回答,只撑起身体,用力抱紧了他。 激情过后,宁倾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年冽身上仅披着一件浴袍,胸膛处的衣衫半开,露出抓挠过的痕迹。 他从浴室出来,径直走出房门,进了尽头的书房。 很快,电脑上弹过来视频电话。 年冽点了一下,屏幕上的画面就跳了出来。 “年冽,你对我和你父亲是不是太过分了?” 女人愤怒的声音传来,年冽半敛着眼皮,看着尊容不再的那两人,脸色半分未变,“哦?哪里过分?” 仅仅是半天的时间,宋婉的穿着打扮变化极大,头发凌乱散落,手上、脖子上的首饰全摘了个干净,从贵妇沦落为彻底的阶下徒。 她如何也不明白她的儿子究竟是为何! “我和你父亲养你长大,悉心培养你,你反倒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断我们的生路是吗?” 面对她愤恨的指责,年冽没有丝毫动容。 他面目沉静,不急不缓地说:“母亲言重了。” “那你停了你父亲的药,难道不是要他的命吗!?” “……” 自从年昀庭被关在老宅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再也没有了几年前的矍铄精神,今年年初开始,更是病得连床都下不了。 年冽作为儿子,本应送他去看病的,结果却是不知道去哪里弄来一个中医,说是调理身子,到了现在却是连中医都不让治了! 宋婉气急攻心,脸上哪还有一点儿温和模样。 “年冽,你父亲说你是大逆不道,被女人耽误,可我从来不认为你是这样的孩子,你现在在做什么!就因为我找了她来,你就要对我和你父亲赶尽杀绝?” 年冽不为所动,宋婉更是来气。 她想到他对他们两人的所作所为,那种不被尊重的愤怒盖过了心痛!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陆叔看着你长大,你也狠得下心对他动手!” 年冽面容冷峻,一丝丝凉意渗出。 “那不是拜你所赐?” “……” “母亲,我想是我的态度不够明确。” 他收敛心性,眼神阴沉,充满戾气。 “三年前,你们可以拿她和那些过去威胁我,但她又死了一次,您觉得……比起让她去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宋婉满脸僵硬,哆嗦着唇,隔着屏幕指着他,“你疯了!你以为她想起来后会原谅你?” “叮——” 年冽燃起一支烟,眼神越发不真切。 他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宋婉先是震惊,然后屏幕狠狠晃动,她的神态逐渐失控。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年冽吐了口白烟,“时间订在下个月5号,消息已经给出去了。” 宋婉突地站起,脸部微微扭曲。 “你真是疯了!他们一家都在怪你害死她姐姐,你又把她害成那样,她怎么可能会跟你在一起!年冽,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这样只会毁在她手上。” 男人神态静默,削薄的唇微微张合,“母亲,你说错了。” 第583章 毁了我的人不是她,是你们 “……” “我是被毁了,但不是现在,而是在六年前。” “……” 女子突然失去了声音。 年冽口腔中满满的苦涩,混杂着烟草的味道,带着他的记忆穿梭到了六年之前。 “另外,您还说错了,毁了我的人不是她。” 宋婉后背窜上来一股凉意,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来自于她自己儿子身上那抹死沉。 她下意识想阻止他的话,却已经来不及了。 “是你们。” 宋婉脸色惨白,神色灰败。 年冽瞥开视线,“你和他可以来见证,但不要想着耍花样,如果不来,我也不在意,随你们的便。” “冽儿……” 他一手按在桌前,上身前倾,要对面的人把他的凌厉和冷酷看得清楚。 “妈,我容忍你们一次两次可以,但次数多了,我会失去耐心。” “……” “这是最后一次,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宋婉不死心,“我和你爸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她不停地在找当年的真相,总有一天是会知道所有事的,你对她做过的一切,以她的性格,年冽,你真的以为她会原谅你?” 男人不回应,眸底的神色逐渐阴隼。 宋婉丢下最后一记猛药,势必要让他看清现实。 “她现在以为那些事是全都发生在她姐姐身上,她对我们年家的恨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她会真心想跟你在一起吗?” “够了!” 年冽猛然发声,搁置在桌上的手用了力道,手背上的血管凸起,暴戾至极,“别再说了!” 宋婉知道戳中了他的痛处,板直脸说:“就算为了年家,你要再娶她,我和你爸绝不同意!” 年冽阴戾一笑,竟是分不出是喜是怒! “你们同不同意不重要,我只是通知你而已!” 宋婉气极,“年冽!你不要太恣意妄为!” 年冽听不进她的话,一颗心火烧火燎,不知为何那般恼怒。 “既然得不到你和父亲的祝福,我也不强求,想必她也不会在意。” “您和父亲就在老宅呆着,往后关于她的所有事,别妄想插手!” 说罢,不等女人回答,他伸手挂断了视频。 奇异的怒火和恼恨在胸膛翻滚,陌生又熟悉。 年冽手里头的烟早就燃尽了,在指尖烫出了伤口。 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痛,身体倒向椅背,一只手捂住太阳穴。 头疼。 从宁倾说要跟宴司辰结婚之后,他经常莫名其妙地发怒,控制不住自己。 还伴随着头疼。 次数多了,头就疼得越来越强烈。 “……” 书房中寂静无声。 他心底像是穿了一个洞。 沁凉,荒芜,寸草不生。 宋婉的话不时地响在耳边,催促着他身体里关押着的野兽,想要放肆地毁掉他看到的一切! 年冽深呼吸了无数次,全身抖到如同毒瘾犯了,不正常到了极点。 他想到卧室的女人,即刻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回去,一把将床上的她抱住。 女人不适地嘤咛了一声,费力地睁开眼,呢喃了一句“不喜欢烟味。” 年冽眼里的疯狂和暴风堪堪止住,声音嘶哑:“我以后不抽了,好不好?” 细听之下,夹着恐慌的颤抖。 宁倾提着唇角笑了下,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 “好。” 他心头那毁灭一切的欲望,在她的亲近下,奇迹般地极速褪去。 “不要离开我。” 女人没了声响,再一次睡了过去。 年冽近乎病态地痴痴望着她,好半响,才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第584章 你只能关心我 因为着急办婚礼,年冽不再去公司。 外面关于宁倾和他复婚的事传得越来越大,他在做过一次声明之后,绯闻慢慢停息。 宁倾翻看着网上的言论,有些辱骂的字眼着实让人不适,祝福的话更是寥寥无几。 年冽从书房下楼,走到她身后,俯身贴向她的脸,“在看什么?” 宁倾僵了僵,“没什么。” 她的手将平板的屏幕挡住。 年冽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脸色变得不太好。 “这些话你不用看,没事可以想想你要邀请的人的名单,嗯?” 宁倾眨了眨眼,“我没有多少朋友。” 年冽心疼地环抱住她的肩膀,“没关系,你想到谁,我们就邀请他来。” 宁倾深呼吸了几次,对他道:“年冽,朋友的话暂时不用急,时间还有一些,可是我爸妈那边应该怎么办?” 她要结婚,不可能跳得过她的父母。 年冽显然也想到了她说的话,沉凝了一会儿。 宁倾有些失落,强颜欢笑道:“没关系,也许不跟他们联系才是最好的,你不要为难。” “……” 年冽凝视着她近在眼前的脸,那股子低落是她怎么笑都掩盖不住的。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抱紧了她。 “别伤心,宁倾。” “……” 他斟酌着接下来的时间安排,“能得到爸妈的祝福当然是最好的,我会安排好时间,我们一起回去见他们。” 宁倾眼睛一亮,欣喜道:“真的?” “嗯。” 她一脸的感动,回身看着他,“谢谢你,我……” 他的指腹按住她的唇,低沉道:“你是我的妻,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包括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宁倾的笑意染上眼角,整张脸生动起来。 “好。” 两人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儿时光,宁倾又是想到什么,问他:“你公司的事怎么样,太忙的话婚礼的事可以让我看着,不用太费心。” 年冽轻笑,锐利的棱角被软化。 “公司最近没什么要紧的事。” “那年氏跟楼家的合作……”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顺利吗?” “……” 他没回答,宁倾疑惑,对上他深沉的眸,心里骤然落下一拍。 年冽说:“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 宁倾几番挣扎,脸上不动声色,佯装生气。 “我只是怕你太累,你不喜欢我问这些,以后我都不问了。” 她推开他的手,起身要走。 年冽握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拉,她跌进他怀里。 “你放开我!我现在还没嫁给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年家的事我更没资格管,我都知道了!” 宁倾挣扎着,他便用力制住她,因着她的脚伤还没好全,他小心翼翼地不弄痛她。 他很无奈,“宁倾。” “你放开!” 年冽见她情绪激动,黑眸一眯,威胁性地说道:“别动!” 女人不动了,眼里却是堆积起了雾气。 他心肠软成一片,搂紧她的腰,柔声解释:“不是不让你过问,是不喜欢你关心这些事。” 宁倾眨巴眼睛,他笑着凑近她,嗓音磁性醇厚。 “你只能关心我。” 第585章 回到宁家 女人的脸蓦地一红,不好意思地瞥开脸,绷着表情嘟囔:“我原本也是关心你。” 年冽哪儿还有什么脾气,笑着轻哄:“好,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道歉。” 宁倾不说话,他凝着她的侧颜,看着那抹红从她脖子爬上脸颊,绯红一片。 他的黑眸不禁一沉,大掌探上她纤细的脖颈。 宁倾浑身一僵,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惊恐。 “公司和你比起来,你永远重要。” 男人的话情深似海,不知道的会以为他爱怀里那个女人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所以不要说什么让我去忙公司的事,我想待在你身边,宁倾。” 她滞了滞,神色变得别扭。 “我也不是让你不管我,但公司底下那么多人看着你,你要是为了我不去公司,我怕……” “不用怕。” 年冽根本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满心满眼只有她。 “总裁也该有假期,我可以请婚假。” “……” 宁倾咬唇,忽而笑了出来。 他握住她的脖子,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感知到她是如此鲜活地在他眼前。 年冽眼里有了细碎的光芒,明亮如灿星,他说:“我爱你。” 宁倾笑问:“真的?” “你说呢。”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声音含着笑。 “我也是。” “……” “那明天可以回家见爸妈吗,我们也要跟他们商量一下婚礼的事。” 说完,她认真地补充道:“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年冽维持着微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 宁倾躺回了他怀中,羞涩中带笑的脸慢慢沉下来,看不出一点真情实感。 而拥着她的男人也保持不了笑容。 “我爱你。” “我也是。” 等宁倾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了,年冽带着她回了宁家。 家门口,宁倾有些忐忑。 年冽握住她的手,低声抚慰:“别这么紧张,有我在。” 宁倾压制住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 “我会解决好一切,别担心,嗯?” 宁倾犹豫着说道:“让我来告诉他们。” 年冽掀眸看她。 她说:“总归我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对我做出过分的事,而且这么久以来,都是你在努力,年冽,我也想为我们做一点事。” 男人的目光几经变化,而后柔软下来。 “好。” 他答应了。 宁倾高兴地笑了,回头面向那扇熟悉的门,敲响了它。 “噔噔——” “来了。” 里面传来女音,是宁母的。 宁倾克制住情绪,对着门说道:“是我,妈。” 门轰地一下被拉开。 宁母高兴极了,又是激动,一把抱住了宁倾。 “倾倾,你终于回来了!妈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宁倾眼底泛起热意,“对不起,妈。” 宁母眼泪泛滥,要说什么,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年冽。 她突然板正了脸,“你来干什么?” 年冽抿唇,宁倾的身体抖了一下,缓缓从宁母怀里退开。 她望着自己母亲充满敌意的表情,晦涩难黯地说:“……妈,我有话要跟你和爸说。” 第586章 他的花言巧语 不大的客厅内。 宁倾和年冽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宁母。 宁父从厨房端了两杯水出来,一杯递给了宁倾,一杯置放在年冽面前的茶几上。 宁倾喉间发涩,宁母也不愿意跟他们拐弯抹角,因为她实在摆不出好脸色来面对那个男人。 她面无表情,“说,有什么事。” 宁倾迟疑了好一阵,才轻声说:“爸,妈,我们打算复婚了。” 宁母和宁父惊愕地看过来。 她分明感受到来自父母的质疑,还要在他们的眼神下继续:“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不该一直停滞不前,沉浸在过去里,也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 “有的事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但我还能掌握自己的未来,我不想一辈子都被过去折磨,或许……我应该勇敢一点往前走,这样的话……” 宁母一巴掌拍在桌上,不敢置信的同时,只觉得怒火攻心。 “宁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倾眼见她动了火气,抿了抿唇瓣,“妈,我知道。” “知道你还胡说八道?” 宁母怒得瞪圆了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风雨不动的年冽。 她指着他,“你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是不是他逼的你,你跟妈说……” 宁父拦下她的手,“你冷静点,好好听孩子说。” 即使这么说着,宁父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宁倾只觉万分艰难,“这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是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了?你忘了之前受过的苦了是不是!我们家因为他,一次次失去你姐姐和你,你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你……他为了其他女人逼你离婚的痛你又忘了!” 宁母的指责声声入耳,悲恸又痛心。 “……” 宁倾的脸白了下去。 年冽望着她,伸手握紧她的手。 她看回到他脸上,神情晦暗忧伤。 宁母看着两人的互动,火气节节攀升。 “他的花言巧语,你信了一次又一次,宁倾,你真是忘了自己被抛弃过多少次,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原谅的话!” 年冽心神一凛,急忙将眼神锁在宁倾脸上。 果然,她露出了些许不解。 宁母还在继续。 “他们年家看不上我们家,从没给过你好脸色,就连他都没有帮过你,让全鄢城的人看你笑话!” 她站起了身,愤然指着年冽,手颤抖个不停。 “就是这个男人,当初跪在你爸和我面前,说是要照顾你一辈子,我和你爸以为他情真意切,信了他的话,可三年前我们等来的是什么?” “……” “是你被逼离婚、怀上孩子跳桥自杀的消息!” 女人的嗓音含着哭腔,眼眶红透了。 那悲痛欲绝的话语,将在场几个人全带回到三年前。 宁倾被震撼,伤心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疑惑。 “妈,你在说什么?” 宁母此时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让宁倾远离那个让她差点家破人亡的男人! 第587章 让我跟他在一起吧 她慢慢垂下手,愤恨无比地看紧年冽,接收到他的紧张后,悲愤全都化成了仇恨。 “宁倾,六年前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你姐姐的死也不是你的错。” 年冽慌张,“阿姨,不……” “是他!” 宁母的声音变得尖锐。 “是愫愫为了你,开车带你去见他,才会在路上发生车祸,那时候的你还怀着他的……” “阿姨!” “住口!” 宁父与年冽同时发声,阻止了宁母的话。 宁父握住她的手臂,“孩子在这里,你别再说了!” 宁母浑身发抖,一向宽和的女人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我凭什么不能说?那是他对我们宁家犯下的罪,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那些罪都不可能被洗掉,她早晚都会知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宁父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年冽,咬牙劝道:“这是她的决定,你必须尊重孩子!” 宁母冷笑,大力挥开他的手。 “我女儿都又一次踩进他的陷阱了,我连阻止的权利都没有吗?” “……” “就算她忘记了,可她是当事人,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阿姨,阿姨!” 年冽松了宁倾的手,一双黑眸荡漾着紧张和恐惧,被他死命压制住。 他站了起来,身躯绷紧。 随后,突然屈膝,跪了下去。 “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好,以前的事,不管我有多少理由,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倾倾,是我的错。” 这变故来得太快,宁倾的思绪彻底混乱。 宁父与宁母也是沉默了。 男人微低着头,眼里猩红,垂在两侧的手紧握。 “我知道你们恨我,不愿让她跟我在一起,是怕我会伤害她,可我年冽愿意对你们发誓,就此一生,我都会倾尽全力护她周全,不让她再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他眼里深情涌动,夹着不知名的悲哀,狼狈极了。 “否则,就算你们要我的命,我也毫无怨言!” “……” 如同诅咒一般的誓言落下,客厅安静了数秒。 宁倾率先反应过来,起身要拉他起来,“年冽,你不要这样……站起来。” 可他尤其固执,根本不机会她的话,只是反手捏住她的。 他恳切极了,乞求道:“叔叔,阿姨,这是最后一次,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宁倾急得眼泪渗出,“年冽,你站起来!” 她从未见过他为谁低头,更别谈是下跪。 男人无动于衷。 她心火焚烧,看向自家父母的眼神变化。 “爸妈,你们一定要这样吗?” 两人不说话。 宁倾流下眼泪,“要跟他在一起,是我的决定,不是他强迫我,更跟以前无关……爸妈,我爱他,只是因为我爱他!” 宁父惊愕,心情复杂地喊她:“倾倾,你……” 宁倾突然跪了下去,磕起了头,眼泪肆意流淌。 “爸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你们要怪就怪我一个人,不要再拿过去的事来折磨所有人了。” “……” “求求你们,我真的不能没有他,让我跟他在一起!” 第589章 你和他结婚,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 “我和你爸养你到这么大,你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我们阻止不了,你也不愿听我们的话,意见无法统一,再怎么说也是对牛弹琴。” 年冽黑眸沉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宁母脸色灰败,没有丝毫表情地看过来。 “我的意思,就是为了避免徒增我和你们的不快和互相影响……” 她冷漠的视线回到宁倾身上,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断绝关系。” 叮—— 宁倾听到这句话时,脑子里某根弦断开了,耳边尽是刺耳的声响。 年冽的眼里卷起黑色风暴,第一反应是看向宁倾。 她的双眼还红着,表情怔忡,唇瓣翕动,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他的拳头再次握紧。 宁倾迟钝,忽而笑了,“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宁母并没有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躲开她的手,“我说,你跟他结婚,我就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 “你可以选,现在还来得及。” 年冽的下颌死死咬紧,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宁倾,再也压制不住的情感跑了出来。 他看着宁母,“您非要做到这一步吗?” 宁母冷若冰霜,“是你先逼我的。” 年冽的手紧到发抖,然后送开,颓然又凌乱。 “我不能没有她!” “我女儿也不能没有父母。” “……” 话落,宁母看向失魂的宁倾,语调没有起伏地说:“我忘了,她已经有你了,你能照顾她一辈子,我们做父母的不能。” 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滋味。 年冽深深一呼吸,他纠结到心口发痛。 脑子里有两道声音在争论: “就这样,她要是跟父母断绝了关系,今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让你们分开了。” “不行!她那么在意家人,为了你都愿意向他们磕头哀求,你再逼她,她一定会疯的!” “年冽,你不就是想永远跟她在一起?不用管其他人的死活,只要她在你身边就好。” 蛊惑性极强的话,挑动了他脑子里的神经。 另一道声音又跳了出来。 “年冽,不能这么自私,你已经害她失去了那么多,不能让她连父母都失去!” 男人额上青筋凸起,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汗水顺着脸庞滑下,突如其来的头痛折磨得他面部狰狞。 他口腔里有股血腥味冒上来,眼底的神色一变再变,忍耐不住时,嘴里要溢出一声痛呼—— “好。” 年冽的脑子里跳过一道白光,瞬间忘记了头痛,惊愕地看向发出这个字的女人。 宁倾满脸灰暗,没有焦距的眼看向父母,重复道:“好,我们就……断绝关系。” “……” 年冽心里竟是一分喜悦都没有,满满都是震惊! 她怎么会……这么选? 容不得他多想,宁倾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面容憔悴得没有一丝生机,像个活死人一样。 她说:“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闯祸、添麻烦,给你们带来痛苦,对不起。” 宁母本来只是威胁她,怎么会想得到她竟然会同意! 宁倾后退一步,十分艰难地弯腰,鞠躬。 宁母和宁父都失了语。 她直了身子,努力勾起一抹笑,只是笑容苍白,“是我,不配做你们的女儿。” 第590章 宁倾的异常 “……” “往后没有我,还请爸妈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衣,爸不要只顾着工作,多关心妈,也要注意身体。” 说完,她麻木的眼睛又是一酸。 趁着要流下泪时,拉过年冽的手往门口冲。 “倾倾!” 身后,宁父的挽留让她泣不成声。 十分钟后。 车厢内。 女人从宁家出来大哭了一场,然后就这么靠在车窗上,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她就像和那扇车门合为一体,让人看不到生气和活着的迹象。 年冽的心思百转千回,破天荒地没有打扰她。 一路安静地回到云璟一号,宁倾也只是说了一句“我累了”,慢悠悠地踩着步子上楼梯。 那样子,跟失了魂魄一样。 年冽只能说好。 等她消失在楼梯口,他吩咐佣人上去守着她,把陆追叫了来。 陆追气喘吁吁地到了之后,在书房见了年冽。 书房里弥漫着浓烈的烟味,烟灰缸的烟头满到溢了出来,桌面还残留着两个。 他被这阵仗吓坏了,战战兢兢地问:“少爷,您……怎么了?” 此刻,男人手上还夹着一支烟,脸色讳莫如深。 陆追看得出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年冽不说话,他就那么站着,站到手脚发麻,男人终于开了口。 “让人把宁家上下看紧了。” 陆追愣了愣,他是知道两人刚去宁家回来,怎么突然要这样? 他不怕死地询问:“是事情……没谈好吗?” 年冽另一只手上捏着打火机,听到他的问话,拇指一顶。 叮—— 火机盖子弹开,幽蓝的火焰燃烧着,看着有几分神秘和诡异。 他嗯了一声,陆追心狠狠跳了两下。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守着。” 年冽敛着眼皮,凝视着那火焰。 “年澈最近在做什么。” 陆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起二少爷,老实交代:“二少爷最近在忙一个跨市项目,人还在海城。” “叫他回来。” 陆追不解,“可项目正到了紧要关头,这个时机让二少爷回来,合作方恐怕会有怨言。” 冰冷的眼神投射过来,凉意从脚底往上。 他许久没见过年冽这么可怕渗人的眼神了。 上一次,还是他知道宁倾跳桥死了的时候。 他不敢多说,“是,我这就去联系二少爷。” “……” 年冽没开口让他走,他不敢离开。 男人静默了一会儿,把燃尽的烟在沙发扶手上摁灭。 一阵烧糊了的味道传来,不难闻,但也不好闻。 “他知道消息了?” 年冽突然一句,陆追反应了一会儿,“是,三天前就知道了。” “嗯。” 年冽将打火机扔在桌上,神色越发晦暗,“下去。” 陆追点头,走出书房,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宁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 但以年冽现在的表现,大概又是宁倾做了什么让他很不高兴的事。 他细想了一下,有一种马上要变天的感觉。 一阵冷颤过后,他甩了甩脑袋,急忙离开了云璟一号。 书房中,男人的身影一动未动。 女人悲戚绝望的脸时不时闪过,还有宁家父母失望透顶的表情。 年冽的目光紊乱,头又疼了起来。 好久,才平息。 第591章 门口有人找您 第二天,年冽一早出了门,年澈却回来了。 佣人上楼说了一声,宁倾就下了楼。 他在焦急和忐忑中,等来了女人。 “嫂子!” 他急得出口,发现她憔悴的脸色后,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宁倾笑了下,看得出有些勉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年澈张了张唇,一大堆话堵在喉咙里,说出来的却是:“哥出去忙婚礼的事宜,怕你无聊,让我来看看你。” “嗯。” 宁倾的表情不温不火,走到沙发前。 “先坐。” 两人相对而坐,佣人送来水果和点心。 宁倾没什么食欲,抬起头来问年澈:“最近怎么样,公司的事都清楚了吗?” 年澈神情没有多少改变,“还好,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就好。” “……” 沉默慢慢铺开,在不知不觉中焚烧人心。 年澈看着女人苍白又无神的脸,心里并不觉得好受。 他才多久没有见她,她好像又瘦了一圈,脸上也没有那样恣意而温暖的笑容。 他说:“你不要这样。” 宁倾从恍惚中回神,没有听清他的话,“什么?” 年澈抿唇,清俊的五官夹着忧虑和担心。 “你不要笑。” “……为什么?” “心里难过就不要强迫自己表现出开心。”年澈面色沉凝,口气略微严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不要为难自己。” “……” 宁倾的唇角僵住,眼里那点刻意的平静沉溺了下去。 年澈见她这样,心稍微松懈了些,又捏紧。 他不该想一些不该想的。 譬如,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再嫁给他哥。 毕竟他比谁都知道他哥有多爱她,爱到都快放弃自我了。 没得到她的首肯,他哥又怎会办婚礼? 年澈笑了下,想让气氛活跃起来。 “都是马上要结婚的准新娘了,你看看谁像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会把幸福都吓走的。” 宁倾被他突然的转变惊到,迟钝了一会儿,没有回话。 “好了,你别操心其他的事,想想马上要嫁给自己爱的人,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宁倾附和着一笑,“说得对。” 她确实应该高兴。 年澈一反常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画册,“你看看这个。” 宁倾瞥了一眼,是婚纱的册子。 年澈翻看着,那满目耀眼的衣着,无一不让女人尖叫与羡慕。 “我哥今天交给我的任务,要小嫂子你选一件自己喜欢的。” 他把册子推到她面前,温温笑说:“你看看。” 宁倾没有什么心思,她并不关注这没什么用处的婚纱,但看着年澈眼巴巴的模样,她又无法拒绝。 她翻看了两页,年澈凑过脸来,“我哥说,这都是样品,让你参考一下,大概喜欢哪一件,或者哪几套,他会请顶级设计师来制订,需要的时间可能有点长,你们的婚期又近了,所以你要抓紧时间。” 宁倾点头,“知道了。” “那你好好看看。”他看着她翻动页面,眼神温和下来,他上手指着一件,“这件就不错。” “嗯。” “这个拖尾的设计也挺好的。” “嗯。” “看看这款头纱。” “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挺融洽,不过没多时,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 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保镖,看着挨近的两人,先是跟年澈打了招呼,再禀报道:“少夫人,门口有人找您。” 宁倾眼里掠过疑惑,“是谁?” “东辰国际的宴少。” 第593章 与宴司辰对峙 宴司辰胸膛胀痛,难以置信。 他嗫嚅着唇,褐眸涣散,“倾倾,你……” “我们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你回国后见我的第一次,是我和年冽发生矛盾的时候,你在路边把我捡回了你的住处。” “……” “那时候我只是感激你,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但我忘了那也正是我醒来后不久。” 宁倾直直地凝视他,隐隐发出尖锐的气势。 “你说你是无意撞见我,可是这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碰巧?” 宴司辰的脸色逐渐白了下去。 宁倾明白了一切,面容越发冷了。 “我以前也把你当做朋友、亲人,现在才发现是我太傻了。” 她苦笑了一下,“原来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恰好,有的只是你处心积虑。” “我没有!”宴司辰被她指责,心痛到炸裂。 “倾倾,我是用了一点方法,查到你醒来之后才回国的,可是……可是那是因为我想到你身边照顾你!” 他激动得脸通红,嘶吼中夹着低微的乞求。 “我是想照顾你一辈子的!” 宁倾没被打动,反问他:“你说你想照顾我一辈子,那你为什么不在我昏迷后的第一时间回来?” 宴司辰僵硬了,额角青筋迸出,脸色涨红,表情变得奇怪。 宁倾没有就此罢休,上前一步,离得他更近。 “按照你的说法,你知道我出事,知道我昏迷不醒,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守在我身边,反而是在三年后我醒来,你才回国……呵。” 宁倾禁不住冷笑,眼神锐利而敏锐。 那一瞬间,她让身侧的人在她身上看到了年冽的影子。 她问:“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 宴司辰失声了。 好半响,他瞥开了眼神,有些仓皇和无措,“我…我只是……” “我帮你说。” 宁倾不愿意听他的借口了。 “你之所以那么了解我的动向,知道我出事昏迷,却又不敢守在我身边,这些都是因为……” “……” 她眸光半敛,表情称得上是冷酷无情。 “你愧疚。” 宴司辰的瞳孔猛地一缩,惊诧到忘记周围的一切,耳边只有刚才女人的那一句话。 因为他愧疚。 因为他回来得太迟,没有阻止发生在她和宁愫身上的悲剧。 因为他没有劝住她,让她试吃了那新药。 因为药出了问题,导致她昏迷不醒,他不敢面对那样死气沉沉的她,所以……他没有出息地逃跑了。 他做了他人生里唯一一次的逃兵! 也导致了他就要错过她的一辈子! 宁倾望着他灰败悲痛的脸,心凉透了。 “我原来以为,他们是在骗我。” 宴司辰的眼里逐渐有了焦距,落在她脸上。 她笑不出了,只僵着唇角,一字一字地吐出那些话。 “但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宴司辰浑身失去了力气,心痛到无法呼吸。 “对不起,倾倾。”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看得出他是极度恐慌。 可这声对不起,在她耳朵里,成了最终的确认。 她扯动嘴角,视线垂落。 长睫掩盖住一切。 第594章 我只是做错过一次,就不值得原谅 阴云沉下来,雾蒙蒙,很可怕。 凛冽的风刮过。 年澈动了动,才发觉自己露在外面的手指都冻僵了。 他转头看向女人,不知道那波澜不惊之下,掩盖着怎样的痛楚。 他欲开口,雨点落了下来。 “嫂子……” 宁倾不看他,沉静的样子比这阴雨朦胧的天还要冷上几分。 她说:“现在说对不起太晚了。” 男人心脏一阵刺痛,抓着保镖的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她不留一点情面,继续道:“宴司辰,我和你的缘分,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错误。” 如果不是他刻意接近她,她或许挣扎个几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都说身处黑暗的人不能见光,因为一旦见过光,他们就会知道黑暗有多可怕。 于她而言,宴司辰或许算不得她的光。 但他曾经给过她一次又一次的勇气。 离开年冽也好,和他结婚也罢。 她冲动过,但都是真心的。 他让她以为她能够摆脱痛苦。 最后,全都失败了。 “……” 雨,淅淅沥沥。 女人站在那里,身侧有年澈为她撑伞,一点雨都淋不到。 而他一身冰凉,早已经湿透了。 那一刻,宴司辰觉得,他和她之间,已经变得太远了。 他,要彻底失去她了。 “错误要及时纠正,不要一直错下去。” 宁倾淡淡地望着狼狈的男人,已经感觉累了。 “你回去,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罢,她转身要走。 年澈瞄了眼宴司辰,小心地转身,将伞面倾向她那边,防止她被雨淋到。 “……” 看着慢慢走开的两人,突然之间,诸多情绪冲上头,逼得宴司辰神经紧绷。 不甘又怨愤。 他咬牙追问:“我和你叫错误,你和他就不叫了吗?” 宁倾的脚步停住。 他握紧双拳,全身血液奔腾,体内像火在燃烧,皮肤上又是冷意泛滥。 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他曾经那么伤害你,你都愿意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而我只是做错过一次,就不值得原谅……宁倾,这不公平!” 宁倾抿紧唇瓣,年澈看不下去,回头时脸色严肃。 “宴少,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公不公平。” 只有爱,或者不爱。 宴司辰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怒火一层层往上冲,心口更是疼得他站立不稳。 雨声渐渐大了。 隔着雨幕,他嘶吼道:“凭什么他能有那么多机会……凭什么你要一次次原谅他……你甚至为了他跟父母断绝关系,而我们的婚礼,你却连一点小细节都不愿意让步!” 或许是堆积了太多怨怼,又或许是他真的太久得不到回应。 总之,他被她的冷漠逼到疯了! 彻彻底底疯了! “宁倾,你知不知道……从上次你跟我母亲吵架之后,她就不准我再来找你,我跟她和我爸抗议了多久……我为了跟你在一起,我用我自己都想不到的方法去为难两个老人家!” 他绝食了三天! 以他父母赐予的生命,低劣地威胁自己的父母! 就为了要奔向她! 可是……可是…… 第595章 你对他做了什么! 雨水合着眼泪流下,宴司辰的眼睛红到像泣血。 他看不清女人的身影,冷风之中,她似乎抖了抖,又似乎没有。 年澈看不过去,冷声道:“你为她做过什么,那是你的选择,不代表她一定要接受。” 宴司辰的神情开始恍惚。 “她没有理由必须接受你的好。” 话语刚落下,身旁的女人直直走开。 年澈愣了愣,赶紧上前用伞遮住她。 身后,一声声嘶喊没有停下来。 “宁倾,你不要走!” “你看看我,跟我回去,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倾倾,是司辰哥错了,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 女人终究没有再回头,消失在了那栋建筑门口。 男人发了疯,死命要越过保镖,一只手往她的方向伸直了。 保镖怎么都不让开,再提醒过一句“宴少,请您自重”后,他听不进,一拳头就砸在了他脸上。 他身形不稳,倒在地上。 高昂激荡的情绪,像火一样熊熊燃烧。 相比之下,冷雨打在身上,冻得人受不了。 他喃喃地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要选择回他身边?” 宁倾,你当真连所有人都不要了吗? 回答他的,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屋内,年澈跟在宁倾后面,没敢走近。 他看着她肩上湿润的地方,入了神。 宁倾转身看向他,“年澈。” 他抬眸,与她对视。 无声的静默流淌。 宁倾说:“你全身都湿了,去洗一下,换身干衣服。” 他错乱了一秒,点头说好。 经过她身边时,他不免担心地问:“你没事?” 宁倾回以他一笑,“没事的。” “……” 得到回应,他高兴不起来,但也做不了其他,任由佣人带他去清洗。 他刚走,门外的保镖又进了来。 “少夫人,宴少站在门口,那意思像是不愿意离开了。” 宁倾的笑意就垂落。 声音比风还轻。 “由他。” “是。” 外面的雨势越发大,宁倾站在偌大的客厅,只感觉冷风冷雨灌入,她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另一头的车内,陆追正在向年冽禀报。 “宴少现在站在门口,夫人没让人赶他走,他就一直不离开,说是……等不到夫人他就不走。” 说完,他悄悄看了一眼年冽的反应。 男人端坐着,凌厉的短发往后梳,脸庞犹如刀削斧刻,五官深邃迷人,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危险。 他低沉发问:“年澈呢。” “二少爷陪着少夫人,少夫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年冽没答,幽沉的黑眸直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下令:“回去。” 陆追点头。 五分钟后,一辆罕见车牌的车辆驶到云璟一号门口。 雨大得夸张,是鄢城近十年来冬季下的最大的一场雨。 男人衣衫单薄地站在那里,一排保镖拦在门口,犹如一排雕塑。 宴司辰被冻得失去知觉,执拗地盯着那栋建筑,直到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 车窗降下,冷雨飘到男人脸上,更显其漠然。 宴司辰看见是他,瞬间表情狰狞。 “你对她做了什么?!” 第596章 她是我的妻,这辈子都是 他始终不相信,宁倾是自己变成这样的! 一定是年冽! 是他威胁她、强迫她,要她跟他划清界限! 宴司辰浑身上下来了劲,他隔着车窗,伸手进去拽住年冽的衣领。 “年冽,你太卑鄙了!要她跟她父母断绝关系,你知道她会有多痛苦!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她跟这个世界都失去联系?!” 陆追和外面的人都要阻止他,被年冽一个手势拦下来。 他睨着他,即使是那样不舒适的姿势,他也没有半分怯懦。 “在我家门前对我动手,宴少长本事了。” 清冷的话语,更加激怒男人。 宴司辰拽着他的手更紧,咬牙切齿,“你少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年冽,我警告你,你最好把她还给我,否则……” 雨水顺着他的衣袖,滴落在年冽身上。 白色布料沾湿,显现出底下的肌肉,若有若无。 他敛着眉眼,“否则什么。” 宴司辰怒吼:“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就算要跟你们年氏为敌,我也不会让倾倾一直在你身边!” 年冽冷冷地勾起唇畔,赏给他一个眼神,“你对我的妻子,真是情有独钟。” “……” 他黑眸里的冷意肆意奔走,周边除了雨声,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年冽微仰着头,额前湿了些许,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冷峻和孤傲。 他煽动薄唇:“你当初没有逃走,或许今天还有资格,但是,宴司辰。” 他眸里迸发出危险与阴狠,宴司辰的力道骤然松懈。 年冽严冷道:“犯下那样错误的你,没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说罢,他抬手。 宴司辰还没来得及思考,手上一痛,顿时失了力气。 他捧着刺痛的手腕,瞪向车上依旧人模人样的男人,心里的不满与愤怒到达了极致。 他说:“我没有资格,难道你就配得上她?” “……” “你骗了她多久,你我心知肚明!” 车窗要合上时,又停了下来。 从那个缝隙中,一道极其阴森可怕的眼神射了出来。 “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年冽的嗓音跟雨声一般,低沉动听。 在某些时候能要人的命。 “她既然成了我的妻,这辈子都是。” 上天入地,刀山火海。 天堂还是地狱。 她宁倾,永远都是他的。 “年冽!” 发自肺腑的嘶喊,足以让人侧目。 然而,那车窗完全闭合,里面的人影再也看不清。 雨水拍打车顶,一下又一下。 他的自尊好像落在了车轮下,被狠狠碾碎。 宴司辰浑身绷成一条直线,赤红的眼看着那车驶进大门,门缓缓关上。 宴司辰脸色惨白,慌得眼阻止,“你们要干什么!” “少爷说了,不要让不干净的人进少夫人的眼。” “不,不行!我要等她出来!” 然而,那些人只当他疯子,根本不理他。 他阻止不了,那片沉重的大门终于合上。 冰冷刺骨的雨水顺着头往下。 宴司辰狼狈不堪,像个小丑一般站在路边,仿若被人遗弃。 他全身都没了知觉,包括心脏。 荒诞一笑过后,他瘫倒下去。 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第597章 我是想看看我在年太太眼中有多重要 年冽走进门,在客厅没有看见女人的身影。 他挽起袖子,将领口绷紧的纽扣解开两颗,随口问了一句“夫人呢”,佣人恭恭敬敬地地答:“夫人回楼上了。” 他鞋子都来不及换,步伐略快地上了二楼。 推门进卧室,女人坐在梳妆台前,笑容浅淡,“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年冽顿下。 他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真实。 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一把梳子,长卷的发搭在后背,眉眼温顺,那复古的镜中折射出她的身影,还有窗外乌蒙蒙的天空,园中迷蒙的景致。 安稳,沉静。 他身形一震,女人不知何时到了他面前,抱住了他的腰。 她极尽依赖,在他胸膛蹭了蹭,“工作辛苦了。” 这话,是身为妻子的温馨问候。 年冽搂紧她的腰,“看来你心情不错。” 宁倾问:“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是应该不开心吗?” “……” 她从他怀里仰起头,“我不开心,你又会说我不想跟你结婚了。” 年冽被她这么一呛,清咳了一声,“伶牙俐齿。” “我是不希望你多想。” 女人的眸子像星星,一笑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她点亮了。 年冽心里的窒郁少了些,还是不免提起刚才见到的人。 “门口有人找你。” 宁倾眨了眨眼睛,“我知道。” 他细细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寸,眸底的光泽或明或暗,“不想见他?” 宁倾说:“已经见过了。” “他没离开。” “我让他走的,是他要留下。” “你不希望他留下?” 男人的问话,让宁倾挺不是滋味的。 她松开他的腰,不笑了,“年冽,你不相信我。” 年冽愣了下,“没有。” 女人不想听了,颇有几分娇。 “我没跟他说什么话,你可以问年澈和那群保镖,你要是再不信就算了。” 她要走开,年冽手疾拉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倾这下不高兴了,她愣是不看他,偏头看向其他地方。 “你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见一面而已,看在过去的份上,我让他别等了,是他执意要等,我能怎么办?” 年冽看着她赌气的模样,有点可爱。 他生出几分逗她的心思,沉下来脸色。 “要是不想他等,就跟他说清楚,你一个马上要结婚的人,被人知道他等在门口,是坏我的名声,还是坏你自己的?” 宁倾真来气了,脖子都气红了,“行!是我做的不对,坏了你的名声,我道歉!” 男人依旧默不作声。 宁倾的手指悄悄捏紧,“我现在就让人赶他走!” 她说完话,气冲冲地要冲出去。 年冽再次握紧她的手臂,制住她的身子。 她挣扎,“你干什么?!” 年冽忽而笑了,笑声爽朗,胸腔震动,俊容颠倒众生。 宁倾脸上疑惑,“你笑什么!” 年冽搂紧她,笑容不减,“笑你很可爱。” 宁倾滞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 年冽想到了一个词:面若桃花。 她捶了一拳他的胸口,“你故意气我!” 说是这么说,但语气明显变好了。 年冽怎么看她,怎么喜欢,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我是想看看我在年太太心里有多重要。” 第598章 宴少晕倒了 宁倾黑白分明的眼睛动了动,“那年先生满意这个回答吗?” 年冽挑眉,“还不错。” 能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他已经感到十分庆幸。 宁倾踮起脚尖,凑近了他的脸庞,他不晓得她想干什么,只顺从地搂住她的腰,帮着她往上。 “你高兴了,是不是该让我也出出气?” 含着一点咬牙的意味,没等男人反应,她一口咬住他的下巴。 年冽后背僵滞,然后放松下来,纵容她任性的举动。 那笑意弥漫的脸上,似乎还有几分乐在其中。 那动作维持了一会儿,宁倾就觉得牙酸,身体很累。 他察觉到了,搂着她腰的手不松,反而往上抬了几分,甚至揶揄她道:“这就坚持不住了?” 宁倾看他得意的样子,本想用力,奈何牙酸得厉害,只能讪讪地放弃,“你就只会欺负我,我觉得我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嫁给你……啊!” 她的脚后跟没落地,男人大手一揽,她的双腿被迫缠上他的腰。 那姿势,相当的暧昧。 他搂住她的腿,大掌隔着布料,熨烫着她的皮肤。 “想反悔?” 宁倾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维持住平稳,“对!我就是要反悔!” 年冽一笑,带上邪魅的肆意。 “晚了。” 他居高临下,吻上她的唇。 成为主宰她的王。 深吻之后,年冽把没什么力气的女人搂在怀里,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满室寂静。 静到宁倾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声,让人恨不得拿把刀插进他的胸膛。 和谐到近乎诡异。 年冽的手机震动,他拿起一看,是一条信息。 “少爷,宴少晕倒了。” 他的眸沉邃下来,思虑一阵后,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出事了。” 宁倾还沉静在她刚才的想法中,没有反应。 他再次说:“他昏倒了。” 宁倾缓过神来,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年冽没有对此没有感到高兴,心里反而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就好像……她现在的安静,只是为了配合他的需要。 窒闷充满胸膛,年冽动了动身体,她跟着动了下。 一会儿过去,女人软声说:“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关心他了?” 年冽没有被看穿的窘迫,也没有回答。 宁倾撑起一点身子,搂着他的脖子,单肩的锁骨精致,脖颈纤细,肌肤白皙如雪。 她说:“三年前我刚醒过来,失去一段记忆是很恐慌的,总觉得自己是缺人生里的一部分,那时候和你的关系……” 她看了一眼年冽,男人睨着她,“继续说。” 的确。 那时候的两人势同水火,她根本不会告诉他她在想什么。 宁倾清了清嗓子,“和我爸妈的关系也不好,只有他会关心和照顾我,我真心把他当成亲人,在我这次回来也是……但是当六年前的事情揭开,我才发现身边的人都是有所图谋。” “……” 她苦苦笑了,自嘲道:“也对,不是血脉相通的亲人,怎么会不求回报地对你好?他也只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会那样帮我。” 年冽听着这些话,不做任何评价,只搂紧了她的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倾还是那副忧愁的语气,“我……没办法说原谅,除了划清界限,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年冽抚摸着她的发,“没关系,你有我。” 宁倾水润的眼睛直视他,认真而郑重。 “年冽,我往后,真的只有你了。” 第599章 年冽,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了 “年冽,我往后只有你了。” 她已经没了父母,又跟宴司辰闹成这样,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年冽心知如此,心软软闷闷的疼。 “宁倾,你要相信,我会待你好,一辈子。” 她笑容甜甜,眼里含着眼泪。 “嗯。” 窗外,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 半个小时前。 雨幕大到眼前什么也看不清,除了那近乎疯狂的意志在支撑着男人,他已经没了力气支持自己。 雨从头顶倾泄而下,像夹着冰一样。 宴司辰全身抖成筛子,脸色已经不像个活人,随时都可能会倒下去。 一个保镖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 同时,头顶的雨水也被隔绝。 他的眼睛无法聚焦,只听见那人说:“宴少,雨越来越大了,这把伞给您,您回去,不要再等了。” “……” 男人哆嗦着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她……” 身前的男人被人叫了一声,他把伞递给宴司辰,“您拿着,走,她不会出来的。” 雨水冲刷过眼帘,冷意从皮肤渗透到了骨头缝里,冻得人钻心。 他眼前出现了那一幕,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和哭声,心口痛到麻木。 “倾倾……” 他念出两个字后,身形晃荡,朝着地上倒去。 “宴少!” 这人要扶,被人拦下。 “别动他,我进去通报。” 那人冒着雨走进大门,向着那亮着灯光的建筑走去。 …… 年澈从浴室出来,换上了佣人的衣服。 走进客厅,没有发现宁倾,问了佣人才知道是年冽回来了。 他急匆匆地上楼,在经过主卧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我是想看看自己在年太太心里有多重要。” “那年先生满意这个回答吗?” “还不错。” “……” 这样的问答,似乎超出了他心里对两人之间的定义。 他以为,她是被迫。 两人也不是两厢情愿。 可原来,是他想错了。 男人弯起唇角,有一丝丝的笑意,更多的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懂的酸和涩。 他几下摆脱了这样的想法,失笑下了楼。 一身湿漉漉的保镖站在客厅,见他下来向他低头示意。 他要走,忽然想起那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保镖迟疑了下,老实回答:“宴少晕倒了。” 年澈下意识要叫他们送医院,但想到楼上的两人,犹豫着没有出口。 他说:“宴家那边没有找他?” 保镖摇头,“下面的人说,宴少和他父母因为少夫人产生矛盾,连着一周没有去公司,一直在宴家宅子,似乎……是被宴老爷下令关起来了。” 年澈心情越发复杂,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到了这一步,都没来管他,宴司辰未免也太可怜。 这么想着,年澈又联想到了自己和年冽。 他们的童年,似乎比宴司辰还惨。 他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 “让人给他撑伞遮一下。” 他狠不下心不管对方,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年澈看了一眼楼上,眼神落寞得所有人都看得清。 他晃开脸,对佣人说了一句“等我嫂子和我哥下来,跟他们说我回去看爸妈了”,然后急匆匆地踩着步子离开。 第600章 让咱们儿子实现你没有实现的梦想 医院中,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面目憔悴,眉心紧锁。 他泛白的唇哆嗦着,像是挣扎着要说出什么。 病床旁,女人听完医生的话,姣好的面容充满了火气。 等医生一走,她便坐到病床边,心疼地看了眼自己儿子,怎么想怎么都想不过。 “这女人真是心狠,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儿子好歹是她的前未婚夫,她竟然任由他在这么冷的天里淋冬雨!” 宴母气得脸红,没人理她,她狠狠看向那边沙发上不发一言的男人。 “你不好好看看你的好儿子!当初要知道他喜欢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就不该对他心软,让他回国!” 宴父本来也是气愤,被这么一骂,脸色全然沉下来。 “我倒是不让他回,他不听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想办法吗?把他关起来也好啊,一次两次地放他回国,结果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宴母眼睛有点酸了。 他儿子从小到大没生过重病,向来懂事听话,能听人言。 可两次违背他们的意思,都是为了这个叫宁倾的女人! 这一次还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要不是她忍不下心,叫人去看看他,他怕是要死在那个女人的门前! 宴父也没料到会有今天,没有了之前的儒雅与庄重。 宴母眼泪汪汪,握住宴司辰的手,“我儿子这么孝顺的一个人,为了个女人连命差点都没了!” “……” “他们宁家就没一个好人,专门做些恶心人的事!” 宴父听到这儿,神态不好了。 “宁倾是宁倾,跟他们家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宴母瞪圆了眼睛,“她爸妈有问题,才会教出她这样的女儿!” “……” “怎么,你别告诉我你是在为某个人说话!” 宴父脸色僵住,“你胡说什么,孩子犯的错,牵扯其他人做什么?” 宴母冷脸一笑,“宴晋,我看你一点儿都不心疼自己孩子,反而去心疼别人了。” 她忽然变脸,嗓音也尖锐起来。 “这么多年,你是还没忘记她?” 宴父猛地转头,“我看你是得了疯病,说什么胡话!” 宴母并不放过他,因为女人本身大多都敏感,再加上孩子的事让她糟心,她逮着一点就不愿放了。 “你和她妈年少时的感情,到了今天你都还放不开!” “……” “可惜了,人家眼里心里都从来没有你!” “够了,你给我闭嘴!”宴父窜起身,责令她别再说下去。 宴母却是不愿意,“你这么激动,是我戳到你痛处了?” “你不要这么不可理喻行吗?”宴父被她逼得失去了平时的风度,“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而且司辰大了之后,我不是听了你的意见,一家都搬去国外!到了这一步,你还想怎么样?” 宴母眼里全是泪,愤怒又委屈地说:“是,这些年是委屈你了!为了孩子跟我结婚,阻断了你和她的感情,所以你想让咱们儿子娶她女儿,实现你没有实现的梦想,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第603章 你们不觉得夫人表现得很奇怪吗 宴家的风起云涌,没人知道。 直到一周之后。 云璟一号客厅内。 “哇,这婚纱好漂亮啊!” 一个年龄尚小的女佣忍不住惊叹。 她身边的每个佣人都被惊艳了,纷纷向宁倾投来艳羡的目光。 女人神情自若,看着身前的婚纱。 一件出门纱,双露肩,丝绸质地,贴腰的设计,能露出单腿,看着虽然简约,但从胸前那枚巨大鸽子蛋的胸针就能看得出它价值不菲。 另一件是酒红色的敬酒服,丝绒布料显得高级优雅,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点点绒光。 主婚纱更是惊艳。 它通体洁白,泡泡袖的设计显得复古又正式,腰际上下嵌着大大小小的晶钻,耀眼精致,夺人眼球,裙摆共有三层,最上一层的白纱下摆用较淡的丝线绣了繁复的花纹,长拖尾更显圣洁与庄重。 “这么精致的婚纱,也就只有咱们夫人才配得上。” 别墅上一辈的佣人都知道宁倾和年冽的纠葛,他们从前是听说,也以为两人感情不和,可这阵子看下来,年冽对宁倾是真真的好! 就单说这婚纱,都是请世界顶级设计师制订的,绣花更是请了十八个绣工赶制了五天五夜,就为了赶上这婚期! 至于宁倾,他们都庆幸她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主人,对待谁都是那般温和,他们现在说话也没有初时那么拘谨。 宁倾眼角含着一点微末的情绪,向婚纱伸出手。 “是啊,这么美的婚纱,换做是谁穿了都会惊艳所有人的。” 佣人以为她是感慨,禁不住说:“夫人,话不能这么说,这婚纱是先生专程请人为您订做的,别人可没有这福气穿上这套婚纱。” “……” “您为人这样好,也只有它配得上您。” 面对着近乎谄媚的称赞,宁倾反而没有太多情绪表露。 她的指尖滑过那薄纱,轻得好像牛奶一般丝滑。 专程送婚纱过来的人上了前,恭敬地说:“夫人,这套主婚纱的设计很特别,穿着比较麻烦,让我和我的同事来帮您试穿。” 宁倾目光淡淡,“好。” 女人隆重地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推着展示的婚纱进了试衣间。 宁倾跟了进去,门很快关上。 一众佣人化作鸟散,还剩下大厅的几个。 女佣a眼睛冒着光,“我好羡慕啊,豪门夫人就是好,婚纱上都有那么多钻石。” 女佣b瞥了她一眼,“钻石算什么呀,人家哪儿看得上这种俗气的东西?这婚纱值钱的是设计好,你想想,咱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婚纱啊?” “可不是吗?要是我有一件……不,让我穿一下,我觉得让我死我都愿意了!”女佣a羡慕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女佣c着实看不上她这个花痴的样子,“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得上。” “你什么意思!” “就你这身板,别说我们先生了,你在我面前,我都看不上你。” 女佣a怒了,“你找死啊你!” “好了好了!”女佣b打起了圆场,“别吵了,一会儿让管事的听见,咱们三个都得滚蛋。” 两个人这才互相瞪了对方两眼,气冲冲地不说话了。 女佣b的眼睛转溜着,看紧了那试衣间,“喂,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什么?” “你们不觉得,夫人刚才表现得好像没有那么高兴么?” 第604章 不用试了 两人愣了愣,逐渐回想起宁倾刚才的表情。 女佣a没什么脑子,“没有啊,人家是有钱人,又不是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总不能当着我们的面高兴得上蹿下跳?” 女佣b拍了一下她的手,“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就不懂?” “……” 她左右看了看,放低了声音,“你们不觉得这个夫人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吗?” 女佣c不咸不淡地说:“人家脾气就那样。” “什么脾气就那样,你们也不想想看,她是嫁给谁?” “……” 女人的表情越发夸张,“年冽啊!咱们华国的巨商世家,而且又那么宠爱她,按理说他们两个要是真心相爱,她也该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相反,她时不时还看到她对着窗户外面发呆。 昨天晚上,她还看见宁倾一个人去了书房,好半天才出来。 当时年冽不在,她一个佣人虽然疑惑,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装作没看见。 女佣c抱着双臂,“嘁,人家不是普通人,就别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想别人了。” 女佣b急了,“我真没骗你们,我觉得……对于她和先生结婚的事,她根本就不上心!” “……” 奈何另外两个人根本不信,给了她冷眼之后,就转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心里再怎么憋屈,也没法诉说了。 试衣间内,两个女人要动手拆下那件婚纱。 “慢着。” 主事的女子停下,不解地看向宁倾。 宁倾很平静,“不用试了。”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有点慌。 “您……是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件吗?” “……” 宁倾沉默了。 女人心里更慌。 这套婚纱可是废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昨天赶制完成,然后派专人空运回来,就为了让她试穿。 结果……是不喜欢? 女人的表情变得很奇异,宁倾晓得她为难,淡淡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 “你们先回去,有空的时候我自己试试就好。” 女人更是惶恐,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 “夫人,您如果不喜欢的话,细节方面还是可以修改的,您不用勉强自己,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让您和年先生有一场完美的婚礼,您这样……会让我们很难做的。” 完美的婚礼? 真是抱歉啊。 这场婚礼早就注定了,不可能完美。 宁倾掩住眼里的嘲意,“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不满意。” 女人更不懂了,“那是为何?” 宁倾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婚纱很漂亮,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我也相信穿上它的人一定会幸福。” “……” “只不过,它太过于完美了。” 宁倾的语调没有太多起伏。 “我有点怀疑,我这样的人是否配得上它。” 女人更害怕,一颗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要是说不喜欢哪一部分的设计还好,现在这些话……不明不白的,让人觉得瘆得慌。 女人勉力维持着职业微笑,“您说得是哪儿的话?您和年先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他为您做的一切,您都是配得上的,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宁倾煽动眼睫,模糊不清地说:“或许。” “……” 最终,宁倾还是拒绝试穿。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讪讪地离去。 第605章 你在紧张什么 晚上,年冽早早回了来。 他在试衣间见到了那套惊艳的婚纱,却是没有看见宁倾的人影。 他又上了二楼主卧,还是没人。 最后,在半掩门的书房中找到了她。 女人端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泽洒在她素白的脸上,给人一种冷漠的错觉。 年冽推门,黑眸沉沉,“你在做什么?” 女人抬起头,眼里有惊异,“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年冽的眸子半眯,薄唇牵动,“你很紧张。” 他用的,是肯定句。 宁倾牵动唇角,手从鼠标上退下,隐匿在书桌下。 她露出些许疑惑,又觉得好笑似的,“你说什么呢,我听佣人说你要去谈一个大项目,要晚些回来。” “……” 年冽迈动步伐,来到桌前一两步的位置,就不动了。 他双手压向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倾,凛冽的压迫感顿时涌上来。 宁倾眉眼弯弯,“怎么了?” “你在紧张什么。” 她的笑依旧,在光影下显得不够真实。 他凝着神情,俊朗面容上覆着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 “宁倾,回答我。” “……” 女人的笑坠落,慢慢到了面无表情。 死一样的沉默蔓延开来。 年冽的神经紧绷,到了一种他都无法控制的地步,刺激得头皮隐隐发麻。 女人垂下眼睑,遮盖了自己的神色。 有一会儿,她有些无奈地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同时道:“好,我说实话,我对今天送来的那套婚纱不是很满意。” 年冽呼吸凝滞了一瞬,胸膛的某种情绪差点就炸了开。 宁倾指了指屏幕上婚纱的某些地方,在难以启齿之后,有点生气的意思。 “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婚礼花了很多心思,我不想在这些小问题让你有负担,本来我是想自己跟设计师沟通一下的,不过……” 她瞥了一眼他仍旧没有放松的神态,“……算了,你不高兴,我就不多说了。” 话音落下,她站起了身。 隔着书桌,年冽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眸像深冬的夜空,漆黑,寒凉一片。 宁倾被扼住的地方缓缓传上来凉意,她竭力维持那点笑,“你有事就忙你的,放开我。” 男人不动,只那么深沉地看她。 宁倾试了试,挣脱不了,火气合着委屈冲上头。 “你不信我,我以后就不来书房了,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或者你也可以让佣人一直跟着我,我有没有做其他事,你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听到她夹着哭腔的声音,年冽猛地回神,对上她水润的眸。 他心口一阵泛酸,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惧褪得很快,几分艰难地说:“抱歉。” 宁倾往上看着,努力让眼泪不流下来,“你不用道歉,是我做得还不够,所以你才不相信我。” 年冽哑着声音道:“我没有不信你。” 宁倾咬着唇,眼睛红红,止不住控诉道:“你刚才的表现就是不信我。” 年冽黑眸闪动,咬着牙,“对不起。” 她绷着脸,他也不说话。 两人隔着书桌,以那样别扭的姿势保持了半天。 最后,宁倾说:“算了,我不想生你的气。” 第606章 我要的是你的对得起 她挣脱他的手,垂到身体的两侧,欲离开那里。 年冽忽然说:“我是想回来告诉你一件事。” 宁倾止住脚步,情绪好似没有缓过来,没有接话。 年冽沉下汹涌的情感,手掌贴着冰冷的桌面,削薄双唇吐出一句:“我邀请了两个人来我们的婚礼,做证婚人。” 宁倾愣了下,“是……”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 在看见他确定的眼神时,宁倾的心猛地一跳,表情差点失控。 还好她及时移开了眼神,没将慌乱暴露。 她忍着微颤问:“你……专程去落霞沟请了爷爷和婆婆?” 年冽神情幽幽,眼底蕴含着层层薄雾。 “我父母不适合出现在婚礼上,你爸妈也不会到现场,能为我们主婚的人,只有爷爷和婆婆。” “……” 他望着女人松动的神情,“倾倾,你不想让二老见证我们的幸福么。” 在他洞悉的眼神下,宁倾的后背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想以笑来缓解,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强迫自己笑出来。 于是,她抿唇,带着点刚才的小脾气,“可是落霞沟的地势那么糟糕,爷爷和婆婆的身体不好,来回这样折腾,我怕他们受不了。” 年冽说:“二老许久没有出来见过外面,是时候借着机会好好看看,何况我让陆追派了直升机去,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来,也一定是想来的。” “……” 宁倾哑然。 年冽盯了她一会儿,慢慢绕过书桌,来到她面前,拥她入怀。 “婚礼上的任何事,你都不用费心,不喜欢婚纱,也不要勉强自己,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你只要安安心心做新娘就好,明白?” 宁倾浑身窜过冷意,用力挤出一个笑来。 “好。” 她突然变得乖巧,他也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声线醇厚低沉,犹如小提琴一般动听,蛊惑人心。 “宁倾,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做我最美的新娘。”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宁倾脑子混乱极了,也没有时间去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胡乱地点了下头,表示回应。 男人阖上眼帘,面庞覆上一层清冷与薄凉。 他松开了她,神态中的冰川融解,“你记住,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怀疑你。” 宁倾眨了眨眼,“对不起,刚才是我着急了。” 他捧住她的脸,“宁倾,你不要说对不起。” 他不喜欢听。 好像,她从来都只会对不起他一般。 “我要的是你的对得起。” 宁倾的心颤了颤,手指跟着抖了起来。 她竭力对他一笑,“我不会对不起你,我发誓。” 年冽的眉眼终于松开了。 他动情地在她侧脸吻了一记,说了个“好”字。 宁倾低下头,“你有事就快忙,现在先回房间洗个澡等你。” “嗯。” 她抖着手,从某个地方拔出了什么,再仰头对他笑了一下,两只手揣进家居服的口袋里。 年冽望着她略急的步伐,直到门关上,他幽然的视线才落在已经熄灭的电脑屏幕上。 久久没有移开。 第607章 二老出山 宁倾惴惴不安了好几天,终于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见到了二老。 深冬凛冽刺骨,寒风沁人。 宁倾无心再梳妆打扮,佣人劝说也无果,她们只能回房取了厚外套和雨伞,陪在她身侧。 随着天色渐暗,直升机很快停在宽阔的后院内。 两道略微佝偻的身影,在旁人的叮嘱中踩在草地上。 宁倾双眼含泪,木呆呆地盯着逆光的那两人,“爷爷!婆婆!” 还没等看清,她便向那人冲了过去,与他抱了个满怀。 “哎哟!” 老爷子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侧边的年冽急忙扶住他。 他笑,面容苍老,精神却是不错的。 “丫头,你这是要把你爷爷我这把老骨头撞散咯!” 宁倾刚才高兴到无以复加,现在回过神来立马从他怀里退出,“对不起,是我看见您和婆婆太开心了。” 老婆子走过来,伸手抹掉她眼角滑落的泪,温柔而纵容。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怎的还哭了?高兴还哭,又不是小孩子。” 宁倾笑,心口又酸又涩,充满了各种情绪。 冷风吹过,几人瑟瑟发抖。 年冽背过身,不经意地挡在宁倾身前,握住她的手,有些凉。 他皱了眉,低头说:“外面冷,先请爷爷和婆婆进去。” “好。” 宁倾挣开了他的手,挽住婆婆的手臂,边说边拉着她进去。 年冽站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看着这繁复又奢华的建筑,不禁地感慨:“我这当初就说你们两个不像普通人嘞,果然是没有看错。” 年冽垂着头,态度恭恭敬敬,看在旁人眼中,总有几分骇人。 毕竟,他在自家父母面前也从未如此放低姿态过。 他说:“爷爷说的是,还要感谢您当初救了我和她,现在才有机会让您二老见证我们的婚礼。” 老爷子挥了挥手,“这是你们命不该绝,不过能见到你俩,折腾这大半天也是值得的。” “……” 说着,他侧脸看了过来。 面对老人家的打量,年冽有些不自然,“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但那双眼睛却是清明至极,亮堂堂的一片。 他沉默了半晌,唇边含着点笑意。 “孩子,这半年来过得可开心?” 年冽的表情滞了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爷子像是意会了,又好像不想再问,拍了拍他的后背,看向那灯火阑珊处。 “这外面真是冷,比咱那山里还冷透咯,走,进去。” 老爷子迈着不大的步伐走开了。 年冽立在那处,突然忘了跟上去。 陆追举着伞,上前提醒:“少爷?老爷子进去了。” “……” 年冽抿下唇,冰冰凉凉,刺激神经。 他迈动长腿,跟了上去。 客厅里灯光大亮,餐厅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精致到让人眼花缭乱。 宁倾亲自扶着两位老人坐下,等着年冽进来就要用餐。 “爷爷,婆婆,路上一定累坏了,来,多吃一点。” 她给老爷子夹菜,又给婆婆盛汤,热情的模样,是年冽好些日子没见过的。 他知道,她是真的开心,他脸上也有了难得的笑容。 老爷子没有拘谨,还帮着老伴夹菜,间隙之间问道:“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怎的你们这地方还这么冷清?” 第608章 有些结,是解不开的 宁倾说:“婚礼要去酒店举办,今天是专程为了接待您和婆婆,也想让您看看我们生活的地方。” 老爷子点了点头,神态有点严肃,“你们现在的婚礼比老时候复杂,证婚人要做些啥,得好好跟我讲讲。” 年冽低声道:“没有太多需要您做的,请您和婆婆来,原本也是为了见证。” 宁倾眸光凝了一瞬,随即散开。 老爷子看了看两人,有些话憋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吃完饭后,客房准备好了。 宁倾知道两位老人的作息和他们不一样,早早就送两人回房休息。 “爷爷,婆婆,你们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跟佣人说一声就好。” 老婆子点头,准备洗个澡再休息。 宁倾亲自给她讲解了浴室里那些东西的用法,完了出来,一眼看见站在窗前的老爷子。 她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爷爷怎么不睡?是不习惯吗?” 老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走过去。 她到了老人身边,两人静了一会儿。 老爷子开口了,“时间真是快啊,回想起来,这上次见着你俩,都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咯!再见到,竟然是你俩在一起嘞。” 宁倾心念动了动,附和着说:“是啊,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丫头,这出山之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哇?” 宁倾盯着窗外绵长的夜色,眸光潋滟,“挺好的。”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他沉下声音,“想当时,我看你俩那样,就不像是会和好的嘞,我有时候就会想,你们是有什么心结没有解开。” 宁倾心里突然一酸,勉强笑着说:“没什么……” “现在是解开了?” “……” 宁倾回答不上。 老人瞅了她一会儿,看她连勉强都勉强不了,点头时神态也凝重下来。 “这心结没解开,怎的要结婚?” 宁倾不忍心骗眼前的老人,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她用力闭上眼睛,喃喃说:“有些结,是解不开的。” 老爷子看着她无力的表情,好似面对都那样艰难。 他不能想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想不到她经历过的那些荒唐事,只沉沉叹了一口气。 “爷爷没有别的要求,就想看着你们开心,要是不开心,人生和生活就没有意义。” 宁倾眼里酸涩,水意涌了上来,“我知道。” 萍水相逢的两位老人,对她有了救命之恩,之后更是真情相待,她无法不为之动容和感恩。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去休息,明天你是新娘,要做的事还太多。” “好。” 她应了下来,眼泪干涸。走出房间后叮嘱道:“您和婆婆早点休息。” 老爷子笑着答应了。 她走后,婆婆从浴室出来。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宁倾,只看见自己老伴那沉重的表情。 她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瞄着她,没说话。 她赶紧走过来,担心极了,“你别吓我,这孩子明天成婚,你这垮着脸怎么行?” 老爷子莫名哼了一声,还是没理她。 婆婆生了气,不管他了,掀开被角上了床。 老人坐在沙发上,对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一丝的亮光。 他忽然说:“是解不开,还是不想解,谁搞得清楚。” 满室寂静,无人回应。 许久,他才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向床畔。 第609章 没有人比我更想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 宁倾出了客卧,回到主卧,没想到年冽还在。 她诧异,“你怎么没走?” 年冽刚从浴室出来一身水汽,短发湿漉漉,看着比平时柔软可亲许多。 他揉搓着湿润的头发,“不走了。” 宁倾难免觉得好笑,“虽然我之前没有办过婚礼,但是我也知道风俗。” 年冽停下动作。 她说:“你今晚不该在这里。” 年冽放下毛巾,黑眸淡淡,“如果我偏不走,你要如何?” 宁倾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耸耸肩,“不能如何啊,婚礼是你亲自操办的,你说了算。” “……” 她从他面前经过,要去浴室洗澡。 年冽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低眸间,眼中星光闪烁。 “你话里的意思,是在讽刺我?” 宁倾疑惑,“讽刺什么?” “你说,你以前没有办过婚礼。” 宁倾顿住。 说来也是好笑。 她跟他已经结过一次婚,却是没有办过婚礼,只因为那时的她配不上他的婚礼。 年冽凝视着她的眼睛,突然打断了她的想法:“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定定看着他,他沉声下来,低迷的声音让人很难不信服。 “那时没有办婚礼,是因为你的情况不适合,不是我不想。” 他抵住她的额头,看她微出神的面容,是他从始至终都爱着的那张脸。 他感性地道:“宁倾,没有人会比我更想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 “……” 宁倾的后背一震,下意识地要退离他身边。 他的大掌用力揽住,她退不了半分。 就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宁倾心惊,抬眸看他。 与他幽深似墨的眸对上。 她心口漫上来恐慌和躁动,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眼看着她就要慌到穿帮,年冽拥紧了她,“你可以质疑一切,但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宁倾。” 她顺势埋头在他怀里,鼻间是他的气息。 霸道,侵略性极强。 她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点头来回应。 “……” 年冽拥着她,视线垂落在地。 深沉。 不发一言。 等到双腿发麻,他才缓缓送开她,“我知道按照礼节,我今晚不该来见你,但是爷爷和婆婆来了,你肯定会高兴,也许就顾不得其他。” 宁倾小声说:“我哪里是那样的人。” 年冽眼里积累了笑意,“你有多开心,不用我提醒你,但是明天是我们的婚礼,很早就会有人来替你打理,我不想你精神不好,嗯?” 宁倾揉了揉眼角,乖乖点头。 他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极尽了宠爱。 “我要你做这个世上最美的新娘。” 女人的眼里终于渗出点点羞涩和蜜意,“在你眼里,我不做新娘,就不是最美的了?”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柔情万千,“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 那一瞬间,宁倾差点被他眼中的情深感动。 她晃了神,笑容深到有些刻意,“我知道了。” 年冽抵着她的额头,手指恋恋不舍,嗓音略微喑哑道:“我要走了。” 第610章 婚礼进行时(1) 宁倾睁大眼睛,他说:“上一次没给你一场婚礼,这一次,按照我们华国的传统,好好来一次。” 虽然,他并不想遵守那该死的礼节和规则。 宁倾貌似感动了,眼里泛起泪花。 他吻干她眼角的泪,“明天见,我的新娘。” 她破涕为笑,他在她柔情的目光下穿戴整齐,克制住吻她的冲动,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女人的笑也落下。 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宁倾跑过去,看着汽车驶远,一颗心重到快要无法跳动。 她极快地翻身上床,扒开床单,看到那枚银色的u盘后,心慢慢放了回去。 没多时,她打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我有一些资料给你们,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报道……” —— 凌晨六点,天根本看不到一丝亮。 宁倾几乎一夜没睡,等到化妆师和摄影师来时,她呆呆地坐在床上。 婚礼团队总归是专业的,他们什么也没问,低头就帮着宁倾收拾、整理。 早上七点,妆容化完,再花了一点时间,出门纱也穿戴完毕。 快八点的时候,老爷子和婆婆都过来了。 打开门一看,两人被惊艳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白质短绸的布料优雅高级,抹胸和露肩的设计衬托着她完美的双肩和锁骨,胸前呼之欲出,腰际盈盈一握,那枚胸针上硕大的钻石闪烁耀眼。 女人本就天生丽质,只是上了一层淡淡的妆,眼尾贴了几枚水滴形的碎钻,眼波流转间,温婉动人,美若天仙。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老爷子也是满意地点头,“嘿,别说,你这丫头穿上这衣服,还真是好看。” “……” “有句话怎的说来着?人靠衣装,果然是没得错。” 宁倾莞尔一笑,“爷爷,你怎么取笑我。”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我这不是取笑,是在夸你嘞。” 宁倾微笑,遣走了陪在身旁的佣人和化妆师,只留下二位老人。 “辛苦爷爷和婆婆专程走这一趟,为了我,打扰了你们的清净。” 她提着裙摆,一手扶着婆婆坐下,老爷子也坐在了她身侧。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来见证你的幸福,是我和老婆子的荣幸嘞。” 宁倾看着他含笑的眼,心口酸胀,有些莫名愧疚。 老爷子想起什么,问:“怎的你爸妈没有来看你?” 按理说,她父母应该陪在要出嫁的女儿身边才对。 宁倾的目光一晃,唇角的弧度往下落了一些,“他们不会来。” 老爷子惊了,看向婆婆,两人都是不解。 “怎的,你爸妈不想你嫁人?” 还是说,不想她嫁给年冽? 宁倾勉力一笑。 有些事,她是瞒不得两位老人的,可眼下不是坦白的时候。 她伸手,拉过两人的手,“爷爷,婆婆,我父母那边,因为一些事,所以没办法来,今天,你们就是我最亲的长辈,有你们见证这个时刻,我已经很满足了。” 老爷子隐约听出些什么,欢喜褪去,有些凝重。 婆婆拍着她的手说了什么,宁倾回以一笑。 老爷子点头,神色并未放松。 他刚要说什么,楼下传来动静。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夫人,先生来接您了。” 第611章 婚礼进行时(2) “知道了。” 宁倾回了一句,转头看向两位老人。 婆婆慈爱地看着她,替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老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再笑着对她说:“人生是自己的,丫头,只要你过得幸福快乐,我们就高兴。” “……” “多笑笑,新娘子就要笑才漂亮。” 宁倾眼里酸软,温柔地点头。 很快,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没有应,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倾倾,是我。” 宁倾和两位老人相视一笑,他们共同扶着她,“就让我俩送你最后一程。” 宁倾眼里含泪,“好。” 他们走到门前,门外的人好似等不及了。 “倾倾,听得到吗?”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高声说:“年家小子,我们都在嘞。” 门外安静了,一点说话声都没有了。 年冽挨着门,低声说:“爷爷,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请您让我带她走。” “带她走当然可以,不过,老爷子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年澈站在年冽身边,难得穿了一身正装,耳朵贴在门上,“爷爷,您有什么话就快问,我哥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老爷子撇嘴,嘟囔了一句“这都还没问呢”,外面的人又说:“这吉时快到了,酒店那边还等着,您可不要难为我们。” 老爷子不吃这套,“嘿,这结婚不能儿戏,他们等着就等着!我这嫁孙女,是万万不能草率的!” 一句孙女,让宁倾感动得红了眼眶。 “好好好,我们不急。” “您想清楚再问,没关系,我们等得起。” 年冽身后,是同样身着伴郎服的陆追。 他跟在年冽身边那么久,算是见证了他和宁倾经历过的一切,意义也是非凡。 何况,对年冽来说,他不仅是左膀右臂,更是懂他、知他的兄弟,不是如同手下那样简单。 这次,他看着年冽终于要得偿所愿,心里感慨万千。 老爷子清咳了两声,大声说道:“这两个人要结婚,就不是谈恋爱这么简单,有些事得主次是要分清楚的,小子,我问问你,这家里以后的大小事,都归谁管?” 话语一出,门外的几人都愣了愣。 年冽笑,黑眸深邃,“我归她管。” 陆追啧了一声,揉了揉双臂。 老爷子又问:“那家里的财政大权又给谁管啊?” 年澈听不下去,插嘴道:“爷爷,这我哥都说他归嫂子管了,那钱当然也是归她管。” 门内沉默下来,年澈看了年冽一眼,“完了,我这是把老人家接下来的话都堵没了是?” 陆追伸过头来,“应该是……二少爷,这回答问题该让少爷来嘛,毕竟是他结婚。” 年澈心里一虚,眼神晃了晃,“也是,是我多嘴了。” 他看着年冽,不太自然。 等了一会儿,门里还是没动静。 年澈心慌了,“爷爷?你不会是生我气了,要是生气,您出来教训我,别不说……” “我在呢,别嚷嚷。”老爷子发话了,外面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年澈看着脸上风雨不动的年冽,却是从他紧握的手看出了他的紧张,他忽而失了笑。 “好了,其他话就不说了,小子,我可问你,你还记得在山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 第612章 婚礼进行时(3) 年冽的眼帘掀起,“爷爷交代的话,我自然记得。” “那你现在回答我,你做到了吗?” “……” 男人抿紧薄唇,没有回答。 突如其来的静默,让他身边的人摸不清情况。 陆追小心翼翼地提醒:“少爷,老先生问您话呢。” 你倒是说呀! 年冽绷着脸庞,搁置在门板上的手越收越紧。 年澈和陆追看得心里着急,又不敢多问,生怕说错了话。 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往后我会尽力。” 房门内没了声音。 等了大概有十几秒,门锁松动。 “啪——” 门开了。 光影晃了门外几人的眼睛,年冽微微眯眼,适应光线后,看清了女人。 宁倾手里握着一束白玫瑰捧花,身姿纤细,面若桃花,微笑着望着他。 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 那一个瞬间,年冽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陆追和年澈都被眼前的女人所惊艳,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回过神。 太美了! 实在是太美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穿上白纱,能美到这样惊心动魄! 宁倾含笑地望着几人,眼看着年冽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呆愣的傻子似的,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他还是没动,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陆追急得推了他一下,“少爷,别发呆了!少夫人叫你呢!” 男人这才猛地回过神,盯着她完美精致的脸,心下满满当当,情之所至地迈步向她而去。 到了她面前,他抑制着剧烈的颤抖,伸手握住她的掌。 “……” 没有多余的语言,两人相视而笑。 他才说:“跟我走。” 不是请求,也不是威胁。 就那么平淡的三个字:跟我走。 宁倾的眉梢都挂着欢愉,视线轻扫向周围看着他们的人,年澈、陆追、爷爷和婆婆。 他们的表情,她看不太清。 但心里激荡的某种情绪,挣扎而矛盾,酸痛难忍。 她勾着唇角,眼里泛着泪光,终于——重重地点下头。 男人激动一笑,罕见的开朗笑意,燃在他眼底。 他低身,柔情至极地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她顺势揽住他的脖子,安心窝在他怀中,甜蜜而温馨。 周遭传来掌声和欢呼。 年冽直起腰板,抱着她走向门外。 陆追笑得眼睛没了,连忙拉住两位老人跟上去,赶往婚礼现场。 只有年澈一个人留在原地。 静谧的房间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激烈和感动人心的环节。 他眼中散着零星而细碎的笑意,情绪时高时低。 直到楼下传来阵阵欢呼,他的手机响起。 年澈恍然,接起电话,里面是陆追的声音。 “二少爷,您干什么呢!赶紧下来啊,我们要出发回酒店了。” “好。” 挂断电话,他没有着急下楼,而是走到窗户旁边,低眸看着底下的人。 男人身姿修长挺拔,一身白色西装衬得他干净而优雅,怀中的女人长裙裙尾漂扬在冷风中。 到了婚车边上,年冽放下了她。 年澈忽然急了,拿起手机,几下调整,对着女人的背影—— 咔嚓。 一张照片生成。 他对着那冷风中女人萧瑟的背影,一丝丝苦慢慢隐没在了角落里。 第613章 婚礼进行时(4) 凛冽寒风之下,一排车队顺着马路,车速均匀地驶出了云璟一号。 婚礼头车上装饰着娇艳的玫瑰,据说是单枝就价值上千的南国玫瑰,头车更是全球首发、仅有一辆的某大牌豪车,一行车队像是耀眼的风景,就连路上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车内,年冽一直握着宁倾的手,她手心热得出了一层汗,禁不住说:“你松一下。” 他看过来,眼里承载着某些东西,是她一下子没有看清的。 年冽问:“怎么了。” 宁倾直了后背,“有点热。” “外面冷,一会儿到婚礼现场就好了。” 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在她手背,目光缱绻,深酿着温与柔。 宁倾脸上露出一点羞涩和紧张的笑,没有再说话。 酒店离云璟一号并不远,再加上路径已经被清理完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酒店外。 年冽下了车,绕到一边,极尽绅士地向她伸手,扶她下车。 外头确实是冷。 她瑟缩了下,年冽便皱眉,对着刚下车的陆追和年澈下令道:“你们迎接客人,我先送她上去。” 宁倾看了下路的两头,“可是这不合规矩。” 她和他本应该在这里迎接客人,再加上他们双方的父母都不在,就更应该由他们来做这件事。 年冽心疼她,面容沉邃,“不必。” 说着,他扶着她往那壮观的入口走去。 宁倾三两次地回头,目光轻闪了几次,最终没有说什么,跟着他上了楼。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祝她新婚快乐,身侧跟着的佣人替他俩分发了红包。 宁倾维持着笑意盈盈,走进了休息室。 年冽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一旁的人体模型上,挂着一套璀璨的白纱。 这是今天的主婚纱。 与她前几日看的那件全然不同。 相同的是,都那样美丽动人。 年冽握着她的手,低身半蹲在地上,以仰视的姿态对她说:“今天情况特殊,我本想在这里陪你,但外面只留年澈,他恐怕应付不过来。” 他俊美的面庞有些歉意,宁倾懂事地摇头,“没事的,我知道今天会很忙,你一直费心操办婚礼,辛苦你了。” 她倾身,在他脸侧吻了一下,一触及走。 “何况,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去,会让其他人看笑话。” “……” 她笑容温和,“放心,我会好好等着,你去接待客人。” 年冽半跪在地上,眉眼深邃,嗓音低低的。 “宁倾,说你爱我。” 突然的一句,宁倾表情顿了顿,随后失笑,“这是婚礼上要说的话,为什么要我现在说?” 年冽望着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她甚至看见了他的郑重和严肃。 他说:“我现在想听。” 宁倾的唇畔僵着,“誓言最好留到合适的时候说。” “我想听。” 他莫名坚持,像是知道了什么。 宁倾的思维跳跃,却觉得他不可能会想得到。 只要她安抚好他,他不会察觉到的。 女人眉眼弯弯,柔和了脸部轮廓,连天生的那一点仅剩的疏冷,都被藏匿起来。 她单手捧住他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笑容温丽,“年冽,我很爱你。” 第616章 逃婚(1) 老爷子哼声:“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看出来你过得不好,不要骗我,你跟我说,这婚礼,不是你自愿的是不?” 婆婆满脸惊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像是责怪他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可没听到宁倾的反驳,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宁倾,对方哪里还有要结婚的欢喜与激动,反而是满脸愁容和歉意。 “对不起,婆婆,爷爷。” 一句道歉,已经说明了一切。 婆婆惊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子更严肃了,望了一眼门外。 宁倾以为他们是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从落霞沟回来之后,经历了很多事,爷爷,婆婆,我没办法跟你们细说都发生了什么,但今天的婚礼,是不可能成功举办的!” 她以从未那般坚决的口气说道:“我不会嫁给他。” 婆婆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懂,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口气有点不好。 “你要是不嫁,就不要答应人家,答应了又做这样的事,丫头,你这是违背德行!” 宁倾该怎么说呢? 她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年冽用了那样卑劣的手段,让她不得已掩藏自我、跟他周旋这些时日。 她本是要放弃为孩子和自己报复他,可后来的一桩桩、一件件,他绑架她、把她当狗一样用锁链囚禁她、用父母的命来威胁她! 他甚至一次次用其他人来试探她! 她多少个夜晚,看着躺在她身侧的男人,恨不能一刀杀了他! 可是,她不能! 她害怕,恐惧,又心慌意乱。 除了逃离,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像年冽那样矜贵到不许人背叛的男人,要是被她当众丢弃,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决心? 若是他再逼她,她不介意再死一次! 上天入地也好,她绝不要在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倾眼里布满乞求和抱歉。 “对不起,爷爷,是我做错了,可是……可是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 “我不能在他身边,我不可以……他连我父母都能下得去手,爷爷,那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啊!我怎么能丢下他们?” 老爷子震惊,话都说不全,“……什么?” 宁倾哭了,泪眼婆娑,半跪下去。 “他绑架我、囚禁我、强迫我,拿我父母的命威胁我,爷爷……你说,我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宁愿死,也不能的!” 老爷子被震撼到无话可说,他怎么能想到,那个在落霞沟中愿意背女人走过坡道弯路的人,竟会变成这样! 婆婆跟着哭了,强行扶着宁倾站起来。 老爷子思绪凌乱,心痛至极。 “爷爷,我必须离开这里,离开他,我要去见我的父母,他们还在等我。”宁倾抽泣着乞求。 老爷子眼眶红润,瞥开了脸。 宁倾的心凉了。 他对着空气问道:“丫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 “爷爷和婆婆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幸福。” 他转过头,对上宁倾湿润的眼睛。 “如果不开心,人生就没有意义,所以你永远不要强求自己。” 第617章 逃婚(2) 宁倾听明白了,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爷爷!” 她扑向老人怀中,再次哭出声来。 老爷子眼角泛起泪意,抬手抹干净,婆婆也走了过来,抱住宁倾的后背。 他以那样温和又充满力量的口气说道:“不管你做什么,我和你婆婆都会支持你。” 宁倾感动得眼泪直掉,不停地点头。 “噔噔——” 敲门声响起。 宁倾从老人怀里退出,门外传来声音。 “夫人,还有十分钟,您换好婚纱了吗,需不需要我们进来帮您?” 宁倾慌了,“不用!”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你要做什么,就去做。” 宁倾看向他,他的双目清明,充满睿智与敏锐,同时又那样柔和慈祥。 宁倾的心平静下来,重重点头。 “好!” “……” 等了一会儿,门内还没有动静。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这女主人还不出来。 佣人有点慌了,犹豫着要再敲门,门就拉开了。 老爷子走了出来,佣人想看一眼里面,被一脸正色的老爷子正好挡住了视线。 他说:“我老伴在里面陪着她,你们不用守着了,一会儿她换好衣服,我就领她过去。” 佣人不敢顶撞他,弱声弱气地说:“可先生交代了,要我们陪在夫人身边。” 老爷子摆出不高兴的表情,“什么意思,这是连我着老头也不放心了?” 佣人惶恐,“当然不是,您是我们先生和夫人的贵客。” “既然是贵客,就拿出点对贵客的样子,去去去,客人那么多,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在这儿守着干什么,下去帮忙去!” 就这样,一行佣人被连推带赶的,轰离了休息室门口。 老爷子收了尖酸的模样,“行了,出来。” 门拉开一条缝,已经换上常服的女人望了望四周。 老爷子无语,“已经被我赶走了,还看什么看。” 宁倾拉开门,走了出来,欲言又止。 老爷子不喜欢磨磨唧唧,“好了好了,时间宝贵,不要再磨蹭了一会儿让人发现,我和你婆婆也要被你连累。” 宁倾都没时间感动,憋着酸涩,提后用力抱住两位老人,“爷爷,婆婆,谢谢你们,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两人没有说话,拍了拍她的后背。 宁倾抹掉眼泪,转身往另一头跑开。 老爷子看着她跑远的身影,目光悠长,充满了不舍。 宁倾低着头,穿过走廊,绕过宴会大厅,还好的是所有人都在大厅中,路上没有遇到多少人。 顺畅地到了后门,那里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她。 司机提醒她:“快一点,还有半小时。” 宁倾跑到车前,莫名停住了脚步。 “……” 她回头看向酒店内,宴会大厅中人影攒动,门口还站着眉眼带笑的陆追和年澈,正招呼着过往的客人。 唯独不见了年冽。 “快一点。” 宁倾手心一紧,下了狠心,拉开门坐进车内,再没有看那处一眼。 车启动了,随着提速,离喧闹的酒店越来越远。 宁倾从后视镜中抽回目光,焦急询问司机:“我爸妈呢?” “他们已经到机场了,正在等你。” 第618章 逃婚(3) 听到这话,宁倾的心缓缓落下。 之前,她是故意要与他们断绝关系。 毕竟她很早就在筹划离开年冽的事,婚礼人多眼杂,他管不了她太多,是逃跑的好时机。 可如果她爸妈也出现在婚礼上,三个人要离开的难度,比她一个人要高太多了。 无奈,她只能选择用那样的办法和他们暂时分开。 宁倾怀着忐忑的心,向着机场出发了。 —— 机场大厅内,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宁父和宁母坐在休息区,身旁是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宁母担心极了,“宁成峰,你说倾倾会不会有事?她会不会赶不过来啊?” 年冽那么重视这场婚礼,她要怎么才能从他手底下逃出来? 宁父的面容并不轻松,宁母越想越气。 “都怪这年冽,害得咱们又受了一次差点失去女儿的痛苦,现在又要离开这座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 宁父凝重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打紧,只要倾倾还在身边。” 说到宁倾,宁母一阵心酸,“咱们女儿都受了多少年的罪了,逼着自己跟我们断绝关系,就为了作戏给那个男人看,我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那时候听了得多难过啊……我们一家这是逃不脱姓年的了!” 宁父叹气,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你也是不知道情况,不要太内疚了,孩子不会生你的气。” 宁父也没想到,宁倾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当时,她确实没有跟他们事先沟通过。 所以吵架是真的,宁母要断绝关系也是真的。 两人在家难过了好些天,才接到宁倾的电话,跟他们说明了情况。 他们按照她说的,不出门,不与人联系,等着有人找上门来带他们离开。 宁母还在哭,宁父坚定地说:“过了今天,所有事都会好起来的,放心,倾倾一定会来。” 宁母抹着眼泪点头,两人巴巴地望向机场外,期盼着那人出现。 —— 另一头,宁倾刚上车,宴会厅门口的年澈就像感应到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然而,他只看到女人透过车窗的一个影子。 他心头一缩,似乎不是特别舒服。 陆追拍了他一下,“二少爷,婚礼要开始了,你想什么呢?” 年澈哦了一声,看向大厅里。 年冽已经站在台前,门口的客人也已经全都进了场内。 陆追嘟囔了一句:“怎么少夫人还不下来,这时间马上就到了。” 年澈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远处,说:“我去看看。” 他迈动步伐,冲着休息室的那方去了。 会场内,年冽站在台前,耳边喧闹,心也跟着有些紧张。 身边来了一个手下,凑近说了一句:“少爷,宁家有动作了。” 年冽心神一凛,眸色不清,“说!” “宁家父母今早收拾了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现在已经在机场了。” 他的眉心锁紧,一股不安的情绪从心底窜上来。 可想到宁倾说过的话,再看着眼前众多宾客,强行压下那抹慌张,“不用管他们,把现场看好了。” “是。” 第619章 逃婚(4) 手下走开,他望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司仪走了过来,低声提醒:“年先生,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年夫人……” 年冽抿了抿唇,“她在休息室准备着,很快就会过来。” 司仪斟酌了下他的意思,点头说“好。” 身边时不时有人上前举杯祝福,年冽心思有些乱,勾着唇角与他们三言两语之后,黑眸就一直紧盯着花桥通向的那扇门。 另一头,年澈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休息室。 他敲门,“嫂子,婚礼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么?” 无人回应。 他心口一跳,“嫂子?” 内里还是安安静静。 这下,沉稳的男人开始心慌起来,赶紧找来了起先守在门外的女佣。 “老先生说,他们会亲自送夫人去宴会厅,不用我们跟着,所以……” “所以你们就真的不跟着?!”年冽反问时,语气已经急躁。 女佣好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找来大厅经理,经理拿来了钥匙,年澈急忙进去。 偌大的休息室里,中央的白纱夺人眼球。 然而,该有人的地方,却没有人影。 “完了。” 年澈的脑子瞬间空荡荡,嘴里窜出了这两个字。 会场中,悦耳的琴音交替,众人早已经落座,安静地聆听着司仪磁性的声音与音乐交和着。 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屹立在花桥中央,胸前别着两朵白色玫瑰,俊颜惊人,神态庄重,深情温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门外,等待着司仪的话结束,那身着婚纱的女子向他走来。 “……新郎久久伫立,只为等待他今生最爱的女人,现在,有请我们最美的新娘,登——场——” 他一扬手,两束灯光打在了入口处。 只是,一秒,两秒,三秒。 众人的表情变得疑惑不解,年冽面色沉下,却是站在原地,死死望着那方。 她会出现的! 她答应过他! 绝不会食言! 可婚礼进行曲奏完,那里仍旧没有女人的身影。 司仪尴尬极了,惶恐地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的脸色更可怕,面部紧绷,黑沉如水,一双眸子像着了魔一样,眨也不眨地盯着入口。 “年…年先生……”司仪被吓得声音发抖。 年冽不看他一眼,执拗而疯魔地盯着那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会来的!一定会! 在窘迫到可怕的时刻,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 年冽的眼睛一闪,如同希望的火苗猛地燃起—— 但冲进来的人却不是他心里那个人。 年澈大惊失色,望着台上僵硬的男人,“哥,嫂子她……不见了!” 这句话犹如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早不见,晚不见,偏偏仪式开始才不见,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我看这宁倾就是不知好歹,故意要给年家难堪!” “……” 大厅内,有的人疑惑,有的人装腔作势地斥责,也有的人看到年冽骇人的模样,一句话不敢多说。 男人望着满满是人的厅内,眼里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模糊。 最后,涌成一片可怕的红。 第620章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他的胸腔,瞬间被挖空了。 底下议论纷纷,年澈和陆追最先反应过来,跳上花桥,走到男人身边,“哥,嫂子一定是因为什么事不得不这么做,你不要急,我这就派人去找。” 陆追应着:“没错,少爷,您先别担心,我们先处理好眼下。” 年冽听着他们的声音,脑海里响起的是婚礼前手下禀报过的话—— 他忽然笑了,讽刺至极。 他隐忍着,额角的青筋跳起,眼神可怕,“年澈,你说,怎么会这么巧。” 年澈也彻底乱了,胡乱应他:“哥,你说什么?” “她爸妈今早拉着行李,准备外出,她就恰好在婚礼上消失了。” 男人冷冷一笑,心痛到麻木。 年澈和陆追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你是说嫂子她……” 接下来的话,年澈不敢说出口。 那对年冽太残忍了。 如果宁倾真的早就准备要逃婚,那之前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和父母断绝关系,包括她对年冽的爱…… 全部都是假的。 是她,为了迷惑他、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制造的假象。 可笑的是,他竟然信了! 年澈的表情变得尤其奇怪,还没说什么,陆追就接到一个电话,很快就惊声道:“什么?!” 他的脸更为出彩,表情变了又变。 年澈看得心急,“又怎么了?” 陆追挂断电话,深深呼吸,咬着牙低头,“少爷,公司的机密文件被人泄露了!现在各个媒体都在加以传播报道,速度太快,公关部来不及拦截,已经快传遍全国了!” 轰—— 年澈的脑子好像被炸开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陆追,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怎么会这样?” 陆追向来不喜在外人面前表露紧张,此刻却也克制不了,慌张到想不了任何办法。 年冽却比任何人都冷静,冷静到仿佛失去了感知能力。 年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在想宁倾逃婚的事,急得大喊:“哥……哥,你别再想了,公司出事了!” 年冽仍旧不慌,暗黑无垠的眼中,氤氲着悲伤与浓重的自嘲,以及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恨意! 宁倾,你当真这么狠。 他以为,她有一点是真的爱他。 他以为,她会有一点在意他、心疼他、甚至是……可怜他,都可以。 所以即使在他知道她在做某些事时,他装作不知,视而不见。 他也以为他能接受一切结果。 不管好坏。 可是,他赌输了。 结果,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惨烈。 男人望着嘈杂的人群,身边的陆追和年澈露出担忧和惊慌,他藕青色的双唇张合:“宁倾,你赢了。” 说出这句话时,只有他知道。 他的心底,一片荒芜。 “撤销婚礼,年澈送客,陆追跟我回公司。” “是!” 一队队的黑衣保镖冲了出来,按照指示,将客人一一送离现场,不明真相的宾客只能顺从。 花柱不知被人撞倒,摔在地面,被人一脚又一脚地踹,纯洁的玫瑰因撞击,花瓣碎落,跌入尘埃,自此蒙上了暗淡的灰。 年澈拦住年冽,“那嫂子怎么办?” 男人的面容彻底冷峻,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凉,仿佛他人生中唯一的热情都跟着那人消散了。 他冰凉开口:“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关于她的任何事。” “……” 年澈如鲠在喉,望着年冽冷冽的背影,说不出话。 第624章 永远不要来找我 年冽狠狠吸了一口烟,堪堪止住他微颤的手,再低头挡住他眼底四处奔涌的躁意,薄唇微动,“预估值是多少?” 陆追啊了一声,立马回答:“风险部门评估下来,算上泄露出去的大小项目和s级项目,以及后续需要重新投入人力、物力展开的项目重启,包括因为这次泄露要解约的费用……” 年澈听得心惊胆颤,“行了你,直接说损失了多少行吗!” 他哥那脸色都铁青了,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看脸色! 陆追当然没看,他压根儿不敢抬头。 “预估损失……大概两百亿左右。” 年澈脸色唰的白了。 两百亿…… 这可是他们年氏近一个季度的纯收入啊! 年冽又吸了一口烟,相比于年澈的惊慌,他的反应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接着,他问年澈:“客人安置得如何。” 年澈回过神,急急忙忙地说:“我都让人安排好了,也都做了封口的处理,但是舆论那边还没有处理好,关于新娘不见的事……呃!” 肋骨上挨了一手肘,他想生气骂陆追,这才想起他刚才说的什么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年冽咬着烟蒂,眉眼冷肃,看不清喜怒,“加紧动作,封锁消息。” 年澈点头,“知道了。” “今天事多,现在回去休息。” 陆追和年澈一僵,后背窜上来一股凉意。 以年冽的脾气,可是说不出体谅人的话的。 这是被今天的事伤透了心,连脑子也开始不正常了? 年澈和陆追互相看了几眼,年冽甩过来一个眼神,“不走?” 陆追退后,深深一鞠躬,“少爷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年澈要拦也没拦住,眼看着陆追一溜烟儿地跑了,那样子跟身后有洪水猛兽追他一样。 他无奈极了,低低叹气,转头就对上了年冽漆黑深幽的眸。 年澈浑身抖了抖,僵硬地挤出一个笑,“那哥,我……我也回去了。” 男人脸上一丝波动没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年澈突然就有点心疼他了,“哥,你也别太伤心了,嫂子那边……” 一道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 他的话止在喉咙里,年冽冷到没有温度的话语响起: “我说过,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她。” “……” 年澈的表情晦涩下来,没有再说话。 许久,年冽冷静道:“你也回去。” 年澈欲言又止地点头,最后在男人冰冷疏离的侧脸下,转身离开。 他一走,书房又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浓重的烟草味摄入胸腔内,迷惑了心智和视线。 隔着白雾,年冽似乎看见了她的身影,嗅到了属于她的气息。 可一眨眼,所有温情消失,她变得冷漠。 “年冽,我不是真心爱你,我为了离开你,不仅骗了你,还放出年氏的机密,为的就是拖住你,让我能安全离开鄢城,你明白我有多坚决,所以,永远不要来找我。” 所有都烟消雾散了。 门被敲响,好坏的她都烟消云散。 佣人进了来,小心翼翼地说:“少爷,老先生说想见您一面。” 年冽这才想起两位老人,可监控中的画面萦绕在他脑海中。 她,在他们的帮助下逃了。 他唇畔勾起一抹浓厚的自嘲,沁凉的痛楚清晰入了骨,“不见。” 佣人退下了。 夜,依旧静默。 第625章 等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米国,he总部。 顾南浔瞅着走在前面的女人,假意试探道:“她给你打电话了?逃婚真成功了?” 缇娜走进电梯,面无表情。 电梯门关上,顾南浔没个正行,“说说嘛,别那么小气。” 缇娜瞥过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她有没有成功,你难道不知道?” 顾南浔挑眉,觉得她的话好笑,“我这一天天的跟着你,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样了。” 面对他轻浮的话,缇娜不为所动,“顾少爷在国内安排的人手,都有一支保安队那么多了,还用向我打听消息?” 顾南浔被噎住,面红耳赤道:“你这女人说话能不能不夹枪带棒?” “是你不够坦诚。” 缇娜昂着下巴,端高冰冷姿态,怼了回去。 “承认你喜欢她,并不会影响我对你的评价。” 顾南浔咬着牙关,笑容有点扭曲,“楼小姐让人跟年氏合作,又在她逃婚的时候跟年氏解约,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为了给她争取时间。” 电梯里安静了。 电梯墙上折射出女人精美的脸,和男人深邃迷人的面孔。 顾南浔笑得吊儿郎当,“楼小姐不也不够诚实?” “……” 顾南浔走到她身后,探头靠近她耳边,“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我们不用这么藏来藏去。” 缇娜没有躲开,任由他故意这般亲近,丝毫不乱,“谁说我是为了她。” 顾南浔见她死鸭子嘴硬,哼声一笑,“楼鸢,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缇娜冷冷偏头,与他近在咫尺的蓝眸相对。 “顾少爷可以感情用事,但不要以这样的目光来审视所有人,我代表楼家,更是个商人,年氏经过婚礼和文件泄露的事,名声一跌再跌,它能带给楼家的好处已经到底了,留着它只会拖累我而已。” 顾南浔的眼里蓄起笑意,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深情温柔的错觉,很难注意到藏匿在眼底的冷意。 “你觉得我信么。” “事实如此,你信不信,与我无关。” 电梯到了,门打开。 “有时间关注我对她是不是真情实意,你还是多花心思在你那爷爷和未婚妻上。” 缇娜踩着步子走出去,没有等他。 电梯快要关上,一只手才伸出,将门挡开。 顾南浔的脸色沉沉,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当然知道她被迫着结婚,也知道她不会愿意,一定会逃。 这不,她没有邀请他,可想而知她会做些什么。 好在,不管是谁帮忙,她都成功了。 只是,以那个男人的性子,真的会放过她吗? 答案,不得而知。 —— 翌日,宁倾睡了一个懒觉,醒来时腰酸背痛,跟昨晚睡姿不正确有关系。 宁母和宁父一早出了门,买了早餐回来,等着她起床吃饭。 吃完饭后,一家人出去转了几圈,宁母一边感叹京都的繁华,一边问起米国,生怕自己以后不适应在那里的生活,宁倾和宁父笑而不语。 在一周里,她什么都没关注,一家人惬意极了,把京都几乎游览遍了。 又等了快一个月,她没等来米国公司的消息,却是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等回来了。 第626章 顾南浔回国 —— 这天傍晚,一家人刚从外面散步回来,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白色连帽衫,外头陪着米色大衣,偏偏还把帽子戴着,趴在门上左看右看,像个贼似的。 宁母捂住嘴巴,小声说:“我们这是被小偷盯上了吗?京都管制这么差?” 宁倾示意她和宁父稍安勿躁,从旁边抄起一把清洁人员留下的扫把,边靠近边拿出手机拍照。 她慢慢走近,把手机塞回大衣口袋里,手疾眼快地扯下那人的帽子,“你是谁——” 话音落下,扫把已经落了下去。 宁倾见到是熟悉的脸时,已经来不及收回手了。 “啊!” 叫声尖锐。 “……” 敞亮的客厅里,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 宁倾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一脸苦相的男人。 顾南浔金发凌乱,眼神哀怨,就是不接。 她无奈,只能把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宁母笑呵呵,不免尴尬,“小顾啊,你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顾南浔拉着个脸,“我打了她电话,没人接。” 宁倾咳了两声,指了指卧室,“手机在充电。” 顾南浔气愤,“这是理由吗?你看见客人,是拿扫把往脸上招呼的!” 宁倾不自然地瞥开眼神,小声地说:“你也不看看你那姿态哪里像个客人。” 顾南浔大叫:“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 宁母连忙抱住他的手,阻止他暴走,“别生气,孩子,是我们没认出来你,主要是因为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人不多,当然联想不到你身上了。” 长辈拦着,顾南浔也不好生气,只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宁倾。 她摆了摆手,“我妈说的没错,而且你在门口偷偷摸摸的,谁知道你想干嘛。” “宁倾!” 男人又怒了。 宁父给了她一个眼神,宁倾不说话了。 他拍了拍顾南浔的肩膀,“小顾,别生气,这么大老远的回来,光是生日多不值。” “对对对。”宁母附和:“我代倾倾给你道歉。” 顾南浔这下还能怎么样,嘟囔着说:“倒也没那么生气。” 宁母放宽了心,“那就好。” 气氛逐渐融洽下来,宁父和宁母直到他们要谈事,找了时机离开。 客厅留下了两人。 隔着桌子,宁倾望着许久不见的男人。 顾南浔没好气地瞪她,“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宁倾笑了,“对,是太久没见了,要好好看看你这张脸。” “……” 男人的表情僵住,变得奇怪起来。 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脸,宁倾好笑道:“顾南浔,你是脸红了?” 他唰地瞪她,“闭嘴你!” 宁倾心领神会,忍笑不语。 过了有一会儿,她才说:“说,你这次回来又要干什么。” 顾南浔差点翻个白眼,面对她时,他总是保持不了表面的那份平静,总要露出真实的自己。 “什么叫又要干什么,你会不会说话?” 宁倾晓得他在火头上,连忙点头,“ok,请问一下顾小少爷这次回国是要做些什么大事?” 第627章 你指的是哪种意义上的在一起 男人傲娇的抬起下巴,“事多着呢。” 宁倾问:“比如?” “回来视察工作。” “然后呢。” “勘察国内市场。” “还有呢。” 顾南浔极具含义地瞥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是不是没有小爷就活不下去了。” 宁倾说:“就目前来看,活得还可以。” 顾南浔咬牙,腾地站起来,冲到她身边,拽住她的手腕,英俊的脸庞堵到了她眼前,“你又跟他在一起了?!” 宁倾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流转着诸多情绪,情深涌动,铺天盖地,被他死命抑制住。 她动了动唇,“……你指的是哪种意义上的在一起?” 男人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样,温和无害的脸骤然下沉。 “什么意思?你……” 他说不下去。 原本,他以为他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 可站在她面前,他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心思被摆在明面上,根本无法掩藏。 宁倾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紧抿住唇瓣。 安静让人窒息。 头顶传来男声,压抑,心痛,愤怒,不甘。 “宁倾,你怎么这么傻?” 她怔眸,眼里有光影滑过,无奈地苦笑,“我能怎么办啊,顾南浔,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面对着掌控一切的年冽,她想做的任何事都在他眼下。 他太敏锐,洞察力极强,如果她不付出些什么,他怎么会相信她爱他这种话? 顾南浔的蓝眸里有什么碎裂开,再也补不上。 他极尽愤怒与懊悔,握紧她的手,“宁倾,你说,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如果你早答应我,如果……” 他眼里渗出一缕光泽,呼吸深重间,扎痛了他的心。 “……” 宁倾却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自责。 男人慢慢低头,抵在她肩上。 不远不近,她却看不见他的脸。 他说:“你如果肯跟我走就好了。” 宁倾百感交集,眼里跟着渗出泪光。 “抱歉啊,是过去的我不识好歹,让你伤心了。” “……” 这一句道歉,并未缓解男人的情绪,反而让他的后背绷得更紧了。 “宁倾,你是这个世上最蠢的女人。” 女人勾着唇笑,宽容地应:“你说得对。” 顾南浔埋着头,眼眶赤红,心痛到无法呼吸,只能借着骂她来缓解疼痛。 “你真笨,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就不能换一面墙吗?” “对,我是笨。” “你不仅蠢笨,还死心眼,不知道变通,不知道……” 回过头来看看他。 或者,是看看自己也好。 他那样心疼她,怕她为难,逼自己离开她身边,回到米国,继续他未做完的一切。 他以为他看不到她、触不到她,思念就会断开。 可是,没有。 不仅没有,反而随着距离和时间越发深刻。 但她呢? 她一点都不珍惜自己。 “我就该强迫你跟我走,我不该信她,不该信你的决定!” 听着男人赌气的话,宁倾也是无力。 她请拍着他的后背,温柔道:“不怪你,南浔,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后果我自己担着。” 第628章 公司的决定 “你担什么!” 男人突然扫开她的手,看着她瘦了许多的脸,脾气像泄气的气球,忽然又消失了。 “你从来都不理解爱你的人,你不知道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只希望换得你一点的好!而你,不爱惜自己,就等于破坏了这份心意,你对得起谁!” “……” 宁倾的眸光闪烁,星星坠落。 “对不起。” 顾南浔面红耳赤,“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 巨大的吼声,召开了偷听的宁父和宁母。 宁母看着这状况,勉强笑着问:“这是怎么了,小顾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男人一下子绷住,瞥开脸。 宁倾背对着他们,声音略带沙哑,“没事,妈,是我惹他不高兴了。” 宁父知道没那么简单,也晓得他们需要空间,只叮嘱了一句:“有事好好说,不要动怒。” 说罢,他拉着宁母走进了房门。 客厅的空气凝滞。 顾南浔又心疼又气,她愣是一点表示没有,他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窒闷极了。 好半天,他烦躁地揪住头发,一通乱揉,“你真是我的克星!” 愤愤骂完这一句,他又逮住她,逼着她说:“宁倾,我要你发誓,以后不准做这种自贱身份的事,你是个女孩子!是给人疼的,不是让人践踏羞辱的!” 宁倾眼里含泪,柔和地望着歇斯底里过后仍不愿伤害自己的男人,“好。” “……” 极速喘息过后,国策做放开了她的手。 场面变得有些微妙,不可言说。 为了缓解尴尬,宁倾问他:“是缇娜告诉你这里的地址的?” “嗯。” 他追了她一路,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 宁倾想了想,“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顾南浔呼吸一滞,没有立马反驳。 宁倾知道自己猜对了,“说,什么事。” 顾南浔犹豫再三,有点艰难地开口:“公司关于你的决定下来了。” 他认真地看她,“你可以回去。” “……” “但是,你需要在国内完成一件事。” 宁倾皱眉,“什么?” 顾南浔有点难以启齿,“你在国内这段时间做了很多事,有些……不太好的反响到了公司高层的耳朵里,他们对你产生了一些意见。” 宁倾怔眸。 说实话,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顾南浔继续道:“有人怀疑你对设计珠宝的专业,也有人质疑你的行为,经过商讨,高层是要你去参加国内举办的珠宝设计大赛。” 宁倾凝眉,有点诧异,“是全国大赛?” 顾南浔点头,“你肯定关注过,我就不细说了,总之,高层认为这个奖项含金量较高,只要你能拿冠军,就足以证明你的实力。” 宁倾不说话了,她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茬。 顾南浔握住她的肩膀,神态严肃,“ng,这是我为你争取过的结果,我知道你热爱设计,也知晓你的天赋,我更希望你能在这一行发光发热,继续你的梦想。” “……” “你也应该知道,如果被he开除,不管是什么理由,你在这行的路就算是断了。” 第629章 年冽来京都了 宁倾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抿唇间有些犹豫,“可是,ty,我已经很久没动过设计工具了……” 顾南浔眸里凝聚着鼓励,“我相信你,ng,你可以的,而且,我们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宁倾几番挣扎,最后妥协。 “我知道了。” 她眼里逐渐起了坚定的光泽,“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顾南浔露出会心一笑,“那就好。” 也不枉他用顾家身份为她做担保。 就算她输了,他丢掉争夺家产的权利,他也是为她付出了。 何况,他相信,在她身上赌的一切,他赢,也是赢;输,也是赢。 —— 在顾南浔的帮助下,宁倾很快了解到历年来举办全国珠宝设计大赛的规则以及题目。 全国珠宝大赛分为四场,第一场是选手带上历史设计、简历以及根据要求做出的一份设计来报名,举办方会根据一定数据,刷掉一批不满足条件的人,这就是海选。 据说,海选会刷掉一半的人。 然后就是正式进入比赛的第二轮,以每组5人为线,期限一周,根据举办方给出的条件来设计,最后以评审打分,第一名晋级。 第三轮比赛则两两一组,由对方给出设计主题,选手要根据对方的要求来画设计,并且互相给对方打分,分高者晋级,晋级者再匹配另外的晋级者,直到决出两名胜者。 这一轮用时最长,刷掉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很多稍有名气的设计师都会在这一轮被淘汰。 最后一场,也是最神秘的一场。 根据历年来所展示的主题,每年的主题都有所变动,天马行空,是无法预判的,所以历史冠军作品的参考性并不高。 宁倾窝在房间里研究了大概一周,宁母和宁父都有些担心了。 “这孩子都不出门,会不会憋出毛病?” 他们也知道宁倾现在的情况,要想回he,必须拿下这个荣誉。 她如今骑虎难下,可做父母的,比起那些功名利禄,自然更心疼她。 顾南浔上前,握住宁母的肩膀,“阿姨,你不要担心,她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些心力是应该的,何况这一次,她的对手实力都很强劲,她不能太放松。” 宁父赞同道:“小顾说得对,女儿长大了,不需要我们事事操心,只要支持她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宁母还是心疼。 顾南浔眼珠一转,突然来了兴致,“嘿,阿姨,您要是不想让她这么辛苦,我倒是还有个办法。” 宁母和宁父疑惑地看他,“什么办法?” 顾南浔认真严肃,“您把她嫁给我,给我做老婆,以后就能直接做he的老板娘了!” 宁母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 顾南浔急了,“我说真的,您是长辈,可以做主的。” 宁母打开他的手,无奈极了,顾南浔跟在她身后。 “您不是心疼她吗?就答应,把她嫁给我就好了!” 宁母笑着骂了两句,紧张的气氛就这样溶解了。 很快,一个月过去,珠宝大赛的报名口开通了。 顾南浔一早就侯着宁倾,在他万般催促下,她终于鼓起勇气,拿着她根据官网提示设计好的新作,与他出了门。 临走前,宁父和宁母为她加油打气,宁倾感动的同时更加坚定自己拿冠军的心。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报名口遇见年冽。 第630章 宁倾,你不会以为他是来找你的 宽阔的大厅内,十个报名口整齐划一地排在一处,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面目凝肃,大厅倒是安静得紧。 宁倾从进来开始,就注意到了一队人。 时隔两个月,她第一次见到他。 黑衣保镖之中,男人气势冷冽,面容冷峻,身形削瘦,只是这一次,他身侧站着的不是陆追,而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旁边有人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上前一步,挨近年冽耳边,姿态没有多亲密,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滋味。 “ng,ng?” 耳边的叫声拉回了宁倾的思绪,她问:“什么?” 顾南浔奇怪地看着她,“我让你检查一下资料带齐没有,不要一会儿差了什么就不好办了。” 宁倾低头,打开手里的文件袋,细心检查了一下,“没缺什么。” “那走。” 顾南浔领着她到报名的窗口,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一样一样地递给工作人员。 轮到人脸识别时,顾南浔叫了她一声,她又没反应,他着实无奈了,“你想什么呢?” 宁倾胡乱地摇头,脑子有点乱。 她推开他,正对着扫描的机器。 叮的一声,识别通过。 “报名成功,海选的结果会在三天后以短信的形式通知。” “谢谢。” 工作人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了宁倾和资料几眼,随后问:“你是ng?” 宁倾顿住身形,回头,“对。” 女人拿着她封好的海选作品,露出一个憨厚的微笑,“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尤其是新出的那套夜空系列,很精美。” 宁倾和顾南浔对视一眼,由衷地感到高兴,“谢谢你。” 女人祝福她:“希望你能在这次比赛中取得好成绩,我看好你。” 宁倾点头,“我会尽力的。” 还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办好了么?” 宁倾的身子僵住,因为他知道身后的男人是谁。 “办好了就请让一让。” 年冽的声线依旧出彩,醇厚而优雅,裹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薄凉,让人惧怕的同时,又很难不被吸引。 宁倾的手脚冰凉,愣愣地站在原地。 顾南浔也变得戒备起来,搂过宁倾的身子,“我们走。” “……” 她哑了。 那种无力的冰冷,顺着血液在全身流动。 她使不出一点力气。 而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瞥见男人完美如天工的脸庞,深邃如墨的漆黑双眸,里面映衬着他身侧的另一个女人。 对她,他一丝侧目都不曾。 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宁倾慌了神,手脚恢复温度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休息区。 顾南浔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热水,递到她手边。 她来不及说谢谢,急忙捧住,热源不断,她心口的温度也回暖了些许。 顾南浔看着她异常的表现,又看了看远处的男人,不由地皱眉,“你这么怕他做什么?” 突然被人揭开心里所想,宁倾一个轻颤,垂下眉眼,“我……不知道。” 那股恐惧是说不出缘由的。 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从她骨头里渗了出来。 顾南浔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跃过灵光。 “ng,你不会以为他是来找你的?” 第631章 岁的天才少女 宁倾又是一抖,眼里凌乱。 顾南浔松了一口气,“你别想太多,他这次是专门带人来参加比赛的,据说是因为年氏泄露机密的事,导致运行上出了一些问题,他废了好多心思才勉强回转。 现下他们高层决定要大力开发珠宝市场,这次全国大赛要是出了风头,名声就能修正不少,也能为他开拓这个市场奠定一个好基础。” 宁倾恍惚了片刻,目光晦暗下来。 “听说,年氏上下都很重视这次比赛,你看他身边那位。” 顺着顾南浔的目光看去,女人长相乖巧,站在他身边,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 顾南浔眯了眯眸子,“据我了解,那个女人叫阮意,是国内新起的独派设计师,以国风闻名,才18岁就已经斩获不少大小奖项,称为珠宝界的天才少女,也不知道年冽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她挖到手了。” “……” “我看过她的设计,风格很有韵味和意境,根本不像是个小孩儿做出来的,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哎,你仔细着些……”他转头看过来,只见宁倾呆愣着表情,心思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顾南浔的心往下沉了沉,“宁倾。” 她回眸,眼里有明显的惊慌。 顾南浔没有表情,“你在想什么?” 宁倾心虚,“没……没有。” 沉默散开。 男人忽然冷笑出声,嘲讽道:“你该不会是因为看见他来,所以这么心不在焉?” 宁倾瞳孔一缩,“当然不是!” 顾南浔的怒意冲上头来,“你从他出现开始就不正常,如果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影响到你,那这次的冠军,你是不是要拱手让人?” “……” 宁倾的脸色更白了。 顾南浔的声音略大,召开了不少人的侧目。 包括那边的年冽和阮意。 宁倾感觉到那人冰凉漠然的视线追过来,慌乱地放下纸杯,起身拉住顾南浔的手,“ty,我们先回去。” 她这样畏缩的姿态,让他很失望。 他一把拽住她,往角落里拉,然后冷冷地盯着她,“你是不是要放弃,回答我,宁倾。” 女人的唇色跟着泛白,眸光暗淡,闪烁个不停。 “是不是!” 宁倾极力忽视掉内心的恐惧,以及那人占据脑海的身影,“不是!” “既然不是,不管他是谁,你都不要慌、不要乱。” 顾南浔握住她的双臂,要她与他对视。 他坚定地鼓励她:“你可以的,ng,不要被任何人影响。” “……” 女人掐紧手心,死死克制着那股子惧怕,“好。” 她的状况稳定,顾南浔松开了她,说道:“回去,你爸妈也许已经等急了。” 宁倾点了几次头,两人走向电梯。 一时间,两人的情绪都有点不对劲。 电梯门合上,却没有往下。 宁倾看着那排数字键,门又开了。 那一身冷漠气息的男人踏步进来,带着那个娇小女人。 保镖看了里面几眼,走进来两人,剩下的都等在外面。 男人的身材本就高大,这下挤进来,整个空间都变得狭仄,让人喘不过气。 第633章 楼清月,你在干什么 “小姐,这是她的报名信息。” 前座的男人递过来一块平板,女人伸出做了红色美甲的手,婉柔妩媚的双眼垂下,短发也从耳侧滑落,半挡住惊艳的面容。 屏幕发出亮光,时不时映照在红色指甲上,在漆黑的车厢内透出光泽,神秘而诡谲。 她的指在屏幕上滑动,看到某张画图时,眼里累聚起了感兴趣的意味。 “有意思。” 男人侧过头,“小姐,要先回去么,二夫人等您已经等急了。” 女人抛开平板,随口一句:“那就让她等着。” 男人有点慌,他早知道自家这小姐不好伺候,这出国了三年回来,感觉脾性更怪了。 也难怪提到来接她,一个个的都不愿意来。 他忍着心颤,“二夫人一早就交代过,只要您回来,就让您立刻回去见她……” 女人眼帘一掀,冷意如刀子似的飞了过来,男人当下就住了嘴。 她靠向后座,抱臂在胸前,姿态冷傲,“行,那就回去。” 男人如蒙大赦,立马照做。 司机战战兢兢地开着车,生怕一点动静,惊扰了后座上阴晴不定的女人。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平安到达山门之外。 经过层层检查,车辆被放行。 黑色房车沿着蜿蜒的大道,绕着山林上了去,最后停在了那座恢宏古老的复式庄园前。 司机下车,替女人开了车门,恭敬中不失畏惧,“小姐,请下车。” 楼清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侧目看向那座记忆中好久没见的庄园,眼神迷离。 山中隐有雾气,加上是冬季,冷得人心颤。 可女人小腿光着,内衬是条贴身短裙,外头披着某大牌的限量大衣,像是不知冷似的。 她玫色的唇勾起,“好久没回来了,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男人谄媚地笑:“小姐您也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 楼清月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搭上他的肩。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住,动也不敢动。 她含情的眸晃动,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你叫我什么?” 男人眼角抽动,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温和笑脸,“小……小姐?” 楼清月笑容更甚,“小姐?” 男人察觉到了危险,却不知哪里说错了,惊慌无比地看着她。 女人脸上的笑突然收起,冷意乍现,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疼得他折身跪下。 楼清月居高临下,如同看待什么下贱的人物,“她没回来以前,你们叫我大小姐,她回来了,我就成小姐了?” 男人跪在地上,惶恐地摇头,“小姐……大小姐,属下知错!” 楼清月眉眼间隐有恼怒,话里满满是不依不饶。 “我不在这三年,她把你们调教得真不错呢。” 按照年龄来排资论辈,明明只有她才担得起“大小姐”三个字,可那个女人趁她不在,就把上下佣人跟手下给收买完了。 “大小姐,是我错了!您不要罚我去禁闭室,对不起……啊!” 她丝毫不顾及形象,一脚踩在男人的背上,看着他屈辱地弯下腰,没有一点自尊地趴在地上求饶,心下畅快。 她问:“说,她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没等到男人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 女人冷冰冰地叫出她的名字,“楼清月,你在做什么。” 第634章 准备参加全国大赛 楼清月背对着她,扭曲的面容逐渐修复,带上精美绝伦的笑容。 “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妹你,来得这么快,是来迎接我的?” 话是这么说,她也没有转身,好似多看不起身后的女人。 楼鸢脸上没有表情,只看着她的后背。 楼清月习惯了她的不理不睬,回答起了她刚才的问话。 “这人对我出言不逊,看得出来是妹妹管教疏忽了,所以我就替你教训了他几句。” 楼鸢的目光缓缓下垂,落在她用力的小腿上。 “有没有疏忽管教是我的事,由我决断,你越权私自惩罚我的人,是你在国外还没待够么。” 楼清月美眸一瞪,“楼鸢,你……” “二夫人这几年在祠堂烧香礼佛,为你祈福,希望你不要刚回来,就急着来挑战我的底线。” 楼清月愤恨咬牙,继而又是笑了。 “怎么会呢,妹妹这些年来为楼家做的一切,算得上是居功至伟,我怎么敢惹你不高兴呢?” 说完,她的腿从男人背上离开。 楼鸢面色没有变化,“听说二夫人还在等你,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楼清月抚了抚短发,眸底泛出一丝诡异的幽蓝,“好,我这就去给我母亲请安。” 她与她擦肩而过,脸色就骤然变冷。 楼鸢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看向地上的人,“有没有事?” 男人吓得腿脚发软,额头上全是冷汗,“谢谢……谢谢大小姐!” 她是听见了两人刚才的对话的,但恐惧面前,有些话也容不得他思考。 她不怪他,只说:“没事就下去。” “是!”男人艰难爬起,跌跌撞撞地走开。 楼鸢回身,那女人婀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想到刚听到的消息,皱下了眉头。 楼清月一路走进火气攀升,寻着人走进了祠堂。 祠堂内,一女人跪在正中,身上穿着皮草,眉目紧闭,面容保养得当,年轻时必定是一惊绝众人的美人。 楼清月闯进祠堂时,她正潜心祭拜。 听到急促的脚步,便知她是动了怒。 “这个楼鸢,真把自己当家主看了!惩罚一个下人罢了,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 女人听着她的埋怨,眼睛没有睁开,只幽幽道:“清月。” 楼清月看了她一眼,住了口,梳理怒气,乖乖站立于一侧,“母亲。” 被她喊作母亲的女人,名为楼婧,是楼清月的生母、京都世家楼家的二夫人、家主楼兰的亲妹妹。 她睁开眼,幽亮的眼神并不像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 恭恭顺顺地贴掌,拜完三拜之后,楼清月见她要起身,走上前扶住她的手。 “这三年在国外可好?” 楼清月点头,“还好。” 楼婧点头,侧过脸打量起她,“我女儿出落得越来越美了。” 楼清月脸上没有被夸赞的喜悦,反而小心谨慎,“是母亲赋予我样貌,美也是您更美。” 楼婧笑了,“嘴变甜了。” 她谨小慎微,附和着笑。 两人慢慢走动着,楼婧问:“回来有什么打算?” 楼清月瞥了一眼周围,“母亲,女儿这三年没有懈怠,认真研磨学习了关于珠宝方面的知识,这次回来,已经准备好去参加全国大赛。” 第635章 宁倾,你怎么跑得掉 “哦?”楼婧侧目,唇角含笑,“看样子,你很有把握。” “当然,女儿已经做好了准备,冠军非我莫属。”楼清月信誓旦旦,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楼婧满意地点头,“身为楼家的人,参加这样的比赛,一定会引来社会各界的关注。” 楼清月知道她是允许了,慎重地允诺:“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楼家丢脸的。” 两人绕过回廊,前面是一处荷塘,不远处绵延的远山缥缈缭绕,如同踏入仙境。 楼清月忽地想起什么,“对了,母亲,她也会参加这次的比赛。” 楼婧面容一凝,“你确定?” “嗯,她的报名信息我已经拿到了。” 女人眼里的神色逐渐变得精明,有种说不出的凌厉。 “可是想到对付她的办法了?” 楼清月说:“我已经将她过往的设计都察看过了,而且她的报名表在我手里,我完全可以让人做一下准备,让她在海选就被pass。” 楼婧顿住脚步,漫不经心地发声:“真打算这么做?” 不是她对她不在意,而是她对自己女儿还是足够了解的。 她心高气傲、自恃无人能超越,更喜欢站在高处,将他人压得死死的,一边看着他们死命挣扎,一边再给他们迎头一击。 她女儿就是喜欢如此。 果然,身边年轻的女子显露出骨子里的狂妄与傲慢,玫色唇瓣微微勾起,“当然不,这样怎么能享受乐趣呢?” 她就是要跟那个女人对上,最好是在最后的决赛中,让她一脚踩死她,永远翻不了身! 楼婧从她眼中看出所想,不出自己所料,不表示赞同,也不反对。 她的指拨弄着一旁硕大的花苞,一片柔软的花瓣自她指尖坠落,掉进了污泥里。 她淡然地揭过这件事,“家主外出,你注意着动向,等她回来,去向她问好。” 楼清月眼睛幽亮,“明白。” 楼婧再提醒:“清月,不管做什么事,你要收敛心性,切忌动怒,早知道,忍耐方能成大事。” 女人低头,乖得像个孩子。 “女儿受教了。” —— “想跑?宁倾,你怎么跑得掉?” 男人阴鸷的话语炸在耳边,一双手犹如镣铐,死死扣住她的身子,那张向来疏冷的面庞扭曲着疯狂。 宁倾感觉自己在做梦,汗水湿了一身,她不停地摇头,“怎么会……你放开我,年冽!我做的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男人双眼猩红,一字一句都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的。 “你、休、想!” “……” “我就算变成鬼也会缠着你,这辈子,除了我,你身边不可能还会有第二个男人!” 他嘶吼着,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就算是你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宁倾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整个人被无力与绝望扼住了脖颈,呼吸不畅,“不……不要!” 年冽的脸慢慢变成她印象中最丑恶凶悍的厉鬼,低头含住她的唇,开始凶狠地撕咬起来。 宁倾哭得快断气,双手不停地挣扎、推搡、拍打,但都无济于事。 第636章 做噩梦了 “ng?ng!你醒醒!” 脸上的拍打清晰,宁倾像溺水一样,突然睁开眼睛,上半身猛地窜起来。 呼哧——呼哧—— 顾南浔担忧的脸近在眼前,“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宁倾双眼空洞,没有焦距,可那抹恐惧盘绕在她脑海中,久久未散。 顾南浔看着如此憔悴的她,心疼狠了。 他轻轻搂过她,生怕惊动她,隔着合适的距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宝贝,已经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宁倾满脸的汗和眼泪,脸色煞白,随着粗重的呼吸,身体起伏不定。 大概有五分钟那么久,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她推开顾南浔,扶住额头,“抱歉。” 顾南浔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 宁倾想到梦里的画面,依旧心有余悸。 她顺势捂住脸,摇头,“或许,是有点太累了。” 顾南浔看了眼她放在一边的电脑,他刚才看过,里面的页面还停留在大赛赛制和历年的录制视频上。 他知道她下定了决心,只是这么拼未免有点太过了。 宁倾没看到他的欲言又止,松开手后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顾南浔只能把劝慰的话放在了脑后,说道:“我看见网上有人收到海选入围的信息了,想进来问问你。” 谁知道会看到那样一副景象。 他眼神有些灰暗,“ng,你这些天是不是一直都这样?” 宁倾怔了怔,“没有,只有今天。” 她向来身体不好,脸上总是灰暗无光,他看不出她是不是被噩梦困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 比起这些,他或许更想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于是,男人严肃发问:“你梦见谁了。” 宁倾抚了抚耳边的湿发,“没谁。” “没谁你怎么会哭成这样?”顾南浔当然不信,绷着脸追问:“是不是他?” 宁倾凝住欲弯的嘴角,他从她呆滞的反应得到了答案。 男人愤恨地站起身,捏紧拳头,“这个混蛋,在梦里都不放过你!” “……” 宁倾看着生气的男人,提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是啊。 她处处都能见到他也就罢了。 就连自己睡着了,他都入梦叨扰。 是要应证他说过的话,“一辈子不放过她”? 越想越是难受,她索性不想了,拿过一边的手机,点开屏幕一看,一封新的信息没有接收。 “ty,我收到信息了!” 一句话,终止了男人的怒骂。 “真的?” “嗯。”宁倾将手机递给他,他一看,果然是通过海选的消息。 顾南浔的火气被这个好消息喝退了些,不过他嘴上不饶人。 “通过海选是第一步,又不是得了冠军,你高兴什么?” 宁倾失笑,“你不也高兴吗?” 他瞪大眼睛,“我哪儿有?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宁倾懒得同他争辩,“是,我肤浅。” 话音落下,又一条信息弹进来。 顾南浔凝眸,信息上写着—— “我回国了,现在有空就见一面。” 备注是缇娜。 第637章 顾小少爷也算做了件对的事 他眼里升起嘲讽,宁倾夺过手机一看,眼睛都亮了。 顾南浔当下就吃味了,“你干嘛那么激动?” 她从床上跳下来,瞬间恢复了活力,“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模样根本不像是刚痛哭过一场。 他急忙拦住她,“你没看见信息上说三天后就是第二场比赛吗,你不抓紧时间研究一下对手,还跑出去干什么!” “去见一个重要的朋友。” 说完这话,宁倾才想起他们认识。 她说:“我跟缇娜已经很久没见了,我爸妈本来也想见她的,不过她不愿意,我只能自己去了。” 顾南浔懒得听她啰嗦,“什么缇娜不缇娜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 “比赛都没开始,急也没用。” 她淡笑,阴郁一扫而光。 纵使她发丝凌乱,脸色不太好,可一颦一笑还是牵动了顾南浔的心。 宁倾拍了拍他的胸膛,将他推到一边,“我去洗个澡,晚上不用等我了。” 说完,她钻进了浴室。 顾南浔回过神时,女人已经不在身边。 他懊恼地揪住金发,用力一扯,暗骂自己被美色迷惑,冲着浴室吼:“你反了天了,竟然还想晚上不回来?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爸……” 浴室的门忽然拉开,探出一个头。 他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ty,拜托你不要大惊小怪,夜不归宿这种事,是你常做的,不是我。” 顾南浔被呛了一下,“臭丫头,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夜不归宿了!” “在米国,而且经常。” “我那是故意的,为了气老头子!” “也许。” “……” 好。 唇枪舌战,他竟是输给了这个寡言少语的女人了。 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退出了房间。 听到外面门关上,宁倾回了缇娜消息,三两下洗浴完毕,套上长靴与大衣就要出门。 出门时,被顾南浔拦住,非要她带上围巾和雨伞,说是他看了天气预报会下雨。 宁倾看着尚好的天色,懒得同他争辩,塞进包里就匆匆离开了别墅。 顾南浔看着她的身影,想起那条信息,不屑地嗤笑。 “该死的女骗子!” 明明早前就回国了,现在才告诉她,也只有她才会信。 最气人的是,他还不能告诉宁倾。 他和缇娜有约在前,他不能插手她们俩之间的事。 于是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骗”。 另一头,缇娜告诉宁倾刚回来,落脚在一五星级酒店,她就和她约在了酒店里。 因为对京都不熟悉,宁倾没找对地方。 而且人一倒霉就会接连不断,她刚踏下出租车,发现酒店不对,回头时那车就被人占了。 无奈在路边等了十分钟,要说京都就是京都,下班晚高峰,一辆空车都没有,马路上还堵死了。 宁倾导航了一下,发现那座酒店的位置也就离自己的500米左右,准备徒步过去。 缇娜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来接她,她拒绝了,说十分钟就能到。 电话挂断,冬雨就这么来了。 宁倾看着阴沉的天空,失笑道:“顾小少爷也算做了件对的事。” 第638章 再遇奇怪男人 她从包里拿出雨伞撑起,雨就下大了。 行人奔跑着,冷风一阵阵地刮,跟要命似的。 宁倾把厚实的围巾绕上脖子,小脸低垂,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按照导航,走了几分钟,竟然是从宽敞的大道,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宁倾犹豫了下,可导航没错,她也就注意着脚下,沿着路走了过去。 没走一截,前面传来一些声音。 她没来得及抬头,一个人突然迎面撞上了她。 伞面倾斜,雨水哗啦啦地流下。 宁倾条件反射,“对不起。” 那人不察,砰地跌倒在了地上。 宁倾端正伞面,往那人看去。 如此冷的天,男人只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全身都湿透了,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露出凌厉骨感的下半张脸。 他狼狈地跌坐在一个水坑里,一只腿弯曲,一只打得笔直,而被雨水冲刷成苍白的手掌,正死死捂住左侧腹部。 雨水滴滴流下,顺着他的大腿,在水坑里汇聚成了红色。 宁倾惊愕,“你……你受伤了!” “……” 雨声淅淅沥沥,拐角似乎传来其他人的声响。 沈尧往上瞥了宁倾一眼,冷漠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发颤。 他没说话,咬着牙要站起来,继续逃。 可宁倾通过那一眼,某些记忆涌进脑海。 “你……你是那天救我的人?” 男人不答,扶住墙要走。 宁倾上前,握住他一只手,“是我,我是……” 她想起那时两人没有交换信息,甚至名字都没有。 男人不理,挥开她的手。 她踉跄了一下,急了,举着伞罩住他,姿态很别扭,“我们在鄢城见过的,你还记得吗?有人追我,你救过我!” 男人这才停住脚步,偏头看过来。 那双狭长的眼像锐利的刀子,从头到脚把她看了个遍。 宁倾有些尴尬,男人喘着,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说出两个字:“是你。” 她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男人锋利的双唇紧抿,“仇家找上门。” 说完,身后吵闹的声音越大了。 宁倾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尧看出了她的慌张,闭了闭眼睛,“你走,不用管我。” “可是你……” 他二话不说,用力又一次挥开她的手。 然后,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往大路那方挪。 他那拒绝帮助的模样,加上狰狞可怕的伤势,正常人都该躲远一点。 可宁倾却不能看着他不管。 虽然害怕,她却是坚定地走向男人,抛开雨伞,将他一只手搭上肩膀,动作一气呵成。 沈尧怔住了,“你……” 干什么? 冬天的雨水刺骨,要人的命。 宁倾咬住唇瓣,“别说话。” 她小心避开伤口,搂住他的腰,拖着他以较快的速度往人多的地方走。 “……” 男人盯着她坚定的侧脸,青紫的唇蠕动,目光深远地望了下身后。 没人追上来。 有了宁倾的帮助,他们很快来到了大路边,路过的人不知他们的情况,但还是有好心人送来了雨伞。 宁倾从包里拿出手机,没被淋湿。 她看了眼伤重的男人,准备打急救电话。 沈尧一眼看穿,“不要打!” 第639章 酒店偶遇年冽 她皱眉,“为什么?” 他的唇抿成直线,不说原因,只强调:“我不去医院。” 宁倾不明白他为什么固执,蹲了下来,试图劝说:“你这么重的伤势,不去医院怎么处理?” 男人不应,下颌紧咬,侧面一看,他的睫毛抖得跟筛子似的。 他重复:“不去医院。” 宁倾冷了脸色,“不行,必须去。” 男人不反驳,或许是疼到话也说不出来了。 宁倾固执地要打电话,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雨里走。 她反应过来,“喂!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她有些生气,冲过去拉扯男人,他也莫名其妙地固执起来,她拽他愣是拽不动。 “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这么冷的天,你连累我变成这样,要你去医院都不行吗?”宁倾着实动了火。 他侧过冷厉惨白的脸,话语比这冬雨还要冷。 “我没让你救我。” 这人! 真是不知好歹! 宁倾素来不喜欢爆粗口骂人的,这下被逼得要忍不住,“我已经救了,还你的救命之恩,你让我救到底,往后你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男人的步伐停了下来。 她举着伞,拽着他的袖口,路人以那般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又都不敢靠近,怕惹火上身。 宁倾看着他佝偻的腰,压了压心火,“你……” 可是,男人晃了晃,在她的注视下,往前倒去—— 她来不及扶他,眼见他磕碰到了地上。 她急得没办法,只能给缇娜打去电话。 “我遇到点麻烦,你让人来接我,就在……” 报了地址,她奋力地把男人拖向屋檐下。 没有多久,缇娜就带着人来了。 看见她时,她一身酒红大衣,姿态冷清,而她一身湿透,狼狈极了。 缇娜狠狠皱眉,宁倾很意外她会亲自来,哆嗦了好几下。 缇娜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宁倾从地上站起来,浑身冷得发抖,唇色惨白,指着地上的男人,“你先帮我救救他。” 缇娜抿唇,一张脸显得更为冷漠。 她对手下扬手,两名男子迅速架起地上的人,往车里拖。 缇娜手举着黑伞,看着浑身滴水的她,有些莫名恼怒。 “拿着。” 宁倾听话地接过伞,只见女人脱下大衣,披在她肩上。 她受宠若惊,脱下大衣之后的缇娜更显纤瘦,宁倾心里过意不去,“我不用……” “闭嘴。” “……” 缇娜扶住她,走向车那边。 很快,几人到了酒店。 过往的路人无一不侧目,毕竟这样的高级酒店,进来这么两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着实引人注意。 缇娜却是不在意,搂紧宁倾胸口的大衣,一路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乘坐电梯到了套房的楼层,温暖的气温与宁倾自己的相差太多,她头昏脑涨,眩晕得厉害。 “撑一下,我叫了医生在等着,马上到了。” 缇娜的话在耳边,宁倾克制着颤抖,挤出一个安慰似的笑容,可看在旁人眼里只觉得窝火。 她问:“你不就是医生?” “不是所有医生都能处理内伤。” 男人流了那么多血,怕是伤了脾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她治不了。 宁倾眼里逐渐模糊起来,离尽头越近,她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他? 宁倾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等房间里出来另一个女人时,她才确定她没有看错! 的确,是年冽。 第640章 算是……恩人吧 年冽听到响动,转头看过来,就将满身狼狈的女人看进了眼里。 缇娜蹙紧了秀气的眉。 “……” 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视线撞在半空。 一道深幽漠然,一道暗藏惊慌。 阮意看了经过的几人,没有看清脸,转头笑问年冽:“看什么呢?” 男声幽然冷淡。 “没什么。” 宁倾眸光闪了闪,垂下了脑袋。 房门打开,缇娜扶着她进去,后面的人也架着男人进了来。 门关上了,仿佛把世界隔绝了两个。 阮意沿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只看见紧闭的房门,她调侃道:“怎么了,是看见老情人了吗?” 年冽收回视线,垂落在她稚气的脸蛋上。 “与你无关。” 女子笑意盈盈,“你一副爱而不得的样子,我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阮意。”年冽加重了语气。 她嘟了嘟嘴唇,“我就是问一下,你这么凶干什么。” “不该你问的事,别问。” “你……” 男人哪里还要理她,转身迈着长腿往电梯去。 那方向,与那间房相反。 阮意懵懵懂懂,又回头看了看尽头的房间,嘟囔着骂道:“老冰块,就知道凶我。” 然后边追边撒娇:“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你等等我……年冽!” 男人充耳不闻,冷得生人和熟人都勿近。 房间内。 医生上前,缇娜在宁倾面前,“你看看他死没死。” 男医生点头,转而检查那被丢在沙发上的男人。 缇娜转身拉过宁倾,往浴室那边去。 “做什么?” “看看你受伤没有。” 宁倾摆手,“这血是他的,我是碰巧救了他,我没事。” 缇娜把她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看得宁倾浑身不舒服,她丢下一句“你洗个澡、收拾好了再出来”,然后拉上了门。 宁倾揉了揉额角,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多想什么,三两下脱了湿衣服,赶紧泡进了热水里。 热水缓解了她的不适,正泡得舒服的时候,门又忽然打开了。 宁倾下意识抱住胸前,藏进水里,缇娜拿着干净的衣服进来,放在了一旁干燥的地方。 宁倾张了张嘴,她说:“衣服是我的,外面雨太大,没时间给你买新衣服,你委屈一下。” 宁倾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对方也没给她机会,说完就出去了。 宁倾自己僵持了半天,好笑地扶额。 都是女人,她有的,人家也有。 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意什么。 等她洗完澡出来,缇娜给了她一杯水和药,“预防感冒,吃了。” 她好像永远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像是命令,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宁倾接过,在她的注视下吞了药丸。 她看了沙发,地上丢着男人的湿外套,人却不见了。 她问:“他人呢?” 缇娜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捡起衣服,看了过来,“死了。” 宁倾呛了一下,就见她扬手,把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女人坐在了沙发上,翘起长腿,以审视的姿态看着她。 “说说,怎么回事。” 宁倾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缇娜,总有一种在面对家长的感觉,她下意识地不敢撒谎,什么事都只能坦白。 这次也不例外。 “他是我在鄢城意外认识的一个人,算是……恩人,我被年冽他父母抓到过一次,逃跑的时候他偶然帮了我。” 缇娜抓住了某几个字眼,“鄢城?” 第641章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是。” 宁倾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沙发上。 “刚才经过一个小巷,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他被人追,我看他伤得不轻,而且之前也救过我,所以……” “宁倾。” 缇娜突然打断她。 她看着她这样严肃,心里打起了鼓,“怎么了?”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缇娜毫不留情,本生得柔美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嘲讽与严厉。 “一个在鄢城与你偶遇的人,会在京都又跟你遇见,上次他救你,这次又是你救他……而且你知道京都有多大吗?你今天见过的人,这辈子都不一定还能见到,偏偏你们还能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遇见。” 宁倾的视线垂落在沙发一角,“我刚才心急,没有想这么多。” 缇娜气恼,只是神情之中仍没有多少松动,“你了解他吗?” 宁倾啊了一声,缇娜继续问:“他的姓名、年龄、身份、家境,这些你都知道吗?” 她多说一个字,宁倾的心就紧缩一分。 缇娜的心口积压下郁气,“这样你也敢说你们认识?” 宁倾声音弱了,“我只是想到他是曾经救过我的人,他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虽然,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全了。 缇娜被堵得说不了话,思虑了一会儿,冷声道:“你怎么想,我不关心,但我不允许这样不明不白的人出现在我身边。” 她站了起来,留给宁倾一个冷硬无情的侧脸。 “等他醒来,让他马上离开。” “……” 缇娜走开了,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宁倾额头有点疼,啧了一声。 她好像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也没等她多想,客卧一扇房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宁倾凑上前,“医生,他怎么样了?” 男人有些凝重,“左手骨折,身上击打的伤到处都是,腹部的伤势最严重,已经伤到了脾脏。” 宁倾听得心紧,“需要送医院做手术吗?” 医生认认真真看着她,眼神有点奇怪,“那倒不必,我基本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让他卧床休息,不要乱走动。” 宁倾放下心来,“谢谢你。” 医生点点头,匆忙走了。 宁倾走进屋内,暖意洋洋,窗帘拉下来,只剩一盏小台灯。 男人躺在床上,上衣被脱下,露出精壮的胸膛,腹部包着纱布,有血迹渗出,左手也被包成了粽子,右手打着吊瓶,身上大小的伤口都得到了适当的处理。 宁倾放轻脚步,犹豫着在他身旁坐下。 要说男人也是生得好,一身处理干净之后,虽然皮肤黑了些,却掩盖不了他那张冷漠刚毅的脸,以及浑身上下凌厉到让人窒息的气息。 “你是什么人?” 怎么会三番两次出现? 又或者,是缇娜太谨慎,想得太多? 答案无从得知。 房间里静悄悄的,男人睡得并不安稳,干涩的唇中溢出声声低吟,剑眉更是皱得没有缝隙。 宁倾迟疑,还是起身,贴近他的唇边,想听听他说了什么。 可惜根本听不清。 她有点无奈,却是瞬间注意到了男人胸前的伤疤。 第642章 不如不救我 起初她是没注意,因为伤疤太浅显,看着像是很多年前的旧伤,可就算是旧伤,能留这么多年,说明当初那人下手也很重。 而且,不仔细看不知道,这一看才发现,不止胸前,肩胛、脖子、腰腹上也全是旧伤。 宁倾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伸手探向他胸膛最长的那道疤。 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 她怔怔的,抬头对上男人不太清明的眼。 他没说话,呼吸有些重,眼神一如既往的锋利。 宁倾抖了一下,“抱歉。” 然后缩回了手。 男人被她一刺激,咳了起来。 宁倾赶紧倒了杯水,见他不方便,只能喂到他嘴边。 男人似乎不习惯被这样对待,要接过水杯,宁倾叮嘱:“你别动。” 他停住,没有血色的唇抿得死紧。 宁倾说:“你想伤好得快,就不要逞强。” 完了她又补充:“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害你。” “……” 见他没有多激烈的抗拒,宁倾试探着把水杯边缘挨上他的唇。 沈尧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还算配合地喝了几口。 宁倾放下水杯,坐回椅子上,离他大概有两三步的距离。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还是宁倾先开口,“你之前不是在鄢城么,怎么突然来京都了?” 男人狭长的眼泛着冷漠,问她:“有烟么。” 宁倾愣怔,“没有。” 男人硬撑着,拒绝了她的帮助,半靠在床头。 他伤得太重,只动两下,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宁倾皱眉,“身体再好也不是你这么作的。” 沈尧半挑高眉,口气不甚好。 “你怀疑我心思不纯,可以不管我。” 宁倾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有点尴尬。 男人不看她,闭上了眼睛,只看得见起伏不定的胸膛。 “我确实有点怀疑你。” 女声无畏,似乎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沈尧的眼动了动。 宁倾继续说:“面对一个平白在两个地方都能相遇的人,如果不是缘分太深,就是有人另有图谋。” 她看着五官凌厉肃穆的男人,问:“你接近我,是哪一种?” 男人胸腔发出一声哼声,睁开漠然的双眼,“你这样费心猜测,不如不救我。” “……” “你不该救我。” 宁倾咬牙,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年冽是她遇到过最不好搞定的男人,可眼下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油盐不进! 她好歹是因为帮他,才会落得那么狼狈,还被人看见! 不感激她就算了,还反讽她不该救他? 宁倾不是个急躁的人,眼前心也有点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清了嗓子,没有温情可言,“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此前帮过我,一报还一报,我不能对你见死不救。” 男人没有丝毫动容,反而露出不屑与嘲讽。 宁倾被火烧着了,窜起身来,“救也救下了,以后你我就两不相欠。” “……” 他还是没反应。 宁倾加重语气,“帮我救你的是我朋友,她不喜欢莫名其妙的人,所以请你伤好些了就赶紧离开。” 第643章 你姐姐挺有先见之明 沈尧提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宁倾看得火气奔走,转身就冲了出去。 到了门外,她才后知后觉。 “他一个病人,你跟他计较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换做谁也挡不住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她踌躇着,找不到事情做,才慢慢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 她是来找缇娜的。 可缇娜…… 宁倾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踱步去了书房那头,她果然在里面忙。 缇娜注意到门口的人,瞟了她一眼,她笑得有点讨好,“还在忙呢。” 缇娜翻动文件的手停了下,然后继续。 宁倾慢慢走近,她头也没抬。 她说:“你还没吃饭,我听说这家酒店的餐厅不错,要不我们去试试?” 缇娜冷冷回了三个字:“我很忙。” “哦。” 宁倾尴尬,“那你先忙,我等你忙完再去。” 说着,她要走出去。 缇娜重重呼出一口气,抬眸看向失落的女人,“被人赶出来的时候就想到我了?” 这话,怎么有点酸溜溜的意思? 宁倾否认道:“不是,我是想到我今天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是,你来找我,顺便给我带来一个麻烦。” 宁倾语塞,“抱歉。” 缇娜颇为无奈,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以后不要这样了。” 她必须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有些事,她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 宁倾点头,缇娜放下文件,起了身,“走,去吃饭。” 宁倾脸上有了笑容,“好。” 两人到了三楼的法式餐厅,缇娜做主点了菜,宁倾没什么可做的,主动跟她交代起自己最近的动向。 “缇娜,我准备参加全国珠宝设计大赛了。” 女人的长睫微微一抖,装作不知,“为什么突然要参加这个?” 宁倾有些恼火,没想起她和顾南浔的关系,“因为我回国之后做的这些事,给我自己和公司都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为了挽救一下形象,或者说是我也想找回工作的状态……总之,这个比赛是必须要参加的。” 服务员送上来餐前点心,缇娜把慕斯蛋糕推到宁倾手边,她突然滞住,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说实话,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喜欢甜食,她也从不与人说,她尤其喜欢慕斯。 缇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看向那块蛋糕,“是吗。” 宁倾以为是巧合,笑着说:“我小时候很喜欢吃蛋糕这种甜食,我姐姐告诉我,吃多了牙齿会被虫蛀,所以我每次都忍着不碰,长大以后也就习惯了。” 可本性之所以叫做本性,就是因为它刻进了骨子里,不管怎么掩藏和克制都改不掉。 缇娜眼里的神色晃了晃,“那你姐姐是挺有先见之明。” 宁倾笑着,慢慢淡了下来。 “可是,她已经离开我了。” 缇娜神态不太对,想要说什么时,一缕身影闯进余光里。 宁倾发觉她的愣神,转头看去—— 年冽的臂弯中挽着阮意,女子有说有笑,男人虽说没有明显的笑容,但面色却不是此前见到的那么冰冷无情。 第646章 谢谢谁 宁倾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被放在冰水里,呼吸不上来,窒闷难受。 就在她要说什么来缓解气氛时,男人矜贵的口张开—— “谢谢谁?” 宁倾的指尖麻木,“谢谢……年总。” 那一瞬,年冽身上的某种气息张开,要把人冻死一般。 随后,宁倾听到一声极冷的低笑。 “我想你是误会了。” 宁倾诧异地抬头,年冽已经走到阮意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垂头时眸色温柔至极,“我是怕她烫伤了阮意,正好你离我最近,情急之下,拉你挡一挡。” “……” 阮意疑惑地嗯了一声,年冽好像不知,掀起眼皮,慵懒疏凉地盯着宁倾,“我想你不会介意,宁小姐。” 宁倾周身冰凉,连一个合适的表情都摆不出。 缇娜走过来,揽住她的身子。 宁倾勾起了唇角,“原来是这样。” 她的反应很是冷淡,年冽的眼角抽动了两下,狠声说:“当然!” “……” “阮意没事,衣服不用赔了。” 男人拔腿就走,阮意哎了一声,没叫住,转头不好意思地对宁倾说:“对不起啊,他……” 不知道抽什么疯。 宁倾说:“没事。” 阮意也不知道怎么圆场了。 每一次年冽面对宁倾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让她好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阮意拉住宁倾的手,试图让她忘掉刚才的不愉快,“你没被烫到?” 宁倾摇头,缇娜一把推掉她的手。 阮意有点受伤,缇娜则不像宁倾这么好说话,冷脸说:“阮小姐,如果你是真心想跟ng交朋友,请你有点诚意,不要每次都带人闹得不愉快。” 阮意低头,委屈啦,“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因为道歉没用。”她远远看向早已经不见踪影的男人,“大家不是小孩子,成年人之间也没那么多真诚的友情可言,何况你们两个目前的身份,算得上是敌人。” 阮意咬唇,没有再说话。 缇娜说:“大赛还有三天,我想,你还是少跟我们见面为好,免得徒生事端。” “缇娜。”宁倾出声,阻止了她的下文。 她再看向阮意,眼眶已经红了,偏偏又忍着不掉泪,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我之后会尽量避嫌的。” 宁倾终究是不想把气撒在她身上,她也看得出阮意不是个心机多深沉的姑娘,对她没有多少恶意。 “阮意,我们现在身份特殊,不适合过多交往,如果……赛后你还记得我,可以联系我。” 阮意眼睛一亮,又忌惮地看了缇娜一眼,弱生生地问:“真的?” “嗯。” 少女重现笑容,“你真好,也难怪……” 缇娜眯眸,“难怪什么?” “难怪能设计出那么好的作品,不管是对手还是朋友,我都觉得认识你非常荣幸。”阮意接话接地妥妥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缇娜无话,拉过宁倾,“今天就到这里,走。” 阮意跟两人挥手,“下次见。” 宁倾回以一笑,被缇娜强制拉着走远。 搭乘上电梯后,缇娜放开了她,不再说话。 宁倾晓得,她是又生气了。 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也乱糟糟的,理不清楚。 缇娜越看她烦躁,心里就越窝火。 “宁倾,对其他人设点防。” 第647章 带上那个男人,给我滚! 宁倾想得到她是因为谁,颇为无奈地说:“缇娜,我明白的。” 她明白什么? 一副对谁都那么友好的样子,万一哪天被人背后捅刀子,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缇娜压不住怒火,头一次向她发火道:“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就给予信任,说你蠢都是高估了你!” 宁倾有些受伤,同时也觉得她这话说得太重,“我……我会判断是非,也有判断好坏的标准,缇娜,你不能把我当成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我有自己的想法,我……” “行,你有自己的想法。”缇娜怒极,脸上彻底没了其他神色,“是我不该干预你,从今往后,你有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 “我……” 电梯开了,女人大步走了出去。 宁倾被她吓到,同时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情绪这么激烈,快步跟在她身后做解释。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不能在我身边一辈子,我总要学会自己面对这些事不是吗?” “你介意阮意是他身边的人,我也不想跟他多接触,可是阮意本身是没有错的,不能因为她跟他有关系,所以就……” 缇娜刷开门,听到她这句话,忽然转过身,冷冷地问:“如果你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你还会说这样的话么?” 话卡住了喉咙。 宁倾目光凝住了,缇娜瞧见,嘲讽地冷笑,“她以后会坐上你曾经的位置,住你住过的地方,抹掉所有你在他生活里留下的一切,和他结婚生子,幸福一生……如果是这样,宁倾,你还愿意跟她做朋友么?” 一根刺就这么扎进了心里,疼得酸胀。 宁倾张着唇,没有立刻回答。 缇娜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手差一点就扇了过去。 她忍了又忍,背过身去。 “你会不会判断好坏,我不知道,但是仅仅是因为身份,你知道以后就不会再接受她了。” “……” “既然如此,现在跟她是好是坏,你觉得还重要么。”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跟死了一样。 缇娜焦灼到头疼。 就她这副反应,哪里像是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 分明就是…… 她心脏也疼,一只手扶住沙发,指向门外,“滚。” 宁倾的目光上移,缇娜背对着她,心脏疼得受不了。 她拼命忍耐,指着房门,“带上那个男人,给我滚!” 宁倾的唇色苍白,“缇娜……” “我叫你滚!” 宁倾的眼神灰暗下来,苦苦说出一个字:“好。” 她走进房间,男人已经取了吊瓶,正在昏睡。 她麻木着脸,将他叫醒。 沈尧昏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宁倾呆滞,“跟我走。” 男人看了眼门外,女人的背影显得冰冷决绝。 他掀开被子下床,一个踉跄,宁倾赶紧扶住他。 “能走么。” 他不说话,疼得手臂上青筋浮现,还是一声不吭地撑着身体,往外走。 宁倾费力地架着他,经过缇娜身边时,“总之,一切,谢谢你。” 说完,她扶着男人往外。 门关上后,缇娜的心痛慢慢缓解。 她揪住胸前的衣衫,眼里的疲惫尽显。 最后,她绕过沙发,脱力地坐下,许久没有动作。 第649章 顾南浔,我很累 “我跟你说话呢,你看谁?” 阮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男人冷硬侧颜,胸膛上肌肉线条明显,受伤的腹部为他增加了颓靡的气息。 她定睛一看,皱眉,“你看他干嘛?” 年冽收回目光,“阮意。” “干嘛?”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少女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睛,叉腰指着他要发火,“你才不会说话!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天知道她为了帮他,牺牲了多少宝贵时间! 电梯门开,年冽懒得理她,踏步进去。 喧闹声消失了,走廊恢复了宁静。 宁倾从另一个电梯出来,冲沈尧走来,“走,我扶你进去。” 等到把男人安置好,已经快十点了,她叫了餐,也安排好了一切,准备收拾回家。 沈尧没多言,吃了点东西就睡了。 宁倾一身疲累地回去,开门就撞见一脸阴郁的顾南浔。 她惊了一下,“你干什么守在这里?” 顾南浔憋着火气,“我当然是在等你。” “哦。”宁倾换了鞋子,直接经过他身边。 被她这么一无视,顾南浔的怒火节节攀升。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才回来,家里会担心……喂,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良心?” 宁倾累得什么也不想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回头对他说:“ty,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很累。” 顾南浔板着脸,“那也是你自找的。” 他想骂她,一下发现她身上不对劲。 男人急步来到她面前,上下看了几次,才惊愕无比地说:“你…你你你……你这穿的是什么!” 宁倾有气无力,“你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衣服。” 顾南浔咬牙切齿,整个人都不对了。 “你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个,还有围巾,我给你的围巾呢?” “我遇到点意外,衣服没法穿了,所以换了缇娜的。” 顾南浔根本不信,“宁倾,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马上告诉叔叔阿姨,你出去乱来!” 宁倾扶额,当真没心思跟他折腾。 “随你。” “……” 她推开门,眼见他无礼地要冲进来,赶紧推上,把门反锁。 “宁倾,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你到底去哪儿鬼混了!”门被敲得砰砰响,宁倾说了一句“你爱信不信”,扭头钻进了浴室。 隔着门板,顾南浔听见了浴室传来的水声,他挫败又生气,却又知道她倔,逼不出什么,只能愤愤地冲回自己房间去了。 宁倾洗完澡出来,门口没了声响。 她三两下吹干头发,动用最后一丝力气去上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门被暴力敲响。 宁倾费力地从被子钻出来,打开门,是同样垮着脸的顾南浔。 她看了眼时间,“你干嘛?” 顾南浔皮笑肉不笑,“陪我去晨跑。” 宁倾二话不说要关门,男人手疾眼快地挡住门板,“赶紧的。” 她深呼吸,“顾南浔,我想休息。” “不行。” 她知道他记着昨晚的事,于是放软语气,“我昨天淋雨了,有点头晕,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会儿……” 第650章 拒绝的话我已经听够了 男人凝眉,好看的脸上染上担忧,“淋雨?怎么会淋雨?我不是让你带伞了?” “……” 宁倾见糊弄不过去,索性放开了门,“你进来。” 男人满脸犹疑,她坐上床,抱紧枕头,“你不是想听昨天发生的事,过来,我告诉你。” 顾南浔三两下凑上前,她便也没有隐瞒,把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之后,男人的脸纠结得很是难看,“你说你救了一个在鄢城救过你的男人,缇娜因为这事跟你生气,然后把你赶出来了?” 提到这件事,宁倾的情绪有些低落,“嗯。” 顾南浔好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两只手插进发间,胡乱揉搓,“真离谱。” “什么离谱。” “allthg”(所有一切) 宁倾没有说话,顾南浔瞅着她,“你也是胆大,陌生人你也敢带回去。” 幸好她没把他带回来,否则他可能当场暴走。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何况我已经向他伸出手了,总没有帮到一半就不帮的道理。” 顾南浔啧了一声,也觉得为难,“从道德仁义上来说,你说得没错。” 他想了想一会儿,突然放下手,“你跟她吵架了,她该不会一气之下,把这房子收回去?” 宁倾眸子闪动,顾南浔惊讶地跳下床,“不会,你们女生这么不绅士的吗?” 宁倾看他反应过激,觉得有点好笑。 “房子是她的,她要收走也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可惊讶的。” “……” “倒是你。”宁倾睨着他,“你这次该不会又是偷跑回国?” 顾南浔昂首挺胸,“怎么可能?小爷我是受了公司委派,专门来监督你参加比赛的好吗?” 宁倾冷笑,“那黎妙呢?” 顾南浔心虚了,“……我又没义务照顾她,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 宁倾越看他越不对劲。 按照黎妙对他的热衷程度,该是他去哪儿,她都要追着,这次怎么会没跟来? 她站起身,往他逼过去,“顾南浔,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男人被她这认真的样子吓到,竟是一步步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宁倾问:“你和黎妙怎么了?” 他的蓝眸闪烁了好几下,将“有事”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宁倾探出头,不放过他脸上每一寸,“或者,我应该问,你跟顾家怎么了?” “没……没怎么。” “你觉得我会信?你拿我当傻子?” 顾南浔的心跳了跳,不受控制地蹦出一句话: “我要说我跟她解除婚约了,你信不信。” 宁倾明显怔愣。 她当然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观察他的同时,顾南浔也在看她。 可是,他看到了她的震惊、诧异、不可置信和疑惑。 偏偏,没有惊喜。 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苦涩地勾起唇角,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果然啊,你不会觉得高兴。” 宁倾想到他说这话的心思,心绪也变得复杂起来,犹豫不决地喊他:“ty,我……” “shotup”(闭嘴) 他阻止了她,蓝眸深邃,酿着温柔和霸道。 “拒绝的话我已经听够了,你不用再重复。” 第651章 顾南浔VS沈尧 宁倾语塞。 两人之间的气场变得十分微妙。 还是顾南浔先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又不是没拒绝过我,摆出这个表情干嘛?” 女人有点无奈,她不晓得他是怎么保持这份一如既往的温和的。 在她看来,实在太难。 男人为她解答,“因为我是一个绅士的男人,不能逼女人做选择,这是会为我自己抹黑的。” 宁倾说:“你可以选择更好的。”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 宁倾无言以对。 有时候,面对顾南浔的固执,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拒绝他的这份感情。 男人伸出手,戳着她的脑门,“想不通就别想了,你纠结的样子很丑。” 宁倾挥开他的手,要爬回床上。 “行了,你再睡会儿,晚点起来吃早餐。” “嗯。” 他带上门,宁倾窝回被子里,绵绵软软,眼皮很快耷拉下来。 八点半,宁母敲门叫她起床吃饭。 宁倾眯了一个小时,身体舒展了不少。 吃了早饭,她换了衣服要去酒店看沈尧,顾南浔这次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去。 她拗不过,只能让他同行。 两人到了酒店,她在餐厅带了一份早餐,上电梯,来到昨晚那层楼。 她心境有些不同,尤其是到了缇娜住过的那间房,发现保洁人员正在打扫。 宁倾拦住一个客房人员,“这个套房的客人呢?” “这位客人已经退房了,刚刚离开。”女人看着宁倾,“请问您是她的朋友吗,要不要我让人替您联系一下她?” “谢谢,不用了。”宁倾松开了手。 顾南浔凑过来,“怎么了?” “没事。” 她调整呼吸,来到一房间前,敲了敲门。 里面有细微的声音,不太听得清。 随后,里面传来一声低凉的“谁”。 “是我。” 门开了一条缝,沈尧睨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让开了门。 “进去。” 宁倾走进门,直直走向客厅,把打包的早餐放在桌上,“你的早餐,给你。” 沈尧半倚靠着墙壁,没有接过。 他静静地瞥了一眼后进门的顾南浔,冷厉的唇动了动,“我不饿。” “你是病人,不吃饭怎么能行?” “……” 宁倾把食物拿出来,摆在桌上,“我给你联系了一个医生,但是人我不是太熟悉,你有什么问题,要自己跟他说清楚,我之后有工作上的事要做,可能顾及不到你,你好好配合医生养病,我有空了会来看你。” 身后没有回应,宁倾回头,“沈先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沈尧敛着狭长的眼,“嗯”了一声。 她直起身子,看着顾南浔一副打量别人的眼神,这才想起来忘了介绍两人。 她咳嗽了两声,郑重地说:“介绍一下,这是顾南浔,我的朋友。” “南浔,他是沈尧。” 顾南浔扯着眼尾笑,率先伸出手,“沈先生,你好。” 沈尧看着他并不友善的笑容,移开了脸。 场面有点奇怪。 顾南浔笑容更甚,“沈先生这么不给人面子,是不是因为我来得不是时候?” 第652章 别介意,大家都是男人 宁倾就知道带他来没好事,“ty,够……”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沈尧居然应了! “知道就好。” 宁倾瞳孔收缩。 顾南浔暗自咬牙,脸上不动声色,“哦?沈先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说出来听听,反正ng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他适时抽出目光,向宁倾看来。 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眼,搭上这话,就有几分暧昧不清的意思。 沈尧面若寒霜,“不必。” 顾南浔笑得灿烂,“别跟我客气,大家都是男人。” “……” 沈尧没说话,捂着腹部,不太利索地走到餐桌前。 宁倾将三明治推到他手边,他伸手去拿,顾南浔突然窜过来,一把夺走了人家的食物。 “我也饿了。”他拿着三明治,从宁倾比划,“给我吃一个。” 宁倾看了沈尧一眼,忍着脾气,“那是我给他买的。” “食物不就是给饿的人吃的,别那么小气。” 宁倾咬牙。 这是小不小气的问题吗? 分明是他故意找茬! 顾南浔才不管那么多,剥开外层的包装,一口咬下去,还惊讶地喊多美味! 宁倾觉得有点丢脸,又不能跟他计较,勉强笑着对沈尧说:“不好意思,他闹着玩的,你吃这些。” 她把剩下的全给了男人,顾南浔又不高兴了。 宁倾呵斥:“顾南浔,你别闹了!” 他悻悻然缩回手,狠狠瞪了沈尧的后脑勺,不再造次。 早餐算是安全度过,医生不久后就来了,还带了一个女护工。 沈尧看着那陌生女人,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需要人照顾。” 宁倾说:“你伤得太重,不去医院就算了,护工可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不用。”他拒绝得干脆。 顾南浔窜出来,“嘿,大家都很忙的,她之后要参加一场比赛,腾不出时间来照顾你,给你找护工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拒绝了。” 沈尧撑起身体,医生处理腹部伤口的手一抖,力道没收住。 他疼得牙齿打颤,还是固执地拒绝:“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人照顾。” 又是一个死脑筋! 顾南浔生气,“喂,你这人怎么……” 宁倾拦住他,低下身来,温声细语:“沈尧,我没有别的意思,南浔说得没错,我之后是有要紧的事,事关我往后的事业,我也跟你说过的,我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你,护工……其实没什么的,她照顾过很多病人,也很细心,你不用太在意。” 男人的皮肤偏小麦色,因疼痛而面色微微潮红,脖子上显现出青筋,可想而知是有多痛。 宁倾犹豫了一下,“或者说,你是介意性别,你不喜欢跟女生亲近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找一个同性……” 话音未落,身边的男人噗嗤一下,笑了。 因为这一声,沈尧的脸黑沉。 宁倾瞪向始作俑者,顾南浔强行憋住笑意,“嗯……也不是不行,男的也挺好的,同性嘛,不容易产生不自在。” 第654章 你他妈为了他跟我道歉! 宁倾不敢对他上手,听见他的话后立马要否认:“不……” 顾南浔堪堪忍住疼痛,盯紧暴怒的男人,“是又怎么样?” 年冽的黑眸骤然沉下,有什么东西裂了开,烫过他的心脏。 顾南浔好像不知道他有多危险,扬起痞气的笑容,挑衅道:“她又不是你的谁,年总管不着。” 年冽的眼眶迅速涨红,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一拳头冲着顾南浔的下巴而去。 咔嚓一声,剧痛袭来。 撕裂的吼声传遍了走廊。 “顾南浔,谁让你动她的!” “我杀了你!” “……” 宁倾吓得全身都动弹不了。 还是保镖怕出事,上前架住了年冽。 然而,此时的年冽已经满目猩红,如同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死也要挣脱,将他眼里的男人撕咬至死,拖进地狱里。 顾南浔趁机挣脱,回身一拳,狠狠砸在男人的左脸上。 宁倾惊愕,“顾南浔!” 年冽的身形踉跄了一下,迅速站稳,像看仇敌一样恨恨瞪着他,“你怎么敢!?” 怎么敢动他的女人? 宁倾怕他再动手,冲上前架住顾南浔的胳膊,警告道:“你别闹了。” 她转向年冽,目光晦暗复杂,最后吐出一句道歉:“是南浔冲动了,对不起。” 年冽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受伤。 “你跟我道歉?” 他的声音不停地颤抖着,就连顾南浔都听出了不正常。 宁倾低着眉眼,他望着始终不肯看他的女人,悲愤地怒吼:“你他妈为了他跟我道歉!?” “……” 宁倾的手狠狠一抖,呼吸窒住。 年冽死死地盯着她,清晰可见一抹水光。 他绝望地发问:“所以宁倾,你是承认了?” 尾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 顾南浔低头,看不见宁倾的表情,唯有她掐住自己的手,紧到不能再紧。 他顾不上下颌的疼痛,冷气森然地看向暴走的年冽,“你有什么资格管她?” 年冽却是不看他,一双眼焦灼在宁倾身上,“我问你话,回答我!” “……” 女人仍旧埋头不语。 年冽突然觉得,这世上没有哪一刻的沉默,比现在还要他的命。 全身的力道都卸下了,冰冷的苦涩与剧痛充满了身体,却又与外界隔开,无人能够感知。 他扯着一边唇角,在笑,又更像是哭。 “宁倾,你真脏。” 顾南浔身边,女人的身体僵硬如木。 “啪嗒——” 年冽身后的门打开了。 无比诡异的场面下,阮意探出头来,东看西看,最后看回到年冽身上。 感觉到了气氛不一般,她穿着粉色拖鞋和睡裙,走到年冽面前,看着一脸心死的男人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她伸出手要摸他的脸,被男人大力挥开。 阮意还没生气,就听到男人狠厉绝情的话语。 “宁倾,你真的没有心。” “我年冽就算再贱,也不至于追着一个二手的女人不放!” “……” 年冽的眼里是死亡过后的衰败与枯竭,即便疼痛已经冲破了心脏,他仍旧不肯抛却最后一丝尊严。 “我他妈要是再爱你一分,就让我活该痛苦绝望一辈子!” 第655章 他再也不会爱她了 嘶吼落下,走廊里回荡着他的余音。 阮意被一把推开,男人冲进了房内。 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想去安慰一下宁倾,又看见她身边有人。 这一次,她不敢懈怠,主要是年冽好像已经气疯了。 她对着顾南浔假笑了一下,转头一脸严肃地走进房间里。 门关上了,走廊陷入昏暗。 顾南浔紧绷的神经松了些,好担心地察看起女人来。 “ng,你没事,你……” 问话戛然而止。 女人双眼无神,目光呆滞,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是灵魂被抽空,只剩下一具躯壳。 她恍恍惚惚,眼里逐渐聚拢了光,一笑,眼泪落了下来。 她逞强道:“我没事。” 顾南浔的身体某处突然疼了起来。 比下巴还疼。 “真的……没事?” 女人笑,“真的。” “可是你哭了。” 宁倾的脸僵凝,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触及到了温热后,她后知后觉,自言自语:“我怎么哭了……好奇怪,怎么回事?” 她边哭边笑,疼进了他心里。 “ng……” “ty,我应该是病了?眼睛好难受,我不想哭的,可是……” 顾南浔隐忍着疼痛,哑着嗓音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 如果她愿意,其实很容易就能解释清楚的。 宁倾咬着唇瓣,哭着摇头。 “我不能……” 就让他一直误会。 他们共同的人生,自此就能被结束了。 他会恨她,像她恨他一样。 也如他所说,他再也不会爱她了。 这不是很好吗? 她也不用再担心他会来纠缠自己了。 何况,他也已经有了新的未婚妻…… “……” 顾南浔不明所以,用力抱住她,心疼无比。 他恼怒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赢了。 无论好坏,他在她心里留下的伤痕,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他的眼角也湿润了,语带哽咽:“哭,没关系,我在这里。” “……” 宁倾揪紧他胸前的衣领,顾不上环境和周边,压抑地大哭。 酒店的安保人员听着声音赶来,看到了这一幕。 顾南浔警告男人别靠近,那两人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的事,就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心酸又无力,蹭着她的头顶,温柔至极。 “哭,哭够了我带你回家。” 一切的暴风雨,似乎就要止步于此了。 顾南浔看了一眼那扇门,疲累地闭上了眼。 房内。 阮意站在客厅里,听着书房里剧烈的声响,吓得心脏突突直跳。 第四个保镖被赶了出来,她赶忙上前,“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保镖苦着脸,“先生把书房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手臂上被刮了一条伤口,流了很多血。” 阮意被惊呆了,随后骂了一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保镖也没办法,陆追和年澈都被年冽支去做其他事,像是故意不要他们跟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这些手下都快被吓死了。 “阮小姐,还是您进去看看,再这样下去,只怕先生会把自己伤得更严重的。” 阮意杏眸一缩,指着自己,“我?” 第656章 爱一个人,不也一样 “是啊,您好歹是先生的未婚妻,您的话多少会有些作用的。” 阮意呵呵一笑,嘀咕道:“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劝有用了?” 保镖嗯了一声,阮意回头,“我知道了,你们把医药箱拿过来,我进去看看。” “是!” 很快,医药箱被送到了手上。 阮意心里怵得慌,但谁让她是他的“未婚妻”。 用力咬咬牙,她摆出一副壮士一去不还的赴死面容,提着箱子走近书房。 房里已经没有了声音。 可这是暴风雨过后的安静,她更害怕了。 瑟瑟发抖的女人小心地推开门,房里关了灯,漆黑一片,尤其渗人。 她鼓起勇气踏出一步,踩到崎岖不平的东西,没有站稳,角落里传来极其阴狠的一个字:“滚!” 阮意一抖,看向漆黑的角落,隐约有个人影。 她笑呵呵地出声:“是我。” 年冽半靠在角落里,胸膛起伏很重,眼里通红,阴霾怒吼:“滚出去!” “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又不是我惹你生气,你有本事冲本人发火去。” 阮意可不吃这亏,她从小就没受过这种气。 为了这么个男人,她也真是吃饱了撑的! 年冽不想跟她瞎扯,抓起手边的什么,朝着人影砸过去,“我叫你滚——” “啊!” 一声娇弱的痛呼后,女人捂着头,慢慢蹲了下去。 “我眼睛……啊……年冽,你这个混蛋!”她的声音颤抖着,好似痛得忍不住。 角落里的男人一滞,慢慢站起,朝她走来,“怎么……” 阮意拍亮了灯,笑容占据了整张脸。 年冽知道自己被骗,表情阴沉下来,“你找死?” “你有本事弄死我,看我爸妈会不会放过你。” 年冽一团郁气卡在胸膛,上下不出,显得整个人尤其阴冷可怕。 阮意这才看清他的脸,短发凌乱,额前和脸侧沾上血迹,薄唇细细抖动着,一双阴暗的眼睛尤其可怖。 她啧啧两声,再看向乱成一团的书房,除了书桌之外,没一个好地方。 她说:“干嘛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年冽撇过脸,“不想死,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嘿,还跟她傲气上了。 阮意偏不吃这一套,挥开男人,走到书桌前,把医药箱往上一放。 “要在来之前知道你是这么沉不住气,我也不想来。” “……” “可惜了,我报了名参赛,现在不能反悔了。” 年冽捏紧双拳,自嘲一闪而过。 是啊。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来。 她逃婚的意图那么明显,无非就是想让他彻底死心。 他是死了心,可管不住自己那颗心又死灰复燃。 莫名其妙地去找了多年不见的姑母一家,把在珠宝界小有名气的表妹带到京都,参加这什么全国比赛。 他心不死,就因为从前那股子执念。 就算她一次次伤他,他都会坚定不移地追在她身后。 等的,就是“万一她回头”。 可是,五年了。 这个万一,还是没有实现。 浓重的悲伤笼罩住了年冽,他在那个没有空气的空间里,感觉自己已经窒息而死。 阮意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我说你这人也奇怪,来之前我听我妈说,你的新娘在婚礼上跑了,我以为你会很伤心呢,谁知道你转头就要我以你未婚妻的名义来参加这个比赛……” 第657章 因为你逼她太甚 阮意越想越不明白,“我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好,现在又不是古代,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 “而且。”她上下打量着年冽,看着他流血不停的手臂,“你个不知道几婚的男人,我才看不上。” 年冽重重呼出一口气,不屑道:“你不配让我娶你。” “你!” 好你个年冽,仗着年龄比我大就欺负人! 阮意暗自骂了他许多句,突然想到刚才的事,有了坏心思。 “我不配,谁配?宁倾配?” 男人的后背紧紧绷住。 阮意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她绕到年冽面前,仰头带笑,“哦——我知道了,该不会那么巧,她就是那个在你婚礼上落跑的新娘?” 年冽的眉心猛地一跳,周身的阴气更沉。 他发出死亡警告:“阮意,你最好给我闭嘴!” 少女在家是个无法无天的,不受任何人威胁,更是不知道男人发怒的后果。 她蹦跳开了两步,笑容更加灿烂,“哦——我可以理解为你是那个被甩的男人,所以你从不跟我家联系,却突然来找我,就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京都找她的?” 层层心思被剥开,年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那既然是来找她的,你就不能放下面子,哄哄不就完了,你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 “哄不了。” 年冽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绝望到底了,竟然回答起了她的话! 阮意瞥了他一眼,“女人哪儿有哄不好的?真哄不好也是你不够卖力。” 年冽松了拳头,无力闭上眼睛一笑。 “她身边有人了。” “哦,因为她身边有人,你觉得她不爱你了,你才气到在走廊发疯揍人?” 她的用词很不礼貌,年冽睁开眼睛,忿然磨牙道:“她只能爱我!” “可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就是不爱你了呀。” 女人用最纯真的语气,说着最刺痛人心的话。 年冽发现,他的心不痛了。 或许是已经麻木了。 听到这样的话,他好像已经接受。 他已经疲于反驳。 阮意啧啧两声,带着怜悯感慨道:“你真是可怜。” 年冽恍而杀过去一个眼神,“闭嘴!” “除了让我闭嘴,你能说点别的话吗?” “……” 阮意上下看了他几遍,“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年冽其实也想问自己,为了一个宁倾,他丢掉了多少尊严和人格。 为了留她在身边,他不惜绑架、威胁她; 为了让她死心塌地,他又一次强迫她,卑劣地希望她能再怀上他的孩子。 他用了那么多低劣、恶心的手段,却还是看着她像沙子一样,从他指缝间溜走。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怎么会……这样? 男人招架不住,好像自己整个世界都塌了,脚下一晃,跌坐在地上。 阮意惊了,“你干嘛?” 年冽双手插进发间,挡在额前,手臂上的伤口撕裂,血流得更快了。 他眼睛红到跟血色一般,疯狂滋长出疑惑与不解,“她为什么要逃?为什么?” 他那样爱她,爱到不要命。 为什么她还是要拼命逃开? 头顶传来平静的女音—— “因为你逼她太甚。” 第658章 爱一个人,没有捷径 年冽眼前一阵恍惚。 阮意抱着双臂,靠在墙上。 “女人嘛,大多都愿意被人疼爱的,如果她哪天不愿意了,就说明你对她的爱变成了负担,说得简单一点,你给她的爱,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爱。” 不是爱? 年冽抖着嗓音,“那是什么?” 阮意唔了一声,食指点戳着下巴,“可能……转变成了其他东西,这就要看她自己怎么想了。” “……” “不过,你真该转变一下你对人的态度了。”阮意带着点私人情绪说道:“不是我说,跟你相处这几天以来,你也太专治了,虽然你是我表哥,可我不喜欢被人安排来、安排去的。” 她盯着地上愣忡的男人,“你对她不会也是这样?” “……” 无声胜有声。 阮意耸肩,“难怪啊,女人最讨厌被人安排,她只会觉得你自私,把自己想的一切强加给她。” 年冽反思起从前的一切,以及每一次他安排事情之后,宁倾笑着但能看出勉强的表情。 阮意叹了口气,又被自己说中了。 “你要是还想爱她,那就改变自己,爱不是束缚,你应该让她感觉到轻松。” “……” “如果你执意不想再理她了,嗯……我也可以退赛,咱们早点回鄢城,你也就一辈子别见她了。” 男人抬起黝黑的眼,看得阮意心里发怵。 她说:“你看我干嘛,刚才不是你一副跟人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吗?” 年冽被堵得说不出话,阮意还挺喜欢看他吃瘪的,饶有兴致地说:“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收拾。” 年冽低下头,眼里的茫然和挣扎真真切切。 他有些难以启齿,也不太信她的话。 阮意说:“都到这份上了,难道我还会害你吗,表哥!” 重重的两个字,打消了年冽的顾虑。 他刚才的破败样全被她看去了。 一个小屁孩而已,有什么可在意的? 年冽的心情莫名舒展了不少,幽亮的眸里游荡着仅存的伤感。 他低声说:“她有了其他男人……” “有其他男人怎么了,她现在是单身,有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权利,你要是真的那么爱她,就站在和其他人一样的起跑线上去,用你的行动打动她,而不是老拿过去来说话,试图找捷径。” 阮意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爸总跟我说,要我用功读书,因为读书没有捷径,只能靠自己,爱一个人不也一样?” 总抱着能先人一步的侥幸,总觉得自己对对方而言是特殊的那个,自己就会疏于付出自己更多的真心,从而与对方错过。 这不是很遗憾吗? 男人呆滞地望着某一处,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阮意松了手,“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么折腾,只会伤人伤己。” 说完,她扭头要出去,然后想起什么,“对了,医疗箱在桌上,你想清楚了就自己处理一下你的手,免得你手下又来找我麻烦。” “……” 叽叽喳喳的女声消失了,破败的书房沉入一片要命的宁静里。 阮意迈着大步走出去,小手疯狂拍着自己胸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动手揍我。” 第659章 阮小姐真厉害 刚说完,几个保镖涌上来,“阮小姐,先生怎么样了?” 阮意赶紧摆出一副已经解决了的样子,很骄傲地说:“我出手,还有搞不定的事?” 保镖对她的看法突然变了,竖起了大拇指,“阮小姐真厉害,真不愧是先生的未婚妻!先生眼光真好!” “呵呵。”阮意强颜欢笑,“没事我去睡觉了,有点困。” “是是是,您去休息,剩下的让我们来处理。” “哦,你们先不要进去,等他自己出来,再去收拾也不迟。” 保镖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她的话不会有错,急忙点头。 阮意笑,转头溜进自己房间,拿起珠宝手册开始恶补知识。 她这两天玩过头了,可千万别在比赛上给自己丢脸啊! —— 宁倾和顾南浔回去之后,她一声不吭就进了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宁母担心,“这孩子怎么了,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回来就不对劲了。” 宁父也很疑惑,慢慢看向顾南浔,“小顾,是你和她闹别扭了?” “你欺负倾倾了?” “怎么可能!阿姨,叔叔,我才不舍得欺负她呢,平常也是她欺负我,我哪儿敢啊。” 顾南浔打哈哈,宁父和宁母觉得他说得对,也没有再多问。 他呢,自然也不想去打扰她,只希望她能在比赛前恢复过来。 第二轮比赛开始的那天早上,每个场次的裁判都会点名,确定选手到齐。 顾南浔和宁家父母在客厅焦急地等着,在时针指向八点时,那扇门终于是开了—— “倾倾!” 宁倾已经洗漱穿戴整齐,看着一家人等在外面,愣了一下,“你们怎么……” 宁父说:“你今天不是要去参加比赛吗,我们就说送送你。” 宁母走上来,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这两天不说话,也不出门的,我们都担心坏了,还以为你不想比赛了。” 宁倾有点内疚,“抱歉,我心情有点不好。” 顾南浔焦急地问:“现在呢?” 澄澈的目光飞了过来,宁倾满目温柔,内里游动着坚定信念。 “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陪着宁倾吃完早饭,几人坚持要送她去比赛现场,宁倾拒绝无果,只能让他们跟着。 八点五十。 宁倾一行人准时出现位于京都城中央的永夜大厦。 “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我和你爸等着你,就算获不了奖,我们也会养你一辈子,倾倾,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宁母牵着宁倾的手,一再交代。 宁父皱眉,“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倾倾这么优秀,一定能成功的。” “我这是不想她有压力。” 宁倾握住两老的手,“爸,妈,你们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也不会辜负自己的。” 顾南浔站在一边,虽然很不想破坏这温情的气氛,但着实有点尴尬。 他咳嗽了一声,“那个,叔叔,阿姨,今天这二轮比赛很简单的,她只是过来点个到,然后取一个竞赛的题目回去,设计稿件和提交实物是一周后。” 第660章 楼家二夫人的女儿,楼清月 换句话说,得分如何,也是下周才能得知。 宁父愣神,“是这样吗?” 宁倾无奈,“是啊,所以我让你和妈在家等我们就好。” 宁父和宁母对视了一眼,宁母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也没事做,来陪陪你也是好的。” 宁倾和顾南浔都是笑。 大厅上方循环播放:“请各位参赛选手带上证件,到二楼考室领取组队序号,以便获得自己接下来要的题目。” 大厅里的人慢慢往电梯和楼梯间走,大概有两三百个人,瞬间把两个通道堵死了。 有工作人员出来维护秩序,没一会儿就成了几排长长的列队。 宁母拉着宁倾的手,“走,我们也过去。” 宁倾随意选了一队,排在队尾。 宁父望了一眼看不见头的队伍,“来参加一个比赛,怎么这么多人?” 顾南浔主动解释:“叔叔,这是一个全国性的比赛,三年举办一次,而且不限制外国选手参赛,可以说是一场区域性的全球赛事,知名度很高,含金量也很高的,来参加的人大多都有名气,也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 他用下巴指了指某个身材高挑的外国女,“喏,她叫瑟莉娜,20岁就拿过两个知名的设计金奖和一个银奖,为很多高端珠宝品牌设计过畅销款。” 再回头暗戳戳地指了一下前排某个略胖的女士。 “这位是经典设计派的老行家了,国内好多金银品牌都邀请过她去。” “还有那位长发的男士,他的设计风格也别具一格,他所设计的一款项链曾经在全网卖脱销。” “……” 听着顾南浔的介绍,宁父和宁母似懂非懂,却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宁母忧心忡忡地看向宁倾,“这对手都这么厉害,要得冠军不是很难?” 顾南浔这次没有嬉笑,庄重地点头,“是很难。” “……” “所以要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把我们倾倾潜藏的所有天分全都挖出来,才能与他们这些劲敌争得一分胜算。” 宁母听着,越说越吓人,“倾倾啊,要不还是算了……” 宁父呵斥:“说什么呢,这才刚来就要走?你丢不丢人?” 宁母为难极了,宁倾温声安慰:“妈,你不要紧张,相信我就好了,他们虽然厉害,但你女儿也不差。” “对,阿姨,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她。”顾南浔拍着宁倾的肩膀说道。 宁母没说话,慢慢扯出一抹笑。 几人沉默时,大门外传来轰动。 厅内没有上楼的人全都侧目,好似是来了个什么大人物。 女人身姿婀娜,短裙及大腿,露出堪比超模的完美双腿,黑色细跟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视线往上,吊带抹胸装露出女人丰满的身材,胸前呼之欲出,如玉脖颈戴着一枚祖母绿宝石,诡谲又神秘。 走进大厅,女人短发飘逸飒爽,将肩上唯一的毛绒大衣丢给保镖,姿态高傲,硕大的墨镜下的双眼扫视大厅。 众人分明看不到她的眼睛,却能感受到她睥睨众生的傲慢与轻蔑。 然后,一名戴着工牌的工作人员跑到她面前,毕恭毕敬地说了什么,引着她往楼上去。 有人嘀咕:“这女人谁啊?我们排这么久的队,她凭什么就能直接上去?” 宁父和宁母也是诧异,随后听到周围的人说:“她就是楼清月,楼家二夫人的大女儿。” 第661章 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听到楼家,人群小范围地发出了轰响。 “她就是楼清月?不是说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家族的事,我们这些人可管不着。” “那她来参加比赛,这结果……还用说吗?” “谁知道呢,人家都能开后门直接上去,指不定也能暗箱操作,拿个冠军什么的。” 宁母听得心里急躁,回头扯住顾南浔的手,“小顾啊,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南浔收回目光,蓝瞳微微闪动,没有立刻回答。 宁父也追问:“这个楼家真有这么厉害?小顾,你知不知道楼清月这个人?” 顾南浔微微扯动嘴角,目光不太自然地下垂,甚至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抱歉,叔叔,阿姨,我没有听说过她,不太了解。” 宁母有些失望,回头问宁倾:“倾倾啊,你知不知道……嗯?倾倾,你怎么了?” 顾南浔短暂地抽离思绪,看向宁倾。 女人一动不动,面容透露着一丝疲惫和苍白,唯有眼睛转动,似乎追随着什么。 顾南浔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却是挤满了人的入场口。 他蹦出一缕不解,“宝贝?” 他挥动手臂,宁倾似被惊动,全身都抖了两下。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宁倾的唇微不可见地颤抖着,“……没事。” 宁母喘了一口气,“你别吓我们呀。” 宁倾艰难一笑,“没有,我就发了一会儿呆,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 随后,几人不再说话了。 宁父和宁母听前面的人讨论楼家的事,得知楼家是一个京都非常神秘的一个家族,从三百年前兴起,一直到如今,长盛不衰,却又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 楼家家主自始至终也是个怪人,不管是哪一任,京都再有名气和威望的人上门求见,她大部分都不会见,即使见了,其他人争前恐后要从那个幸运儿口中打听出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多年以来,无一例外。 宁父和宁母听得入神,顾南浔注意着两人,静悄悄挪到宁倾身边,“喂,你刚才怎么回事?” 宁倾还在出神,又是一抖,“真的没什么……” 顾南浔温和着表情,“宝贝,你骗得过你爸妈,你觉得骗得了我吗?” 宁倾侧目,顾南浔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她揪紧了手心,纠结于到底该不该说。 好一会儿,她深呼吸了好多次,才鼓起勇气开口:“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顾南浔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和她?” 他说出来后也觉得荒谬,失笑道:“怎么可能?她三年前就去米国了……” 没说完,他又停了下来。 宁倾与他对视,神态严肃,“我想说的,也是三年前的事。” “……” “三年前,我跳桥之后被一个女人扣住,她说她救了我,可我那时候怀着孕,她莫名其妙告诉我我的孩子已经死了,要剖腹才能救我的命,可我明明觉得孩子还活着……” 第662章 一颗心疼到抽搐 说到那些事,宁倾仍旧觉得喘不上气,一颗心紧得发痛。 “但她什么也不管,强行让医生把我的孩子拿了出来。” “什么?” 顾南浔高声惊讶,周围的人看过来,他急忙递给他们歉意的眼神,随后更为亲近地靠着宁倾,“你说,她让医生……” 宁倾重重地闭合双眼,“没错,我那时候不信孩子死了,觉得是她想带走我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苦苦一笑,“她只告诉我孩子已经被医院处理了,然后一夜之间带着我身边的所有人消失了。” 顾南浔觉得这是一件极其诡异又荒唐的事,但这话是从宁倾嘴里说出来的,他又不得不信。 这样不可相信的故事,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顾南浔的眼神沉重下来,“……你一定很伤心?” 宁倾只是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摇头,继续道:“我就那么跑出来,被缇娜捡到,她照顾我、给了我希望,帮我找回了孩子的骨灰,送我去米国,再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后面的事,他就全都知道了。 顾南浔看着女人苍白如纸的脸色,恍惚间看到了一无所有的她、抱着孩子骨灰痛哭流泪的场景。 他极其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失态抱住她,可他太想安慰受伤的她了,手伸出来,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揉了揉。 他说:“抱歉。” 宁倾震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顾南浔的笑不再温暖,反而充满了苦涩与心疼,“如果我早点认识你,你就不会这样被人欺负了。” “……” 宁倾的心被撼动,眼里浮现水意。 她过去的疼痛,或许无人能明白,就算是年冽,他也只会打着爱她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可眼前的男人从未对她说谎,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她的事。 那一瞬间,宁倾在想:如果她爱的人是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然而,历史不能改变。 她承不承认,她爱过的那个男人都是年冽。 不是眼前的顾南浔。 宁倾抹了抹鼻子,牵强地笑说:“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她跟我记忆里那个女人挺像的,不过那个女人的脸我也没有看到过,所以只是一种感觉,也许,是我感觉错了。” 顾南浔垂下手,欲言又止。 “后面的人跟上来。” 不知不觉,前面的队伍已经消失了大半。 宁倾和顾南浔站在最后,显得尤其突兀。 她抱歉地点头,“来了。” 然后给了顾南浔一个放心的笑。 “别担心我,我还要回he和你共事,所以我一定会赢的,什么也不能阻止我。” 还有,她孩子的骨灰,当初也被她带去了米国,埋在了那里的墓园里。 她已经很久没回去看他了。 孩子活着的时候,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现在,她要努力陪在他身边,告诉他她爱他。 宁倾简单看了下证件,然后递给工作人员,他只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走到上楼口,宁倾回头,宁母和宁父抱在一起,脸上温和又充满了鼓励。 顾南浔站得稍远,见她看过来,扬起唇角,笑意温暖而治愈。 她跟着笑了,回头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 殊不知在一个角落里,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和顾南浔的亲密互动,一颗心疼到抽搐。 第665章 大家都很担心你 宁倾回到家中,直奔自己的房间,没有对任何人说一句话。 宁母和宁父面面相觑,宁母小声说:“倾倾的题目是不是很难?看她的表情好像一点儿也不轻松。” 宁父同样担心,但他明白他们除了默默支持她之外,什么事也做不了。 “行了,孩子自己心里有数,这些事我们不懂,就不要多管了。” 宁父转向顾南浔,“小顾,我和倾倾他妈不了解她工作上的事,但你是她的上司,比我们更清楚一些,你就进去看看她。” 顾南浔也有点担心,知识没有表露,乖顺温和地笑,“叔叔,阿姨,别担心。” 他冲他们飞了一个电眼,“我一定尽力帮她的。” 宁父和宁母点个头,两人说着要去厨房准备午饭。 宁母看了看宁倾的房间,“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换题?难不成是有人想害我们倾倾?” “怎么可能?这是京都,不是鄢城,你瞎想些什么?” 宁母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也对,跟鄢城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怎么会有仇家,是我想多了。” “……” 顾南浔听到两人越来越远的对话,轻松的表情不再,反而多了一丝不安与艰涩。 他站定了一会儿,来到宁倾房门前,犹豫了几秒后,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噔噔——” “进。” 听到回应,他轻轻推开,没看到人在哪儿,再一望,发现女人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面,手上没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脑的屏幕。 顾南浔哭笑不得,向她走过去,“你这是在干什么?” “查资料。”宁倾言简意赅,拢了拢长发,有点心烦气躁。 顾南浔看出来了,轻笑了一下,倾过身体,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他低头,看着她的头顶。 “很难?” 宁倾挪动着鼠标,匆忙记下了什么在笔记本上,又继续翻找资料。 顾南浔看出来她不想理人,斜斜倾过上半身,两只手在身前交叉,嗓音温温淡淡,“你在找什么,说出来,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找。” “……” 说话时,他的声音就在头顶。 宁倾后背直起,有些许的分心。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 “你没事就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 顾南浔没有动作,只垂下长卷的睫毛,盖在浅蓝的眼瞳上,有几分说不出的妖冶与神秘。 宁倾不太耐烦地啧了一声,直起身板,两手反手到了后脑勺,将长卷过腰的发拢在手心。 他看着她将发拢到胸前,绕了好多圈,最后不晓得怎么做的,拿过一只笔就把长发盘起了。 两鬓有碎发没有收拢,飘在额前,为她认真的侧脸打上些许阴影,她写字时一用力,好像整张脸也跟着用力,温柔又坚强。 他噗嗤一笑,宁倾抬起头,像看神经病,“你干什么?” 顾南浔抬手掩唇,“没什么,就觉得你长得挺好笑的。” 宁倾拉下脸,“你要是闲,就滚出去帮我妈做菜,别在这里分我的心。” 顾南浔扬了扬眉,老实交代:“是他们让我进来的。” “……” 他温声说:“叔叔和阿姨很担心你。” 第666章 “生命” 宁倾写字的手顿住。 “他们问,是不是题目太难了,你解决不了。” 女人的长睫轻颤,内心有了触动。 顾南浔琢磨着她的表情,试探着低下头,“ng,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很难?” 宁倾绷了半天的脸,幽幽吐出一句:“也不是难。” “那是什么?” “……是奇怪。” 顾南浔对她的用词感到诧异。 宁倾在he呆了三年,从最基本的杂工开始,经过层层锻炼和磨难,才坐到了顶尖设计师的位置,得过的奖项大小不一,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她的专业素养,无需质疑。 可就是这样的她,竟然说出题目奇怪这种话? 顾南浔好奇狠了,“什么题目让你觉得奇怪?给我看看?” 宁倾想了想,蹙眉说道:“这是泄题。” 顾南浔直起身体,手作发誓状,“我以我的人格发誓,看过题目之后,我绝不会发表任何言论,也不会为你提供任何我知道的信息和灵感,更不会打扰你作图。” 宁倾纠结了约摸一分钟,“算了,你看看。” 她把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淡粉色的纸张折成了一小块正方形。 她拿起来,递给顾南浔。 男人确定她是要给他,伸手接过。 细长好看的指打开纸张,上面的字映入眼帘:生命。 他浓密的眉狠狠皱起,眼皮掀动,恰好与宁倾对上实现。 女人从他眼睛里读到了复杂与迷惑,跟她拿到题目时一模一样。 她止不住苦笑,“这两个字涵盖的范围太广泛了。” 而且很抽象。 生命,可以是一切活着的人和动植物。 也可以是死物被赋予某些意义,从而在人们眼中“有了生命”。 亦可以指一个人的一生。 正是因为含义太广,她一时不知该从何入手。 顾南浔也同样感到为难,如果是直接指向某些东西,设计的方向还能明确,可这么抽象的题目,他都觉得有点头大…… 宁倾一只手按住太阳穴,有些头疼,“ty,现在让我为难的不只是这个题目,还有一个我们大家都忽略了的问题。” 顾南浔的眸光微微凝住。 他们对视着,异口同声地说:“时间。” 宁倾张了张绯色的唇,“没错,选手今天拿到题目,开始计时,往后的六天里,我不仅要画出设计稿,还要去选材、打磨实物,最后把制作完成的作品交过去……” “制作作品的过程根据设计的难易程度,时间是在两到三天之内。” “没错。” 宁倾的细眉皱得紧紧的,素面朝天的脸上有着苦恼与忧虑。 “这就意味着……”顾南浔的手下不禁用力,眸底沉重,“……你要在剩下的三天里画好设计图。” 宁倾闭了闭眼睛,默认了他的话。 他捏着纸张,边缘变得皱巴巴,挣扎几番之后问:“ng,你和阮意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对吗?” 宁倾想到大厦厅里的那两人,又联想到阮意的身份,“嗯。” 顾南浔说:“那你要不要问问她的情况?” 第667章 怀疑是年冽搞的鬼 “不行。”宁倾斩钉截铁地拒绝。 她和阮意如今是对方潜在的敌对选手,怎么能主动去问比赛的事? 顾南浔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始劝她:“你们都遇到同样的事,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种大赛应该很严谨的,怎么会有拿重序号这种事?” 宁倾当然注意到了,只是她想不到谁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真的有人能操控这场比赛,那比赛的意义是什么? 那人为什么要针对她和阮意? 她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一个权势滔天的人? 宁倾根本想不通。 顾南浔暗暗咬紧牙根,很是艰难地说:“你就没想过,如果是有人想趁机对你做什么……” 宁倾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南浔,我从生下来就在鄢城,活了整整二十二年,去米国度过了三年,加上今年,我在京都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 “……” “我不喜欢跟人争执,也几乎不与外人交流,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在京都结了这么大一个仇,要别人费尽心机来阻止我?” 说着,宁倾自己都气笑了。 “还是说,有人觉得我威胁到他夺冠,所以才对我做这种事?” 刚说完,宁倾的脑海中就掠过一个名字。 顾南浔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紧张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小心一点,这场比赛对我和你来说都很重要,你不能失败!” 宁倾突然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顾南浔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疑心道:“怎么了?” 宁倾眨了眨眼睛,“我想到了一些事,好像……我真的会威胁到某些人。” 顾南浔的心缩成一团,慢吞吞地说:“……谁?” 他看着她的唇,观察着她的口型,说出了两个字: “年冽啊。” 他忽然愣住了。 宁倾笑着,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他的未婚妻来参加比赛,他当然想让她赢。” 顾南浔感觉到她是误会了,赶紧阻止她往下想。 “宝贝,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阮意也被换组了,年冽又不是傻子,他这么大张旗鼓,难道就不怕人知道?” 何况,以他目前的权势,他的手要伸到京都这么远的地方,还是有难度的。 宁倾被他点了一下,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好像也没错。 可转念一想,好像哪里又不对。 “他那样的人,真想做什么事,也不会藏着掖着。” 她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骨子里就是个矜傲的男人,就算用了多卑鄙的手段,他也从不怕人知道。 顾南浔听着她这般了解年冽的话,心酸了一下,笑容有些牵强,“可阮意的事,你怎么解释?” 宁倾抿了抿唇,“或许是他想掩人耳目,故意让我们知道不止我一个人被换,也就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又或许……他根本不怕人知道。” 她能想到她说完这话之后,男人夸张又气人的笑声。 然而,等了几秒,身边没有声响。 宁倾抬头,顾南浔垂着脸庞,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和不正经,有的是细碎的烦闷与显然的不安。 第668章 你听到了吧 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顾南浔的目光移了过来,双唇上下动了动。 就在宁倾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大事时,她放下桌上的手机响了。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她拿起手机,备注的名字是阮意。 宁倾忽然有些忐忑,不知道为什么。 顾南浔瞅了她一眼,“犹豫什么,接啊,人家一会儿就挂了。” “……” 宁倾深深呼吸,指尖从绿色图标滑过,将手机贴在脸侧,“喂——” “ng,是我,我是阮意!” 女音清透,带着一如既往的穿透性,很容易辨别。 宁倾回答:“我知道。” 电话那头的少女扬着唇角,听得出她心情很不错,说话时都带着轻笑。 “是这样的,我们两个今天抽题的时候,不是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吗?工作人员说是系统出了问题,我私下联系了一些我认识的参赛者,他们都说没有遇到我们这样的问题。” 阮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话,宁倾就概括为一句话:换组只专门针对了她和阮意两个人。 宁倾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是吗。” “对啊。”阮意有些气闷,“当时都把我气坏了,什么比赛嘛,还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 “……” “我那时候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遇到了,没想到你也是,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缘分?” 她似乎觉得这件事无足轻重,或者说完全不影响她。 总之,宁倾听着她带着抱怨的话语,没有听出一点不愉快。 于是,她先前的想法似乎要慢慢印证了。 顾南浔焦急地看着她,用手指示她开免提。 宁倾拿来手机,摁下扩音键。 “回来以后,我还跟年冽抱怨了一阵,他只说让我别管,专心应对比赛就好,可我觉得这样的开始会影响我接下来的心情……” 她还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宁倾却是已经下了结论! 年冽的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就代表换组的事是他所为,他不想让阮意知道,又不想骗她,所以才故意这样? 那一刻,宁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也许是恼羞成怒,也许是不敢置信,又或许是愤怒中还掺杂着一丝丝苦涩? 她不知道。 微微克制轻颤,宁倾对着电话说:“他让你不要在意,你就不要多想了。” “嗯?”阮意发出疑惑的声音。 宁倾压了压喉咙里的苦,声线偏冷淡,“专心比赛,阮意。” 她啊了一声,间隔好一会儿,才甜甜地笑说:“好,ng,你也要加油哦,我很期望能在决赛场上遇见你,到时候可一定不要放水,让我们来一场公平公正的较量!嗯……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已经等不及了!” 宁倾扯动嘴角,却笑不出来。 只沉沉回了她一个字:“好。” “那你要努力哦,我也要去画设计稿啦,嗯……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宁倾的手掌心冰凉。 她说:“你听到了?” 顾南浔的脸色不太好。 宁倾压着唇角,“她的语气这么轻松,很显然是拿到了简单的题目,还有她说年冽说的那些话……” 第669章 话你也听到了,满意了 顾南浔听不下去了。 “ng!” 宁倾停下来。 他神态严肃,“你不要这样胡乱猜测,她的题目简单或者困难,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宁倾整个人都是一震,茫然地望着他。 他心疼她,又不得不鞭策她。 “宝贝,题目简单,要作品出彩会很难,因为新的点子很难被人想到;题目困难,设计也不见得一定难,你要做的不该是围着题目好坏打转,你应该好好挖掘题目的含义,想着怎么做好作品才对。” 宁倾的眼睛晃了晃,心里乱成了麻。 尤其是在电话过后。 她闭上眼睛,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顾南浔握住她的手,看着无助又茫然的她,声音温柔似春光。 “我知道你压力很大,这次的对手们很强,又遇到这样的事,但是,宁倾,不管他们如何,你都要做好自己,不要因为一点意外自乱阵脚。” 更不要因着年冽,乱了自己的分寸。 这一句,他没有说出来。 怕让她的心更乱。 顾南浔有些吃味,“我和你爸妈都陪着你,说真的,我不在意结果如何,只希望你能顺着自己的心走,如果你不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现在可以放弃,但我知道你是真的热爱设计,不要这样……ng,你要努力做好自己,嗯?” 被他这样鼓励,宁倾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 温暖的同时,自己的心似乎慢慢定下来了。 她自言自语:“我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必须是。”顾南浔替她回答:“你可以紧张,但不能怀疑自我,我始终相信你,你就不可以质疑自己。” 宁倾笑了,心中的迷茫和阴霾被驱散。 “我知道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就尽管开口。” 他不想在一边看着她干着急。 宁倾现下的心情已经稳定,眼里再次充满了光泽和力量,“放心,我已经想通了。”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奋力追逐一次。 其他人用了什么手段,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她不该忘记她的热爱,更不该忘了她选择这份职业时的初心。 顾南浔见她踏实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加油,我出去跟阿姨他们说一声。” “好。” 男人起身离开,走时回头看了宁倾一眼,她又充满了干劲,依旧是三年前百折不挠的女人。 顾南浔笑了笑,打开门出去。 “……” 宁倾查找着资料,冷不丁地想起他刚才说过的一句话。 然而,没等她开口,门已经合上。 她思考了一下后,笑容荡开。 这场比赛对她的人生来说,的确至关重要,可他刚才说的……对他们两个人都很重要?她比赛她的,怎么会跟他有关系了? 宁倾拍了拍脑袋,懒得多想,投心于手上的事情去了。 挂掉电话的那一头,阮意冲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摊手,“电话我已经打了,话你也听到了,满意了?” 年冽表情冷漠,让人窥探不出他的心思。 阮意不满地嘟囔道:“说了不准选手私底下相互联系,你还让我给她打电话,指不定这一通电话过去,她会以为这次的事情是你和我搞出来的。” 第670章 她的题目大概是个世纪难题 年冽正在思考什么,黑眸一动不动。 他听到她这句话,眉心倏地锁住,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我说,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事,肯定以为是哪个觉得她有威胁的人故意刁难她,你想想,现在整个京都……哦不,全世界要刁难她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种敏感关头,他还威胁她,让她给宁倾打电话,真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 年冽的黑眸凝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阮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而且,她的题大概率是个世纪难题,她心情一定不好。” 年冽凝神,薄唇微抿,“怎么知道的。” 阮意差点翻他一个白眼,“很明显好不好,她的语气那么低落。” 男人又沉默了。 他是想了解一下她目前的情况,可她短短几句话,他沉浸在了过去的某些时刻里,无心去分析她的语气如何。 阮意骂了一句“木头脑袋”,这种时候,还不如直接关心人家来得好。 “我说你就不能不要管你的面子,你是没看到她身边那个男人吗?人家和她朝夕相处,你本来就没什么机会,现在还这么高冷,就你这样,还想追人……” 年冽眸子一斜,语气寒凉:“我怎么做事,不用你教。” 切。 谁想教啊,还不是看你蠢的。 这些天相处下来,阮意多少了解他的脾气,就是不能跟他对着干,否则他会拿他那双三百六十度都冰冷的眼珠子瞪着自己。 有些话,她只能在心里骂。 “不教就不教,你也别借着我跟她联系,有本事自己联系去,哼。” 阮意脖子一扭,转身钻进了房间里。 年冽独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瞥目万丈高楼下的芸芸众生、车水马龙,他一个人坐在那处,连影子都变得孤独冷寂。 —— 宁倾充满干劲之后,似乎一切和之前一样,又不一样了。 她的心境平和,灵感也源源不断,画设计图的时候更是顺畅了很多。 二轮比赛后的第三天早上,宁倾拿着手描的图纸,从房间出来,对着客厅的几人宣布:“我画好了!” 顾南浔第一个冲到她面前,拿过图纸一看,眼睛就是一亮。 “胸针?” “没错。”宁倾意趣昂扬,这两天整夜整夜地熬夜,脸色不太好,眼睑下方也有了明显的乌青,但她澄亮的双眼确却是活力十足,照亮了整张脸。 “昨天晚上我突然想到,生命的基础就是活着,任何事物要活着,就必须有心跳,所有的饰品之中,胸针是最贴近心脏的。” 顾南浔无言,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宁父和宁母围了过来,探头看着顾南浔手里的画稿。 他们纵使不清楚珠宝设计的理念是什么,在看到图稿时却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这……这是胸针吗?真是好看!” 宁母惊叹道:“我们倾倾这么有才华,真棒!” 宁倾忍不住笑意,“妈,这只是草图。” “草图也好看!” 第673章 你这是吃上醋了 年冽阮意站在一名工匠前,那名工匠低着头,正认真地给手里的物件抛光,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耳边有各种机器的轰鸣,无数的工匠都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时不时地交谈两句,表情格外严肃。 感觉到来了人,年冽和阮意侧过头,看向宁倾和顾南浔。 略微嘈杂的大型厂间内,四人就这么盯视着双方,谁也没有先移开。 吴伯看着那边,介绍道:“这就是今天比你们先来的的两位。” 阮意探出头,笑意盈盈,“ng,你也来啦,好巧!” 宁倾的注意力到了她脸上,配合着笑了下,“是啊,好巧。” 阮意跑到她面前,欣喜万分地拉过她的手,“你也是来做实物的,我们竟然选到了同一个地方。” “……” “还好我们这次不是同组,否则我都怕这一轮就会被淘汰。” “怎么会呢。” 宁倾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某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就算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她都觉得心里压抑。 阮意搂过她的手,冲她眨眼,“你的实力我太了解了,跟你一组的话,我没多少自信。” 宁倾勉强着一笑,有人走上吴伯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他点头,对着年冽和阮意说道:“二位的要求,工匠接受,制作工期至少需要四十八小时,烦请两位多留两日。” 阮意微笑,“好的,请您让工匠仔细着些,把细节做得更到位一点。” 吴伯微微颔首,“您放心。” 语落,他转向宁倾,温温和和地说:“您可以先看看有没有称心的工匠,如果没有的话,再由专人向您推荐。” 宁倾点头,“谢谢。” “二位都是要参加赛事的人,没有确定制作工期前,还请您的动作要快些。” “好。” 宁倾和顾南浔对视了一眼,男人表情严肃,“走,好好看一看。” 宁倾松了阮意的手,对方很理解,“你先去,过会儿我再来找你。” “嗯。”宁倾和顾南浔并排着走了。 从始至终,她没有正眼看年冽一眼。 阮意看着他阴沉沉的面目,幸灾乐祸道:“怎么,你这是还吃上醋了?” 年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幽暗的目光紧紧锁在女人的背影上。 “是不是很想冲上去分开他们,结果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 阮意还嫌他不够惨,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现在后悔起自己凶她,你早干嘛去了?” 年冽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狠狠剜着她,“阮意!”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说的实话,怎么实话也不让人说!” 年冽额角的青筋直跳,双拳紧握,压制住奔腾的醋意和想杀人的欲望,“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少惹我。” 阮意哼声,“谁愿意理你,你有本事别拉着我来这儿,装什么偶遇……” 一个极其可怕的眼神杀过来。 她瞥开眼睛,假装自己什么话也没说。 年冽重重地吐出了一口郁气,朝着那两人看了最后一眼,转身走出去。 阮意急了,“喂,你去哪儿?” 回答她的,是男人冷漠的背影。 第674章 生意谈成了 宁倾和顾南浔的动作很快,她指定了一名微瘦的女人,只因为她的细致与耐心。 吴伯同意,与工匠沟通完毕,制作工期同样是四十八小时,宁倾同意了。 她和那名工匠、副手说了几句,几人一前一后走出厂间。 来到了装修古朴典雅的大厅里时,阮意正在看着送来的合同。 她没察觉到有人来,看着上面的天价,忍不住惊叹:“这也太贵了,我画十张设计图都没这制作费贵!” 这话叫所有人都听见了。 年冽是注意到了来人,警告地给了阮意一个眼神,但已经来不及了。 吴伯面色无异,对内里对两人说:“我们幽然居向来如此,制作工价是死价,在没签订合同以前,客人有反悔的权利,如果二位不愿,现在仍可以拒绝。” 此话一出,客厅安静极了。 阮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求救地看向年冽。 年冽站起了身,“老先生,是阮意说错了话,您不要介意。” 这副姿态,已经是道歉了。 别说,宁倾鲜少在外面见到年冽这样卑躬屈膝的模样,好像……有些怕得罪眼前的人? 幽然居?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 宁倾一时想不起来。 吴伯露出客气的笑容,“先生不必勉强,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若是不想做了,可以退单的。” 年冽黑眸沉邃下来,即使老人家表露出亲切,但他却感受不到半分和气。 他一时也犯了难,不知该如何说。 “吴伯,阮意年龄小,心直口快,说说就算了,您不要放在心上。” 宁倾说出这话,客厅里的其他人都看了来。 她头皮隐隐发麻,有些承受不住,要解释什么,吴伯突然说:“小姑娘家,心思是单纯直白了些,总比喜欢固用手段来得好。” “……” 他看向呆愣的阮意,“阮小姐也不要见怪,我没有怪罪的意思。” 阮意眨巴眨巴眼睛,“啊……哦,谢谢吴伯。” 吴伯却用手比向侧边的宁倾,“您该谢谢这位小姐。” 阮意乖乖照做,“谢谢ng。” 宁倾有几分呆滞,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起了作用,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 顾南浔也差点没想通,还是“楼鸢”这两个字给他提了醒,才让他想到大概都是她的功劳。 年冽则不同。 他是花了天价,才让人拖到了一个名额,带着阮意来了着幽然居。 这老者见到他们时,虽然客气,也只是表面面对一般客人的客套,可对宁倾……他似乎有些过分关注,甚至还有点谦卑恭让的意思。 这是为何? 没等他多想,吴伯便示意:“各位请坐。” 下人很快送上来茶水,顾南浔抿了一口,香味清润,口感清爽,是妥妥的好茶。 年冽替阮意签下了合同,下人送到吴伯眼前,他过目之后,扬手一挥,下人便将合同送走了。 “既是如此,生意便谈成了。” 年冽端起茶杯,眉目清淡严肃,嗓音低沉,“还望老先生多留意,年冽以茶代酒,先行谢过。” 第675章 她怕欠他的会越来越多 吴伯不紧不慢,端起茶杯,“先生言重了。” 他先呷一小口茶水,茶香在口中展开,再闭目慢慢地感受茶的味道,随后睁开眼。 整个过程很快,却是极其熟练地品茶。 年冽注意到了,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这位老者,绝不是普通的下人,恐怕比他们想象中要重要得多。 宁倾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和顾南浔静静等了许久。 下人送来一支银质的发钗,图案雕刻成梅,精致宛如真的梅花那般。 吴伯将东西递给年冽,“两天后,凭借这只钗,方能取到您的设计图和成品。” “谢谢。” 年冽将钗子递给阮意,阮意小心接过,捏在手中,眼里不乏惊艳。 就取个成品而已,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还有,这拆钗子也太精致了些,不就是个号码牌的作用吗? 她想不明白,对手心里的物件有几分爱不释手。 宁倾看到他们的流程已经结束,心里更是着急。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吴伯,我们的呢?” 吴伯回头,“马上就好了。” 宁倾等了一会儿,下人又送来了一只钗,但与阮意的不同。 她的是一只珠钗,雕刻成了兰花,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兰花的茎干和花瓣栩栩如生。 宁倾愣了好久,“这……” 会不会太贵重了? 吴伯没有在意她的表情,将珠钗拿起,双手奉上,“您拿着,两天后来取成品就好。” 宁倾没有接过,“这太贵重了,我……” “这只是取件的信物,没有这个,您拿不到成品的。” 宁倾没了主意,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顾南浔。 年冽瞅见,脸色又冷了一个度。 顾南浔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内心激荡,脸上毫无表示,“你拿着,吴伯都说了只是取件的钥匙而已。” “……” 宁倾伸出手,接过了珠钗,置放在一旁。 然后,她又想到什么,抬头对老先生:说:“可我还没有签合同。” 吴伯清明的眼出现疑色,看向了顾南浔。 宁倾却误会了他的眼神,转头问顾南浔:“你背着我签过了?” “……” 男人看看她,又看看吴伯,另外还承受着年冽凝肃又洞察的眼神,他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宁倾不管那么多,她刚才听着阮意的反应,就知道价格不低。 顾南浔已经帮了她太多,她不能再让他给这个钱。 她怕欠他的会越来越多,以后还不清的。 “那个,吴伯。”宁倾斟酌着字词,不太好意思,“合同的事,他没有跟我商量过,我也不知道流程是这样的,我觉得……还是我自己签比较好,能不能把之前的作废,我重新再签一次?” 吴伯似笑似叹息,“那也不必了。” 宁倾疑惑,他笑容和蔼温驯,“合同现在已经入库,没有办法取出了。” “……” “如果您要是执意撤销合同,我们这边只能当您是毁约,以后概不接受您的单子。” 宁倾感觉得到这个幽然居很难排到为位置,想来顾南浔也是动用了多方力量才拿到这一单的,她不能坏了他的好意。 哎。 她点头,“好。” 吴伯颔首示意。 宁倾悄悄回头,对顾南浔说:“多少钱,我回去转给你。” 第676章 就住同一间房 顾南浔要说什么,她防止他拒绝,立马道:“不许拒绝,否则接下来你就不要再管我了。” “……” 顾南浔的眼角微微抽动,有些话就卡回了喉咙里。 他想说的是,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但宁倾太坚决,他就不敢说了。 “好了,几位的单子已经谈妥,没有别的事情,就可以准备离开了。”吴伯开始下逐客令。 宁倾站起身,向他微微鞠躬,“谢谢您了。” 她和顾南浔准备要走,吴伯看着两人的身影,突然开口:“慢着。” 宁倾停下。 吴伯看着在场的四个人,“我没记错的话,四位应该都是从远方而来,对本地怕是不够了解。” 阮意老老实实地摇头,宁倾有些惭愧,“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 吴伯并没有表现出介意,“既然是第一次来,现下工期还有两天,诸位可以在这边休息,如果你们都不必急着回去的话。” “我觉得好!” 这是一个好主意,阮意最不喜欢奔走,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今天回去,后天又得来,这不是很麻烦吗?”她认真分析着:“我们就在这边住两天,就当旅行也好啊!” 她转头笑嘻嘻地对年冽说:“你觉得怎么样?” 年冽不答,将眼神送至宁倾脸上。 她僵滞了一瞬,正在犹豫,吴伯又说:“几位不嫌弃的话,后院有专程留给客人的房间,可以免去四下奔走,取成品的时候也方便。” 顾南浔皱着眉,不是很赞同。 宁倾看出来了,要拒绝:“吴伯,谢谢您的好意,我们……” “小姐,就住下。”老人又加了一句,面容着实和善。 她怎么也不忍心拒绝,勉强地点了点头。 于是,四人就在幽然居的后院厢房入了住。 吴伯叫人临时打扫出了三楼的两间房,房间不算大,装束简朴,连床都是架子床,三年有围栏,围帐的花纹更是繁复。 看着只有两间房,顾南浔不受控制地呐喊:“就两间!?” 吴伯带着歉意笑道:“抱歉,今日庄内人手不够,暂时只收拾出来了两间房。” 四人都沉默了。 吴伯继续道:“我看你们这两两相随,不是夫妻就是恋爱关系,住一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阮意也要抗议了,“这怎么行,我们……” “没事。” 宁倾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年冽的黑眸甩了过来,里面的情绪未清。 她躲开他,拉住顾南浔的手,“一间就一间,辛苦吴伯了。” 话落,她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拉着一脸惊愕的男人就进了房门。 木门被关上,窥不见里头在做些什么。 年冽死死咬紧下颌,一双眼瞪着那房门,像是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吴伯背着手,转头看向这边的一对,“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可以稍作休息,晚上一起用餐。” 年冽阴沉着点了下头,吴伯绕过两人离开。 脚步踏在木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阮意瞬间炸毛,“你干什么答应?我都没同意!” 第677章 利用一辈子也好 她吼完,发现男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看着他那么执拗又可怜的眼神,阮意的火气慢慢就消下去了。 她嘟囔道:“你看有什么用,他们又不会出来。”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阮意受不了,“哎呀,一看她就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没有骨气?” “……” 年冽满脑子只有宁倾刚才那句:“没事,一间就一间”。 她之前至少还知道遮掩,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直白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和他…… 想到这里,年冽心痛难耐。 阮意看着他这个样子就够了,心里对宁倾生出了一点怨气。 “她要这么对你,你别认输行不行?守在这儿有什么用?” 年冽的拳头如铁,用力到全身发抖。 他回头,眼里布满血丝,“不然你要我怎么样?” 难道要他冲进去把她带出来? 她只会骂他是疯子! 阮意瞪了房门一眼,斥责他:“你就不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年冽的眸光空了一秒,阮意拽过他,恶狠狠地在他耳边说:“她故意这样,不就是要让你死心?你要是着了她的道,你们俩就真没有以后了!” 蠢货! 阮意在心里骂了这两个字,隐隐看到他表情松动,扯住他的衣领,走向两人的房间。 “你要明白,我们不能输!” 她对他说出这句豪言壮语,拉他进门,砰的把门关上。 隔壁,宁倾坐在红木桌前,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顾南浔站在窗边,时不时回头看她。 气氛无比尴尬。 好半天,他才幽幽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宁倾敛下眼里的自嘲,“他和他的未婚妻住在一处,不是很正常吗?” 顾南浔回身来到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靠得极近。 “那我们呢?” “……” “我们是什么关系,要住在同一件房里?”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宁倾的瞳孔收缩,下意识地要后撤。 顾南浔不允许,收下用力,疼得她皱眉。 他这一次没有管,严肃且认真地重复:“ng,回答我,你和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 “是承认我们是情侣,还是说,你同意我们更进一步?” 女人的唇蠕动,没有说出一个字。 顾南浔倏地冷笑,胸口传来钝痛。 他不想让她瞧见,松手,背过身。 他闭上伤痛的眼睛,嘲笑道:“你还真是知道怎么利用我。” 宁倾慌了,起身,“ty,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不过是一时受了刺激,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所以心随意动,做出了决定。 但或许,她从进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可我想被你利用。” 宁倾震住。 “利用一辈子也好。” 宁倾的心骤然疼痛,喃喃喊出他的名字:“南浔……” 他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想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地回头,问她是不是被自己骗到了。 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宁倾抬起手,要握住他的手臂,他突然回身,神态带着微弱的自嘲与低落,“抱歉。” 第678章 她为别的男人伤心,我为什么要去安慰 她忽然哑了。 顾南浔苦笑,捏了捏鼻梁,“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宁倾低垂下眼,嗓音晦涩,“这件事,是我太冲动,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对不起,ty,我现在就去找吴伯,我会跟他说清……” “不用了。” 顾南浔打断了她。 他放下手,面容还是那么温和帅气,眉眼间有了疲倦和阴郁。 他说:“宁倾,有时候我看着你这副铁石心肠的模样,我都不知道我应该继续坚持还是放弃。” “……” “说真的,你每一次拒绝我,我都会劝自己放弃,可你每一次的靠近,又会让我以为我有希望……不,不不不。” 他自我否定后,语气越来越低。 “你没有主动靠近过我,是我,一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靠近你。” “南浔……” “我知道,你把我当成朋友,很要好的朋友,我也想心无旁骛,就这样做朋友不好吗?做朋友可以一辈子,恋人不一定可以,或许分手之后会老死不相往来,我没办法接受那样的结果,所以我也在拼尽全力地抑制对你的喜爱……宝贝,我不愿意给你压力,更不想我和你之间只剩下尴尬和无言。” 宁倾本就内疚,现在听到他这样剖析自我的话,心焦灼万分,“对不起,南浔。” 他的笑更深,也更苦了。 他深深凝视着她,“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 “如果给不了我想要的回答,道歉就免了。” 宁倾摇头,除了道歉,她不知道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顾南浔低声问:“你爱过我吗?” 宁倾的眸光晃动得厉害,心纷乱得不成样子。 他说:“哪怕是一瞬间,一秒。” “……” 女人搁置在桌面的手死死掐紧。 沉默,在他眼中聚拢成了答案。 他再也笑不出了。 好久,久到时间都静止。 房间里传来一句“我明白了”,他便直直地往门口去。 宁倾急着问:“顾南浔,你要去哪儿!”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去外面酒店住。” “……” “总不能让你这么不情不愿地跟我住在一起。” 宁倾很想告诉他,她不是不情愿。 她说不清她对他的感情。 顾南浔太好,好到他身边的人自惭形秽,包括她也是。 她有没有喜欢他,她不知道。 可她不愿意用她这样沉老如七十岁老者的心,去面对他的炙热如火。 沉思间,门已经关上,那个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宁倾脚跟发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里的心疼清晰无比。 隔壁,女子小巧的身子蜷在床上,半张脸贴在墙壁,“喂,他们好像吵架了。” 稳坐在桌边的年冽端着茶杯,正要往嘴里送,听到这话一顿,“吵架?” “嗯,好像吵得有点厉害,顾南浔被都气跑了。” “……” 阮意听不到声音,有些沮丧地跳下床,“她一定很伤心,你现在就该过去看看她,好好安慰安慰。” 年冽冷冷看着她,嗤笑道:“她为别的男人伤心,我为什么要去安慰?” 第679章 这叫趁人之危 阮意哼了一声,往椅子上一坐,“这叫乘人之危,你懂不懂啊你!” 年冽冷笑,“还没到这一步。” “行,你现在说没到,到时候人家两个人和好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阮意不遗余力地嘲讽他,他不置一词,静得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 …… 宁倾在房间里,呆呆地坐了一个下午。 再有人敲门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谁?” “是我。”阮意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宁倾走过去开门,阮意乖巧地说:“吴伯差人叫我们去吃饭了。” 她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对方正以冷淡的眼神看她。 她说:“好。” 三人跟着下人,一起到了用餐的地方。 吴伯站在一旁,笑容可掬,“菜色不好,不知道各位喜不喜欢,还请就将着吃。” 宁倾先说了句谢谢,才落了座。 年冽和阮意都道了谢,三个人围着半大的圆木桌坐下来。 吴伯看着三人,“怎么过了一下午就少了一个人?” “……” 饭桌上,年冽与阮意都看向宁倾。 她本不想解释,奈何几人直直地看着她,好像她不给个理由就不罢休似的。 她默默叹了口气,“吴伯,南浔他有别的事要忙,所以出去了。” 阮意撑着脑袋,“嗯?顾先生不是米国人吗,怎么对这周围这么熟悉,竟然还有事情忙。” 宁倾牵强地扯动嘴角,“嗯。” 之后,她便不说话了。 阮意已经把她拆穿了,和年冽对视了一秒,对方的脸色属实不好看,她也乖乖闭了嘴。 总之,没有顾南浔这个话痨的存在,一张桌上的三人都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心思各异。 饭后,宁倾说了一句“吃好了,你们慢用”,就匆匆离开膳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找到自己的手机,心情很窒郁,迫切地想打电话给顾南浔,要告诉他些什么。 可手机上的页面停留在那个人的名字上时,却又失去了刚才的勇气,踌躇不定。 她要告诉他什么? 说他很好,换做五年前,她一定希望自己爱上的人是他? 还是说一切不是他的错,是她分得不清,让他误会? 不,他并未误会。 从始至终,他都是抱着最热忱、善良、温柔的心来温暖她的。 面对这样的他,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了。 “我该怎么办?” 宁倾握着手机,烦躁得只能自言自语。 旁边的房间传来了声音,她细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人的声音。 宁倾不想分神在意其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做着心里建设,但直到月亮升起、天上的亮光彻底消失,那个电话都没有拨出去。 另外一头,某条清冷的街道上,身形修长的男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到一个十字路口,他望着停在红灯前的车辆,感觉自己的心也走到了十字路口。 迷茫得不知去何处。 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是他刚从路过的便利店买的。 抽出一支,不太熟练地点燃,夹在指间,迟迟没有送到口中。 “……” 顾南浔恍惚,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第681章 这栋楼起火了 宁静的园中,黑暗笼罩,路灯的一缕光泽铺在路面,酿了一地的昏黄。 两个黑影极快地一窜而过。 火光,从某一处隐隐亮起。 当浓烈的烟味窜进房间,趴在桌上的女人动了动眉头,睡眼惺忪。 “怎么就睡着了?” 宁倾揉了揉太阳穴,她明明是准备给顾南浔打电话的。 头脑不太清醒,她却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抬头一看,火光隐隐绰绰。 “……” 宁倾呆住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站起身,门被人大力撞开。 “宁倾!” 年冽大喊了一声,俊美的面容上全是担忧。 宁倾看了看他,又看向外面,发现他呼吸粗重,像是一口气冲上来的。 她说:“你怎么……” “你没事?”男人冲上来,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愣了愣,摇头。 年冽看她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低沉道:“这栋楼着火了。” “什么?” 宁倾惊讶,自己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年冽的声音很沉,形势并不好。 “火势有点大,走廊也烧着了。” 宁倾做不出任何反应,脑子空空如也。 年冽抿紧双唇,黑眸紧紧盯着她,“下面的人在想办法,暂时上不来,但我去看过楼梯那边,还能走,所以你跟紧我。” “什么……喂!” 年冽从桌上揭开茶壶盖,从一边扯下干净的毛巾,动作利落地把水倒在上面,递给她。 “你捂好口鼻,小心缺氧。” 宁倾的心开始慌了,脱口而出:“那你怎么办?” 他顿了顿,没有回答,只说:“跟紧我。” 他拉过她的手,掌心宽大而粗粝,让人无比安心。 没人发现,她置放在床上的手机正一刻不停地震动着。 宁倾跟着年冽的脚步出了房门,才发现情况远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房檐已经全部烧着,木质的围栏也满是火焰,砰的一声,一角塌陷,熊熊烈火接收到氧气,用力吐出火舌。 空气中白烟弥漫,火星四溅,呛人的气体争先恐后地往口鼻里钻。 底下吵闹极了,宁倾不敢靠近边缘,生怕掉下去。 她用毛巾捂住嘴脸,经过一个房间时,她扯住年冽的手,嗡声嗡气地说:“阮意呢?你怎么不带上她一起?” 年冽后背僵住,回头哑声说:“她不在房间。” “……” 宁倾忽然明白了什么,说不出话。 他以更紧的力道回应她。 “哐当——” 什么重物倒下,整个楼层震了震。 宁倾吓得双腿一麻,年冽回身抱住她,“小心点。” 她有些不知所措,要推开他。 “别计较这些了,命要紧。”他突然的一句,阻止了她的动作。 年冽扶稳她的身子,平常就不苟言笑的脸,此刻更加冰冷严酷。 他拉着她避开烧着的木围栏,来到了下到二楼的楼梯。 楼梯有一边已经塌陷,年冽黑眸凝肃,看着那断裂的楼梯处离下面一层的高度,预测着高度。 宁倾看出他的意图,“你别……” 男人二话不说松开她,踩下一节楼梯,附身跳了下去。 “年冽——” 第682章 下来,我接住你 底下有一点轻微的声响,他似乎安全到底了,回头向她伸手。 “下来,我接住你。” 宁倾看着那高度,以及底下漆黑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塌。 火热贴着她的脸边,很快,汗水就打湿了内里的衣服。 整栋建筑又是一阵晃动。 她依旧犹豫不决。 年冽仰头,双眸漆黑,倒映着她的影子。 “宁倾,相信我,快——” “……” 她蹲在那里,咬咬牙,心一横,闭上眼睛就扑了下去。 年冽张开双臂,冲着她而去。 她落在他怀中,冲击力太强,把他整个人推倒在地。 宁倾听到他一声闷哼,她撑起上半身,急切地问:“对不起,你怎么样?” 年冽躺倒在地,身躯有些僵硬。 在触及到她慌乱担忧的表情时,他扬起唇角,“想看你担心我,真不容易。” “……” 宁倾要察看他的手势停下,随后从他身上起来。 男人有点费力地撑起上半身,唇畔勾着迷惑人心的笑容。 身后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脸侧沾上某些黑色的污迹,像个浴火重生的妖孽。 宁倾瞥开脸,“要没事就赶紧起来。” 年冽哼笑,双手撑着发热的地面,慢慢站起,身形摇晃了一下。 宁倾没注意,她看着二楼通往底下的楼梯,已经完全断裂,燃着烈火,下方更是一片狼藉。 她皱眉,“楼梯断了,下面也看不清有什么。” 她回头看着年冽,“怎么办?” 她这是鲜少的向他求助,年冽有些恍惚,薄唇微微含笑,“能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 难不成再跳下去? 年冽走到她身侧,往下看了一眼,“下面太黑了,这儿离地面已经很近,大可不必走楼梯。” 宁倾的眼睛被火照得很亮,赶紧走到围栏旁。 底下的人还在忙着灭火,吴伯看见了她,冲着他们喊:“楼梯断了,你们等一下,我叫人去搬救生梯!” 宁倾大声回:“好!” 她回头,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去搬救生梯了,再等会儿……” “轰隆——” 一声巨响,宁倾和年冽同时往上一看,一侧的屋檐连带着房间内里的家具全部垮掉,掩埋了院子的一面。 宁倾额头上的汗水流下,刚觉得自己要获救,现在却又觉得活下来无比遥远。 “宁倾!” 耳边传来一声叫喊,二楼整个楼层剧烈震动起来,往一个方向倒塌。 宁倾身子不稳,顺着楼层侧倒下去,年冽猛地扑上来,拽住她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楼梯间的火势变大,在他身后展开攻势,像一只从地狱伸出来的手,要把他拖下去一般。 宁倾的心狠狠一缩,咬着牙喊:“……年冽?” 他旁边摆着花盆的架子受不住,朝着他的双腿栽下。 “呃……” 年冽的口中溢出一声痛哼,黑眸里的痛楚清晰。 他却说:“别松手!” 宁倾抓着他的手,脚下已经腾空。 有重物在源源不断地从高处往下掉,打在她腿上。 她拼了命地往回缩,惊恐和害怕折磨着她的神经,男人忍痛的脸清晰地映在她眼里。 楼底下有人大喊:“房子要塌了!” 第684章 他冲进楼里是为了救你! 吴伯看着她一身惨状,“没事?” 宁倾回过神,“没事,一点皮外伤。” “女孩子是留不得伤口的,你跟着他们一起去医院,剩下的事,我处理好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吴伯凝重地说着。 宁倾抿唇,“不用……” 吴伯厉声道:“必须去!” “……” “来人,带宁小姐跟上去医院的人。” “是。” 无奈,宁倾只得跟了上去。 到了医院,年冽被送进急诊,很快又被推进了手术室。 宁倾身上大小伤口多得是,只是都不是重伤,唯一一条需要缝两针的伤口在左手手臂上。 只用了十来分钟,她的伤就处理好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才找到一同前来的下人,带她来到手术室门口。 阮意坐在那里,低着头,时不时抹两下眼睛,看着像是在哭。 宁倾握住左手手臂,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心中情绪奔涌,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对不起。” 阮意听到声音,抬起头,对上宁倾复杂的面容。 她问:“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宁倾心中有一丝丝的苦溢出来,睫毛轻颤,“是我拖累了他,所以他才会受伤。” 阮意的粉唇动了动。 在医院走廊的白炽灯下,宁倾的脸苍白得有些吓人。 她低着头,似乎不敢看阮意那双眼,怕里面充满责备与伤心。 “阮意,其实,我和年冽早就认识了。” “……” “我和他……从前有过一些故事,但是已经过去了,我们互相有了自己的生活,不该打扰彼此,也不该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他现在也有了你,所以之前我没有跟你坦言,是我觉得这些事不该烦扰你。” 可现在,因为她,让年冽受了重伤。 她再怎么掩盖,有些事也是藏不住的。 阮意有些急,“他冲进楼里是为了救你!” 宁倾侧过脸,“……他只是念在往日的情分罢了,阮意,你不要多想。” 什么不要多想? 那个男人拼死拼活,就换来她一句这个? 阮意心急如焚,小脸却冰冷下来,“你跟我说这个干嘛?他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你现在是要在他没出手术室前,跟他撇清关系?” 宁倾怔眸,目光暗淡,“原本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阮意急死了,恼得站起身指责她:“他拿自己的命来救了你,不管你们之前如何,你都不该是这个态度!” 宁倾低头,“对不起。” “……” “阮意,我不想让你误会我跟他之间,你是他的未婚妻,也是我结识的朋友。” 或许,这两个身份本就不应该重叠。 宁倾心下无力,全身发凉,“你好好照顾他,我先回去了。” 阮意瞪大了眼睛,“你……” “ng!” 一声高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顾南浔焦急万分,护士拦下他,“请不要高声喧哗。” “抱歉,抱歉,请问你们有没有收容一个叫宁倾的病人,我是她的……” 说话间,他的余光扫到一个身影。 转眸一看,竟然真的是宁倾! “ng!” 他冲了过去,不顾人的反对,一把抱紧了女人,欣喜又庆幸。 “还好!还好你没事!” 第686章 我是他的未婚妻 她气愤地骂了这么一句,手术室的灯就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阮意上前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宁倾和顾南浔也走了过来。 医生取下口罩,脸上肉眼可见的疲倦。 他看向阮意,问:“你是病人的家属?” 阮意点头,“我是他的未婚妻!” “……” 顾南浔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宁倾。 女人没有多少表情,眼神淡淡,有些许的紧张。 他抿了唇,没有言语。 医生端着官方的口气,“左腿小腿粉碎性骨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太多,而且病人吸入了大量热烟和有毒气体,导致缺氧昏迷。” 阮意听着,小脸皱成了一团,“这么严重。” 医生说:“放心,已经都处理好了,但病人要卧床休息,那腿如果再受伤,极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所以一定要好好养两个月。” “……” 宁倾的脸色发白,顾南浔扶住了她。 她摇头,医生继续道:“病人需要静养,可能会昏睡几个小时,你们家属好好看着,醒了记得来找我。” 阮意点头,“好,谢谢医生。” 医生走了,年冽被护士推了出来。 阮意握住推床,跟着护士把人推走了。 经过宁倾身边时,她只看到了男人苍白骇人的脸色。 “……” 走廊空了。 顾南浔看着宁倾,她揪紧了两侧的衣角,沙哑道:“回去。” 顾南浔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 阮意看着护士把年冽安顿好,那只受伤的腿打了石膏,高高挂起,昏睡的神态依旧看得出疲倦与憔悴。 她跟护士说了谢谢,站在一边很久,“你说说你,起个火非要回去救人,人救了,你自己差点没了。” 就不能冷静点,理智地等其他专业人士去救?非搁那儿英雄救美。 这下好了,把自己救躺下了。 “……” 男人安稳躺在床上,像是为了反驳她,嘴里开始低吟。 阮意不大乐意地靠近他,听见他一声声地叫:“宁倾……倾倾,不要走……” 她嫌弃地离他远了些,然后抱着双臂嘲讽:“人家心里都没你,你做梦还念着她。” “倾倾……倾倾,你不能死。” 阮意没好气地放下手,她妥协了,“算了,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去叫她进来看看你。” 她走出病房,往走廊上看了看。 一个人也没有。 走了? 阮意踏出房门,整层楼都找了一遍,结果发现人是真的不见了! “真是过分!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长得好看吗?” 她回到病房,忍不住跟年冽吐槽。 男人突然沙哑地接过她的话,“你说什么……” 阮意吓了一跳,“你醒了?这么快?” 医生不是说要几个小时? 男人泱泱地闭上眼,又睁开,“她人呢。” “走了啊,顾南浔来接她,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走了。” 年冽咳了两声,“她手受伤了……” “行了你,关心关心自己。”阮意摆不出好脸色,“我去给你叫医生。” 女子的脚步渐远,房间陷入安静。 年冽掀着眼皮,眼前晃过的是炙热的烈火,女人悲伤的眼泪。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落在略旧的玻璃窗上,像极了某个人的眼泪。 年冽重重呼出一口气,腿和胸腔痛得厉害,他想动了动,发现很难,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 窗外的雨,淋进了他心里。 第687章 背后的推手 这一场雨,扑灭了大部分的火。 宁倾他们回去的时候,那栋建筑已经成了一堆冒着白烟的废墟。 下人看着他们回来,领着他们到了新的房间。 这一次,是准备好的两间。 没多久,吴伯就来了。 宁倾和顾南浔坐在崭新房间的桌前,见老人前来,宁倾问:“吴伯,您还没休息?” “警察刚才来过,做了点记录。” 顾南浔给他起身给他让座,他摆手,略带愧疚道:“我们幽然居年成已久,当家的不喜欢现代那些物件,所以火灾发生时的具体情况,怕是很难还原。” “……” “给你们四位造成了困扰,宁小姐和年先生还差点丢了性命,我先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 老人双手抱拳,作势要弯腰,宁倾上前拦下,“这不关您的事,您不用自责。” “这事发生在幽然居,是我管理不善,没有检查到各处,发生这样的事,我有很大的责任。” 顾南浔不禁点头,“你们是有责任,这楼老旧不说,还没有做好基础防备,一把火就全烧光了。” 还好这次宁倾没事,不然他非得掀了这幽然居不可。 “实在是抱歉。”吴伯惭愧极了。 宁倾说:“您别这样,现在人都没事……” 她突然就想起医院里的年冽,心情变得沉重。 “……火灾的事,您查一查,如果只是意外,您就需要让人多检修各个楼层,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来也不会有人大胆到这个地步。” 宁倾自我否认后,想起了后面的厂间,离被烧毁的那栋楼并不远。 她说:“厂房离我们之前住的古楼挺近的,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受到影响?” 吴伯说:“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工匠受了点影响,但厂区十分安全,不会耽误了工期。” 宁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就怕人差点出事,工期也赶不上比赛。 宁倾握着老先生的手,“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回去早点休息。” 吴伯点头,“二位也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医院看望年先生。” “……” 吴伯带着人走了,顾南浔也知道宁倾今天遭遇太多事,“行了,你也睡。” 他提腿走了出去,没给宁倾说话的机会。 宁倾确实累了,提着最后的力气,在小隔间简单洗浴了一番,爬上床后,翻身睡去。 漆黑无垠的园中,吴伯从楼上走下来,灯影中走来一人,低声对他道:“人已经查到了,是清月小姐手底下的人。” 吴伯顿了顿,侧首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慈善。 “你把消息汇报给家主了?” “没有,属下遇到了大小姐,就把消息告诉了她。” 吴伯泛白的眉头皱了皱,“小姐说什么了?” 男人低着头,“并未多说,只回了我知道了。” 吴伯心下了然了几分,毕竟楼上那两位是自家小姐带来的贵客,他们的一举一动,小姐恐怕是了然于胸。 这样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了。 吴伯暗自点了点头,“行了,下去。” “是。” 男人一扭身,很快就消失在了不甚明朗的园中。 第688章 除了母亲外最亲密的人 楼家,古宅。 硕大的壁炉旁,流苏米色真皮沙发上,女人一身性感睡衣,长腿叠起,手中摇曳着高脚酒杯,其中暗红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波动。 另一个沙发上坐着一个表情木讷的男人,黑色长发已然及肩,一双眼睛犹如深潭,被他盯上,就像是被毒蛇看上,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然而,女人一点不怕,悠扬的女音婉转而魅人,好似神话中能摄人心魄的海妖。 “怎么样了?”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手指摩挲着酒杯,嗓音却不怎么好听,“那女人没事。” 楼清月勾唇,“意料之中。” 她本来也不是想杀了她,毕竟直接杀人……哪儿有什么乐趣可言? 男人不苟言笑,“不过那个男人伤得很重,已经进医院了。” 楼清月微微眯眸,只一个眼神,足以让男人心猿意马,“迟,你知道什么叫伤得重。” 如果只是断腿,算得上什么重伤? 那一个字的昵称从她的唇中溢出,总有种缱绻迷人的滋味。 男人很是受用,闭上眼睛享受了一番,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当然!” “……” 他看向优雅的女人,想起什么,说道:“我们这次真的明目张胆,就不怕让她知道?” “她知道又如何?一个普通女人罢了,我楼清月还动不得了?” 男人迟疑,“可楼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她……” 楼清月的食指轻轻扣着酒杯杯壁,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她看着壁炉上方的时钟,笑容渐渐深了,“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姓宁,不是吗?” 男人皱着眉,研究了半天她的话,才搞懂她的意思,木讷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看着很是奇怪。 似乎,他并不常笑。 “说得对。” 楼清月仰着头,枕在沙发一边的软垫上,诱人的唇瓣微张,问出了与这个话题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迟,你想不想我?” 男人表情有点奇怪,却是避讳着什么,点头承认,“当然想,你已经不在家三年了,你不在,都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楼清月模糊不清地反问:“是吗。” “那个女人仗着有家主撑腰,成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说着,他的情绪开始激动。 “你这次刚回来就做这些事,我估计她忍不了多久。” 他再次看向女人,“她要是发难,你打算怎么办?” 楼清月丝毫不紧张,“没什么打算。” 男人不信,“你是不想告诉我?楼清月,现在你连我也要防了?” 楼清月哼笑,唇齿间吐出一声笑,听见的人无一不骨头酥软。 男人也不例外,喉结滑动了一下。 她撑起身,睡衣的吊带从圆润的肩头滑落,媚眼如丝,“你可是我除了母亲之外最亲密的人了,我怎么舍得瞒你?” “哼,你心里有没有藏着事,你自己清楚。” 男人粗粝的声音像磁带卡住那般难听,楼清月没有一点不适,像是早已经习惯。 她伸脚踩在羊毛毯上,扭着腰身,两步来到男人面前。 “迟,别生气嘛,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 第689章 楼清月做的 男人瞥开了脸。 她一笑,风情万种,扯开他的手臂,坐在他的腿上,娇嗔道:“我能干什么,楼鸢再不满意我,我也是母亲的女儿,看在母亲的面上,她不敢对我动手的。” 男人不为所动,她伸出指尖,触碰他的喉结,直到看见它滑动了两下,她笑出了声。 “好阿迟,你不想姐姐,姐姐在国外可想死你了。” 男人的侧脸微微红润,眼神开始不安地到处乱晃。 她知道她快要得逞,搂住他的脖子,将酒杯贴到他唇边,“姐姐喂你喝。” 男人禁不住她的撩拨,顺势喝下了红酒。 “阿迟真乖。” 她像奖赏狗狗一样,摸了摸他的侧脸,动作暧昧。 感受到了他的悸动后,楼清月攀上他的肩,靠近他耳边,柔情蛊惑:“我都三年没有好好看过你了,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变化。” “……” 男人瞬间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没有挣扎,也没有纠结,“你在国外看的男人还不够多?” 楼清月不否认,话更加轻慢,“他们哪儿有你好看啊,只有我的阿迟最好看了。” “……” 男人不说话,耳根渐渐红润。 楼清月知道是时候了,起身勾住他的衣领,把他往楼底下某个房间带。 男人已经完全沦陷在了她的魅力下,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 一番交流后,男人沉沉睡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女人半靠在床头,从抽屉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 “……” 侧目看了一眼男人,酣睡的男人砸了两下嘴,楼清月很是嫌弃,不由地骂道:“真是废物。” 对付楼鸢,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她想借着这事放松放松,没想到他也不行。 “真不知道生你来有什么用。” 女人嗤笑,忍住想踢男人下床的冲动,眼神越发阴暗吓人。 —— 另一头,缇娜得知宁倾的情况时,她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 “大小姐,出事了。” “幽然居起火了,宁小姐和年先生被火势困住,差点丢了命,不过在吴志的安排下逃出来了,年先生被送去医院,伤势有些重。” 缇娜凝神,“她呢,受伤没有?” “皮外伤,左手手臂缝了两针,其他没事。” 缇娜咬牙,“是谁做的?楼清月?” “是。” “……” 这个该死的女人,回国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根本就是在故意针对宁倾! 缇娜头疼得厉害,手下小心提议:“要不要派人警告一下清月小姐?” “暂时不用。”缇娜拒绝了。 楼清月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或许是在试探她,她在这时候做出行动,说不定会进她的圈套。 缇娜斟酌了半响,才说:“让人在暗处保护一下宁倾,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坚决杜绝。”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一走,偌大的空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缇娜关上电脑,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之间。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可是,她已经背下了一切,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她都走到了今天。 而那个人的宁静,她嫉妒,甚至怨恨。 却也要拼命守住。 因为,那是她想要的。 夜色渐深,阴霾终将盖过整片京都的夜空。 第690章 叫你跟我吵架,遭报应了吧 翌日,宁倾、顾南浔以及吴伯一起去了医院。 年冽早已经醒来,阮意正站在一边,伺候着他吃早饭。 因为宁倾需要换药,顾南浔陪着她一起去了,吴伯就率先去了年冽的病房。 医生正在给宁倾手臂上的伤口涂抹药水,伤口有些红肿。 顾南浔看着她微白的脸色,心揪紧了,“疼吗?” 没等宁倾说话,他转向医生,“医生,你能不能轻点,我女朋友怕疼。” 宁倾怔了怔,随后恼怒,“你胡说什么?” “我就让他轻点。” 医生无奈,“你要是怕我下手重,就自己来。” 顾南浔嗯了一声,“我可以吗?” “只是抹个药水而已,你来,我还有个重症病人要观察情况。” 顾南浔立马接过他手里的工作,“行。” “她的伤口发炎了,回去要把这些药吃了,消炎止痛的,剩下的这些是外敷的,一天两次,注意卫生和休息,之后等个一周,手臂上的伤口就可以拆线了。” 顾南浔认真听着,深怕遗漏了一项,听完后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是个见惯了人情冷暖的,看着这对年轻情侣,男的一副紧张在意的模样,他不免有些欣慰,“小伙子,态度不错。” “……” 他再笑眯眯地看着宁倾,“这么好的男人,你可得抓紧了,小心被人骗走。” 宁倾脸上一热,忙着解释道:“医生,我们不是情侣!” 医生压根儿不信,笑意盈盈地走开了,还不忘给他们关上门。 宁倾:“……” 顾南浔低着头,“行了,别一副幽怨的样子,不就说一句情侣,你至于吗?” 宁倾无奈地收回眼神。 他捏起棉签,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伤口,“你别乱动啊,弄痛了你我不负责的。” 宁倾叹了口气,不说话,任他涂抹脖子和后肩的擦伤。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 顾南浔看着她泛红的伤口,手上、腿上、后背上,到处都是。 他的心开始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嘴上骂了一句“叫你跟我吵架,遭报应了”,下手的动作却更轻。 宁倾觉得他这话很好笑,“ty,这只是意外。” “意外也是因为你跟我吵架,我才不在你身边,否则你怎么会这么惨?”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自责极了。 宁倾的皮肤很白,尤其是平时衣衫罩住的地方,常年没有阳光照射过,一点擦伤和痕迹都看得异常清楚。 他涂抹着伤痕,眼眶慢慢红了,“宁倾,你就是活该!” 宁倾细细一听,听到了他的哽咽,要脱口而出的责骂停在了喉咙里。 她背对着他,露出一点笑,“顾南浔,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你都差点没命了!” 他气得丢下棉签,来到她面前,“你告诉我,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还有你和他……” 男人的眸光收了收,狠下心来质问:“那小女孩儿没事,怎么就你和他有事?” “……” “你们做什么了?” 第692章 这次,谢谢你救我 顾南浔的脸色变了变,没有人回答她。 她拿着药,来到年冽病床的另一侧。 “医生说了,你腿的情况还有待观察,接下来需要静心休养,配合医生,两个月就会好的。” 年冽听到那时间,俊眉轻皱,“什么时候能出院。” “最好在医院观察半个月,之后再说回去的事。” 阮意把药一样一样地拿出来,一齐递给男人。 他微微偏头,躲避了一下。 “吃药,你还想不想好了?”阮意语气有点凶。 年冽看向宁倾,她从呆愣中回神,有点茫然。 阮意说:“倒水啊。” 她忙地低头,又倒了一杯水,下意识地递给床对面的阮意。 阮意奇怪地一笑,“又不是我吃药,你给我做什么?” 宁倾转向年冽,男人黑眸沉邃,她不想多看。 好在他也没有要为难她,伸手接过。 宁倾有些乱了,抬头叫住顾南浔:“ty,我们……” “顾先生。”阮意突然叫住了顾南浔,笑眯眯地说:“你是姓顾?” 顾南浔和阮意没什么交集,以不解的眼神看她,她没有一点介意,“我找你有点事,能不能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顾南浔下意识地以为她是想给宁倾和年冽两人相处空间,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 顾南浔语塞,只能说:“我和阮小姐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阮意也不遮不掩了,指着宁倾和年冽道:“他们两个很熟,或许有话要说。” “……”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两个当事人处理一下的。”阮意的小脸淡淡,没有了之前对宁倾的热络,让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事情说开了,或许之后才不会彼此影响。” 她悄无声息,掀开了几人一直以来试图逃避和藏匿的事情。 宁倾正不知所措,阮意便点到了她的名字。 “你说对吗,ng?” 宁倾能怎样回答,她只觉得阮意此刻的眼神有些逼人。 或许是因为她和年冽此前的关系,她竟然生出一种怯意! “嗯。” 阮意抱着双臂,“既然如此,顾先生和我就暂时回避一下。” 她先朝着门口而去,顾南浔没有动作。 阮意回头,“不走?” 想听他们两个互诉从前的衷情? 阮意觉得那样的话,大抵会更有意思。 “你要是不想走的话……” 顾南浔直起身,提步朝着她走来。 而后,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回眸深深看了一眼宁倾。 宁倾的双唇动了动,他已经走了出去。 阮意说:“你们慢慢聊,最好,把所有事都说清楚。”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 宁倾后背跟着一紧,条件反射要逃离,却又在想到阮意刚才的表情时,硬生生地停住。 他在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逼迫自己保持冷静,随后搬过一张椅子坐下,深呼吸了一下后,抬起头,郑重道:“这次,谢谢你救我。” 病房里静静的,他手上打着的吊瓶正一滴滴地往管子里流,匀速,平静。 年冽也比以往沉静了许多,低声问:“然后呢。” 第693章 你我早就应该互不相欠了 宁倾的双手握在一起,转移自己的紧张。 “我知道阮意是你的未婚妻,上次……我跟她提过以前的事情,她可能有些生气,才希望我能和你把现在和过去说清楚。” “……” 她偷偷看了年冽一眼,又匆匆低头。 “其实,之前那些事,我不觉得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次来京都,我知道你是为了阮意,既然跟我没有关系,我也用不着自作多情想些什么……” 年冽扯了扯唇角,略苍白的脸庞没有多少情绪。 宁倾忽略掉他的那点嘲讽,继续说:“我和你,在鄢城的时候就结束了,你明白我离开是为了什么,虽然……我骗了你。”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跟着一抖。 年冽敛了眼皮,慵散寡淡道:“你也知道你骗了我。” 宁倾以为他是怪罪,便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无时无刻都让人看着我,我不会到那天才走的!” 所以,她真的是一早就在策划着离开他。 而他还傻傻地准备了那场惊世婚礼,以为他能赌赢,和她能有一个家。 年冽眼中露出自嘲,细碎的痛从心房传来。 他不得不抬起手,按在胸膛上。 宁倾不忍看他,压抑着心跳道:“你对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我以前觉得不可原谅,但后来我也欺骗了你、远离了你,在我看来,你我在这段纠结的感情中都没有得到什么。” “……” “你我早就应该互不相欠了。” “……” 她鼓起勇气,抬眸望着深黯的他,“你现在有了未婚妻,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彼此互不干涉,两不相欠,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这是你以为的最好的结果。” 年冽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不是我以为的。” 宁倾的心狠狠一跳,“可你接受我说的话不是吗?你也有了阮意,何必还要执着于这点感情?” 年冽黑眸深沉,“这跟她没有关系。” “怎么无关?你既然选择跟她在一起,就该对她的往后余生负责,她将一生托付给了你,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你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做!” 提到从前,宁倾很是激动。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撕心裂肺和痛苦不堪。 他与白泱泱甜蜜共处,而她是最懦弱、最可怜的女人。 因为她被他所抛弃。 宁倾握紧双手,指甲掐紧肉里,让她保持着清醒。 “年冽,你不能再像从前!你不能……让阮意变成下一个我和白泱泱!” 年冽的脸色阴沉,脸部紧紧绷着,风雨欲来。 “我说了,你和我之间,跟阮意无关!” “……” “她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更不是你当初心安理得抛弃我的挡箭牌!” 抛弃…… 宁倾心神震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没有……” 那怎么能叫做抛弃? 她确实是有报复他的意思,不仅在婚礼前逃跑,还把他公司的机密文件爆了出去,但那是为了确保她能安全离开! 怎会是他说的抛弃? 年冽的眸底跃过一丝难堪,但还是坚持一字一句道:“你从我们的婚礼上消失,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你玩弄一番,再被你抛弃……” 第694章 你比这世上所有人都恨我 “你知道事情不是那样。”宁倾强迫自己冷静。 “我知道又如何,事实是什么样,外人不会清楚,我也不在意了。” 宁倾张着绯唇,一句话说不出。 年冽眉宇间的讽刺更加浓厚。 他说:“宁倾,我年冽的脸面,早就已经没有了。” “……” 他眼尾泛起一抹红,眼中盛开着卑微和伤感的花儿。 “那样死皮赖脸地爱着你,不顾一切、用尽手段把你留在身边,我就是这样不择手段、对你心狠手辣,你恨我,嗯?你比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恨我。” “……” 宁倾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想摇头,又觉得他说的话没错。 可那抹颤抖似乎来自她的灵魂深处,她无法自控,也无法阻止。 “终于啊,你得到了离开的机会,像我这样的恶魔,你自然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剖析着她此前的心理,像拿一把刀在自裁。 刀子割在皮肤上,鲜血流尽。 痛意竟让他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来。 “……” 好半响,两人都没有说话。 年冽闭上眼,情绪似乎落了下去。 他喑哑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宁倾,我一直都知道。” 他想着她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让人心疼。 她就在他面前,他却不敢睁眼看她。 她避他如蛇蝎,恨他入了骨。 年冽无力地一笑,犹如喃喃自语:“你放心,往后,我不会再强迫你。” 宁倾的长睫抖动,一滴热泪夺眶而出。 那一瞬间的心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听见自己颤抖着问:“……真的?”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宁倾如梦初醒。 似乎一切到了这里,就应该止步了。 宁倾用食指抹了眼角,唇角奋力牵起一抹弧度,“那就好。” “……”男人安静了。 她起了身,仍旧是不愿意看他,“我去叫阮意……”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她凝神,回头。 年冽睁开双眼,眼里没了刚才翻天覆地的悲伤。 她以为他是需要什么,犹豫着问他:“你要什么?” 他半阖着眼眸,“我救了你,你不该谢我。” 宁倾怔忡,“我刚才已经谢过了……” “为了救你,我腿断了,差点没命。” “……” 男人眼神淡漠,语调也不轻不重的,偏偏是个拿捏人的语气。 “你现在不是我的爱人,以为一句谢谢就想打发我?” 宁倾不明白他突然的计较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他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的! 她说:“不然你要我怎么谢?” 没等他说话,宁倾极快地问:“是要我赔偿你的损失,还是要我痛哭流涕地感谢你?” 年冽握紧她的手,面色淡然,嘴里吐出极其扎心的话。 “按照医嘱,我需要休养两个月,两个月,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 “……” “年氏没有我坐镇,年澈什么也拿不准,重大项目、饭局应酬、人际交往,他通通不行,这段时间会造成多少损失,要我跟你算一算?” 第695章 实在赔不起。你可以做些别的事来抵债 宁倾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他接下来会是狮子大开口。 果然,年冽停了一下,薄唇微抿:“两百亿。” 宁倾惊愕,“什么?!” 年冽说:“之前你逃婚,散布年氏机密,我损失了两百亿。” “……” 看宁倾彻底变色的脸,他顿了一瞬,改口但:“但你我刚才说过,以前的事不做数,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宁倾荒谬地一笑,还没反驳,他就直接道:“你只需要赔偿我两百亿的误工费。” 宁倾彻底地笑了,笑完之后,发现男人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你说认真的?” 年冽面无表情,只差头顶写上“你看我像说假的吗”这句话。 不知怎么的,宁倾的火气突然上来了。 她一面是不敢相信,一面还没从刚才的伤感中苏醒过来,“年冽,你别跟我开玩笑。” 年冽敛下眼皮,一点笑容没有,“宁小姐,我的确没有跟你开玩笑。” “……” “你如果赔不起,可以直说,不必这样试探。” 他甚至流露出了些许不耐,宁倾没办法再骗自己。 她想了想刚才他说的数字,只感觉那是一个梦! 两百亿! 就是个天文数字! 她这些年做设计师是赚了些钱,但离两百亿还相差甚远! 她怎么可能给得起? 宁倾的眼角微微抽动,忍了又忍,“年冽,我这些年在外赚的钱,只够在米国买一栋独栋别墅,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哦。”男人就这么一句,然后了然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看在熟人的面上打个折。” 宁倾咬牙切齿,拼命忍耐,“是,年先生看看能少多少?” 那三个字的称呼,瞬间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年冽的眼眸沉了一秒,随后恢复到波澜不惊。 宁倾以为他真的会给个友情价什么的,毕竟她是不可能再让他用救人这件事来威胁她的。 可是,他却皱起浓眉,颇为苦恼地说:“宁小姐,友情价是针对朋友,你刚和我断了过去的关系,该是攀不上什么感情的。” “……” 他极具“羞辱性”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不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宁倾心态炸裂,死死瞪着他,“年冽,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给得起!” “抱歉,我和你目前的关系,并不值得我花时间来了解你的财产有多少。” 这话极其冷酷,宁倾的心缩了缩。 原来,被他当成普通人,是这样的感觉。 宁倾重新调整状态,稳住心神,“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以后赚了再还给你。” 年冽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宁倾激动,“为什么不行?” “年氏缺钱,否则很快就会运转不下去。” 宁倾滞了滞,她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没想到她此前做的事会让年氏和他变成这样。 以前,年冽虽然没明里给过她钱和卡,但她的吃住花销,他从不吝啬。 他现在开始拿救命之恩说事,难道年氏真的陷入危机、濒临倒闭了? 宁倾的想法变得复杂,她是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她很为难,认命道:“对不起,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终于等到她这句话,年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不动声色,做出一点恼怒和嫌弃的样子,“宁小姐,我不想逼你,如果实在赔不起,你也可以做些别的事来抵债。” 第696章 要赔偿损失,还是要照顾我,你自己选 “不可能!”宁倾没有思考就拒绝了。 年冽像是不在意,认真点了点头,“那好,你赔钱。” 话落,他当真冲她伸出了手。 宁倾低下视线,他的大掌宽厚温暖,在火场上给了她多少安慰! 可现在这场面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地瞪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情绪起伏不定,“非要这样?” 年冽黑眸敛下,“你别忘了,是你要同我撇清关系。” “……” 他凝着她愤怒又说不出的话的样子,心知不能逼她太甚。 思虑了两秒,他说:“这里和京都,比不了鄢城,我身边没有熟知的人,现在又受了这样的伤,一举一动都不方便。” 宁倾忿然道:“阮意是你的未婚妻,她可以照顾你。” 男人面不改色地撒谎:“她要忙着比赛,没有时间。” “……” 阮意要忙比赛,难道她就不忙吗? 年冽一眼看穿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眼眸深黯,“你也说了,阮意是我的未婚妻,旁人自然比不了。” “……” “我不愿让她太辛苦。”年冽瞥过宁倾,似乎真的没有带什么感情,“放眼整个京都,现在只有你与我最熟。” “接下来的两个月,你照顾我,直到我腿伤好了为止……” 宁倾禁不住打断:“可我要比赛,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就挑你有空的时候来。” 年冽的语气始终是温温淡淡的,不像是逼迫人的模样。 “宁倾,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出于你要比赛的原因,我不会要求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何况我的未婚妻也在,很多事也不需要你去做。” “……” “你可以选择赔偿我的损失,也可以用照顾我来抵债,你自己选。” 这哪儿是选择?她哪里有的选? 宁倾怒了,漂亮的脸上满是怒火。 想到他刚才的话,她反口嘲讽:“你这跟强迫我有什么区别?” “有。” “……” “我给了你两个选择。” 宁倾一时呛住,“你!”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皮赖脸,还不可理喻? 她气得偏开头,不看他,气急了道:“这样的选择,你不如不给!” 年冽没有受到她的影响,略显苍白的面庞依旧清冷,嗓音寡淡,“也可以,你不接受我的提议,那我只好把这件事连同你出卖年氏机密的证据交给警察。” 在她惊愕的眼神中,他丢下最后一记重击: “宁倾,你这是经济犯罪,你明白么。” 那几个字,跨过了宁倾最后的防线。 她的心彻底烦躁,好脾气消失,索性破罐子破摔。 “行!你送我去坐牢,就算是坐牢也好,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她太过坚决,坚决到他心口一痛。 “宁愿坐牢,也不愿意照顾我。” 年冽牵动薄唇,目光阴沉,却又充满了洞悉而敏锐。 “宁倾,你在怕什么?” 女人的身子一抖,还未平静下来的眸与他的对上。 波澜汹涌,再也无法按捺。 “是怕与我见面,还是怕跟我朝夕相处,或者……是怕再一次爱上我?” 第697章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去靠近 “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明天之前,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说这话时,男人还躺在病床上,明明那么虚弱,隐忍着疼痛,还说出这样摧毁人意志的话。 宁倾的眼眸凝滞,脚下的步子不停,却让人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她想着病房中,男人平静却笃定的话语,跟一根针一样,扎在她心口。 拔,疼; 不拔,也疼。 就跟他对她来说一样。 她恨不得让他消失在她的世界,又在联想到她给予他的打击和报复之后,整个人失去了方向。 她该拿他怎么办? 宁倾迷茫了,头疼得厉害。 顾南浔当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从她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 只是这一路走下来,他以为她会愿意跟他说些什么,或者向他求助,可惜,并没有。 他止不住失望,又翘起嘴角,一把拽过她,满脸开花地冲她笑,“你干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宁倾回过神,目光有些躲闪,“没事。” 顾南浔不打算放过她,吊儿郎当没好气,“他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不高兴都写脸上了。” 他伸出食指,按了按她的脸颊。 “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想为难你,你告诉我他要你做什么,我能帮你。” 男人的话语高昂,让她觉得心安。 只是这份心安,于如今的她而言,是一种负罪感。 宁倾纠结过后,侧过脸,就让他的指间滑落。 顾南浔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不愿看他,匆匆地说:“没什么,我能解决,你放心。” 她挣脱了他的手,直直地往上走。 “……” 顾南浔站在原地,看着她等也不等自己的身影,低头看向自己空了的手,唇角扬起一丝苦笑。 回到幽然居,作品的制作已经到了一半。 宁倾到厂区看了看工匠的制作过程,阮意也回来了,让她感到意外。 只是,女子这一次没有主动跟她搭话。 两人一个在这桌,一个在那桌,说是监制制作,其实是心思各异。 宁倾没有绷住,大概是她对阮意有歉意,主动走到她身边。 还没有开口,女子先说:“实物制作的过程会泄露设计作品的相关信息,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内行人而言,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我的设计是什么。” 宁倾的身体顿住,眼睛定定地看着阮意。 她侧过脸,微抬起头,泛着冷漠和高傲,“你是不是该离我和我的作品远一些?” 宁倾一时语塞,她已经绕开她,显然不想跟她说话。 “阮意!” 她出声叫住了她。 阮意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我很忙,还要回医院,你有事就快说。” 宁倾的腿上像是绑了两块石头,挪动起来有些艰难。 她隔着几步的距离,脑海不甚清明,“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你的设计我也没有看到,你不用担心……” 阮意笑了一下,“这不重要。” “……” 她以那种说不清的眼神看着宁倾,“说实话,ng,之前我还挺喜欢你的,可了解到现在,我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去靠近。” 第700章 你动一下 宁倾心口一跳,热意从脖子往上冲。 “我不……” 年冽知道她要拒绝,目光始终浅淡,“让你来照顾我,就是做个护工该做的事,喂个汤也不愿意,你还来做什么?” 这话有点咄咄逼人那意思了。 宁倾抑制着自己的不愿,拼尽全力说服自己:不就是喂个汤,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稳住呼吸,“好,我喂你。” 她伸出手,端起汤碗,从一边拿过勺子,放进浓汤之中。 宁倾很机械,舀起一勺,直接往他嘴边送。 年冽低睨了一眼送到嘴边的汤勺,薄唇轻轻动了动,“烫。” 一个字,莫名的缱绻。 宁倾的手就跟着了火似的,就连心里也有些不适。 她垂下眸子,慌张地收回手,到唇边吹了吹。 年冽黑眸含着些许笑意,在她抬头前又散去。 温度合适的汤汁被送到唇边,他微微往前,两片削薄的唇瓣挨紧勺子边缘,宁倾微微往上抬了抬,液体被送进他口中。 他凝着目光,略带赞赏,“味道不错。” 宁倾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后开始烧了起来。 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喝完了那碗鸡汤。 年冽有些撑,他刚才确实是吃饱了,但她专程熬了鸡汤送来,他怎么能浪费她的心意? 这么想着,男人心中舒适了几分,连带身上的痛都消散了不少。 宁倾把小桌子撤下来,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心里如释重负。 可没等她安静许久,男人又说:“你过来,帮我一下。” 宁倾踌躇着起身,来到他身旁,“怎么了?” “帮我挪一下枕头,靠着不舒服。” “……” 宁倾看着他身后的枕头,再看回到他脸上,男人一脸的坦然,没有半分刁难的意思。 她用力呼出一口浊气,倾身抓住他背后压着的枕头。 拉不动。 她用了双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但这个姿势还是将他圈在了她双手之间。 宁倾不敢低头,木讷地提醒:“你动一下。” 年冽的眼神骤然一沉,“你说什么。” 宁倾还没想到其他意思上,憋得脸颊微微发红,“你动一下,我拉不动。” 年冽掀起眼皮,她白皙细腻的脸近在眼前,红唇紧抿,诱人发狂。 何况是曾经享受过这份美好的他。 他的嗓音不自觉地哑了些许,“动不了。” 宁倾哪儿管得了那么多,揪着枕头的一个角用力。 突然,背后有一只手搂了上来。 她后背一僵,猛地推开男人,往后推了几步,红着脸就要骂他:“年冽,你……” “呃。” 男人捂住胸膛,表情痛苦。 宁倾脑子一空,“你怎么了?” 年冽呼吸不畅,脸色白了下来,明显是被她这么一推给推出了毛病。 她管不了刚才发生的事,急着说:“我去叫医生,你等等我!” 没等她转身,她的手被他握住。 年冽用虚弱的声音阻止:“不用……你别走。” 宁倾的脚迈不出去了。 他重重喘息着,她后知后觉地要挣脱,又在触及他捂住胸膛的手时,硬生生地止住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 他先她一步松开她,带着些许病中的羸弱,“宁倾,我让你给我挪枕头,你是想要我的命。” 第701章 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 宁倾脸上一热,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先抱我!” 年冽脸色沉下来,“你要想我死,不用找借口。” 宁倾要解释,但男人闭上眼睛,煞白的脸色,像是在控诉她的粗鲁。 “……” 她咬咬牙,把委屈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阮意刚好回来了。 感受到两人之间僵滞的气氛,她差点下意识地问“你又欺负她了”,还好被她及时控制。 她故作高冷地瞥了一眼宁倾,再冲到年冽面前,担心地追问:“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叫医生?” 年冽没有睁开眼,弱弱地说:“不用。” 阮意在心里诽谤了他一句“演技真好”,看向宁倾的眼神并不友善。 她质问她:“你惹他生气了?” 宁倾说:“我没有。” “没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阮意没好气地盯着宁倾,再次强调:“宁小姐,我未婚夫虽然大度,但不是对人人都这么大度,你不要看他现在病重就欺负他。” 谁欺负谁? 刚才明明就是他抱她,她才那么大的反应。 宁倾知道,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两人觉得她实在挑拨离间。 她的心发凉,断了解释的念头。 “抱歉,是我动手没有轻重。” 年冽听到她这句话,心莫名一抖。 阮意不知为何,继续端着架子说:“这次不知道轻重,下次可注意了,不是谁都对你这么仁慈。” “……” 宁倾扯了扯唇角,一点笑意都没有。 “行了。”年冽出声,下令驱逐:“让她回去。” 阮意顿了顿,转头对宁倾说:“今天就到这里,你走。” “……好。” 宁倾挤出这个字后,转身,拉开门把,犹豫了几秒,提步离开。 床上,男人缓缓睁开眼。 阮意不明白,“你现在让她走干什么?” 今天才开始,不该留她到晚上? 年冽不想跟她解释刚才的事,更不想承认他是怕她生气。 他不答反问:“你回来干什么?” 阮意丝毫不避讳。 “我就在门口啊,听到你叫得那么惨烈,怕你被她欺负了,就马上进来了。” “……” 她嘀咕道:“谁知道你们在里面干嘛。” 年冽有点头疼,不留情地驱逐:“之后你去忙你的事情,少来医院。” 阮意睁大杏眸,不可思议地尖叫:“好啊你,年冽,你这是利用完我,让我当完坏人就叫我走?你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年冽不为所动,“我刚才没让人把你丢出去。” 敢在他面前对宁倾这般,换做其他人早就去了半条命。 阮意气得直说了好几个你,最后来了一句:“你很好!我算是看清你了,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没良心!” 她气得来回走动,指着床上清矜的男人说:“我之后要是再管你,我跟你姓!” 她气冲冲地走到门边,拉开门,门口的身影让她表情皲裂。 宁倾站在那里,手还抬着,像是要敲门。 “嫂……嫂子。”阮意结巴着说出这几个字,才发觉自己露了馅,赶紧端着冷脸斥责:“你回来干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第702章 你不要对不起她 宁倾不说话。 阮意的心提到半空,尤其是察觉到了内里男人的死亡眼神后,她更是焦灼。 “怎么,听到我和他吵架,你很高兴是不是?宁倾,我劝你看清楚形式,你不会有机……” “我都听到了。”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年冽紧张的目光就在背后,阮意脑子里灵光一闪,“那个,我还有事,要跟我助理谈谈,你们先聊。” 说完,她侧身躲开宁倾,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宁倾慢慢走进病房,与年冽对视。 他心下慌张,撑起上半身,“宁倾,你听我……” “我来拿我的包。” 她刚才走得急,忘记了。 三两步走到桌子边上,拿下包,折身就要走。 年冽见状,“宁倾!” 他急得要跳下床,奈何脚被吊着,上半身斜倾,头就要往地上栽去—— 宁倾身形一凛,“小心!” 毫不犹豫就冲上去,搂住他往下滑的身子,然后把他往上抬。 她咬牙把他移回床上,又要走,年冽反手抓住她的手臂,“你听我说!” “嘶!” 宁倾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急忙撒手,才想起她手臂是受了伤的。 “让我看看……” 他急得要再去拉她,宁倾灵巧地躲过,一只手握上受伤的臂膀。 “宁倾!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忍着疼痛,目光不明,好一会儿才说:“阮意对我那样的态度,是你故意的?” 年冽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想了想之前,觉得有些荒谬。 阮意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十分友好,后来转变那么大,她一直以为是她和年冽的关系让她介意,没想到并不是。 宁倾艰涩地看着他,“年冽,你对我如何,我可以理解为是你恨我以前对你不好,但你比我更了解阮意,她天真善良,对你我都是真心实意,你怎么能利用她?” “……” 听到她这样的质问,年冽本想解释,可到了后半截,他觉察到不对。 年冽克制住心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 宁倾有些愤懑不满,也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与难过。 “你不必那么介怀我和她的关系,也不要因为我对她不好。” “……” “阮意……她很好,对你也很好。”她看着不明就里的男人,胸腔处积压着什么,她没有时间去理会。 “所以,你不要对不起她。” 说罢,她捡起地上的包,转身就走了。 这次,他没有留她。 病床上,男人呆愣了半天。 阮意悄悄开了门,探出头,小心地试探:“怎……怎么样了?” 年冽被她阻断了思绪,面色不太好。 她追问:“到底怎么样了,你跟她坦白了?” 完了。 她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了? 觉得她是个坏女孩,以后都不愿意跟她做朋友了? 阮意快哭了,“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跟她演戏吗?现在好了,她不喜欢我了,你高兴了?你……” “闭嘴。”年冽被吵得头疼,但脑子却彻底清醒了。 “我偏不!都是你的错,害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偶像,就这么飞了!” 第703章 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年冽受不了,有些烦躁,“别吵了!” 阮意被吓得噤了声,害怕地看着男人。 年冽抿了抿干燥的唇,黑眸幽深晦暗。 “她没听完。” 阮意诧异,“真的?” “嗯。” 如果听完了,知道阮意是他妹妹,她怎么可能还会要他好好对她? 唯一的可能,就是宁倾只听了后面半截,以为他白白利用阮意来气她。 阮意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要是她的形象彻底没了,这个男人再死十次都赔不起! 这话,她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阮意想了想,苦恼道:“喂,你打算什么跟她坦白我和你的真实关系?” 年冽从回忆中抽神,没有立刻回答。 阮意提醒道:“你让她一直误会着不是好事,她说不定会觉得你一面追她,一面还占着我这个未婚妻,你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了。” 年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一个冷眼飞过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阮意无声地呸了一口,“我懒得管你,到时候玩过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她也走出了病房。 临走时抛下一句: “你真行,就让她来照顾你,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脚步越发远了。 年冽坐在病床上,沉思了片刻,才慢慢靠向枕头,漆黑的双眼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后面的一天,宁倾没有去医院。 到了取物的那天,阮意也回了幽然居。 顾南浔跟在宁倾身边,三人和吴伯到了之前他们签合同的大厅。 吴伯没有绕圈子,“各位客人,工期已到,二位要的已经制作完成,可以验货了。” 宁倾和阮意点头,彼此心中都有些忐忑。 两个家仆捧上来两个木匣,雕花精致,不大不小。 吴伯郑重道:“请二位把信物交给我。” 阮意先拿了出来,递给了老人,老人对照着发簪的花形,验证之后,让左手边的家仆奉上木匣。 “阮小姐,请验收。” 阮意两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看了看在场的几人,颇为紧张地打开。 宁倾为了避讳,移开目光,“吴伯。” 老人会意,接过她手里的发簪,扬手让右边的家仆奉上。 宁倾接过,和顾南浔对视了一眼,心情也很难言。 为了这个设计,她和顾南浔、包括她的父母,都付出太多,这次来幽然居也经历了这么多意外,终于是把成品等到了。 顾南浔心知她紧张,拍了拍她的后背,“打开看看。” 宁倾的手指摁在木匣的锁扣上,微微发力,揭开盖子。 一枚叶型栏丝胸针置于红绒布中,闪闪发亮。 胸针通体呈银色,长约十厘米,宽四厘米,独特之处在于它使用的是传统的栏丝工艺。 它形似一张网状叶子,树叶的脉络极其清晰,又以大小不同的绿钻镶嵌点缀,显眼而亮丽,简约又清新,只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 顾南浔笑了,他也从宁倾脸上看出了惊艳。 宁倾用指腹轻轻抚过胸针的轮廓,然后不舍地收回手,抬起头来,由衷地道谢:“谢谢吴伯,实物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很喜欢。” 第706章 撞了我家小姐就想走 宁倾刚站稳,就又被人推了一把。 她脚下一崴,顾南浔没来得及拦住她,她整个人扑到地上。 手上的手提袋直接飞了出去。 顾南浔怒了,“你们干什么!” 他低身要扶宁倾,对方赶紧站起来,直直地去捡掉落的袋子。 “ng,你有没有事?” 顾南浔关切,宁倾摇了摇头,顾不得是什么情况,把藏在里面的木匣拿出来,打开看了几眼。 检查完毕,没有损伤。 宁倾松了一口气,关上木匣,放回了手提袋里,再抬头看向那边一群人。 人群中,女人昂首,双手抱在胸前,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露出充满了讥笑的双眼,她身前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是刚才动手推宁倾的那个。 顾南浔看着宁倾没事,锐利的目光回到那几人身上,“走路不看路,谁让你们动手推人的?” 手下面无表情,“是她撞上来的。” “这里是视野死角,到底是我们撞上你们,还是你们撞上的我们,谁也不清楚!” 他不明白他们动手是什么意思。 真是让人火大。 然而,宁倾在看到楼清月时,整个人不是太好。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ty,算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顾南浔慢慢收起愤怒,瞪了那人一眼,拽住宁倾要绕过他们。 “撞了我家小姐就想走?” 那男人语调很尖锐,还侧身挡住两人的去路。 顾南浔冷笑,没了往日的亲和,“不然你想怎么样?要我们给你小姐跪下来道歉?” 其实仔细一听,这话里是有些出奇的怨怼和不满的。 但在场的都没人多想,包括宁倾。 她拉了拉顾南浔的袖子,要说什么,保镖昂着下巴,端着高人一等的姿态,恐吓道:“必须道歉,否则你们别想走。” 地痞流氓! 顾南浔在心里骂了一句,“你休想”没说出口,就听到身边一句“抱歉。” 他愣了愣,诧异地看向宁倾。 宁倾抿了抿唇,神态严肃,再次重复:“确实是死角,我们的时间比较急,不小心撞上您,抱歉。” 被众星拱月的楼清月露出一点笑意,婉转悠扬道:“客气了。” “……” 保镖伸着脖子,不依不饶,像是故意,“拿出你的诚意来,两句话就想打发,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楼清月与宁倾对视着,暗潮汹涌,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体会得到。 她虽笑着,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够了。” “可是小姐……” 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把在场所有人的打懵了。 “我不喜欢把我说过的话重复第二遍。” 还是那番语气,却让人感受到了她的喜怒无常。 手下捂着脸,鞠躬道歉,“对不起,小姐。” 楼清月低低睨了她一眼,然后踩着步子离开。 那手下也跟着走了。 宁倾和顾南浔停在原地,男人气急,“你跟她道歉干嘛?又不是你的错!” 宁倾刚才一直屏着呼吸,现下开始喘气,有些重。 “他们不好惹,不道歉,这事可能解决不了。” “可是……” “来不及了,南浔,走。”宁倾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意外,转身往反方向走。 第707章 你又要去见他 阮意刚交完材料,就见宁倾和顾南浔急匆匆地经过她身边。 她“咦”了一声,不明所以。 “怎么这么慢?” 她小声说了一句,慢悠悠地往楼梯口走。 还好,宁倾赶在截止时间前一分钟,把材料和作品交了上去。 和顾南浔下了楼,走出永夜大厦的大门,做完这一切,她的心落到了原处。 顾南浔内心正纠结,想着要不要告诉她一些事。 宁倾没注意到他,反而看到侧面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豪车。 虽然不起眼,但她似乎能感觉到里面有人在看着她。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刚才进门之前,它也停在那里。 宁倾皱眉,口袋里的电话响起。 她拿出来一看,是信息。 上面只有两个字:过来。 宁倾僵滞了一瞬,就知道那辆车里的男人是谁。 顾南浔本要说什么,注意到了她的失神,“ng,你看什么呢?” 他沿着她的视线看去,漆黑流畅的车身,掩盖住内里的人。 宁倾动了动唇瓣,“顾南浔,你先回去。” 男人一怔,回头看她。 宁倾硬着头皮,“我有点事……” 顾南浔沉默了半响,哼笑一声,“你又要去见他?” 宁倾低下眉眼,算是默认了。 顾南浔这次没有生气,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宁倾,你告诉我,你这是为什么,嗯?” 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只会伤害她,她还是要往他身边跑。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不好,才让她不愿意呆在自己身边? 宁倾见他这样,有些心慌,“不是你想的那样,ty,上次他在火场救了我,我跟他做了约定,需要照顾他两个月。” “两个月?” 顾南浔忍不住冷笑,不失敏锐的目光坠落在那辆车上,似乎要穿透车窗,与那沉稳矜贵的男人对视。 “他有未婚妻,怎么可能缺得了照顾他的人?ng,你清醒点,他就是故意的。” 宁倾何尝不知道他是故意,但那两百亿的赔偿在先,她怎么拒绝得了? 顾南浔以为她被说动,继续道:“你跟我回去,不要理他,他知道你的选择,往后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宁倾眨了眨眼,“抱歉,ty。” 又是道歉。 对他,她除了抱歉,就没有别的话了。 无力瞬间侵蚀过他的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顾南浔沉声:“……你真的要跟他走?” 那一刻,宁倾想把那两百亿的事情告诉他,可又想到告诉他之后的结果,无非是他替她出钱罢了。 她已经欠了年冽,又怎么再欠一个顾南浔? 宁倾苦得发笑,摇头。 顾南浔明白了,颓丧占据心神,“好,好。” “……” “你就跟他走。” 他说完这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宁倾挽留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没有追上去。 等到顾南浔走远后,路边那辆车按了一下喇叭,提醒宁倾它的存在。 “……” 宁倾深深呼吸了几次,面容不太好看地走了过去。 车窗落下,男人清矜苍白的脸庞映入眼帘。 年冽斜眸,瞥了她一眼,“上车。” 第708章 我是你的债主 宁倾没有照做,面无表情地问:“你回来干什么?” 话里的质问和埋怨颇深,年冽眉心锁住。 尤其是知道她方才跟顾南浔吵了架,现在明显是拿他撒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憋着脾气,不冷不热,“我在哪里,不需要跟你报备。” 宁倾冷脸,“让你留在那边养病,你回来做什么,没人有时间管你。” “你有。” “我要筹备比赛。” “你有时间。” “我没空!” “你有。” 宁倾气得小脸通红,“你是无赖?我说了我很忙。” 年冽轻飘飘地提醒:“你拿得出两百亿,就可以离开。” 宁倾瞪着他,气得双手攥紧。 他想着刚才,忍不住心里那点酸意,“我提醒你,不是非要你还,你可以找人替你给。” 他这话的隐喻,傻子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可刚和顾南浔不欢而散,宁倾觉得这话尤为刺耳。 他在讽刺她! 宁倾咬紧牙关,眼睛里在往外冒火,“年冽,你到底想干嘛?” 他是不是有病? 火灾没把他人烧坏,把脑子烧坏了? 男人晓得她真的生气了,清咳了一声,瞥开脸,“上车。” 宁倾不动。 他又道:“阮意不知道我回来。” 她愣了愣,火气不上不下。 他没告诉阮意他回来了,就跑过来找她? 宁倾的目光凝在他的侧脸上,男人不自然地抬手掩唇,故意冷声:“赶紧上车,别耽误我时间。” “……” 不知怎的,宁倾发不出火气,一团郁气堵在胸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沉下心思,还是妥协。 绕过车尾,从另一头上了车。 上车之后,车再次启动。 宁倾瞥见男人坐着轮椅,那双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将打着石膏的腿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怒意驱散了些。 年冽察觉到她的视线,将毯子网上拉了拉,顺便问:“还顺利吗?” 一番要闲聊的口吻。 宁倾不太想理他,“还好。” “……” 年冽感觉到她的疏离,一句话后,闭口不言。 车厢内安静下来,有微末的情绪淡淡流淌着。 大概十分钟后,车开进地下车库停稳。 手下将年冽推下车,宁倾也下了车,问:“这是哪儿?” “我的一处房产。”年冽言简意赅。 宁倾当然想不到,这是他刚让人置办的一处房产,为了方便他以后来京都。 她没说什么,提起包要找电梯。 “等等。” 年冽开了口,她回头。 他端坐在轮椅上,本是低人一等的劣势姿态,硬生生让他营造出不可侵犯的高贵和清冷。 他开了尊口:“过来推我。” 宁倾看了眼他身后的手下,“为什么?” “我是你的债主。” 宁倾咬牙。 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欠他钱的事!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记仇,还小气吝啬! 深呼吸后,宁倾折返回来。 手下懂事地让开位置,宁倾冷着脸,握上轮椅。 “年先生坐好了,我没经验,小心一会儿发生意外。” 她不甘心的诅咒,听在年冽耳中,莫名多了几分可爱。 唇角勾起,又隐忍地压下。 “走。” 第709章 我对你还有影响力 手下在前面领路,宁倾推着年冽上了电梯,进到了公寓里。 一路平稳,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年冽知道她是嘴硬心软,心情愉悦了几分。 三人停在客厅中央。 宁倾望了望四周,单调又简约的装修风格,是年冽会喜欢的。 男人对着手下说:“没你的事了。” 手下点头,转身就走。 宁倾哎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着年冽。 男人面色无异,以一贯冷冰冰的口吻说:“从今天开始,你照顾我。” 宁倾震惊,“凭什么?” 年冽掀起眼皮,“你说凭什么。” 两百亿! 宁倾就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顿时气闷。 宁倾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你能不能不拿两百亿说事?” 年冽很冷淡,“那是我的钱。” 宁倾背过身,重重闭上眼睛。 她怕她一个忍不住,一巴掌甩他脸上。 几番挣扎后,她压下怒气,转过身来,面无表情。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你,直到你腿伤好为止?” 她的重点,在于一个人。 年冽黑眸沉邃,“是。” “……” 他看着宁倾马上要爆发的模样,缓了缓语气,“年澈和陆追忙着公司的事,阮意也要比赛,我不希望他们担心,让你来也只是因为你我从前熟悉。” 提到以前,年冽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说:“我让你做的,就是护工应该做的事。” 宁倾回嘴:“你可以请个护工!或者我帮你请一个来照顾你,也比我照顾得好……” 年冽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宁倾忿然转身,“为什么不行?护工专业,大小事都比我做得更好!” 年冽知道她一直想摆脱他,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不能表现出一分。 不让她死心,她就会一直惦记,后面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么一想,他必须坚决打断她这个念头。 年冽冷下来脸,目光也跟着发凉。 “两个月,就算是顶级护工也花不了两百亿。” “……” 他带着嘲讽,不近人情地说:“你倒是想得美,随便请一个人来就想骗我两百亿。” 宁倾没了办法,面红耳赤,“照顾你会影响我比赛!” “我是什么人,怎么会影响你比赛?”年冽接的话毫无缝隙,也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对你还有影响力?” “……” 话音落下,一室静默。 宁倾站在他面前,胸口微微起伏,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需要足够的私人时间。” 年冽的心紧成一团,听到这话才微微放松。 “跟比赛有关的事,你可以去做。” 宁倾思来想去,最后脑子一片空白,无力地同意:“……好。” 就当他是个死人。 两个月,她忍。 终于说服了她,年冽暗自松懈。 他看向沙发,命令道:“扶我去沙发。” 宁倾板着脸,“是,先生。” 先生二字,有些刺耳。 年冽微微蹙眉,见她走过来,推他到沙发边上,他忍下不悦。 宁倾两手搀扶着他,他凝她一眼,“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沙发上?” 她扶他,有毛病? 年冽双眸深沉,“动不了。” 第710章 你要我……抱你 宁倾:“?” 他掀动眼帘,那角度着实精锐。 宁倾会意,“你要我……抱你?” 年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是而非地说:“你觉得呢。” 宁倾告诉自己忍耐,也不想跟他多纠缠。 她双手伸到他腋下,偏头躲他远些,“你配合点。” 男人懒洋洋地抬起双手,她屏住呼吸,用力拖住他,往旁边一侧。 谁知道她脚下一绊,人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跌去。 “……” 宁倾大脑一片空白。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窝,软唇贴在她的侧脸,像蚂蚁似的,往她心口钻。 她不敢动,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你要在我身上趴多久?”男人温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意,鼓动着她的耳膜。 宁倾像一只惊慌的兔子,从他身上一跃而起,“抱歉,我……我没站稳。” 年冽的脸色略微发白,没有回话。 她小心地转过头,“怎么……” 年冽瞄了她一眼,“你压到我的腿了。” “疼吗?要不要叫个医生过来?” 宁倾的脸还红着,不知所措的样子落在男人眼中,痛意都舒缓了几分。 他沉了一口气,一只手按住腿,“不用。” 宁倾怕他的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严肃道:“我去给你找个医生,你的腿不能再受伤了。” “不用。” 宁倾却坚持,年冽说服不了她,颇为无奈地说:“你跟门口的人说一声,他们会带医生过来。” 宁倾点头,走到门口向人说明情况,再折返回来。 医生很快就来了,检查了下年冽的腿,说是没有大碍。 宁倾提议:“你的情况复杂,最好让医生留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年冽淡淡说:“我不需要医生时时刻刻守着。” 宁倾怀疑他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好快些,好继续折腾她。 医生说:“两位不用争辩,先生的情况还不错,等几天就可以拆掉石膏,之后安心静养就好,这几天需要特别注意,不要再二次受伤。” 宁倾思忖着,自作主张:“既然这样,您这几天呆在这里,有特殊情况也好应对。”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看向年冽。 年冽的表情谈不上好坏,“你去隔壁。” 隔壁也是间同样的公寓,当初他让人一起置办的。 宁倾哪儿想得到旁边那一栋公寓也是他名下的,霎时有些惊讶。 医生点了点头,和保镖退了出去。 又只剩下了宁倾和年冽。 年冽说:“我饿了,你去做饭。” 这命令人的口气,让宁倾很不开心。 他知道她心有不甘,放软了态度,“时间不早了,我是病人,不能饿着,你也是。” 宁倾皮笑肉不笑,“是,我这就去做。” 说完,她气冲冲地朝着一个方向去。 “你走错了。” 宁倾的脚步硬生生地卡在半空。 年冽敛着表情,指着另一方,“厨房在那边。” 宁倾脸上烧着一片,竭力控制情绪,转身,朝着厨房去。 他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冰凉的唇畔起了一抹随心的笑容。 第712章 看望沈尧 宁倾看了眼卧室,想着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就推着他进去。 到了床边,她已经习惯,或者说是麻木,费力地把他拖上床,她站在一边,呼吸略急促,“我有点事,要去看一个朋友。” 年冽下意识地皱眉,“什么朋友?” 宁倾睨着他,没打算回答。 年冽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宁倾随口:“看情况。” 年冽大概是不满意她的回答,“不许去。” 宁倾差点被气笑,“我是照顾你,但人身自由还是有的,我要去哪里、做什么,那都是我的事,你管不了。” 她隔着一点距离,怕他动手。 “你赶紧休息。” 丢下这句话,宁倾转身就走了。 房门关上,里面没有动静。 她没再管他,顺利出了公寓大门,坐车去了酒店。 来到熟悉的房门前,宁倾敲门。 “谁?”里面的女人警惕询问。 宁倾回答:“是我。” 门开了,女护工笑着说:“宁小姐,您回来了。” 她点头,进了门,环视客厅,“他人呢?” “沈先生在书房里。” 宁倾疑惑,他去书房做什么? 她向着书房去,边走边问:“他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医生说伤口恢复得不错,再有个半个月就能拆线了。” 宁倾点头,走到书房,刚要敲门,门就被人拉开。 沈尧木着脸,见到她也没有意外。 宁倾皱眉,“你怎么能下地走路?不怕伤口裂开?” 护工急忙要扶他,“是啊,我不是跟您说过,让您有事就叫我吗?” 沈尧挥开护工的手,倒没用多大力气,冷冰冰地拒绝:“不用。” 他绕开两人,走向客厅。 宁倾看着他健硕的身形,脚步沉稳,早就没了之前的脆弱不堪。 护工为难,向宁倾道歉:“对不起,小姐,沈先生不太喜欢人靠近他,其实这几天我除了给他做做饭之外,几乎没做什么事……” 她很老实,宁倾自然不会责怪她。 “没事,他要怎么样,都由着他,只要再别受伤就好。” 护工点头。 “你去忙你的。” 说完话,宁倾径直走向客厅。 沈尧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底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面色不明。 宁倾走到他身边,他没转头看她,问:“你的事做完了?” 宁倾很意外,他的主动关心算是很难得的事。 “还没有,之后可能还会忙一段时间。” 她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侧过身打量起他,然后温和一笑,“你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沈尧的眸子微动,“嗯。” “听说再过小半个月,你的伤口就能拆线了,为了保险起见,这段时间你还是静心养伤,不要像这样胡乱走动。” 沈尧的剑眉拧起,“我已经好了。” 他现在看着是不像受了重伤的,宁倾都不敢相信他就是一周前被人在腹部捅了一刀的人。 但比起他的自述,她更相信医生的话。 “你还是好好休息。” 她抬起手,要拍上他的肩膀,可突然想起护工的话,手慢慢缩了回去。 沈尧看到她的避讳,双眸尖锐,不带任何感情,“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第713章 遇见了,就一定会救 “什么重要的事?” “……” 他不说话,显然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实际上,宁倾并不好奇。 她歪头,“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比不上自己的健康重要,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太差,就不要再折腾了。” “……” 看着他毫无波动的表情,宁倾调侃道:“还是说,你打算再做一次会让你挨一刀的事?我只怕你运气没那么好,遇不到我救你了。” 无心的话,引起沈尧心底一点点的波动。 他的唇抿紧,成了一条直线,侧脸冷酷,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温度。 “上次是意外。” “当然是意外,你撞见我也是意外,但是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是因为发生的几率小。” 宁倾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事值得他这样卖命,不过她看不下去他的做事手法。 她的语调温温柔柔,并不强势,像是和老友聊天。 “沈尧,我希望你明白,身体是自己的,不是每一次你都会这么幸运,没有伤到要害,也不是每一次都恰好有人救你。” 沈尧听着这个见面次数不超过五次的女人的话,冰冷的眸光晃动,“我不需要人救。” 宁倾见他犟得慌,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也就放弃了。 “随你,话我已经说到这里,我只是提醒,听不听是你的事。” “……” 宁倾认真看向他,“不过,我还是希望,之后我不会再有机会救你。” 沈尧一听,拳头收紧。 “你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宁倾是专门来看望他的,现在看完了也该离开。 沈尧看着准备离开的女人,冷冽的眼里终于浮现出一缕疑惑。 “宁倾!” 他叫住了她。 她递给他一个不解的眼神,沈尧忍了忍,压低声音问道:“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 宁倾扭转脚尖,与他对立。 “我为什么要好奇?” “你之前一直都在怀疑我,现在,我的职业、身份、身世,你全都不问。” 他凝紧了她,带着审视与洞察,想要看穿眼前的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你就不怕我别有目的?” 宁倾没有回答,红唇中蹦出来一句话:“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沈尧难得怔住。 她笑容纯粹,双眸发亮,“救人这种事,不分三六九等,想救便救了,或者你就当我是看不得人死在我面前。” 沈尧却是不信她会这么善良,目光阴鸷下来,“不可能,你一定有其他目的!” 宁倾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没错的,力所能及的事,正常人都会去做,怎么在他眼里,反倒是自己有什么目的了? 她无奈失笑,“我不能是善心大发?” 沈尧阴霾的脸上,跟生了一层冰似的。 很明显,他不信。 宁倾懒得解释了,“你要是觉得我有目的,也可以……就当我是为了还你以前帮过我的恩情,你我以后就能两不相欠了,如何?” 沈尧盯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的伪善和虚假,偏偏是看不出来。 宁倾还是拍上了他的肩,唇角勾着淡笑,“你不用摆出一副这么烦恼的表情,其实,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见了,就一定会救。” 第714章 别在这里妨碍我 “沈先生,宁小姐吩咐过了,让您不要一直站在那边,最好是回房间休息,卧床养伤。” 女护工的一句话,将窗前男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尧后知后觉地看向身侧,女人早已经走了。 他伸手捂住腰腹,伤口依然隐隐作痛。 女人的话,在耳边响着。 一遍又一遍。 他冷漠的心生出些许烦躁,染上刚劲的眉眼和脸庞。 “沈先生?麻烦您配合一下我,否则我拿着这份工资,心里都不踏实。” 护工乞求,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她近他一步,他就拿冷酷无比的眼神盯着她,看的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这人的警惕性强得令人发指。 晚间他睡着了,她想去帮她盖个被子,那双眼睛就突然睁开,如果不是她求饶得快,她毫不怀疑他会动手杀了她。 他会不会是顶级杀手之类的? 曾几何时,女佣这么想过,本还对他那张脸有些心心念念,后来直接断了念想。 “……” 男人还是那么冷漠,不回她一个字。 护工以为这次也劝不动,没想到他侧过身,挪动脚步,向着卧室去了。 她一惊,随后更加不解。 沈尧回到房间,等到他回过神,他已经锁上了房门。 颇为烦躁地闭了闭眼,从床头的垫子下拿出手机。 “明天就回。” 发出这条信息,他倒在床上,手臂压在额前,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 …… 宁倾去超市买了点菜,顺道去了年冽那里。 男人见她回来,有些惊讶。 她看着坐在客厅的他,眼睛眯了眯。 年冽知道她在看什么,咳了两声后转移话题:“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倾将食材放在一边的桌上,来到他面前。 “你怎么出来的?” 年冽的黑眸闪烁,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门口有人。” 宁倾不由地冷哼:“你倒是算计得好。” 说完,她重新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响起冲水的声音。 年冽看着手上的文件,烦恼地推到一边。 她是生气了? 气他骗她? 还是气他明明可以叫其他人,却非要让她照顾? 年冽的心有点累了,挪动身躯坐上轮椅,来到厨房门口。 宁倾戴着粉色围裙,正往锅里放着什么东西。 余光扫见他过来,她拿着锅铲转身,“你来干什么,出去。” 毫不留情的驱逐,听在年冽耳朵里就是生闷气的预兆。 他非但不离开,还驶动轮椅,来到她身后。 “你在做什么?” 宁倾懒得理他。 年冽伸长了脖子,偏生她腰肢纤细,挡在前面。 他看不着,往上瞅了她一眼,加大音量,“宁倾,我问你话。” 宁倾不想搭理他,偏偏他还要来找死。 她没好气地瞪过来,“你没长眼睛?看不到我在给谁做饭?” 这火气,着实有些盛了。 年冽:“……” 宁倾搅动着锅里的东西,冷言冷语道:“别在这里妨碍我,出去。” 年冽皱下眉头,一把握住她垂在一边的手。 她惊得缩回,差点把锅打翻。 第715章 躁狂抑郁 随后,宁倾更生气,冲他怒吼:“你是不是有毛病,非要在做饭的时候来惹我?让你出去呆着不行,非要来碍着我,看我不高兴,你就这么开心?牵着我的鼻子,把我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意思?既然看够了笑话,就请你出去,年、大、总、裁!?” 听着她发泄的话语,年冽的表情一丝未变。 他沉默着,再次向她伸出手。 宁倾后退,“你能不能——” “你手受伤了。” 宁倾的恼怒就那么卡顿住。 年冽牵住她的手,低头察看着她的手指。 左手的食指外侧有一条红痕,看着还有些深,慢慢往外面冒血。 他的脸色骤然下沉,“切菜伤的?” 没等宁倾回答,他仰起头,表情难看,“用清水洗干净,马上出去。” 宁倾看了眼,火气不知去处,“只是小伤。” 年冽攥紧了她的手,面容严冷,还有几分咬牙切齿,“宁倾,你是设计师!” “……” “设计师最重要的是手。” 他一手拉着她,一手驶动轮椅,要拉着她出去。 重要的不是手,是脑子。 宁倾想回他一句,可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和焦急的动作,她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滑动到客厅,年冽挺艰辛。 宁倾挡在他轮椅前,“我真的没事。” 年冽不听,“我房间里有消毒水,你去拿一下。” 宁倾还想说什么,被他阴冷的眼神威胁。 她点头,进了他的房间,“你放在哪里了?” “左边抽屉的最下面一格。” 宁倾按照指示,拉开抽屉,几个瓶瓶罐罐放在里面。 她疑惑地拿起一瓶察看,默默地拼读了一遍,再摇了摇,里面只剩下一小半。 年冽在吃药? 她正疑惑,身后就传来男人紧张的声音。 “等一等!” 宁倾手一抖,年冽滑动轮椅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药瓶。 年冽的眼神不自然,又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激,声音放弱下来警告:“别乱动我的东西。” “……” “那一瓶是消毒液。” 宁倾顺着他的方向,拿起药瓶,里面是液体。 年冽与她错身,弯腰拿起一条药膏,“这个也给你。” 宁倾低眸,“是什么?” “……涂伤疤的。” 她的心猛地一滞,男人推着轮椅往外。 到了门边,年冽回头,“涂好了就赶紧出来。” “……” “我说的是你身上的。” 宁倾三两下处理好了手上的伤,最终没有用他的药膏涂抹身上的伤口。 等到她出去,厨房也已经快炸了。 她刚才忘了关火,等他们两个发现时,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饭没做成,年冽也以嫌弃她笨手笨脚为由,不准她重新做饭。 等收下送来饭菜,已经是晚上八点。 吃完了饭,年冽也不让她收拾,宁倾便准备回去。 回程的车上,宁倾看着窗外,经过的人们形形色色,心思各异。 她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按着记忆搜索了一个名字。 然而,跳出来的信息让她惊愕不已。 碳酸锂缓释片,抗精神病药,主要用于治疗躁狂症,对躁狂和抑郁有很好的治疗和预防复发的作用。 躁狂?! 抑郁?! 第716章 你知不知道你哥生病了 打死她也不可能想到,这两个词语跟年冽扯得上关系? 可这药…… 宁倾胸口窒闷,想到他紧张的神色与以前某些时刻,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怎么可能呢? 他那样冷血无情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得躁郁症? 不。 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骗她。 宁倾这么劝说自己,手却不听使唤地拿起手机,哆哆嗦嗦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没响两声,那头接了。 “嫂子?” 宁倾稳住情绪,“年澈,是我。”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自从她从婚礼上逃跑,年澈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只得知她在京都,参加了这次的全国珠宝设计大赛。 他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忧愁,放下了手中的笔,温和地问她:“是找我有事?” 宁倾的唇动了好几下,艰难地发出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哥生病了?” 那头沉默下来。 宁倾的心一抖,不受控制地问出:“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年澈苦苦一笑,没有出声。 “年澈!” 女人激动地叫他,明显是很想知道真相。 他放松身体,靠向柔软的椅背,“很早以前。” “……” “只是确诊的时间,是在你和宴司辰在一起之后。” 宁倾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记,疼得头脑发胀。 年澈不知道她的情况,低声说:“那段时间,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忙得昏天黑地,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他那些天喜怒无常,人人自危,生怕被波及,但我知道,他忍着不去找你,怕你是真的想跟宴司辰在一起,也怕他会打扰到你的幸福。” “其实,他的病早就有迹可循。三年前,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只有他固执地觉得你还活着,让人在全国上下找你,我和陆追都觉得他是疯了,可我们不敢阻止,因为……因为他没了你,这三年来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连我见了都害怕。” “嫂子,我哥从前对你不好,也做了很多错事,我也很看不起以前的他,可这几年下来,我看着他不要命地折磨自己,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在悔过。” 年澈的声音平缓,却是真真切切地响在宁倾耳边。 她一时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时又觉得自己的灵魂飞了出去,看到了那时候的年冽如何折磨自己。 年澈盯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再偏头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华灯初上,高楼林立。 一抹寂寥和苦涩爬上他的眼帘,灯火的映衬下,他眼中隐隐可见水光。 转瞬即逝。 “后来我隐隐感觉到他不对劲,他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伤害自己。你和宴司辰在一起,他为了避免自己去找你,把自己硬生生关在房间里三天,不吃不喝,我和陆追破门进去的时候,他身上全是血,送去医院才知道……不是他身上伤得严重,更严重的,是他的心。”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沙哑:“嫂子,你真的别怪我哥,他来找你的时候,已经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了。” 第717章 顾南浔搬走了 宁倾凝视着车内的某一处,眼里没有焦距。 “我知道了。” 年澈还说了什么,她没听见,直到挂断电话,她心里涌现出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悲哀,以至于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司机见她这样,急着问:“妹子怎么哭了?是工作不顺,还是感情不顺利?” 宁倾双手捂住脸,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好哭的,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原来,他一直生着病。 从三年前,到现在,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受折磨,没想到那个男人也一样。 她不肯放过自己,他原来也是。 一切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可事情却非要往最坏的一方面发展,到了最后,他们一个也逃不过。 命运啊,就是这样残忍又可笑。 女人哭得越来越凶,司机手忙脚乱,递了一包纸巾给她,到了她的地址后,还贴心地等她哭完。 宁倾说了谢谢,要多给他钱,男人挥挥手拒绝,出言安慰:“小姑娘啊,这世上不顺心的事多着,不要成天为难自个儿,人嘛,活得开心就最好不过,那些不好的事儿,不要记在心里。” 宁倾抹了抹脸,向男人鞠了一躬,“谢谢您。” “别客气,赶紧回去睡一觉,明天什么都忘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倾点头,目送那辆车离开。 她慢步走到屋檐下,拿出包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面容,确定看不出什么狗,才拿出钥匙开门。 她拔高音调,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高兴一些,“爸妈,我回来了。” 宁母听到声音,从房间出来,按亮客厅的灯,随后快步走到宁倾面前。 宁倾刚换好拖鞋,“怎么了,妈?” 宁母拖着她到客厅中央,面色不太好,“你跟小顾怎么了?” 宁倾没反应过来,“没怎么。” “没怎么,那他为什么要搬走?” “搬走?” 宁倾诧异。 宁母拉着她,来到顾南浔起先住过的房间,门大喇喇地开着,床上整理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有人睡过。 “人今天上午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说什么打扰我们太久、不好意思之类的,要自己搬出去住,我和你爸拦都拦不住。” 宁倾的脑子绞成一团,理了好一会儿,想起上午和顾南浔吵架的事,顿时感觉到心累。 宁母不打算放过她,追问道:“是你跟人吵架了?还是他做错事惹你不高兴?” “……” “不高兴归不高兴,你和我都生活久了都要吵架,还别说是人家小顾,人家是你的领导,还专程回来帮你,你这孩子怎么不知恩图报,竟然把他赶走了?” 宁倾露出低落的表情,“不是我赶他走的。” 宁母不信,“你不赶他,他会自己走?” 宁倾语塞。 “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把人家给气走了?” 宁倾不知道该怎么说,“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母听不进,一直念叨:“小顾多好的人,这上上下下帮了我们多少忙,你再怎么不懂事,也不该把人气走。” 第718章 我跟他拼命! 宁倾感到很疲惫,她是没想到顾南浔这次会气得这么厉害。 “人家那么稀罕你,也不嫌弃我们,我和你爸都说他很好,你要是有心思就考虑一下人家。” “妈——” “我跟你说,我的眼光比你眼光好多了,小顾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要是你妈我年轻个二十岁一定会喜欢,你再看看你那点眼光,没一个可靠的。”宁母为顾南浔打死了抱不平,一个劲儿地为他说话。 宁倾这下更头疼了。 宁父正好出来,站在门边上,“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满意那小子了?” 宁母瞪大眼睛,“你给我闭嘴,我教训我女儿,轮不到你说话。” 宁父和宁倾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女儿的疲倦,心情也不太好。 “行了,倾倾忙了一天,回来还要听你念来念去,你能不能消停点,让她早点去休息。” 宁母这才发觉宁倾的脸色不太好,关心道:“今天累着了?” 宁倾勉强一笑,“没有。” 宁父走过来,扯着宁母的手臂往房间里走,“孩子累不累,你这当妈的看不出来?一天天的,就知道瞎牵线。” 他转头对着宁倾一笑,“倾倾,别管你妈,你去休息。” 宁倾笑着点头。 宁父扯着宁母进门,关上了门板。 外面隐约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瞎操心什么?” “我这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着想,你也不看看你女儿什么眼光,先一个年冽,后一个司辰,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不好的,你知道什么?” “我这当妈的,比她多活几十年,我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小顾是真心还是假意?” 宁父沉默了。 宁母忿忿不平,“只有你把人家当领导看,哪个领导对自己下属这么上心的?你就没看到他平时看你女儿的眼神……啧啧,我看了我都心动,就咱倾倾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 宁父不高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憋了半天甩出一句:“倾倾不喜欢,你再怎么说都没用。” “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啊,生活讲什么喜不喜欢的?只要他对倾倾好,能好一辈子,喜不喜欢的还重要吗?” “……” “你女儿今年25岁,已经苦了七年,难不成你还希望她继续跟那个人纠缠,然后苦一辈子?” 一句话,把宁父整不会了。 “反正我就看好小顾,谁要是敢阻挠我女儿往后的幸福,我跟他拼命!” “……” 两人的对峙,以宁母碾压性胜利告终。 房间安静下来,门缝下的灯光也暗了。 宁倾只身,孤零零地站在客厅中。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那个活泼温柔的男人已经不会再跳出来,试图逗她开心了。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拖着疲惫至极的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洗澡时,宁倾心思纷乱,低头泡进浴缸之中,在要窒息时浮出水面,剧烈地喘息。 顾南浔张扬肆意的笑容浮现在脑海中,蓝眸间的温柔沁出眼帘。 随即,那张脸突然变得棱角分明,清矜而冷峻,眼角通红,黑眸中映出她的影子,叫着她倾倾。 宁倾快神经分裂,急匆匆从水里窜出,胡乱擦干净身体,冲回床上。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片安眠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世界总算安静了。 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721章 我是她老公 年冽洗完了手,出了卫生间。 环顾一周,宁倾不见了踪影。 他想着:这女人该不会是害羞到躲起来了。 沙发上,震动的声音传了来。 年冽转动轮椅过去,是宁倾的手机。 他又看了几眼,还喊了两声,女人都没有回应。 手机还在震动,那边的人似乎很坚定,也很急迫。 备注是“小陈”,看不出是个什么人。 最后,年冽还是按下了接听。 然而,他还没说话,那边的女人焦急万分,“不好了,宁小姐,沈先生他不见了!” 沈先生? 听到陌生的称呼,年冽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沉声道:“沈先生是谁?” 女护工听到陌生的声音,还是个男人,惊讶地反问:“你是谁?宁小姐呢,她不在吗?” 年冽望着门口,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是她老公。” 老公? 护工有些懵了,可情况紧急,她也没有多想。 “哦,先生,是这样的,之前宁小姐托我照顾沈先生,沈先生的伤势严重,还没恢复好,但我刚才做个饭的时间,他……他就突然不见了!我把酒店上下都找遍了,没找到人,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伤得那么重,医生说了不能四下走动的。” 年冽越听越迷糊,但很快就组织起了信息。 姓沈的男人、酒店、受伤严重、宁倾专程找人照顾他…… 他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凝结住,急忙追问:“哪家酒店?” 女人报出酒店的名称,正是他当初遇到宁倾和顾南浔的那一家! 有种荒唐的想法从他心里生出! 年冽不敢相信,因压抑而低哑道:“他是不是腹部受了伤?” “是……是啊。” 护工有点意外,嘟囔了一句:“您之前不是和宁小姐一起来看过他吗,沈先生不愿意让人照顾,您还劝他来着……” 话语落下,护工察觉到了什么,不敢出声了。 年冽握紧手机,目眦尽裂。 所以,她是和顾南浔一起照顾过这个姓沈的? 她和他出现在酒店,是为了这个男人? 年冽的心思乱成一团,心痛到脸色苍白。 那天,他是恰好碰见她和顾南浔一路,他什么也没问,就对她动了粗,还羞辱了她…… 懊恼、后悔、心痛、愤怒。 各种各样的情绪冲上头顶,硬是逼红了他的眼睛。 女护工却是更加害怕,隔着电话,她都能感觉到男人的怒火。 她既恐惧,又疑惑。 真是奇怪了。 这个男人是宁小姐的老公,又不是来过酒店的那个,那之前来酒店的男人是谁? 难不成是宁小姐的……男小三? 彼时不知发生什么事的顾南浔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挺立的鼻尖,“谁在背后骂我?” “……” 女护工想通之后,吓得大气不敢喘,“那个……我再去找找酒店,看看能不能调一下监控,您先忙,再见。” 说完,顾不得好坏就把电话挂断了。 年冽坐在那里,握住手机的手已经用力到快变形。 屋外,宁倾冷静完毕之后,冻得瑟瑟发抖,重新回了来。 第722章 为什么要故意让他误会 看见年冽坐在那方,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气息,她想问,又觉得仍旧有几分尴尬,没有开口。 只是,余光瞄见他手中的手机。 宁倾凝眉,“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说着,她上前要夺过。 年冽睁开眼,红润的黑眸依旧锐利冷冽,伸手抓住她的手,往他怀中一带。 她没有防备,丝毫没有省力,就那么扑进他的怀里。 年冽死死抱着她,因疼痛而脸色煞白,对比之下,眼红更为凄厉。 宁倾被他撞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要推开他,“你干什——”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一句质问,让宁倾云里雾里。 “你在说什么?” 年冽抱紧她不松手,语气很重:“在酒店,我遇见你和顾南浔在一起的事……那件事,你为什么不解释?” 为什么要故意让他误会? 她真的就那么想跟他划清界限,不惜用这样自毁名誉的方式来逼退他? 宁倾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话,后背僵硬。 他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永远不分离,“是你觉得向我解释没用,还是你觉得我一直误会更好?” “……” “宁倾,你说话!” 女人的眉眼低落下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年冽的双臂僵持,她没有挣扎,就退出了他的怀抱。 她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心底生出一些微末的情感。 宁倾扯了下唇角,“我要做什么,和谁在不在一起,去哪里,这都是我的私事,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也没有非要向你解释的理由,年冽。” “……” 他失去了发声的权利,只因他现如今的身份,是她的前夫。 宁倾沉静下来,伸手去拿她的手机。 年冽一震,将手机攥紧,“可我想知道!作为关心你的人,我连知道你消息的资格都没有吗?” 宁倾的指尖微微弯曲,目光澄澈,不带一丝杂质。 也让他看清了她面对他时的感情。 死水一般的平静。 掀不起一起一毫的波澜。 她的唇瓣张合:“你该关心的人不是我。” “……” “是阮意。” 年冽黑眸一乱,心也跟着乱了。 他后悔当初为了那一丝可笑的尊严,要求阮意以他未婚妻的方式出现在京都和她的面前。 他急着要解释:“宁倾,你听我说,她什么也不是!我来京都也不是为了她,我……” 宁倾闭上眼睛,冷冷叫停:“够了,年冽。” 他的话全部卡死在了喉咙之中,就那么愣愣地盯着她看。 宁倾睁开眼,“已经够了。” “……” “你来京都是为了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和我都应该看向眼前,珍惜眼前。” “……” “你我因为彼此,失去了太多,也没有心思和心情去了解我们身边的其他人,我早就意识到那是错的,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 年冽颤抖着声音:“努力什么?” “努力去发现我身边人的好。” 宁倾说:“比如我的父母,比如顾南浔,比如……你。” 第723章 寻找沈尧 年冽的瞳孔骤然收缩。 宁倾觉得他这反应挺好笑的,语气也轻松下来。 “我现在觉得,人生就那么长,活在悔恨中能走什么用,恨来恨去,我什么也得不到,也没办法向前走,所以我在试着放下。” 她与他对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年冽的胸膛犹如千刀万剐,周身都疼,又说不出是哪里疼。 宁倾从他手中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她蹙眉,“她打电话说什么了?” 年冽眼里有了些许色彩,原话告知:“沈先生不见了。” 不见了? 宁倾想到他身上的伤,又想起他昨天的话,禁不住担忧。 “我要出去一趟。” 她二话不说捞起外套,边穿边往门口走。 要开门时,她回头说:“你注意些你的腿,我待会儿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说罢,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年冽望着空荡荡的玄关处,想着她刚才的话。 原来,她刚刚注意到了他的腿。 她也在关心他了,是好事吗? 年冽笑不出,半天都没有动静。 宁倾一路赶到酒店,找到了急切的小陈。 两人在监控室,清清楚楚地看见沈尧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大门,还在路口上了一辆车。 护工哭丧着脸,“对不起,宁小姐,是我没照看好沈先生,才让他托着那么严重的伤势离开了,真的很抱歉。” 宁倾也知道沈尧大抵是早就想走了,毕竟他说了他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看样子,他自己觉得自己没问题了,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自责了。” 护工点了点头。 宁倾谢过酒店的人,跟护工回了房间。 房间内没什么变化,好像那个人不曾来过。 护工整理了一下东西,结果在沈尧穿过的衣物中发现了一条项链。 说是项链,其实是一支口哨和铁片,上面刻着一个日期,整体看着很是破旧,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 护工找到了宁倾,“小姐,这是沈先生留下的。” 宁倾接过项链,察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护工提议:“您有他的私人电话吗,可以联系他来取。” 宁倾苦笑,她哪儿来什么电话。 除了知道他叫沈尧,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罢了。 宁倾将项链收进口袋里,转而对护工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 她将一个预先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她,护工推辞:“不不不,您给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要您的钱!” “钱不多,一点心意。”宁倾强行塞进她手中,女人满脸通红地感谢。 宁倾喘了口气,“好了,就到这里。” 说着,准备要离开。 护工想了想今天打电话发生的事,又看了看手里的红包,觉得眼前的女人哪儿都好,怎么会搞出一个婚外情? 她鼓起勇气,喊住宁倾:“小姐,您先等等!” 宁倾停住,“怎么了?” 护工不好意思地笑,“这一段时间,我很高兴能为您和沈先生服务,在我心里,您是一个特别好的老板,对外,您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不乏很多人的喜欢,不过……” 第726章 诡异的舆论风向 宁母走后,宁倾看起了其他选手晋级的作品。 首先是阮意的。 0129号选手:阮意 晋级题目:“东方” 作品名称:“鹤之舞” 类别:发簪 宁倾点开图片,那一枚鹤形宝石发簪,形状似鹤展翅,翩翩起舞,鹤的额前点缀着一枚红宝石,使其栩栩如生,上面镶嵌着流光溢彩的宝石,绚丽夺目。 东方之鹤,丹顶鹤,高贵又不失典雅,是紧扣了主题的。 宁倾眼里露出赞许的光芒,底下的评论也是一片叫好。 “阮意相当优秀。” 她心中如是想着,没有多少威胁感,反而有种淡淡的欣慰和高兴。 她随心再往后一拉,一张图片抢夺了她的视线。 0025号选手:楼清月 晋级题目:“故事” 作品名称:“美杜莎的眼泪” 类别:戒指 这个名字映入脑海之后,宁倾止不住凛神,精神莫名地集中起来。 图片上是一枚蛇形戒指,形状蜿蜒扭曲,设计十分大胆,像一条蛇缠绕在指间,眼睛的部位以蓝色宝石镶嵌,淡化了这枚戒指给人的一种妖媚又能蛊惑人心的气质,看着仿若是毒蛇眼中闪闪发亮,含着眼泪。 “……” 宁倾不觉皱眉,后背隐隐起了凉意。 客观来说,她明白这样的设计风格很独特,很能吸引人的眼球,但她个人是不喜欢这种暗黑的设计的。 原本以为评论会是两极分化,然而,这枚戒指的呼声却是这次比赛之中最高的。 “看了那么多正正经经的设计,终于看到一件特别的了。” “这戒指让我联想到了我看过电影里的黑魔法师……剧组也用点心,在道具上花点心思,只有这样的戒指才配得上我心里的神!” “黑暗又张扬,妖魅又夺目,这才是我们应该追捧的新人设计王!” “清月女王加油!冠军非你莫属!” “……” 评论里的人跟着了魔似的,纷纷开始刷起了“女王万岁”的评论。 宁倾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过于夸张,再折回图片一看,那条蛇的眼睛似乎透过屏幕,死死地盯着她看。 宁倾呼吸一滞,点下关闭。 随后,眼前慢慢清明。 她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大概是紧张过头了,索性关掉电脑,躺回了床上休息。 另一边,楼清月手中端着咖啡杯,漫不经心地问起身侧的男人:“情况如何了?” 楼迟神情呆凝,“评论区已经被控制,效果很好,你的作品已经是人气第一了。” 楼清月勾起唇角,回眸间顾盼生辉。 她伸出手,抬起男人的下巴,“做得好。” “……” “想要什么奖励,阿姐满足你。” 楼迟的喉结滑动,最终道:“我只希望你能赢得比赛,能让我们在家主面前出一口气!” 楼清月不免失望,但嘴上没说。 “那是当然了,这次比赛,我一定会赢。” 楼迟看着她势在必得的模样,露出点奇怪的笑容。 接着,他想到什么,“那个女人的呼声不小,你最好别大意了。” 楼清月轻蔑一笑,眼里迸发出一丝丝幽蓝。 “放心,她再有本事,软肋也不少。” 而她,早已经为她铺垫到最后。 第727章 在第三轮比赛中狭路相逢 第三轮比赛如期开始。 宁倾去到现场,得知这次的规则有所改动。 今天有一堂临时的笔试,明天开始正式的两两对决,决出决赛的人选。 然而,到现场的五十人中,几乎没有任何人为这场临时增加的笔试做准备,一半的人明显惊慌不已。 宁母有些担心,“倾倾啊,这比赛是想修改就修改的吗?你有没有为考试做准备啊?” 宁父替她回答:“都是临时增加的测试,你看在场的人谁像是有准备的样子?” 宁母更慌了,她握住宁倾的手,给她打气,“没事,我相信我们倾倾。” 比起其他人,宁倾的确比较冷静。 “放心,爸妈,我有信心。” 宁父和宁母松了一口气。 很快,工作人员组织参赛者入场。 宁倾留下一句“相信我”,转头走进了考场。 宁母皱着眉,“哎,宁成峰,我这还是有点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倾倾都说了,让我们相信她。”宁父牵住她的手,“再说了,你紧张有什么用,帮不到女儿,还会让她被你影响。” “也是。” 宁母点头,要跟着男人的脚步去往休息区。 “叔叔,阿姨!” 一道高昂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两人回头一看,是匆忙赶来的顾南浔。 “小顾,你怎么来了!”宁母喜笑颜开。 顾南浔还穿着睡衣,脚下踩着拖鞋,金发凌乱,神色有些懊恼和窘迫。 他挠了挠后脑勺,“我……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本来是想送她进去比赛的。” 宁母挣脱了宁父的手,抓住他的手臂,“这次可不容易,主办方突然要求增加笔试,我有点担心倾倾。” 顾南浔笑容宽慰,“阿姨,您别多想,以ng的专业程度,笔试还不是小菜一碟?走,我们去那边休息会儿,安心等她出来。” 宁父看着顾南浔扶着宁母走,没有跟上去。 顾南浔接收到了复杂的目光,回头一看,“叔叔,这边来。” 宁父不得不应了一声,提步跟了过去。 考试场内,一排排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逐个进入相应的房间。 走廊上,宁倾的队伍和另一队相对而行。 她起先并未在意,后来听见了有人在叫她,一看,竟是阮意! 她不知道说什么,阮意已然笑开,“ng,你要加油哦,我们明天见!” 话落,两支长长的队伍已经错开。 宁倾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不知道是为了阮意对她转变的态度,还是想到年冽隐瞒阮意、留她在身边的事。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了。 “0251号,你在这间。” 宁倾看了眼房间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她点头,走了进去。 在桌上找到了自己的序号,拉开位置坐好。 房间挺大的,却只安了8个位置。 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空位。 宁倾正在观察台上不苟言笑的考官,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清月小姐,您的考室在这里。” 工作人员的态度完全不同,可以看得出眼前的人是有多重要。 楼清月扫了内里一眼,与宁倾对上视线。 第728章 不过,你配吗 “……” 她勾了唇,“知道了。” 然后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在和宁倾相隔了一个位置的座位上坐下。 而从她进来开始,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等到最后一个人进来,监考官在扩音器的指示下,分发了笔和试卷。 不知道因为什么,宁倾有些心绪不宁。 按理说,笔试对她这样的设计师而言,已经是驾轻就熟,可大概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感太强,她有些心悸。 那种感觉并不舒适。 她努力甩掉那些想法,看着手里的试卷。 试卷是被单独包装,没打开前看不到题目。 所有人都等着时间到来,气氛很是庄重。 楼清月敛着眼睫,突然开口:“给我换张椅子。” 台上的两位监考官看了过来,包括其他选手。 被众人注视,女人没有一点不适,很理所当然地说:“我不舒服。” “……” 一阵安静后,门口传来了声音。 两个男人搬来一把软皮座椅,换下了她身下的椅子。 她理了理裙摆坐下,姿态高傲,似乎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宁倾前面的人看不惯了,“都是来比赛的,搞什么特殊。” 她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么安静的时候说出来,就被所有人都听见了。 楼清月瞥过眼神,轻蔑地一笑,“你说什么?” 那女人转过头,很不满意地说:“大家都是参赛者,主办方就该一视同仁,凭什么你说不舒服就要给你换椅子,那我要说我不想看见你,是不是也能让我换个考室?” 别说,这人胆子挺大的,把在场大部分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楼清月牵动红唇,眸光似水,隐隐泛着冷光,“当然不行。” “……” “如果你们家能出资资助这次比赛、提供比赛场所和奖品,你自然也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 “……” 楼清月打量着那个女人,犀利的目光似乎把人看穿,露出她那最刻薄剜酸的一面。 她抬起下巴,傲慢反问:“不过,你配吗?” “你!”女人气极。 楼清月看着自己深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地继续羞辱:“没有公主的命,就不要出来学人打抱不平,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个档次。” 接着,她又否定了自己的话。 “哦,不。” 她含笑的眼睛扫过所有人。 “你们都是。” 一句话,挑起了所有人的怒火。 “你怎么说话的?” “比赛面前,人人平等,你怎么就要高人一等了?” “是背地里已经打好关系了是吗?那还举办什么比赛,直接把冠军颁给你们楼家好了,真是……有钱了不起吗?” 面对众人的攻击,楼清月丝毫不惧。 她似乎很享受被这样攻击,因为这说明她们都在嫉妒。 她笑得更欢,妩媚迷人,“举办比赛,自然是为了给你们这些人露脸的机会了,你们不该珍惜?” “谁稀罕啊!” “就是!” 有两个人拍桌而起,监考官见情况不妙,出言警告:“你们要干什么?给我坐下!” 第729章 不公平的比赛 两人还是不服气,“引起骚乱的又不是我们,作为考官,你们不该公正严明吗?她使用特权就可以,我们反对就不行?” 监考官神色严峻,“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都不要再吵了,否则全都取消比赛资格。” 一句话下来,蠢蠢欲动的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 只有一个男人放下笔,“这么不公正的比赛,不比也罢!” 说完,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不顾众人就离开了考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楼清月不怕被人发现,也不怕为人诟病,“这么有骨气,你们现在都可以走。” “……” 然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轮的大家,哪里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楼清月不免嘲讽:“说得比唱得好听。” 有人还要跟她对着干,监考官再次警告,众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宁倾没有参与,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楼清月的话语着实刺耳,像是刻意刺激所有人。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偏头一看,那女人正看着她。 见宁倾转过头,楼清月好有深意地一笑,红唇张合,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 宁倾蹙眉,慢慢移开视线。 “各位可以开始答题了。” 一声令下,剩下的人拆开试卷,开始埋头做题。 宁倾以为会是什么刁难人的题目,然而,从头看到尾,却发现全是一些基础题,甚至跟珠宝设计不沾边的题都有。 她没有多想,一心一意地投心于手下的试卷。 一个小时后,宁倾做完了。 她揉了揉手腕,看着还低着头的众人。 其中,不包括楼清月。 她不想多花心思在她身上,因为她觉得这个女人很有问题,对她的影响有些大了,除了刻意忽略,她暂时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 宁倾深呼吸,举手示意。 监考官走过来,小声问:“确定要交卷?” “是。” 考官将她的信息和卷面检查了一遍,点头。 宁倾起身,在众目睽睽下,第一个走出了考场。 一路出来,她重重喘了一口气。 在里面,她当真觉得压抑难受。 “倾倾,这边!”宁母一声呼喊,宁倾找到了他们,走近才发现顾南浔来了。 他身上套了一件她父亲的外套,但穿着打扮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的。 两人相对,有些无言的尴尬。 顾南浔不太自然地问:“感觉怎么样?” 宁倾的眸子微闪,“还行,挺简单的。” 顾南浔松了口气,重展笑颜,“那就好。” “……” 宁母和宁父看得出两人之间流淌的那点微妙氛围,宁母笑,“考完了就好,走,我们先去吃饭,别把咱们倾倾饿坏了,明天还得比赛呢。” 宁倾点头。 一行人走出永夜大厦,顾南浔挡在几人面前,“我开车过来的,你们等等我。” 宁母问:“这几天不见,小顾,你就把车买了?” 顾南浔脸上一僵,下意识看向宁倾,“呃……阿姨,其实不是我的车,是我找朋友借的。” 第730章 拿宁倾没有办法 宁母哦了一声,“那行,你去,我们在这儿等你。” 顾南浔笑着点头,走向他停车的地方。 他边走边郁闷,最后还是失笑。 他那天生气,从他们那里搬出来之后,没有去处,只能找了缇娜。 被那女人冷言冷语地嘲讽,他气得差点回米国,好在她还是收留了他。 今天,他一早就知道宁倾要比赛,可他气不过。 这么几天了,她没有找他就算了,甚至没有主动联系他! 可是,他拿宁倾能走什么办法! 向来只有他主动走向她,她是不会主动搭理他的,他只能妥协。 即使他并不想来。 即使他从昨晚上纠结到今早,最后还是一咬牙,借了缇娜的车,衣衫不整地就冲过来了。 这边,宁倾和父母等在路边。 宁母见顾南浔走远了,回头对着宁倾说:“人小顾多好,专门来送你比赛,你待会儿别板着个脸。” 宁倾哭笑不得,“我没有板着脸,我只是……” 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宁母不管这些,“人帮了我们那么多忙,你听妈的话,好好跟他说说,把误会解开,别闹得我和你爸都不知道怎么办。” 宁倾和宁父对视,宁父也赞同宁母的话,“你妈说得对,其他的不谈,你别让这些事影响到你比赛。” 宁倾叹了口气,“知道了。” 刚说完,顾南浔就开着车停在他们面前。 宁母看着这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她有点不敢坐,“小顾,这车挺贵的?” 顾南浔落下车窗,笑容飒爽,“阿姨,别怕,贵不贵的,它都是代步工具。” “……” “快上车,一会儿堵住后面的人了。” 宁倾看着父母犹豫,主动拉开后座的车门,“别看了,快上去。” 两人配合地上了车。 宁倾关上车门,走到副驾驶座,有些踌躇不定地看了顾南浔一眼。 他咧唇笑着,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 “还看什么,上车啊。” 她的脸微微一红,拉开门坐了进去。 几人一起到了京都最繁华的街段,顾南浔一早就在看好的餐厅订好了位置,几个人也没等,直接就进了包房。 “叔叔,阿姨,这次我请客,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顾南浔很大气。 宁母看着眼前的菜单,推给了宁父。 她抬头对顾南浔说:“小顾,这段时间要谢谢你对我们一家的照顾,还有倾倾也是,我们也没为你做点什么,今天这餐,阿姨做主了,让我和你叔叔请你。” 顾南浔皱眉,“阿姨,不用了。” 宁母故作严肃,“不行,必须让我们来,否则以后,我们都不敢再承你的情了。” 宁倾有些无奈,看向同样为难的顾南浔,以眼神示意。 他这才舒朗一笑,“阿姨这么热情,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母满意地点头。 这一顿饭,也算是和谐度过。 饭后,顾南浔将三人送回了住处。 宁母势必要让顾南浔进屋坐了坐,他实在是无法拒绝 几人下了车,顾南浔从车窗探出头,“谢谢阿姨和叔叔的款待。” 宁母站在车边,“小顾,时间还早,要不要进来坐坐?” 第731章 顾南浔,不是你的错 顾南浔的蓝眸动了动,“不用了,阿姨,这个时间,你们回去午睡休息会儿更好。” 宁母上前,拉住他的手,“你这都走几天了,阿姨很想你,而且你叔叔不乐意跟我聊天,倾倾也忙,也没人陪我说话,阿姨难受得紧。” 莫名背锅的宁倾笑出了声,“妈,您怎么就怪上我了。” 宁母嗔怪地骂:“本来就是,你和你爸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回头对着顾南浔笑得和蔼,“还是小顾好,晓得心疼我。” 顾南浔无奈一笑,是推脱不了了。 “好,我陪阿姨。” 男人把车开进车库,宁母指着宁倾,“你去等小顾,我和你爸先进去准备点水果。” 宁父啧了一声,“你这是要干嘛?” “你别管。”宁母拉着他走进屋里。 宁倾站在那边,等顾南浔出来。 他停好车,出来看见宁倾,有一瞬间的怔忡。 随后,他明白了,“是阿姨让你等我的?” 宁倾笑,“进去。” 她往前走,顾南浔没跟上来。 “ng。” 她回头,他站在那里,表情纠结得有些异样。 宁倾问:“怎么了?” 顾南浔低垂着眼帘,“抱歉,因为生气,没有告诉你一声就搬走了。” “……” 他看着呆愣的她,话语有些苦涩,“我以为我这样做,你会因为担心我来找我的,没想到我的离开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男人话语很失落,夹着几分自嘲。 宁倾听在耳中,心微微刺疼。 “ty,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想好要不要来找你。” 她低低叹气,“我也想来跟你和解,可是我又在想,我身边层出不穷这么多事,站在任何一个角度,你都不是一定要被牵扯进来。” 顾南浔有些激动,“我是自愿的!” 宁倾摇了摇头,“不是你自不自愿的问题,是我在想,我带给你的烦恼和痛苦,或许已经远远大于我带给你的好了,我不能再自私。” 顾南浔心中惊现出一抹恐慌,宁倾站在他面前,语气温存。 “南浔,我自认为我自己在和你的相处中做得不够好,很多时候都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可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也会惊慌,也会不安,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态度来对你。” 宁倾说不清对顾南浔的感情,他比她任何一个朋友都好,对她从来不吝啬,更愿意为她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一切。 可正是这样,她才会惊惧、恐慌。 顾南浔的眼睛慢慢变红,一句“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就让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从来都心疼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不管是在米国,还是回到国内。 她始终坚强,有些时候,让他都自愧不如。 他怎么会逼她? 怎么会那么龌龊地想去试探她的心思? 顾南浔自我责备,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哽咽道:“对不起。” 宁倾眼角湿润,没像往常那般推开他。 “我需要时间,等比赛结束后,我会给你答案,好吗?” 顾南浔没有说话,只无声地抱紧了她。 第732章 你要去见他 客厅内,宁母笑得合不拢嘴,拉着顾南浔说着话。 “小顾啊,你在你哪个朋友那儿住啊?” “就是个工作上的伙伴。” “那会不会麻烦人家?还有,你住得顺不顺心啊?” “还好,我那朋友虽然嘴硬,但对我还是挺好的,没有亏待我,阿姨,您放心。” “哎哟,阿姨不是那个意思……”宁母拉着他,笑意盈盈,“阿姨的意思是说,你一直麻烦你朋友也不好,而且你这又跟倾倾和好了,要不要搬回来住?” 顾南浔眉眼弯弯,睨了不远处的宁倾一眼。 宁倾也被她妈这番说辞给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妈,你——” 还没说完,她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她好几天没搭理的男人。 默默挂断电话,宁倾抬起头来,却见客厅三个人都看着她。 宁母询问:“谁给你打电话啊,怎么不接?” 宁倾直接撒谎:“诈骗电话。” 宁母点头,不疑有他。 唯有顾南浔的眼睛一眯,透露出些许睿智。 宁母拉着顾南浔,继续道:“我和你叔叔年轻的时候,一直都想要一个儿子,这你来了,我们都很高兴,所以小顾啊,搬回来住。” 为了劝他,宁母甚至拿自己做担保。 “我知道是倾倾欺负了你,这丫头性子倔强,跟她爸一样,你不要太在意,之后她要是再欺负你,你跟阿姨说,阿姨收拾她!” 顾南浔这下是哭笑不得,“没您说得这么严重。” 宁母才不管,背着身警告宁倾:“我把话放这儿了啊,倾倾,你以后可不准再欺负小顾了。” 宁倾无语。 “听见没有?” “知道了。” 宁母转过头,恢复了笑脸,“你看,她都答应了。” 顾南浔心里暖暖的,大概是许久没有体会到长辈对自己的好,宁母这样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满是疼爱,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 关键时刻,宁倾的手机又响了。 她低头看了眼,再挂断。 可那人执着极了,接着打了好几个,她还是不接,最后一条信息弹了过来。 就两个字:还钱。 宁倾瞬间破防,转而对着沙发上的人说:“爸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宁父说:“是关于比赛的事吗?很急?” “有点急,不过不碍事,你们在家休息,我去看看就回。” 顾南浔提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很快的,你陪陪我妈就好。” 然而,宁倾的拒绝没有用。 “既然快,开车更方便。” 顾南浔已经起了身,向她走来。 她很是无奈,顾南浔从她脸上看出了什么,声音陡然下沉,“你要去见他?” 宁倾的眼中跃过一丝慌张,他得到答案,“行。” 男人将车钥匙塞进她手里,折身回到沙发前,看呆了宁父和宁母。 宁母有点紧张,“怎么了?怎么又不去了?” 宁倾不知道怎么回答,顾南浔搭腔:“阿姨,我有点不舒服,让她自己开车去。” 宁倾怔了怔,附和地说:“对,你们在家就好,我很快回来。” 她说完,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走到门口穿上鞋子和衣服,开了门就出去。 “这孩子,也不知道急什么?” 顾南浔笑笑,没有说话。 宁父看了看顾南浔低沉的脸色,似乎知道什么,没有开口。 第733章 年总未免也太双标了 宁倾很生气。 一路飙车到了年冽的住处,气冲冲地冲进客厅。 看到老神在在的男人,她火气不打一处来。 啪的把车钥匙拍在桌上,宁倾怒,“说,找我什么事!” 年冽看着电视节目,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宁倾气急,“年冽,我跟你说话!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 “否则什么。” 冷冷淡淡的口音,像是要把人给冻死。 “……” 宁倾一口气不上不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年冽慢悠悠地移过来视线,“你已经多少天没来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种怨念颇深的意思? 宁倾以为自己想多了,年冽接着道:“作为我的护工,你擅离职守,弃我于不顾,我百般要求你才赶过来,现在还要对我兴师问罪。” “……” “宁倾,你搞清楚主次关系没有?” 宁倾拍了下桌子,“我今天上午有比赛!” 年冽黑眸一瞥,“昨天呢。” “……” “前天?” 宁倾抿了抿唇,“我忙着准备比赛。” 年冽差点被气笑,“你现在撒谎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我没撒谎!我们一早的约定,就是你不能妨碍我比赛。” 年冽看着耍无赖的女人,“我是说过,但前提是我让你在没有比赛的时候来照顾我。” 宁倾憋着火,“准备比赛也是比赛的一部分。” 年冽的脸色一冷,“跟顾南浔一起吃饭聊天也是准备比赛?” 宁倾的眼皮一跳,男人阴恻恻地发声:“那你这两个月都不出现,是不是也能美其名曰是为了比赛?” 宁倾找不到话说,撇开脸,“我没这么做。” 年冽觉得自己是要疯了。 她是跟人约会约得好好的,可让他知道了,他就忍不住妒忌。 几番克制,终于把反面情绪压制下去。 他垮着脸,“你最好弄清楚我对你的要求,别想一些歪门邪道,这两个月没那么好糊弄。” 宁倾深深呼吸,随即假笑,“是。” “我渴了。” 宁倾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 年冽接过,指尖触到她的,心里一丝异样升起,女人已经收回了手,似乎很避讳与他有身体接触。 客厅的火药味散去,安静得让人心生不适。 年冽咳了一声,似无意提到:“上午的比赛怎么样了。” 宁倾瞄了他一眼,敷衍道:“还好。” 年冽一记冷眼飞过来,赶在他嘲讽前,她补充道:“笔试而已,题目都挺简单的,跟以往的考试没太大的差别。” 唯一的不同,也不过是临时添加的。 年冽看她一点不担心的样子,点了点头。 然后,他随口问道:“阮意呢。” 宁倾觉得好笑,正眼看他,“她是你的未婚妻,跟你更亲近。” 言下之意,他应该比她更了解才对。 年冽也没有尴尬,“我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说罢,很有深意地看着她。 没想到的是,宁倾突然冷笑,以那般冷的眼神与他对视,“也对。” 就两个字,年冽听出了她的不满。 他皱紧英气的眉,“宁倾,不要阴阳怪气。” 他说她阴阳怪气? 宁倾气得脸红,脱口而出:“许你背后动手段,不许旁人说?年总未免也太双标了。” 第735章 谁都有可能,只有我不会 上一场里,阮意的题目是“东方”,而她的是“生命”。 阮意是以“国风”的设计风格出名,人人皆知,而“东方”几乎贴近“国风”。 这么巧,把她手里的“东方”换给阮意,这不是在为阮意铺路? 年冽手背上的青筋迸发,可见其用力程度。 他说:“自然是怕你威胁到自身的人。” “……” “但不是我。” 年冽的嗓音低沉沙哑,“我不屑用这种方式来针对你。” 宁倾彻底迷惑了。 怕她会威胁到自己? 那比赛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 可是……能操动比赛内部机制,这样的权势不是谁都有的…… 叮—— 突然,她脑子里弹出一个人的名字。 年冽也猜到她想到了,菲薄双唇张合:“谁都有可能,只有我不会。” 宁倾如今也冷静了下来,坐上一边的沙发。 她没太在意他的话,自言自语道:“她那样的人,会怕我威胁?不太可能啊。” 年冽的眼皮一跳,见她根本没听自己的话,整张脸阴气沉沉,“宁倾。” “针对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呵。” 年冽咬着牙,“宁倾!” 女人回头,“怎……怎么了?” 年冽目光阴寒,“对这件事,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她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身上? 宁倾的眼皮跳了跳,有些心虚,“我前段时间精神不太稳定,如果真的不是你,就算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面对这毫不走心的道歉,年冽被成功地气笑了。 “就这样?” 宁倾心口一凉,“不然呢?” 年冽皮笑肉不笑,只叫人看了心里瘆得慌。 “你这么冤枉我,一句对不起就想打发掉,是不是太容易了?” 这又让宁倾联想到他之前的狮子大开口,她激动地站起身,为自己辩解: “我怀疑你是很正常的事,你跟我之前有过节,阮意又是你带来参加比赛的,你自然是希望她好,想让我早点出局。” 年冽冷笑,“你倒是想得明白。” “……” 看着她语塞,他瞥开脸,恼怒慢慢消失,“笨死了。” 宁倾听到这话,先是不敢置信,随后脸色涨红,“你别以为不是你做的,你就可以随便骂人!” 年冽饶有兴致地看过来,她有些慌乱,眼睛四处乱瞟。 他哼声轻笑,“连别人为什么针对你都不知道,你不是笨……是什么?” 宁倾从他话里捕捉到一些信息,正色道:“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针对我?” 年冽倨傲,觉得她像个正儿八经的傻子。 “你知道就快告诉我!” 宁倾急得抓住他的手。 年冽的视线晃了晃,故意卖关子,“有些事,你最好回去问问你那顾小少爷。” 宁倾忽略掉他话里的酸意,“顾南浔?” 他知道什么? 年冽不满从她嘴里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装作听不见。 宁倾喃喃道:“难道……他跟楼家有关系?” 一场比赛,牵扯出这么多人。 宁倾脑子里乱成一团,理也理不清。 年冽看她这么苦恼,态度软了下来。 “想不清楚就问问其他人。” 第736章 误会你的事,对不起,还有……谢谢 宁倾移过来视线,他毫不避讳,“你还要抓着我多久?” 宁倾跟被火烫了似的,立马收回手,忙着点头,“我现在就回去问他。” 罕见地,男人没有阻止。 她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对着轮椅上的人说:“误会你的事,对不起,还有……谢谢。” 年冽意外地一怔,她已经匆匆跑到玄关处,开门离去。 “……” 他望着那门,愉悦地扯动唇角。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弧度逐渐落下。 一张俊容变得深不可测。 宁倾回去,没想到的是顾南浔还在。 在宁父和宁母的注视下,她直接扯住顾南浔的手,说了一句“我找他有点事”,拽着人就进了自己房间。 顾南浔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推在门板上。 宁倾的目光在桌上搜寻,很快看见一只笔。 她冷着脸,二话没说打开笔盖,将尖锐的笔头刺向男人脆弱的脖子。 顾南浔惊叫,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你干什么!” 宁倾满脸冷漠,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他,“你和楼家是什么关系?” 顾南浔怔住。 宁倾握紧了手里的笔,“顾南浔,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想瞒着我多久,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楼家的人,接近我另有目的?” 顾南浔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听人说了什么,什么我是楼家的人,我……” 他定睛在她脸上,得知她并非在开玩笑。 男人的面容逐渐凝重下来,宁倾一手按在他胸膛,见状更肯定他知道什么。 “顾南浔,你最好告诉我你偷偷瞒了我什么!” 宁倾其实说不上自己是生气还是怎么,心里的感觉也着实不好受! 她信任他。 出于每一方面的信任。 可就是她这么信任的人,竟然真的背着她跟楼家有关系! 顾南浔的表情变得奇怪,蓝眸闪烁了好几次,最后妥协,“我认识楼清月。” 宁倾一滞,手下用力。 “上一场比赛的时候,叔叔阿姨问过我,我没有承认,但我现在能告诉你,我对她不是一点了解都没有。” 他很严肃认真,“我确实是认识楼家的人。” 宁倾的目光沉下来,顾南浔连忙道:“但我和楼家不是你想的那么亲近,我也并没有多了解楼清月,只是在米国听人说过她脾气秉性不好,为人傲慢,心机更是深沉狠厉,所以不管在哪个圈子,都没人喜欢她。” 宁倾说:“还有呢?” 顾南浔皱紧了浓眉,“我是没想到她会参加这次比赛,看见她的时候也很意外。” 宁倾眼神尖锐,“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她针对我的理由。” 顾南浔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眼底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她是在针对你?” 宁倾手下没松,“……年冽告诉我的,上次我和阮意被换题,我一直以为是他在帮阮意,可是我刚才问过他,他否认了。” 并且有理有据。 她无从怀疑。 顾南浔没说话。 宁倾想起上一场比赛时,她因为质疑年冽帮阮意而心思不稳,也正是眼前的男人说不会是年冽做的。 第737章 她是楼家的人 难道,他那时候就知道是楼清月在背后搞鬼? 宁倾的心凉了一分,“你早就知道了?” 顾南浔的眼睫动了动,没否认。 宁倾松开了手里的笔,笔掉落在地上,沿着地板滚动,发出些许声响。 她背过身,有些难言的失望。 “顾南浔,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过你看着我为了比赛那么着急和惊慌,其实是暗地里被人玩得团团转,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还是说你乐意看我这样?” “不是的!” 顾南浔矢口否认,走到她面前,又有些手足无措。 “楼清月不是普通人,我也没弄清楚她为什么要对你用这种手段,你又正是关键时刻,我怕告诉你之后会影响到你的心态。” 宁倾荒谬一笑,“所以你就任由我猜来猜去,还丢人丢到年冽面前去?” 顾南浔低下头,“你就这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 宁倾气急了。 “你觉得我是因为在意年冽才对你说这些?” 他脑子是被驴踢了? 顾南浔沉默不言。 宁倾从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磨着牙齿怒喊:“我是在意你!我在意你隐瞒我,在意你骗我!” “……” “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更没有揣测过你的用心。” 可现在事实告诉她,他真的一直在隐瞒她一些事情! 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还要深! 宁倾气得头疼,伸手扶住额头。 顾南浔被她刚才的话惊到,半天没缓过神。 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她的意思,心情雀跃,却又因她现在的态度而不安。 “ng……” 宁倾阻止他扶她,“说,你还瞒着我什么事。” 顾南浔下意识地想否认,她冷下来脸。 “你最好趁着这次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否则以后被人揭穿,我不会再信你。” 警告的话语落下,足以见宁倾有多气闷。 顾南浔犹豫了几分,半是叹息,半是无奈。 好。 也许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他不能再错过了。 顾南浔正色,“he是楼家注资的产业。” 宁倾瞬间懵了,“什么?” “你没听错,我说,he是楼家注资,我们顾家只是个挂名的老板,背后靠的是楼家。” 说完,他还不忘补充:“就是楼清月所在的这个楼家。” 宁倾的思绪彻底乱了,她不可思议道:“……所以楼清月是我真正的老板?” 她做这些,就是因为不想被她这个无名之辈抢了风头? 可不对啊。 她现在隶属he,he又是楼家注资,她赢了的话,不也是楼家的荣誉? 宁倾陷入混乱。 顾南浔眼底挣扎了两下,逼着自己说出解释的话。 “不对,he是楼家注资,但是跟楼清月没关系。” 宁倾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顾南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部和盘托出。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送你来我公司的?” 宁倾脑海中灵光一闪,“缇娜?她……她是楼清月的人?” “……不是。” “……” 顾南浔睨些她,隐晦说道:“她是楼家的人。” 第738章 缇娜也是楼家的人 宁倾心里的某根弦跳了跳。 楼清月就是楼家人,缇娜是的话,她就是楼清月的……下属? 她潜意识里,对缇娜的认知已经跑偏。 顾南浔表情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你也知道,楼家是个大家族,它底下有很多股势力,盘根错节,神秘隐晦,外界从没人摸清过那些势力的底细,你所知道的楼清月是楼家二夫人的大女儿,只是楼家势力之中偏弱势的一股。” 宁倾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缇娜她是……” 顾南浔回答:“她也属于楼家势力中的一股。” 怕自己说得太多,宁倾又是个心思细腻的,顾南浔还是故意加了一句:“你可以理解为,她是楼家家主手底下的人。” 果然,宁倾被他引导开来。 “楼家家主?” “没错。” 顾南浔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就是你在宴司辰家的年会上见到的那位长辈。” 宁倾心口被陌生的情绪充斥得满满当当,一时也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用词用语。 “缇娜是楼兰夫人身边的人?” 顾南浔弯腰,捡起地上的笔,发出细微的一声“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宁倾有些明白了。 楼兰夫人曾经对她亲口承认过,她喜欢她的设计。 虽然她没有自恋到能吸引住楼兰夫人,但以她的理解,应该是她让缇娜来帮助她的…… 不对,还是不对。 宁倾凝重道:“我和缇娜相遇是意外,那时候的我什么也没有,楼夫人更不可能关注到我,怎么会让缇娜来帮我?” 顾南浔修长的指玩弄着笔,“你怎么不能理解为她是后来才关注到你的?” 宁倾蹙眉,“会有这么碰巧的事吗?” “两个陌生人相遇,只能是碰巧,就缇娜碰巧遇见你、救了你、送你来he,而你凭借天赋,不负众望,为he带来了巨大收益,楼夫人顺其自然地就知道你了。” 顾南浔的话看似没有什么破绽,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 毕竟她生在鄢城,要说是她跟楼家有什么渊源,换做谁都不会相信。 宁倾这么想着,忽视掉了心里那点异样。 话题又回到了楼清月的身上。 “既然楼清月是楼家二夫人的女儿,她和楼兰夫人就有血缘关系了?” 顾南浔点头,没所谓道:“大家族中持有权力的人,都是与掌权者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这不奇怪。” 宁倾纳闷,“既然是亲人,她对付我做什么?” 这么一算,她也是楼兰夫人手底下的人,楼清月为什么还要针对她? 顾南浔看她的眼神像看白痴,“我一个小小的顾家,都有人争权夺利,你觉得楼家会和平?” “……” 顾南浔有些感慨,声音晦涩:“大家族里的利息牵扯,不是你能想象的。” 他眸里散发出强烈的讽刺意味,语气嘲弄。 “有的人,即使利益再小,只要与他们相关,他们就不可能会拱手让人。” “……” “别说是亲人,母女、兄妹也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跟人反目成仇。” 第739章 拿了一点筹码跟我交换 听了顾南浔的话,宁倾心尖都沁凉。 她几乎不能理解这样的事,甚至在此之前,她都不相信这样的家庭关系会存在。 但有的事,并不是你不信就没有。 宁倾此刻的心情异常复杂,将这些事情理到了最后,她也不知自己是否满意顾南浔给出的话了。 她垂着眉眼,类似于自言自语。 “所以楼清月是不想身为楼兰夫人这一方的我获胜,才专门搞出这些事么。” “那倒不至于。” 顾南浔没敢说楼清月不满意楼兰的事,毕竟这事他拿不准,也不能妄言,容易给自己和顾家招惹是非。 “她是看不惯缇娜。” 宁倾的意识又扭回了原点。 “她跟缇娜有过节?” 顾南浔轻松了许多,坐上沙发,随意道:“我听说楼兰夫人作为家主,很器重缇娜,暗地里交给她很多重要的事,楼清月可能是因此心生不满,又知道你和缇娜的关系,才故意这么整你。” “……” 宁倾失语了。 搞了半天,竟然是因为缇娜的原因。 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么? 她对楼清月那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又怎么解释? 得到答案的宁倾并没有平静,反而更加烦躁了。 顾南浔悄悄瞄着她,有几分试探道:“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宁倾没什么心思,“什么事。” 男人扭捏,不发一言。 她看向他,他立马躲开她的眼神,很是不安地说:“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没安什么好心。” 宁倾眼睛一直,他急忙开口:“我刚才跟你说了,he是楼家注资的,后来缇娜为了把你塞进来,拿了一点筹码跟我做交易。” “……” 他越是这么说,女人的脸色就越不对劲。 顾南浔现在特别恨自己表达能力不够,他说出来的的这一字一眼,都充满了商业利益的味道。 可他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怎么就说得这么混账? 宁倾冷冰冰发问:“什么筹码。” “就是她以楼家的名义帮我在顾家稳定地位,我破格把你收进he就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见。 好半天,两人都没有说话。 顾南浔越来越不安,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 这时,宁倾说:“不愧是顾小少爷,精打细算,一点亏都不吃。” 顾南浔后背传来凉意,维持着假笑,“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当时就是一个普通的离异妇女,什么背景学历都没有,我要把你弄进he也花了不少心思的好?” 宁倾扯着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照你这么说,我还该谢谢你了。” 顾南浔瑟缩了一下,“这倒是不用,我当时虽然心思不纯,但后来对你可是真心的,你能感觉得到。” 宁倾冷哼,顾南浔挠了挠头,“反正你不能生我的气。” 宁倾又恼又气,瞪着他,“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顾南浔伸长了脖子,脱口而出:“就凭我是真的喜欢你!凭我为了保住你,拿我自己在顾家的地位做抵押!” 说完以后,房间沉寂下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脸庞微红,“我懒得跟你说,你爱信不信。” 第740章 我不觉得你会输 他转身就要逃离这个房间。 “站住。” 女人短短两个字,阻止了他的脚步。 顾南浔背对着她,脸上的慌乱无处躲藏。 宁倾凝视着他的后背,“你刚才说,拿你在顾家的地位做赌……” “我没说,你听错了。”顾南浔出口打断。 宁倾根本不信,“顾南浔,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男人后背僵硬。 她的神经跟着紧绷,“这次的比赛,是你拿你在顾家的地位跟那些人换来的?” 她的声音在抖,顾南浔听得出来。 他紧张到握住手里的笔,坚决否认:“不是。” “说实话!” “不是!” 后面的脚步声急促,随后他就被大力一扯,转过身来,领口被女人死死攥紧。 宁倾怒得脸颊红润,眼睛也跟着泛红。 “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和他母亲曾经的艰难和痛苦,知道他这多年在顾家如履薄冰,所以她更明白他有多想要顾家那群人付出代价! 可是,他竟然为了保护她,拿他自己做抵押! 万一她要是输了……他在顾家还算什么? 这怎么可以? 他不能这样! 她不要他为她牺牲这么多! 宁倾鼻间一酸,狠声吼道:“顾南浔,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工作没了我可以再找,可是你……” 她话语哽咽,说不下去。 顾南浔见她如此,心里那最后一点的压迫都消失了。 他曾经有多怕被顾家人驱逐,现在就有多轻松。 他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啊? 他只是,想护住她一直追求和热爱的职业而已。 男人的目光柔软,眼中全是温柔与纵容。 “说话就说话,你哭什么。” “……” 他的手抬起,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 宁倾才后知后觉自己哭了,她没有在意,紧紧揪住他的领子,“不行,你回去告诉he的那些人,我不需要你担保!” 顾南浔失笑,“这种事,哪儿那么容易反悔?” 宁倾咬牙切齿,“可你不担心我输么!如果我输了,你怎么办?” 她的心酸胀难耐,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男人却是笑得柔情,感慨道:“能看你为我哭一次,够了。” 她愣住,心疼得说不了话。 顾南浔眼里何尝没有泪意,只是被他忍耐了下来。 他柔声说:“ng,说实话,我这些年在顾家过得很不开心,想着我母亲,想着我那风流成性的父亲,还有那一家工于心计的亲戚,我真的很累,如果不是我母亲的死在支撑着我,我早就放弃了。” “……” 他经历过最黑暗惨痛的时光,于是更珍惜眼前的美好。 “输了又如何,也许正好给我一个理由,远离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家。” 宁倾的唇一张一合,泪光泛滥的眼睛映出他无力又疲惫的模样。 顾南浔不忍看她流泪,微笑着说:“我从来没有怕过,你也别怕。” “……” 他不想气氛太沉重,俏皮地冲她眨眼,“而且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珠宝设计师,我不觉得你会输。” 第744章 你后悔当初逃婚吗 “你的荣誉已经够多了,还回来跟我们抢,是你国外那些还不够么?” 宁倾由衷说:“荣誉永远不会嫌多,而且我也不是为了获得什么荣誉,我只是想以后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一些。” “……” “你呢,为什么来参加比赛?” 阮意挠了挠下巴,这个问题好像不太好回答。 她正想着怎么回,那边传来女人平静的声音。 “我忘了,是他支持你来的。” 其实宁倾说这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对,但阮意来了兴致,调侃道:“听你这语气,是遗憾,还是可惜?” 宁倾怔了下,“没有。” “如果你不逃婚,现在受他支持的人就是你。” 阮意两手拍在桌面,有些兴冲冲地撑着上半身,“宁倾,我想听你说句真话,你后悔吗?” “……” “你有没有一点点后悔当初逃婚,后悔离开他,后悔让自己变成了后来者?” 随着阮意的一句句拷问,宁倾只觉得灵魂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阮意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她的态度很平和,并不像是要追究她和年冽的过去。 宁倾并不紧张,甚至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我后悔吗? 阮意听不到她的回答,不满地嘟囔:“什么嘛,要想这么久吗……” 宁倾的唇抖了抖,刚要说话,考官就宣布:“时间到了。”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一人拿过两人手中的纸条,握在手中,机械地说:“交换考试题目后,两位选手需要根据对方出的题目来画出自己的设计,限时两小时,期间不得借助任何电子产品和工具,也不得查询相关信息,否则视为作弊,取消本次考试资格。” 宁倾和阮意齐声应了“好。” 考官点头,将手里的纸张分发到两人手中。 阮意接过纸条,说了一句谢谢,定睛看向上面的字眼,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她撑着额头,想了想后,凝眉看向前面。 可惜,对面的人被挡板挡住了。 她想到宁倾可能会有的反应,杏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和心机。 然后,眼里的神色跟着自己的题目坠落。 “……” 宁倾从拿到题目起,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 只因为这题目着实刁钻。 ——至死方休的爱情。 她哪儿遇到过什么至死方休的爱情? 颓自无力一笑,脑海中浮现起了一双冷冽幽暗的眼睛。 宁倾甩了甩头,面对着挡板,“阮意,你是故意的?” 没等到她回答,考官警告:“答题期间,最好不要交流。” 阮意只当没听见,无所谓道:“没有啊,是我一早就想好的题目了。” “……” “不是针对你,别自作多情。” 这句话,堵住了宁倾的嘴。 阮意一笑,低下了头。 宁倾攥紧手里的纸张,脑子发涨。 十分钟后,阮意拿起了笔。 宁倾还对着那道题目发呆。 隔壁传来笔尖摩挲着纸张的沙沙声,她脸色没变,心里却有点急了。 半小时后,阮意的图纸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 而对面依旧没有声音。 她忍不住想:有这么难? 第745章 至死方休的爱情 宁倾脑子里乱极了,感觉一时间灵感全被掏空,想到的一切都被自己否决。 关乎爱情的珠宝设计很容易,可要体现“至死方休”就需要独特的构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后,阮意已经勾勒出了整体的轮廓。 她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对面也终于传来了描图的声响。 她一笑,不急不缓地继续动作。 而宁倾却是想通了什么,眼神坚毅,绘图的动作快速而流畅。 时间只剩下半小时。 阮意在图纸的角落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考官。 “我画好了。” 考官低头一看,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阮意没在意,悄悄瞥了一眼宁倾,只见她的动作越发快。 当时间还剩下十分钟时,监考官提醒:“还剩十分钟,请选手抓紧时间。” 宁倾头也没抬,像是沉浸到了绘图的过程里。 阮意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又过了五分钟,宁倾还没结束。 阮意不禁担心起来。 她怎么还没画完?就这么拖拉? 她刚想说话,对面的人停了下来,抬头,“好了。” 考官走过来,收走了她的画作。 宁倾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还有两分钟。 她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阮意忍不住抱怨:“题目不是挺简单的,你还能想那么久。” 按理说,她不该觉得难才对。 宁倾现下刚松懈,注意力涣散,没有太多心思跟她对话,“或许。” 阮意不满,“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经历过婚姻,怎么会画不出一个关于爱情的设计?” 宁倾凝眸,“我是经历过你说的那些,甚至是生死,但是这些经历不等于爱情。” 阮意不屑,“切,不是爱情还结什么婚?你就敢说你没爱过人?” 宁倾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大方承认:“是爱过。” “……” “但我在那段爱里失去了太多,悲伤和绝望也太多,而我们作为珠宝设计师,所设计的任何主题珠宝都该是传递幸福和快乐的心情,所以,我不认为我的感情具有参考价值。” 阮意不清楚她的这些情情爱爱,也说不过她,“行,你年纪大,你有理!” 她气呼呼地偏过头,两人就那么僵持着。 考官听从指令,拿着两人的设计图走近。 “接下来是双方打分环节,会涉及到对自己作品的介绍,请你们各自组织一下语言。” 挡板被降下,两人再次看清对方。 很快,一幅图落在了宁倾手里。 图上是一头饰,精致绝美的皇冠,是米国王冠典型的复古风格,周边嵌着满满当当的钻石,正中则是一颗耀眼的红宝石,红宝石两侧有两只仰颈的小鹿,将宝石拱在头顶,侧边搭配着数以百计的珍珠,华丽又不失典雅,名为“逐梦之冠。” 阮意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站起了身。 “应了题目‘梦想的意义’,我给这款王冠取名为‘逐梦之冠’,取意就是追逐梦想的意思。” 第746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 “梦想是人人都会有的,有的人一生都在追逐,有的人却在半途放弃,但不管能否实现,每个人都会有追寻梦想的过程,或早或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坚持了自我。” 阮意的声音不大,有种少女趋于成熟的干净与纯粹。 她脸上洋溢着认真与虔诚,不再是往日娇柔的小公主模样。 “此前,我在网络上见到过一句话。”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好理解,想要戴这顶王冠,就必须承受它的重量,而追逐梦想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又辛苦的事,但你想要实现这件事,必定需要承受这过程中带给你的困苦、迷惘,还要克服无数个你想要放弃梦想的念头。” 阮意吸了吸鼻子,看向宁倾,“就像我一样,当初我的父母并不赞同我学习珠宝设计,但因为热爱,我绝过食、离家出走,这些事我都做过。” 说着,她自己噗嗤笑了。 “这是很不成熟的做法,我知道,但好在我父母最终还是同意了,所以我现在能够站在这里。” 宁倾和考官就那么看着她,以那般温柔的口气,诉说着自己走上这条路的不容易。 他们此刻已经没了身在比赛中的自觉,心头也没有商业化的对比,有的只是对眼前小姑娘所说之话的感动。 “于我而言,我还没有彻底实现我的梦想,我的目标很远大,要走得更高更远,但我必须承认,走到现在已经花了我很多精力与时间。” 阮意摸了摸发红的眼角,努力微笑。 “我尚且如此,我相信每一个热忱追着梦的人都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 “所以,我给这顶王冠命名为‘逐梦’,也就是这个意思,希望每一个追寻梦想的人都不要在路上迷失方向,即使梦想再遥不可及,只要我们肯付出,肯承受住追梦路上的寂寞,我们就一定会成功!” “啪啪啪——” 零星的掌声响起在这个房间里。 阮意愣了愣,看着情不自禁鼓掌的考官,还有宁倾那温和的笑容,她的笑更深,眼里湿润。 宁倾也在鼓掌,她的内心受到触动,由衷地为阮意感到高兴。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梦想谁都会有,一路上更是艰难万分,可比起那些困难,坚持更重要。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阮意对于珠宝设计的热忱和真挚,刺激到了她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是端着一口气,发誓一定要在这条路上走到底。 她看着阮意,恍惚中也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你看得通透,也很努力。”宁倾真心地说道:“阮意,你或许觉得如今的自己不够成功,但是现在的你正被很多人羡慕着,你你已经走在了很多人前面,现在的你,比任何人都成功。” 阮意眼里的亮光闪动,欣喜雀跃,“真的吗?” 宁倾感性地笑,“嗯。” 阮意止不住唇畔的笑意,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得到认可,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然而,感性的时刻终会过去。 考官克制住了情绪,提醒宁倾:“总分为十分,计分点为小数点后一位,宁倾,你可以为这名为‘逐梦之冠’的设计打分了。” 第747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宁倾的眼睛闪了两下,“好。”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在挡板刚升起时,就已经写好分数了。 “好了。” 阮意惊讶,“这么快?” 宁倾笑而不语。 监考官将宁倾的设计图递给了阮意,转头示意她:“你可以开始了。” 宁倾有些紧张,阮意冲她摆摆手,“别怕,我一定公平公正。” 这么一逗趣,她当真没有多少慌张的心情了。 阮意笑着低头,绘图映入眼帘的一刹那,她震惊地睁圆了双眸,“这是……” 宁倾接过话头,话语温柔又徐缓。 “应了考题‘至死不渝的爱情’,我的设计是情侣对戒。” 阮意盯着那大图,惊愕地说:“你这哪里是对戒,分明只有一枚戒指!” 宁倾笑,“你再仔细看看。” 阮意凝眸,观察着图纸,突然,她的瞳仁一缩,不可思议地喃喃道:“真的……是对戒?” 宁倾说:“刚才我跟阮意小姐在关于爱情的话题上,有了一点细微的分歧,你认为爱情就该是至死方休,才能让人铭记于心,而在我的认知里,爱情应该是彼此互相依靠、互相依偎,能一起面对酸甜苦辣才是最好的。” “……” “当然了,我不是说我的关掉一定正确,也没否认阮意小姐的看法,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人觉得两个人只有平安顺遂一生就是爱情,也有人觉得轰轰烈烈才是爱情,大家都没有错,只是以我个人的经历来看,不管经历多少风雨和挫折,最后能守护在彼此身边,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宁倾的表情很温和,仿佛置身于世间,透过时光的缝隙,看透了一切。 “我设计的这两款戒指,其实不仔细看,可能都会像你一样误会。” 阮意嘟了嘟嘴,嘴硬说:“我只是没看清。” 宁倾笑了笑,不可置否。 “我将女戒设计成可以调节大小,拱桥托举一枚心形钻石,侧边的纹路镶有碎钻,男戒较宽,中间设有一个弧形缺口,而这个缺口,恰好可以将女戒嵌入。”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风雨共济,同甘共苦。 我离开你,你我各自为王;你我重聚,就能合二为一。” 她重新定义了爱情。 至死不渝也好,生死相依也罢。 无论如何轰轰烈烈,两人分开,也各有天地,能活出自己;两人相聚,彼此灵魂契合,才是此生唯一。 “……” 话落,房间静极了。 宁倾看着考官与阮意愣忡的表情,笑容依旧。 “这对戒,名为‘执手’,男戒为‘执’,女戒为‘手’,大家都能想到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取自于这句诗。两者可以看做一枚戒指,男士可以先买下,等到合适的时间,再送给自己认定的妻子,也可以只取一枚,象征一个人也能独立又不失浪漫。” “……” 宁倾弯着嘴角,双眸澄净纯粹,不含一丝利欲的杂质。 她说:“我想传达的感情很简单,我们每个人生而独立,孤单寂寞,又坚强地守护着自己和爱人,所以每一个人都值得最好的,只要真心地等待,有情人一定会出现。” 第748章 触动人心 “……” 女人眼中并非一片死寂,谈到爱情,她话语凄美、温婉,眼中却是有光的。 没错。 她从未对爱情死心。 或许失望过,但她相信只是时机不对。 每个人的生命不该是昏暗无光,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像光一样照进来,驱散所有阴霾。 宁倾的眼眶湿润了,大抵是她彻底地想通了。 考官好半天才回过神,“好了,先打分……哎,你怎么哭了?” 阮意回过神,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脸上湿润。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点感动和悲伤从何而来,看着宁倾的脸,她是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咳,没事。” 阮意两下抹掉眼泪,装作无事地低下头。 “我马上打分。” 她捏紧笔,眼里又汇聚起了雾气。 她这段时间了解了宁倾的一切。 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这般柔弱的女人,竟然在承受了那些伤害和绝望后,还能保持初心地活下去。 她不能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太疼了! 阮意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 写下分数后,她把纸张递给考官。 考官去录入信息,她盯着宁倾,眼眶红红,“你也就会说这种场面话了,真是卑鄙。” 害她掉眼泪。 宁倾的笑意浅淡,“嗯,你别哭就好。” 阮意很不服气,“我才没哭,我就是觉得你的观念太老套了,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在一起,这算什么爱情!” 宁倾深深一笑,对过去释怀了许多。 “等你长大一些,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了。” 阮意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十分钟后,对比的结果出来了。 考官拿着两人的分数,看了看宁倾,又看了看阮意,“结果出来了。” 两人的心往上提了提。 “本次最终结果以10分制计算。” “先说0129号选手阮意的得分。” 阮意看了眼宁倾,见她丝毫不害怕,自己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您说。” 考官清了清嗓子,凝神在总分成绩表上。 “笔试成绩10分。” “场内对手打分10分。” “场外评委打分98分。” 宁倾闻声,竟然是欣慰地笑了。 她转头看过去,“成绩不错。” 阮意木着脸,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很是机械地转过头,与宁倾对上视线。 她听见自己不可思议的声音,问宁倾:“你给我……满分?”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其他,她的尾音都在颤抖。 宁倾反而觉得她的反应奇怪,“你的设计很大气,寓意很好,能鼓励很多追梦的人,也触动了我。” 所以满分是她能给的最高评价。 阮意似乎还是不敢相信,指着自己问她:“你给我满分?!” 宁倾说:“你值得。” “我的天!”阮意惊呼了一声,差点冲上来抱住宁倾,还好自己的理智还在,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行动。 她给了她满分! ng竟然会给她满分! 这场比赛真的是死了也值了! 考官不管她有多激动,睨了宁倾一眼,“安静,接下来公布0251号选手的分数。” 阮意沉浸在喜悦中,已经不在意她的得分了,“说说,我听着呢!” 考官瞥着笑得像傻子一样的女子,有些无奈。 “0251号选手的得分如下:笔试成绩10分,场内对手打分10分,场外评委打分……” 第749章 谁是本轮比赛的第一 好死不死,考官停下了。 宁倾心里一紧,突然想到了楼清月。 该不会是她又在搞鬼? 阮意也从欣喜中回过了神,“场外多少,怎么不说?” 考官的表情有些不可言喻。 宁倾的心往下坠了些,格外冷静,“没关系,请告诉我是多少。” 考官又以那么复杂的眼神看了两人,最后看着阮意时,带着点惋惜。 阮意一滞。 考官严谨地公布:“场外评委打分99分。” “……” 宁倾僵凝,神思飞了出去。 考官向她伸出手,“恭喜你,0251选手,你的得分是本轮比赛第二,成功晋级决赛。” 宁倾不可置信,第一反应是看向身侧的阮意。 阮意也是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微笑时眼睛还是红的。 “看我做什么,你赢了啊。” 宁倾没有想象中的胜利的快感,胸口凝聚起一股情绪,很不好受,“阮意……” 阮意没多所谓地挥了挥手,“输了就是输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像我要死了一样。” 她语气很轻松,眼睛越来越红。 考官看出她有些伤心,主动说:“阮意小姐,你的作品已经很棒了,对珠宝设计的认知已经超过了很多人,比赛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什么。你年纪还小,未来有无限可能,不要灰心。” 阮意有点难受,是真的有点难受。 倒不是因为输给了宁倾,其实她一早看清宁倾的设计时,就觉得自己没有赢的可能。 只是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接近自己的偶像…… 她声音软糯,夹着鼻音,一股脑儿地撒气。 “你们评委什么水平,我的设计哪里不好了?怎么就不能让我和她平分,然后晋级?” 她本来想跟宁倾在决赛场上见的。 考官也有三十多岁了,看阮意像看自己女儿。 “你的作品是很优秀,你也很棒,只是比起宁倾选手,你的个人资历还要浅一些,设计的角度不够独到和特别罢了,而且我们的比赛也没有两两平分晋级的先例……” 宁倾瞪圆了眼睛,红通通的眸子像只受伤的小白兔。 考官连忙改口:“对了,独特的设计角度是时间沉淀和人生经历丰富造就的,你还年轻,再过几年就好了。” 阮意嘟着嘴唇,明白比赛已成定局,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不苟言笑的考官终于笑了,“不过,虽然很遗憾,你没有晋级决赛,不过按照总分的排名顺序,您荣获了本次全国珠宝大赛的第三名。” 宁倾抬头,惊喜道:“真的吗?” 考官点头。 阮意也抬起头,眼里的低落消失不见,“我是第三名?” “没错。” 听到确定,阮意的失意一扫而空,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我是第三名!哼,我就知道,我没有那么差!” 宁倾由衷祝福她:“恭喜你,阮意。” 阮意傲娇地仰头,“虽然你抢了头晋级的名额,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祝福了。” 宁倾也不在意她用词如何,打心里为她感到高兴。 第三名,是对她的认可。 她才十八岁,未来可期。 又说了几句后,阮意便离开了考室。 考官带着宁倾去往决赛的登记场所,在登记信息期间,宁倾想起考官说的话,试探着问了一句:“您刚才说我是本轮比赛的第二名,我想问一下,谁是第一?” 第750章 当然是楼家那位了 考官正在录入信息,头也没回,“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楼家那位了。” 宁倾脸色凝住。 “她的设计……啧啧,是真的叫人叹为观止。” 考官不由地感慨,“就比你高了01分,得了三个满分,之后官网会发布,你可以去看看。” 宁倾心头异样,点了点头。 很快,她录完了信息,走出考区。 没想到,大厅一角站着某个身影。 宁倾缓了缓心神,放平心态,朝着她走过去。 堪堪走近,就听见阮意撒娇道:“我可是第三名哎,你倒是夸夸我啊,也没白费我大老远跟你来京都一趟了。” 宁倾的脚步生生顿住,想着还要不要上前。 阮意眼见发现了她,“你也要回去了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安静了数秒,“你说谁?” 阮意急忙道:“我没跟你说话,你赶紧让人来接我,就这样。” 匆忙挂断电话,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不大走心地说:“恭喜你啊,可以角逐冠军了。” 宁倾抬手,将长发勾到耳后,“谢谢。” “……” 宁倾认真地看着阮意,“很高兴这场能跟你做对手,你很厉害,我感到很荣幸。” 阮意不甘心地小声说:“我都输了,假惺惺。” 宁倾知道她是嘴上说得过分,但心是不坏的。 “比赛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办?” 阮意也不隐瞒,“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回鄢城了,我爸妈成天打电话念我,我要是再不回去,大概他们要亲自到京都来抓我了。” 听到这话,宁倾晃了晃神。 阮意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干嘛?舍不得我?” 宁倾眨了眨眼,“对。” 阮意很鄙夷地看着她,“你别撒谎了,明明是舍不得某人?” “……” 宁倾感觉有点奇怪。 阮意毕竟是年冽的未婚妻,之前她也不像是不在意他的,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摇了摇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阮意想了想,“明天……不,今晚,我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就回去,不然在京都呆着,我哪里都不舒服。” 今晚…… 宁倾的眸子黯淡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阮意看在眼里,刻意说:“你摆出这么失望的表情,我很难不误会……” 没等她说完,宁倾打断她。 “阮意,你是他的未婚妻,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常说为好。” 她和年冽可以说是彻底断了感情上的联系了,她不想听着阮意一次次提起。 让她觉得,她是个插足的小人。 可阮意却说:“为什么不能说?” 宁倾解释:“你们往后会有顺遂的生活,应该是与我无关的,我不希望我的存在是你们之间的一根刺……” 阮意好笑道:“你可不是刺。” “……” “就算是,你也只是他心上的刺,不是我的。” 宁倾皱下眉头,“阮意,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的存在?” 否则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跟年冽撇清关系的话? 阮意看她一副点不通的样子,无奈至极,“比赛都到这里了,我也要走了,就不跟你打哑谜了。” 宁倾更是疑惑。 没想到阮意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我才不是年冽的未婚妻,我只是他表妹而已。” 第751章 我不是年冽的未婚妻 变故来得太快,快到宁倾无法接受,“你……你说什么?” 阮意怕她不信,重复道:“我说,我不是他的什么未婚妻,就是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来参加这个比赛的,我妈姓年。” 心口有什么东西炸开。 宁倾的脑子当场死机了。 阮意也没给她喘气的机会,接二连三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我们家跟年家很多年没来来往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我喜欢做珠宝设计,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了我家客厅,以威逼利诱的方式,让我爸妈同意我跟他来京都参加比赛。” “……”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直到后来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你之前把他给甩了,他大概是心有不甘,又拉不下脸来找你,就找了一个借口来京都。” 阮意指着自己,“这个借口,就是我。” 宁倾的唇瓣泛着异样的白,哆嗦着,“未婚妻……” 阮意笑,“就是个名头而已,我猜,他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宁倾的脑海中空空如也,冰凉的胸口溢出些许情绪,融化了附着在上面的冰霜。 温热,淌动。 “至于幽然居,是他刻意的,但是起火真的是意外。” 想到那场熊熊烈火,就像在眼前烧灼。 阮意打了个寒颤,“起火的时候,我们都不在那栋楼里,只有你,我劝了他别上去,让他等人来救你,可是我拦不住他。” 女子耸了耸肩,“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为了你伤成那样,我当时不太清楚你们俩之前发生过什么,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宁倾全身失去了力气,连回复都说不出口。 阮意有些别扭,“后来得知了一点关于你的事后,我也有刻意地想帮你们和好的……哎呀,谁叫那个男人表现得那么可怜,每天都要吃药控制自己,我也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 阮意越说越没底气,干脆断了这个话题,悄悄瞅了宁倾一眼。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还爱不爱他,但经过今天,我至少知道你对未来和爱情还有憧憬和希望。” “那个男人是混账,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不原谅是应该的,但出于私心,我还是想你能重新接受他。” “他可怜又可恨,但他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嫂子,你就重新考虑考虑他。” “至少,不要再明着拒绝他了。” “我怕他真的会把自己逼疯。” 一句句话连在一起,汇入宁倾的脑海。 她的长睫如蝶翼震动,露出脆弱又难猜的表情。 阮意也怕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心虚极了,“那个……你如果不想原谅,也可以不原谅的。” “……” 女人还是微低着头,没有反应。 阮意试探地探过去,“嫂子,你没事?” 宁倾敛下眼帘,遮住眼里滔天的雾气,“没事。” 阮意看了半天,心回到原处。 “不想做我嫂子就不做,你不要吓我。” 宁倾艰难地勾起唇角,阮意看得心酸,不留情面地戳穿她,“行了,你不想笑就别笑了,我害怕。” 宁倾嘴边的笑垂落,一张姣好的脸上没了生气。 阮意的杏眸转了转,受不了她这样,故作神秘地凑到她眼前,“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第752章 因为你是我偶像 宁倾递给她一个极其低落的眼神,配合道:“什么。” 阮意直起身子,目光开始不自然地四处乱飞。 宁倾疑惑,她咳了一下,板着脸说:“比赛结束之后,你今天画过的那张稿子可不可以送给我?” 宁倾纳闷,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她低声问她:“为什么?” 阮意提高声调,“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因为你是我偶像了。” 最后,她的声音细如蚊吟。 宁倾难掩诧异。 阮意把她当偶像? 联想起初时女子见她的反应,和一系列热情的对待,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阮意以为她是不愿意,红着脸,故作大方,“行不行嘛,你说句话,别这么小气!要是介意版权,你说,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宁倾拒绝。 阮意眼睛一亮,“真的?” 宁倾像看孩子一样看她,“真的。” 阮意高兴得差点跳起来,随即挽住宁倾的手。 “那我再提一个要求好不好?” 宁倾被她搞得没时间在意心里那点艰涩,无奈地问:“什么要求?” “可以在那张设计图上签个名吗?我想拿回去收藏。” “好——” “太棒了!ng,我爱你!” 两人没待多久,来接阮意的人就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加油,一定要赢!” 不同于之前的冷漠和刻薄,阮意鼓励起了宁倾。 她不能说一定赢,但真心承诺:“我会尽全力。” 阮意微笑,“我等你回鄢城,到时候带你去玩。” “好。” 女子坐上了车,宁倾望着那车尾,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她转头拦下一辆出租车,回了住处。 刚一进门,宁父和宁母就冲上前,“恭喜我的宝贝!真是太棒了!” 宁倾有些心不在焉,被吓了一跳,随后抱住宁母,“谢谢妈。” 宁父很欣慰地拍着宁倾的肩膀,“我和你妈都很担心你,但你的表现很出色,我们为你骄傲。” 宁倾心里暖洋洋的。 宁母扶着她,“费心了一上午,倾倾肯定累了,来,我们坐沙发上说。” 三人从门口转移到了沙发,宁母好奇狠了,“倾倾,你感觉这轮比赛如何啊?” 宁倾想了下,“有点惊险。” 宁母和宁父关心起来,“怎么是惊险?遇到什么事了?” 宁倾把比赛场上的事告诉了父母,包括她和阮意对上,最终成绩只差了01分。 宁母听得心紧成一团,一只手捂在胸口,“哎哟,这真是惊险!如果不是你运气好一点,评审公正,只怕是很难晋级。” 宁倾说:“是啊,阮意是个很有想法的设计师,要赢她很难,这次能晋级……我不得不说,是有一点运气的成分在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 宁父不是很赞同她说的话。 “能赢总归是你有优势在,评委不是傻子,他们都是专业的,不会有阴谋,也不会那么随意就给出分数。” “……” 宁父肯定道:“是你这么多年来累积的设计功力打动了他们。” 第755章 宁倾,你在跟我别扭什么 男人其实是真心祝贺,但在这种环境下,刚谈过阮意,就觉得有些许假意的客套。 宁倾不悦,同样客气地回:“谢谢。” 年冽不再回应。 宁倾更觉得他是在敷衍,冷下声音:“很抱歉,没有对你的未婚妻手下留情,让她输了比赛。” 说出这话,宁倾就后悔了。 这根本不是她平时说话的风格。 这么剜酸的口气,真的是她自己? 她都觉得奇怪,年冽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说:“比赛要求公平公正,她输了,只能说明她技艺不精、输人一等,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这话,可以说是很客观了。 可宁倾心里就是不舒适,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像有一颗皮球涨在心房,慢慢膨胀,让她难以呼吸。 她板着脸,“哦。” 年冽想了下,又加了一句:“她输给你,你不要担心,相比起输给其他人,她更容易接受。” 宁倾假笑,发现他看不到,干脆完全冷脸,“是吗。” “当然,你知道她把你当朋友。” 提到这个,宁倾不免更气闷。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并不像是把我当朋友。” 听到这里,年冽总算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他皱紧眉心,没有立刻回话,只指了下不远处的花坛,旁边有平稳的空地,可以放稳轮椅,“推我去那里。” 宁倾绷着脸,克制着收手下的力道,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推他到了路中间。 等到了花坛旁边,年冽自己低了身,纡尊按下轮椅的刹车,然后向她伸出手。 宁倾看了他一眼,不明就里。 他的薄唇煽动,“手脏了。” 宁倾感觉他现在像个两岁的孩子,手脏了都要让她管! 她深深呼吸,吸进一口冷空气,压制住汹涌的情绪,“我没带纸。” 年冽没说话,将手伸向她。 然后,在她衣服上蹭了蹭。 宁倾:“……” 这个男人今晚怎么回事? 她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好像一点不觉得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 宁倾咬牙,“年冽,你拿我衣服擦手?” 年冽很冷静地说:“没有东西可以擦。” “你不会擦到自己身上?” “不行。” 宁倾气愤,“凭什么不行?你自己弄脏了手,又不是我给你弄脏的,你拿我的衣服来擦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昏黄的灯光下,旁边是低矮的花坛,左边有一棵香樟树,发出淡淡的清香。 灯光被树桠分割,撒在地上、花坛上,和他们两个人的脸上。 年冽把她的恼怒看得清楚,低沉的话语随着一阵风飘进她的耳朵里。 “宁倾,你在跟我别扭什么。” 轰—— 一阵炙热,从胸口蔓延到了脖子、脸颊和耳朵。 但烧着了的,不止她的脸,似乎还有她的心。 宁倾焦躁,跟触电似地松开了轮椅的手柄,“你……你说什么,我没别扭。” 年冽更确定了,轻笑道:“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门口,说些奇怪的话,不是做贼心虚?” 宁倾大声反驳:“我哪里说了奇怪的话!” 第756章 你舍不得我 “……” 他就这么盯着她看,直到她脸颊绯红。 宁倾躲开他含笑的眸光,“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年冽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用最轻松的口气对她说:“该不会是你以为阮意回去了,我也走了?” 他不给她否认的机会,黑眸深邃,柔光似水。 “你舍不得我?” 宁倾清楚地感觉到心脏一阵痉挛,悸动跟电流一般,传遍了全身。 激动之余,她竟然奇迹般的冷静下来,瞥开脸。 “我没有,你别自作多情。” 年冽不介意她嘴硬,也不深问,“没有就没有。” “……” 他望着身材纤瘦的她,即使是在厚重棉衣的包裹下,仍旧显得单薄瘦弱。 “你过来。” 宁倾竭力隐藏着自己的不自然,“干什么?” “我腿不舒服。” 宁倾转过身,“怎么不舒服了,是疼吗?”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在他跟前蹲了下去,“你别动,让我看看。” 她伸出手,要低头察看。 阴影从头顶落下来,接着,一片绵软带着男人清冷的气息,套上了她的脖子。 宁倾心里一震,下意识地仰头,他的脸庞已经近在咫尺。 “……” 年冽将围巾挂上她的脖颈,黑眸中常年含着的冷冽与冰凉早已经消失不见,只流淌着细密的温柔与关切。 “我不会走,下次出门不要这么急。” 他的轻声提醒,敲响了宁倾体内的警钟。 她这才意识到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有多亲密,脸红心跳的瞬间,猛地窜起了身! 她胡乱说了一句:“太冷了,还是回去。” 然后自己转身要离开。 年冽手疾眼快地拽住她的手,她脚下没站稳,差点跌倒。 他握住她的双肩,手上的力道沉稳到让人安心。 宁倾急忙站稳,后撤了两步。 年冽责备道:“走路看着些,别冒冒失失。” 宁倾不服气,“还不是因为你拽我。” 会跟他顶嘴了。 年冽不由地牵动唇角,好整以暇地看她,“你是打算一个人就这么走掉,让我自己回去?” 宁倾一下子哑口无言。 年冽不逼她了,“走。” 宁倾不太情愿地等他扳上刹车,推着他往回走。 一路上,两人真的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回到公寓后,宁倾没打算久留。 “我要回去了。” 年冽装听不见,老神在在地问:“吃饭没有。” 宁倾气闷,经过刚才的相处,她确定自己很不适应现在跟他的相处模式。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开始变化。 “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你等等。”年冽见她发呆,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她要拒绝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乖乖等着。 没多久,厨房里的人送出来两碗面条。 宁倾看了半天,“就这样?” 年冽的反应温温淡淡,“我在京都呆的时间不长,没有找人来做饭的必要。” 宁倾不赞同,严肃道:“可你是病人。” 每天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怎么会好? 年冽瞥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心领神会,鞠躬道歉:“对不起,宁小姐,先生身边就我们这些人,你知道的……我们都是糙老爷们儿,吃饭也就是糊弄一下,实在不会做什么大餐。” 第758章 吃了三年也没痊愈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过晚饭,宁倾收拾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年冽正在自己卧室门口,似乎是要进去。 她看着他不方便,边脱围裙边问:“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年冽不像平时那样命令她,脸色也有点不对。 她忽然想到什么,“你要吃药?” 隐藏许久的心事,被她这样随口而出。 年冽的神色暗了下来。 宁倾觉察到他介意这件事,心下不免忐忑,“我去给你拿。” 她朝着他走过来,扭住门把。 一只大手伸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宁倾看下去,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年冽?” 他长长的睫抖动了一下,“没事。” 然后就松开了手。 宁倾抿唇,“是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嗯。” 她点头,进了他的房间。 那几瓶药还放在原处,宁倾掂量了一下,发现分量几乎没少。 她心里不是滋味,拿着几个药瓶走出去,“你没按时吃药?” 年冽哪里知道她会这么敏感,她只不过是上次拿了一下那瓶药,竟然会知道他没吃…… 不过,从被她发现起,他确实没有再按照医生的叮嘱用药。 他默认,宁倾无端地来气。 “医生给你开的药,是为了治好你,你不吃,病怎么能好?” 年冽嘲弄地一笑,眼里有了些许悲凉。 她愣住,听见他说:“吃了三年也没有痊愈,还有好的希望吗?” 宁倾的心被什么一刺,酸胀难耐。 年冽伸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其中一瓶,敛着眸光看着它的瓶身。 “那三年里,我在哪里都找不到你,所有人都说我疯了,让我看病。” “……” “我去看了,医生就给我开了一堆这个药,可结果是,没有一点用。” 他那三年,全靠着“她还活着”的这个信念,一路走到今天。 即使后来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她那般的冷漠与恨意,燃烧着他整颗心。 他病了。 越来越严重。 他大概是病入膏肓,恨不得让她隔离所有人、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 就算是恨,也要永远纠缠。 “……” 宁倾全身发凉,手心是冷的,身上也是冷的。 她终究是以为,只有她在受着三年间的煎熬,不曾想他也是。 宁倾努力闭上了眼睛,鼓足勇气说出—— “我得过抑郁症。” 年冽从回忆中抽身,震惊地看过来。 她紧紧闭着眼,脑海中只有一片看不到底的黑暗。 “三年前,失去了那个孩子,我一度想陪着他去死,在he工作的时候,我经常精神恍惚,后来去看了医生,才知道我是得了抑郁症。” 宁倾屏住呼吸,提到那一切,她身心都没有一处不痛。 “医生说,我太执着于那个孩子的死,所以心郁焦瘁,他告诉我,我必须走出来,不能活在那个孩子的阴影里。” 年冽听着,双眼渐渐变红,“对不起。” 宁倾睁开眼,里面有麻木,呆滞,绝望,但比起从前,也多了一丝看开的释然。 “那场意外,是我们两个人的错,不单单是你,我一直介意,甚至恨你……是因为我不肯承认,由于我自己的冲动和自私,伤害了孩子。” 第759章 你去找他了 “……” “过去的一切都不能重来,我和你,注定要一辈子悔恨,这大概就是孩子给我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的惩罚。” 宁倾这么说着,年冽痛苦到不能自已。 可接着,宁倾却说:“惩罚不知道有没有尽头,但人生还是自己的。” “……” 她以那样平和的目光凝视他,“所以,年冽,对自己负责任一些,早点好起来。,别让所有人都担心你。” 她将药都递给他,经过他身边。 年冽僵在原地,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来。 终究,她还是要放弃他。 只是,脚步声走远了,又慢慢靠近。 “给。” 年冽惊愕地抬头,忘记收敛下他的悲恸。 宁倾将水杯递给他,“配合医生,憨憨吃药,积极治疗,心理疾病是可以痊愈的。” 他呆愣愣地望着她,眼里的焦距凸显,慢慢落在眼前的水杯上。 然后,伸手接过。 是暖的。 宁倾盯着他把药吃了,看了下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年冽捧着水杯,没有阻止的理由。 “……好。” 他说:“我让人送你。” 宁倾没拒绝,穿戴好外套,再看见那条挂着的围巾。 她知道他在看她,没有戴上,转身就出去了。 一路回到家门口,顾南浔已经吃过饭离开了。 宁父有些担心她,“怎么才回来,是遇到什么事了?” 宁倾迟疑,没有把她和年冽的事说出来。 “爸,没什么,就是比赛后续的一些问题……” 宁母坐在沙发上,不是很高兴,“我都做好饭了,你说也不说一声就出去,人小顾今晚脸色都不好。” 宁倾脱下外套,走向宁母,“对不起,妈,是我太急了。”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也不打声招呼,就算是比赛的事,明天白天去解决不行吗?” 宁倾要解释,宁父帮腔:“这比赛不是儿戏,好不容易走到决赛,要是出点意外怎么能行?别头发长,见识短的。” 宁母生气,“你再说一遍!” 宁倾赶紧求饶,“对不起,妈,我知道错了,之后不会这么晚出去办事了,您别生气。” 几番哄弄下来,宁母才算满意。 时间不早,宁倾回了房间洗浴,出来时发现顾南浔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她没有犹豫就重拨了过去。 “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女人穿着睡衣,揉搓着湿润的长发,坐在小沙发上。 “有什么事吗?” 顾南浔问:“回家了?” “嗯。” 他随意地笑,“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回去没有。” 宁倾将手机开成免提,放在一边,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 顾南浔听到她在做事,“你回去之后,阿姨生你气了?” 宁倾打开吹风试了试,“嗯,她气我那么晚才回来。” “她那是担心你。” “我知道。”宁倾声音有点大,一边揉着发顶,一边拿着吹风机吹着。 顾南浔识相地闭了嘴。 那边吹了很久,宁倾的头发太长,需要些时间。 他就那么听着嗡嗡声,心绪乱飞。 有那么一会儿,他没忍住,“你是去找他了?” 第760章 我等你,别太慢 “……” 没有回答。 宁倾听到他的声音,吹风机贴着耳朵,听不太清,“你说什么?” 那边又说了一句,她还是没听见。 关掉吹风机后,她摸了摸头发,拿过手机,贴在耳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那边传来一句低咒,宁倾疑惑,“ty?” “呃……没事。” 男人有些尴尬,胡乱说:“头发吹干了吗?” 宁倾摸着半湿的发尾,“差不多。” “那你早点休息,今天忙了一天了。” “你也是。” “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顾南浔捶打自己的大腿,恼自己没有勇气再问一次。 可他不知道他再问一次,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显然不能。 追问没有意义。 “……”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只手撑在额前,苦笑出声。 这边,宁倾真是累极了,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异样。 在沙发边坐了几分钟,想等到头发彻底干了,然而,睡意太浓,她抵挡不住。 顾不了其他,她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一夜好梦。 第二天,宁倾睡了一个懒觉,快十点时,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眼睛没睁开,囫囵地说:“喂——” 那边,年冽显然不适应她软糯的起床音,喉头滚动。 “谁——” 他反应过来,“睡醒了?” 宁倾听到这个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什么事。” 年冽说:“你该起床了。” 宁倾翻了个身,还是困乏,脑子不太清醒,“我很累。” “你不是说,今天要买菜,给我做饭养身体?” “……” 宁倾很不情愿地再次睁眸。 男人凉凉地说:“还是说,你只是说说而已。” 宁倾有点烦,“知道了——”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本想再赖回床的女人突然炸毛,“什么十分钟?” “我在你的门口。” 短短六个字,断了她的美梦。 他一定是生来就克她! 真不知道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得什么躁郁症?! 她昨天还自以为大方地体谅他、劝他接受治疗,真是见了鬼! 她从床上弹起来,咬牙切齿,“我知道了!” 男人倒是很愉悦,“我等你,别太慢。” 后面这三个字,极其具有威胁的意味。 宁倾挂断电话,疯了似地揉乱长发,气得不行。 但最后,她还是颓丧地从床上起来,走向浴室。 十分钟,其实不够一个女人精心打扮结束出门。 宁倾套上短裙、长靴和大衣,长卷发没空打理,就用一个珍珠鲨鱼夹给固定住,急匆匆地往外奔。 宁父正在沙发上看新闻,见她又那么急,“倾倾,这是要去哪儿?” “哦,爸,我去见一个老朋友,中午你和妈不用等我吃饭了。” 越过沙发后,宁倾又回头,笑着说:“晚上……也不用了。” 宁父皱眉,“你这——” 话没说完,女人已经没了踪影。 宁母从卫生间出来,“是倾倾?她人呢?” 宁父回答:“出去了。” “又出去?就不知道在家陪陪我们,这京都又没个认识的人,她一天天的,往外跑什么?” “孩子的事,你知道什么?”宁父看回到新闻上,“你少管她。” 宁母瞪了他一眼,哼声回了房间。 第761章 不会老的是妖怪 外面,宁倾边从包里拿出口红,边拿着一块小镜子,要往唇上抹。 “宁小姐,这边!” 蹲守已久的保镖发声,宁倾看过去,就见他热情地向自己挥手。 她看了眼手里的口红,放弃了。 “来了。” 待她走近,保镖点头哈腰,“您总算出来了。” 宁倾斜眸,“什么意思,你们等很久了?” 保镖哪儿有什么防备的心思,笑呵呵地搓手,“是啊,我们先生八点就到了,一直等着你呢。” 八点? 宁倾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十分了。 他……等了她两个小时。 宁倾的烦躁褪去些许,对保镖致歉,“不好意思。” 保镖受宠若惊,“不不不,您别道歉,这是我们应该的,不过先生有点遭罪,天气这么冷,他在外面等了快一个小时,脸都白了,最后才被我们几个劝回了车里。” 宁倾的心被什么一撞,有些绵软。 她不再说话,因为没走两步,就看见了那辆黑色的suv。 保镖赶忙为她开了一侧车门,里面的人转过头,身姿清寒冷峻,黑眸深幽注视着她。 宁倾向保镖点了头坐进了车里。 司机询问:“先生,去哪儿?” 年冽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的女人,“问她。” 司机看向宁倾,她有些忐忑,报了一个大型超市的地址。 车缓缓驶动,车厢内没有声音。 宁倾被他看了大概五分钟,实在有点扛不住了,“你干什么?” 年冽凝着她白净的脸,用发夹简单地固定住长发,一撮发丝俏皮地滑落到脸侧,露出她漂亮的侧颜。 他哑声回:“没干什么。” “……” 宁倾无语。 年冽上下打量了几眼,看见她大衣下露出的双腿,浓眉紧锁。 宁倾刚想说什么,转头发现他的视线竟然停留在她的大腿上! 她恼怒,一把扯过大衣盖住,“你看什么!” 年冽的视线上移,没带一点情色地说:“你穿的什么,我就看什么。” 宁倾气愤,“穿衣自由,用不着你管。” 年冽睨着她,“大冬天的穿短裙,是嫌自己的身体太好?” “……” “你不年轻了,没必要跟那些小女孩学。” 跟他出趟门,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必要? 年冽不想承认他是吃醋,宁倾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发现他越来越毒舌了。 以前他不爱说话,现在话多了,嘴也越来越毒! 她忍着怒火,假笑道:“我是不年轻,但你别忘了你比我大三岁。” “……” “我不年轻,你就是老!” 说完,她还煞有其事地打量起他的脸和穿着,随后给出一个很鄙夷的神情。 年冽的眼角一抽,深深地凝着她,“真的?” 宁倾哼声承认。 他看出她的认真,整张脸拉了下来,“我不会老。” 幼稚的辩驳,在宁倾耳朵里没有任何作用。 “不会老的是妖怪。” “妖怪不会,我也不会。” 宁倾偏不让他好过,“等量代换,你——等于妖怪。” 年冽的黑眸深沉,知道争不过她,换了一个方向。 “老了又如何,我老了也一样能管理年氏,带领成千上万的员工,打造属于年家的辉煌。” 第762章 坐好,别乱动 宁倾没否认,“对,你可以,老了不影响你的能力,它能影响的,是你的颜值和欣赏水平。” 心头突然被一支利箭射中。 年冽有几分不可置信。 她是在质疑他的这张脸?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此刻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质疑。 宁倾忍住没笑,余光瞥着他。 只见男人低下头,察看自己的穿着,随后又伸手摸向自己的下巴。 这端详自己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不住—— “噗呲。” 宁倾没笑,前座倒是发出了笑声。 两道目光射过来,司机憋住笑意,“对……对不起,我看到路边有个人被扇了一耳光,没忍住。” “……” 宁倾急速呼吸,就要忍不住。 她偏头看向窗外,死死抿住嘴唇,防止自己笑出来。 年冽冷冷凝着司机,司机接受到死神的凝视,瞬间直了腰,“咳,对不起。” 车内再次宁静。 年冽慢悠悠地收回目光,看向车窗。 上面,倒映着他的面庞。 轮廓刚毅,棱角分明,刀削斧刻,剑眉星目,散发着稳重深沉而又成熟的气质。 这张脸……会难看? 还是说,是她不喜欢了? 年冽心里难受,冲动地要向她一问究竟。 旁边的女人拿着一只正红色的口红,对着手里的镜子,一眼看也不看他。 宁倾刚要抹,车拐了个弯。 她试探着,但这段路有点曲折,没找到机会。 年冽的手伸过来,夺走了她的化妆镜。 她要生气,男人说:“开慢点。” 司机瞅了一眼后面,连忙点头,“好。” 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宁倾看他,他侧过脸,神色寡淡,“我帮你拿。” “……” 她捏着口红的手用力,“不用。” “既然要好看,你还介意这些做什么。” 这人会不会说话? 宁倾又有点气闷,不再管那么多,对着镜子开始涂起口红来。 只见那口红尖挨上她娇嫩的唇瓣,沿着唇形,慢慢勾勒出鲜红的颜色,诱人采撷。 年冽一直认为她的唇很漂亮,粉嫩迷人,唇形完美,笑是让你感觉人间灿烂,不笑时冷漠至极。 他也尝过那种滋味,是让人一靠近就想吻上去的那种。 宁倾没发觉他的目光越来越暗沉,对着镜子抿了下唇,“好了。” 她去拿镜子,被他猛地握住手腕。 宁倾惊诧,“干什么?” 年冽没说话,用力一拉,她整个人扑向他。 宁倾被这变故吓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她靠近他的脸,对着他的唇贴上去—— 在离他双唇的一厘米处,她停下了。 宁倾的脑子一片空白,是他的手在控制她的身体。 年冽死死压下那抹吻上去的欲望,喑哑警告:“坐好,别乱动。” 宁倾弹起来,坐到别上,再也不看他。 “……” 迷之尴尬,伴随着微末的暧昧,蔓延开来。 年冽望了她一眼,伸手扯了扯领口,舒了一口气。 宁倾的心快跳到嗓子眼,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模样。 车一路安静地到了超市,进入地下车库。 宁倾率先下车,走在前面。 司机前后看了看,“这……先生。” 第763章 吓到她了 她脚步慌乱,急着远离他。 是刚才吓到她了。 年冽有点焦躁,对着保镖吩咐一句“无碍,你来推我”,再拿出一个黑色口罩,戴在了脸上。 司机“哦哦”两声,来到车的一侧,将年冽带下车,然后推到电梯口。 进入超市区域,明晃晃的范围内人来人往,嘈杂至极。 年冽下意识地不喜这样的环境,要手下带他去找宁倾。 很快,两人在鲜菜区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宁倾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颗白菜,还有两根嫩玉米。 她低着头,挑选着新鲜的口蘑。 年冽和司机来到她身后,宁倾转身与他对上视线后,迅速移开。 “你们其实可以不用来,我一个人可以。” 年冽沉着道:“已经来了。” “……” “要赶我走?” 宁倾不好说什么,“没有。” 她拍了拍手,“这些地方,不适合你来。” 面前的男人不悦地皱眉,她立刻妥协:“不用你们做什么,跟着我就好,别走丢了。” 说完这话,她也不打算管他们了。 年冽吩咐男人:“帮她拿。” 司机很迷惑,“可我要推您啊。” 年冽却是固执,“那就让她推我,你去拿东西。” 司机一脸木讷,“是。” 他追上宁倾,跟她说了几句,女人回头看了年冽,又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她就折返回来。 好在她并不太在意年冽,挑选食材的时候把他推到一边,他也算安静,没有找茬。 选好的食材都被放在了篮子里,很快就装满了。 半个小时后,一切挑选完毕。 司机在收银台那里结账,年冽以“太吵”为由,让宁倾带着他先出去透透气。 两人从超市正门出来,不经意地撞上了一个熟人。 黑衣保镖在前面开道,将中间的女人保护得极好。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遮挡,都挡不住一众人对女人深邃精美面容的惊讶。 宁倾有些恍然,那不是……缇娜? 大概是有了感性,女人那双没有感情的眼扫了过来,在看见她时,明显愣忡了一下。 接着,她注意到了轮椅上的男人。 “……” 宁倾不知为何,缇娜虽冷漠,但她从前见惯了,从不会冷漠到像现在这样,一双眼睛冰冷刺骨,像要了谁的命一般充满戾气。 可一瞬间后,她低下头,有什么都看不见了。 年冽也察觉到,不悦地看向宁倾,发现她盯着那个女人看,思索之后便问:“你们认识?” 宁倾喉咙干涩,“嗯。” 年冽抿唇,双眸染上深意和幽凉。 直到那一行人走远了,宁倾反应过来,她还有些事应该跟缇娜说清楚的! 于是,她急着把手机塞给年冽,“我有点事,你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过来找你。” 说罢,不顾男人的诧异,她扭身追进了那栋富丽堂皇的建筑。 追进酒店的大堂,宁倾四下环顾。 大堂经理走上来,“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宁倾急忙说:“我找人,就刚才进来的那个人!” 第767章 认识缇娜多久了 她眨了眨眼睛,回身来到他身边。 他手里,摸索着药膏的外壳。 年冽没太多表情,“坐。” 她坐上沙发,见他取出药膏,要亲自动手,她惊慌,“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年冽说:“你看不见。” 她刚和他牵了一路的手,经过那么暧昧的时刻,怎么还能面对他的亲昵? 宁倾慌乱地站起身,“我去卫生间,那里有镜子。” 说着,也没等他同意,夺过他手里的药膏就冲进了卫生间。 年冽没有阻拦,看着浴室的门关上。 一名手下走过来,“先生查到了。” 他凛神,“说。” “在酒店的那个女人,是楼家的大小姐楼鸢,此前宁小姐跟她见面的次数不少,还有三年前也是以她的名义送宁小姐去he的,我们的人没弄错的话,三年前救了宁小姐的人,就是她。” 年冽凛冽的眼神一滞,“她是楼家人?” “是,此前要跟我们年氏合作的是她起意,后来出了事……也是她取消了跟我们的合作。” “……” 一系列的事件在年冽脑海中串联到了一起,某些事逐渐清晰起来。 可她是楼家人,也就是说她和楼清月脱不了干系。 楼清月对宁倾又这般针对……究竟是因为什么? 有些事明朗,有些事终究还是在迷雾中,让人看不透彻。 卫生间的门有了洞开的迹象,年冽沉沉道:“你先下去。” 手下会意,悄然离开。 宁倾正好出来,脸上的口罩摘下,长发也披散下来,侧脸半遮不遮的。 她直接越过了他,“我做饭,你休息会儿。” 年冽不打算让她做这些事,但她没回头,避他如蛇蝎。 “……” 罢了。 他说:“你小心些。” 宁倾滞了滞,应了声“好”,进了厨房。 她清洗了食材,把鸡和玉米、山药放进炖锅,加了些补药,就搁在火上小火炖煮。 看着时间不太够了,她将就着做了几个菜,端上了餐桌。 好在年冽没有挑食,也没有嫌弃,她放下了心,洗洗手出了去。 没吃两口,年冽主动说:“今天发生的事,你可以说给我听。” 宁倾犹豫着,他没有逼迫,反倒是少见地给了她商量的意思。 不过,她迟疑过后,并不打算交代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年冽的表情讳莫如深,“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宁倾夹菜的姿势顿在半空,神情恍惚,“……三年多了。” 这么一说,她也才发现,她和缇娜竟然已经认识快四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对她极尽了解,知道她的一切,帮她,开导她,给她安稳的工作。 可她对她呢? 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顾南浔说出一切,也许她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宁倾也嘲笑起自己的愚蠢和天真,一个人接近自己,怎么能说是毫无目的? 年冽说:“所以三年前是她带走了你?” 宁倾抽回心神,摇头否认:“不是她。” 年冽紧锁眉目,“是谁?” “不知道。” “……” 第768章 等比赛结束,你和我去一趟米国吧 “我从桥上跳下来之后昏迷了很久,醒来就已经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逼我剖腹,要抢走我的孩子。” 宁倾的语气很平静,神态亦是如此。 她其实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这么冷静地对年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真到了说出那段经历时,她反而释然了许多。 年冽却是心神震动,难言的痛在体内蔓延开,“逼你……剖腹?” 细听之下,他的声音在颤抖。 宁倾努力回想着过去,“没错,是一个女人,她说孩子已经死了,要救我就必须把死胎拿出来,否则我也会死。” 死胎…… 年冽浑身紧绷,生生消化掉这两个刺痛人心的字眼,眼神骇人,“她是谁?” 宁倾摇头,“她见我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戴着口罩,我没见过她的正脸。” “……” 她勾了下唇角,没有笑意,“也许她现在大方地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她是谁。” 年冽听着这刺骨锥心的话,心疼得阵阵收缩。 他想过她这三年过得痛苦,也想过她或许已经忘了一切,开心地生活,可唯独没想过……真相竟是这样! “你肚子上的伤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嗯。” 宁倾放下筷子,没了多少吃饭的欲望。 “孩子被抢走之后,没两天那个女人就和我身边所有人都消失了,我发现之后跑了出去,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鄢城,我很害怕,又因为伤口没愈合,晕倒在了路上。” “她是在那时救了你。”年冽接下她的话继续说。 宁倾没否认,“救了我之后,她照顾了我一段时间,也鼓励我,让我不要轻生,后来也顺理成章地推荐我去了he。” 从那以后,她的人生就被改写。 年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疑点,“你确定她是偶然救了你?” 宁倾的语气逐渐低落,“以前是那么认为的,不过这段时间下来,我也不确定。” 年冽的眉心拧成了川字,几番思想争斗之后,他说:“她是楼家的人。” 宁倾很平静,“我知道。” “……” “上一次你让我回去问顾南浔,他全都告诉我了。” 年冽的手握紧了。 这样一来,她什么都知道,如今这么冒然跟她断了关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宁倾说:“是我太傻了,总是轻易相信别人,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年冽的心脏收紧,还没从刚才的窒痛中缓过来,亦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的面色黯淡无光,“疼么。” 宁倾想到他说的是什么,淡淡道:“疼。” 切肤之痛,让人无法体会。 她从前不许人说,是觉得别人不能与她感同身受。 可眼前的他……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 年冽说不出一句话,餐桌之下,他的双手抖到无法控制。 他心痛到无法呼吸,愧疚和悔意足够让他失去理智。 这时,宁倾说:“等比赛结束,你和我去一次米国。” 年冽的身躯一震,听见她继续道:“那个孩子的骨灰被我带去了米国,作为父母,我们该去看看他了。” 第769章 毕竟,你是孩子的爸爸 极致的痛在身体内炸开,逼得他双眼通红。 他隐忍不下,艰难万分地答应:“……好!” 宁倾看他这样,眼里冒上来酸意。 她强忍悲伤,认真地说:“毕竟,你是孩子的爸爸。” “……” “他应该会想你去看他。” 话题太过沉重,两人心照不宣,共同感受着这要命的悲伤。 饭菜都快冷透了,但两人都没有没有再吃下去的欲望。 “还吃吗?”宁倾问了一句,又觉得这么问不对,直接道:“你吃点,垫垫肚子再吃药。” 年冽连点头都很困难,只感觉自己的骨骼都被冻住了。 可他有什么理由悲伤,他间接性地让她和孩子承受了太多。 “……” 他双眼木然,只机械地伸手,捏紧筷子,将碗里那点米饭往嘴里塞。 那吃法,着实有点触目惊心。 宁倾看着,眉头皱了下来,“你不用这样。” “……”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有你的不得已,我也有我的自私,最重要的是你我彼此都不信任,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宁倾起了身,神色平稳,“你不用再自责什么。” 说罢,她离开了餐桌。 眼红的男人一言不发,嘴里全是苦涩。 一滴清泪,沿着眼角滑落。 坠进了漆黑的深渊里。 宁倾把药拿过来,看着他吃下,收拾了餐桌,就进厨房盯着炖锅。 这一下午,年冽安静得过分。 他进了卧室后,没有跟她多废话一句,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出来。 宁倾也没有多好受,将菜盛好,放在桌上,走到年冽门前。 “年冽,出来吃饭。” “……” 没有一丝回应,跟人死了一样。 宁倾下意识地要敲门进去,又想起中午说过的那番话。 这些时日,她跟他相处得还不错,慢慢也开始有些了解他。 他那时表现得冷静,不代表他真的冷静。 年冽,本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她忽然失去了打扰他的冲动,抬起的手垂下。 “菜我已经放在桌上了,你饿了就出来吃点,吃完之后,按时吃药,早点休息。” 临走时,她还补了一句“你不用想太多,已经过去了”。 然后,她穿戴整齐,跟门口的保镖交代了一句,饭也没吃,就离开了。 她走了没两分钟,那扇门就开了。 年冽没有坐轮椅,一瘸一拐地从漆黑的房间里慢慢走出,攀在门框上,脸上急迫,眼里布满血丝。 手下看见了,急忙上前扶住,“先生,您的腿还不能下地走动,您……哎!你要做什么?” 年冽眉眼挂着焦虑,“她呢,走了吗?” “对,宁小姐等了您一会儿,见您不出来,饭也没吃就走了。” 年冽移动视线,看见餐桌上精致美味的菜色,顿时失去了力道。 “先生!” 他低头,抬手阻止他的帮助,“出去。” 手下很担心,又不敢违背,“宁小姐刚才说了,让我好好看着您吃饭……” “我让你滚!” 突然的吼声,让手下浑身一抖,吓得低头,“是!” 偌大的房子里,只留下他一人。 他仅凭自己,慢慢移动到桌边,坐下。 看着眼前盛好的鸡汤,鲜白透亮,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他喉咙滑动,捏起勺子尝了一口。 鲜香味淡,是他会喜欢的味道。 一抹弧度染上唇角,在没有完全勾起之前,又垂落了下去。 冬夜,越发凛冽了。 第770章 楼清月的约见 接下来的两天,宁倾在家陪了陪父母。 原因则是因为年冽的手下给她来了一通电话,说是让她安心休养,暂时不必去他们那边。 宁倾不愿深想是他不愿意面对自己,还是他打算放过自己。 她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陪着父母,静等着决赛的通知。 然而,日子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美好。 因为第四天,她就接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我是楼清月,我想,你会愿意跟我聊一聊。” 短短几十个字,表明了她发这条短信的意思。 宁倾想到之前,并不客气。 “抱歉,我不愿意。” 接着,她放下手机,那头也没有声响。 本来只是一条普通的约见短信,宁倾却因为她没有再回话,一天都有些心绪不宁。 直到顾南浔阴沉着脸上门,要求她跟他去见一个人。 宁倾几乎没有思考,“是楼清月让你来的?” 顾南浔没有隐瞒,“是。” “为什么?” 顾南浔咬牙,愤恨道:“她拿顾家威胁我,必须带你去见她,否则,她会立马让人抽走楼家对顾家的资助。” 宁倾感到意外,所以顾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顾南浔目光闪烁,有些沉痛和不甘。 “我是恨顾家所有人,恨我那不争气的爸爸和老古板的爷爷!还有那一家争权夺势、见风使舵的叔伯,可是ng,我……” 他说不下去了。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顾家需要完全依靠着别人才能存在,而他竟也不得不为这个家,做出逼迫宁倾的事来! 他羞愧难当,内心备受煎熬。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 男人的蓝眸一晃,宁倾说:“没事,我去。” 顾南浔很挣扎,“ng……” “只是去见她一面,不用想得太多。” “……” 她笑着安慰他:“没关系,以前一直是你在帮我,这次,我也该帮你一次了。” 顾南浔心尖刺痛,愧疚不已,“对不起。” 她笑,“等我去换个衣服,很快。” 十分钟后,宁倾穿戴整齐,跟父母报备了一声,就和顾南浔一同出了门。 到了那金碧辉煌的会所后,宁倾要下车,被男人阻止。 顾南浔满脸愁容,她看得发笑。 “你怎么一副要送我上刑场的样子?” 男人瞪大眼睛,“呸,你别胡说八道成吗?” 宁倾笑得无奈,“那你也别摆着这张脸。” “……” “ty,你不用愧疚什么。” 她认真时,眼里星光璀璨。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不管你让不让我去,我都会去的,因为她之所以会找上你,也是因为我。” 顾南浔定定地望着她。 她说:“楼清月给我发短信约我见面,被我拒绝了,可能是因为恼羞成怒,所以她才找上的你。” 听到这儿,顾南浔来了火气,“这个卑鄙的女人,竟然用这种小人手段!” 宁倾失笑,“所以说不是你连累我,是我连累了你和顾家,我要是一早答应,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顾南浔表情低落,她说:“好了,我上去了。” 第771章 自命清高 “……” “不要太担心,这里人多眼杂,她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顾南浔还是拉着脸,明显担忧至极。 “如果她要对我做什么,我会找机会给你打电话的。”她拿出手机,向他晃了晃,“你可要盯好你的手机,不要错过我的求救电话。” 顾南浔沉默了良久,最后才说:“放心,我等着你。” 宁倾灿然一笑,关上车门。 他凝视着她纤细的身影,在一旁人的带领下走进那闪烁的门口,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他烦躁地拍了一把方向盘,额头挨在上面,无力到了极点。 没人注意到街角的一辆车里,一个男人拨通了电话,汇报了某些内容,随后继续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宁倾有些忐忑。 越往里走,她身边的人流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有一个领头的人,慢慢的,一个跟在她身后。 接着四面八方的路口都有人挡住她,像是防止她逃跑。 宁倾手心微微出汗,好不容易到了尽头。 推开包房的门,里面是一群男男女女。 昏暗的灯影下,男女互相攀附在一起,喝酒、摇骰子、玩各种游戏,场面肆意大胆,乌烟瘴气。 宁倾第一反应是作呕,第二就是转身要走。 身侧的高大男人伸出手,冷漠道:“进去。” 宁倾仰头,“我是来见楼清月的。” 听到她直呼名讳,吵闹的包厢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场面诡异。 “我就在这里。” 宛转悠扬的女声发出,人群之中,一红色贴身短裙的女人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酒杯,红色指甲妖媚惑人。 宁倾僵硬着转身,一眼看见了她。 楼清月眯着眼,好有深意地和一众人望着她。 宁倾说:“……这里不适合谈事情,我们换个地方。” 然而,她哪里知道,走进这里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楼清月旁边,一名穿着暴露的女人说道:“小姐是什么人?听你说话的意思,是嫌弃我们这里环境不好了?” “那可真是有点自命清高了,真要正经,什么地方不能谈事情啊?”一个角落里的女人跟着附和。 宁倾忍受着众人投来的鄙夷目光,对着中央的女人说:“你让我谈事情,至少该有点诚意。” 她这语气,让内里的人面面相觑,随后爆笑。 “哈哈,她说诚意?” “笑死人了。” “自己为什么来,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端得这么清高,就不怕待会儿打脸?” 一男人瞥着宁倾,猥琐的目光扫过她的大腿,“是来求咱们清月姐的,就有点求人的样子。” “……” 面对众人的哄笑,宁倾挺直腰板,静静地盯着楼清月。 对方呵呵一笑,像深海蛊惑人心的海妖。 “别这么说,毕竟来者是客,你们放尊重些。” 众人停下了嘲笑。 楼清月伸手邀请她,“请进。” “……” 宁倾深深呼吸,忍住反胃,一脚踏进包厢。 身后,门被关上。 她站在原地,面对着围绕着一起的众人,显得她那般孤立无援。 宁倾很从容,“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第772章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骨气 没等楼清月说话,旁边一个女人给她搬过来一张独立小沙发。 “哎呀,清月姐都发话了,姐姐你也就坐下再说,站着怎么说?” 女人的态度突然就变得殷勤起来,前后相差太大。 宁倾没按她说的做,仍旧看着楼清月,对方满脸戏谑的笑容,也不说话。 “行了你,都怪你刚才说话难听,把人家得罪了。”一个女人骂了刚才那个一句,上前挽住宁倾的手,笑得谄媚,“来,妹妹,别介意啊,你先坐下,和咱们清月姐慢慢谈。” 宁倾被她强迫着,坐在了低矮的桌子旁。 眼见如此,楼清月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叫她:“宁倾。” 宁倾与她对视,她幽幽然地笑问:“我是什么时候给你发消息的来着?” 宁倾沉默了片刻,“上午。” “上午……啧啧,这天都黑了你才来。”女人惊讶地捂住嘴巴,“那……是你让清月姐等了你一天?” 众人又惊讶了。 换做他们任何人,可能现在已经没命走进这个包厢了, “……” 宁倾抿唇不语。 楼清月抿酒,“既然是来迟了,你也需要按照规矩,接受点惩罚。” 宁倾下意识地抗拒,“如果我不呢?” 楼清月笑意盈盈,双眸含着冰。 “不的话,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 宁倾想立马走人,楼清月看出她的意图,无意地说:“你这一走,也不知道顾家该怎么办。” 宁倾欲起身的动作顿住。 楼清月晃着酒杯,从半透明的水晶杯壁中看见女人的影子。 “你可以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宁倾握紧手心,坐稳后问:“什么惩罚。” 很明显,她已经妥协了。 刚才那猥琐的男人正盯着宁倾的脸看,用那自以为磁性的声音说:“惩罚嘛,很简单,我们这是酒局,来晚了的,自罚三杯就好。” 宁倾很反感,想说自己不会喝酒,但楼清月刚刚的威胁还响在耳边。 她看着一个女人倒了三杯酒,分量不多,每个半杯。 她将三个酒杯推了过来,“来,姐姐干了。” “……” 宁倾沉默着,一双清透的眼里没有起伏,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那些人眼里物欲横流,像是要看她的笑话,又像是不屑地鄙弃她的妥协。 她垂眸,眼中映出灯光斑斓的酒杯。 里面是穿肠毒药。 男人看她半天不伸手,嘲笑道:“什么意思啊,该不会是要说不会喝……” 酒字没出口,他就瞪大了眼睛。 女人干脆地端起一杯,仰头而尽。 没等人拍手叫好,她又端起一杯,死命往嘴里灌。 然后,是第三杯。 宁倾忍着喉咙火烧一般的灼热感,啪地将酒杯磕在桌上。 她眼前有些不清,“说,什么事。” 包厢安静得可怕。 谁也没看出,一个如此柔弱的女人,竟然一连喝下三杯烈性酒,还如此清醒! 楼清月也为她的匪性惊讶,终于是正眼看了她,下令道:“你们都出去。” 一下子,包房里全被清空。 灯光调节成亮光,宁倾不适地眯了眯眼,不太看得清女人的表情。 楼清月说:“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骨气。” 第773章 愿不愿意来我这一边 宁倾急速呼吸,想保持清醒,“别废话了。” 楼清月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行,我找你过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加入我的阵营。” 宁倾眯眸,“什么意思?” 楼清月放下酒杯,“字面意思。” “……” 女人倾过上半身,衣衫暴露,她一点也不介意,端着高姿态睥睨着对方,“宁倾,你是聪明人,你能在比赛中走到现在,实力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因为我。” 宁倾的目光没有多少波动,“楼小姐的意思,是你在背后操控整场比赛了。” “不全是。”楼清月直言,“不过,对我来说也不难。” 只要她想,这场比赛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 她只不过是想借此做点别的事罢了。 楼清月半敛着目光,亮晃晃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张扬自信之美。 “我知道你想夺冠,我见过你的设计,如果你的对手换做别人,你是有夺冠的资本,可惜……你面对的人是我。” 宁倾头晕脑胀,以手扶住额头,以缓解自己的不适。 “看来,楼小姐是对这场比赛势在必得了。” “当然。” 宁倾冷哼:“既然如此,输赢已经决定,你还找我做什么?” 楼清月的眸子转了转,里面游动着浮光,看不太清她在想什么。 “输赢是定了,但我为你可惜。” 宁倾皱眉,“为我可惜什么?” “你明明有更广阔的未来和事业,现在却要因为这场比赛断送。”她顿了顿,半含笑意,“宁倾,你应该很清楚,被he辞退意味着什么。” 宁倾抿唇不语。 楼清月笑容更深,说出结果: “夺不了冠军,你将会被整个珠宝设计行业纳入黑名单,不管你过去怎么辉煌,都只会被埋进土里。” 宁倾不喜欢这样的心理博弈,这谈话进行到这里,她深深明白楼清月的手段和计谋。 从心理上压迫她、恐吓她,让她对比赛结果产生恐惧,继而让她感受到绝望。 她很难受,胃里翻江倒海,却只能忍着,不露出半分难受。 她对她的话不作反应,模棱两可地问:“所以呢,你有什么办法。” 楼清月对她的心理拿捏到位,露出倨傲的表情。 “你跟我。” “……” “一个比赛的冠军算什么?以我的身份和权利,我可以给你设计界最好的资源,把你捧上珠宝设计的天坛,让你成为珠宝界的宠儿,任谁都赶不上,何谈一个区区的he?” 她盯着宁倾没有变化的表情,继续抛出诱饵。 “我知道你喜欢这一行,希望得到支持,你想要什么资源,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跟我站在一起。” 宁倾却说:“不行。” 女人的表情一变,随即又缓和,“你是觉得我开的条件不够诱人?” 宁倾微微一笑,与她对视。 “楼家的权势毋庸置疑,只是,楼小姐,我很好奇,我一个小小的设计师,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示好?” 楼清月听明白了,笑容未变,“你觉得我不够诚心。” 第774章 缇娜是楼清月的妹妹 宁倾挺直了腰板,重复道:“我只是好奇。” “……” 两道视线撞上,没有分开。 一道从容淡定,一道压迫逼仄。 楼清月唇畔的弧度落下,妖媚的眼不再勾起。 她说:“我听说,你和楼鸢决裂了。” 楼鸢? 宁倾眼底有丝不解,庆幸的是楼清月并没有看到。 “老实说,我跟我那妹妹向来不是很合得来,之前也因为你和她来往甚密,所以对你用了点手段,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宁倾明了,内心震撼。 缇娜……竟然是楼鸢? 她是楼清月的妹妹?! 许多过去的事情似乎浮现在宁倾脑海中,包括三年前。 她竭力遏制疑问,面容清冷,“是妹妹,也就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针对她?” 楼清月并不打算回答,“原因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我,你要不要选择我。” “……” 她轻笑,语气略微尖锐。 “此前,你和你那前夫的未婚妻比赛,从你赢了之后我就知道,宁倾,你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怎样对自己好,怎么样不好,所以我也相信这次,你能看得清楚。” 话里虽没有威胁的意思,却把某些意味表明得清清楚楚。 宁倾并未多做思考,眸光清淡澄澈。 “在知道比赛输赢的情况下,楼小姐开出的条件和承诺确实很诱人,常人都很难拒绝。” 楼清月昂起下巴,“诱人的话,你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宁倾端坐,神态安静,“你说得没错。” 楼清月心中一喜,“你这是答应了?” 宁倾不言。 楼清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再倒了另外一杯,徐徐推向宁倾手边。 “你果然很识时务,我没有看错你。” “……” “既然你已经同意,那我就代表我这一方,欢迎你的加入。” 她冲着她手边的酒杯一靠,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清脆悦耳。 楼清月举着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边,仰头而尽。 然而,等她望向宁倾,对方没有一点动作。 楼清月迟疑,宁倾不紧不慢道:“楼小姐可能会错意了。” 女人的表情凝滞。 她依旧淡定,神色无波,“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 她已经跟楼鸢闹掰了,没有人可以倚靠,还需要什么时间? 楼清月有点动怒了,“宁倾,我很了解我的妹妹,出于不信任,她放弃的人是不可能回到她身边的。” 宁倾淡淡道:“我没有这样想。” 一时间,楼清月真有点摸不透她的想法。 她思忖了片刻,自信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没关系,你还有考虑的时间。” “……” “如果你是觉得过不了心里那关,其实大可不必,在我妹妹心里,你也就是一枚可以牵制我的棋子罢了,没了你,她可以换成任何一个人。” 宁倾不发一言,楼清月握着酒杯的手逐渐用力。 “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宁倾明白她的意思,点头,慢慢起身。 楼清月从始至终都看着她,她也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露出半分怯懦与脆弱。 第775章 那个该死的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终于,她一步步走向门边,拉开了门。 身后的女人似有深意道:“宁倾,别让我等太久。” 宁倾没有回头,门外的人等着她,楼清月一个眼神,没人再敢拦她。 她深深呼吸,鼻息中全是灼烧的酒味,难耐地捂住胃部,然后离开。 包厢内,灯光冷肃。 楼清月收回目光,慢慢降落在桌上。 酒杯澄透,里面的酒水折射着冷光,更显寂寞与诡异。 女人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握紧手中的空酒杯,猛地像地上掷去。 “啪——” 碎了一地。 门口的人瑟瑟发抖,“小……小姐。” 楼清月的眉眼沾着怒气,绝美的面容微微扭曲,“好你个宁倾,敢让我等!” 我倒要看看,你能改变什么! 等你到了我手里,我必定要你生不如死! 这一边,宁倾照着自己的记忆,躲开了旁人的意图不轨和搭讪,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会所的大门。 顾南浔在车里,担心得恼了,回头就看见她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下了车,“ng!” 她却走到一半,拐了方向。 顾南浔皱眉,就见她冲向路边的树下,一下子吐了出来。 他大骇,“你这是怎么了?她逼你喝酒了?” 宁倾捂着胸口,难耐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向他摆手。 顾南浔慌得折回车上,拿了一瓶水和纸巾,“这个该死的楼清月,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人权都不讲!” 他拧开瓶盖,送到宁倾手边。 她满脸煞白地接过,漱口后吐出来。 顾南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疼极了,“早知道我就该跟你一起进去,至少我还能挡个酒!” 是他失算了。 就不该相信那个姓楼的! 宁倾摇头,胃里吐干净了,空荡荡地难受。 她直起腰,身形不稳。 顾南浔急忙扶住,“你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宁倾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边,“还好,吐了舒服多了。” 顾南浔还是担心,“我们先回去,路上我给你买点解酒药。” 宁倾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没有多余力气,点了点头。 他扶着她上了车,没有多做一秒钟的停留,立马驱车离开。 暗处,那辆车慢慢启动,跟在了他们之后。 顾南浔心痛又内疚,尤其是看着宁倾那苍白无力的样儿,他就难受极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宁倾靠在车窗边,眉眼间尽是疲惫,“顾南浔,我很累了,你能不能不要问了?”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话,他还能说什么。 “好,你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 宁倾斜斜靠在车门上,闭上了眼睛。 一路无话。 到了家门口,顾南浔攥着解酒药,扶人进了屋内。 现下时间太晚,宁家父母早就睡下了,客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摸索着要开灯,宁倾阻止:“别惊动了我爸妈。” 他沉默地点头,慢慢移向她的门边,拧开了门把。 他扶着她到床边,又小心折出去,接来一杯温水,“来,把药吃了。” 第777章 楼清月不会善罢甘休 缇娜坐在案桌前,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陷入短暂的思索中。 她沉思片刻,问身后的人:“楼清月那边怎么样了?” “大小姐,清月小姐还在等,宁小姐还在考虑中,没有给出回复。” 缇娜嗯了一声,目光有些许暗沉。 手下犹豫着道:“清月小姐提出的条件很优越,再加上她对宁小姐的各种明示暗示,表明比赛不会有结果,以及她跟您之间的恩怨……宁小姐又不明就里,万一她真的以为您是真心跟她断绝关系,她会不会动摇?” 缇娜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机屏幕,“随她。” “可清月小姐不会善罢甘休。” 缇娜的眼神凉下来,“她要做什么,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手下一滞,她就带开了话题。 “家主到了?” “快了,刚才打电话说在回来的路上。” “嗯。” 缇娜起了身,男人跟在她身后,“晚宴要不要准备一下?” 缇娜顿了顿,“不必了,我有安排。” 手下不再妄言,“是。” 身后的人一个个跟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庄园门口。 等了几分钟,楼清月和着楼迟也到了。 楼清月抱着双臂,望着缇娜周边的一群人,“妹妹的阵仗真有点大了。” 缇娜眼睛都没动一下。 她也愿自讨没趣,难得乖乖站在一边。 不多时,加长版豪车显露头角,周边有四辆黑色轿车将其保护在中央,直到停在大门之外。 为首的保镖恭敬地开了车门,内里的女人慢慢下了车,一身欧式贵族装扮,肩上披着厚厚的皮草,雍容华贵,双眸有神。 她扫了一眼庄园,再定睛在等候的几人身上,露出微笑。 缇娜低下头,面无表情,“家主。” 楼兰含笑点头,楼清月夸张一笑,收敛锋芒,像个乖孩子一般打招呼:“姨母好。” 她身侧的楼迟也点头,“姨母好。” 楼兰哎了一声,“清月的脸都冻红了,等久了?” 楼清月笑呵呵地摇头,“您都多久没回来了,等久一点也没关系,清月愿意!” 楼兰表情温柔慈爱,“嘴巴还是这么甜。” 说罢,她回首,“天这么冷,早些进去。” “是。” 车队整齐有序地往停车场开去。 楼清月上前,“姨母,我都想死你了!” 楼兰微笑,“三年没见,清月是变了不少,看来送你去米国是对的。” 楼清月的脸僵了僵,随后重展笑颜,“是的,我在米国休养的这段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也知道了姨母的良苦用心,往后清月一定会好好听姨母的话。” 楼兰满意地点头。 “姨母,我母亲在准备晚宴,就等您回来了。” 楼兰似寒暄似问候,“你母亲这两个月的身体如何了。” “也还是那样,不过似有好转了,您今天回来,我母亲高兴极了,一点儿也不像病了的样子。”楼清月挽住楼兰的手腕,“所以啊,姨母,您一定要常回家来看看我们,您不在家里,庄园里都冷冷清清的。” 楼兰似笑非笑,“你这丫头,尽说好话哄我开心。” “哪里啊,我说的是真话。” 楼迟跟在两人身侧,时不时附和一声,三人之间的氛围和乐融融。 说话的间隙,楼清月瞥了后面那女人一眼,洋洋得意地喊:“妹妹快来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 缇娜站在原地,指尖发僵。 她低着头,晦暗的阴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冷冷回了一句“来了”,提步跟了上去。 第780章 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会赢 “你快住手!你这是要清月的命啊!” 女人冷笑,抓住餐刀,往上一拔。 血肉分离,血花四溅。 楼清月又是一声惨叫,接着晕死在了楼婧怀中。 楼迟大吼:“还看什么,叫医生!” 一行仆人手忙脚乱,将楼清月送去了楼上。 餐厅很快安静下来,只留下了楼兰与楼鸢。 楼兰几番克制,没有忍住,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楼鸢抬起眸,苍白的脸上有一丝血色,衬得她诡秘妖艳。 她说:“我只是在警告她。” 楼兰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波纹,“你这样冲动,只会让她更恨你和她。” 楼鸢哼声一笑,“没关系,反正你也不会护着我们,有什么所谓。” “……” 那一刻,楼兰从她冷凝的话中,听出了麻木的憎恨与厌恶。 她心口一痛,随后折回身,冷漠道:“把大小姐关进禁闭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放她出来。” 说罢,她就离开了餐厅。 四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走进来,“大小姐,请您跟我们走。” “……” 女人手心紧皱,神经一松。 手里的钢刀坠地,掉在地毯上,发出些许声响。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离开。 直到被关进漆黑阴暗的房间内,她的心才恢复了一丝温热。 “……”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黑暗。 角落里,传来老鼠啃食的声音。 窸窣,可怕。 过去和现实交织,那种恐惧渗进了人的骨子里。 “……” 女人没了往日的冰冷,机械地退到一个角落,蹲了下去。 然后抱住双膝,埋头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翌日,宁倾心里很不安宁。 从昨晚开始,她就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没多时,楼清月就给她来了电话。 女人的声音异常地冷,“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宁倾想拖延,“我暂时没有想好。” 那边动了怒,“宁倾,你逗着我玩是?这都三天了,你告诉我你还没有想好!” 宁倾知道大概是没办法在隐瞒,也直接摊牌了。 “楼小姐,你给我的条件诚然很好,不过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管是关于缇娜,还是比赛。” 楼清月咬着牙,手疼得她嘴角抽动,“你明知道她是在骗你!她连身份都不敢对你坦白,你竟然相信她!宁倾,你脑子有问题?” 原来,她晓得她不知道缇娜就是楼鸢。 也就是说,她是故意的。 宁倾觉得楼清月的心机果真是深沉,但并未感到害怕。 “她的身份如何,与她当初对我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能恩将仇报,而且……对于比赛,楼小姐,我不认为您能一手遮天。” “……” “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会赢。”宁倾语调淡淡,“或许,赢的人是我呢。” “砰——” 电话那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随即是女人歇斯底里的怒骂。 宁倾没听清,电话就断了。 这下好了。 把对方彻底激怒了。 宁倾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收起手机,不再关心眼下的事。 第781章 我要回鄢城了 医院中。 楼清月愤怒地将手机砸在地上,整张脸扭曲到可怕。 “该死的楼鸢!你计算好的是不是!一切都是你在骗我,我又上了你的当!” 楼迟赶来,看到暴怒的女人,上前架住她的双手,“你别闹了。” 女人哪里听得进去,愤恨无比。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来骗我!什么决裂,都是为了骗我!” “……” “楼鸢,你真是好会算计!” 她力气太大,楼迟快要架不住。 他看着她包裹着纱布的右手,“你给我安静点!还想不想要你的手了!” “不要了,我通通不要了!” 她疯了似地推搡男人,手上的血渗出,沁染了纱布。 楼迟不得不掐住她的手腕,她一巴掌挥到他脸上,红了一片。 “你闹,继续闹!最好让你的手就这么废了,看看家主会不会惩罚楼鸢!” 楼清月全身僵住,眼红透了。 楼迟摸了摸生痛的侧脸,看她这模样,不免有些怜惜。 “她被家主关禁闭了,说是会按照家法处置,你知道的,祸乱家族者,处以五十鞭极刑。” “……” “但家主不准任何人去见她,所以究竟有没有惩罚,谁也不清楚。” 楼清月恨到自己快失去理智,“为什么不处罚?她刺伤了我的手!” 那是她要用来画设计的手! 没有这只手,接下来的决赛,她拿什么去比! 楼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束手无策。 “你别想那些,先做手术,把你的手养好,以后你想对付她,有的是机会。” 楼清月不服,“我被她伤了也就罢了,比赛也要让他们赢,凭什么!” 楼迟抱住她反问:“不然你想怎么办?” 女人眼里涌动着深仇大恨,像怨念深重的女鬼。 她说:“我决不会让他们赢!” “……” “楼迟。” 男人轻嗅着她颈间的香味,听到她的叫喊,微微抬起头,“嗯?” 楼清月冷酷无比,“鄢城那边,交给你了。” 男人一滞,眸里瞬间布满阴霾。 “你确定?” “让你去办你就去!” “行。” 一抹嗜血的光,从两人脸上跃过。 楼清月握住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恨意一层高过一层。 楼鸢,宁倾,你们等着。 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夜晚,灯暗月斜时候。 宁倾再次接到一个电话。 不过,这次是年冽的。 她从客厅来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喂——” 宁倾“嗯”了一声,“找我什么事?” 年冽问:“你在做什么?” 宁倾回答:“刚刚在陪我爸妈看电视。” “看的什么。” “一档娱乐节目。” “好笑么?” 宁倾心里的异样越来越深,导致她表情都奇怪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男人说:“我要回鄢城了。” 宁倾的眉头一跳,不容思考就追问:“为什么?” 可问完之后,她又觉得很莫名其妙。 第782章 你来,我会舍不得 她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他的行踪? 充其量,她也就是个保姆加护工罢了。 这么想着,莫名的失落充斥着胸口,混杂着不知名的情绪。 对方没有回话,她便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呃……是有急事,没关系,你回去,正好我最近会很忙,要专心比赛,没时间过来照顾你了。” 年冽黑眸沉沉,“嗯,那是正好。” 宁倾的心紧了紧,装作不在意般问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年冽看着没有多少人的机场,老实说:“半个小时之后。” “这么快?!” 宁倾发觉自己惊讶过头,赶紧降下音量,“是真的有急事?年家出事了,还是年氏遇到麻烦了?” 听到她的关心,年冽本还冷凝的心,瞬间恢复了些许温度。 他没有否认,“是有点事要处理。” 宁倾也知道,需要他亲自回去处理的事,一定是很要紧的。 她说:“那好,你一路顺风。” “……” 年冽不说话了。 宁倾悬着一颗心,握紧手机,也没有开口。 他突然说:“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 宁倾重复:“祝你一路顺风。” 年冽知道她故意装傻,想到之后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他的心情沉郁到难受。 他说:“你不来送送我。” 被这么一要求,宁倾原本觉得没什么,现在感觉很不适应。 “你只是回鄢城罢了,又不是不会再来了。” 她说出了心里话,气氛陡然变得尴尬。 年冽唇畔勾起一点弧度,柔柔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想见你。” 砰—— 宁倾如同当头棒喝,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指尖微微颤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我……” 年冽又是想到了什么,自问自答道:“罢了,你还是不要来了。” 宁倾脱口而出:“为什么!” “你来,我会舍不得。” “……” 酥麻来得那样快,席卷过她的周身。 她好像陷进中,有什么东西在催化她的思想、控制她的情感,如蜜糖般的悸动甜蜜而酸涩。 她说:“好。” 年冽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他不知作何反应,女人说:“你等会儿,我马上就来。”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像是着急,像是害羞,又像是怕自己后悔。 “……” 年冽低眸凝着手机,察觉到她些许不同的感情之后,一丝欣喜从眼尾渗出。 而后,越来越多。 直到他笑得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 一边的手下不明所以,提醒道:“先生,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了。” 年冽像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头一次把年氏放在脑后,“不急。” 然后,就那么痴痴地看向机场的大门。 幸好,宁倾在十分钟后就到了。 她喘着粗气,脸颊绯红,年冽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两人竟是相对无言。 “你要走了吗?” “你不用这么急。” 宁倾闪躲开他的目光,“离起飞还有多久?” 第783章 你决赛那天,我会赶过来 “很快。” 她低头,看着他置放在扶手上的大掌,似乎有万千话语,又似乎只是为了来见着一面。 她的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声音不太清晰,“你走,不然赶不上了。” 好似,她匆匆赶来,就只为了说这一句话一样。 年冽没有多言。 她识趣地握上轮椅的手柄,推着他往登机口去。 到了她不能进的地方,她说:“好了。” 随即要松手。 然而,男人抬手握住她的。 在她的惊讶中,他强撑着受伤的腿起身,将她纳入怀抱。 宁倾只感觉眼前一黑,熟悉的气息,伴随着些许不知名的烟味,窜进了鼻腔里,麻痹了她的神经。 年冽轻轻搂着她,贴在她耳边,“你决赛那天,我会赶过来。” “……” “所以,宁倾,好好去追求你的梦想。” 宁倾一阵猛颤,他已经克制地送松开她,眉眼深邃,转身由着手下推进了登机口。 不多时,飞机的轰鸣声响起,载着那个人,离她越来越远。 她站在几乎没有人的大厅中,有片刻的茫然,然后对着空气说:“我会的。” 慢腾腾地走出机场,一阵冷风吹来,宁倾终于回复了理智,双眸变得炯炯有神。 她不能认输。 就算是楼家又如何?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输是赢。 年冽离开的第二天,宁倾再次接到了楼清月的电话。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谈的,楼小姐。” 楼清月阴恻恻地发笑,“宁倾,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 宁倾面无表情,“我不认为这种事有撒谎骗人的必要,何况面对你,我不觉得我需要撒谎。” 她的话语毫不留情,刺激得楼清月表情愤怒。 “是楼鸢向你承诺了什么好处,你拒绝得这么不留余地?” 宁倾说:“她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也不需要。” “……” “楼小姐,与其猜测我是否和其他人串通,我建议你不如相信我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不让自己将来后悔,没有努力过,和努力过后失败,是两回事。” 楼清月听得咬紧牙关,烦躁至极,以至于脸上的笑意扭曲,嘲讽道:“原来你这么清高!” 宁倾觉得,对面那人该是个阴谋论者,她与她说话,心累得慌。 “楼小姐不必专程打电话过来嘲讽我,还请你专心准备决赛,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她将手机从耳边拿开,要按下挂断键。 楼清月察觉到她的意图,情绪波动,“如果这次比赛,关系到你前夫呢?” 宁倾蹙眉,“你什么意思?” 楼清月明白,她这反应,表明主动权回到了她手上。 她整理了下病号服,刚做完手术的右手放在一侧,包裹成厚重的形态。 “我以为他之所以会变成了前夫,就说明你不在意他了。” 宁倾不想跟她废话,“你想说什么?” 楼清月调整姿势,端起了凌驾于人之上的姿态,慢悠悠地说道:“宁倾,你现在这么在意他,就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回鄢城?” 第784章 意外接通的视频电话 宁倾的手颤了颤,“是你做的?” 楼清月勾着唇,“是我。”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让你退赛罢了。” “……” “我主动向你示好,抛出条件,你偏偏要装清高不接受,我只能用点其他办法,让你看清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呵,不过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要是现在接受,我还能考虑不动他。” “楼清月!” 女人激动了。 从这通电话开始,她那样冷静自持,在楼清月眼中,只叫她愤恨气急。 能听到她的情感波动,说明她做对了。 楼清月的笑更诡秘,“怎么,我拿那个男人威胁你,是戳到你的软肋了?” 这样大方承认自己是威胁,换做其他人,怕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她之所以不怕事,也就是因为她是楼家人,没几个人敢跟她抗衡。 宁倾心下明白,平稳的心态受到了些许影响。 她冷了神色,“你要是想比,可以在决赛上跟我光明正大地比,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算什么?” 楼清月笑说:“手段也是我整个人的一部分,你不要嫉妒。” 宁倾眼里映上冰霜,“你若是想赢,可以在比赛上光明正大地赢我,这才是真本事,你却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我……楼清月,我可以理解为,是你不自信,怕比赛输给我?” 原本以为这样的话会对她产生影响,可那女人像是拿捏准了她的心思,半点不生气。 “随你怎么说,我只要赢得比赛。” “……” “宁倾,决赛还有三天,你最好识趣点,考虑清楚了,否则,鄢城那边,我怕我一句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话落,宁倾要问什么,她已经挂断电话。 等她再打过去,那人怎么都不接了。 “卑鄙!” 宁倾对着手机骂了一句,接着立刻拨通了年冽的电话。 奈何她手忙脚乱,不小心点成了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的那一刹那,她刚想挂掉,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那头,灯光明亮。 年冽身着正装,眉目深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移过目光看向她。 宁倾莫名心颤,男人冷肃的眼神,在触及到她之后,顷刻融化。 年冽问:“怎么了?” 宁倾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已经过了几十秒。 她问:“你在做什么?” 年冽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会议桌上的众人,“刚开完会,在休息。” 底下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却被一通视频电话打断的众人:“……” 宁倾信了他的话,正色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年冽眉头一动,侧过了脸。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纷纷收拾文件离开。 因为动静有点大,宁倾问:“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接着,一记冰冷的眼刀子飞了过来。 那发出声音的几人脚步被冻住,然后踮着脚尖,像慢动作回放似的,小心谨慎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陆追站在门边,手里比着手势,嘴巴一张一合地指挥着众人离开。 第785章 我能威胁到你 之后,会议室外的人就会看见,一大群人被赶出来,还奇奇怪怪地蹑手蹑脚。 等到人散去,陆追向年冽示意,然后走出去,带上了门。 年冽慢慢驶动轮椅,到了落地窗前,旁边的绿植伸出绿叶,与下面的车水马龙相比,生机盎然。 他稍微将屏幕拿远了些,“说,什么事。” 手机屏幕窄小,女人的脸却显得更小。 宁倾没在意他的眼神,急忙问:“你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年冽黑眸一深,“你打电话来,是关心公司?” “你先告诉我,事情难不难办?” 看她确实着急,年冽也不逗她了。 “难。” 宁倾随即苦恼。 年冽是什么人? 在商场纵横了这么多年,没什么能难得倒他,他竟然说难? 那么,事情一定是不同寻常的棘手了。 宁倾愁眉不展,年冽心念一动,“真信了?” 她一听,愣了愣。 年冽黑眸里盛着细碎的笑意,“几天不见,你给我打的第一通电话,竟然是问我公司的事。” 宁倾脸上一燥,“我跟你说正事。” 年冽好认真地看她,“我说的也是正事。” 宁倾羞窘,马上道:“我问你公司的事,是因为楼清月跟我通电话了。” 年冽眉心一拧,听见她说:“她之前找过我一次,要我退出比赛,我没有答应,这次她告诉我,如果我不同意,她就会拿你下手。” “……” “怕是你公司出事跟她有关,我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她倒是坦诚,也没带多少私心。 可这话听在年冽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 他说:“她觉得,我能威胁到你。” “……” “为什么?” 宁倾有点烦闷,“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不对,他的注意点好像错了。 宁倾想纠正,男人却自顾自地研究起来。 “你比赛如何,是你个人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关。”年冽思忖着,“还是说,是你向她表现出了你对我在意。” 宁倾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你别乱猜。” 年冽凝着屏幕上不自然的女人,“当真没有在意?” 宁倾不愿跟他纠缠这个话题,“我打电话给你的目的,是让你留意公司,重视突发问题,不要被她缠上,楼清月是个很难缠的人。” 说着,她的眉心就皱紧了。 年冽的眸光牵动,“你很担心?” 宁倾深深呼吸,凛神说道:“年冽,我不会放弃比赛,不管她怎么威胁我,不论输赢,我都会在赛场上拼尽全力。” 她不会让自己遗憾。 而且,即使她之后不回he,她也不能让顾南浔赌输。 她必须要赢。 而在这个前提下,她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她,更不想其他人为她受到伤害和影响。 年冽深深凝视着她,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后,他说:“我支持你。” 淡淡的一句话,差点击溃了宁倾平静的心湖。 他神态冷淡,带着一贯的冷硬和不近人情,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年冽眼中有柔情波动,双眸深邃,如同闪亮的黑曜石。 “宁倾,去做你认为对的事,不用考虑其他,包括我。” 第786章 好好比赛,等我 她内心充盈着一股力量,强大到快要撑破胸口,随后又慢慢消沉下去。 “好。” 短暂的静默铺开。 宁倾犹豫着,“你小心对付,注意防患,还有……注意自身安全。” 年冽依旧平和,“嗯。” 她低下眼眸,“没什么事,我挂了。” 他没有反应,像是手机卡了一样,压根儿不带动的。 宁倾慢慢伸手,向那红色按键去了。 “倾倾。” 男人突然的一句昵称,害得她手一抖。 她沉默了五秒,掀动眼睫,“……怎么了。” 年冽扯动薄唇,露出一个极其不符合他身份地位的微笑,“没事。” 她的目光触及到他唇边的弧度,莫名一刺,脸上有些燥热。 年冽说:“你不用担心任何事,只要相信我。” 她抿唇,不看他。 “好好比赛,等我。” 她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不要她担心公司和他,他会解决好楼清月带来的所有问题,而他也会履行承诺,在决赛那天来看她比赛。 可是,寥寥几字,在她耳朵里氤氲出了缱绻宠溺的滋味。 她心惊不已,胡乱应了一声“嗯”,在听到男人的笑声时,急忙挂了视频。 宁倾心跳不止,她抱着手机,试探着摸上自己的脸,烫得惊人。 再拿起手机一看,脸红似骄阳,水眸亮得惊人,像是有星星在晃。 她这是……怎么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面对年冽,再也不是从前那般滔天蚀骨的恨意,也不是旁若无人的无视与冷漠了?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会脸红心跳,无法再直视他盛满深情的眼睛? 想到他漆黑澄亮的眸,像是能透过肉体,看进她心里似的。 宁倾有点烦,以至于门被敲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倾倾,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呢?小顾来了,快出来说说话。”宁母的声音响亮,她没法装听不见。 “知道了,马上来。” 她稍微收整衣衫,开门出去。 顾南浔也正迎面而来,两人差点撞上。 宁倾问:“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先进去,进去!”顾南浔架着她的双手,把她往房间里推,还不忘对守在旁边的宁母说:“阿姨,我和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谈,等会儿我再跟您聊啊。” 宁母不知所云,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门被他用后背顶上,顺便反锁。 宁倾看他这架势,同样有点迷惑,“顾南浔,这是我的房间,你别乱来。” 话音刚落,男人就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她的双手被他一只手束缚住,整个人被按在床上。 宁倾死命挣扎,“顾南浔,你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男人白皙的脸庞窜上一抹红,他一言不发,从哪里摸出一根软布,把她的手绑住,居高临下地制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弹。 宁倾不明白他这番操作是要干嘛,红着脸吼:“你疯了!绑我干什么,我爸妈还在外面!” 谁知道他一把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唔——” 宁倾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惊慌和不解。 第789章 家主要你退赛 床上的女人神态一变,阴沉道:“她来干什么?叫她滚,我不见。” 楼迟把门关上,急切地走到她病床边。 女佣见状,颔首后扭身就走了出去。 楼清月上下看了他几眼,“你看我做什么?我说了我不……” “她不是来跟你道歉的。” 楼清月迟疑,“那她来做什么?” 楼迟坐了下来,“她是被送来医院的。” “……” 眼见她还是不明白,男人直接道:“家主命人给她用家法了。” 楼清月的凶狠与怒火全都僵住,眸里窜过一抹惊诧。 楼迟神色凝重,“她被罚了五十鞭,是母亲亲自动的手,打完之后鲜血淋漓,禁闭室的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半条命都没了,刚被紧急送进手术室抢救。” 楼清月的瞳仁收缩,“什么?母亲动的手?” “家主说,楼鸢伤了你,是她管教不利,同为人母,她明白母亲对你的心痛和对楼鸢的责怪,所以……” “所以她让母亲动手,母亲就真的动了手?”楼清月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震惊到已经无话可说。 楼迟低着头,木讷的脸上阴森冰冷。 “家主当着众人发了话,恩威并施,母亲就算不想动手,也不得不动手。” 好一个恩威并施! 她这是逼着她妈动了手,就当她楼鸢偿还了? 楼清月一拳捶在场面,愤怒使她的面容难看至极。 “凭什么!我的右手被伤成这样,她楼鸢挨个五十鞭就能偿还?我要她拿命来还,五十鞭算什么!” 楼迟虚虚盯着她,“你别想了,现在惩罚已过,她奄奄一息,还换不了你一只手吗?” “凭什么!” 女人大吼,包着纱布的手疯狂挥舞。 “要怎么惩罚她,是我说了算!她楼兰算什么,凭什么不问过我就给楼鸢施刑!” 楼迟一脸麻木,看她又一次疯魔,他甚至有些不耐烦,“楼清月,你够了,事已至此,家主也已经离开,启程去了国外,你说再多也没用。” 楼清月不甘心啊! 她如何甘心?! 楼鸢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对她施以毒手,她楼兰就下令鞭打五十,分明就是对自己女儿的偏袒! 这是把她和她们二房置于何处? 女人已经快气疯了,周身阴凉可怖,气息一层冷过一层。 楼迟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起身开口道:“家主临走前,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楼清月已经失去表情管理,眼里的幽蓝四下游荡。 他说:“家主说,关于比赛,你动用了楼家的权力,对其他人来说便是不公正,楼家不能对外做出错误的表率,所以她要求你即刻退赛,毋扰乱楼家的名声。” 话音落下,楼清月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命令已经下来了,你参加不了决赛了。” 更为直接的话被男人说出,楼清月只觉得心口在燃烧! “她什么意思?就是知道我的对手是宁倾,所以才要我退赛,让我把冠军让给她!” 楼迟很心烦,“你说是就是。” 第790章 我绝不可能把冠军让给她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让她?她有什么资格叫我让?我凭借自己的权力和身份走进决赛,为什么就不可以?” 女人彻底疯了,动作幅度太大,长发凌乱,一身病号服衬得她更为可怕。 “其他人就能动用权势,我就不能?这分明就是借口!她就是想让宁倾赢!” “……” “不可能的,我绝不可能退步!哈哈,到了这一步,想让我退步,痴心妄想!” 女人发出刺耳的笑声,全身因疼痛而颤抖。 “楼迟,你去给我做足准备!” 男人皱眉,“你想干什么?” 楼清月额前垂下几缕发丝,眼神冰冷骇人。 “我要出院。” “我要去参加决赛。” 楼迟看了一眼她的手,“你的手已经这样,去了决赛又有什么用?” 女人阴冷一笑,“我画不了设计,我也要到场,只要对手到不了,结局不就注定了?” 楼迟瞬间知晓她的用意,虽然觉得是铤而走险,但不失为一个办法,毕竟他也希望楼清月能赢。 “好,我明白了。” 决赛那一天,相安无事地来临。 比赛时间定在下午两点,赛事为现场直播,众人都在忙碌。 楼清月一早被人拍到进入了比赛现场,而宁倾那边还没有动静。 十二点整。 宁倾和自家父母吃了饭,顾南浔来接他们。 路上,宁母紧张极了,“倾倾,加油,加油。” 从头到尾,她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 宁倾觉得她比她还紧张,打趣道:“妈,我本来没什么紧迫感,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跟着紧张了。” 宁父也紧张,只是相对而言更沉稳。 “行了,比赛的又不是你,你别老念叨,我耳朵都快起茧了,何况是倾倾。” “不是我比赛,是我女儿比赛,我不能紧张吗?我帮她紧张了,她就不紧张了啊。” “你这是什么歪理?” “反正我不是你,一点都没有个当爹的样子。” “……” 听着后排两人的斗嘴,宁倾心下放松了不少。 顾南浔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动向,没有说一句话。 大概是运气不太好,一向畅通的路程塞了车,还是那种几乎动不了的程度。 宁母看着时间,快一点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堵?” 顾南浔也有点不安,“不知道,应该是有什么大人物出行,主路那边不准私家车占用。” “什么大人物,不要是别人家故意的才好。” 宁母无意的一句话,在车里几个人心里都留下了痕迹。 又磨蹭了十几分钟,车只前进了几十米,宁父也有点坐不住了。 “这怎么动也不动的?” 顾南浔面目凝重,“叔叔,前面堵了一排,好像是出车祸了。” “一会儿堵车,一会儿出车祸,这是上天要阻拦我们去比赛吗?”宁母不合时宜地说道。 宁父责怪:“你别再这里危言耸听,都是巧合罢了!” 宁倾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原本松弛的心也沉重起来。 宁父建议:“倾倾,要不然我们还是下车,这边离大厦那边也不算远,走过去还来得及。” 宁倾看了后座的两人一眼,再看向顾南浔,对方也赞同,“你们先去,我随后再来。” 现在已经无计可施,宁倾不得不点头,“好。” 宁母开车门下车,宁倾也在前座下车。 然而,她的一只脚刚踩到地上,后面传来轰鸣。 一点不安窜上心头。 一股推背感从后方而来,撞击声传开的同时,宁倾脚下一痛,宁母的身形一晃,整辆车往前冲了上去—— 第791章 比赛途中的种种意外 “砰——” 车子不受控制,撞上了前面的尾灯。 宁倾被带得往前侧倒,她想拉一把宁母,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的身子狠狠撞向旁边的车身,接着人往回弹,栽倒到了地上。 “倾倾!” “ng!” 宁倾头晕目眩,双手按在地面。 旁边的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缓缓驶动车轮,要压向她的手背! 宁倾手疾眼快,猛地收回,将手压在胸前,眼里是惊慌和恐惧。 宁母站稳,赶紧来扶她,“倾倾,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哪里受伤了?” 宁倾的眼睛不敢眨一下,惊魂未定地看向眼前的车。 内里是一个秃头男人,肥头大耳,看到她在正在看着自己,他降下车窗,“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宁倾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森冷,心凉无比。 她握住右手,摇了摇头。 顾南浔从驾驶座斜斜探出身子,担心得脸色都变了。 “你怎么样?” 宁倾说:“我没事。” 她挪了一下位置,离那车更远了些,问宁母:“妈,你有没有事?” 宁母上下打量她,“妈就是绊了一下,你呢?哪里受伤了?” “没有。” 眼见两人都没有受伤,宁父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向后面那车,“你怎么开车的?” 那是个女司机,慌张无比地下了车,想过来察看,“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拿到驾照不久,错把油门当成刹车了,有人受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宁倾经过刚才那个男人,对眼下的女人也有了防备。 “不用了。” 她转而对顾南浔说:“事情都交给你了,我们先过去。” 顾南浔点头,“行,我会看着处理,你快去。” 宁母扶着宁倾到了一边的人行道上,宁父紧随其后。 顾南浔看着几人安全走远,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冲着那个女人一顿骂:“你不会开车还上这边,不知道路很堵吗?如果给人撞伤了怎么办?你能不能对自己和别人都负责一点?” 女人泫然欲泣,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顾南浔看她年龄也不大,叉着腰,瞄了一眼撞得稀碎的车尾,扶额低咒。 “行了,别哭了,赶紧叫人来处理。” 女人哆哆嗦嗦拿出手机,通知人赶来。 人行道上,宁倾几人着急地赶路。 走了几分钟后,宁父发现宁倾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水明显。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倾倾,你哪里受伤了?” 宁倾抿紧唇瓣,“我没事。” 还有二十分钟,快赶不上了。 宁父拉住她,神情严肃,“你疼得脸色都白了,到底哪里受伤了?” 宁母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上下开始检查。 女人双肩踩地,看似稳健,左脚却是微微踮起,膝盖弯曲。 宁母呀了一声,蹲了下去,“倾倾,你脚扭伤了是吗?” 宁倾缩回脚,“妈,没有——” 宁母气愤又心疼,猛地站起来,“哪里没有?脚踝都肿了!” 宁父说:“你这必须要医治。” 第792章 你是要冠军,还是要你在意的那个男人 宁倾却拒绝:“爸妈,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我不能缺席这次比赛。” 宁母心急如焚,“可你这伤得这么严重,一会儿会影响你比赛的!” 宁倾摇头,坚持道:“女儿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别说是扭伤脚,就算是断了腿,我也一定要去。” 宁母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宁父眉心紧锁,双唇一抿。 走到宁倾面前,微微低身。 宁倾和宁母都滞了滞。 宁倾说:“爸,您这是干什么?” 宁父回头,“不是说断了腿也要去比赛吗?你这腿伤严重,走得慢,你上来,我背你去。” 宁倾惊讶,“不用了,爸,我可以自己走。” “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你还倔什么?上来。” 宁父坚持,宁倾看着自家父亲的后背,眼里一阵阵泛酸。 宁母也感动得盈眶,这么多年了,除了两姐妹小时候,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宁成峰为自己女儿曲膝。 她扶着宁倾,宽慰道:“听你爸的话。” 宁倾咬唇,“可是……” “倾倾,听话!” 宁父一声厉喝,她不再犹豫。 “好。” 在宁母的帮助下,她攀上父亲宽阔的后背,一阵热意涌上眼眶。 我会努力的! 拼尽全力,也一定会赢! 宁倾看着宁父略显苍老的侧脸,鬓发染上的霜白,化感动为力量,心神坚毅。 很快,三人到了比赛入口。 宁倾赶紧交上信息,检查通过。 她看了眼气喘吁吁的父母,坚定无比,“爸妈,你们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我赢了比赛,我们就回家。” 宁父和宁母望着她一笑,她侧身,由工作人员扶着走进入口。 等到了选手等待的休息区,楼清月早早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一瘸一拐的宁倾进来,她微微惊讶。 宁倾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回头对工作人员说:“麻烦你帮我找找消肿的药膏,谢谢。” 工作人员点头,开门出去。 宁倾回转过脸,拿起桌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污渍。 楼清月说:“你还是来了。” 她冷眸一掀,“否则,你以为我会被路上的意外拦住?” 被揭穿后,女人也不难堪,施施然地说:“我说过,最好叫你不要出现。” 宁倾看向她,“我现在出现了,就在比赛现场,楼清月小姐是要在这个休息室对我动手吗?” 楼清月勾唇轻笑,“怎么会呢,我也没有大胆到那个地步。” “那就好。” 宁倾显然不想搭理她了。 她心内怨恨顿生,那人折回来,将药膏递给宁倾。 宁倾又说了谢谢,随后脱下高跟鞋,涂抹受伤的部位。 楼清月听着外面的报幕声,冷下声音:“宁倾,你真的敢上台比赛?” 宁倾埋着头,顿了一下。 她笑意盈盈,不怀好意,“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了,我就问你,你是要这场比赛的冠军,还是要你在意的那个男人?” 宁倾直起身子,同样冷下了脸。 楼清月倚靠在座位上,一向穿着清凉的她,今天穿了一件厚重的阔袖大衣,将整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第793章 他的生死,掌握在你手里 她动了动红唇,“你如果选择冠军,现在就走出去,我给你冠军,不过,你心爱的男人就会因此而遭殃。” “……” 宁倾看着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慢慢想起年冽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出现! 他说过,他会在她决赛的今天赶来的。 楼清月看穿了她的想法,“你是在想他为什么没有主动联系你是吗?” “……” “我告诉你,因为,他现在正在等你的选择。” 宁倾绷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清月眼底闪过流光,丝丝幽蓝更添诡异。 她说:“很简单,你要么退赛,他活,要么你赢,他死。” 宁倾手掌心用力掐紧,眼神锐利,伴有锋芒。 “你以为我会信你?” 年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她说让他死就死? 楼清月没有被她顶撞后的不悦,满脸怡然自得,“你大可以试一试。” “……” “他的死活,掌握在你手里。” 许久,宁倾都没有说话。 楼清月看得出她的紧张,“友好”地提议:“或者,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试试,趁现在还有时间。” 宁倾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机械的女音重复着那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就像一把钝刀子,在研磨着她紧绷的神经。 楼清月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看穿一切,笑容更艳丽。 “没人接听,是在意料之中。” “……” 宁倾放下手机,看过来,她扭头,眼里满是挑衅和高傲,“现在信了。” “信了的话,你就做个选择。” “我看你也不像是舍得的,毕竟冠军对你来说只是虚名,不差这一个,可人死了,就活不过来了。” “……” 宁倾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周身散发着谁也无法理解的气息,表情更是深沉到没有波动。 楼清月很是享受这个时刻,她能清楚地看到她内心的挣扎,一遍遍地凌迟着她的心。 因为,不管怎么选,她都会失去某一边。 她没有多少耐心,“宁倾,时间有限。” 谁知她刚提醒完,女人就突然站了起来。 楼清月掀起眼帘,看见她的清醒,“怎么样,你要上台比赛?” 宁倾屏住呼吸,面若冰霜。 “我不会放弃比赛。” 她成功地看到女人变了脸色,她更坚定,“楼清月,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来针对我,我已经走到这里,而我的人生,从来没有退路可言。” “……”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输给你,但我不能畏手畏脚地退缩。” 楼清月压抑不住,“你要记住,你不退步,年冽就必须死!” 宁倾整理衣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与三年前别无二致。 她说:“那就你试试看,他会不会任你摆布。” 说罢,她再也不看她,转身挺直腰板,走出了休息室。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女人歇斯底里的骂声与摔东西的声音。 宁倾调整呼吸,安抚好自己,跟着工作人员的指示,走到了台前。 “让我们有0251号选手,也是我们这次比赛人气最高的设计师,闻名设计界的ng——宁倾小姐!” 第794章 新闻上说,年冽……死了 宁倾向镜头鞠躬,“大家好,我是宁倾。” 随后,她按照主持人的指示,坐在了左手边的桌前。 主持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也问了她几个问题,就要请楼清月上来。 然而,他刚要说什么,一个人就跑到他边上,贴耳说了几句话。 主持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向那人确定了好几次,最后十分尴尬地回到镜头前。 “抱歉,除了一点突发状况,本次比赛也许会以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结束。” 结束? 宁倾不解,主持人面对着镜头,“很抱歉,楼清月选手由于身体原因,无法参加本次决赛,因此,此次决赛中的宁倾选手就是是实力与运气的结合,成为我们本次全国珠宝设计大赛的冠军!让我们热烈恭贺我们的宁倾!” “……” 掌声传来,宁倾像是做梦,被动地让人推到舞台中,接受着众人的恭喜。 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楼清月真的走了?她这么轻易就让她赢了? 莫非真的像她说的,她让她选,她得了冠军,那年冽…… 宁倾的心脏一痛,慌张地推掉别人递来的花束,瘸着腿,急忙冲向后台。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顾南浔冲过来,握住她的手腕,面容阴沉得可怕。 她脑子懵了,说不出话。 顾南浔艰难地说:“ng,鄢城那边出事了。” 她听见自己问:“怎么了?” 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怕惊扰了谁。 男人低下眼眸,“新闻上说,年冽……死了。” 耳边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 连带着她整个人一起,支离破碎。 她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新闻上说,他一个人开车,在赶往机场的路上,车的刹车失灵,连人带车滚下山崖,车在入谷底后突然爆炸,死无全尸!” 宁倾耳边嗡嗡作响,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抖着双唇,“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他说过要来看我比赛,我已经赢了……顾南浔,我赢了,他会出现的对不对?” 女人是笑着,眼睛却红了。 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簌簌地往下流。 她死死揪住顾南浔的衣角,“一定是新闻出了错,他不会死的,不会……” 顾南浔咬着牙,“车爆炸了,他就在车里,而且他的腿还没痊愈,根本逃不掉。” “不!” 宁倾狠狠推开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样难过,像是心碎了千万次。 “我要回去,我要去见他!” “ng,你清醒点!”顾南浔急忙从身后抱住她,“他不可能还活着!” 女人已经听不进去,一颗心被反复折磨、摧残,全身没了一点力气。 最后,她哭倒在他怀中,哀声乞求:“顾南浔,我要回鄢城,求你。” 他湛蓝的眸染上悲哀,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好。” 于是,他抱着她往外,直直赶去机场。 角落中,楼清月冷眼看着这一切,唇角勾起讥诮的笑。 “他真的死了?” 楼迟在她身后更为阴暗的角落,“必死无疑。” 女人冷笑出声,目光阴狠毒辣。 “没想到,比起得冠军,让她痛苦,更令我愉悦。” 男人大胆地拥上她的肩,“你太坏了。” 女人斜眸,“你不就喜欢我这样?” 楼迟应着:“那是当然”,埋头于她的短发之中。 她拍开他的手,“小心点,这是在外面。” 嫌弃之意很明显。 楼迟僵滞,表情骤然阴沉。 女人丢下一句“让人看着她,我要看她是怎么痛不欲生的”,扭着细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第795章 是她的错 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宁倾几乎毫无准备,就飞往了鄢城。 机舱中,大多数乘客都在浅眠休息,唯有她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一片乌云出神。 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不该不相信楼清月的话,才让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如果,年冽真的死了,她要怎么跟年澈和陆追交代?还有阮意,还有……从前的自己? 宁倾的眼睛生痛,像是又要留下眼泪。 她不知自己为何心痛。 可那感觉太真、太强烈,她无法忽视,也没有办法克制。 他不能死。 他怎么能很多轻易就死了? 宁倾劝说着自己,三两下抹点眼角的泪光,调整呼吸。 四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落在鄢城的土地上。 宁倾在机场门口见到了前来接她的陆追,她和他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因为这样的事。 陆追还是之前的模样,只是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腿,他问:“您的腿怎么了?” 宁倾摇头,说了一句“不碍事”。 他知道她的倔强,也没有多问。 上了车之后,她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刹车失灵?” 陆追面容凝肃,“您大概也猜到了,少爷去的机场,是准备要去京都看您的比赛,因为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时间上来不及,他拒绝让我们送他,结果在路上……就出了意外。” 宁倾仿佛天塌了,“他…真的……” 陆追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刹车确实出了问题,但我们的车定时检修,有问题一早就会查出来。” 宁倾眼里是泪,“所以是有人故意为之,要他的命?” 她说这话时,抖得不成样子。 陆追像是伤心过度,也怕刺激她,不再言语。 他这是默认了。 所以,他真的死了? 因为她选择赢得比赛,楼清月就让人对他下手了? 愧疚如同一只大手,狠狠捏紧她的心脏,疼得她无法呼吸。 “让我去看看他。” 她唇色苍白,无力地说出这样的话。 陆追有些犹豫,“那里人多,您还是别去了,怕您受不住。” 宁倾执着,“去,我必须去!” 陆追看她红透的眼睛,油门一踩,转道去了年冽出事的山崖。 “……” 站在东风凛冽的崖边,护栏被撞坏,整个山体都是摩擦打滑后的惨状,包括公路上。 宁倾看着那个大大的缺口,不敢往边上站。 她喃喃地问:“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陆追回答:“是。” 暗色之下,她一步步往边上走。 底下的景致根本看不清,因为实在太高了。 而他,是从这样的高度,从顶上连人带车掉了下去…… 宁倾想到那场景,心口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的双唇蠕动,冷静异常。 “这里不是有监控么?事情是怎样发生的,难道查不到吗?” 她看向那边的监控,陆追却说:“这里的监控正好坏了,看不到具体情况,我让人正在调查。” 宁倾说:“没有这么多巧合。” 陆追怔了怔,“少夫人,您知道什么?”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是我的错。” 第796章 要他命的人,是你 陆追皱下眉头,“少夫人,我知道您难过,可发生事故的时候,您还远在京都,这件事与您无关……” 宁倾还是摇头,悲伤四溢。 “是我盲目自信,我以为,她没有这么大的掌控力,她不可能决定得了他的生死,我以为……他可以保护自己。” 她必须赢得冠军。 不仅仅是因为父母和前程。 也不只是因为顾南浔在她身上压下的的赌。 还是因为……她想站得更高一点,有一天能够与他并肩。 他也想让她赢,所以她不能输。 可是……可是如果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知道她选择去赢,不要他的命,他会不会……恨她? 宁倾的心疼得翻天覆地,眼前一黑,急忙抓住边上的护栏。 陆追担心,“少夫人,别看了,还是先回去。” 她一只手揪紧心口的衣衫,冷风从胸腔穿堂而过。 那漆黑的谷底,冷漠地咆哮着,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她和着他一起,拽向地狱里。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随着刺骨的寒风,肆意流淌。 偏偏在这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陆追欲言又止,“少夫人。” 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看清屏幕的那一刻,悲戚的眼神瞬间变了样。 楼清月! 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找她! 她恨不能冲到那个女人面前,对她嘶吼大骂。 她心里的恨意急速膨胀,叫平日里的温婉清冷全部消失。 她接起电话,声音冷到掉渣,“你还想干什么?” 楼清月感觉到她的仇恨,笑出了声。 “这是哭过了?是心痛了,还是后悔内疚?” 这摆明了就是默认。 宁倾给陆追使了一个眼色,看他掏出手机,随即打开扩音。 她压抑住怨恨,“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如今达成了,你高兴了?” 楼清月的脸上贴着面膜,拨弄着手指,“还行,看你自责和后悔,我要承认,一个冠军是给不了我这种愉快的滋味。” 宁倾恨得咬牙,“你真恶毒!这样针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 女人的嗓音悠扬,遮不住惬意与愉悦,也并不想遮掩。 “单纯就是想看你痛苦罢了。” 宁倾用力握紧手机,指甲崩断,血色从指尖流出。 陆追惊讶,她的神情丝毫未动。 “你看到了,满意了?” 楼清月扬眉,故意装作惋惜,“我听说,他掉下山崖,汽车爆炸,他血肉横飞,满地都是碎肉和血迹,啧啧……这么一个成功的男人,因为遇见你,死得这么难看,也不知道他后不后悔。” 宁倾气血上涌,又痛又恨,“楼清月,你够了!” 她为什么能把一条人命说得那么轻松?! 女人就欣赏她的失控,慢条斯理地说:“宁倾,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我给了你两个选择,是你选错了。” “……” “要他命的人,是你。” 宁倾剧烈地喘息,冷空气钻进肺里,搅动内脏,无一处不痛。 第798章 他来过 最后,他艰难地扶着床沿,在她侧脸上落下深情的一吻。 他撩拨着她鬓间的发丝,跟哄孩子似的说道:“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耐心等一等,宁倾。” 女人皱紧眉头,梦呓中不停地摇头。 他不舍,却也深知他不能留下。 “……” 男人微微捂住左边的腹部,很艰难地坐回轮椅上。 仅仅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额头上渗出薄汗,手背上的青筋崩起。 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他狠心拉下她的手,驶着轮椅离去。 大床上,女人的手落空,眉宇间尽是失落与悲伤。 翌日,宁倾从床上醒来。 她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看向自己的手。 上面的触感似乎很清晰。 空气中有种熟悉的味道,似乎还有些……不知名的药味? 她再莫名其妙地摸上自己的侧脸。 那一吻,难道是她在做梦? 女佣敲门进了来,“少夫人,您醒了。” 宁倾后知后觉,头有些疼。 “医生说,您是受刺激过度,伤心后急火攻心,才导致的晕厥。” 宁倾点头表示知晓,问道:“陆追呢?” 门外的男人听到声音,走了进来,低头,“少夫人,我在。” 宁倾对女佣说:“你先出去。” “是。” 她走后,宁倾焦急地翻身下床,走到陆追面前,“昨晚怎么回事?” “您晕倒了,我带您回来,叫医生给您检查过。” 宁倾眸里闪烁着光芒,“没有别的人?” 陆追愣了愣,“没有啊。” “昨晚不是一直有个人守在我床边?” 那熟悉的感觉,不是年冽又是谁? 陆追当即露出奇怪的表情,“少夫人,您是伤心过度了,少爷他已经……” “不可能!”宁倾大声否定,“我明明感觉到他就在身边!” 她指着床的另一侧,肯定道:“他就在这里,跟我说过话。” 可说了什么…… 宁倾头疼地扶额。 该死! 她根本想不起来。 陆追很为难,也很低落,“少夫人,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您很难过,所有人都很伤心,公司也乱成一团……可就算是伤心,二少爷也不得不回公司主持大局,因为年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 宁倾恍惚,胸口被冰渐渐冻住。 陆追低着头,摸了摸眼角,“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出事的人是我,我愿意拿我自己的命换少爷的,可是意外就是意外,发生了就没有办法再改变。” 他眼眶红润,“您振作一点,如果少爷还在的话,他不会希望您因为他变成这样。” “……” 顷刻间,宁倾脑海中名为希望的光影碎开了。 宁倾低低地说:“你觉得,我是产生幻觉了?” 陆追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只重复道:“少爷已经不在了。” “……” 悲凉在室内铺展开来,要人的命一般。 宁倾握紧了双手,“我知道了。” 陆追还想说什么,她挥了挥手,“你一会儿想去年氏看看,你先出去。” 男人噤声,微低着身子离开。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妄图想找到一点年冽来过的痕迹。 可等到空气中最后一缕熟悉的气味消失,她的一切想象都碎裂了。 “……” 宁倾苦涩地一笑,慢慢走向洗浴室。 第799章 一切都那么熟悉 洗漱出来之后,宁倾在衣柜中看到了属于她的衣衫。 有的是旧衣物,有的还是新的,连吊牌都还在。 她看着那熟悉的尺码,眼里的热意冒出。 他是在等她回头吗? 可是她现在已经回来了,他为什么……不在了? 眼泪夺眶而出,她抱着衣服,哭得滑坐到了地上。 “……” 半个小时后。 陆追在楼下等着,眼看人还没有下来。 “该不会是少夫人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了?” 这个设想一出来,吓得陆追魂快没了。 他手忙脚乱地冲上楼梯,边跑边对下面的人吩咐:“赶紧叫医生和救护车过来!” 转头要撞上主卧的门。 门在这时开了。 他保持着僵硬的姿态,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女人,结巴道:“少……少夫人。” 重新梳妆完毕的宁倾惊美绝艳,毛呢长裙配上黑色大衣,长靴衬得双腿越发纤细修长,脸上微施粉黛,气色尚好。 她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追尴尬地站直身躯,“没有,我是看您这么久了还没出来,所以想来叫你。” 宁倾从他脸上看穿了一切,没有揭穿。 她经过他身边,“走,去年氏。” “好。” 陆追紧随其后。 楼下已经乱成了一团,看到活生生的宁倾,大家都有点意外。 陆追挡在宁倾前面,咳了一声,“我和少夫人要去公司一趟,你们忙你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回答:“是。” 大门之外,陆追已经安排好了车辆。 宁倾上了车,向着年氏而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年氏。 他们走的秘密通道,顺利上了电梯,一路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因为年冽的事,整个年氏上下正忙得焦头烂额,四下都是人来回走动。 宁倾的心情越发沉重,陆追说:“二少爷正在开会商量融资的事,您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好。” 陆追走后,宁倾环视着周围。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那张偌大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成山,咖啡杯在一角堆了三个,水晶烟灰缸中是满满的烟头。 宁倾迟疑,走向那边。 门在这时开了,进来的是年澈,正拿着手机,跟里面的人说话。 “李主编,您说什么呢,只是传闻罢了,我哥是受了点伤,但没到你说的那个地步。” “……” “真的没什么大事,我还在呢,您可不要胡说,帮我跟你的同行打声招呼,别再把不实消息往外传了。” “……” “那谢谢你了,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再见。” 年澈挂断电话,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下意识地要去端咖啡杯。 发现已经空了之后,他打通内线,“送两杯咖啡进来。” 他理了理衣服,才抬头看向女人,“嫂子。” 宁倾从未看过这样颓丧的他,分明有生气,却像是一瞬间成长了许多岁。 她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年澈指着沙发,“去那边坐。” 她点头,两人移步到了沙发的区域。 陆追送进来咖啡后,又匆匆离去。 宁倾心情很复杂,艰难地看向喝了一口咖啡的年澈,“年氏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801章 为了你,他不要命 最后的话出口,宁倾痛哭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年澈。” 他死死抿住唇,遏制住想抱一下她的冲动。 他没有那个资格。 往后,更是永远都不会有了。 女人哭喊着:“你说对了,他出事不是意外……全是因为我!” 年澈滞住,“什么?” “是楼家……是楼清月,她是我决赛场上的对手,是她要我选,我是要冠军,还是要他……” 年澈听后,诧异至极,“这是人命,怎么能说赌就赌?” 宁倾哭到失声,慢慢往地上滑去。 年澈急忙上前,搀扶住她的身子,“嫂子,你这是做什么!站起来!” 宁倾不停地摇头,狼狈到让人痛心。 “我以为他能保护自己……我也抱了侥幸,以为楼清月做不到,可是年澈,她做到了……年冽真的死了……” 男人的眼睛彻底红了,愤怒出声:“你先站起来!不要跪!” “不!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了你们!” 年澈又怒又痛,死死握住她的两只手,“你先把话说清楚,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对吗?她就是要我哥的命?” 宁倾倒在他怀中,双眼无神,“是,是我选错了,她让我赢了,我真的赢了……让他去死,他就出了意外。” 年澈要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竟然又是你!是你害死了冽儿!” 女声含着愤怒,瞬间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一男一女互相扶持着,那愤怒至极的面容,不是年家父母又是谁! 年澈震惊,“爸妈,你们怎么……” 年昀庭怒喝:“我们不出老宅,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你哥出事了!?” 年澈闭口不言。 年母眼睛一片红,在看见年澈搂住宁倾的手时,怒从心起。 “冽儿刚出事,你就来勾引他弟弟,你对得起谁!” 她二话不说,把宁倾从年澈怀里扯出来,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宁倾被打得身形一颤。 年澈惊慌,“妈,你这是干什么!” 他挡在宁倾面前,焦急地察看宁倾的伤势,“嫂子,你怎么样了?” 看着自家小儿子对那个女人的关心和在意,年家父母的怒火更上一层。 年母的面容完全扭曲,恶狠狠地骂道:“宁倾,我们年家与你有什么大仇,你阴魂不散,次次都要我儿子的命!” “……” “以前,他为了你不要命,为你自杀,跟着你跳桥,一心追着你要去死,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听!他为你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命,包括囚禁他的亲生父母,可他换来了什么?” 宁倾捂着脸,那点火辣辣的痛,却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年母心痛又暴怒,“你为了一个比赛,让人夺了他的命!他甚至死无全尸,连入殓都不知道该怎么入!” 利刃穿心,血色淋漓。 宁倾机械地推开年澈的手,对方担忧至极,她满心的悲凉。 是啊。 她害死了他们的儿子,害死了他的哥哥,她凭什么接受好意? 宁倾麻木地垂下手,眼里灰暗,唇色惨白,“对不起。” 第802章 想要年氏,除非我也死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儿子会回来吗?” 宁倾闭眼,眼泪坠落一地。 “是我没有想到,我害了他,对不起。” 年母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不配!你只会脏了我年家的门!” 年澈听不下去了,“妈,你能不能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嫂子也很伤心。” “她不是你嫂子!” 年澈压抑着悲恸,“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说这些了,怪谁都没有任何意义。” 年昀庭一听,满脸威严,“你这是什么话?是你也被这狐狸精给蒙骗,要站在她那边去了?” “……” 男人混浊的眼睛看向宁倾,冷冷一笑,“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我年昀庭就两个儿子,都被你骗得团团转!” “爸——”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宁倾依旧低头,年母如何看如何都不解怒,抬手又是一巴掌。 “宁倾,你现在高兴,你把他害死了,你彻彻底底地满意了!” “……” 她笑了起来,有泪有恨。 “也好,冽儿走了,往后再也不用受你折磨,他这辈子都解脱了!” 年澈终究是看不得她受伤,将宁倾再次拖到身后。 “爸妈,我哥对我嫂子的感情,你们比谁都清楚,事情发展到现在,你们将恶意都发泄在她身上,难道这一切就真的全是她的错?” 年父阴冷地开口:“身为年家人,她害死了你哥哥,你还要护着她。” 年澈眉眼染上狠厉,“否则呢,你们要她去死?” “……” “你们这么做,问过我哥吗?我哥他真的想要你们这么对她?” 年母呼吸急促,“你少说这些话,不是她,你哥不会出事!” 年澈知道他们在气头上,根本说不通,“这里是公司,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你们先回去。” 他摆明了偏向宁倾,两位的脸色骤然变化。 年昀庭阴气沉沉地说:“年氏是我一手带到现在,你是翅膀硬了,敢赶我走?” 年澈冷了脸,声音也冷冽。 “公司在我哥手底下,他早前就说过,如果他有事,公司交给我管理。” 年母气急,“年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要我和你父亲插手?” 年澈缓了缓心神,保持着冷静与理智。 “不管好坏,我哥不在,公司都在我手里。” 年昀庭的脸色更加暗沉可怕,“你个没用的东西,年氏交给你,只会毁在你手里!” 他又说起这般难听的话语,年澈猛地回头,死死盯着他。 “是,我是没用!我学不会管理,也没有我哥的聪明才智和管理天赋,所以我也不愿意呆在这个家!” 他眼睛红得不成样子,要将这些年的憋屈都说出来。 “我从小就不被你们两个看好,你们也从不愿意培养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势力嘴脸!” 年昀庭气得满脸通红,走上来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宁倾回过神,“年澈……” 男人侧着脸,唇角开裂,溢出血迹。 他冷冷一笑,眼里再也没有半点温情。 “我早早告诉你们,年氏不可能再交回你们手里,除非我也死了,所以你们赶紧断了这个念头!” 第803章 就算天塌了,也不准他们再出现 “你!” 年澈冰冷下令:“陆追,让人把老爷和夫人带回老宅,这次给我看紧了,就算天塌了,也不准他们再出现!” 陆追得令,点头。 一排黑衣保镖窜去办公室,将年父和年母前后包围。 隔着人群,年母不敢相信,“年澈,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们!” 年澈满眼苍凉,“母亲,如果你们再演得真一点,也许我就信了。” “……” “我哥说得没错,你们眼里没有亲情,只有权力。” 说完这话,他彻底失望地背过身,扬手示意。 陆追接到指示,冰冷严肃,“老爷,夫人,请回。” “年澈,你疯了!你跟你哥一样,不懂得感恩!” “年氏交到你手里,迟早会毁于一旦,年澈!” “……” 男人固执地站在落地窗前,根本不看他们一眼。 陆追向保镖示意,几人不再顾及其他,三两下架住两人,将他们拖了出去。 辱骂和斥责声渐行渐远。 年澈站在窗前,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疲倦至极。 “……” 宁倾慢慢走上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沉寂了片刻,不容许自己沉浸在刚才的失控和悲痛中。 转身,温和下来。 “吓到你了?” 宁倾微微低头,两边的脸都红了一片。 她感觉不到痛,摇头。 “年澈。” “嗯?” “很累?” 他僵了僵,女人抬起眼眸,“你和他有这样的父母。” 年澈的眼睫遮了下来,挡住了些许外露的情绪。 “习惯了。” “……” 他无奈地笑,思绪回到从前。 “他们一直都这样,我和我哥几乎都是管家和保姆带大的,从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爱和温情,长大一些以后,我们就被送去各种训练班,每天累得要死,他们从不关心,只会问结果如何,一旦不满意,轻则说教,重则鞭打。” 说着,他看向她。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又一次我送我哥回云暻一号,他全身是伤的那次,小时候,我们经常挨揍。” 宁倾心口一痛,不可思议,“小孩子也打?” 年澈说:“是啊,只要做不好,就会挨打,也不让吃饭……呵,说来也好笑,我那时候看不懂情势,总爱在上课的时候偷懒,每次被抓住就是一顿打,可越打我,我心里越不服,挨打的次数就越多。” 他陷入回忆之中,不可自拔。” “再后来,我哥看不下去,每次都替我挨打,我有一半的打,都是他替我挡了。” 年澈的眼睛再次湿润。 那个会替他挨打的男人,后来成长为了全家的希望。 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替他挨打了。 他只能靠自己了。 宁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不起。” 年澈恍然回神,抹掉眼角的酸涩,“说什么呢,他们一直都这样,是我以为他们这几年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这样自私。” “……” “哥做得没错,让他们远离年氏,远离我们是最好的办法。” 宁倾咬着唇,难受得无法言语。 年澈不愿意再谈这么严肃的话题,“你的脸怎么样,很疼是吗?” 第804章 我会让他们十倍还回来 宁倾摸了一下,确实肿得厉害。 她往上看了他一眼,“你也受伤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也挨了年昀庭一耳光,触了触唇角的伤口,“嘶——” 宁倾阻止,“你别动了,让他们买点药膏回来。” 年澈想缓和气氛,故意玩笑道:“你都能忍住,我有什么不能忍的?” 宁倾却说:“你还有工作要忙。” 这么一说,她提醒了他目前的处境。 是啊,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已经忙了一个通宵,接下来不知道还要忙多久。 年澈叹了口气,“好,我让人去买。” 这一番折腾下来,又浪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年澈终究还是没有等到药膏送来,就被人给叫走了。 宁倾坐在办公室,助理送来了药膏,她没有涂抹的心思,没多久就离开了。 是夜。 宁倾被折腾得累了,即使她不想睡,却在躺上床后沉沉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主卧的门悄然打开。 又无声地关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夜灯,照在女人的脸颊,发红,肿胀。 眉宇间愁眉不展。 男人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她的眉心,忧愁逐渐散开。 接着,他的指尖停留在了半空。 她的脸,红肿得有些吓人。 年冽的神色忽地阴暗。 多时,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宁倾沉在梦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能感觉到一个人的指尖在她脸上描绘,轻微刺痛,带着某种奇异的清香。 她极其用力,才说出微弱的一句:“是不是你?” 年冽,是你吗? 男声喑哑,握住了她乱动的手。 “是我。” 她问:“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 没有得到回答。 “年冽?你别走!”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我不走。” 慢慢地,女人抱着他的手臂,失去了声音。 年冽又叹了一口气,“怎么又让自己受伤了。” 他掀动眼帘,黑眸如墨。 “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你受伤。” 女人嘤咛了一声,说了句什么话,他没听见。 年冽撩开她的碎发,狠厉而锐利的光泽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是谁,你都不需要退让。” “……” “答应我,这种事再有下次,不要忍让,别再让自己受伤。” 她蹭了蹭床面,像是听进去了。 年冽忍着疼痛,掀开被子,将她抱进被窝中。 盖好被褥后,他腰际渗出红色,沾湿纱布,疼痛难耐。 他一声不吭,眼里只有她一人。 “如果实在是不敢动手,就忍耐一下。” “……” “你受的苦,我会让他们十倍还回来。” “等我。” 女人听进了那二字,呼吸急促,猛然睁开眼。 她扫视整个房间,再看了看时间,是凌晨两点。 宁倾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意外地触摸到滑腻,“这是什么?” 模糊中的光影一闪而过。 她转头看见床头的药膏,从床上跳下来,急切地四处寻找。 “年冽,是你对不对?你没死!” 房间里安静如初,温暖得像假的。 然而,除了那只药膏,他存在过的痕迹半点没有。 “我大概是快疯了。” 她自嘲一笑,揉乱长发,悲伤浓烈。 第805章 死的人不是年冽 宁倾对昨晚的印象模糊,但还是问过佣人是否有人进她的房间。 不出所料,佣人回答的没有,就包括她脸上的伤也是她们小心翼翼给她擦拭的。 宁倾不得不相信,是她产生了幻觉。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是假的时,陆追带来了消息。 “少夫人,经过鉴定,车上的人不是少爷!” 宁倾的脑子嗡地一下,“不是他?” 陆追点头,难掩激动,“现场勘察的结果出来了,车祸爆炸的现场是有少爷的血迹,但不足以判定死亡。” 宁倾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陆追高兴至极,“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少爷很可能还活着!” 这句话落下,宁倾心头的火焰猛地重燃而起! 她捂住嘴唇,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没死……没死就好,没死就还有希望。” 没什么比他还活着,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宁倾问:“年澈知道了吗,还有老宅那边,还有媒体?” “二少爷已经知道消息了,他让我告诉您,老宅那边派人去通知了。” 宁倾手足无措,“那就好。” 她转念一想,“媒体那边是不是该公布一下消息?年氏现在的情况很差,要是公开年冽没死的消息,年澈的压力就会变小。” 说到这件事,陆追的表情不太好。 “少夫人,目前是能断定少爷没死,但没有寻找到他的踪迹,已经判定为失踪。” “……” “简单来说,公司的压力和外界舆论并不在意少爷是死是活,他们只知道少爷不在年氏坐镇,年氏就失去了活力和生机。” 宁倾不理解,陆追皱眉道:“简单来说,就是少爷是死了还是失踪了,对他们都一样。” 公布年冽失踪,和他死了,并无差别。 只是这个消息对关心他的人而言,多了一抹残存的希望罢了。 又或者,对外界而言,这个所谓的“失踪”就是年家放出的假消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宁倾的心凉了凉,“可这样下去,舆论继续发酵,年氏怎么撑得下去?” 陆追摇头,自己也毫无办法。 “现在只能看二少爷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办法。” 情况还是跟之前一样严峻,唯一的希望,只是还有找回年冽的可能。 宁倾当即就决定了,她不能放弃希望。 “既然现场不能判定他死亡,那么他就一定还活着。” 宁倾眼中闪烁着光芒,名为希望。 “陆追,让人从事故现场的周围开始找,找不到就扩大范围,往周边去寻。” 陆追并立点头,“是!” 宁倾坚定不已,“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陆追说:“少夫人,您安下心,只要少爷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宁倾心头百感交集,欣慰又庆幸,“嗯!”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出动,向着当初发生事故的山崖而去。 宁倾也没有闲着,亲自跟着搜查队去了现场。 当所有人决定要探路去崖底时,她义无反顾地跟随前去,年澈和陆追一起劝都没用。 就这样,所有人怀着一点微末的希望,寻找了整整两个月。 第806章 他不可能活着 两个月后。 京都,楼家。 天气转晴,外面温度少见地有所上升。 一阁楼的阴暗角落中,男子正靠在窗边,动作暧昧,起伏不定。 “迟……迟少爷,啊!” 男子的长发及肩,凌乱地耷拉着,一双眼睛向来充斥着阴森,此刻带上了些许旖旎之色。 突然,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少爷,有人……有人来了!” 女人的话刚说完,一股大力扯住楼迟的手,没待他看清,楼清月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这种事!” 女人的嘶吼刺耳,绝美面容微微扭动。 那女佣三两下拉住衣服,堪堪蔽体,哭着跪在地上,“对不起,小姐!不是我勾引的迟少爷,求您不要辞退我!” 楼清月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不要脸的东西,自家少爷也敢妄想,给我滚!” 女人哪里顾得上其他,狼狈地搂着衣服跑开。 楼迟一点被打断好事的不悦都没有,就那么松垮着衣衫,盯着眼前的女人,“这么大火气,你是吃醋了?” 楼清月瞪回来,他伸舌尖,顶了顶被打痛的侧脸,“你要是介意,我下次不这样了,嗯?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人是你……” 说着,他要把她往刚才和女人做那事的地方推去。 楼清月反手推开他,“楼迟,你是不是疯了!” 他阴沉着脸色,不发一言。 楼清月一把扯住他的领口,狠声质问:“是你告诉我年冽死了,可宁倾他们在鄢城找了两个月,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他死了?” 要是真的死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去找? 听到这个消息,楼迟有些意外。 楼清月从他的表情种看出了不确定,怒火攀升。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你做得干净一点!” 如果那个男人没死,那她就是输了冠军,也没让宁倾尝到一点痛苦的滋味! 越是这么想,楼清月心中就越是不甘心! 楼迟说:“他不可能活着。” 楼清月咬牙,“如果不是他还活着,宁倾是在找什么?” 楼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关注过鄢城的动向,因为他以为事情已经办妥了。 他说:“我的人动了刹车,他也提前挨了一刀,车坠崖之后没多久就爆炸了,他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车多久爆炸的?”楼清月冷脸问。 楼迟板着脸,“也就四五分钟。” 楼清月睁大眼睛,“你就不知道让人看着?四五分钟难道不够逃命?” 楼迟嗤笑一声,看着发怒的女人说道:“他残了,你倒是告诉我,他怎么跑?” 楼清月突然滞住,有些不确定起来。 楼迟没理她,背身靠在窗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支烟点燃。 楼清月想了许久,一个腿残的人,又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还挨了一刀,就算给他一个小时,他也不可能跑得掉。 这么一想,她怒气消了不少。 转眼一看,男人竟自顾自地抽起了烟。 她嫌弃地皱眉,“你尽学些什么坏毛病,让母亲看到了又会挨骂。” 第807章 除掉宁倾 说着,她伸手夺走了男人口中的香烟。 楼迟不太服气,顿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搂住她,将她抵在墙壁上。 “你又是断我好事,又是动手打我,姐,你是不是该付出点代价了?” 他的话语很轻,恶心得人后背发寒。 楼清月没反抗,冷冷地看他,“是你办事不利。” “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 他边说着,边埋头于她颈间,用力一嗅,那满足的表情,像是吸入了某种令他意乱情迷的药物。 楼清月不想跟他在这些事上过分纠结,扬起下巴,任由男人的动作。 她说:“母亲有新命令给你。” 楼迟不甚在意,亲吻着她的寸寸肌肤,囫囵着道:“什么?” “她要你带人去鄢城,除掉宁倾。” 他的动作滞住,抬起头来,“除掉宁倾?” 楼清月胸口的衣衫打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隐约可见的姣好身材。 “母亲近两年花了大把的时间,四下拉拢了各位家族中的长老,楼兰又刚出国,楼鸢大病初愈,一个人成不了什么气候,这个时间刚好合适。” 楼迟思虑,暗含深意地睨着她,“确定要动手?” 楼清月满脸冰霜,“我们已经忍了二十年了,楼迟,楼兰一直打压我们二房,让我们做的也只是楼家最杂乱、最下贱的事!就因为母亲是妹妹,而她是姐姐,她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家主!” 她不想回忆这二十多年来受到的羞辱和痛苦! 那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楼兰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三年前,就因为她得知她动了宁倾,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放逐她到米国,不闻不问了三年! 三年! 如果不是强烈的仇恨和不甘心,她如何熬得过? 还好,那三年里有任她发泄的对象,可那不足以消灭她心中的怨气和怒火。 楼清月眼里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你以为楼兰是什么人?她表面上对我们和蔼可亲,可实际上不愿意交一点实权到我们手上!” 她握住楼迟的双臂,嘶声强调:“我们再不反抗,这样的日子就要过一辈子,楼迟,你甘心吗?” 男人眼里有了波动。 楼清月冷冷地嘲弄:“我不甘心!我不要被楼鸢操纵,更不要看她高高在上!分明我才是家族里最年长的,我才是最合格的继承人!就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我就失去了这个权利,凭什么!明明我比楼鸢那个贱女人更适合当家主!” 楼迟分明犹豫,内心摇摆不定。 他确实是在二房长大,从小就见着楼家的风起云涌。 楼家是京都最神秘的一个古老世家,讲究的是女承制,也就是由每一任的家主长女继承权位,其他女儿和儿子或多或少地分散权利,而这一切,都由现任家主决定。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楼兰和楼婧都是上一任家主的女儿,但楼兰是长女,于二十五年前回到家族中,继任家主,楼婧自然就旁落成了分支力量。 而这些年来,楼婧手中的权利确实微小,楼家大小事务都是楼兰说了算。 原本说是楼兰膝下无子女,按理说就该由楼婧的长女楼清月将来继承权位,只是六年前,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了一个楼鸢,说是楼兰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第808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慢慢的,这几年来,楼鸢在楼家的势力也逐渐庞大,甚至超过了楼婧。 很明显,她就是下一任的家主。 可这叫二房怎么甘心? 二十五面前,如果楼兰没有突然回来,楼婧便是家主; 六年前,楼鸢不回来,楼清月就是家主。 可这一切,都被他们一家给毁了。 这叫楼婧和楼清月如何甘心? 楼迟想得明白,而他从小到大,支持和默认的,从来都是楼婧和楼清月。 他骨子里就不会背叛着两个人。 他说:“独独除掉宁倾有什么用,要除,就得把所有相关的人都除掉。” 楼清月没有诧异,“母亲已经安排好了,楼兰这次出国,好像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具体是什么,她身边的人嘴巴太严,但母亲想了办法,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楼鸢……” 楼清月冷酷一笑,冰凉渗人,“她伤了我的手,落到我手里,我定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松的死。” 楼迟明白了,往后退了两步,“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立刻。” 男人迟钝,点了点头,又走近了她。 楼清月凝着他,楼迟搂住她的腰,一寸寸开始摩挲。 “我这就要走了,你不送我一个礼物?” 楼清月面无表情,“要什么礼物。” 男人凑得极近,“自然是你。” “……” “我可是要为了你,手沾鲜血。” 楼清月半分不为所动,“你从小手上沾的血也不少。” 楼迟阴笑着,感受到了她的退避,“什么意思,你嫌弃我?” 楼清月属实不想理他,但想到要让他去做的事,没点好处,怕是他不愿意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 女人轻笑了一声,忽而变脸,忍着恶心,抬手挽住他的脖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亲近的人。” “……” 混乱的污浊在这一天发酵,直到腐烂。 一天后,鄢城。 云暻一号。 “爸,妈,事情就是这样。” 主卧内,宁倾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平板电脑,里面的人赫然是远在京都的宁父和宁母。 她很无力,最近很是疲惫,因为寻找了两个月,还是没有找到年冽的踪迹。 “他出事,一大半的责任都在我身上,我不能以他的命铺路,心安理得地拿了冠军,然后去米国,享受未来的一切,宝贝,我做不到。” 事情已经说开,可宁母还是颇有微词。 “他是生是死,你也已经找了这么久,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要是还活着,早就应该找到了。” 宁倾无奈地扶额,“妈——是生是死,都要找到他的人。” “……” 她眼里跃过光影,“活着,要找到他的人,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第810章 滚回米国去! 正是消沉时,听到这句话,对宁倾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是陆追说的?是在哪里发现的?” 女佣毕恭毕敬,一直埋着脑袋,“消息不便透露,回来的人只说了这些,就说让您赶紧去,楼下已经备好车了。” 宁倾思虑了一下,不疑有他,“我换身衣服,很快”,女佣点头,退了出去。 屋内听不到声响,女佣站在门口,盯着眼前的房门,神情阴冷。 很快,宁倾换好衣服,急匆匆地出了门。 女佣就站在边上,为她领路。 很奇怪的是,她领着往后院走,最后在后门口看见一辆不起眼的车。 宁倾疑惑了,“怎么会突然走后门?” “正门人多眼杂,现在关于少爷的消息还不能外传,走后门更妥当。” 这么一解释,宁倾哦了一声,心里埋下些许不安。 等上车之后,一切正常。 她想着或许待会就能见到年冽,心情就莫名地激荡起伏,无法按捺。 偏偏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愣了愣。 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是缇娜。 不。 应该说是楼鸢。 有多久了? 自从上次和她吵完架,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陷入恍惚的女人不会知道,名为楼鸢的女子为了她,承受了多少疼痛和痛苦。 震动使得宁倾的手心麻痹,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出声提醒:“少夫人,您手机在响。” 宁倾回过神,按下接听键。 “喂——” “……” 那边没有声音。 宁倾不说话,两人好像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回鄢城了。”冷漠的女音响起,打破静默。 依旧那么熟悉。 宁倾眼底泛起酸意,嗯了一声。 缇娜深深呼吸,“宁倾,你现在赶紧回京都,接上你爸妈,立刻去米国。” 宁倾不知其意,“为什么?” 缇娜抿唇,想说什么,最后放弃。 “没有为什么,你不适合呆在国内。” 宁倾不喜欢她这样的说话方式,于是忽略掉了她略微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说:“缇娜,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这件事完不成,我哪里都不会去。” 缇娜早就调查了一切,更是知道她回鄢城是因为什么。 她语气有些重,“又是为了那个男人?宁倾,你是不是就改不了你这个自找麻烦的毛病?” 宁倾被激怒了,“他的生死与我有关,他会出事也是因为我,难道你要我丢下这边的一切,没心没肺地去什么狗屁米国?不,我根本就做不到!” “这么说,你是因为愧疚了。”缇娜冷笑,“行啊,我帮你去找他,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放下你手里的事,滚去米国!” 她的语气又急又冷,含着厌恶和嫌弃。 宁倾窒闷,止不住地问:“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 “你总以为你能控制我的一切,我的思想、我的事业、我的感情……可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机器!” 那边噤声了,哑口无言。 宁倾眼里有了泪光,深深地压下奔走的情绪。 “你为我好,我可以听你的,可是如果你都骗过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第811章 后果你不能承受 缇娜听着她的哭音,表情有些无法控制。 “我没有骗你。” “你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难道不是骗我?” 缇娜咬着牙,明白她此刻有多伤心,可她依旧强硬,“对你来说,不知道是最好的!” “为什么?” 面对质问,缇娜原地踱步,说不出话。 宁倾笑里带泪,想将眼泪逼回去。 “好了,不说了,你还是对我有所保留,我逼问你也没有任何意义,我……” “我不想再让你受伤,不想让你再被那个男人骗,更不想再看见车祸里满身是血的你!” “……” “宁倾,你已经死过两次了!整整两次!我每次看着你因为那个男人,失去一切,包括你的命!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惜自己?!” 女人痛惜无比,语调愤恨,可更明显的是痛心和心疼。 宁倾的脑子嗡地一声,飞快地掠过某些场景。 车祸、血色、死人…… 她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没有多少意识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缇娜惊觉自己失言,随即冷下嗓音,“我不知道。” “不!你刚才提到了车祸!” 宁倾脑子剧痛,纷乱无比,甚至吸引了前排司机强烈的注视。 “你怎么会知道我发生过车祸?那是我遇见你之前的事……很久以前,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缇娜的脸紧绷着,柔美的眸里掠过悲哀,“别问了。” “凭什么!你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过去,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和我姐姐?” 听到姐姐二字,缇娜的手猛地一抖。 她狠声:“我不知道,我对你的过去也不感兴趣!” “可你刚才提到车祸了!” 宁倾纠结于这一点,捂着头,双眼泛红。 “你别骗我,缇娜,你知道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 那一声哀求,像极了从前她做错事要自己顶锅的乞求。 可这一次,她与她不仅隔着电话,还隔着千山万水,和六年前就错乱的时光! 她们,早就回不去了! 冷漠的女人脸部隐隐抽动,拼命隐忍着痛苦,眼角滑落下一丝什么。 她极快地抹去,恢复到了冷若冰霜。 “你什么都不用知道。” 宁倾愤怒地吼道:“楼鸢!” 她闭了眼,“宁倾,知道后的后果,你不能承受。” “……” “我了解你,所以,不要再问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给她询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到那冷酷的嘟嘟声,宁倾双眼放空,疲惫至极。 司机问了一句:“夫人,您没事?” 他刚才,是听到了楼鸢二字。 宁倾摇了摇头,闭眼,倚靠向后座。 许久,她重新整理心情,强行忘掉了刚才的一切。 视线扫向窗外,她问起司机:“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他的消息?他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司机偏了下头,或许是因为角度,看着并不眼熟。 “少夫人,关于少爷,只有上面最得力的人才清楚,我的任务只是来接您。” 宁倾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路边的人越来越少。 她眼睫垂落,说:“好。” 手心悄然捏紧。 第812章 夫人不见了! 等行了十分钟,路径越发偏僻。 宁倾再也没有了别的多余的想法,因为路径越发不对。 她的手抓紧了手机,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司机。 这么细微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前人的注意。 后视镜中,宁倾的目光与男人的相撞。 激动与雀跃退却之后,她心里难免慌张和恐惧。 她竭力克制表情,“你是谁手底下的人,我似乎没见过你。” 男人观察着她,看不出紧张后,认真地回了一个名字,还添了一句“我是新来的”。 宁倾点了点头,故作镇定,“新来的就算了,怕你根本不熟悉鄢城的路,跟我说一下目的地在哪儿,我给你指路。” 男人狭长的眼里眯了眯,“夫人,我是本地人,您大可以放心。” 这明显不属于本地的口音,让宁倾更害怕了。 她就不该这么冲动,什么也不想地就冲出来,就该跟年澈或者陆追打电话确定一下!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如何? 宁倾正襟危坐,端出架势。 “我问你问题,你只管回答就是。” “……” 宁倾冷脸,“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亲自问问陆追好了。” 说着,她拿出事先解锁的手机,极快地点进通话页面,就要按下年澈的电话—— 男人看清她的动作,凶相毕露。 抓着方向盘,猛地一转。 车往左边一甩,宁倾不受控制地撞向车门,手机掉落下去。 她慌地俯低身子去捡,车被停在了路中央。 “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低低咒骂了一句,宁倾没有摸索到手机,下意识地要推门下车。 然而车门被锁,她没有逃路! 她紧紧凝视着男人,“为什么骗我?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狞笑,“你会知道的。” 随后,迎头落下黑影。 宁倾来不及反应,额头剧痛,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另一边,云暻一号的佣人发现宁倾不见之后,立刻给陆追打了电话。 在说明她是被一个女佣带走之后,陆追立刻察觉到不对。 回别墅一看监控,后门口发生的一切清晰无比! 陆追难得发火,“让你们照顾好少夫人,你们就这么照顾的?她跟人走了你们都不知道!” 人都消失一个多小时了,她们才通知他! 一众女佣吓得瑟缩,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个女佣说,是您找到了少爷的消息,让人回来接夫人,她只是传话,我们就没有多想……” 陆追气得无比,“我要通知夫人,还用让人回来通知?我自己不知道通知吗?” 一群人都跟没脑子似的! 快把他给气死了! 男人在客厅来回踱步,最后没有办法了,走到一边给年冽去了电话。 “少爷,少夫人出事了!” 伤势刚好不久的男人突然凛神,冷意乍现,“怎么回事。” “还不是家里这一群蠢猪!一个女人假扮女佣,跟少夫人说我有了您的消息,就把她从所有人眼皮底下给带走了!” 年冽周身陷入冷冽,骇人的气场炸裂。 隔着电话,陆追已经感觉到了,“对不起,少爷,是我疏忽了。” “楼家的人来鄢城了。” 第813章 是楼清月让你来的 突然的一句,陆追懵了下。 年冽冷静得可怕,黑眸沉邃阴凉,“是他们做的,来人来头不小,往他们身上查。” 陆追瞬间严肃,“是!” “查到位置,立刻通知我。” “明白!” 挂了电话,年冽站在窗前,心却像火一般灼烧着。 他不露面的原因,就是因为弄不清楼家到底想要对宁倾做什么。 这些年来,楼家看似远在京都,对宁倾却是莫名地关注。 不管是家主楼兰,还是化名为缇娜接近宁倾的楼鸢,紧接着的楼清月……每一个都是资历非浅的人物。 可这些人物为何会对宁倾感兴趣?甚至把手伸到了他身上? 他不明白,为了她的安全和以后,他必须弄明白。 楼家的人今早抵达的鄢城,他一直让人盯着,没想到来人很是狡猾敏锐,一个金蝉脱壳,就失去了踪迹。 没想到,来者不善,竟这么快就又把手伸向了宁倾! 年冽满脸阴沉,杀意在周身肆意流窜,温度骤降。 ——若是他们敢动她一下,不论为何,他定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天气阴沉,雨丝顷刻就落下。 温度已经降到要人的命。 宁倾是被一杯冷水泼醒的。 她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头,眼前的水和血混合在一起,流进她的眼睛。 模糊中,她看清了眼前。 男人戴着口罩,长发松垮地扎在脑后,眼睛里没有丝毫情感涌动。 他手里拿着一个水杯,明显是他泼的自己。 宁倾头疼得厉害,想动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双手被捆在背后,脚也无法动弹。 周遭的环境破旧,像是在一个废弃的厂房之中。 她分析清了自己的状况,喘息着问男人:“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楼迟很冷漠,“有人要你死。” 宁倾甩了甩眼前的水,“是谁?” 楼迟回:“你没必要知道。” 宁倾却是想也没想,“是楼清月让你来的?” 这是个疑问句,但没有多少质疑的成分。 很明显,她是已经确定了。 楼迟倒有些诧异她这么聪明,宁倾接着说:“你是她雇的杀手,还是你就是她的人?” 楼迟拿着水杯,在手里掂量,“你这么能猜,猜猜看。” 宁倾努力忽略掉额头的疼痛,“你就是她身边的人?让她亲自下命令来除掉我,是她恼羞成怒了?” 楼迟居高临下,那双让人看了就害怕的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宁倾脑海中忽然窜出一句话: “如果实在是不敢动手,就忍耐一下,等我回来,你受的苦,我会让他们十倍还回来。” 她心下害怕极了,却莫名想到这句话,恐慌的情绪退了下去。 她努力克制自我,抬起头,湿润的发贴在脸上,沾着些许被稀释的血迹。 “是她不甘心?知道年冽没死,她当初没有跟我比上一场,让我白白赢了比赛,她不甘心,所以要你来杀我。” 楼迟听着她的猜测,越发觉得有趣。 他遣退了周围的人,背过身去,从一旁的桌上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把手掌那么长的水果刀。 他掂量了下,回身逼近宁倾,“继续说。” “……” 宁倾不敢动了。 因为,那把寒气逼人的刀子,正贴在她的脖子下方。 第814章 想死的明白一点 从醒来后就喋喋不休的女人,此刻微昂着下巴,眉目低垂,注意着他手里的刀子。 楼迟笑了下,从她眼中没有看出多少恐慌和畏惧。 倒是比他想象中有骨气。 他埋首,贴近她的脸。 与她对视之中,让她看得清他那双阴冷混浊的眼睛。 “你很有趣。” 宁倾没想到左等右等,等来他这么一句话。 她喉头颤动,冰凉的刀身紧贴脖颈,那锐利的刀锋随时都可以切断她的动脉。 就在这样极端的威胁之下,宁倾反而冷静得异于常人。 “我很有趣,能让你不杀我吗?” 楼迟挑眉,半遮住的脸上看不出多少神情。 他拒绝得很干脆,“不能。” 宁倾的心狠狠跳了跳,她放轻了呼吸,似乎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割破了自己的喉管。 她说:“我能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么。” 楼迟说:“你不是想了那么多理由,自己不信?” 宁倾沉默了。 她猜测了这么多,好像每一个都能成为理由,而且都很充分。 但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就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背后牵扯到的一些人或事,或许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 她想知道。 宁倾无畏地直视着他,“我信,但我觉得不是因为我认为的那些事,而且从你的反应来看,也的确不是因为那些事。” 楼迟轻声嗤笑,手下一个用力,抵紧她的脖子。 “不要盲目自信。” “……” 刀身往下滑走,到了她的锁骨处、胸口处,冰凉恶心的触感像毒蛇缠绕,激得宁倾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动作定住,眼神不明,“难道就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挑战一个人的耐性?” 宁倾被绑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掐住手心,疼痛使她越发清醒。 “我只是想死得明白一点。” 男人不说话。 宁倾趁机咽了咽口水,“你能用那样的方式,把我绑来这里,手段很了得,想必后路也都计划好了,没人没追查过来,凭借我自己,我不可能从你们这么多人手里逃掉。” “……” “既然如此,我注定要死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能在我临死之前,告诉我我必须死的原因?” 楼迟听着她面面俱到地分析着眼前的一切,即便已经有了惊慌,长发凌乱,半张脸被血色晕染,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可偏偏是这双眼睛。 让人喜爱,同时,让人憎恶。 “别让她死得太轻松。” 临别前,女人冷酷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楼迟的手摩挲着刀柄,双眼一眯,忍不住体内那股窜动的沸腾和冲动,手下用力一割。 伴随着女人的低吟,血色如注,从锁骨裂开的伤口汩汩流出,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他口气随意,“我讨厌话多的女人。” “……” 皮肉撕开的痛楚绽开,宁倾疼得眼前一花,能感觉到血水顺着衣衫,浸透了胸前。 她死死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抬头,眼里充满了愤怒。 “喜欢折磨人是吗?” “……” “我和她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要你这么来折磨我?” 第815章 锋利的单子切开皮肉 她看着男人盯着那带血的刀子,眼里露出怪异的贪婪和热衷。 接着,他取下了口罩,露出了整张脸。 那是张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脸。 “……” 在她的注视下,楼迟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口上的血,再看着她。 宁倾的瞳孔一缩,那种被变态盯上的滋味着实恐怖。 “深仇大恨?也没有。”楼迟突然说话,“只是,你一开始就不该活着而已。” 宁倾死死忍耐着,“我的生命是我父母给的,要不要活着,是我自己说了算,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她那倔强不屈服的眼神,再一次激发了男人嗜血的欲望。 宁倾止不住嘲笑,“还是说,我活着影响她继承王位了?” 楼迟的眼神陡然一变,本是激荡兴奋,变成了阴冷可怖。 可那只是她随口嘲弄的一句玩笑话,竟让他这样在意? 宁倾纷乱的大脑开始思考,随即联想到楼兰、楼鸢还有楼清月的关系。 就算是影响,那也是楼鸢和楼清月之间互相牵制,她一个外来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影响到这些? 莫非……她还能是楼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出现,她自己立刻就推翻了。 “……” 不知不觉,楼迟已经踱步到了她身后。 “你很会猜。” 宁倾被打断,恍神发现他到她身后时,看不见的恐慌,让她内心备受煎熬。 “那你回答我,我是不是猜对了。” 楼迟半睨着她的后脑勺,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聪明。 可惜了。 她这样独立又倔强的女人,站在自己这边尚且可以,站在对面去……就会成为一个棘手的敌人。 他一只手伸向她的肩膀,人跟着低身挨近。 宁倾浑身一抖,如恶魔般的低语响在耳边—— “太聪明没好处,你好好享受死亡就好。” 没等她说话,小臂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的身后,被捆住的双手上方,手腕的十厘米处,锋利的刀口正研磨着那一处的皮肉。 楼迟闭上眼睛,手下的力道很重,慢腾腾地从左往右一拉。 “呃——” 宁倾疼得眼泪直流,嘴巴里发出痛吟。 男人的一只手好好举起,手中的刀口泛着血光,上面的液体往下滴落。 滴答——滴答—— 原来,鲜红的血液从狰狞的刀口流出,源源不断,很多就在她手腕下方汇聚成了一滩血水。 宁倾疼得死死咬住嘴唇,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 男人的力道掌握得刚好,切开的皮肉似乎连接着神经,疼得她全身痉挛,额角不停地抽动。 他却说:“你好美。” 宁倾眼皮快抬不起,呼哧呼哧地喘息,“疯子……” 她出口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底气。 楼迟笑了,“我喜欢这个称呼。” 失血过多,宁倾的神智慢慢不清,一只手疼到彻底麻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早就说过了,要你的命。” 说罢,楼迟漠然一挥手,撕裂的痛苦再次传来,另一只手小臂上,又多了一条裂开的血痕。 血,流了一地。 宁倾已经满身是汗,额头和胸前全是血迹,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奄奄一息。 随着血液流逝,她没有了力气。 身后一松,她晃了一下,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第817章 是不是出事了 炙热的烘烤,灼热的气息,呛鼻的浓烟,终究是让宁倾睁开了眼。 她艰难地眯着眼睛,看着周围的熊熊大火,整个人疼得已经快废掉。 “咳…咳咳……救我……” 她发出微弱的呼救,耳边嘈杂,听不到外面的声响。 “年冽……救我……” 她伸出无力的手,抓向空中某一处,身体在地上摩擦着,想要离火源远一些。 可那些火将她包围在中间,开着的门吹着烈风,助长了火势。 她哭着,喊着,嘴里已经发不出声音。 直到,一簇火苗窜上她的裤脚。 宁倾悲伤而绝望,眼泪婆娑。 逃不掉了。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她,执拗地盯着那扇门。 火光很盛,她眼中却越来越暗。 “宁倾!” 突然间,她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是他来救她了。 她那样确定,却已经没了一点力气。 双眼合上时,一抹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接着,她堕入无边的黑暗。 京都。 宁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非常不安。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对着宁父道:“宁成峰,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会不会是倾倾出什么事了?” 宁父责怪道:“你别乌鸦嘴。” 宁母说:“我说真的,我总觉得有什么事……不行,我得去打个电话给倾倾。” 说着,她立马去打电话。 可打了几个,那边一直显示关机。 宁母更担心了,“这孩子……怎么会关机了?以前她有没有事都不会关机的啊!” 宁父这么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问:“真的关机了?我试试。” 他也试了,结果依旧是关机。 这下宁母就坐不住了。 “不行,宁成峰,我这心里放心不下,我得回去。” 宁父拉住她,“你回去干什么?她这忙着找人,你回去添什么乱!” “我不是添乱,我就想回去看看自己女儿不行吗?” “……” “我都两个月没看着真人了,你不想,我想她啊!” 宁母抹起了眼泪,宁父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行,你要回就回去看看。” 宁母一阵欣喜,赶忙收拾了一下,叫上顾南浔,三人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紧急赶往了鄢城。 年澈得知宁倾的消息后,立马就赶去了目的地。 可等他到了那里时,已经是一片火海。 他就那么怔愣着,看着火场外守着的那些陌生的男人,一时跟失了魂一样。 碎裂的心痛若隐若现,他眼里沁出水光,来不及绝望,一抹高大的身影就从那滔天的火海之中走了出来。 “……” 男人的白衬衣被染成深黑,俊美无双的面容沾着灰渍,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女人。 年澈震惊了,那是…… 年冽抱着宁倾,走出火场的那一刻,阴沉的面容瞬间崩裂,嘶吼道:“车!快他妈的给我来车!” 一句大吼,众人惊醒。 年冽一身寒气,像是刚才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满身都是煞气与毁天灭地的杀意,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车来了!” 他抱紧了宁倾,疾驰而过。 年澈惊呆了,在他经过时,下意识地拉住他。 “哥——” 男人用手肘狠狠撞开他,“滚开!” 第818章 比血还红 然后他抱着宁倾,冲上了车。 “去医院!快!” 那车突地启动,甩了个尾,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原地,年澈的整个手臂都麻了。 他回不过神。 他哥……真的还活着? 这样的认知冲进脑海,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忍不住,差点当场流泪! “二少爷,大少爷已经走了。” 旁边有人提醒,年澈才猛然回神。 谁知道目光却被地上的血色一刺。 蜿蜒的鲜血从火场到他面前,在延伸到了刚才他哥上车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就连他的衣角都被沾上了红色! 年澈的脑子嗡的一下,“……这是谁的血?” “是夫人的,我们来时火势就已经起来了,夫人倒在火场中不起,大少爷直接冲了进去,将她抱出来才发现……手上、额头上还有胸前都全是伤口。” 手下这么说着,自己都哽咽了。 他们这些人打打杀杀,见惯了很多血腥场面。 可那么一个柔弱不堪的女人,被伤得浑身是血,显然就是有人故意折磨。 年澈心口剧痛,如遭雷劈。 “二少爷,二少爷?” 男人叫了两声,年澈当即清醒,厉声吼道:“给我找!找到是谁干的,给我弄死他!” “是!” 说完,年澈已经脚步飞快,冲向了边上停着的一辆车。 另一边的车上,年冽死死地抱着似乎没有气息的女人,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眼睛通红,小心翼翼地捧着她歪到一边的脑袋,“宁倾…宁倾,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女人的双手被他放在身前,撕裂的刀口狰狞而深切,他用了医药箱,边止血边跟她说着话。 “很疼是不是?因为太疼了,所以你不想跟我说话。” “……”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很累了,但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嗯?” “……” “你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宁倾。” 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止哪里的血。 太多了。 伤口太多了。 额头上、锁骨上、双手…… 那些伤痕呈现深红,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极其扎眼,就像是一颗平整的苹果,被虫子咬了一口。 最后,他好不容易绑了双手的纱布,他自己已经全身上下都是血。 前排的司机都看不下去了。 他从没见过自家少爷这样无助又绝望。 他坐在后排,那般温柔克制地抱着怀里的女人,怕弄疼了她,不停地在她耳边低语着,侧颜上沾上血色,看上去颓丧又绝望。 女人微微偏着头,脸色煞白,双眼紧闭,一点活着的迹象都没有。 他的眼睛也酸了。 年冽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是我不好,对不起,倾倾,我不该消失这么久,不该离开你。” “……” 女人毫无动静。 他全身发抖,握住她冰冷的手,感觉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猛烈的疼痛在胸膛炸开,如同一只大手在死命搅动他的心脏,要用懊悔和愧疚来拼命折磨他。 “倾倾,对不起,对不起。” 到了最后,他只有反复地叫她的名字,一下下吻着她的额头,通红的眼中流出一滴滴眼泪。 似乎比她的血还要红。 第819章 她是熊猫血 到了医院,年冽抱着人,司机急忙冲进大厅大喊:“医生,医生!快救人!” 很快,医生护士全都来了,从年冽手中带走了宁倾。 医生只是扒拉了一下宁倾的眼睛,立马说道:“送进手术室,准备供血。” 年冽望着推床上的女人,大力握住扶手,对着医生说:“救她!一定要救她!” 几个护士有被吓到,医生只是点头,立马跟着进了手术室。 人被推走了。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起。 年冽站在时而有人经过和探头的走廊中,低垂下眉眼,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全身打颤。 那是她的血。 是他最爱的女人体内流出来的血。 他刚才想止血,可血流得太多,就像是把她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流光了一样。 止都止不住。 他不敢想刚才到现场时的那一个瞬间。 满目疮痍的她,躺在烈火熊熊之中,火焰烧着了她的裤脚,正要将她一寸寸地吞噬殆尽! 再晚一点……如果他再晚一秒,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 那种要失去她的极度恐慌,和现在不知她是生是死的空虚,趁着他脑子里的寂静,快要了他的命! 年澈疯了似地冲进医院时,看到的是他哥颓废到失去魂魄的模样! 他跑动的脚步就那么慢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术室,走到年冽跟前。 “哥……” 年冽一动未动。 他回转眼神,注意到他一身被血液浸透的衣衫,莫名地抖了一下。 “嫂子她……” 年冽的眸红如血,“在抢救。” 年澈要说什么,护士突然冲了出来,面容严肃,“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年澈率先道:“我们是!” 年冽抬起了头,将悲痛掩下,“她出什么事了?” 护士说:“病人失血过多,急需供血,我们血库仅存的血量不够,需要她的亲人提供足够的血量。” 年冽黑眸沉沉,“抽我的。” 年澈捞起袖子,伸出手来,“我也可以,抽多少都行!” 护士看了看两人,没有动作,“你们是她什么人?哥哥?” 年冽抿唇,“我是她老公。” 年澈愣了一下,护士摇了头。 “你们的恐怕不行,我们发现她的血型特殊,是少见的熊猫血,必须要同血型才可以。” 年冽和年澈都是一惊。 护士没有解释什么,“你们尽快去联系她的家人,现在一分一秒都是在跟死神作斗争,所以一定要快!” 这个时候,年澈和年冽都有些没辙。 年冽和他都是a型血,也根本不认识什么熊猫血的朋友,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得到人? 正郁闷着,年澈接到电话,“喂,有话快说!” “……” “什么?” 年澈的表情突然变化,欣喜万分。 他对年冽道:“哥,嫂子她爸妈刚回鄢城了!” 年冽眉心一跳,“真的?” “是,我的人收到他们落地的消息了,已经到了!” 年冽咬牙,“做得好。” “你快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到医院来!” 年冽点头,背过身去,没有犹豫地拨通了宁父的电话。 第820章 为了宁倾下跪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后就是宁父惊愕的喊声:“年冽?你还活着?” 年冽眉目凝重,似有悲伤流动,话语简洁,“叔叔,这件事我以后再跟您细说,请您和阿姨现在立刻来嘉华医院。” 宁父不明所以,宁母却是直接抢过手机,连忙询问:“怎么了?难道是倾倾出事了?” 年冽黑眸中的情绪翻江倒海,“是,阿姨,请你们赶紧来,她等着您救命!” “……” 十分钟后,宁母、宁父和顾南浔到了医院。 宁母一看见年冽,直接冲上来就是一巴掌,随后疯狂推搡他。 “又是你!年冽,为什么她每次遇到你就没好事!你就不能放过她,非要这么折磨她是吗?” 年冽咬着牙,没有动一下。 顾南浔拦住宁母,“阿姨,您先冷静点,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转向年冽,面容担忧又紧张,“ng怎么了,她人呢?” 年冽目光一晃,深邃的痛楚从眼前跃过。 顾南浔心下一惊,听见年澈道:“我嫂子让人给绑架了,现在在手术室抢救,失血过多,需要人输血。” 失血过多…… 顾南浔看着年冽那一身的血色,心口挨了一闷锤,“这血……” 宁母和宁父也注意到了,宁母的身形一晃,竟然是要往地下倒去。 宁父赶紧和顾南浔扶住,宁母面色彻底变了,悲痛交加地指着年冽: “是你,又是你!一次次地让她受伤,一次次让她去死,年冽,你这个扫把星,你不把她克死是不愿意吗?” “……” “我早就说过……我说过你强行和她牵扯到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六年前是这样,三年前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她在鬼门关的每一次都是你做推手,你不把她害死就不称心是吗!” 面对她的指责,年冽的眼一片赤红,痛意明显。 年澈很心疼自家哥哥,“阿姨,不是这样的,嫂子这次被绑架不是因为我哥……” 宁母大吼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年冽闭了闭眼睛,将那些痛苦独自咽下,睁眼时已是一片静默。 “阿姨,是我没有保护她,您之后想怎么怪我都可以。” “……” 他意味深深,带着请求:“但是她现在很危险,急需输血,护士说她血型特殊,血库没有资源,我想请您和叔叔救救她。” “我自己的女儿,用得着让你请我们救吗!” 宁母激动狠了,上前推他。 “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你赶紧给我滚!” 年冽不敢动她,她力气又大,愣生生给他推动了。 他低哑道:“阿姨,我只想看着她没事。” “不用你管,你滚!” 年冽狠狠崩着下颚,转身却是单膝下跪,然后双脚跪了下去—— 一时间,世界安静了。 他跪在地上,一身已经隐隐发黑的衬衫,后背再也不如从前那般笔直挺立,像是被现实和眼前压垮了脊背。 年冽的眼睛酸了,恳切道:“阿姨,我知道您恨我,但我只想看着她平安,我什么也不会做,请您和叔叔让我留下来,求求您。” 第823章 顾南浔的猜测 几人循声看去。 顾南浔一眼认出,“你怎么在这儿?!” 接着,年冽也看清了她,面容沉冷。 缇娜淡淡扫了一眼所有人,在右侧的宁家父母身上停留了一瞬,声调不改。 “我是rh阴性血,跟她血型一样。” “……” 宁父和宁母看着长相艳丽的女人,“你怎么知道我家倾倾的血型?你是……” 缇娜并不看他们,“她的时间不多了,别再浪费。” 护士点头,“那麻烦你跟我来。” 缇娜与顾南浔对视了一眼,轻飘飘地掠过年冽,迈着步子走开。 宁母看着女人的背影,嘴巴动了好几下。 宁父皱着眉头问:“她是谁?” 怎么对倾倾很熟悉的感觉? 顾南浔缓过神,脑子乱糟糟的,三两下说清了缇娜和宁倾之前的关系,随后说:“路上奔波一天,叔叔,阿姨,坐一会儿,不要太担心了。” 他扶着两人,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年澈看着他们相安无事,走到年冽身边,“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嫂子会没事的。” 年冽的喉头滚动了好几下,身上的血液干涸,颜色深黑,发出些许气味。 他嗯了一声,似乎疲惫至极。 走廊里安静下来,静静守着里面那人。 缇娜简要回答了护士的问题,躺在病床上,任由她涂抹药水消毒。 针扎进血管,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进血袋中。 “……” 缇娜望着顶上的冷白色灯光,眼前一阵阵发白。 过去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她眼前旋转、播放,再慢慢远去。 顾南浔来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他坐在了她旁边,手里握着一杯冲泡好的糖水,“喂。” 缇娜睁开眼,眸底有些细碎的疏忽和错乱。 顾南浔把水递给她,她撑起身体,无声地接过。 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会来?” “恰好。” 顾南浔以前从不怀疑她的目的,因为他对她的过去和未来并不关心。 只是怎么她每一次的恰好,都跟宁倾有关系? 一次两次,他可以当做视而不见。 可这次的救命,也是恰好? 他觉得荒唐,“你觉得我很好骗?楼鸢,比起你一次次质疑我靠近她的目的,比起我来,其实你才是更加可疑的那个人?” 缇娜正要将水送到嘴边,写一下就顿住了。 她眼底无波,唇色泛着青白,“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接近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抽了血,缇娜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头脑出现了些许发昏的征兆。 她歪了下脸,“你管得太多了。” 顾南浔知道,她这态度,显然就是不想承认什么。 可他听了宁父和宁母的话,对那件事几乎是十拿九稳了。 他的面容不复之前的吊儿郎当,蓝瞳散发着淡淡的压迫感,“刚才,叔叔阿姨说出了一些关于ng的事。” “……” “她不是宁家的亲生女儿。” 顾南浔紧紧盯着女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和变化。 “而且,她六年前有一个死了的姐姐。” 第824章 ……是愫愫吗 缇娜的唇无意识地张合,将水杯送到唇边,细细抿了一口,冷淡道:“我没有兴趣。” 顾南浔不理会她的拒绝,眼睛些许湿润。 “六年前……我记得你也是六年前才以楼鸢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 “你难道要告诉我,这也是恰好?”男人禁不住冷笑,认真且严肃,“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缇娜握着纸杯,手指微微发麻,收紧时感觉不到多少力气。 她撇过头,不带一丝波澜地看他,“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她六年前的姐姐?” 顾南浔目眦欲裂,双手紧紧握成拳,“你难道不是?” 她勾起唇角,轻蔑地冷嘲:“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不过,我没时间陪你聊这种豪门狗血戏码。” 话音落下,她放下纸杯,双脚踩下地面。 顾南浔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开。 “你消失了两个月,我听说,这两个月里,你一直在医院秘密养伤。” 缇娜回头,双眼一眯,冷意浮现。 “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 顾南浔不答,凝视着她那张精致绝伦、完美到不像是天生的那张脸,“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你之所以进医院,是因为你伤了楼清月的手,逼得她只能放弃比赛,而你被施了刑对吗!” “……” 缇娜抿紧了唇瓣,一句话也没反驳。 顾南浔奇怪一笑,像是释然,又像是顿悟。 “所以那些事是真的,你为了让她赢,不惜以这样的代价刺伤楼清月。” 缇娜立马反驳:“你想太多了。” “……” “楼清月会退赛,是因为家主知道她在比赛里用了手段,是家主下的命令,与我无关。” 顾南浔硬挺的眉挤紧,不待他说话,她就反手拧开了他的。 “她不是我的谁,我没有义务为她做这些。” 女人的表情属实冷酷,甚至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 “如果不是看在过去的份上,我今天也不会来。” 缇娜整理了衣袖,撞开了沉默的男人,踩着高跟鞋离去。 门关了上,顾南浔懊恼至极,一巴掌拍着墙上,急着跟了出去。 缇娜风风火火,一阵快步走到手术室外。 她虚虚看了一眼上方亮着的红灯,宁母突然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她的焦急和惊慌就那么卡住了。 “谢谢你,你是叫缇娜?我是倾倾的妈妈,很感谢你一次次地救我们倾倾,三年前是,今天也是,如果不是你,也许倾倾又会陷入危险。” 她边说,边红着眼睛鞠躬,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缇娜手心发烫,眸光闪烁。 她说:“不用了。” 随后推开了宁母的手。 宁母愣了一下,这姑娘……怎么这么冷漠? 缇娜忽视掉她受伤和疑惑的眼神,冷淡地说:“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然后,匆匆掠过所有人。 宁母站在原地,双手空着,保持着刚才握她手的姿势,脑海中闪过她那双眼睛。 缇娜属实有点慌了,大概是刚才那一眼,她没有盖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的脚步越发地快。 可没走出几步,她还是听到了那让她心惊眼热的问话—— “……是愫愫吗?” 第825章 怎么原谅 宁母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 缇娜告诉自己:她只是瞎猜罢了,无需在意。 只是自己的双脚像是瞬间扎了根,重到根本提不起来。 “……” 宁母双眼含泪,望着那身影,纤弱,挺直,是属于她记忆中的女儿! 她再次抖着问道:“是你吗?” 宁父也看向女人,表情震惊,复杂万分,“愫愫……你是愫愫?” 缇娜,是楼鸢,或者说也是曾经的宁愫,她那双多年来没有波动的眼中,堆积起了无边的雾气,将现实和曾经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她深深呼吸,将郁气压制,出口的声音冷若寒冰。 “你们认错人了。” 那字句中没有丝毫感情,更别谈是有对自己亲人的眷恋和不舍。 有的,只是满满当当的疏离和漠然。 宁母心口剧痛,要追过去。 偏偏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夺走,一拥来到病床前。 宁倾脸色惨白,手上的伤处理好了,额头上包着纱布,脆弱得让人心痛。 宁母关切地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伤势已经处理好了,有轻微轻微脑震荡,双手肌肉损伤的轻重程度不同,但好在命已经保住,后续在十二个小时内醒过来就不会有大问题。” 一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宁父赶紧点头,“谢谢医生,麻烦了。” 几人跟着病床转身,这才发现走廊上的另一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宁母怔在原地,宁父由着他们把宁倾带进病房,看着不动的宁母,心痛万分地上去抱住她。 宁母哭着,“是我们对不起她啊!这么多年了,她还活着,我们竟然没人去找她!” 宁父眼睛酸胀,抱着她安慰。 宁母摇头大哭,“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苦,没有我们,这些年她怎么过来的啊?她恨我们,宁成峰……愫愫恨我们啊!” “……” 一旁,顾南浔不知如何劝说。更不知该如何向二老说明这个“宁愫”如今的状况。 她已经不再是宁愫了。 她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人。 伤心过度的宁父和宁母互相搀扶,痛哭流涕。 顾南浔的一颗心窒闷疼痛,像泡进了冰水中,无法酣畅淋漓地呼吸。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他们悉心照顾关爱的女儿,是京都世家楼家家主的女儿…… 如果,他们知道那害过宁倾的楼清月是自己女儿血缘相通的真正亲人…… 如果,他们知道正是楼家把她们两姐妹推到今天这个境地…… 太残忍了。 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忍心去再给予这两位长辈一点痛苦了。 宁父扶着宁母,同样心碎,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不能这样颓废伤感,只得安慰自己伤心欲绝的妻子: “你不要太伤心,这孩子以前那么听话懂事,现在一时间肯定没办法接受我们,但愫愫她是个好孩子,她会理解我们的。” 宁母哭得止不住,“那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六年,怎么原谅我们啊?” 第826章 等倾倾醒了再说 宁父抹了把眼泪,“愫愫懂事,她会明白的。” “……” “别哭了,我们进去看看倾倾。” 宁母恋恋不舍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明白眼前没办法去追宁愫,只能擦了擦脸,随着宁父走进病房。 房中,医生正在交代着之后的注意事项,年冽在一旁,听得十分用心,手下还捏着热毛巾,擦拭着宁倾的脸颊。 看见这一幕,宁母的心情很不可言喻。 见到两老进来,医生说:“有什么事记得按铃,我会让护士多注意着些。” 宁父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出去,病房中剩下年冽、年澈、宁家父母,以及门口的顾南浔。 气氛不算太好。 经过刚才的事,人人都以为两老的心情很悲伤,没空计较其他事。 然而,宁母还是板着脸,“倾倾已经出来了,该看的也看到了,无关紧要的人就赶紧走。” “……” 年澈小心侧目,看着自己的哥哥。 年冽一脸冷凝,眉目紧锁,那低垂的目光停留在宁倾身上,半分没有移动。 宁母上前,夺走了他手中的毛巾。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照顾,这里不需要你,请你马上离开。” 这话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只是听在年冽耳中,仍旧会刺痛他的心。 宁倾刚转危为安,他怎么会想离开她? 年冽闭了闭眼,低沉道:“那就要辛苦叔叔和阿姨了。” “……” “我先回去,晚点再来。” 他侧首,示意年澈离开。 宁母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之后不用你来了,我和她爸会照顾好她,再不济也有小顾在这里,你与我们无亲无故,不用天天来探望。” 宁父听得皱眉,可谁让她刚才受了刺激,他也不想再招她不高兴了,对着年冽道:“你先回去,今天够折腾的,你这一身也该换下,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倾倾醒了之后再说。” 宁母气急,“宁成峰,你说什么!” 年澈很有眼力,配合宁父地点头,“谢谢叔叔,那我和我哥今天就先回去了。” 说着,不等年冽说话,他架住他的手臂,强行把人往外拽。 “……” 年冽望着床上的女人,欲言又止,最后没有说出话来。 顾南浔双手揣在口袋中,倚靠在门边,等着年冽经过他身边时,两道目光隔空撞上。 “哥,别看了。”年澈小声提醒了一句,年冽收了收眼底的锋芒,转身离去。 顾南浔看回来,宁母心疼地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宁倾露在外面的皮肤。 许多话埋在心里,堵得发慌。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去弄点吃的,叔叔阿姨,你们先守着她”,就出了病房的门。 楼下,年冽步伐稳重,一步比一步快。 年澈要小跑着赶上他,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哥,你要去哪儿?” “两个月前的意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活着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哥,你是不是要去找害嫂子的凶手?你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下面的人正在找……” 第827章 年澈的委屈与怒火(1) 说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 他一个不察,差点撞上年冽的后背。 年澈诧异,年冽反手拧住他的衣领,“你让人去查了?” 年澈被凶得脑子一空,“是……是啊。” 把宁倾害成那样,别说是他,他哥都一定想把那个幕后主使弄死。 年冽黑眸深沉,涌动波涛,厉声说:“这件事不用你管,把你的人都撤回来。” “……” 他推开年澈,不管他差点栽倒,转身急急走向路边停放的车辆。 年澈站稳,看着年冽上了车,他急得冲上去,跟着拉开了车门。 年冽看着追上来的他,冰冷道:“下车!” 年澈咬紧牙关,“我不下去。” “年澈,我叫你下车!” 面对年冽的命令,他从骨子里不敢违背,可想到这两个月来所有的煎熬和悲痛,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年冽吼道:“下车下车!从我今天和你见面开始,你眼里就没有过我这个弟弟,是不是在你眼中,不管什么时候,我年澈就是多余的?!” 吼声落下,年冽的眼中闪过惊讶,还有更多莫名的情绪,难以掩盖。 他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 “那你要做什么?还要像两个月前那样,没有理由地消失是吗?” 年澈想到这两个月来经历的一切,失去了最疼自己的哥哥,失去了公司的支柱。 他被逼着一夜之间长大,推着他上位,去做那些他从来都不会做的事,一切都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他哪里懂多少公司的经营和管理? 何况还是在他哥出事之后留下这么一大堆烂摊子! 年澈眼红,胸膛起伏不定。 “你不知道这两个月我经历了什么……我以为你死了,我都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一个人面对那些人的刁难和讽刺,外界施加的压力,还有年氏,还有爸妈……” 多日来的憋屈终于得到释放,他扯乱衣领,揪紧了头发,眼泪横流。 “我从来不知道你要背负这些压力,你突然一走,所有压力到了我身上,我这两个月没一天晚上睡好过,成天都想着怎么才能支撑年氏、支撑起我们这个岌岌可危的家!怎么才能对得起你这些年为我扛下的所有!” 面对涕泗横流的弟弟,年冽满目深沉,眸底的神色变了又变,心疼之色一闪而过,只是沉浸在释放中的男人根本看不清。 年澈恨恨地看着他,“你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消失了两个月,我和我嫂子都找了你两个月……我们找你的时候,你难道就不会给我们一点消息,让我们知道你安然无恙吗?还是你有什么想法和计划,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 年冽的黑眸强烈闪动,薄唇紧抿,开口道:“有的事,不能告诉你们。” 年澈恨得牙痒痒,“那看着我们疯了一样地找你,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年冽并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更别说是面对自己的弟弟,他更不善于表达。 他只是说:“有些事,不知道对你们来说会更好,而我活着的事,不能过早暴露。” 第828章 年澈的委屈与怒火(2) 年澈的重点不再后面一句,他已经不能理解什么“我为了你好”这样的说辞。 在他心里,他哥就是隐瞒了一切,并且骗了他和宁倾! “是!你总有这么多理由,我说服不了你,因为我又笨又蠢,什么都猜不到!” 年澈怒和恨交加,更多的似乎还是委屈。 “你们都把我当傻子,我不配知道真相!” 说完,他侧向车窗,粗重的呼吸排上起伏的双肩,确实让人感受到了他的心酸又憋屈。 “……” “在你和爸妈眼里,我什么都做不好。” 年澈感觉自己像个怨妇,分明不想这样抱怨。 他心里是很高兴他哥活着,可是又恼他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弟弟的一番话,似乎刺着了年冽心中某一处。 他望着弟弟抖动的双肩,倔强地不肯面对他。 许久,一声低低的叹气响在车厢中。 年澈还想说话,一只手就压上了他的肩膀。 “年澈,你已经做得很好。” 他的身躯一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年冽望着他,眼里流露出欣慰和赞赏。 “你做的所有事,我都看在眼里,这两个月,你带领年氏,把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管是对爸妈,还是对宁倾,每一件事,你都处理得很好。” 他的语气很平稳,听得出很认真,也非常严谨,并非是安慰,更不是开玩笑。 与他相处多年的年澈怎会不懂? 他这是……终于得到自己哥哥的亲口承认了? 年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郑重道:“即使没有我,年澈,你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今后,你不用再靠任何人。 我也相信,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未来发生的任何事情。” 哥哥的肯定,在跨越了多年之后,还是来到了。 年澈止住悲愤,慢慢转过头,声音颤抖地问:“……真的?” 在看见年冽眼中的认真之后,一股微妙的自豪和喜悦在胸口炸开,带着无数旁落的情感,搅得他脑子成了一片浆糊。 他不知是笑,还是哭,眼泪再次席卷眼帘。 年冽眼里也起了水光,拍他肩膀的手往上,揽住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肩膀处一按。 接触到亲哥的安慰,年澈又哭又笑。 年冽紧紧按着他的头,给予他鼓励与支持。 是啊。 他怎会料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作为年氏的总裁,掌管着东南部的经济命脉,他早知道他的存在有多重要。 一旦他死了或者消失,整个经济圈都会受到影响,更别谈是他直接经手的年氏。 可他总归会有哪一天,不在这个世上。 万一他遇到意外,或是其他事,心思纯良的弟弟又如何承受得起? 索性,这次他将年氏都赌了进去。 他赌,年澈可以救回一切。 还好这个小子没让他失望。 只是这次事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宁倾的受伤。 想到这里,年冽的神情变得阴凉难黯。 年澈哭过了劲,自己感觉自己很丢人,退出年冽的怀抱后,就摸索到了车门这边。 年冽整理了一下衣领,身上的血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他从后面拿出备用的衬衣,脱了衣服要换上。 年澈看着他的动作,不经意间,瞥见了他肚腹上的疤痕。 第830章 我要见年冽! 翌日,宁倾没有醒过来。 宁母急得狠了,正拉着医生问东问西,床上的人就发出了动静。 “妈……” 弱弱的一声,叫得宁母心碎。 “妈在这儿!” 她握住宁倾的手,轻轻的,怕一用力就捏断了。 医生给宁倾一顿检查,确定已经没有大碍后,几个人松下一口气来。 宁倾在宁父的帮助下,靠在床头,双手无力,纱布下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 宁母望着她素白的小脸,越看越心酸,“两个月没见,你这又躺在医院里来了,还好你没事,要是有其他事,你让我和你爸将来怎么办?” 宁倾动了动指尖,轻轻勾住她的手,挤出一缕苍白的微笑,“妈,这只是个意外罢了,是我不小心,没防备,才会被人绑住。” 宁母听着她的话,出乎意外地愣了下,“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要伤害你?” 难道不是因为年冽? 宁倾心神有些恍惚,但看他们都以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看她,她也不好撒谎。 “是楼家。” “楼家?是因为上次比赛的事,那个女人心存不满?” 一旁,顾南浔的神情有些不可言喻。 事到如今,他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显得太虚假了。 楼鸢那样费费力地保护宁倾,无非是因为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是楼家血脉。 而楼清月会一直这般针对她,怕不只是因为她是对手,更是对她将来的一个威胁。 宁倾和楼鸢,对她来说都是。 他早些时候就听说过上一辈的纠纷,关于楼兰和楼婧的事,她们一家怕是从没有消停过,现在,终于是要落到楼鸢和宁倾的身上来了。 这些事,对眼下这几个人是各有影响,可宁倾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琢磨了下,“大概是。” “……” “总之,她这次派人来抓我,不仅仅是想像上次害年冽那样,给我一个教训了。” 提到年冽,几人都有点异样。 宁倾后知后觉,突兀地想起在火场之中,闭眼前,她迷迷糊糊见到的身影。 她猛地握住宁母的手,不管不顾地问:“是谁救的我?是不是年冽?他还活着对不对?” 宁母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他有这么重要,你急什么?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宁倾撑着身体,攥着她追问:“妈,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宁母绷着脸,不回答。 宁倾看向宁父,“爸!” 宁父不言。 “顾南浔!” 突然被点名,缩在一边的顾南浔有些懵,左右看了看宁父和宁母,在宁倾万分期望中点了点头。 “是,他还活着,还把你从火场里顺利地救回来了。” 喜悦来得那样快,冲击上她的头顶。 奇异极了。 她急着问:“他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宁母最见不得她这么激动模样,尤其是为了那个姓年的。 “昨晚你做完手术,他就走了。” 宁倾才不管这些,“那您叫他来,我有很多事想问他!” 比如,他为什么活着?晚上来见她的人是不是他? 第831章 手伤得严重 他还活着,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现? 他在盘算什么,车祸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 宁母忍着脾气,宁父走了过来,“倾倾,这些事,先不急,你伤得这么严重,得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不行!” 宁倾这两个月被折磨得有些失了神,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活生生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我要见他,就见一面!爸,求您!” 宁父眼看着宁母要发飙,急着抚开宁倾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住。 “倾倾,你知不知道你的伤有多重?送来医院的时候,说你失血过多,差点就没命了,你这手也伤得严重,不好好治疗,往后连笔都拿不起来。” 这个话题,顺利拉走了宁倾的思绪。 她眼里还有未褪去的雀跃和冲动,半掉不掉地卡在脸上,错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一会儿,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我的手……” 意思是,她往后不能再画设计图了? 顾南浔忙着打圆场,“叔叔不是这个意思,是要你好好配合治疗,刚刚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先不要折腾自己,把伤养好了再说,手的事……以后也是可以解决的。” “……” 宁倾垂着眼眸,从她静默的侧脸,泄露了她的低落。 顾南浔放柔了语气,“呐,我在米国有认识一个做骨科很厉害的医生,如果你的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我就带你去找他,你不要担心。” 宁倾垂下手,分明那种撕裂的疼已经过去了,心头却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往里灌着冷风。 宁父意识到自己说了重话,“倾倾,爸只是说说。” 她抿了抿淡白的唇,没有多少血色,仰头,笑了下,“嗯,我知道。” 自那个男人对她动手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手会受到很大影响。 只是当时危在旦夕,她甚至怀疑自己真的会死在那里,没有时间去想手的事。 现在幸运地活了下来,她的手自然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望了一眼愧疚的宁父,宁倾不想他自责,“爸,放心,我没事。” 她靠回了床头,“我会好好配合医生,养好伤,你们都不要担心。” 氛围不是很好。 宁母给她盖好被子,“时间还早,你累了就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宁倾点头。 宁母拉着宁父离开,要顾南浔照顾着宁倾。 两人一走,宁倾脸上那点笑就垮了下来。 顾南浔走到床边,屈身坐下。 瞄了她一眼又一眼。 “啧,行了你,就是个手而已,多大点事,又不是好不了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宁倾眨了眨眼,“我也觉得,活着很好。” 顾南浔说:“你别拉着个脸。” “疼。” 顾南浔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疼?我去给你叫医生?” 宁倾摇头,他开始急躁。 要她大哭大闹还好,这么安静,属实让人觉得害怕。 宁倾没搭理他,平静地问了一句:“昨晚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就是你被折磨得半生不死的送进手术室,我和你爸妈从京都赶回来,恰好遇到你出事。” 第832章 许久不见宴司辰 “我不是问这个。” “……” 宁倾挥动眼睫,细小的一团阴影落在眼睑下方,显得孤寂又弱小。 顾南浔的心跳了一下,“凶手还没抓到,而且据说是现场处理得很干净,没什么证据,你想指认楼清月的话,很难。” 宁倾垂着一颗脑袋,没有多少气力,“我是问,他怎么样。” 顾南浔沉下语气,“我们来医院的时候,只看到他满身是血,后来才知道是你的……阿姨把他骂了一通,也不许他来看你。” 意料之中。 但听他的说辞,年冽应该没事。 没事……就好。 宁倾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一副疲劳的姿态。 顾南浔最讨厌的,就是关于年冽的话题。 即使昨晚他被年冽那一跪惊到,但并不妨碍他对他有敌意。 不仅仅是因为宁倾对他特殊,还因为在他身边,她从没有过好下场。 顾南浔没来由地烦闷,“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的身体,其他的你少管,自会有人帮你处理的。” 这一句话,泄露了太多。 他想收时已经来不及了。 还好,宁倾静静闭着眼,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男人悄悄松了口气,留下一句“你睡”,不再言语。 宁倾住院的第三天,迎来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要说多久不见,其实也就是从她去京都之后。 不大的病房中,桌上摆着各种水果,一旁的玻璃花瓶里插着几朵水灵灵的百合,散发出沁人的香味。 空气中细细流淌着什么,不仔细品味,根本无法摸清。 床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坐在那里,眉眼间含着的是常年的温和雅淡,唇角微微上扬,见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温柔模样。 说实话,宁母和宁父都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宁母。 此前,因着宁倾没和宴司辰结成婚的事,两家闹得非常难看。 据说宴司辰听到宁倾要和年冽结婚,他为了阻止,绝食威胁他爸妈,而他父母死活不松口,他母亲还自杀威胁,那些事就不了了之。 之后,宁倾逃了婚,他们一家子去了京都。 这一去,就没打算要回来。 谁会知道他们还有相见的那一天? 宁母切了苹果,递到宴司辰手边,打破了沉默。 “来,司辰,吃点水果。” 宴司辰接过,平和一笑,“谢谢宁姨。” 宁母似随意道:“你爸妈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妈……最近精神不太好,送她去国外休养了,爸还留在鄢城,和我一起管控公司。” 宁母若有所思地点头,“哦哦,好,是好事。” 宴司辰以笑回应,跟从前没有半点不同,似乎两家人也并没有产生过间隙和隔阂。 室内莫名安静下来,有些尴尬。 宁父看得出宴司辰是有话要说,主动对着宁母和顾南浔道:“倾倾和司辰也是很久没见了,我们就先出去,你们聊聊。” 顾南浔一言不发,从窗边站直身体,走出病房。 宁母则被宁父带走了。 本来还有几分拥挤的病房,瞬间清净空闲了不少。 宴司辰回眸,看着不太有血色的女人,微微一笑,“跟你一段时间不见,每次见你,你好像都是在医院。” 第833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面对宴司辰,宁倾的心绪根本说不清。 之前发生过的事,就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 可又那么近。 近到他坐在她跟前,她都察觉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改变。 宁倾喊他:“司辰哥。” 三个字,似浮萍一般,荡起了男人心湖的涟漪。 他表情不变,上下看了看她受伤的头和手,眼里带着怜惜,“受这么重的伤,苦了你了。” “……” “我总记得你小时候怕疼,一点伤都挨不得。” 他似要闲聊,手上捏起一块苹果,切得更小块,送到她嘴边。 宁倾的手不方便,只能说了句谢谢,将苹果块咬住,卷进口中。 宴司辰的眼神变得柔软,“每次做错了事,都要我和你姐姐给你背锅,要是不愿意了,你就又是撒娇又是哭,总有办法说服我。” 提到从前,宁倾有点窘,“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宴司辰笑,“是啊,你长大了。”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伤上面,疼惜而克制地说:“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都不会喊疼了。” “……” 宁倾一滞,明白他的意思,眼里有些苦。 宴司辰又塞了一块苹果到了嘴里,“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城东的一个废弃仓库起了大火,火里是一滩血,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他凝着她,“是你,对吗?” 宁倾沉默。 宴司辰得到了答案,不禁苦笑,“怎么你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受到这么多的苦痛和折磨?” 宁倾也不知道,“可能……是命里注定。” 宴司辰问:“那你和他,也是命里注定吗?” 宁倾明显顿住,目光慢慢垂落。 宴司辰不像从前,提到年冽便忍不住嫉妒和愤怒了。 这几个月里,他经历了太多,也明白了太多。 有的事,他没办法插手,更无法强求。 他说:“每次让你受伤的是他,每次救你的也是他,这大概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所以,我每一次都来不及,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看着男人略带苦涩的口吻,宁倾哑声:“司辰哥……” 男人抬头,重新笑了,“我只是感慨罢了,你能活着,我很高兴,倾倾。” 宁倾也很感动,她觉得,以前的宴司辰好像是回来了。 她露出了点笑意,“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 男人笑容温淡,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自在和舒适。 两人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又很有默契地抬眸对视。 “你先说。” “你先说。” 宴司辰唇角勾了勾,“他已经回来了,你和他见过了没有?” 宁倾抿了抿干涩的唇,“没有。” “阿姨不让?” 宁倾点头,又摇头。 其实,她也没有做好准备,见到他,她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会更好。 宴司辰看穿了她的那点心思,连带着失落一起。 他说:“我是知道他回年氏了,之前因为他出事,年氏受了很大影响,他这下回来,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宁倾无奈,“我知道。” 第834章 伤害和爱一样 她当然知道。 可她醒来已经三天了,那个人也没有主动来见她。 她从一开始的激动欣喜,到了现如今的沉静,当真是有些难熬。 宴司辰提议:“你想见他,叫他来就是。” 宁倾苦笑,“来了也没用,我妈不会让我和他见面的。” 这话就有点被强行拆散的意思了。 宴司辰内心溢出一点点的酸涩,随后又道:“你刚死里逃生,宁姨也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 她只是失望而已。 想看到那个人平安,可知道他平安,她就该放心的。 那心里说不出的那点酸胀和难受,她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宴司辰凝着她的反应,思绪四下窜动,不由自主地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沾着他的事,用没办法保持冷静。” 宁倾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看到宴司辰恍惚的神情,她才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同。 她问:“司辰哥,你是说的很久以前?” 宴司辰回神,知道自己说多了,笑着掩饰:“跟他有关系的事,你一向就冲动,要不然三年前也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宁倾按捺下疑惑,“那时候是我不够成熟,有些事想得还不够。” “是啊,想来他为了跟你在一起,要跟自己父母斗,我那时不知道有多难,毕竟我从没有那个勇气,后来试过后才知道,想赢自己的父母,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 他想到自己与父母的对抗,最后惨淡落败,不由地感慨,也很认真地说:“不得不说,从这一点上,我很佩服年冽。” 虽然,他斗赢了父母,却弄丢了宁倾。 可他扪心自问,如果那时的人换做是他,大概他早就被逼着放弃她了。 男人的笑容有些苍凉和苦涩,像是想起了很多事。 宁倾很惊讶,能从他口中听到对年冽的赞同,好像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宴司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半分尴尬都没有,“怎么,听到我夸他,觉得很惊讶?” 宁倾恍然,目光晃动,“是有点。” “……” “所以在你看来,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到了今天,宁倾仍旧存在质疑。 他父母不准许他跟她在一起,拿一个女人来隔阂他们两个,他心知肚明,却刻意入套,一面装着顺从父母,一面也不知会她,让她胡思乱想,最后酿成悲剧…… 想到这些,宁倾的心口隐隐作痛。 宴司辰不知道她在细想,通过考虑之后郑重道:“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是他,我想我大概会选择放弃……父母之恩大于天。” 宁倾全身发麻,失神地点头,“没错。” 宴司辰却说:“但我时常在想,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向父母争取,不惜与他们对抗,是有多爱才能让他有这个底气?” 毕竟,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可宁倾知道年家父母的嘴脸,更知道在年家,年冽和年澈都不过是父母手中掌握权利和家族的棋子罢了。 即使有那么一点亲情,也微弱得根本不值一提。 宴司辰看着几次出神的宁倾,下了决心说道:“倾倾,即使我很不想承认,但我还是想说,这几年来,你们两个人的纠缠我都看在眼里。 我必须要说,在这个世上,年冽为你做过的一切,伤害和爱一样,没有人能做到了。” 第835章 不会有人比他更爱你 “大概,不会有人比他更爱你。” “而你,也没人比你更有资格去恨他。” 男人轻柔一笑,又没有多少笑意。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两个还在纠缠,就连我这个情敌都看不下去了。” “……” 他抬起头来,直直看着宁倾。 “恨,会让一个人的一生变得不幸,只有爱才能让人幸福。” “……” “倾倾,我爱你,到现在为止,我也要说我很爱你,可我的爱不够,不够拯救你,也不够让我自己摒弃一切,所以我的爱,给不了你幸福。” 宁倾眼里积累起了雾气,胸口处凝结的痛意,比全身的痛还要清晰。 她抖着唇,“对不起,司辰哥。” 宴司辰摇头,看她的目光纯粹,温暖,充满了爱意和不舍。 他说:“倾倾,我希望你能幸福。” “……”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不要再恨自己,也不要再恨任何人,坦诚一点地看待自己的心。” 宁倾眨着雾气朦胧的双眼,“什么意思?” 宴司辰肯定道:“你放不下他。” 他说的不是你还爱他,而是“放不下”。 怎样的放不下? 他的生死,她无法置之度外。 他的消息,她整日记挂在心里。 他对她的爱,她看得清清楚楚,从何时起已经不再拒绝? 宁倾不知道。 宴司辰望着她迷茫的双眼,最后道:“如果,你对他还有感情,就大大方方地向自己承认,坦荡一点去爱。” “……” “倾倾,你是我们之中,最有资格获得幸福的人。” 宁倾的一颗心酸胀难耐,眼里溢出眼泪,巴巴地看着男人,“……可是你怎么办?” 宴司辰愣了愣,强忍着心痛,一如既往地温柔道:“够了。” 有她这一点惦记,就够了。 宁倾忽然觉得那般无力,眼泪流了下来。 宴司辰眼里也有了水意,他抬起手,似最后一次,抹掉她脸上的眼泪。 “不要哭,让我看着你幸福。” 宁倾哭到不能自已,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怎么,眼泪根本停不住。 宴司辰柔柔地哄劝了好一阵,她才止住眼泪。 他想软化氛围,故意取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宁倾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劲头缓过来,哽咽着,“我是怕你以后不幸福。” 宴司辰的眉眼温柔至极,“怎么会呢,等你和他有了结果,我会很快给你找个嫂子的。” 话外之意,就是他要守着她,待她幸福了,他才会继续往下走是吗? 宁倾的心又酸了,“司辰哥,你不要这样。” 她怎么配得上他这样的好? 男子微笑,要说什么,电话却响了。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没有避讳,只是侧过身体,接起电话,说了两句后就挂断了。 宁倾看出了他的为难,说:“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 宴司辰是接到公司的电话,有点急。 他想了想,点头,“嗯,是有点急事,我先回去,等有空了再来看你。” 宁倾说:“好,路上小心。” “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早点恢复。” 他起了身,扣上西装的纽扣,要起步,又回身道:“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对自己好一点。” 宁倾抿唇,重重点头,“我会的。” 他欣慰地转了身,拉开门出去。 谁知道一开门就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 他下意识地道歉,余光瞥见女人惊艳的脸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第836章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女人五官深邃立体,颇有一副国外女子的精致与绝美,那双含情的眼睛柔美漂亮,只是此时里面游荡着晶莹剔透的眼泪。 宴司辰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是不是撞疼你了?” 他要伸手去察看女人,谁知她突然退后,无比悲伤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跑开。 “……” 宴司辰的手停下空中。 “司辰哥,怎么了?” 病房里传来宁倾的问话。 他回头,“没什么,一点小意外。” 他拍了拍袖口,发现上面有一处颜色,比周围略深了一些。 是刚才那姑娘的眼泪。 宴司辰心里有一点点怪异的感觉,明明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他怎么会有点异样的熟悉? 是太久没见着其他女人了? 他这么自嘲着,回身问了一句:“你今天约了别的朋友来看你?” 病床上的女人摇头,不明所以,“没有啊。” 她哪儿来什么朋友? 宴司辰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说:“好,你快休息了,我去叫宁姨过来。” 男人的脚步走远了。 宁倾想着他莫名其妙的问话,朋友? 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几个人来,索性沉溺回了刚才与宴司辰的谈话里。 夜色下,灯影阑珊,高楼林立。 一破旧的底下仓库中,一个男人被绑住手脚,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老实点。” 男人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嘴角渗出的血迹快要干涸,长发湿哒哒地搭在头皮,那双阴冷的眼不改,盯着前方座位上的矜贵男人,露出不耻的笑。 “请问我是犯了什么事,要把我抓到这儿来?” 看着装傻的男人,年冽冷冽的脸上没有一分表情。 陆追站在年冽身后,看着自家少爷不变态,那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座椅的扶手,像是死亡倒计时。 他的表情更冷,“楼迟,楼家二夫人楼婧的养子,年24岁,6岁时父母因得罪了道上的人被乱刀砍死,由楼二夫人领养到身边,常年蜗居在老宅中,足不出户,但是传闻是专门负责二房上不了台面的那些事,包括买卖、暗杀、绑架、勒索……” “够了!” 楼迟突然出声,面容冷得发白,蜿蜒的皮肤看上去诡异极了。 他咧开嘴,紧盯着不言语的男人,“大老远的把我从京都截过来,年先生应该不是想让我听这些。” 楼迟自己都没有想到,宁倾没死。 不仅没死,害他被楼清月一顿责骂,他气得找了个酒买醉,醒了就被打成这样,随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从京都回到了鄢城。 年冽的黑眸毫无波动,削薄双唇抿了抿。 楼迟继续阴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话直说。” 这话一出,年冽周身的温度降低不少。 确实不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面,是他让人制造车祸,并且捅了他一刀。 这个男人当时就站在那山崖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掉了下去。 年冽死死按捺住狂躁和暴戾,冷冷开口:“为什么要杀她。” 第837章 惩罚楼迟 “杀谁?” 楼迟刻意装傻。 身后的人上前,一拳揍在他肚子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弯下腰去,很快直起身,“我杀的人挺多,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个。” 砰—— 又是一拳。 陆追最讨厌这种人,巧舌如簧,装傻充愣。 “老实点,回答我家少爷的问题,少受点苦。” 楼迟还是笑。 年冽的神色阴沉下来,陆追示意。 两个手下上前,对着男人一顿胖揍。 他终于直不起腰,躺在地上,牙掉了两颗,嘴里全是血。 年冽居高临下,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冷酷至极。 “为什么要杀她。” 楼迟啐了一口,全是血,他仰起头,一点畏惧都没有。 “好玩。” “……” “年先生,我一个守法公民,你抓我到这里,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追忍不住了,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脚,“你少他妈打哑谜,说!为什么要害我家少夫人!” 楼迟咳了好几声,一张脸已经不堪入目。 “谁害谁?证据呢?” “你!” 年冽听着他们的对话,闭了眼睛,多时睁了开,低沉道:“陆追。” 陆追停住,走到他身边,低头,“少爷。” 年冽黑眸冰封,幽凉漆黑,“承认与否不重要,事情已经确定了。” “……” 他渗人的目光坠下来,落在楼迟身上,像看一个死人。 楼迟是不相信他会杀了他的,顶多就是打一顿泄愤。 可在看到年冽那个眼神之后,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凉意。 他昂首挺胸,像是察觉到痛,眼里甚至有明晃晃的轻蔑,“你都能抓到我,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 年冽冷眸一掀,锋利的眼神像刀子,直戳人心,“说不出来就不必说了。” “……” 他站起了身,真真正正地睥睨着半躺在地上的楼迟,“死人不用说话。” 话落,他拿起一个手下手里的外套,工整地搭在手肘上。 那架势,像是马上要离开。 楼迟挺直身体,半跪在地上,被刺激得昂头质问:“你敢杀我?” 年冽五官冷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有何不敢。” 楼迟冷冷一笑,“我是楼家的人,你们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我要杀那个女人,你们凭什么处置我?” 他是打定了主意,就凭他是楼家人这层身份,年冽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年冽半敛着眼皮,虚虚望着鼻青脸肿的男人,森然的冷意层层往外冒。 “就凭你伤了她。” “……” 楼迟说不出要证据这种话了。 楼清月告诉过他,如果这个男人没死,将来必定是后患。 他当时嗤之以鼻,现在却隐隐觉得……她的话没有错。 年冽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极冷地瞥过他,转身离开。 楼迟咬着牙,愤然冲上去,“你给我站住!” 周边的保镖立马上前,一个个围成人墙,将他拦得水泄不通。 他怒了,“滚开!” 陆追站在一边,冷漠示意,几人围了上去,几下将他捉住,解了手上的绳子,一左一右地架住他的手。 看着那人拿着斧头,楼迟惊惧,大吼道:“你们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关你是谁,动了我家夫人,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陆追说完,一个摆头,那举着斧头的人向着楼迟走去。 不久之后。 “啊——” 惨叫划破天际,一行夜鸟被惊动,扇着翅膀飞远。 灯光城影之下,罪与恶相即浮现。 第838章 一家人的血型并不相同 接下来的半个月,宁倾极其听医生的话。 伤势也恢复得很快,额头上的伤几乎全好了,留下一点淡粉的痕迹,锁骨上和手上的伤都拆了线,愈合神速。 宁倾想出院,被其他人否决。 好在他们现在也不限制她走动,有空的时候,她都会自己走出去散散步。 这天,宁倾刚从病房里走出来,想去走廊尽头接点热水。 这层楼来来往往的人不多,今天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没多在意,慢吞吞地拐进开水房。 然后,一个小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撞在她身上。 保温杯掉在了地上,宁倾手不方便,艰难地去扶小孩,“你没事?” 小孩从地上爬起来,看都没看她,转身就跑了出去。 “……” 宁倾无奈,吐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杯子,拿到洗手间去涮洗。 谁知道一走进去,就遇到了平时照看她的护士。 护士看见她,笑容灿烂,“出来散步呢。” “嗯。” “看样子是恢复得不错,比你刚来那天好多了。” 护士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听到这儿,宁倾来了兴致,“我刚来那天,很可怕吗?” “可不是吗?一身都是血,把抱你来的男人的衣服全染红了,那个男人也是可怕,冲进来就大吼,把新来的几个实习生都吓到了。” 宁倾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场景。 一向清冷自持的男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失控般地对着其他人怒吼。 护士挤了洗手液,继续说着那天的事。 “你当时的情况也是真的危急,失血过多,差点就脑缺氧了,偏偏我们血库没有多少跟你一样的血型,哎……差点没把你救回来。” 宁倾眉头一拧,“什么血型?” “你是熊猫血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宁倾诧异,她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血型。 以前体检的报告都是她爸妈收着的,她从来没有关心过。 不过,她倒是记得她爸说过他是b型血,她妈是o型。 护士也有点惊讶,不过没有在意。 “你这也是,熊猫血就该做好备注,自己血型特殊,搞不好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状况。” “……” “还好你运气好,当时是你哪个亲戚来了,看样子……像是你姐姐,专门过来给你献血,才把你救回来的。” 宁倾的心脏一刺,“姐姐?什么姐姐?” 护士不明所以地甩了甩手,“嗯……我记得就是这个年轻的女人,很漂亮,爱板着脸,当时是我给她抽的血。” 这个描述,只让宁倾想到一个人。 缇娜,不……应该说是楼鸢。 可她不是在京都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鄢城,还这么恰好是rh阴性血,跟她血型相同? 一时间,宁倾的思绪全乱了。 护士看着她的表情,“你怎么了?” 宁倾一把抓住她,“那我爸妈当时不在吗?” “在啊,不过他们没有给你献血,大概是因为身体原因……唔,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 宁倾的所有思想被拧成乱麻,根本理不清。 她想到什么,匆匆对护士说了句谢谢,立马折身回病房。 远远的,她看见自己病房的门开着。 一定是他们回来了。 宁倾崩紧脸色,势必要把事情问清楚。 她猛地推开门,脱口而出,“顾南——” 第839章 年冽,你就是个混蛋! 当她的目光触到房间里的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病房的窗户关了上,窗帘也拉上了,室内一片昏暗。 年冽身姿挺拔,后背宽厚,恣意地站在房间中央,听到她的声音,转头过来时,黑眸里还有未散去的惊慌。 而那惊慌在触及到她之后,顷刻间化为乌有。 “……” 房里静悄悄的。 她的手还握着门把,凉透了手心。 下一秒,她下意识地转头要跑。 年冽黑眸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如铁般的手臂揽住她的细腰,往后一拉,她整个人来不及叫喊,就倒在他怀里。 门板在她眼前关上。 静谧的房间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剧烈无比的心跳。 “你……你来干什么?” 说出口的这句话,夹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轻颤。 年冽抿紧薄唇,手臂隐隐发力。 “来看看你。” “……” 时隔半个月,他如此轻描淡写,仅仅一句“来看看你”,就要她平息掉这么多日子里的不满与愤怒。 不,她做不到! 宁倾冷着脸,全身表达着抗拒。 “你看到了,现在可以走了。” 她开始挣扎,用双手去抵开他的手臂。 年冽看不到她的脸,只怕她会伤到自己,重了语气:“别动。” 她不管不顾,“我不用你管!” 说着,就更是用力地挣扎。 年冽不得已,只能以双手扼住她的手腕,整个身躯包裹着她,任由她撒气。 “对不起,宁倾,对不起。” 她眼里渗出眼泪,倔强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要不要消失还是装死,都是你年总一个人说了算,我算什么?” “……”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相信你真的出了事,从京都赶回来找了你两个月!” 原本不觉得多委屈,可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她的眼泪就止都止不住,不停地往下流。 “两个月!哪怕你知会我一声,或者知会年澈一声,我们都不会这么拼命地找你!” 她撕心裂肺地吼叫,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情绪都吐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为什么只考虑你自己!你为什么想消失就消失!” “……” “是我不值得你相信,还是那些日子里的和平相处都是假的?或者是你想以这样的方式,要我们所有人都担心你?” “……” “年冽,你就是个混蛋!我根本就不该相信你!” 她泣不成声,浑身发抖。 年冽死死抱住她,黑眸底下滑过的是无边无际的情绪。 他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一个理由都没有。 宁倾哭着哭着,没有了推拒的力气。 “我跟个傻子一样,成天早出晚归,生怕自己错过能找到你的机会,可你呢?你躲在哪个角落里,耻笑我被蒙在鼓里对吗!” 年冽双眼泛红,低哑道:“宁倾,我一直在你身边。” 宁倾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所以,晚上在我房间里的人真的是你?!”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 宁倾咬紧牙关,神情脆弱到一碰就碎。 “果然是你,我就说,我不会感觉错。” 第841章 我可以死,你不能死 宁倾的心脏猛然一跳,酸胀苦涩,隐隐又渗出些许别样的清甜,来得莫名其妙。 她控制不住那点甜。 从心口往四肢窜去,甚至要牵动她的五官和表情。 她忙不迭地挣脱他的钳制,退后两步,维持着冷脸,“我已经说过了,你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今后你当你的年氏总裁,我做我的设计师,我们两个……以后各走各的路,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年冽黑眸一深,“认真的?” 宁倾绷着脸,“是。” 她眼见男人俊容阴沉下去,听着他问:“你以为我以前是在跟你开玩笑?” 宁倾愣了愣,年冽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我说过,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 “你可以死,但不可能摆脱我。” “我活着一天,你就只能是我的妻。” 宁倾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分明以前听起来那么渗人可怕的话,她现在听着居然并不反感,还觉得……有点感人? 她想摆脱这样的心理,胡乱道:“那如果你死了呢?” 年冽的表情依旧,不笑时永远那般高冷疏离,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害怕。 他说:“我可以死,我死后,对你没有任何约束。” 宁倾想过他会说什么,甚至想到了他会说“你必须跟我陪葬,我们一起死”这样极端恐怖的话,可是,她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她死,她一辈子是他的妻。 他死,她可以无拘无束地过一辈子? 突然间,宁倾明白了什么。 眼里冒上来一股热意,即使她拼命压抑,那点难过还是像皮球一样,在她胸口越涨越大。 年冽仍然以为她在生气,想着刚才的话,已经是他很久以前就想好的了。 他总以为,他不会活得比他长。 因为他活着,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她。 而他,不管是商场还是其他,树敌颇多。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像两个月前的车祸那样,让人计算后失去性命。 到了那时候,她该是高兴,还是伤心? 年冽一时分不清了。 他只说:“你活着,我会护着你,若是我死了,你就顺心顺意地活下去,平安一辈子就是最好的。” 听到这里,宁倾的心骤然一痛,像被人捅了一刀在心口。 她咬住唇瓣,眼泪再次湿了眼眶。 这个神经病! 说的什么混账屁话! 她来了气,嘴硬地反驳:“我不用你保护!没有你,我会活得更好!” 年冽挥动长睫,一小片阴影落在眼睑,凸显出一片乌青和疲惫。 他勾了勾唇角,“也对。” 两个字,令宁倾身体僵直。 他望向她纤细的身影,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涯。 他苦笑,“你的痛苦,都是我带给你的。” 语落,他就这么折身,要走出房间。 宁倾耳朵一凝,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门外走廊上传来熟悉的对话声。 “我是应该离你远一些。” 说完这句话,年冽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马上就要按下去。 宁倾惊得睁大眼睛,“不要出去!” 第842章 躲起来 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爸妈回来了!” 年冽的动作滞住,视线瞥过来,问她要如何。 她咬牙,心里慌极了,“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然而,那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宁倾拉住他的手腕,“你躲一下!” 年冽却说:“我没做亏心事,躲什么。” 宁倾发自内心地感到无奈。 她爸妈一直都不喜欢他,他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病房里,连她都可能会被连累。 她都不知道自己出离的担忧是从哪里来的,就是不希望她爸妈更讨厌他! “你出现在这里就是错!你不该来……算了,你赶紧躲一下。” 年冽错愣了一秒,扫过整个病房,“往哪里躲。” 她也不知道啊! 宁倾急得把他往里拖,瞄见卫生间,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年冽看出了她的意愿,脸色暗沉,“我拒绝。” “拒绝无效。” 宁倾一把推他进了去,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要说话,不要闹出任何动静,我会想办法支开他们。” 说完,她当着他的面就把门合上了。 刚刚转身要去拉窗帘,病房的门开了。 宁父和宁母一前一后,顾南浔跟在最后面,进来都有些诧异。 “倾倾,你怎么起来了?” 宁倾的双手不自在地挥了挥,“我……闷得慌,起来做一下手的复健。” 宁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责怪道:“这么冷的天,你下床干什么,床上多暖和。” “妈,我受伤的是手,不是腿。” “管它是手是腿,你是个病人,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 宁母搀着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扶。 宁倾有些担心地瞄了一眼卫生间的门,不太情愿地坐到床上。 顾南浔走过来,嘀咕了一句:“本来就闷,你还拉窗帘做什么?” 他两下把窗帘拉开,窗户也关得死死的。 明亮的光线顷刻进去房内,刺得宁倾眯了眯眼睛。 宁母自顾自地说:“关上好,外面风大,一会儿把她吹凉了,就关着。” 顾南浔点头。 完了之后,宁母非要宁倾躺回床上,让宁父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刚炖好的,热着呢,快尝尝。” 宁倾说好,宁父把小桌子给她按上,拿了个小勺子放进碗里。 这些天,她都试着自己做些事。 比如自己吃什么,洗漱什么的。 但到目前为止,情况不是很理想。 宁倾看着那碗,深深呼吸,试着捏住勺子,舀了一勺,动作极其缓慢地往嘴边送。 但是,她那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汤汁在勺里颠簸,她心里更急。 一下子,勺子掉回了碗里,砸出清脆的响声。 几人的目光射了过来。 宁倾勉强一笑,“我没拿稳,想事情去了。” 她的理由并不高超。 宁父心疼,“手还没好完全,你不要急,让你妈喂你喝。” 宁母要去端碗,被宁倾伸手挡住。 她很坚持,“不用,我可以的。” “……” 宁父和宁母面面相觑,眼里已有愁色。 她调整呼吸,再次捏起勺子,又慢又小心地往嘴边送,同时低下头。 第843章 为他遮盖 她的手还是抖得厉害,身上出了一层汗,双臂隐隐痉挛,根本控制不住。 终于,勺子入了口。 “我拿得起了!”她高兴地叫,向几个人展示着自己的动作。 宁母微微一笑,眼睛偷偷地湿了。 “倾倾真棒。” 宁父看着自己女儿额头上的汗,就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如今都做得这么艰难,以后她的工作还怎么做? 那可是比吃饭要精细一百倍的事啊! 顾南浔也将她的失落与欣喜看在眼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宁父往后站了一步,眼神示意了一下顾南浔。 “我和小顾出去一下,你陪着倾倾啊。” 宁母欣慰地望着宁倾,“知道了,你们去。” 两人走出了病房,宁父顿了顿,摸了摸身上,竟是摸出了一包烟! 顾南浔欲阻止,“叔叔,有什么事,您直说就好,不必这样。” 宁父想了下,又把烟放了回去,指了指走廊的另外一头。 顾南浔会意,两人凝肃地往那边走远了。 病房里,宁倾很困难地喝完鸡汤,想着要如何把宁母也支开。 这时,宁母收拾了碗,“还要不要吃点水果?” 宁倾拒绝:“不用了,妈。” 宁母点头,“你休息会儿。” 她起身,拿着汤碗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宁倾撑起上半身,掀开被子要下床,“妈,你别进去!” 宁母停下,“怎么了?” 宁倾的心极速跳动,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她急着下了床,走到宁母面前,看着她奇怪的眼神,她说不出话来。 宁母问:“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妈就是想洗个碗。” “这么冷的天,您洗什么碗,先放着。”她去夺宁母手里的碗筷,被对方躲过。 “我不洗谁洗,总不能指望你爸,你也不想想你爸是不是做这些活的人。” 宁倾不放手,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门,怕得骨头都在发颤。 宁母捕捉到她的视线,“倾倾,你奇奇怪怪的,怎么,是里面藏了人?” 宁倾如同当头棒喝。 她用力挤出笑容,“怎么可能……您说什么呢?” “那你拦我做什么。” 宁母就是随口说说,压根儿不相信厕所里会藏人。 宁倾握住她的手,大声道:“我想上厕所!” “……” 她看着宁母,几近崩溃,“对……是我想上厕所,肚子有点不舒服。” 宁母上下打量,那眼神看得宁倾哪儿都不自在。 “上厕所就上厕所,你还跟你妈我见外起来了。” 宁倾假笑,“我没有。” 宁母嗔怪,“你和你姐姐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有什么没见过的?”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可宁倾只要一想到隔着一扇门里有一个男人听着,她就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妈——” 宁母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行了,你先去。” 她拿着碗,折回了床边。 宁倾趁机拉开门,挤了进去,二话不说就把门反锁了。 她松了一口气,身后的阴影罩在她身上,她后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第844章 像不像偷情 这病房不算大,配置的卫生间也一般小,一个人没问题,可挤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整个空间都变得逼仄。 宁倾堪堪能转过身,没想到入目的就是他放大的俊脸。 棱角分明,五官清晰,就连那如墨的双眸和利削性感的薄唇都近在眼前。 她的眼睫一抖,目光专注于他胸前的第二颗纽扣,用手示意他往后。 年冽压低了声音道:“退不了。” 宁倾一个激灵,抬手捂住他的唇。 “你别说话!” 门外的人听到响声,探头问:“倾倾,你说什么呢?” 宁倾眨巴眨巴眼睛,“没……没什么,就是肚子疼。” 宁母小声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凶狠地瞪着年冽,另一只手的食指比在自己唇上,要他不要发出声音。 “……” 年冽的视线坠下,沿着她葱白细嫩的指,落在她粉嫩的唇上。 因着她用力,双唇中央被挤压,边缘微微泛白。 宁倾感觉到他眼神有点不对,像触电似的收回自己的手。 他的唇得到解放,双手立马箍紧她的腰。 宁倾瞪大眼睛,他微微勾唇,贴向她耳畔,“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 他平日的声音本就低沉动听,如今刻意忍着不发声,只叫嗓音更为醇厚性感,撩人心弦。 暖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廓,酥酥麻麻,宁倾没出息地红了耳朵,“你离我远点!” 他抬起一只手,食指按住她的唇,哑声道:“你说的,小声点。” 宁倾不明白小声跟偷情有什么关系! 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废料! 她也控制着声音,口型夸张:“你别惹我!” 她像一只炸毛的猫,偏偏只能在他怀里,可爱俏丽得紧。 年冽心念一动,继续道:“是你要进来的。” 宁倾恨恨道:“我是怕被我妈发现你!” 年冽的冷眉一挑,有几分与平日不同的浪荡不羁。 “现在的情况,是你造成的。” “……” “你刚才让我走,现在不会是这样。” 宁倾气炸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藏他! 让他被他妈骂死也是活该! 女人的小脸气鼓鼓,他忍俊不禁,伸手掐住她脸上的软肉。 宁倾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抗拒之意不要太明显! 年冽低着头,靠近她,夹着暧昧和恶意。 “喜欢这种刺激?” 宁倾身体一僵,眼睛里冒出无数问号。 他的大掌贴在她腰际,明明没动,却像是隔着病号服在刻意撩拨。 宁倾不知道是他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出了问题,浑身的热意往头上冒! 他贴得太近,近到她一抬头就能吻住他的喉结或是下巴。 她当真一动不敢动,咬牙切齿地警告:“你再靠近一点试试!” 怕点火点过头,年冽秉承着“凡事不能太着急”的想法,往后稍微退了半分。 宁倾:“……” 两人相对而站,气氛甜腻中又有一丝丝怪异。 她压制住狂跳的心脏,指了指门外,黑白分明的眼睛溜溜地转。 年冽睨着她,眼里没有多少情绪。 几番无声的交流过后,宁倾深深呼吸,“妈。” 第845章 赶紧给我滚! 宁母听见了,走了过来,“怎么了宝贝?” 听着贴近的声音,宁倾的心提到了半空。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好像那个来了。” 都是女人,宁母一下子就明白了。 “好,我下去超市给你买。” “好,谢谢妈。” 脚步走远,直到关门声响起。 宁倾下一秒就开了锁,拉开门,与他分隔开距离。 “你可以走了。” 她低着头,不想看他,亦或是不敢看他,唯留通红的耳朵在发烫。 “……” 年冽看着明显害羞慌张的女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就这么怕你爸妈看见我?” 宁倾脱口而出:“他们不喜欢你,再见到你也只会更讨厌!” “……” 两人间旖旎的氛围有了改变。 宁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温降了些,也没了刚才的温柔和善意,变得那般冷淡。 她咬唇,听见他说:“你怕他们更讨厌我。” “……” “是这个意思?” 宁倾的心一颤,这下慌得更不敢看他。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你救的我,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是我阻止不了我爸妈,你们最好就是不见为好。” 男人不说话,只用那双如深海幽沉深邃的眼看她。 宁倾挺直腰际,“我不知道你在自作多情什……” 他突然靠近,吓得她连连退后。 宁倾惊慌,“你干什么!” 年冽的眼神中氤氲着初时的温和,微微含笑,“我看你口是心非的时候会不会怕被揭穿。” 所以刚才,是她怕了。 宁倾被他搞得心神不宁,“别废话了,你赶紧给我走!” 她作势去推他,年冽凝着她,“恼羞成怒?” “……” 宁倾受够了,她讨厌她的心情被他牵着走! 她指着门边,“你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就叫人了!” 年冽晓得她已经到了极限,再惹估计真的要生气了。 于是,他点头,“行。” “……” 他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需要!你不要再来了。” 男人不听,目光将她全身都扫了一遍,从发顶到脸,到垂在两侧隐隐发抖的双手,再到脚。 他看得宁倾快受不了时,他收了目光,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人是走了,但病房里属于他的气息萦绕不散,刺激得她脸颊发热。 “该死的无倾气不过,恨声骂了一句。 病房的门又突然开了。 她吓了一跳,顾南浔走进来,望着她奇奇怪怪的模样,“你怎么了?” 宁倾一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随意摇了摇头。 顾南浔走过来,倒了杯水。 她还在原地发呆。 他觉察到深深的异样,看了看房间里,又看了看大开门的卫生间。 慢慢举起杯子,送到嘴边又停住。 “刚才来人了?” 宁倾的眼角一抽,毫不犹豫地否认:“没有啊。” “真的?” “嗯。” 他那杯水没送进口中,就又放下。 来了两步到她面前,上下认真端详起她。 宁倾莫名地心虚,“你看什么?”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 第846章 你要赶我走 他探手过来,被她躲开。 顾南浔还是很在意,“嘴唇也这么红……你是不是发烧了?” 宁倾的心被他的话戳中了一次又一次,又羞又恼地说:“我没事,你别胡说八道。” “你这脸是太红了……” “闭嘴!” 她吼完后,看着顾南浔呆愣的表情,返身来到床边,上床后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 顾南浔的表情淡下,想到刚才远远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个身影,陷入了沉默。 宁母回来的时候,顾南浔坐在小沙发上,宁倾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像是不想见人。 她悄悄跟宁倾说了句话,对方也只是说“妈,是我看错了”,然后不了了之。 宁母很迷惑,但也没说什么,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了抽屉里。 第二天,宁倾看着人进进出出自己的病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顾南浔也觉得奇怪,怎么……她好像是在等人一样。 陷入情绪之中的女人没有想法,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有多异常。 等到医生检查完后,宁家父母拉着医生出了门,就留下了顾南浔和她。 顾南浔撩了撩长长了的金发,直接问:“你在等谁?” 宁倾一震,“没有啊。” 顾南浔捏起一颗橘子,掂量了几下,坐在她面前的座椅上。 “你一直往门外头看,当我是瞎子?” 宁倾的表情不大自然,小声说:“真的没谁。” 面对顾南浔,她其实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心虚的。 不知道为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正式道:“顾南浔,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突然严肃起来,他有点不适应,“干什么,你想让我帮你出院?” “不是。” 他细长白净的手指剥着橘子皮,清香随风飘散。 “那是要赶我走?” 宁倾的嘴巴动了两下,“……也不是。” “那你要干嘛。” 宁倾想了想之前,摆出认真的神态。 顾南浔也凛了神,为她接下来的话做足了准备。 “噔噔——” 门被敲响了。 顾南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谁啊?” 外面沉默了一下,“你好,我是宴司辰,是来看望宁倾的。” 顾南浔看向宁倾,“说你是在等人,你还骗我。” 宁倾动了动唇,想解释,他已经去开门了。 宴司辰跟顾南浔打了照面,宴司辰微微颔首,顾南浔不冷不热,让开了道。 他进了来,将手里的鲜花和水果放在一边,看着宁倾,“气色好了很多,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宁倾点头,“司辰哥,你先坐。” 她回头,自然地命令起顾南浔:“南浔,给司辰哥倒杯水。” “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走,还有点事。” 宁倾下意识地关心:“是公司的事吗?你去忙你的,不用专程来看我。” “没事,正好要去见一个合作商,顺路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尚好。 顾南浔走到一边,将橘子皮扔进垃圾桶。 他掰下一瓣果肉扔进嘴里,眼神幽怨地看着那两个人,一口咬下去。 呸! 什么玩意儿! 第847章 这种事,习惯就好 “难吃死了!” 他吐槽了一句,那两人丝毫不受影响。 他气得咬牙,狠狠瞪了宴司辰一眼,丢下一句“这里太闷了,小爷出去透透气”,就摔门而出。 宴司辰感觉到了他的不悦,犹豫着问:“顾先生是怎么了?” “……” “你跟他吵架了?” 这怎么能怪到她身上? 宁倾摇头,冷笑道:“可能是脑子进水了,精神不正常。” 难得听到她贬低人,宴司辰有点惊讶,心下也了然,“你和他感情挺好的。” 宁倾嘴倔,“没什么好的,他烦人。” 门哗地被推开,一颗金色的脑袋弹进来,阴恻恻地说:“你说谁烦人?” 宁倾和宴司辰都看了过来,她当真很无语,“顾南浔,偷听人讲话,你礼貌吗?” 男人才不管这些,眯着眼睛讽刺道:“背后说别人坏话,你礼貌吗?” “……” 两人这么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宴司辰看笑了,顾南浔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小爷不跟你计较。” 宁倾皮笑肉不笑,“你最好不要再继续偷听。” 顾南浔嘁了一声,不屑地翻白眼,“谁稀罕。” 然后关上门走了。 宁倾放松身体,回眸看到宴司辰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司辰哥,让你看笑话了。” 宴司辰一点都不介意,“看你这么开心,挺好的。” “……” “能一直这么开心也是好事,顾先生很有本事。” 宁倾想到顾南浔,露出一点笑意,“是啊,他平时就活泼,性格好,跟他在一起,很多时候我都记不起那些不开心的事。” 顾南浔这个人,就是有这个魔力。 宴司辰看着她的微笑,眉眼间的愉快和喜悦很是真实,是他多时不曾见到过的。 他想起什么,问道:“上次我跟你聊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忽然跳走话题,宁倾怔了怔。 宴司辰端坐着,表情也随意,但还是从她微妙的神态中看出了些东西来。 他淡淡说:“他来看过你了。” “……” “谈得怎么样?” 怎么样? 想着昨天的一系列事情,她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加抱怨,到后来的突发意外,似乎……走向并不是太好。 宴司辰抿唇笑了下,“怎么,是让你为难了?” “不是。”宁倾摇了摇头,不由地感慨:“我只是觉得,要跨出那一步……很难。” 她真的想,其实已经代表她有了想法了。 宴司辰心里有点酸,不过更多的是欣慰。 “跨出那一步固然很难,但倾倾,你有没有想过跨出去之后?” 她的眸光似水,如同清湖碧波,干净到让人一眼就能望穿。 宴司辰有几分无奈,也宽慰她:“你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也对他有点信心。” “……” 宁倾却别扭着,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她和年冽近一点,她觉得奇怪。 她对他温柔一点,她也觉得奇怪。 宴司辰明白她从未谈过恋爱,自然是不了解这种少女悸动和忐忑的心思。 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只道:“这种事,习惯就好。” 第850章 宁倾,倾倾,阿宁,都是你 火辣辣的热意从掌心传来。 “……” 现下,因为这个动作,她不得不埋头在他胸膛之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整个就跟考拉一样抱着他! 年冽很是愉悦,“暖不暖?” 宁倾咬住唇,守着最后的倔强,“年冽,你别耍流氓。” 本来是警告,出口却是软到带着颤音的。 她自己在心里骂了一句,头也不敢抬。 年冽抱住她,将她和他换了一个位置。 他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她则稳稳地趴在他怀里。 年冽难抑地勾起唇角,低声说:“不要松开。” 然后,他放开了对她双手的钳制,转为抱住她的后背。 这下,她彻底跑不掉了。 宁倾动也不敢动,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生怕他要做什么。 大概是她太紧张,埋头在他胸口的一分钟里,她连呼吸都忘了。 憋了半天,她脸鼓红了,人也不见放开她的意思。 没办法,她只能抬起头,呼哧呼哧地喘气。 年冽低眸,取笑她:“又不是接吻,你憋气做什么。” 宁倾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没有她以为的凶狠,有的只是娇艳和俏丽。 “你别借机耍流氓。” 年冽被她逗笑了,目光垂落,就那么定住了。 女人的唇瓣抖动着,是绯色的红,一呼一吸间,像风中颤栗的花朵,引人流连,招人采撷。 宁倾要说什么,突然察觉到他深幽的目光,双眸一闪,不自然地往下看。 一下子,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 只是,她这样一转移,视线就不由地落在了他的喉结处。 男人的脖子跟女人终究不同,喉结起伏不定,性感得勾人。 宁倾莫名咽了下口水,大概率是太紧张,感觉自己是看了什么不敢看的东西。 腰际传来往下压的力道。 她毫无准备地看上去,对上他漆黑深幽的眼眸。 他说:“我想吻你。” 年冽的声音较刚才更沙哑了。 拨动了宁倾脑海中的某根弦。 她的心重重一跳,连忙躲避眼神,“我…我……” 年冽眼中染上缱绻的颜色,招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就连她也忘了移开。 他几番克制,终于,那两个字还是从唇齿间吐出。 他唤她:“阿宁。” 宁倾的身上陡然一冷。 这种时候,他还是把她当成她姐姐? 宁倾没来由地冷了心,委屈又急迫地否认:“我不是她!”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把她当替身?! 宁倾怨恨至极,愤愤要推开他。 年冽拥紧了她,“是你!” 她愣住。 他认真且隆重,如同宣誓,更像是证明。 “我要的人是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一个人。” 宁倾迷惑了。 他什么意思。 年冽伸手,小心呵护地捧着她的脸,眼里的情感翻天覆地,是她早就见过的真挚深情。 “宁倾,倾倾,阿宁,都是你!” 第851章 怪你 一句承认,三个名字,把一切深情串到了一个人身上。 宁倾呢? 茫然,惊愕,欣喜,哭泣。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她?不是她姐姐吗? 这么多年来,是她自己误会了? 繁复的情感犹如大海的潮水,瞬间湮没了她的眼睛和心湖。 年冽仔细描摹着她的脸,她脸上的每一寸,是刻骨铭心的爱意与情深。 “吻我。” 细小的一声命令,坚定无比。 年冽怔忡,下一瞬,狂喜涌来,铺天盖地。 他捧紧她的脸,虔诚又克制地吻上她。 一开始,他只是浅尝辄止。 到了后来,他看清女人眼中爱恨翻滚,恨意被爱吞噬,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的影子。 他心痛了。 狂风暴雨般的吻袭来,宁倾抱紧了他的腰,接受着他侵袭的爱与痛。 “……” 许久,她的唇都破了,他的唇角染上了她的血,妖冶无比。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喘息响在整个楼道里。 年冽搂着腿软的女人,额角因克制而迸发青筋。 他说:“你爱我。” 宁倾望着他,慢慢勾起嘴角,无声地与他对视。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又近了。 就在要吻上的那一刻,走近的声音惊到宁倾。 年冽一个低身,搂紧了她。 安全门被推开,一个半遮的身影对着后面道:“我走通道下去看看,一会儿跟你说情况。” 然后,他转身,合上门。 黑暗中,他眯着眼睛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往下的楼梯走。 这边的墙壁上,娇小的女人趴在男人怀中,男人强力的臂膀抱紧了她,生怕她被人看了去。 直到那人走了下去,没有声音。 宁倾从年冽怀里退出,“都怪你!” 年冽挑动眉头,有了几分痞气,但由于心情太好,他应道:“嗯,下次换个地方。” 宁倾的脸烧红。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 年冽不管她如何想,只觉得现下的气氛太好,他不忍破坏,圈着她的腰说:“再亲一会儿。” 宁倾的脸颊爆红,烧到了脖子以下。 “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正经!我爸妈一会儿回来了,发现我不见会担心我的。” 年冽说:“不会。” 趁着她说话的劲儿,抓住时机,凑上来咬住了她的唇。 “……” 楼道里的风依旧冰凉沁人,但影响不了那个角落的花开与热烈。 “……” 宁倾和年冽说好了,才捂着嘴唇回了病房。 她爸妈是还没回来,但顾南浔回来了。 看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男人很生气,“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他妈都快报警了!” 宁倾很是心虚,“我出去了一下。” “你出去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啊?我上下找了你多久!” 顾南浔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一时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你去送那个姓宴的是?送了不知道跟值班的护士说一声吗?你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你……” 他突然停下了。 宁倾不停地眨巴眼睛,视线乱瞟,“……你看什么?” 第852章 说好的,等比赛结束谈 顾南浔的眼睛一眯,伸手过来。 宁倾闭眼,感觉肩上一轻。 顾南浔拎着黑色风衣,冷眼质问:“谁的?” 宁倾看着他,心里一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姓宴那家伙的?” 宁倾正要说不是,顾南浔掂量着衣服来了一句:“算他还知道心疼你。” “……” 他把衣服丢在座位上,拍了拍手,看着很是嫌弃。 见宁倾站着没动,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回你那床上去。” 宁倾属实无奈,想跟他说话,看他正在气头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就暂时作罢了。 宁父和宁母赶回来,看着宁倾在,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不免又被教训了一番。 趁着机会,她把年冽的衣服收了,整整齐齐地叠好,那小心的姿态,看得顾南浔一阵低咒,说她住了个院,莫名其妙地少女怀春起来。 宁倾没搭理,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年冽倒是天天瞅着机会来看她,她每一次都摸索着去见他,回来都是满脸通红与羞怯。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接连过了一周,顾南浔感冒了,休息了几天才来医院看她。 宁倾想着宴司辰说过的话,还有年冽,包括她自己,心情十分繁复。 她盯着沙发上坐姿不规整的男人,问:“感冒好了?” 顾南浔头也没回,哼了一声,像是不满她这几天的不闻不问。 宁倾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事想跟你说。” 又是这副口气。 顾南浔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你是存心想让我不痛快是。” 自从她住院以来,她眼里就没有过他这个人,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是想干什么? 宁倾觉得有些事不能再拖延了。 昨天,年冽对着她软磨硬泡,愣是不准她之后再回米国。 其实,她也想了想,目前的形势已经不再简单,她的手是这样,回he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她说:“比赛期间,我跟你说过,有的事等我比赛结束后再谈。” 她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顾南浔垂着脑袋,从小桌子上拿下一颗橘子。 宁倾说:“本来很早我就应该跟你谈的,可因为回到鄢城,前后花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来得及。” “……” “现在,我觉得我想得很清楚了。” 宁倾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其实觉得自己很残忍,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份真挚的喜欢,更觉得他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女人。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给自己的太多太多,她连从前那样随口的拒绝,都已经做不到了。 男人好像不知道她的心思,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皮,飘逸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甩动。 剥下一颗完整的橘子,他走过来,递给她。 “喏,我和阿姨挑的,很甜,你尝尝。” 宁倾眼神晦涩,“ty……” “橘子里含的维生素很丰富,适合你这样的病人,尤其是身体本来就不好,多吃水果是好事。” 第853章 有过心动吗 “……” “赶紧吃。” 宁倾望着他若无其事的脸,不得不伸手接过。 她将那颗橘子捧在手心,“我想跟你说认真的,你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说完?” 他又沉寂了半天,突地发出一声凉笑。 顾南浔抬头看着她,“你觉得我傻吗?” 宁倾怔忡,摇头,“当然不是。” 他掀着眼皮,蓝眸纯粹干净,荡漾着无奈,“既然不是,你就没必要一直重复同样的话。” “……” 他把橘子皮丢进垃圾桶,埋头道:“我都听够了,你难道还没有说够吗?” 这个不清不楚的态度,让宁倾摸不着头脑。 顾南浔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我看你不是被人绑架,是被人把脑子绑走了。” “……” 他嫌弃地抱怨:“你从来都是拒绝我,就你们常说的那句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从来都是,嘴巴里说不出一句我爱听的话。” 她的台词突兀地被他抢走,愣是呆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南浔拉过一旁的座椅坐下,没好气地说:“行了你,早在你非要回鄢城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现在还非要摆出一副很舍不得我的样子,什么意思?你想我和那个混蛋两男侍一女?” 宁倾憋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做作的女人,还不承认。” 宁倾咬牙,“我拒绝你又不是因为其他人!是我觉得我这样的人配不……” “闭嘴。” 他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 “不喜欢就不喜欢,别说什么你配不上我,宁倾,你知道我讨厌你说这句话。” 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还能是什么? 无非有一个人不爱罢了。 对方多好、多适合有什么重要,“不爱”两个字,老天爷都没办法强求。 宁倾不好受,他要是大吵大闹还好,可她又是真的了解他。 他从来都不是将真实情绪外放的人,更不会把怒气撒到别人身上。 甚至是自己的爱被一次次拒绝,他都始终温柔亲和,一点压力都不舍得给她。 她有时候也问自己,她为什么没有爱上他。 可没人给她答案。 时间也没有。 顾南浔瞅着她眼睛红了,他无措地说:“你干嘛一副死了老公的样子……被拒绝的人是我好?你哭什么……喂!” 宁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看他这么若无其事,她的眼睛就酸得厉害。 他手忙脚乱地扯过纸巾,坐在她的床沿,“你别哭啊,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抿紧嘴唇,难过极了,就跟有人在拧她的心脏一样。 顾南浔看着低头哭泣的她,眼里掠过一抹红。 半天,他无奈至极地叹气,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收敛了吊儿郎当,认真问:“是觉得对不起我?” 宁倾摇头,点头,再摇头。 他的蓝瞳中闪烁着光芒,“那我问你,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点点心动?” “……” 她望着他,面庞深邃,温柔似水。 还是她最初认识时的模样。 长时间的缄默,把男人心里的那一丁点希望磨灭。 顾南浔有了些许苦涩,却听见她颤着声音说:“有。” 第854章 顾南浔以后怎么办 或许是他这么久都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 或许是她得知他拿他在顾家的地位为她做担保时; 或许是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京都。 又或许,是他每一次的偏爱和保护,是他对她无差别的信任,是他从米国第一次追她到了鄢城,或许,是她坠江后他跟着跳下来的身影…… 回忆太多,爱也太多。 她对他付出给自己的一切都无以为报。 她不知道她那一点心动是因为感动,还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到了今天,其实也无需深究了。 有的人,就是不能成为恋人。 有的感情,比爱情还要珍贵。 她必须承认,顾南浔是她除了父母以外,让她最愿意倾尽真心对待的人。 也许将来,她还会和年冽分别,但她一定会比以前更坚强。 可如果要是和顾南浔分别,她不知道她会有多难过。 “……” 顾南浔的眼睛,慢慢红了。 宁倾想说什么,他勾了唇角,说:“够了。” 人生哪里有这么多阖家欢乐。 大多都是爱而不得。 可他能听到她一句“喜欢过”,就不枉他对她一往情深。 他替她擦干净眼泪,她眼里的愧疚和痛苦难逃他的眼。 他说:“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宁倾,这个世上总有人要勇敢地奔向另一个人,这样才能让两个人的人生有交集和结果,如果每个人都做胆小鬼,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存在爱,也不存在恨。” “……” “我做的一切,直到现在,我从来都不后悔,包括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是我自愿。” “虽然是失败了,我也觉得很遗憾,不过,这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是我该走的路,我不觉得有什么,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宁倾的表情皱皱巴巴,深深呼吸之后,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他怎么办?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扯着嘴角,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谁知道啊,说不定我现在还喜欢你,回头就把你给忘了,也说不定我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其实难过得要死,自此放纵自我,流连进女人堆,又或者……唔,我需要一点安慰,得找个肤白貌美的大长腿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他凝视着宁倾,一双桃花眼泛滥出戏谑和揶揄,“总之,之后的事,你就管不着了。” 宁倾垮着脸,完全笑不出来。 顾南浔强颜欢笑,“干嘛这个表情,你真的……有时候挺莫名其妙的,要我退回朋友身份的人是你,怎么坦白以后,你看上去比我还伤心?” 宁倾吸了吸鼻子,往上瞄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说:“我替你感到难过。” 他嘴角的弧度一僵,随即一巴掌拍到她头上,“我难过个屁啊,小爷都麻木了。” “……” 他沉凝了半秒,露出些许的涩然。 “本来也是你一直在拒绝我,是我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你。” 宁倾的心又是一疼,“对不起,南浔。” 顾南浔拿过她手里的橘子,掰成两半,再取一瓣要送进嘴里,余光瞥着她红透了的眼睛,他的手腕转了向。 第855章 深夜幽会 宁倾的嘴巴被堵住,塞进来一分甜意。 他说:“很甜。” 她细细咀嚼,还是挡不住酸涩蔓延。 “别哭了。” 顾南浔补了一句,眼底的情绪已经平息,像平日那样波澜不惊。 他重重地叹气,“哎,小爷我又在你这里受了一次伤……你真的没眼光。” “……” 他跳下床沿,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不会再来看你了,我得好好疗疗我的情伤。” 宁倾又伤心又好笑,他的性子,确实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再说只怕是会翻脸了。 “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待着。” 顾南浔说完这句,拧开门就出了去。 宁倾望着那门缝合上,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门外,他没有立刻离去。 漂亮的手握住门把,不看那泛白的掌纹,根本看不出他有多用力。 “呵。” 一声苦笑,沁满了胸膛,在没有几个人的走廊中绵延而过。 大概站了快十分钟,他才深深呼吸,挺起胸膛,把眼里的潮湿压了回去,提步走远了。 宁父和宁母回来之后,觉得有些奇怪。 问宁倾是不是跟顾南浔吵架了,她也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没有,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晚间,静默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宁父和宁母在宁倾的说服下,陪她到了九点钟,回了自家小区。 宁倾也乖乖地躺在床上,酝酿着睡意。 模糊之间,病房的门开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凛冽的气息窜进鼻腔,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年冽的冷眸望了她一眼,冰雪融化,是轻柔的真挚。 “醒了。” 看样子,他是没想不吵醒她的。 宁倾要起身,他倾过身体,将枕头给她拉好,她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了?” 年冽坐在床沿,神态温和,“想你。” 宁倾瞬间跟吃了蜜似的,但她知道他最近挺忙,年氏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不用每天来看我,有时间就好好休息。” 他嗯了一声,没当一回事。 “我去开灯。” 他摁亮了开关,暖光倾洒,不刺眼,但习惯黑暗的宁倾还是闭上了眼睛。 还没说什么,一只手覆了过来,挡在她额前。 她一愣,就着阴影睁开眼,是他伸出了手,怕光线刺着她。 微小的动作,他做得那般熟稔自然,好像已经做过千百遍。 年冽回眸,就见她目光闪亮地望着自己,“怎么了?” 宁倾摇头,有些感动,有些开心。 他看着她放松的表情,微微勾起唇角,脸颊两边微红,想到了四个字:人面桃花。 也感知到她心情不错,定然是喜欢他来看她的。 年冽坐在床沿,越发柔和,“给你带了点吃的,吃一点。” 宁倾这才发现他放在桌上的保温桶,“我晚上吃饱了。” “再吃一点。” 将保温桶里的热粥倒了出来,还有包子和糕点,热气腾腾,一看就是刚准备的。 宁倾是不饿,闻着味道就有些馋嘴了。 年冽吹了吹粥,送到她嘴边。 她对这样的亲昵还有点不适应,“我自己来。” 第856章 想洗澡的时候告诉我 年冽往回缩手,明显地拒绝,棱角变得冷硬,以强硬的语气说:“听话,别伤着手。” 她微微一讪,竟是不敢说什么,乖乖地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年冽的表情放柔,“烫么。” 宁倾摇头。 吃了几口之后,她想着他一天到晚那么累,一定是很累了。 她挡住他的手,看他冷脸,她说:“你也吃一点。” 极长时间没有得到过她的关心,这一刻让年冽感到了些许的不真实! 喉头滚动了好几下,他眉目清肃,“好!”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就喝完了一碗,又盛了一碗。 气氛无比温馨甜蜜。 吃完之后,时针已经过了十点。 宁倾看着收拾东西的男人,有些心疼,“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 年冽没应,反过来问她:“医生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前天,他才找了专家给她检查过身子,毛病一大堆,手的问题也很冗杂,到时候可能需要做手术、让专人来照顾什么的。 他左思右想,现在宁父和宁母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情况,以宁母对他的抗拒程度,要说是给她治手,怕她是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他打算等她出院,再接她到身边来照看。 宁倾不知道他心里打的算盘,约摸估计了一下,“应该快了,手上的疤已经脱落了,就是这里的还差一点,医生说愈合情况不是很好。” 年冽滞住,移眸过来,看见她用手指着的那一块。 “没好?” “这里不容易好,平时穿着衣服,不透气,和手上的比,是恢复得不太顺利。” 年冽放下手里的东西,扯过纸巾擦了擦手,鹰眸流动着担忧,“我看看。” 宁倾看他说着就要动手,急着按住领口,往后退,“不用看!再过两天也快好了!” 年冽满脸阴沉,不容置喙地命令:“阿宁,乖,让我看看。” 要是其他地方,他看看也就算了。 可锁骨边上这块伤疤的位置,属实是有点尴尬,而且她天天穿病号服,刚睡觉的时候又把内衣脱了,他要是看的话,很有可能什么都给看去了。 年冽见她反抗,脸马上黑了下来,风雨欲来。 宁倾尴尬地想解释:“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其实也快好了,只是我昨天洗澡,沾了点水,所以有点发炎……” “……” 看着年冽愠怒的表情,宁倾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自己越说越不像回事。 他上来就制住她的手,霸道又不失巧劲,嘴上责备道:“明知道伤口恢复需要时间,你还要洗澡?伤口发炎肿痛,受苦的是你自己!” 宁倾脸上泛红,“我也不能不洗啊!” 自从住院以来,缝合伤口的那一周,在自家父母的反对下,她愣是没洗过一次澡,实在不行了,也就是让她妈帮着擦拭一下身子。 现下都又过了半个月,她总不能还不洗,都快臭死了! 年冽听着她的意思,没有再扯她衣服。 “你想洗澡的时候告诉我。” 第857章 愿意给她时间 宁倾护着胸前,愣神道:“告诉你有什么用?” 说完,她明白了什么,脸瞬间涨红。 偏生这生得好看的男人一丝不苟的,俊颜上布满了认真,“我来帮你。” 一个在商场和谈判桌上运筹帷幄、无往不利的男人,那双手只会用来签千万合同的手,要来帮她洗澡?! 想到那个场面,宁倾的后脊就一阵酥痒。 她自认不是一个纵欲声色的女人,更不会为欲望所驱使。 现下却是听着他这样无遮无拦的话,产生了一种罪恶污浊的想法! 宁倾,你真是疯了! 她埋下脑袋,脸上阵阵发烫,“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不用你管。”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被制住。 年冽瞅着她脸红心跳的样子,气消了不少,不过他总归是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这种撇清两人关系的话。 他黑眸淡淡,冷不丁地询问:“不用我管,要谁管?” 宁倾没敢看他,头埋得更低,嘟囔着:“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处理好。” 何况只是洗个澡而已。 年冽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他抿了下双唇,眼中肆意奔涌着什么,慢慢压制下去,怕吓到她。 “宁倾,不要事事拒绝我,你是一个女人,我明白你想独立,也明白你对我怀有戒心,不愿全身心地把自己交托给我,但我想告诉你,我比任何时候都珍惜你、心疼你。” 宁倾的水眸闪动,平和的情感静静窜动。 他摸索着她下巴上的皮肤,目光真挚,又有一点霸道。 “我想你依靠我多一点,我愿意给你时间,但不要太长。” 她已经向他踏出了一步,他无比欣慰且庆幸,只是他不愿她这般疏离他。 即便,只是一开始。 宁倾其实也并非想远离他,毕竟已经走出这一步,她早已经抛却了许多旧的想法。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慢慢来的。 她虽然纠结,但眼神还是勇敢,足够澄澈干净。 “这几年是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做,并不是排斥你的意思……走到这一步,我不会轻易退缩,你也不要多想,我刚才只不过是有点不适应而已。” 年冽问:“为什么不适应?” 宁倾脸上的热度更高了,“就……洗澡什么的,我自己可以的,不用谁帮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年冽恍然明白,直直地说:“你是害羞?” “……” 他顿时感觉到轻松,双手揽她入怀。 唇畔的笑意止不住。 “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 “我们都这么熟,你身上哪一寸我没看过的。” 胸上挨了一拳,不轻不重。 他摸着她的后脑勺,知道她快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不再说那些逗她的话。 之后,他左右哄着,还是看了看她胸口上的伤口,伤口边缘略微红肿,有发炎的症状。 他皱眉,“你抓过了?” 宁倾小声说:“痒的时候,忍不住,就抓了。” 年冽扼着她的手,低声叮嘱:“伤口长新肉的时候会发痒,你要忍着点,不要随便碰它。” 第858章 男人不喜欢被拒绝 宁倾点头,没有多说话。 他去找了医生,开了一盒药膏,给她涂抹好之后,宁倾以为他要走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年冽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碗筷,总不能给明日留下证据。 他不在,她爸妈要是发现什么,免不了会对她盘问。 虽然他很想跟宁家父母说穿他们两个的事,可依照宁倾目前的情况,还是要晚一些才行。 这般想着,年冽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这一回头,瞥向病床,女人柔美的脸向着他,眼睛不眨,乖巧又不失可爱。 他心里的那股怨气就消了下去,说:“我走了。” 宁倾迟疑了一下,点头。 他拿好保温桶,转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恋恋不舍,“真想把你也带走。” 宁倾被他的气息包围,有点喘不过气,随口说:“那就带走。” 年冽的目光一深,“你说什么。” 宁倾后知后觉,有点尴尬,“没……没什么。” “……” 头顶没了声音。 她要抬头,幽凉的气息骤然远离。 没等她反应过来,年冽已经折身回来,面容深沉,让她不敢直视。 “你怎么……” 他抱紧她,双脚往上一抬,将她全身压倒在病床上。 宁倾的心跳得极其剧烈,下意识地反抗,“你干什么?明天我爸妈会看到!”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 “我会在他们来之前就走。” 宁倾不放心,“那也不行,护士会查房的!而且你这么累,在这里怎么睡得好?” 年冽说:“有你,哪里我都睡得好。” 宁倾的心软了软,撇开脸,“不行,你必须回去。” 年冽搂着她,嗅着她发间的香味,不解地问:“为什么?” “……” “讨厌我?” 女人还是不回应。 年冽绷紧了脸,将她的脸强行扳过来,气息温热。 “就这么讨厌我?” 他的呼吸喷在脸上,宁倾不由地抖动睫毛,放缓呼吸的频率,还是不忍,“不是。” 年冽俯视着她干净素白的小脸,心口微动。 “不是就不要拒绝。” 她的唇动了两下,还想说话,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宁倾脑子一片空白。 他笑开,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嗓音低低哑哑,呼吸暧昧不清地说:“男人不喜欢被女人拒绝,尤其是在床上。” “……” “你越是拒绝,他只会越想征服你。” 边说着,他边挪动双腿,压住她的双腿,不许她动弹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年冽低头,眼神或明或暗,充满了侵略和危险色彩,“还赶我走么?” 宁倾:“……”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怎么敢? 最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年冽黑眸含笑,“乖。” 从她身上下了来,从侧面把她抱进怀里。 宁倾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即使隔着几层布料,她还是隐约能感觉到他的肌理和纹路,以及肌肤传来的炙热温度。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颤着声音说:“我想问你件事,那天你送我来医院的时候,我是不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第859章 查一查缇娜 提到那天发生的事,背后的人似乎并不是很热络。 年冽“嗯”了一声,她又问:“我听一个护士说,我是熊猫血,血型很特殊,当时医院里没有足够的血量。” 亮堂堂的病房中,白冷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生硬的光晕。 年冽的喉间有些生涩,直到女人再追问,他又嗯了一声。 宁倾问:“是谁救了我?” “……” “是缇娜对不对?她来鄢城了。” 年冽不言语。 从他听到她说护士之后,就知道她已经确定了事实,她之所以问这番话,是想从他口中得到最后的确认。 他半天不应,宁倾等不及,在他怀里换了方向,与他脸对脸。 她很认真地说:“年冽,你跟我说实话,救我的人,是缇娜对不对?” 年冽的表情未变,语气温软,“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宁倾揪紧他的领口,急切追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她!” 年冽无奈承认:“是。” 宁倾手下松懈,喃喃道:“怎么会呢,她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恰好? 为什么她也是熊猫血? 为什么她曾给她的感觉那样熟悉? 为什么她要隐瞒她某些事,一边要推开她,一面又要护着她? 年冽看着她的脸色不大对劲,搂着她的手收紧,“宁倾……” “你能替我查一查她吗?” 她突然的一句,让他的心动摇了片刻。 宁倾抬眸,澄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白霜,“你帮我查一下她六年前在哪里,做了什么。” 年冽屏息,轻声道:“倾倾,她是楼家的人。” 换言之,有些过往不是那么好查的。 她的眼神立马失去了神采,暗淡无华,“查不到吗。” 年冽不忍看她失望,“可以查,只是需要点时间。” “……” “我明天就让陆追去查,你耐心等一等,不要着急。” 宁倾点头,“谢谢。” 年冽知晓她心里有太多疑问,压得她快喘不上气。 想到宁家父母所说的一切,他不知该如何跟她坦诚。 陪伴她长大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三年前救她的陌生女人也不是偶然遇见,只因为她是她的亲生姐姐; 亲生姐姐为何失去了原来的面貌,为何不肯与她相认…… 年冽胸膛传来窒息般的难受。 宁倾曾因为“害死”宁愫而悔恨内疚,也介怀他曾经与宁愫有过的“过往”,如果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好不容易走出阴影的她,或许会再一次落入黑暗的深渊! 他怎么能这样做? 他不能再亲手推她下地狱! “……” 宁倾想着,她一时的猜测也只是猜测,不该把这份负面情绪带给眼前的人。 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和好的。 她舒缓了一口气,扬起一点笑,“没关系,慢慢查,我不急的,你也不要急。” 年冽回过神,眼里有了光泽,“嗯。” 病房里沉寂下来。 隐隐有了什么东西,卡在了两人之间,摸不透,也看不着。 年冽不喜欢她真的沉寂,说:“你今天跟那小子说什么了?” 宁倾换了个姿势,“谁?” 年冽凝着她,“顾南浔。” 第861章 倾倾出院回家 提到手,后座的人都沉默了。 副驾驶位上,宁倾主动道:“没关系,我相信我的手会好起来的,之后我也买辆车,以后带爸妈一起去兜风。” 宁母勉强一笑,和宁父对视了一眼,心下惆怅。 车内很安静,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是宁倾的。 她之前的手机在火场遗失了,现在这个是新买的,里面也就存了几个人的电话。 看到那个号码,宁倾下意识地看了车里的人几眼,没人注意到她。 宴司辰看着前路,柔声提醒:“发什么呆,怎么不接电话。” 宁倾咳了一下,微微侧身,“什么事。” “出院了?” 隔着手机,男声的清冽和低沉遮挡不住。 宁倾怕被后座的父母听见,小小“嗯”了一声。 “在回去的路上?” “对。” “跟宴司辰?” 宁倾顿了顿,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奇怪。 他怎么知道? 年冽看穿了知道她的想法,不解释,只说:“晚点我来看你。” 可她是回宁家。 介于身边的人,宁倾不敢多说,“好。” 年冽扬眉,大概猜到她的处境,没有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宁母多嘴问了一句:“谁给你打电话?” 宁倾顿时心虚,讪讪道:“一个朋友。” 宁母点头,不问了。 她握住手机,松了口气,抬眸就对上宴司辰含笑的目光。 心里咯噔跳了跳,男人已经移开,专注于路况。 回了宁家,宁母他们没说两句,就走开了。 很显然,他们并不想多留宴司辰。 宴司辰也明白,放下东西以后就说:“我公司那边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沙发上的宁倾回头,“这么急吗?” “嗯。” “那我送你。” 宴司辰微笑,“不用了,外面冷。” 其实,开春的天气还算好,隐隐还有太阳,只是风有点大,凉悠悠的,不适合病人出去。 宁倾摇头,“没事,我送你出去。” 她起了身,和他走到玄幻处,宁父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要出去?” 宴司辰语气温和,“宁叔,公司有点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宁父要说什么,宁母探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那真是遗憾,既然有事,你就先去忙,不要耽误了。” 宴司辰说:“好。” “有时间再来。” 这样的客气中,藏着的是什么意思,几人心里都清楚。 宴司辰不介意,点头,走向门外。 宁倾看着厨房的两人,“我送一下他。” 宁母皱眉,宁倾抢先道:“人家花时间送我们回来,我送一下是应该的。” 宁母无话可说,指着那边的披肩,“那你得把它披上,别受凉了。” “好。” “早点回来。” 把披肩展开,披在肩膀上,宁倾出了门。 宴司辰站在台阶之下,面容温润,回头看她。 她三两步小跑到他身边,“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单元楼。 小区里人来人往,比起从前的冬天,是多了不少人散步。 宴司辰的精神有些恍惚。 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这样平和地走在一起了。 第862章 宴司辰释怀 从她去京都开始,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他也在长时间中明白了很多,也刻意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即便是她回了鄢城。 如果,不是因为她出了事,他大概是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 有些人,远远看着,比走近了更好。 “司辰哥。” 一声低唤,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的褐眸中凝起神采,“怎么了。” 宁倾说:“抱歉,我妈的态度,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妈因为之前的事,对宴司辰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宴司辰怎么不明白,“没事,宁姨的性子,我清楚。” 宁倾解释:“她没有恶意,你不要多想。” 宴司辰笑,“不会多想,放心。” 毕竟,是他做得不够好,才让他的父母那样伤害了他们一家人。 “不怪宁姨。” “……” “我是希望他们,不要记着我爸妈说过的那些话。” 宁倾心里不是滋味,苍白地说了一句:“不会的。” 但会不会,其实宁母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宴司辰的车就停在路边。 站在车门前,宁倾埋着头,“抱歉,司辰哥,从前的一切,我很抱歉,让你爸妈对我印象不好,也让你难做,我……” 宴司辰转身面向她,面容和善,双眼含笑,“说的什么话。” “我……”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最后走到这一步,不仅仅是因为你。” 或许,是他从未坚定地选择过她。 宁倾的心尖儿轻颤,对上他一如既往温柔的目光。 那里面,全是对她的包容和理解。 宴司辰知道,她一直都是从前的她,温柔也坚强,独立又善良,从不忍伤害任何人。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眼底的光愈发柔亮。 “不要说这种话,你一直都很好,是我没有福气。” “……” “风大,回去。” 他自然而然地垂下手。 两人都明白,自此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就只有兄妹情谊,无关其他了。 宁倾眼眶发热,双手拢着披肩,“你先走,我看你走。” 宴司辰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好,他差点忘了她倔得厉害。 “好。” 他拉开门,坐上车,降下车窗,“早点回去,别冻着,宁姨到时候就更看不顺眼我了。” 宁倾破涕为笑,“知道了。” 车开走了,车尾消失在视线中。 宁倾重重喘了一口气,心口松懈了大半。 说开之后,是比从前轻松了不少。 她准备折身回去,路边响起一声喇叭。 “嘀——” 宁倾看过去,漆黑流畅的车身下,看不见里面的人是谁。 “嘀——嘀——” 又是两声。 她想起年冽,刚才下楼的时候忘记拿手机了。 会不会是他? 她要提步过去,身边掠过一道身影,是个穿着打扮俏丽的女孩子,像只花蝴蝶似的冲向那辆车。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张开双臂,将女人稳稳接住。 “……” 宁倾心里有点酸,又有点失落。 拢紧披肩,她转身走进小区。 然而,单元楼之下,她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第863章 姐姐! 是缇娜。 她孤身站在那里,漂亮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那双婉转柔美的眼睛里却裹挟着千万种情绪,水意弥漫着,亮得夸张。 伤心,不甘,悲痛,后悔…… 宁倾震住。 她却是极其冷漠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缇娜!” 宁倾冲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 “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放手。” 冷冷的两个字,比凉风还冷。 宁倾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压抑着语气,“我有话问你,你回答完,想去哪里都可以。” 女人依然背对着她,她就那么牵住她的手,怎么也不放。 宁倾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知道,在医院救我的人是你。” “……” “你为什么来鄢城?为什么要救我?医生说我是特殊血型,你的血型怎么会跟我一样?你……” 她问着,突然滞住。 缇娜的侧脸精美无双,不笑的时候冷硬极了,她也没见她怎么笑过。 可冷漠是一回事,伤心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眼角……是眼泪吗? 她哭了!? 有了这个认知,宁倾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你……你哭什么?” 脑子里飞速窜过什么,快到她抓不住。 缇娜惊了下,立马抬起手,抹掉眼角那点湿意,漠然道:“你看错了。” 宁倾哪里允许她撒谎,直接绕过她,走到她面前,有些讶异,又似乎不解,“你哭什么?” 缇娜后脊挺直,抬头昂首,端正姿态,不允许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她冷冷地望着宁倾,“我说了,是你看错了!” “……” 宁倾不语。 她知道,她不想告诉她的事,她怎么也没办法知道。 思考的间隙,缇娜突然问她:“你又和他在一起了?” 宁倾疑惑,“你说谁?” 她晃了一眼,不知怎的,就知道她说的是宴司辰。 她的心思几经波折,看待缇娜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司辰哥只是送我和爸妈回来,没有别的意思,往后我和他也只是以兄妹相称,不会再有其他感情。” 缇娜抿紧唇瓣,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她瞥开脸,“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跟谁在一起都行,只要不是那个男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想跟司辰哥在一起,你也不会阻止?” 缇娜的眼瞳轻轻一闪,“不会。” 手下暗自发力,捏得掌心变形。 她只要不跟年冽在一起,她谁都不会在意! 宁倾越发想不明白,她对年冽的厌恶到了一种地步,似乎是恨。 而她刚才的动情是真的,她对宴司辰…… 怎么会呢? 她和宴司辰一点交集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对他产生感情? 宁倾的脑子乱糟糟的,缇娜也没有给她想通的时间,“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宁倾攥紧她的手,“你来鄢城做什么?” “有事处理。” “什么事值得你亲自来处理?” 缇娜冷冷睨着她,“与你无关,我也不会告诉你。” 说罢,她挣开她的手,不带留恋地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宁倾心急如焚,一缕火光自心口窜上脑海,将一切火速联通。 那一瞬间,她脱口而出:“姐姐!” 第864章 缇娜就是宁愫! 缇娜的后背一僵,顿在原处。 宁倾的心口一阵撕扯,天人交战过后,顿见她的身形,与自己相差无几。 那双眼睛,她最初就觉得熟悉。 再想到一开始的救命之恩,送她出国,要她远离年冽,一直到她出事需要输血…… 一切都那么恰好。 好到让人觉得是预谋。 宁倾眼里升腾起雾气,止不住地颤抖,“是你……对不对?” 女人不应。 宁倾死死压抑着心痛,“从三年前开始,你救下我,让我远离鄢城的纷纷扰扰,送我去米国,一切……都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 “你不是楼鸢,也不是缇娜,你是我姐姐,你是宁愫,对不对?” 她的声音颤抖到变了音,可她知道她能听懂。 因为她们曾经无话不说。 因为,她们曾是这世界上最熟悉彼此、也是陪伴彼此长大的那个人! 宁倾的脚步蹒跚,满心痛楚,走到她面前。 女人脸上已经满是眼泪。 她似笑,似哭,似欢喜,似庆幸。 她将她从头到尾地看了个来回,“对不起……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姐——” 她伸手去牵她的,宁愫后退一步。 即使她满脸都是泪,她依旧冷到让人退避三舍。 宁愫说:“我不是你姐。” 宁倾哭着摇头,“是你!我知道是你,我看过你的日记本,你从前就喜欢司辰哥,在医院,我知道你在跟着他!” “宁倾!” 宁愫忽然大喊,眼睛发红,带着怨恨,又像是无尽的痛苦。 “我不是,我是楼鸢,你看清楚。” “不!你就是我的姐姐!” 宁倾扑上来,握住她的双肩,悲伤又心痛。 “我知道,你这几年受了很多苦,是我当初害了你!爸妈告诉过我,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她哭到眼睛痛,心底麻痹。 “是我笨,三年了,我都没有认出你,对不起,姐——你生倾儿的气,倾儿明白,可是…你不能……不能不承认!” 她就是宁愫! 是全天为唯一一个唤她“倾儿”的宁愫! 是她相伴多年一起长大的宁愫! 是疼她、爱她、从来都不会伤害她的宁愫啊! 她此前没有认出,她竟然……竟然还动手打了她! 她伤害了她自己的亲姐姐! 宁愫的心同样生痛,她从来没想过要与她相认,更不愿看到她如今这样! 她们两个,早就隔着六年的时光! 不管怎么弥补,都不可能回到原点。 宁愫麻木着神情,任由宁倾抱着她,哭得歇斯底里。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说:“宁愫早就死了。” 身上的女人一僵。 宁愫低低地睨着地面,眼里没有焦距,“六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 “死在你面前,死在你们心里。” 宁倾心痛又愧疚,不停地摇头,“你没有!你活着,你一直都活着!姐,不要这样说自己,我很想你,爸妈也很想你!” 宁愫冷笑,那笑意冰冷,比刚过去的深冬寒水还要刺骨。 宁倾呆呆地望着她,只见她眼中满是讥讽与恨意。 “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第865章 两姐妹各不相干 宁倾脑子嗡地一声,喃喃道:“我……” 当初她也出了事,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让所有人判定宁愫是死了! 宁愫的眼神淬了毒,“你要说你不记得对?” 宁倾被她的眼神吓住,无意识地松开了她,“我不知道……” 宁愫眼底一暗,更为讽刺地说:“那让我来告诉你,因为你出了事,她们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所以根本没时间来看我一眼!” “不!”宁倾大声否认:“爸妈爱你,他们从来都更爱你!他们怎么会不管你?” 宁愫脸上的泪痕斑驳,冷意一层又一层。 “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蠢笨。” “……” 宁倾的心又是一痛,“姐……” 她以前从不会这样羞辱她的。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愫看出她的受伤,并不放在眼里,“我是出了车祸,可我那时候没死!但凡你们有人在意我,就该知道那具尸体不是我的!可你们没人看出来,或者说是根本就没人在意……” 宁倾再次拽住她的手,“不可能!爸妈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那时候昏迷不醒,我不知道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愫想挣脱,偏生她太用力,她挣不开。 “没什么好解释的。” 宁倾急切道:“你跟我上去,我们跟爸妈对峙,他们会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 宁愫咬牙,她非要拖拽着她往楼里走。 “宁倾,放开我!” “事情会水落石出的,姐,不会是你说的那样!爸妈不可能不要你!” 宁愫想拍打她,却在看见她的手之后,无法下手。 硬生生被拖上二楼之后,她一把推开宁倾,“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宁倾的背狠狠撞在墙上,抬眸时的伤心刺穿了她的心脏。 宁愫移开视线,下巴紧绷,“我说过,宁愫六年前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楼鸢,与你,和你的宁家,没有任何关系!” 宁倾心痛无比,“姐,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你姐!也没心情跟你聊那些过去,不管是不是你们的错,现在争执那些事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楼鸢,我也只是楼鸢。” 宁倾听着这些锥心刺骨的话,不停地摇头,“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姐姐!” “今后,你做好你的宁倾,我回我的楼家。” 宁愫的眼睛里满是眼泪,倔强地不许落下。 昂首,漠然。 “你们与我,各不相干。” 宁倾的心脏被这些话贯穿,疼得痉挛,“姐!你不可以这样!” 宁愫冷冷给了她最后一眼,“我给你血,是我跟你最后的关系,现在,我们一刀两断,宁倾,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姐——” 宁愫已经转身下楼,丝毫没有犹豫。 宁倾的双臂麻木,四肢发软,还是扶着墙壁,急着追下去。 “姐,你不要走!” “不要丢下倾儿!” “砰——” 身体狠狠栽倒在地上,那抹身影则是越来越远,冷酷无情,直到彻底消失,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第866章 不愿意原谅 宁倾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惊慌的声音响起。 “倾倾!” 随后,她的身体被人扶起。 宁倾双眼无神,望着眼前的男人,喃喃道:“年冽……” 年冽的俊庞满是担忧和心痛,“是我。” 她嘴巴一瘪,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中,一丝坚强和隐忍都没有。 “我姐姐回来了……原来她是我姐,我没认出来她……她不要我和爸妈了……” 几句错乱的话,年冽把事情听了个明白。 他抱着她,看她满脸通红,眼睛红得彻底,全身都没力气,就知道她伤心狠了。 他很心疼,“嗯,先起来,你慢慢说。” 宁倾被他扶起,没有力气,巴巴地望着宁愫离开的那个方向,绝望道:“她说她不肯原谅我,她说以后都不要再见到我了,她不要我和这个家了。” 年冽搂紧她,怕她滑到地上,“她只是一时生气,不会不理你。” 他向来嘴笨,说不出安慰人的话。 轮到此刻,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宁倾垂着眼帘,眼睫是湿润的,鼻头通红,可怜极了。 “她是真的生气,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她的脸……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不是因为司辰哥,我根本就认不出她。”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年冽一手搂着她,一手温柔地抹掉她眼角渗出的眼泪,“或许,是经历了一些事,但她还活着不是吗,这是好事。” 宁倾无力地摇头,“她不愿意原谅我。” 年冽顿了顿,“往后的时间还长,这些事不用着急,只要她活着,我们就有机会。” 宁倾如今悲痛万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他这样说,她抬起迷茫的双眼,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嗯。”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想到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我就心痛……她一个人面对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谁救了她? 她又是怎么换了脸,带上了楼鸢的名号? 宁倾不知道,可她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 她的姐姐经历过难以言说的辗转和痛苦才走到今天,而他们连她活着都不知道! 年冽将她湿润的头发别到耳后,整理了下她乱发,“时间还长,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宁倾咬唇,“我要去找她!” 年冽阻止,“她正在气头上,你跟她说什么,她也是不会听的。” 宁倾低头,“那我该怎么办,怎么跟爸妈交代?” 年冽想到之前医院发生的事,联想到宁家父母说过的话,心情极速下沉。 很快,他就下了决定。 “你的伤刚好,引你爸妈伤心了好一阵,他们好不容易休息,这件事,暂时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可是姐姐怎么办?她明明还活着,她……” “倾倾。” 年冽表情严肃下来,黑眸深沉。 “你爸妈刚经历了差点失去你的痛苦,如果让他们知道宁愫还活着,却不愿意认你们,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第868章 我不允许你和倾倾继续纠缠在一起 “楼家法度严明,对血脉极其看中,她是楼家家主楼兰对外宣称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宁愫是楼兰血脉上的亲生女儿。” 不出意外,大概是楼兰当初因为某些事,不得不把宁倾和宁愫留在鄢城,至于原因,他还没有查到。 他这话的意思,宁父明白。 宁愫是,那么宁倾也是了。 他之前多少了解过楼家,但了解得不够,问道:“楼家对她如何?” 年冽的目光沉邃,“身为楼家下一任继承人,应该是光荣加身,风光无限的。” 宁父侧目,“如果是风光无限,她们妈妈为什么要把孩子留在这里?” 年冽语塞。 宁父的眉心皱得死死的,“大家族有什么好?从来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们母亲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将孩子留在身边,可这时间过了这么久,又突然带走愫愫,这是什么意思?现如今愫愫又找上倾倾,是要把她也带回去?” “带走倾倾?” 没等年冽说话,宁母突然插进话题,怒得走上前。 “倾倾是我一手带大的,照顾了二十多年,她凭什么带走倾倾?” 宁父的眉头更紧,宁母双眼泛红,既不服气,也不甘心。 “别说是倾倾,就是愫愫也是我们养大的,这些年来,我把她们当成我的心肝宝贝,跟亲生女儿别无两样,她一个从没给过任何帮助、也没来看过女儿的人,有什么资格从我身边带走她们?!” 宁母太过激动,年冽出言安慰:“阿姨,我和叔叔只是谈谈目前的情况,不是说楼家一定会带走她。” “怎么都不行!” 宁母已经没了理智,想到自己两个女儿经历的痛苦,这都是她们的生身之母犯的罪孽! 如果她真的爱她们,怎么会舍得把两个那么乖巧的双胞胎女儿留在福利院! “她当初没有带走她们,现在更没资格带走!” 宁父回头看她,眉目中满是沉重,“你在说什么,那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亲生的又怎么样?从小到大都没照顾过,她凭什么带走我女儿!” 宁父当然不赞同楼兰带走宁愫和宁倾,只是相对而言,他更理智和冷静。 “大家族的事,不是你我说了算。” “凭什么……” “就凭他们有权有势。” “……” 话落,整个客厅陷入死寂。 谁都知道宁父这话的意思。 楼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甚至能伸展到国外各个地方,他们宁家在他们眼里就如同蝼蚁。 像他们要宁愫,找一具尸体代替她,就能让他们瞧不出端倪,让这个家崩溃。 如果,他们真的要让宁倾认祖归宗,仅凭他们两个,能做些什么? 宁母的唇抖了又抖,心底生出愤懑和绝望。 她的眼神不期然地落在年冽身上,对方接收到了。 年冽沉凝片刻,就听见女人冷冷发问:“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些事?” 年冽愣了愣,“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宁母板着脸,“倾倾是我女儿,我早就说过,凭你对她造成过的伤害,我不允许你和她再纠缠到一起。” 第869章 谁也不能带走倾倾! 年冽的面上闪过一丝情绪,声音压低,“是,我过去做了那么多事,是我单方面的错,我为了留住她,给她和你们都造成了伤害,叔叔,阿姨,对不起。” 宁母脸色冷淡,并不买账,“我不是为了要听你道歉,你做过的那些事,就算道一万次歉都没用!” 年冽低下眉眼,眼里黯淡,“抱歉。” 宁母昂起下巴,说实话,她根本不愿意求助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让他离他们一家都远远的! 可目前的情况,按照宁成峰的说法,她和他怎么跟楼家抵抗? 那可是震惊海内外的楼家! 她拿什么保护自己女儿? 除了眼前的男人,她不知道还能求助谁。 愫愫暂且不说,是她和宁成峰对她不起,可倾倾还在,她就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她! 就算是她们的亲生母亲也不可以! “年冽。” 男人一震,“阿姨,我在。” 宁母睨着他,态度还是冷冰冰的。 “你现在还爱倾倾吗?” 年冽毫不犹豫,“爱,我这一生都只会爱她一个人。” 听到想听的答案,宁母也没有丝毫动容。 “如果你爱她,我不是不能给你机会,重新来过。” “……” 看着震惊到失神的男人,宁母冷哼:“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愿意接受?” 年冽欣喜若狂,“怎么会?我自然是愿意的。” 宁母端着姿态,“我可以原谅你过去做的那一切,也可以让你接近倾倾。” 她的目光很严肃,表情也很郑重,“但我有条件。” 宁父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反对:“你想这些做什么?你以为有了他,楼家就不会动我们了?” “至少是个保障!” 宁母愤然看向他。 “我不会任由他们带走倾倾,更不愿意把愫愫就此交给她们一辈子!” 宁父丢掉烟蒂,“你这么做根本没用,只会把年家也拉下水!” 宁母气得呼吸沉重,转而看向年冽,“你说,你愿不愿意为了倾倾试试!” 年冽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利用他来抵挡楼家。 可他比谁都清楚,年家在国内有一席之地,比起楼家却是差之千里。 宁母看他犹豫了,冷笑一声,“你对倾倾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 “好,既然你们都不管,那我管!如果他们真的找上门,谁要是敢带走倾倾,我跟他们拼命!” 年冽此刻有些头疼,“阿姨,您不要这么偏激,事情还没有定论,何况倾倾也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管这些!谁要动我女儿,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她不屑而伤心地瞪着不语的宁父,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像有些人,别人的手都伸到自己女儿身上了,还能装作无动于衷!呵,也是,我看你就是从没把她们姐妹当成自己亲生的!” 女人就是女人。 激动起来的时候,根本不管自己的话有多难听,只管往外倾泻自己的不满与愤怒! 不知道有的话就是利剑,轻易就能刺穿人的心肠! “够了!” 第870章 她一直认为我对宁愫有情 宁父大喝,满脸通红。 “你以为我不想留住倾倾?你以为我不想自己两个女儿陪在身边?我恨不得把动我女儿的人都杀了!” 宁母受到惊讶,眼里泪水满眶。 “可我们要看清现实,看好眼前!不是你说死就死,死了有什么用?你留不住她们,照样还是留不住!” 宁母这才冷静下来,绝望极了。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宁父沉默,气氛凝肃而窒闷。 年冽看着两人,“叔叔,阿姨,你们不必这么伤心。” 宁母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年冽抿唇,低低地说:“楼家目前还没有动静,而且以楼家的继承制度,长女为主,宁愫在楼家已经够了,至于倾倾……并不一定要回去。” 宁母皱眉,“万一呢?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以宁倾的习性,如果进了楼家,只怕会被吃到骨头都不剩。 谁愿意让自己爱的人去受这样的苦? 宁父看了两人一眼,“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宁父看着宁母,“现下的情况,我和你帮不了她们任何忙,但年冽不一样,他比你我应对这些事的能力更强,也更懂得如何在这种事情中明哲保身,有他陪在倾倾身边,不管在哪里,都比你和我有用处。” 年冽动了动唇,宁母抢先道:“可他现在的身份,拿什么陪在倾倾身边?” 毕竟,现在只是个前夫而已。 没有任何羁绊。 宁父深深凝视着年冽,他瞬间理解他的意思。 宁父悄然点头。 宁母后知后觉,从茫然,变得震惊,随后就要拒绝:“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难道你能一辈子陪在她身边?” 宁母哑然。 宁父表情更为沉重,“除了这样做,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他二十一岁起,到如今,他也算是看着年冽和宁倾一步步走来。 他的艰难和不易,同为男人,宁父更能理解,所以他对年冽向来都比宁母宽容一些。 “……” 无声中,两个男人对视上了。 一道沉稳厚重,一道幽深凛冽。 这种无言的默契,让宁母都被感染,无法再反对。 年冽的声音稳重有力,“叔叔,阿姨放心,我答应你们,只要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 “宁愫那边,我也会尽快想办法。” 宁母焦急,“能不能让她跟我们见一面?就说……就说我们很想她。” 没等年冽说话,宁父打消了她的想法。 “愫愫刚跟倾倾这样,怕是不愿意见我们,见了也只会生出更多的矛盾,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互相冷静,见面总会有机会的。” 宁母的唇哆嗦了两下,失落地嗯了一声。 年冽不忍心,“您放心等过些时候,我再联系你们见面。” “好。” 三人在这件事上算谈妥了,静默持续了几分钟。 年冽想到卧室里的人,略有想法地说:“叔叔,还有点事。” 宁父回神,“什么?” 年冽拧着剑眉,“三年前,在宁愫的事上,我从没给过她一个清楚的答复,到现在为止,她一直认为我对宁愫有情,且把她当成替身。” 第871章 倾倾,下楼来接我 一旁的宁母知道这件事,宁倾曾经问过她,她又不敢多说,怕她想起什么,没想到稀里糊涂地让她误会到现在。 年冽知道这件事是宁倾心里的结,她现下不在意,大概是还没有想到,可如果等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从前和他说过的话,只怕心里还是会介怀。 他不愿再让她为这些事伤心,更不想她再恨自己。 他心中所想,宁父怎么不知? “她记忆还缺失着,愫愫的事,你要怎么解释?” 年冽的心骤然沉下。 宁父叹气,颇有深意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件事,你要告诉她,势必就要说出所有真相,你确定她能接受?” 年冽的双拳握紧,表情中掺杂着苦闷与烦躁。 宁父拍下他的肩膀,“已经瞒了这么久,她不知道就不知道,说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还是等时机到了再说。” 这个时机是多久? 没人知道。 年冽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般,刚才还是欢喜雀跃,现在又坠入了无尽深渊,沉重不堪。 不能告诉她,就代表还要继续隐瞒。 可一旦留下一个谎言,接下来就需要用无数谎言去圆。 没有被揭开则已,可宁倾要是有一天得知一切,后果……该当如何? 年冽的心被一只大手捏紧,喘不过气。 他忍耐着,别无他法。 “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宁父凝重地点头,一连拍了拍他的肩膀,提步走开。 宁母顿了顿,颇为复杂地看了年冽一眼,心情乱成一团,说不清是埋怨和怨恨多一些,还是其他多一些。 她没说话,跟着宁父离开。 年冽站在窗边,凉风阵阵,吹动他的发丝。 那双黑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沉凝。 鄢城开了春后,气温拔高,天气暖和了不少。 宁倾一身杏色毛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边,额头上泛点汗意。 她手中捏着画笔,吃力地描摹着一副设计图稿,图稿能看出大致模样,是一对耳环。 画了有十多分钟,她也就在上面添了寥寥几笔。 她的手,拿不稳画笔。 心理作用也异常大,试了几次后,她失望地叹气,停下作画,一只手撩起长发,无奈至极,“还是不行。” 自从那日之后,宁倾没敢在父母面前提起宁愫的事,唯恐让他们伤心。 而现在,自己的手也变成了这样,她更不敢说。 她放下图稿,将手臂的袖口拉上来,两边手臂中央的疤痕呈现粉红色,像蜿蜒的虫子,盘旋在她手上,丑陋,多余。 她自己尚且不敢碰一下,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会跟着触碰,再一次传进她心里。 即使她非常努力地想克服,但根本做不到。 女人颓废伤感,甚至有些抑郁。 此时,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心情转好了些。 “喂——” “在做什么?” 是年冽。 她听到他的声音,得到些许慰藉,也更觉委屈与难过。 “没做什么。” 年冽听出了她语气不对,“不开心?” 宁倾撒谎:“没有。” 他笑,声音都快低落到尘埃里了,还晓得嘴硬。 “不要多想了,先下来。” 宁倾一时半会儿没明白,“下来什么?” “接我。” “……” “天凉,多穿点衣服。” 第872章 见父母 楼底下,宁倾看着年冽,以及他身后的陆追,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礼盒,她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年冽没管她的惊慌,眉宇皱起,“不是让你多穿点衣服,怎么不听话?” 是责备,到没有责备的意思。 陆追听着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肉麻,上前一步,接了宁倾的话,“少夫人,少爷这是要上去拜访您的父母。” 这称呼的改变,宁倾一点不适应。 她也没时间计较,因为陆追的话包含的信息太大。 她觉得不可思议,惊讶地望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身的男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她和他才和好多久,她爸妈一直不待见他,尤其是她妈,见了他都恨不得弄死他,他还敢现在上门? 宁倾觉得不可能,但看到年冽郑重的表情时,她才意识到他是说真的。 她很是惊讶,心情复杂,“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家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你和他们见面。” 听到这儿,陆追后背一紧。 这明摆着的拒绝,让他想到自家少爷的势在必得。 他原本也觉得不靠谱,少夫人的母亲每一次见着少爷,都跟要把他杀了一般,怎么会接受他上门? 可自家少爷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除了三年前那一次,他好像从没失败过。 陆追也搞不懂了。 年冽抬手,握紧宁倾的手,反问她:“你不信我?” 宁倾有些无可奈何,“不是不信,是我觉得……会不会太快了?” 她怕她妈会直接拿扫把把他扫地出门。 年冽晓得她的顾忌,也知道她的担心,手下轻轻用力,“倾倾,你不想我和爸妈和解么。” 宁倾说:“当然想,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抬眸,深深望着她,“或者你可以告诉我,现在不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宁倾失了声。 他们两个刚和好不久,感情又不稳定,她自己尚且没搞明白情况,让她爸妈怎么接受? 何况,她真的还没想过这件事。 年冽心知她的想法,面容微微下沉,“你难道要藏我一辈子?” “不……” “你藏不了一辈子。” 年冽不给她机会拒绝。 “相信我,嗯?” 宁倾张唇,他的模样太过较真,眸里交织着情绪,深沉,幽暗,传递着值得信任的光泽。 她心里一软,跟棉花似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默认了。 年冽的神经松懈,薄唇微扬,撩了下她被风吹乱的发,柔柔道:“外面凉,我们上去说。” “……好。” 车队的人马留在小区外,只有陆追拎着礼盒,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自家门口,宁倾心里莫名忐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她转身,捏住年冽的衣角,“我爸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等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太在意,还有,实在是忍不下的话,你就先走,剩下的我来处理。” 她这么担忧,倒是让年冽有些忍俊不禁。 “你就这么怕?” 宁倾不想给他太大压力,勉强笑说:“我不是怕,是有一点紧张,我爸妈对你的态度,一直……不太好。” 第873章 宁家的门不好进 那哪儿叫不太好,简直是恶劣极了。 各种明嘲暗讽,还带扇巴掌的。 陆追嘀咕了一句,招来年冽的冰冷目光,他浑身一震,头埋得更低,“对不起,少爷,少夫人!” 宁倾也转过来,不高不低地看了他一眼。 陆追顿觉不妙,“少夫人,您别怪我,少爷当时下了命令,我不敢违抗,所以我也不敢给您漏口风。” 他说的,是年冽装死这件事。 说到这事儿,宁倾的表情有些许变化,“是,他的谋划最重要。” 陆追心里虚得很,求救似的看着年冽。 年冽扶着宁倾,温声细语:“好了,是他的错,看你伤心也不告诉你,回头你想怎么罚他都行,别生气,嗯?” 陆追猛地抬头,这是什么鬼? 他少爷这是把他卖了?给少夫人当出气筒?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他就是一打工的好吗! “少爷,你怎么……” 一记冷眼飞来,他下意识地把话憋了回去,蔫嗒嗒地道歉:“对不起。” 宁倾不冷不热,年冽抱紧了些,“他都认错了,别气着自己。” 过河拆桥! 陆追在心里诽谤,一句话不敢说。 宁倾也知道他是为大局着想,楼清月那人,说不好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想摸她的底没错,只是意外还是发生在了她身上,命是捡回来了,但她的手却…… 她对着年冽说:“你倒是推脱得快。” 陆追是他的人,还不是都听的他的话。 年冽服软,嗓音愈发温情,“对,是我错了,你怪我可以,但现在不是时候,等这件事过了,你怎么怪都行。” 陆追看得手脚发麻,感觉自己再多看一眼,眼睛都快瞎了。 说实话,他自从跟了少爷,几乎就没见过他对谁这么纵容温柔。 就算是从前,他看少夫人也不是这样。 这眼神和神态,啧啧……宠溺得快滴出水了。 谈恋爱,真可怕! 毕竟还有陆追在,宁倾被他这么一哄,耳朵有些发红,“你说什么呢。” 年冽微微勾唇,得知她害羞,在她脸侧吻了一记,这一下,直接让她满脸烧红,小声呵斥:“别闹了!” 陆追挪开眼,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年冽咳了一下,看了陆追一眼,宁倾拍开他的手,“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我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说不定,他根本进不去。 年冽眼中闪过一缕幽光,“放心。” 就两个字,没有其他。 宁倾整理心情,拿出门钥匙,插进锁孔前,她深深呼吸,控制好表情,一举插进去,拉开门,“爸妈,我回来了。” 客厅中央,宁父和宁母坐在沙发上,听闻声音,两人转头看过来。 宁倾的后背僵硬,“我……带了个人回来。” 说完,她脑子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双脚没有力气,直接忘了让开道。 还是年冽扶上她的腰,把人往前推了两步,他才踏进了门,恭恭敬敬地对着两位长辈颔首,“叔叔,阿姨,打扰了。” 第874章 诡异的饭局 饭桌上,宁倾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从年冽打完招呼后,宁父和宁父沉默了几秒,宁父站起了身,示意他进屋坐。 她爸这般就算了,她妈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四个从不敢奢望会出现在一张桌子上的人,竟然在她家安稳地坐在了一起! 宁倾觉得变天了,也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她妈大概是被气糊涂了。 一定是。 她想的这么入神,都没曾想,他们家许久都没做过这么丰盛的饭菜,就好像是一直在等着贵客上门一样。 而那个“贵客”,现在就坐在她身边。 宁父的表情没有多少松动,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行了行了,家里就不用讲究了,饿了就动筷。” 宁倾回神,年冽端坐在她身侧,“不急,等等阿姨。” 宁父点头,随意问道:“年冽最近如何,公司忙不忙?” 年冽看向宁父,语气沉练,“公司之前受到的影响很大,我弟弟资历尚浅,现在还需要我多看着些。” 宁父点头,“年澈是还年轻,不过你不在那段时间,他能抗住压力,稳住年氏,已经非常难得了。” 提到年澈,年冽也感到欣慰,“我这个弟弟,以前不喜这些。” 现在,却是能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了。 很好。 宁倾听着两人的对话渐入佳境,像是一点隔阂都没有。 她震惊的同时,心里也松懈了些,跟着加入了话题。 “你当时这么计划,是不是考虑到年澈,也有故意的成分?” 故意把年氏压在他身上,逼着他不得不做出牺牲和努力。 年冽没否认,“他是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以后负责。” “他的以后不一定是做这些,你都不问问他喜欢什么。” 年冽顿了顿,“身为年家人,他有这个义务学会管理公司。” 宁倾并不赞同,“管理公司这么累,他又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行让他去做?他不会开心的。” “不是所有事都能让人开心,有些责任不能逃避。” 宁倾听着这种言论,心里很憋屈,也很难受。 她皱着细眉,正儿八经地看向他,“年家有你,你能扛下这些责任,就不能让他轻松一些?” 年澈与她关系不错,这般维护,看在年冽眼中,心里有些许不得劲儿。 他无奈道:“我不会一辈子在他身边。” 宁倾不满意,宁父抬手阻止。 “好了好了,他让自己弟弟经历点磨炼,是好事,男人家就该多在社会上历练历练。” “可是……” “你不要管这些,是个人都不能护着谁一辈子。” 说完这话,宁父又觉得不妥。 “何况那是他弟弟,希望他能独当一面,将来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理是这个理,她爸说出来顺耳多了。 宁倾愤愤地瞪了年冽一眼,对方不太明白,在桌下要去牵她的手,被她躲过。 年冽黑眸里闪过无奈。 恰好,这时宁母端上来最后一个排骨汤。 宁倾下意识坐直身子,“妈,别忙了,快坐下吃饭。” 宁母扫了一眼桌上,那眼神看得宁倾心里发怵,桌下的手就被年冽握住了。 第875章 宁父宁母的可疑态度 她滞了下,与宁母对上了视线。 宁倾不敢动作,“妈……” 宁母往她身上瞟了眼,那眼神像是看穿了一切。 就在宁倾以为她要发难时,宁母冷声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宁倾又一次怔住。 在座的就三个人,她大病初愈,自然不能喝酒之类的,剩下的就是她爸和年冽,她爸平常也不爱喝酒,所以……她妈这问的是年冽?! 宁倾惊呆了。 相比之下,年冽淡定又沉稳,“不用了,阿姨,我不常喝酒。” 宁母淡淡瞥过他,宁父说:“今天天凉,可以喝点,暖暖身子。” 既然如此,年冽不推脱了。 “好。” 宁母折身去了客厅那边,宁倾回转视线,一直盯着她看。 于是,她看着她妈到客厅茶几边上,从一众礼盒之中拿出一个,三两下地拆下包装,拿出一瓶好酒。 宁倾:“……” 她妈这属于借花献佛吗? 宁母折回,把酒放在桌上,看那名字,宁倾也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等宁母回来,手里拿了三个玻璃杯。 她要倒酒,身边的男人起了身。 年冽微低下身子,“阿姨,我来。” 宁母顿住,目光斜斜往上。 饭厅安静下来。 宁倾紧张狠了,宁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不出是怒还是在隐忍。 她很担心年冽这样会冒犯到她妈,要起身接过酒瓶,“妈,要不让我来。” 僵局被打破。 宁母斜过一眼,宁倾心口发颤,听见她说:“你手没恢复,把酒洒了就是浪费了。” “……” 浪费? 是怕浪费年冽送来的好酒的意思? 宁倾脑子嗡地一下,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神忽然就变了味。 宁母有些不自在,“你来。” 说着,她将酒瓶推到了那双宽厚的大掌中。 宁倾一喜,“妈——” “闭嘴。” “……” 宁父看在眼里,不免好笑。 帮宁母拉开椅子,由着她落座。 年冽小心地斟上三杯酒,一一送到两位长辈手中。 宁倾吃味,“这么好的日子,我也要喝。” 宁母:“病人喝什么酒?” 宁父:“你别胡闹。” 年冽:“你是病人。” 宁倾眨巴眼睛,场面有些异样的和谐,并且尴尬。 宁母绷着脸,“女孩子家,少学些不三不四的毛病,再说你身体也不好,掺和什么?” 宁倾急了,“你们都能喝,为什么我不能?” 宁母:“你是病人。” 她脱口而出,随后才发觉自己用了年冽刚才说的话,瞄了眼年冽。 “身体不好,别不当回事。” 宁倾争辩:“就喝一点!” 一旁,年冽沉着声音:“你不会喝酒,不要跟着闹,会让爸妈不高兴。”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年冽不觉有什么,眼中氤氲着柔情,“你酒量不好,喝了会头疼。” 宁倾心里打鼓,就因为他刚才那句“爸妈”,生怕宁母当场发飙。 然而,她想象的场面并未发生。 宁父帮腔道:“头疼了没人管你,你听话些,等好了再说。” 宁倾早就把刚才要喝酒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句话不说,乖乖点头。 “行了,吃饭,菜都要凉了。” “好。” “是。” 宁母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自家女儿脸上那遮不住的担心,以及唯有年冽说话后她才听的那模样,心头不是滋味。 转来转去,两个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也不知到底是缘还是孽。 第876章 你们两个复婚吧! 这顿饭吃了很久。 久到下桌时,宁父已经醉意熏熏,“年冽啊,你这又坐在了我们宁家的饭桌上,自己可要清楚是什么意思。” 年冽站在宁倾身边,刀削斧刻的俊颜,鼻梁挺直,黑眸有神,唯有那泛红的耳根,看得出他已是微醺。 “叔叔,您放心,往后,我定不会再辜负倾倾。” 宁倾扶着他,“你别说了。” 宁父踉跄了下,被宁母抱住,他指着年冽而来。 “我女儿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和她妈是没办法,我们照顾不了她一辈子,所以你!” “……” 他冲上来,挡开宁倾,死死掐住年冽的肩膀。 “以前的事,都不算数……现在开始,你!必须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能做到吗!” 这话是询问,更是训诫。 年冽站直身体,分明醉意醺然,但极其郑重,如同宣誓:“我能,我会保护好她。” 宁父松了手,脸上露出憨笑,“那就好。” “……” “我和她妈,就再一次把她交给你了。” “……” “这次,就算你死,你也要给我护住了她!” 年冽满脸凛然,恍惚之下,宁倾差点以为他没醉。 他绷着脸庞,“我会的。” 宁母抱着宁父,呵斥道:“醉鬼,别说话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这声音大得离谱。 他看了看宁倾,又看了年冽,脸颊微微涨红,布满细纹的眼角扬起。 “你们两个,复婚!” 宁倾惊愕,“爸,您在说什么……” 宁父要说话,打了一个酒嗝,宁母疯狂拍打他,“你给我闭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喝酒,像什么样子?” 她转而对着愕然的宁倾说:“你带他进你房间休息去。” 宁倾脑子乱得很,胡乱点头,“那您照顾好爸爸。” “嗯。” 两人一人扶着一个,向着房间去了。 宁倾费力地架着年冽,打开门,后脚把门勾上,把她爸的胡言乱语隔绝在外。 她把年冽抛到自己床上,喘了两口气,才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正要走,她的手就被人拉住,随后带着她扑向他怀里。 “别走。” 宁倾撞上他的胸膛,脸给撞疼了。 她怕压到他,撑起身子,看着他这脸红的模样,又不忍心责怪。 “喝不下就别逞强。” 他俩把那瓶酒都喝光了,还有另外一瓶也喝了一半,真的不要太夸张。 年冽微微睁眼,双臂缠紧了她,“不是逞强。” 宁倾挣脱不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醉鬼的力气会这么大,又有些心疼。 “喝不下还喝,不是逞强是什么?” 男人说:“我高兴。” “高兴什么?” 他的唇畔不可抑制地勾起弧度,声音比平常温和,丝毫棱角都没有。 “他们愿意接受我在你身边。” “……” 宁倾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中,湿哒哒的,又绵又软。 她停止挣扎,靠在他胸口,听着响动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她说:“嗯,你做到了。” 第877章 再嫁我一次 他们再次接纳他,虽然在她看来有点突然和莫名其妙,但好歹是接受了。 男人看着胸口窝着的脑袋,眼里有了促狭的笑意。 他继续装作醉酒,问她:“那你觉得爸的提议怎么样。” 宁倾一时没有消化掉刚才发生的事,“嗯?什么话?” 年冽捏了捏她的肩膀,“爸说让我们复婚。” 宁倾身子一僵,他唇角的笑落了下去。 她说:“你觉得我爸是说真的?” 明显就是醉后的胡话而已。 年冽黑眸沉邃,“当然是真的。” 宁倾有些忍俊不禁,微微起身,对上她漆黑的眼眸。 “他是醉了。” “我也醉了。” “嗯?” 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醉话,但我当真了。” “……” “你呢。” 宁倾跟不上节奏,沉凝下来。 年冽的表情有些许变化,“倾倾,你不愿意?” 宁倾的心乱了一秒,张着粉唇。 就这一秒的时间,年冽阴沉下来,周身气息变化。 他眼睫垂落,眼里染上苦涩,声音也弱弱的,莫名可怜,“你真的不愿意。” 宁倾心一疼,“我没有。” 年冽松了手,“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想强求你。” 他推了她一下,她滑坐到床沿,然后抬手挡在眼前,仅留骨感的下颚在外。 他失落,宁倾心疼,“年冽……” “我以为你是介意爸妈不答应,现在答应了,你还是不愿意,大概是时间长了,你真的已经不爱我,也不需要我了。” 宁倾头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放下胳膊,那张素来严冷的脸布满了失望和脆弱,难得一见。 “是因为顾南浔?” 宁倾的眉头一跳,“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是宴司辰?” “不是。” 他握住她的手,委屈道:“那是为什么?” 宁倾莫名想笑,生生忍住,“爸妈只是不排斥你了,可他们没说同意我们在一起,更别说是复婚。” “他们同意!” 他忽然激动,宁倾有点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 年冽心下烦躁,他总不能说是她爸妈早几天所求,要她在他的臂弯之下,免受楼家的招惹。 他当然想娶她,留她在身边,但他也没想过会这么快。 复婚…… 原因,他不能说。 他沉默太久,宁倾更是疑惑,“年冽,你怎么……啊!” 他忽然动手,将她压在身下,刚才的醉意盎然全然消失,端着的是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和急切神情。 “再嫁我一次。” “……” “宁倾,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 宁倾的心颤抖不已,“你……你说什么?” 年冽握着她的双手,感受着她内心的悸动和疼痛,无比认真地说:“倾倾,此前的事,不管你为我所做,还是我为你所做,都不算数,我们从现在开始,你再信我一次,这次,我愿意拿命来换。” 宁倾的心口猛地一痛,湿意盈满眼眶。 她问他:“你醉了吗?” 年冽不知她的目的,还是点头。 她恍而一笑,含着热泪,双臂圈上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送上自己的唇。 年冽黑眸一滞,化被动为主动,一手改为握住她的后脑勺,与她深吻。 火热的温柔,霸道的情深,肆意惹火。 气氛骤然改变。 她在他精湛的吻技里失了理智和力气,吻落在脖颈,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她抱住他,发出内心的声音—— “好。” 第879章 我没碰过她 那栋房子,见证了她曾经悲伤的过往,如果可以,她也不愿回去。 可他是什么意思? 不愿回是她的事,他提前准备新家,是因为白泱泱呆过,他不愿意她去破坏那些回忆? 而且,他竟然不来追她。 很好! 男人就是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 宁倾越想越委屈,眼尾都红了,没注意到还是红灯。 车辆擦着她的身体,飞快驶过。 一阵力道从侧面传来,她转而倒向男人的怀里。 年冽吓坏了,“你这是做什么?生气也要看路,这是路边,你怎么……” 话音未落,他愣住了。 女人在他怀里,双眼沉着失落与脆弱,眼眶的泪晶莹,悬在眼睫上,摇摇欲坠。 年冽心疼,“阿宁……” 宁倾抹了下眼角,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别哭。” 她倔地挪开下巴,看着一边不说话。 年冽黑眸里满是担心和关切,“刚才伤到你了?哪里疼?” 宁倾推开他站稳,面无表情地要穿过绿灯的马路。 年冽攥住她的手,脸上带了惊慌和小心翼翼。 他斟酌着自己的态度和语气,越发低柔地说:“是我不对,我惹你生气了,但不要拿生命安全开玩笑,嗯?” “……” “阿宁,今天是我们复婚的第一天。” 就是阿宁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平白多出几分平时没有的缱绻和温柔。 她没了刚才那般尖锐,年冽趁机拉她回路边,心疼坏了,抹着她脸上的泪。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好吗?” 他这样谦让退步,即使明明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她这样气愤。 但她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不管对错,都是他错了。 宁倾的情绪不比刚才,收敛了许多。 她看了眼他,眉眼间都是对她的宠爱和关切,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够坦诚。 “那里是我们的婚房。” “嗯,我知道。” 他不多说,微微垂着头,站在路边那一侧,也刚好为她挡下了风,表情好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宁倾的声音变得很小,“白泱泱住过那里。” “嗯。” 她抬眸看他,他立刻认真地道歉:“对,是我从前做得不对,把她带在身边,惹你生气了。” 宁倾有了怨怼,“你那时候不相信我。” 她说了,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他还为了她骂她,赶她出走。 年冽的心狠狠一跳,这迟到了三年的苛责,终于是来了。 不过,对方是她,不论如何,他都心甘情愿。 他解释:“我知道她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从没碰过她。” 宁倾不言。 他慌了,握紧她的手,“倾倾,你信我,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她是我爸妈派来的人。” 宁倾心里是信他的,但嘴上倔强,“现在过了这么久,事情的真相如何,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年冽慌得手脚无措,“我真的没有碰过她,你要怎样才信?” 宁倾甩开他的手,“怎样我都不信。” “倾倾!” 宁倾急忙要走,根本不回头。 第880章 以死明志 她感觉她就是一时脑子发热就答应了他,以前那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比如,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他跟宁愫没有关系的话,那本日记又是怎么回事? 白泱泱是他父母派来离间她和他的感情,可那时候她刚醒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什么感情需要离间? 他说,他是故意留着白泱泱在身边,是想让他爸妈在她和她之间选择,一颗卑贱出身的棋子不该被留下,他们理应留下她,可为什么他爸妈宁愿逼他娶一个私生活混乱的白泱泱,也不愿意让他继续和她维持婚姻? 还有白泱泱的死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宁倾的脑子彻底迷乱,脚步越来越快。 她似乎忘了年冽的存在,直到那一声撕心的叫喊。 “倾倾。” “宁倾。” “你站住!” 她猛地顿住,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神。 这些事,她该和他好好说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莫名其妙的,耍什么脾气? 宁倾气恼自己无理取闹,在他面前娇纵任性,转身却被他吓住! 年冽站在路边,俊美容颜唯有凝重。 隔着那般远,她听见他的声音传过来—— “过去没办法重现,但我要你信我,从此往后。” “……” “宁倾,我从未碰过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人,如果你不信,我只能这样来向你表决心。” 宁倾心神震痛,来不及多想,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惊叫出声:“不要——” 男人不管不顾,面对着她这边,却是把后背对向马路。 然后,步步稳重地往后退。 “年冽,不要!你回来!” 她顾不得其他,疯了似的向他跑去。 那路上的绿灯闪烁了两下,变成橙色。 宁倾的瞳孔紧缩,心口窒痛,“不——” 他的脚步没停,直到退至十字路口的中央。 那橙色跳了几下,下一秒就跳成了红灯。 “别玩了,年冽!” 他的神情晦暗,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黑眸深沉幽邃,将她急速跑来的身影映在眼中。 他那样坦然,决绝,深沉,执拗。 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与害怕,相反,他眼中的唯一一丝柔软,只是关于她。 他,就是要赌一次她的信任。 车流加速,向他撞过去。 宁倾心脏剧痛,“我信你,你回来!” 在一辆车要撞上他的那一刹那,年冽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在最后时刻,闪身躲过车辆,跃步来到她面前,将她死死抱进怀中。 她的心跳震耳欲聋,他埋头,贴在她耳边,温柔又坚定。 “我不会背叛你,从身到心都不可能,如果有,我自愿以死明志。” “……” 宁倾想说话,心里却是一阵后怕和惊恐,苍白的唇动了几次,最后咬紧,将他的领口攥到手心发白。 路上有骂声传来,不多时就被赶来的陆追摆平了。 许久,宁倾在他怀中闷声说:“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我相信你。” 年冽悬着的心落下,要说什么,她已经推开他,晃着虚浮的步子往回走。 第881章 小哭包宁倾 他蹙眉,赶上去牵她的手,冷得钻心。 “倾倾?” 她不停,他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前进。 然后,她的双肩就开始细微地耸动。 最后演变成了哭声。 年冽抱住她,轻哄道:“怎么又哭了,是我吓着你了?” 宁倾抬头,神情有些脆弱,“活着多么来之不易,你不要把死不死挂在嘴上。” “好,是我错了,我不说了,嗯?” 宁倾的心头仍旧抽痛,不愿意回想刚才那一幕。 “你记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既然复了婚,你的往后都与我有关。” “……” 她抬起水润的眸子,眼里星辰闪耀,思绪万千。 “年冽,我不许你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看着她脸上挂着泪珠,如此严冷地跟他说这样的话,他既高兴,又自责。 “我又让你伤心了。” 宁倾摇头,吸了吸鼻子,“以后,我不想看到你再做出这样的事。” 看她这样,他哪里还敢做这种事。 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想着她质疑的话语,他无法回到过去,把所有事都解释清楚,何况她也不愿相信。 情急之下,就做了刚才那样的事。 没想到,又把她惹哭了。 “好,以后不会了。” “……” 他搂着她的腰,随着她的脚步往回走,低声细语,温柔得快滴水。 “我的阿宁是个小哭包,如果没有我,你的眼泪怕会流成河。” 宁倾睨了他一眼,不言语。 他继续诱哄,倾尽所有耐心。 “让你哭,是我的错。” “我舍不得让你哭,你哭了,我会心痛。” “乖阿宁,别哭了好不好?” 他软声软气,跟平时相差甚远。 宁倾再心硬,被他这么哄着,心里什么气都消了。 不过,她也没这么容易糊弄,指着他说:“一会儿回去,把以前的事如实交代。” 年冽黑眸酿着柔情,“好。” 两人总算和好,走进了名为“倾园”的建筑。 独栋别墅的设计风格很温馨简练,窗帘是粉白色,桌上的摆件是藤条所制,藤椅和坐垫都是木色,整体都是小清新的田园风格,是宁倾喜欢的样子。 与云璟一号的黑白灰,有着明显的差异。 难怪他之前问过她喜欢的装修风格,原来是因为这个。 “喜欢吗?” 宁倾唇角微扬,“嗯。” 年冽顺了顺她的发,“喜欢就好。” 他带着她转了一圈,上了二楼,正巧陆追上前,说是有重要的事,宁倾不在意,交代他去处理。 年冽让佣人给她送了慕斯蛋糕和牛奶,叮嘱她可以休息一会儿,他忙完就回来,她乖乖应了声好。 进了主卧,整体通畅,米白色为主调,沙发上还摆放着玩偶,可爱得紧,那外阔的大阳台让她甚是喜欢。 她心里有种微妙的满足和幸福感,头脑发涨,想着她对他的生死恨意,仿佛还在昨天。 而现在,她已经回到他身边,住进了他专门为她建造的倾园。 不可思议。 宁倾看着那宽敞的大床,犹豫了一下,转而坐在了一边的吊椅之上。 旁边是一张米色的小木桌,摆着她喜欢的慕斯蛋糕和牛奶。 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的,刚好入口。 第883章 顾南浔离去 “看来我如何努力,都不及他在你心里的位置,ng,虽然我说我不会伤心,但看见你和他复婚的消息,我还是该死的心痛。 此前,我留在你身边,是我一次次给自己找理由和借口,或许,我真的能打动你呢?可没有奇迹,你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我捂不热,还让我的心凉了。 我想我必须承认,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想到这些,小爷我都有点恨你了,我不想祝你幸福,但我真心希望你幸福。 而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准备回去,回到属于我的国家去。 望你平安,勿念。” 看完这长长的信息,宁倾的心仿佛被挖了一块。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顾南浔要走了? 她立马退出页面,找到顾南浔的电话拨通。 电话响了好多声,没人接。 她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是已经走了? 宁倾很急迫,跳下吊椅,鞋子都没穿就拿着手机往外冲。 她刚跑了两步,电话就回了过来。 她连忙接通。 “喂,ty,你在哪里?” “……” 那边沉默着,她的脚步没停,往外走。 “你在酒店是吗,你先等我,我马上来。” “ng。” 男声发出,带着点沙哑,平淡得不正常。 宁倾心口一窒,“怎么了?” “你不用来了。” 她的双脚凝滞,堪堪要接着走下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动。 顾南浔的表情也很淡,那双蓝瞳没有多少神采,相反是有些倦怠,金发仿佛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他说:“我在机场,马上就登机。” 宁倾的唇张了张,一股悲伤的情绪从心口传到脑子里。 两人之间隔着电话,心照不宣地沉默。 “……” 半响,登机提示传来。 顾南浔一如往昔,轻声说:“时间到了。” 宁倾的喉咙有些痛,听见他说:“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顾南浔!” 她突然喊住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机场大厅里,男人身边有一个黑色行李箱,他站得笔直,身材和外貌堪称完美,经过的人无一不侧目。 只是他没有一点心思去理会,对着电话的脸庞佯装出平静。 “你想听我说什么。” 宁倾捏着手机的手用力收紧,“我……” “想让我祝你新婚快乐?” “……” 顾南浔敛着眉眼,卷翘的睫毛垂下,也遮不住眼底的波澜。 “ng,我没有这么大方。” 宁倾心急如焚,“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忽而笑了下,眼里没多少真实的笑意,“不重要,你既然打了电话来,我也不能让你白打。” “ty……” “婚礼准备在什么时候办?” 他云淡风轻,她摸不透他的想法。 没等她回复,他又笑着说:“算了,你告诉我也没用,反正我也不会来。” 宁倾的心口起了凉意,脸色顿时白了下去。 顾南浔收起笑,满脸严肃地说:“你的婚礼,不要通知我,也不要给我发请柬,我没心情来参加一个曾经拒绝过我无数次的女人的婚礼。” 宁倾的喉咙突然刺痛,眼底一片潮湿。 “对不起,南浔……也谢谢你。” 他无声一笑,手离开耳朵边,黯哑目光垂落,结束了这通电话。 第884章 闹脾气 宁倾忽然之间,一阵恍惚。 似乎几年前她与顾南浔相识相知的过往一一翻出。 他害怕鬼,第一次见面时就抱着她的腰不松手,因为他曾经和他死去的母亲呆在一个房间几天,他有了心理阴影; 第二次见面是在公司会议上,他看着她熟悉的脸,没忍住惊讶,整场会议都盯着她,让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后来,他死皮赖脸地靠近她,不动声色地在工作上帮助她,也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搞恶作剧,帮她出气…… 这个“幼稚”却善良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着对顾家的恨,却在顾家有难时选择伸出手。 可他这次要走了。 不如上一次,同样是飞机快起飞了,他仍旧愿意等她去送他。 她终究,是把他伤透了心。 “啪嗒……” 门开了。 宁倾双眼无神地看过去,年冽一眼注意到她没穿鞋的脚。 他大步上前,眉宇间染上忧虑,“怎么不穿鞋就乱跑,不听话。” “……” 他弯腰将她抱起,走向大床。 放开她之后,他发现了她的异常。 年冽敛着担忧,“怎么了,这么不开心,是谁惹你生气了?” 她不应,呆呆地望着他的脸。 年冽的眸掠过一旁的小桌,牛奶喝了大半,蛋糕只动了一个角,叉子随意靠在一边,像是被人慌乱之下弃在一边的。 他眉间隆起褶皱,好温柔地叹息,带着无尽的宠溺和无奈:“真不让人省心,我就走开了一会儿,你又闹脾气。” “……” “抱歉,新婚第一天,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他搂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他怀里。 宁倾眼里起了雾气,“顾南浔走了。” 年冽黑眸微怔,低下头,“因为知道他走了伤心?” 宁倾没答,他的反应告诉她,他知道这件事。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一直真心待我,为我做了很多事。” 寥寥几字,他就清楚顾南浔在她心里的地位。 年冽犹豫了半秒,薄唇煽动:“倾倾,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有重要的事要做,与你并不是在同一条路上。” 她当然知道。 他是米国顾家的矜傲小少爷,与她一个在he地实习生,本来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然而,他与她分道扬镳之时,她还是难受得无法言说。 “……” 她长久沉默,年冽心下汹涌。 驱散他早就知道她对顾南浔的感情不同其他人,但还是克制不住那点酸意和嫉妒。 他说:“有消息说,顾家老爷子不行了。” 宁倾怔住,从他怀里退出,“真的?” “嗯。” 男人的五官清隽精绝,眉眼间有着淡淡的锐利与威严,面对她时,融化得极快。 “顾老爷子是顾家的基脉,他出了事,整个顾家都会受到牵扯,大概顾家内部早已经不太平。” 而且,据他所知,顾家早在半个月前就传出消息了。 顾南浔一直没有回去,怕是因为宁倾的身体还没痊愈。 现下她和他和好,顾南浔也就真的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了。 第885章 我会吃醋 宁倾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想着男人刚才故作绝情的话,心口如同针扎。 “他一定很难过,回到顾家,他的处境也一定很艰难……这个人,为什么还要故意这么说话?” 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之后担心他? 年冽瞅着她的模样,“顾家内部矛盾积怨已久,旁支势力都有所倚仗,顾南浔虽然一直装作纨绔,但他私下一直在笼络众人,现如今的支持者众多,又有楼家的推崇,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宁倾的心往下落了些。 年冽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以他的能力,可以处理好那些事。” 宁倾眼底发热,咬唇道:“可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了。” 他一直那么孤独,现在她也走远了,以后还有谁能陪他? 年冽颇为无奈,“阿宁,你这样,不怕我不高兴?” 宁倾愣愣的,看着他的脸。 他的情绪百转千回,化成一声叹息。 而后,又带着些许委屈说:“今天是我们新婚的第一天。” 是的。 委屈。 这种温吞脆弱的情感,不该出现在这个人脸上。 宁倾是这么想的,但更细致地把他的不满看在眼里。 她的心软成一团棉花,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半天说不出来。 年冽不气恼,温厚的大掌捧住她的脸,“我知道。” “……” “你担心朋友,我可以理解,也明白他对你的重要性。” 男人的神情中有了认真,“不过,我理解,不代表我接受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直想着别的男人。” 宁倾脸上一燥,“我不是……” 他靠近她,与她呼吸相融。 “我会吃醋。” 四个字,戳中了宁倾的心。 她睁大眼睛,像震惊,又是不可思议,“……吃醋?” 年冽也不适应这种心态,有些异样。 他已经是快步入三十的男人。 按理说,随着年龄和时间,男人应该变得更加沉稳老练,情绪不轻易外露,而所谓的吃醋,就是十八九岁的青涩毛头小子才会做的事。 他不该做。 但面对她想着其他男人,即使只是出于对好朋友的担心,他还是无法忍耐。 宁倾更不用说,她从来都不觉得年冽会是这样的男人。 他从前就像天上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冷漠,寡淡,鲜少有除了冰冷之外的情绪。 但此时此刻,他因为她,有了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 年冽看着她的眼神,无可奈何,“阿宁,我是个正常人。” 别人有的情绪,他都会有。 宁倾瞥见他发红的耳根,脸上扬起笑,“嗯,我只是很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一直念着别人的名字。” 宁倾眼眸一转,有些兴味地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放软语调:“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她的双眸水润透亮,双颊微红,娇嫩的唇近在眼前,又用着这样娇柔的语气哄他。 他哪里还有什么脾气? 眼看着一双黑眸沉了下来,越发晦暗。 “再说一遍。” 第886章 继续哄我 “对不起,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会注意,不在你面前提其他人。” 她甚至故意凑上前,将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 察觉到他后背僵直,宁倾才算满足,就要退回去。 谁知道下一秒,她的腰就被掐住。 她全身一震,恍而对上他漆黑幽暗的眼,心里就是一跳。 年冽哑着声音道:“故意的?” 宁倾有些慌,“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年冽慎重地抬眸,眼底波澜汹涌,盖过一切。 “我现在就很生气。” “……” 他改为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低下头,性感薄唇在她的肩膀和脖颈流连,“继续哄我,嗯?” 宁倾的呼吸不由地加重,他的唇时不时落在她脖颈,一下下地轻吻。 湿漉漉的。 沾染着热气。 让她全身发软。 她想躲,可眼下逃不掉。 他已经是她的丈夫,她还能怎么拒绝? 宁倾克制着轻颤,双手不知何时抵在他的胸膛,红着脸说:“我不会……” 年冽忙着,嘴里模糊不清,“刚才……你就做得很好。” 她的脸上更热了。 她刚才是一时兴起,想捉弄他而已…… 他的吻在继续,一连串的酥意从脖子的皮肤沁入,蔓延到全身。 她一直没有动作,试图转移话题:“我有点饿了,想吃那个蛋糕……” 年冽的吻停下,抬眸间,那眼里的旖念呼之欲出。 宁倾不太敢直视他,伸出食指,指着那边的蛋糕,“我想吃……” 剩下的话,被他吃进嘴里。 男人本就生了一张得天独厚的脸,此刻,他的唇正含着她的指尖,温热的滋味挑动她的心弦。 “年冽,你别这样……” 她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声,试图拉回他的理智。 然而,如今的年冽就是一把欲燃的火,她一点动作和声音,就足以让他心绪燃烧。 没等她反应,他已经吻上她。 “唔……” 他强势地从后面握住她的脖子,不允许她后退半分,动作霸道、专制,带着数不尽的情深。 她被逼得退无可退,只能接受着他。 不久,他的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细细摩挲着腰际的皮肤。 宁倾快断气了,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象征性地拦下他,“现在不行……” 他的手没动,唇贴着她的。 嗓音沙哑到要人的命。 “阿宁,呼吸。” 趁着间隙,她深深呼气,吸气,终于是没让自己晕过去。 年冽发出低沉的笑声,胸膛震动。 宁倾脸红心跳,“不准笑!” 年冽的黑眸里还有没有褪去的欲念,细看之下,容易叫人害怕和迷失。 他尽力压制,怕吓到她,抱紧她的身体。 “吻过这么多次,技术越来越差了,呼吸都不会。” “你!” 他掐住她的小脸,不准她躲避,“没关系,我再重新教你。” 她的唇上还有着他的余温,被他这么说,又羞又气,“年冽,你闭嘴!” 她仰头看着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也就是你吻过很多人,所以技巧这么好,我怎么跟你比?” 第887章 你是我老婆 年冽愣住,她推开他要走,被他再次拦下,无底线地纵容解释:“我从来都只有你,也只吻过你。” 宁倾不看他,“我不信。” 他无奈,要说什么,她立马回头,“别拿死不死的来威胁我!” 年冽拉长音调,“好——” “……” 他站起了身,“不闹了,下去吃点东西。” 宁倾不动,他低头,温声威胁:“还是你想把刚才的事重演一遍?” 小女人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骂了一句,拔腿走开。 他看着空了的怀抱,悠然失笑。 他是个正常男人,心理和生理一样。 太久没有拥有她,碰到她就有些情难自禁,难以自抑。 “咳。” 他掩唇清咳,顿在原地几十秒后,埋下那点尴尬,迈着步子走出去。 楼下,宁倾吩咐了佣人,此刻正端着几块糕点,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细细嚼着。 年冽看见她人,朝着她走来。 宁倾看见他了,刻意将整个身体朝向换了个面,显然不太待见他。 年冽不生气,挨着她坐下,搂住她的腰,“好吃么。” 宁倾不看他,也挣不开,旁边有佣人看着,她不太好意思,“还行。” 他睨了那糕点一眼,又看见她唇角沾着细沫,轻笑着提醒:“唇角脏了。” 不等她反应,他就伸手把她抹掉,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宁倾不习惯在人前同他亲昵,不自在地看了周围一眼,好在没人抬头看他们。 年冽对着一旁的女佣吩咐:“去拿薄毯来。” 女佣毕恭毕敬,“是。” 等到佣人下来,他接过,披上她的肩,将人整个搂在怀里。 “要不要看会儿电视?” “嗯。” 佣人主动开了电视,询问了宁倾的意见,定在一档娱乐节目上。 年冽的目光在屏幕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捏起盘子里的糕点,送到她唇边。 宁倾动了动,没多少心思看节目。 年冽低眸,“你想做什么?” 宁倾双手挣了挣,小声说:“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能。” “为什么?” 他又是叹气,说不清是今天的第几次,“你是我老婆,自然是我该抱的。” 听到“老婆”二字,宁倾的心一阵麻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又甜,又苦,又让她感觉像是做梦。 他垂下手,将糕点放回盘中,表情认真,“你不习惯,也要学着习惯,因为以后你在我身边都是这样。” “……” 年冽的眸里凝结着浮光,温暖又明亮,问她:“怎么是这个表情?不高兴?” 宁倾摇头,笑容有些苦涩,“只是想起以前,你从来不会在人前这样对我。” 年冽的脸色沉下来,自知自己给她带去过太多伤害,她心有余悸是应该的。 他敛着愧意,抚摸她的头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要记在心里,我不反对,但那会对我们的未来有影响。” 宁倾的目光晃动,喉间艰涩,“我不是故意想记着,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只不过……是一时忘不了而已。” “忘不了便算了。” 第888章 喜欢阿宁 他从前逼她太甚,现在不想再逼了。 总之,往后余生还有那么长久,他总会拼尽全力,用剩下的一辈子去抵消那些罪孽。 宁倾不希望再说起那些不高兴的事,“以前是以前,我不会把那些事和现在纠缠到一起,只要你往后对我好,那些事,我总会忘记。” 年冽捏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柔情万千,“我会对你好。” 宁倾莞尔,“嗯,我相信。” 她靠在他肩膀上,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中。 他微微低头,侧脸蹭着她的发顶,神情平和温柔。 晚上,厨房做了烛光晚餐。 年冽屏退了其他人,唯留下他们两人。 宁倾看着很是惊喜,也很配合他的一举一动。 他亲自为她步菜、斟酒,喂她吃东西,整个过程平和又甜蜜。 她本来是不愿意喝酒的,因为她双手的手术安排在下周。 但耐不住年冽的黑眸耀眼,语气哄弄。 “新婚之日,理应喝酒,没关系。” “陪我喝一点,嗯?” 他将酒杯送到送到她面前,甚至以杯壁触上她的唇。 面对这样的他,她无法拒绝。 将酒液悉数咽下。 烛光灯火下,她的侧颜美如画。 他眼眸深沉到发暗,手下不小心抖动,一滴红色液体从她唇角溢出,顺着流到下巴,然后是纤细白皙的脖颈…… 宁倾并未注意到他黯沉的眼神,只手从脖子抹过,有些气恼,“你动作太急了!” 男人嗓音微哑,“抱歉。” 长指捏过桌上的纸巾,细心地为她抹掉那酒液留下的痕迹。 宁倾没有责怪的意思,“你小心点。” “好。” 之后,他坐在她身侧,一口口地喂她吃着东西。 后来,她头开始发晕,脸色红润,灯火变得忽明忽暗。 她扶着额头,醉意醺然,“年冽,我好像醉了。” “是么。” 他如是说着,唇畔含笑。 “阿宁的酒量真浅。” 她周身晃荡了下,他的脸就离得她更近了。 她伸出手,戳了戳他的下巴,“唔……我一直都说,我酒量不好。” 年冽微附低了脸,俊美无双的脸庞,漆黑幽暗的双眸,笔挺的鼻梁,像蛊惑人心、摄人心魄的妖孽。 她不知不觉地看迷了眼,听见他说:“没关系,有我在。” 是喝醉了没关系,有他的意思吗? 她上一秒还在思考,下一秒就变了脸。 笑意盎然。 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天真和傻气。 “你真好看。” 年冽眯眸,“阿宁是说我?” 她仍旧是笑,不住地点头,“对!” 他被她的笑容感染,眉眼带笑,“那阿宁喜欢么?” “喜欢!” “……” “一直都很喜欢!” 她的指尖摸上他的喉结,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年冽看着窝在怀里的女子,半点危险不知,眸子越发深沉。 “我也喜欢阿宁。” 说着,他抬起手,将酒瓶中仅剩的一点酒液倒进高脚杯里。 “你也喜欢我吗?真好!那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笑容太灿烂,一派天真无邪的姿态。 年冽看着那酒,纠结了一秒,随即还是将酒杯送到她唇边,诱哄道:“再喝一点。” 第890章 如狼似虎,不能招惹 她根本不犹豫,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甚至细心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 “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乖。” 醉了的她,尤其可爱,也更能在不经意间戳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埋头在她发间,深深呼吸。 利眸睁开时,他抱起她,在她的惊呼中,吻向她的唇。 他在她耳边深情低喃:“阿宁,我爱你。” 宁倾的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她尽力抬手往后,想打他一下以示警告,然而,她的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也只是握住她的手腕, 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一点。 宁倾迷迷糊糊,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偶尔困顿地眯开眼,也是迷糊地看见跟前有人在走动。 没有其他声音,她就又睡了过去。 完全忘了她跟于玥约好见面的事。 待到快十二点,桌面的手机振动。 她下意识地抬手,酸痛无比。 一只手臂伸过来,拿走了手机,也将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不多时,她就听见身边的人起身下了床,走向阳台边。 “喂——” “……” 宁倾大概率猜到是谁,但眼下疲累得紧,那儿有些疼,全身都没有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心神。 半分钟后,男人就回来了。 她嘤咛了一声,沙哑着问:“是不是于玥……” 年冽见她醒了,摸了摸她的头,“嗯。” “……” 她不动,他也知道她今天是赴不了约了,低声说:“我跟她解释过了,你继续睡就好。” 她唔了一声,他的吻落在额头。 宁倾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他神清气爽的笑容。 她不明白,做的是同一件事,出力的明明是他,她为什么会这么累? 越看越气,越看越想不通。 她推了他的脸一把,“不要吵我睡觉。” 然后扯过被角,背过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不知道为何惹她生气的男人有些发懵,但想到昨晚,他确实用了点计谋,又将她折腾成这样,她有怨言是应该的。 年冽忍着餍足后的爽笑,轻轻拍了拍被面,“你睡,不吵你。” “……” 等到时间差不多,他又慢又小心地揭开被角,露出她的脸。 双颊红润,眉头皱着,唇瓣红肿,让他想起昨晚的一切。 男人的眼神又有些深黯,但顾及到她,只能把想法压了回去。 小心地在她侧脸亲了一口,年冽深呼吸,拿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专注了进去。 第891章 以后会注意 宁倾睡到中午,年冽让人送了饭菜,她没力气,不想吃。 年冽一声一哄,在床上抱着她,才多少吃了一些。 一直到晚上六点,她才多少恢复了点精力。 看着外面迷蒙的天色,宁倾气恼地瞪向满脸笑容的男人,“你太过分了!” 他不仅骗她喝酒,还趁机这样欺负她! 年冽握住她要打人的手,习以为常地道歉:“对不起,我的错。” 她更气,“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你根本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年冽想了下,“那抱歉,是我昨晚过分,没考虑你的感受,累着你了。” 他说完,宁倾已经是满脸通红。 她就不知道,他端着一张这么严谨冰凉的脸,是怎么说出这么下流无底线的话的! 偏偏某个男人像是没看出她的窘迫,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我以后会注意,下次克制,不让你哭了。” “年冽!” 她大声呵责,羞恼至极。 他见好就收,抱她入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 “可是阿宁,你要知道,我已经忍了很久,昨晚,我是做得不对,但你也要体谅一下我,嗯?” 宁倾脸红地侧过脸,不看他。 这种事,他要她怎么体谅? 年冽凑近她耳边,有些委屈地说:“已经半年了。” 宁倾后背一颤,眼睫低垂,“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 他拿着那双黑眸,柔情缱绻,不像是开黄腔。 “没有你,我怎么……” 宁倾急得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出更羞人的话。 “你够了!能不能收敛一点!” 他眼里全是笑,“好。” “……”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他顺着她的后背,“饿不饿?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不去。” 年冽皱眉,“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会胃痛。”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中午吃饭的事。 几名女佣端着饭菜,站在床边,等着他给她穿好衣服,然后扶着她吃饭。 她当时那软弱无力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可这个男人还能一如既往的冷静,当着那么几个人的面喂她吃饭! 这……这不就是变相告诉所有人,她是因为那种事才下不来床? 宁倾真的气得牙痒,愤愤推开他的手,跳着要下床。 “阿宁!” 他一喊,她的脚落地。 然后,她发现一件很悲伤的事。 她的双腿还是没有力气。 还没来得及后悔,她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栽去。 年冽的脸色骤变,急忙上去抱起她,“怎么样?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她倒是不疼,但全身上下的异样感极其强烈。 本来她不觉得有什么,但她这么一剧烈运动,扯痛了她,整个脸色都白了。 年冽吓到了,“我让你去叫医生。” 他要拿手机,被宁倾阻止。 她摇头,“没事。” 他看着她眉心紧拧,薄唇抿住,“宁倾,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没有什么不能坦白的,你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宁倾有点无奈,“我真的没事。” 第892章 年冽,我很害怕 “脸都白了还是没事?” 她抬头,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和紧张。 她本来有很大的火气,现下发不出来,咬紧牙关重复:“我真的没事。” 说完,她就要推开他下地。 年冽凛神,“去哪儿?” “……浴室。” “……” “我疼。” 她站在他跟前,他坐着,要矮一些,听见她突然说话,年冽黑眸滞住。 宁倾在他的盯视下,头皮隐隐发麻,但她不想他担心,解释道:“身上疼,我想去洗个澡。” 年冽看着她侧过去的脸,后知后觉地说:“我帮你洗过了。” 宁倾滞了下,“那我泡一下。” 年冽再次抿唇,“我让佣人来帮你。” “不用。”她拒绝得飞快,对上他的眼后又立马移开,“我自己可以。” 她拖着有些别扭的步子,走向浴室。 他看了两秒,还是起身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 “……” 盯着他的脸,宁倾不说话。 等到他放好热水,试好温度,他才回头对着坐在一边的宁倾说:“可以了。” 她点头,走过去,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年冽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就开门离去。 “……” 热气弥漫的浴室里,宁倾站在那里,低头,看不清在想什么。 等她泡好澡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她以为年冽生了气,已经离开了。 可开门后,她清楚地看见他坐在床边。 见她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他拢紧眉心,向她走过来。 房间里开着空调,其实并不太冷。 宁倾的唇微动,“我……” 他弯腰,再次抱起她,回到床边。 从衣柜里拿出了睡衣和睡裤,折回床边。 见她的眼神停留在一边的餐盘上,他淡淡道:“先穿衣服。” 她回神,点头。 伸出手要去拿衣服,谁知道年冽举高了双手。 她不明所以,他说:“你不是全身很疼?” 宁倾哑然。 他坐在床沿,语调很温淡,“我帮你穿。” 宁倾下意识地看着他,他说:“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做这种事,我会经过你同意。” “……” 他替她抽出双手,将睡衣套上她的双肩,一颗颗扣子扣起来,眼神里没有一点旖旎的欲念。 扣到最后一颗,他才掀开被子,曲起她的一条腿。 手下传来轻微的抖动。 年冽的动作停住,抬眸看见眼里有泪的女人。 他想抱抱她,怕她反感,还是没有动手。 他松开钳制她的大手,语气还是很平静。 “药在那里,你自己抹一下,弄好了记得吃饭。” 语落,他起身往外。 宁倾一下子握住他的手,他全身一震,回头看她。 她忍着哭腔说:“你别走。” 年冽的心密密麻麻地疼,像千万只蚂蚁啃噬。 “我不是抗拒你,我刚才真的是因为疼……年冽,你别这样对我,我害怕。” 她这样示弱,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他折身,抱紧她,“对不起,我又让你哭了。” 她摇头,“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很害怕。” 第893章 我爱你是真的 他慢慢退开,看着她的眼泪,心疼至极,“怕什么?” “我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怕你不爱我,我怕现在的生活都是假象,我……”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敏感多疑。 明明没有结婚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好像从昨天开始,她就莫名地焦虑。 年冽看着这样的她,明白了一切。 她真的是害怕。 她怕,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骗她。 她怕,他还会像过去一样,是为了“利用”她。 年冽的心碎裂,握紧她的双手,真挚地发誓:“这都是真的,我爱你是真的,我在你身边也是真的,宁倾,我不会再骗你。” 她眼睫上挂着泪珠,脆弱极了,“真的吗?” 他郑重点头,她才扑进他怀里。 温暖入怀,真实感再次充盈了两人。 等到她平静下来,他轻声问:“我给你抹药好不好。” 宁倾蹭着他的胸膛,点头。 他要她偏头,拿起药膏,挤在指腹,抹在她外露的皮肤上。 她的肤质本就柔嫩,即使是他万般克制,轻轻抓一下也会留下握痕。 眼下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年冽不免愧疚。 他就不该任着自己胡来,让她这么伤心。 涂抹完脖子,他掀起她的袖子,被她抓住了手。 “怎么?” 宁倾有点不自然,眼神飘忽,“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讨厌做……那种事。” 年冽微怔,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这辈子只有他一个男人,少女心思也只能对他。 年冽看出来了,握住她的双臂,“那阿宁告诉我,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所以不高兴?” 她不看他,但是点个头。 年冽内心松了口气,她只要愿意说,他都觉得所有事都能解决,就怕她不愿说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隐隐有了笑意,“下次我会注意。” 她再次羞窘,不再说话。 配合着他把药抹完之后,宁倾想起昨晚的某些片段,不太确定地撑起身子,拉了拉他的领口。 年冽眼里发亮,“想做什么?” 她在他含着深意的眼神之下,嘟囔着:“我记得我好像抓过你……” 她拉开衣领,果然,他的胸膛满是抓痕。 年冽淡笑,“这点伤,不碍事。” “……” 她刻意板着脸,拿过药膏,给他一一抹过。 整个过程里,他柔情似水,她沉默不语。 等到事情做完,年冽把小桌子搬上床,由着她自己吃。 宁倾属实饿了,吃了不少东西,他在一边办公,静静陪伴。 佣人收走了餐具,宁倾想起于玥,问他:“于玥那边,你怎么说的?” 年冽从电脑屏幕中抬起头,“我说你身体不舒服,等两天再见。” 宁倾皱眉,“于玥是因为工作回来的,过两天就要离开鄢城了。” 年冽拢了拢她的发,“你再打电话约她便是。” 她点头,寻找手机。 年冽从一边拿过来,递给她。 她给于玥打了电话,刚刚接通,于玥就担忧得直叫:“倾倾姐,你怎么样了?身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不是刚刚新婚吗,怎么会突然身体除了问题?你去医院检查了吗?现在怎么样?” 第894章 婚后生活很滋润 宁倾听着这些问题,哭笑不得,“没什么大事,休息了一天,已经好多了。” 于玥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 “不过,哎,我也不该这么担心你,毕竟你身边有年总,年总可舍不得让你吃苦。” 电话里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房间很安静,于玥的话就透过电话,响在空气里。 年冽不禁看过来,宁倾急着偏过头,胡乱嗯了一声。 “看来,你和年总的婚后生活很滋润嘛,这样我就放心了。” 宁倾无奈至极,赶紧拉开话题,问起她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下午,我上午有个访谈,倾倾姐觉得如何?” “好,老地方见。” “好。” 最后,女子刻意调侃:“新婚在即,我就不打扰你和年总的快乐夜生活了。” 宁倾一讪,于玥说完再见,立马挂了电话。 她脸色红红,放下手机,转头就对上年冽。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有些莫名的心悸。 年冽面色如常,“你跟她感情不错。” 宁倾有点异样,她当初刚回来,让于玥为她做了不少事。 比如,墓地里他下跪的照片,又比如他俩在一起的绯闻。 这些事,她以前不怕他知道,现在反而有点忌讳了。 宁倾应道:“是挺好的,于玥很单纯,也很仗义。” 说完,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年冽对她这个用词也觉得奇怪,“女孩子,用仗义形容?” 她手下捏紧,“嗯……我以前帮过她一次,事后她为我做了很多事。” “……” 他们都结婚了。 或许,过去那些事,她不该瞒着他。 宁倾做好心里建设,鼓起勇气,“于玥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三年前,我跳下桥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劝我回头的人。” 年冽的表情凝滞,手下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下,侧颜晦暗,看不太真切。 “我那时候就觉得她是个好姑娘,毕竟当时所有的媒体为了赢得热度,都等着我跳下去。” 年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握住她的,“阿宁。” 她笑着摇头,“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想想,也觉得那些事像上辈子的事。” 她看紧了他,目光柔软,“你说的,我们要重新开始,那些过去的痛苦,我不会一直记着。” 年冽的心颤动,唯有拥抱她,才能解那一丝丝的冷和痛。 “没事了,没事了。” 宁倾顺从地靠近他的胸膛,拍着他的手臂。 “我刚回来的时候,她刚好遇到一点工作上的麻烦,被同行排挤,我找到了她,帮了她一点小忙,她一直记在心上,所以我向她提出了要求,她也没有拒绝。” 即使,她明知道那些事不一定是好事,也会带来一定的风险。 年冽黑眸深邃,下巴摸摩挲着她的发丝,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对你的怨念很深。” “嗯。” “因为我不够理智和冷静,私下也做了一些……对你不好的事。” “……” 宁倾心跳不止,等不到回答,她撑起身子看他。 只见他满脸淡然,一点意外都没有。 她说:“你不想知道我做过什么?” 第895章 当年误会 年冽凝着她的脸,沉声说:“不重要。” 她张了张唇,似乎她纠结的点在他心里,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介意。 年冽的指尖无比眷恋,勾着她的发尾,“我以前做过那么多糊涂事,你没有追究,现在,我追究你对我做过什么,就显得我不大度了。” “……” 他眼里即是笑意,将这略微沉重的气氛轻松化解。 宁倾忽然就觉得,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俯向他的怀中,揪住他的衣领,“你不追究就算了,我可没说我不追究。” 年冽滞住,随即纵容道:“好,你要追究什么都可以。” “那你把以前的事都讲给我听。” “好,你想从哪里开始听起?” “就白泱泱怎么出现在你身边开始。” “好。”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倾在他磁性又低沉的嗓音中,变得昏昏欲睡。 她听着他如何得知白泱泱的身份,如何默认她在自己身边,又如何利用她与他父母对抗,到不够细心,反将她逼上绝路。 宁倾眨着沉重的眼皮,“你后悔吗?” 他低头,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她,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发。 “后悔。” “如果早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逼你成这样。” 她是他一生漏算的命数,是他的“劫难”。 可这场劫,他从来都不想过。 宁倾像是得到了最终的答案,内心没有庆幸,也没有悲伤,好像彻底释怀了。 她的眼皮很沉,迷蒙之间,她小声问他:“那白泱泱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年冽倒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婚礼之前,苏以诺来见过我,跟我说白泱泱死了……还说跟你有关系。” 年冽的眼眸骤然暗沉,语调依旧温和。 “你相信她么。”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意识也不是特别清醒了。 “不信,我信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 年冽停顿了两秒,因为她的信任,神态柔和了不少。 “我没有让人杀她。” 他只知她在牢里不安分,把自己折腾得了重病,他是很想杀了她,为宁倾和孩子报仇,可他最终还是忍下了。 他不想脏了手。 他的阿宁很干净纯粹,他若是沾了血,就配不上她了。 于是,他冷眼旁观。 直到她在监狱里咽了气。 “她生了病,医生早就检查过,只有半年可活。” 宁倾闭着眼睛,“我去见过她,她精神不太正常。” “嗯。” 年冽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了。 “你不用多想,她本也不是个良善之人,不值得可怜,病重离世,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属。” 宁倾脑海中浮现出白泱泱的模样,那张脸总是让她心生慈悲,狠不下心来。 “算了,人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没用。” 年冽俯低身子,在她侧脸一吻,“嗯,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她挪了挪位置,“年冽,我困了。” “好。” 他抱着她,躺在床上,她寻了个好的姿势,安心地睡了过去。 翌日,宁倾总算有了精气神。 年冽知道她下午要去见于玥,早早陪她吃了午饭,给她挑了合适的衣服,送她去了约见的地方。 下车前,他好耐心地整理她的领口,好宠溺地问她:“要不要我等你?” 第898章 算什么 宁倾眉眼一动,“什么事。” 于玥说得有些艰难,“就是关于你回来之后,让我帮你发布过一些消息,那些消息都是跟你和年总有关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 她怎么会忘记? 宁倾抿唇,“我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于玥淡笑,“也没什么,就是我那时候用一些博主账号和内部渠道去推这些消息,过程中有受到过一些阻力……你也知道,做新闻并不是写了报道就一定会火的,我当时在发布消息的时候,好几次都发不出去。” 宁倾心神一凛,“什么意思?” “就是有人阻拦我发布这些对年总不利的消息。” “……” “不过,也就是几分钟的事,那些主编就立刻联系我,说要买断我手里关于你和年总的所有消息。” 于玥皱眉,看了她一眼,“我当时没想着这么多,也觉得你交给我这个任务,只要发布出去就好,不耽误事,可我现在想想,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于玥看着她恍惚的样子,心里藏不住,一鼓作气地说:“我后来也专门联系过这些人,发现当初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宁倾手心隐隐发烫,红唇煽动:“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年总了。” “……” 即使宁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听到是他,心脏仍旧传来一阵麻痹的痛意。 于玥说:“倾倾姐,其实看到我给的信息,是个人都知道对年总不利,可年总自己明明也知道,但他没有找我的麻烦,更没有做任何事,甚至让人来买断消息,推着上热搜……我当时想不明白,现在看你,我就知道了。” “……” “他知道你回来的目的不简单,作为女人,我能理解你失去过孩子和生命的痛苦,所以你要报复,我完全理解……但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是爱那个姓白的女人。” “我知道的,三年前,他们的婚礼根本没成功,婚礼上,白泱泱和其他男人鬼混的视频曝光,还有她整容成你的模样,就为了骗取年总的信任……这些事,在你离开之后传得沸沸扬扬,白泱泱也身败名裂,进了监狱,我事后一想,就觉得以年总的手段,多半就是他做的。” 于玥的表情有些晦涩,“倾倾姐,那个……我说这些话的前提,是我一直站在你这边,我支持你每一个决定,但是,我想啊,三年前,年总该是根本没想过要跟那个女人结成婚的。” “……” 没想过结婚…… 就是说,她因为他和白泱泱结婚的事,闹到自己受不了,然后带着孩子自杀,是她自己想多了、误会了? 她当时那般绝望,可婚礼之前,他也分明告诉过她,要她再等一等,一切都会结束……所以,他是这个意思? 没打算结婚……呵。 她以为他欺骗了她,绝望致死,结果现在于玥告诉她,是她自己想多了…… 那她当时经历的痛苦和撕心裂肺是什么? 第900章 回来为你做饭 于玥端起咖啡杯,往前一举,“倾倾姐,我很高兴!我见证了你和年总的爱情,你能重获幸福,我真的非常荣幸!” “……” “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和年总好好在一起一辈子!” 宁倾无可奈何,举起杯子与她相碰,“谢谢你了。” 她不再忧郁,于玥松了一口气,眨着眼睛,笑嘻嘻地对她说:“既然都跟年总在一起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宝宝呀?” 宁倾的眸淡了些,“这些事,暂时没有想过。” “啊,怎么能不想呀?有了宝宝之后,生活会更幸福的。” 于玥一本正经地劝说:“你不也是介意以前的宝宝吗,现在要是怀了孕,也可以弥补遗憾啦。” 宁倾的表情温淡,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伤感。 她说:“不会一样的。” 那个孩子离开了她,再怎么样,他都不会再回来。 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怀不上孩子。 就算能,也不是以前的宝宝了。 于玥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她是想起之前的孩子,宽慰道:“倾倾姐,不要伤心了,宝宝虽然离开了,但他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好,他也一定希望你过得开心的。” 宁倾勉强弯了嘴角,没有多少笑意。 于玥独自想象,“要是你和年总的宝宝,嗯……一定会很漂亮的。” “……” 宁倾笑不出了。 于玥也看出她不愿意提孩子,多半是心里还介意着,悻悻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人不紧不慢地聊了不久,于玥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倾倾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打电话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宁倾心下感动,说了谢谢,也祝她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路边,宁倾看着出租车开远了。 自家司机等在路边,她上了车。 “夫人,是要回倾园还是去公司?” 宁倾眼里模糊,逐渐恢复清明。 她等了一下,温声说:“回去。” 司机没有二话,稳稳驶回了倾园。 在她到家后二十分钟,年冽也回了来。 长腿迈进客厅,黑眸急促地闪烁,寻找着女人的身影。 他抓着一个佣人就问:“夫人呢。” 佣人没答,宁倾从厨房走了出来,“我在这里。” 年冽快步向她走来,将围着围裙的她拥入怀里。 宁倾脸上有了笑意,双手抬高,怕弄脏了他的衣服。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公司有事吗?” 年冽圈住她,心情还是刚刚那般焦躁和紧张,“为什么不去公司找我?” 他分明说了他会等她。 宁倾顿了顿,“我想早点回来做饭。” 听着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她就知道他在担心她。 宁倾心里不是滋味,“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跑掉。” 年冽要怎么跟她说,因为她有“前科”,所以他异常敏感? 他也怕旁人说了什么,让她又生出不信任他的念头。 宁倾出言安慰:“好了,我就在这里,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第901章 家要有家的样子 他松了手,她得以看清他。 眉眼冷肃,眼神中有化不开的慌乱和恐惧。 她的心顿时又酸又疼,“年冽……” 他抑制住过分的紧张,怕吓到她,放柔了声线,“怎么想到要做饭?” 宁倾眉眼弯弯,“家要有家的样子,不做饭哪里还像是一个家?” 年冽被她的话惊住,看向守在厨房门口的佣人,佣人急忙低头,“先生,夫人是想给您做饭,从回来起就一直在厨房忙着,没有休息过。” 言外之意,宁倾真的没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 宁倾笑着说:“你累了就休息会儿,很快就能吃饭了。” 年冽卷起袖口,“我帮你。” 他何时做过这些事? 宁倾看了眼惊讶的佣人,笑说:“不用,很快的。” 他不容置喙地往厨房走去,“你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 “……” 她拗不过他,只能让他插手。 很快的,饭菜端上桌,都是些家常菜,胜在味道可口,徒添一抹温馨。 吃过饭后,年冽拒绝了所有公事,抱着宁倾上了楼。 “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在他怀里嘟囔了一句,头靠在他胸膛上,很有安全感。 “看见又如何?你我夫妻之间,天经地义。” 他一脚踹开门,说这话时比在会议桌上还要认真。 宁倾刚被放下地,他就把她压向门板,急不可耐的样子尤其好笑。 就因为她给他做了顿饭,他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了? 宁倾躲闪着,避开他的吻,“我还没洗澡……” “等会儿一起洗。” 年冽哑声说完话,咬上了她的红唇。 她抵抗不了,也因为于玥今天跟她说过的话,心头的感觉愈胜。 到了后来,男人竟然停了下来。 她有些迷茫地诧异,听见他忍耐着问:“可不可以?” 宁倾瞬间清醒,想到他昨天说过的话,心顿时酸胀发疼。 谁说他不在意她? 只因为她露出过一点抗拒,他就放在心上,到了这一步,他已经这么难受,手臂上青筋暴起,仍旧不忘询问她的意见。 “……” 宁倾眼里微微湿润,双手主动圈住他的脖子,无声地把他拉向自己。 年冽接受到允许,不再隐忍。 室内气温逐渐攀升,灯光温暖柔和,嵌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轻柔,暧昧。 “……” 时间过得很快,一来二去的,过了快两个小时。 宁倾没什么劲,真有些累,年冽好脾气地抱起她,走进浴室。 等到两人洗好澡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年冽抱着她回床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 他给她盖好被子,圈住她的腰,看着她脖子上的印记很是满意。 没忍住吻了吻她的红唇,她蹙眉说了一句“够了啊,你不要再闹了”。 年冽有些忍俊不禁,知道她已经非常配合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 他脸上满是柔情,“睡,晚安。” 他躺着哄了她一会儿,以为她睡着了,悄悄起了身,要下床。 一只手伸过来,牵住他。 年冽回头,宁倾眯着眼睛问:“要去哪儿?” 第902章 还不累 他心里一片柔软,回身坐在床边,“吵醒你了,抱歉,有点公事要处理,你先睡。” 宁倾刚才很想睡,现在熬过了那个阶段,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她摇头,要撑起上半身。 年冽见状,搂着她起身,不忘询问:“还不累?” 宁倾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她双腿都发麻,一点知觉都没有,他竟然还想着做那事! 年冽只是调侃,被她一眼看住,收了调笑。 她说:“我陪你。” 年冽心疼她,怎么会允许她陪。 “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宁倾摇头,执意要下床,他拿她没有办法,拿起衣服给她穿上,扶着她一起去了书房。 他在书桌前忙着,陆追这么晚了也还在。 宁倾不打扰他们两个,走到一边,坐在沙发上,翻起了桌上的杂志。 时间很快就过了半个小时。 “行了,就这样。” 年冽说完话,看向沙发。 女人斜靠在沙发靠枕上,双腿曲起,杂志放在她的腿上,她的手指时不时地翻动。 台灯的映衬下,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绒光,容颜清丽,岁月静好。 他对着陆追挥手,对方会意,退出了书房。 宁倾其实有些出神,年冽走动的脚步惊动了她,抬头时,他已经走近。 她笑,“忙完了?” “嗯。” 他握住她的肩膀,眼底难掩疲惫,“走,回去休息。” 她放下杂志起身,他拥着她回了卧室,躺回床上。 他又走了,没有多久,回来时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宁倾心里暖暖地,年冽到了面前,端着杯子,贴上她的唇,“喝一点,助眠。” 她配合地仰头,随着他的动作,把牛奶喝光了。 完了之后,他躺上床,抱着她要躺下,宁倾拒绝。 年冽问:“怎么了?” 夜晚之下,或许是他太累,又或许是刚才话说得有些多,嗓音微微发哑,莫名醇厚性感。 宁倾说:“我不太困。” 她顺势躺在他的腰腹之上,唇角挂着微笑,“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宁倾不是个不懂事的人,他是知道的。 现在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想她该是有事,当然不会拒绝。 他靠在床头,低眸望着她的脸,“好,想说什么。” 宁倾的笑慢慢平和下来,表情淡淡,“我今天跟于玥见面,聊了很多事。” “嗯。” 宁倾往上一看,“你就不好奇我们聊了什么?” 年冽的指腹在她侧脸游走,将碎发勾到她耳后,“你不是正准备告诉我?” 心思被他看穿,宁倾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告诉你?” 她今天回来,一举一动这么反常,他如何不知道? 他就怕是她心里藏了事,她现在愿意说出来,他愿意听。 年冽的表情很淡,一点往常的凌厉和冰冷都没有,削薄的唇张合,吐出来的是体恤的话。 “这些事情,我相信你有分寸,任何事都能处理好,至于我,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随你高兴。” 第903章 不该瞒着我 听他这么一说,宁倾心头暖洋洋的。 以前,他总是认为她脆弱不堪,不肯告诉她任何事,而她倔强,总想知道那些事。 到头来,一个极力掩藏,为了所谓的保护;一个拼命挖掘真相,只为了证明自己,却刚好弄巧成拙,好不惨烈。 如今,她在他身边,终于听到他的一句承认。 他信她有能力,信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也给了她想要的宽慰和自由。 这是他对她的尊重。 这恰好也是她想要的爱情。 宁倾不想卖关子了,咳了一声,“她跟我说起了三年前的事。” “……” 看他没反应,她又补充:“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年冽的黑眸似墨,沉着这世间极度的黑与光,神秘又危险,又叫人无法自拔。 “什么事?” 宁倾的视线往上,盯紧了他,“你和白泱泱的婚礼上,出现了她的视频。” 她不肯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动,然而,并未出现她所想的惊诧或者慌张。 年冽嗯了一声,“是有这么一回事。” 宁倾深呼吸,“是你让人做的?” 年冽目光的中心定在她脸上,淡淡承认:“是。” 她撑起身子,直直地质问:“你做了在婚礼上揭穿她的准备,为什么不肯提前告诉我?” 前两天他在她的逼问下,说起白泱泱的事,他也并未坦诚婚礼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是用一句“婚礼没开始,我知道你的消息后就离开了”一笔带过。 而那之后,她出了事,整整三年里,为了屏蔽关于他的一切,她从未关心过鄢城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婚礼上白泱泱遭受的侮辱…… 如果不是于玥提起,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去了解三年前的年冽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情绪激动,年冽反应依旧平平。 他握住她的手,眼里碎了星光,落了悲伤和忧凉。 “和她的婚礼,一开始便是权宜之计,婚礼上曝光率高,所有人都看着,那些消息一旦放出去,白泱泱就会身败名裂,我爸妈就不再有理由继续拿她逼我。” 他深深地看着她,“我自以为我算好一切,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何况……阿宁,你那时候怀着孩子,情绪很不稳定。” 宁倾来了气,想到当初的绝望,心口就像刀子在割,“可你不该瞒着我,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你结婚的消息,我会怎么样吗?” 年冽满脸严肃,唯有紧绷的下颌暴露了他当时的心情。 “没有这个可能。” 他当时把她养在别处,除了他和陆追之外,无人得知。 他甚至不知道苏以诺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一想,年冽的心口隐隐作痛。 宁倾忍不住呵斥:“是你太自负了!” 年冽苦笑,“是,原本关于你的事,我就应该更仔细防范,可最后大概也是报应,我从不尊重你的想法,所以还是让别人把消息带给了你……” 致使她绝望,跳桥自杀,丢了孩子的命,以至于他们分别三年,又纠缠这么久……全都是他当年的自负和倨傲造成的。 第904章 否则我就永远离开你 宁倾悲从中来,想骂他泄愤,可看到他脸上深深的痛楚和愧疚,她才想起他这几年不比她过得好。 她心里的不满和怨念消下,“好了,已经是过去的事,再后悔也没用。” “……” 气氛太沉重,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宁倾迅速转移话题,“我还听于玥说,我跳桥之后,你来了?” 年冽苦笑连连,似有深意地凝着她。 “你给我打完电话以后,我给你回电,你一直不接,我整个人就乱了,等不到仪式举行,我从婚礼现场追了出来,因为看见了媒体的直播,我心慌意乱,还在路上出了车祸……” 宁倾当然知道他说的直播是什么,就是围在桥头,直播她跳桥全过程的那些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会在路上发生车祸。 看着她惊愕的表情,年冽的眼中涌动着惊天动地的痛意,那是经年累月都无法消除的痛,即使她现在在他眼前,在他身边,他每每想起她跳桥,心就痛到难以抑制。 “车坏了,市政大桥也被堵死,等我赶到桥头,只能远远地看着你掉进江里。” 宁倾双眼呆滞,喃喃道:“所以那时候你也跳下去了,是吗?” 年冽从悲痛中抽身,薄唇紧紧抿住。 点下头的那一瞬间,宁倾的心碎了。 “我是满心想救你,而且你向来身体不好,又怕冷,我舍不得让你在水里呆太久……” 她不说话,折身狠狠撞进他怀里。 年冽的声音戛然而止。 “……”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抱上她的后背。 那骨头里埋下的痛慢慢褪去,真实感归来。 “傻子。” 宁倾话里带着哽咽,年冽回抱着她,温温柔柔地说:“不傻。” “……” “跟我的阿宁比起来,我一点都不傻。” 宁倾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从前就是她太骄傲,而他太隐忍,都以为对方不爱,或是不够爱,也从不相信对方会跟自己站在一起,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年冽拍着她的后背,宁倾眼角还有眼泪,弱弱地说:“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有什么事都必须告诉我。” 他依然宠溺,只有眼尾染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好。” 宁倾推开他,正式又认真,“年冽,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我也信任你,以后不要什么事都把我排除在外,不管你做什么,不要瞒着我,也不要不信任我,我们的感情……禁不起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了。”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谎言。 年冽心疼得厉害,上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似真似假地问:“如果我还有事骗你呢?” 她吸了吸鼻子,有几分凌厉,“如果你再骗我,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原谅你。” 年冽的心狠狠一抖,面色无常地拥抱她,“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 她斩钉截铁,“我会!” “……” 宁倾换了种语气,显得有些娇气。 “如果你真的还瞒着我什么事,被我知道之后,我会永远离开你,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第905章 亲手设计的戒指 年冽的黑眸闪过忧心,但因为拥抱的动作,怀里的女人没有看见。 他唇角凝着笑,不知是真是假,“真狠心。” 宁倾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宁倾躺在了他大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蹭了蹭他的腿,“那你和我姐姐是怎么回事?” 昏黄的灯光下,年冽的神情晦暗,“没有任何事。” 宁倾蹙眉,“可我在你书房里看见过她的照片。” 还有那枚戒指。 “你怎么判定,照片是你姐姐。” 宁倾愣了愣,瞌睡跑了不少。 她说:“我和我姐的差别,我是知道的,而且你从来没有否认过……” 他捏住她的下巴,端正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可是阿宁,我也从来没有承认过那是你姐姐。” “……” 宁倾懵了,说不出话。 年冽轻轻抚摸她的侧脸,低下头来。 “照片不是她。” “……” “是你。” 宁倾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从他怀里挣脱,“不可能,我不记得我拍过那样的照片!” “……” 年冽深深凝视着她,她忽然抓住她自己话里的几个字眼。 不记得。 她不记得的事很多,在发生车祸后,她就什么都忘了。 虽然她是发生了车祸,她也知道她昏迷的真相与宴司辰有关,是做了什么实验,用了什么药……但她确实在那之后忘记了很多事。 她喃喃道:“我失去的记忆……” 年冽的心坠痛,面上没有一点异常。 “是,你失去的记忆里,有关于我和你。” 宁倾的嘴巴张着,这变故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许久,她又确切地说:“那枚戒指……也是我的?” 年冽握住她的手,“是。” “……” 他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吻,补充道:“是你为你和我亲手设计的。” 宁倾的脑子炸了。 隐隐作痛。 难怪他以前问她为什么选择走上设计这条路。 难怪,他对那枚戒指那么在意。 事实竟然是这样! 她愿意为他俩设计戒指,是不是说明那时候她也是极其爱他的? 六年前,她与他是相爱的? 所以她成了植物人,他还是不离不弃,一直呆在她身边? 他父母讨厌她,怨恨她的出身,要对付他,而他一直默默扛下了所有,结果她却…… 宁倾双眼失神,眼睛酸涩,却是一滴眼泪都留不下来。 年冽很心疼她,握住她的手,有些凉。 他眉心拧紧,嘴上却说着:“不用意外,也不用多想,这几年,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伤害到你,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宁倾焦急,心脏生痛,“可是……” 一根食指压在她唇上。 年冽正视她,没有一丁点责怪的意思,“是我没有提前跟你坦白,以至于你一直误会,是我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 宁倾心疼得脸色发白,眼睛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年冽的脸色沉下,“阿宁,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她没错。 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错。 宁倾的唇抖动,神情脆弱,“听见了。” “阿宁。”他再次拥她入怀。 熟悉的温暖贴近,她闻着他的气息,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对不起,年冽。” 年冽皱着眉头,“你没有对不起我。” “对不起……” “……” 她一直重复,他不再劝慰,只抱紧了她。 哭了约摸半个小时,女人累得睡了过去。 听着她睡着仍旧小声抽泣着,年冽面沉如水,深深叹息。 第906章 甜蜜日常 宁倾昨晚哭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她醒来,年冽已经不在了。 她有些失落,心情很复杂。 敲门声响,女佣进门。 “夫人,先生说,公司有要事,他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宁倾点头,佣人继续道:“先生让我们伺候您把早餐吃了。” 宁倾让她们放下,示意她们出去。 “……” 等人走了,她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睡得晚,她有些头疼。 想到年冽的交代,不禁心情愈发酸涩。 伸手去端一旁的早餐,手上的一抹亮光顿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宁倾收回手一看,惊讶得瞪眼! 这……这不是昨晚说过的那枚戒指吗! 怎么会回到她手上? 她开心地摸索了下戒指的表面,得知这是她设计的之后,再看见它,心情变化了不少。 稍作冷静后,宁倾知道,肯定是年冽趁她睡着,戴在她手上,给她的一个惊喜! 恰好,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宁倾眼睛一亮,跳下床,扯过一旁的丝巾围上身,直奔楼下去! 楼下,年冽不管身后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客厅。 望了一眼,没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皱眉道:“夫人还没醒?” 女佣低身,“先生,夫人已经醒了,刚刚让人送了早餐上去。” 年冽顿了下,转而走向楼梯,要上去看看她。 还没踏上楼梯,拐角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皱眉,停下脚步。 下一秒,身着吊带睡衣的小女人快步冲出,见到他时,明眸刹那亮起,朝着他就冲了下来! “年冽——” 他担忧极了,“小心!” 宁倾哪儿顾得上其他,直接在还有四五步台阶处起跳。 年冽黑眸凝滞,抬起双臂接住她的身子,但冲力太大,他整个人都被撞得后退了几步。 正要怪她莽撞,却在瞥见她笑意盎然的脸时,生生止住。 宁倾两腿盘在他腰上,披肩的丝巾展露,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展开,将手上的戒指亮给他看。 “是你给我戴上的对不对?” 年冽看着她的笑颜,知道她高兴,心情也愉快,“喜欢?” 宁倾不同以往的忸怩和避讳,此刻笑容甜蜜,像个实打实的幸福小女人,“喜欢!” “喜欢就好。” 她说:“你为什么不早点还给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年冽黑眸细微一闪,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 宁倾笑容僵硬,慢慢越过年冽的肩膀,看向发出声音的源头,眉心松弛,“年澈……” 年澈站在那里,一手插兜,一手掩唇,脸上有些明显的尴尬和不自在。 他瞄了一眼宁倾和年冽,“哥,嫂子,我知道你们新婚燕尔,感情很好,不过……还是稍微收敛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身后,陆追颇为赞同地点头。 那点头的幅度……过于夸张,看来,他也对最近两人频繁虐狗的行为颇有怨言。 宁倾后知后觉,目光扫向客厅里的其他人。 所有佣人都低着头,时不时悄悄看两人一眼,脸上都是促狭的笑。 她意识到什么,脸慢慢涨红,身体变得僵硬。 “……” 年冽感觉到了,她试图从他身上下来,脸红着小声说:“你快放我下来!” 第907章 一辈子的绊脚石 年冽眉目不动,对她这副模样很是受用。 他说:“下去做什么,你没穿鞋。” 宁倾瞧了眼自己的脚丫子,因为刚才太激动,她压根儿忘了这件事。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看见她光着脚冲进他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粘他。 宁倾抬不起头了,娇羞恼怒:“你闭嘴!” 年冽不容许她从自己身上下去,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大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是夫妻。” 陆追忍不住了,“少爷,少夫人,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夫妻,可是你们也要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单身人士的感受啊,我这成天看着,我都受不了……” 年冽侧眸,眼里凉凉,“受不了也得受着。” 陆追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不愧是他的少爷。 够狠! 宁倾被这样一调侃,整个人都炸了。 “你赶紧放我下去!” 年冽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她这吊带有些暴露,大片白皙的皮肤在外,双肩圆润,恨不得让人咬上一口。 他丢下一句“自己先呆着”,抱着她往楼上走,连头也没回。 年澈嗯了一声,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才看向楼梯口。 没了年冽,陆追轻松不少,叹了口气,单手靠上年澈的肩,“哎,你看,我说得没错,少爷和少夫人感情好着呢。” 好到他快受不了了。 年澈的目光清润,“感情好是好事。” 陆追差点被噎住,“好事归好事,但少爷最近都开始朝九晚五,在公司都多呆不了一秒,一副生怕少夫人在家无聊的样子……啧啧,果然,女人都是男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年澈收回视线,不高不低地睨了他一眼,“你说这样的话,小心被我哥知道。” “我就是单纯发表自己的意见,又不是指责少爷。” 他是不明白,女人这玩意儿这么耽误人。 他和年澈天天在公司连轴转,这周每天的睡眠时间没超过过五小时,再看他少爷……成天都是神清气爽,他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年澈斜着眼,说:“等你以后有了女朋友,就会知道了。” 陆追正色,“我才不想要什么女朋友!” 谈恋爱什么的,多麻烦! 年澈笑得有深意,“看你的意思,是要为我哥和年氏打一辈子光棍了。” “……”陆追被堵得有点没话说。 “陆追,这么多年,我好像真的没看见过你身边有女人。” 陆追很骄傲地昂起头,“那可不是嘛,我都为着少爷忙前忙后,根本没时间交女朋友。” 年澈点头,上下瞄来瞄去,“你这是要一辈子围着我哥打转了。” 看着他审视的表情,陆追很不解。 看着看着,年澈就往下,看着他某个位置,边摇头边啧啧两声,然后叹息,“没用处了。” 陆追:“???” 他看的是哪里?! 年澈不管他什么表情,抚开他靠着自己的手,径直走向厨房。 陆追踉跄了一下,莫名地摸了摸后脑勺,脑子里一闪。 二少爷这是……是隐射他取向不对?! 第908章 吃醋了 靠! 陆追骂了两句,憋红了脸,边往朝着年澈走,边大声否认:“二少爷,我是个直男!妥妥的直男!” “哦——” 年澈拉长音调,明显是不信,剩下陆追一个人疯狂跳脚。 楼上,主卧。 年冽抱着娇小的女人进门,没等她抱怨,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年冽……唔……” 宁倾抵抗着,双手推拒。 他低眸,将她通红的脸颊看在眼中,暗色更甚。 坐在床边,他腾出手来,掐了一下她的一边脸颊,她惊呼,他得逞。 攻城略地,毫不含糊。 “……” 宁倾快窒息了,他微微后退,双眸沉得厉害。 她浑身发软,“你干什么……” 本来是恼怒,出口却娇柔绵软。 眼见年冽的眼神越发暗沉,她的心跳愈快,急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年澈也在?” 害她当众出丑。 年冽的大掌贴着她的细腰,不轻不重地揉捏,喑哑道:“你没给我机会。” 也确实是。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她就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想到这儿,他不由地拧眉,“拖鞋不穿,衣服也不穿好,还从楼梯上跳下来,你能耐了。” 宁倾一讪,“我是因为急!” “急什么。”年冽微微扬眉,眼中暮色很盛,“怕见不到我?” “……” “想我了?” 面对他含笑的询问,宁倾想装作听不见。 他刻意捏了捏她露在外面的大腿,滑嫩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宁倾缩了缩腿,嗔怒道:“别动!” 他听了话,吻了吻她的侧脸,声音里含着密切的笑意。 “阿宁,想我就直说,不必遮掩。” 宁倾的脸发烫,“我什么时候说想你了。” 她将手上的戒指再次亮了出来,“我是因为戒指才惊喜。” 年冽勾唇,丝毫不掩饰眼底的亮光和对她的宠爱,“是是是,我误会你了。” 宁倾哼声,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记,出言叮嘱:“下次不管做什么,记得穿鞋和衣服,天气还凉着,你身体不好,不要感冒。” 宁倾窝在他怀里,闻着他清冽的气息,话里有几分以前没有的孩子气和娇纵。 “都春天了,还冷什么?再说我又不是玻璃娃娃,碰一下就碎。” “地上凉,你穿得太少。” “这是自己家里,我穿睡裙怎么了?” 年冽摸着她光滑的肩,皮肤上沾着丝丝凉气,倒也不是太冷。 不过,这睡裙着实暴露了。 丝巾坠地,丝绸质地的黑色睡裙,衬得她皮肤越发白嫩,露在外头的锁骨、脖子、手臂……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恨不得伸手蹂躏一番。 他不喜欢她的美好被其他人瞧了去。 年冽顾不得心里那点酸意和蛮横,霸道地说:“就是不准。” 宁倾想着他刚才在楼下的反应,顿了顿,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微微起身,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眉梢带笑地试探:“你是吃醋了?” 年冽面容沉沉,薄唇微动:“你说呢。” 她笑出了声,“那是你弟弟,还有陆追也是你情同兄弟的人,至于其他佣人,平日里也经常看我这样。” 第910章 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宁倾因为年冽的关系,一直没在意过年澈的年龄,听他一说,倒没想到年澈今年已有二十四岁了。 她点头,“那也还好。” 年冽瞥着年澈,语气较为严肃,“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你结婚了。” 他俩这特殊情况,怎么能拿出来举例? 宁倾无语,琢磨了一下他刚才的话,“年澈这么久了,身边没异性?” 她看过来,年澈怔了怔,解释道:“以前在国外是喜欢玩一些,但是不喜欢跟异性一起,回国之后一直忙着,没什么时间。” 也是。 要管理公司不是那么容易的。 年冽这么厉害,以前也忙得整晚不睡,何况是年澈。 宁倾若有所思,“说的也是,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女朋友了。” 年澈没有说话,年冽又道:“现在公司稳定,有陆追,也有我,不需要你做太多。” 他再次端过燕窝,试了试温度,刚好合适。 “有时间多出去走走,结交人脉不是坏事。” 宁倾也赞同,“现在天下太平,年澈,你可要抓紧时间哦,我还等着你带女朋友回来。” 年澈扯动唇角,目光清澈,平和道:“哥,嫂子,放心,我会尽力的。” “这是你的终生大事,不能马虎,要认真对待。”宁倾喝了一口年冽喂过来的燕窝,“别说得跟任务一样,我和你哥都希望你能早点有自己的一个家,免得我们担心。” 她已经自动代入了“年冽妻子”的身份,并且适应得很快,也很好,看上去也不像是被逼的。 年澈放了心,对于她这样支持年冽的态度,也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他始终提着唇角,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我的终生大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解决,倒是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再给喜讯?” 宁倾以为他说的是婚礼,“家里已经商量过了,我很快要做手术,手恢复的话应该需要点时间,就把婚礼定下暑期了。” “我说的不是婚礼。” 宁倾愕然,“那是什么?” 年澈轻笑,目光柔柔,“我是指孩子,你们两个折腾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就不打算珍惜时光,早点生个孩子?” “……” 宁倾的唇动了动,年冽抬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有些奇怪的冷清。 年澈看出他们的异样,有些小心,“怎么,是还没打算?” 年冽的脸色有片刻阴沉,随后恢复清淡,将燕窝喂进宁倾口中,略带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还好,没有太多情绪。 他言简意赅:“暂时没有打算。” 不能说太多,怕宁倾想到以前伤心。 年澈多少也有点感觉,但他不知道宁倾的身体情况,只以为她还介意着以前那个孩子的事。 他抿了抿唇,有些认真,“嫂子,哥,这阵子时间充裕,但我要交朋友也是要看缘分,不是认识了就一定能在一起,也不是说我有了女朋友就一定能走到结婚……相比之下,你们现在的感情更好,趁着机会再要个孩子,是锦上添花的事……” “年澈!” 第912章 如果他不爱了呢 他的急切追问,听在年冽耳中,成了另外的表现。 年冽没有太多表情,脸上隐隐散发着冷意。 他拿出一只打火机,没有烟,只是时不时在手中点燃,又熄灭。 如此反复。 年澈心急如焚,却听见年冽问他:“你急什么。” 年澈愣住。 年冽黑眸幽暗,就这么看着,像是没多少情绪。 总之,年澈是看不穿的。 他不回答,年冽不继续问了,一双冷眸低低睨着他,“刚才说你老大不小,该考虑终生大事,你怎么不急?” 年澈没想到话题又被带了回去,顿了下,说:“作为女孩子,这个年龄没结婚可能是大了点,但是哥,我是个男生,何况你和嫂子好好的,我也不想你总是忙公司,忽略了家庭。” “……” 年澈微微一笑,“我们家现在成了这样,我也不想爸妈如何,只希望哥能幸福,我不着急的。” 客厅的顶灯巨大,折射出别样的光华,为这温馨的家里添了一丝丝理性和冷清。 年冽重复着手里的动作,淡蓝色的火焰灼烧着,空气中隐隐有别的声音。 不知为何,年澈变得有些紧张。 年冽没有抬眸,淡淡道:“你知道现在的情势,我不会把年氏全权交给你管,你还没有那个能力。” 年澈轻笑,“我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平时的时间就是有限的。” 年澈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年冽将火机举在半空,任由它烧着。 隔着那火焰,他的面庞有些阴凉。 “我自认之前有考验你的想法,你也没有辜负我,独自撑起年氏,但年澈,我回来之后,没有让你一直忙于年氏,你就该有时间出去玩乐聚会。” “……” “可你说没时间,是怎样的没时间?” 年澈的后背有些发凉,眼角微微一动。 原来,他一直在说刚才的事。 他没想好怎么回答,年冽又冷冷道:“到底,是你没时间交朋友,还是说公司只是你不想交朋友的借口?” 年澈唇角的弧度一僵,“哥,我没有。” 年冽猛地收手,将打火机捏进手心,边缘的滚烫,灼着他的掌心。 洞悉的眼神看向年澈,丝毫不打算再绕弯子。 “你是在等什么?” 年澈彻底笑不出了。 “是等到能确定她往后的生活美满幸福了,还是……想等到她和我再离婚?” 年澈的脑海中刮过飓风,眼底混乱,“哥,我没有这个想法!” 年冽不听他的否认,眼神锐利,没了一丝温情。 最终,他还是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烟,含在唇间,低头点燃。 “年澈,不论你怎么想,这两个可能都没有。” 年澈的脸白了下去,他哥这是确定了想法,他解不解释都没用了。 年冽随意扬手,打火机落在茶几上,砸出声响。 “砰——” 层层白烟中,年冽的嗓音沙哑,阴凉。 “我老实跟你说,我会竭尽全力给她幸福,即使以后再发生任何事,我都不可能放开她。” 年澈不知怎想的,突地冒出一句:“如果她不爱了呢?” 第913章 没有孩子又如何 年冽将烟夹在指间,周身温度因他这句话,降下不知多少度。 “不爱,也轮不到其他人。” 年澈的心仿佛被人攥紧,“我从来没想过要她如何,只是想她过得好!” 他没想过要她知道,更别说是回应。 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过得好,不要再重复以往的痛苦。 即使是他大哥,他也不想让她痛苦。 仅此而已。 年冽听到这里,眉间才松了些许。 但他并未收起锋芒,眼神依旧冰冷。 “她的一辈子,只能我负责。” “……” “年澈,管好你自己。” 年澈明白,这已经是他哥对他下的最后通牒。 不管他对宁倾是何种感情,他都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张了张唇,想应年冽的话,却发现那一个好字十分困难,他的喉咙像有刀子在割一般。 没等到他的回应,年冽边说:“下个月,我让陆追给你安排几个世家小姐,你好好见见。” 下周不行,因为宁倾要做手部恢复手术,他得去陪着,没太多时间管公司,就要把事情丢给年澈和陆追。 年澈惊愕,立刻反驳:“哥,我不需要!” 冷厉的眼神非来,他的话说不出口。 年冽面色阴暗,“你不接受,就去国外。” 年澈的脸色更白了。 这是一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给。 他为了宁倾,竟要对他做到这一步! 年澈心头万般苦涩,又为她感到庆幸。 他哥是真的爱她很深,他应该祝福才对。 他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回应道:“让陆追安排好了,跟我说就行。” 这话,就是他选择第一个选项了。 年冽的表情并未缓和,继续向他施压。 “看对眼了,回头让陆追留意一下,你腾出时间,和人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早点成婚。” “……” 年冽狠狠吸了口烟,长吁出白雾,“年家只有你我这两脉,不能断后。” 简单一句话,年澈便懂了他的意思。 宁倾的身子如此,他不可能强求她生孩子,也不可能让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既是如此,年家延续香火的重任就落在了他年澈身上。 “父母不仁,但你我为人子,最后的孝义不能断,定然是要留下子嗣的。” 年澈对上年冽的眼睛,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 他能如何。 他敢如何。 他哥搬出年家列祖列宗,搬出宗庙香火,不就是要他就范? 他早点结婚生子,就能断了他对宁倾的念头。 他哥,好狠。 年澈的背上好似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如此僵硬地跳过这个话题,生硬地问:“她的身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没有孩子,他们往后能幸福吗? “没有孩子又如何,我不介意。” 年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年澈低下头,眉眼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年冽附低上半身,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灰烬和着最后那点余息一起,袅袅升天。 “以后,不要再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 “……好。” 年冽起了身,经过年澈身边时,垂在一侧的手微动,黑眸深幽难黯。 最后,他没有做什么,留下一句“时间不早了,你回去”。 年澈胡乱点头,听着他离开客厅的脚步,上了二楼,消失不见。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站起来,走出明亮的客厅,往外走去。 第915章 你是我老婆 宁倾微微推开他,“那你今天就是破戒了。” 年冽看着这样鲜活的她,宠意更甚,“嗯,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 宁倾想借题发挥一下,他道歉道得这么快,让她没话说了。 表面装作勉强。 “行,勉强相信你,但你也不准背着我偷偷抽。” 年冽点了下她的鼻尖,“你鼻子这么灵,我怎么敢。” 宁倾满意了,松开了他,让他去洗澡。 洗完以后,年冽接了个电话,大概有分钟,折回床上抱着她。 她随意地问:“是什么事?” “手术安排。” 宁倾来了兴致,“已经安排好了吗?” 年冽任由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动。 “嗯,定在后天。” 宁倾想到自己的手,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她太希望她的手能恢复得好,以至于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年冽看出她的担心,温声安慰:“术中的医师是最权威的老师,对这次手术的把握很高,不会出意外。” 在他的保证下,宁倾的心情有了些许缓和。 “我这两天会吩咐佣人,吃清淡些,你也不准熬夜,养好身体,为手术做好准备。” “嗯。” 她的鲜少发言,让年冽的心更为柔软。 长指捏住她的下巴,与她的水眸对视。 “阿宁。” 宁倾有些愣忡,眼里聚拢色彩,“怎么了。” 年冽的眸扫视过她的整张脸,没看出一点异样来。 他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眉心微微一动,“阿宁,你的手会好,身体也会好,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只要你在我身边。” 突然的情话,让宁倾有些摸不着北。 年冽继续说:“退一万步,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手真的好不了,我也完全不在意。” “……” “只要你在我身边,任何事都不影响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他的眼眸淡淡,里面流淌着万千情愫。 褪去往日的冰冷和狠厉,他眼里只有她,真挚,而温暖。 刹那间,宁倾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眼角有些许的柔湿,唇角展笑,“要是我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呢,你也要照顾我?” 年冽晓得她听懂了,眼里含着柔柔笑意。 “你忘了,我已经试过了。” 宁倾一时没明白,“什么?” 年冽颇有深意地望着她,隐晦道:“你躺在床上的那几年。” “你有照顾我?!” 宁倾惊讶至极,年冽不可置否。 她瞬间懵了,想起曾经她打听过她成植物人后的事,护士曾说过,她住院后的费用都是他交的! 宁倾的指尖有些抖,“你……” 相比起她的激烈,年冽语气温淡,“你是我老婆,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我总不能什么都假手于人。” “……” 照顾植物人有多难,暂且不说,单单是她没有意识,需要人擦洗身子,做四肢训练,还有生理上的…… 宁倾的思维都乱了,这些他都做过? 从年冽的表情里,她确实看出来了。 他做过。 并且经常做,还很熟练。 第917章 手术很成功 宁父点头,“既然是公司有事,你就去忙,倾倾这边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 宴司辰颔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宁父和宁母要起身送他,被他阻止。 经过病床边时,他看向年冽。 男人凝着眉,手里端着一杯水,捏着棉签,往女人干燥的唇上涂抹着。 完了之后,又拿起毛巾,细心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 做完这些,年冽微微起身,察觉到宴司辰并未离开,将毛巾放在了一边。 宁母走过来,语调淡淡的,但听得出关切。 “医生都说了没事,你不必太挂心,要是公司有事,你就去忙,我和她爸会照顾好她的。” 年冽顿了顿,“没事的,妈。” “我听你那助理说,你昨晚没怎么睡。”宁母没太多表情,“要是累了,自己就到一边休息会儿,我和她爸是年纪大了,但不是连照顾人都不会。” 这样,再听不出关心就是傻子。 年冽的眉心松了些,“您放心,我知道。” 宁母不说话了。 “……” 门口,宴司辰目光垂落,站了一会儿,提步离了开。 年冽的余光瞥着他,待他关上了门,他直起后背,“爸,妈,工作上有些事没交代清楚,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们照看一下她。” 宁母皱眉,“这还用你说。” 她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会不知道照顾? 宁父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去,要是有急事,不用急着回来,我和她妈在。” 年冽点头,迈着步伐出了门。 此刻,医院的走廊上没有多少人,冷清得不正常。 年冽黑眸深邃,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然后径直往一个方向去。 护栏旁,宴司辰咨身站在那里,远眺下面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接近,直到停在他右侧。 年冽没有太多耐心,语气不善,“有什么话快说。” 他要回去看着宁倾。 他答应过她,她醒来的时候必须看见他。 宴司辰哪里不知道他在急什么,刻意装傻:“年总这是在说什么。” 年冽唇畔勾起冷笑,声含警告:“宴司辰,我没时间跟你猜谜语。” 他在门口顿的那一会儿,明显就是有话要说。 “……” 被他这么一喊,宴司辰的唇边弯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像是嘲弄。 他可是想不到,做了这么久情敌的两人,竟然还会有这样的默契。 他也不拖延时间了,毕竟跟年冽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这人对自己不上心的人和事都没有什么耐性。 “倾倾的手真的没问题了?” 年冽双手插兜,遗世而立,冷冷回了一句:“你以为呢。” 宴司辰笑,“我以为你是看着宁叔和宁姨在,刻意隐瞒。” 年冽的眼神冰凉,“我没有欺骗人的习惯。” 宴司辰侧目,“哦?我倒是记得,你一直有事瞒着他们。” 年冽的眉心锁住,锐利如鹰的眼神杀过来,“你知道什么!” 他阴狠,他放松。 倒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 第918章 你真以为能瞒一辈子 宴司辰伸出双手,手臂压在护栏上,上半身微微俯过,一条长腿踩在下方。 “之前,我听说倾倾出事,需要大量输血,宁叔和宁姨作为父母,没有亲自献血,反而是一个特别的女人给她输了血。” 年冽的脸色暗沉下来,他丝毫不管。 “我对宁家的了解,是很小的时候就有的,但最近我才发觉,宁家有什么事,或许是我不知道的,所以,我让人去调查,结果,是我查到了一些……二十多年的东西。” 二十多年前…… 还能是什么事? 无非就是宁倾和宁愫不是宁家亲生的!还有就是她们的真实身份! 此刻,年冽的脸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他的神情冷若冰霜,看在旁人眼中,像是一只蛰伏的野豹,等待时机,发动对敌人的致命一击。 宴司辰置若罔闻,嗓音都是平淡的。 他没有点破,只说:“看你这样,怕是没有告诉她真相。” 年冽的眼里一片阴霾,“告诉了又如何,没告诉又如何?” 与他何关? 宴司辰回转身体,面色不若刚才的轻松。 “没告诉她,就是你打算继续隐瞒,把关于她身世的真相藏起来。” “……” 他的面容沉凝,“她是当事人,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而你只会一味地欺骗她、瞒着她,你难道没想过,一个从头到尾都被周围人欺瞒的人有多痛苦吗?” 年冽平生就讨厌人质问他,何况是宴司辰。 何况是他以宁倾的角度来质问他。 他有什么资格? 年冽压着怒火,双目幽暗,“没人想要骗她。” 他和宁父、宁母一样,只希望她快乐开心。 尤其是他。 自从她与他和好以来,他见到的她,温柔又可爱,对这个世界抱有极大的希望和善念。 她是活生生的,更是鲜活的。 有时候,他恍惚地以为,她还是从前的她,没有丝毫改变。 可事实是,她经过了他给予她最深切的痛,也艰难地挨过那段昏暗的时光。 多不容易。 她凭借着自己,在命运的沼泽里攀爬,在痛苦与绝望中撕扯,最终活着爬上了岸。 而所谓的那些身世和六年前的“真相”,只会打破现在的平静。 真相会让她痛苦。 而他,不愿让她回到绝望中挣扎。 宴司辰轻飘飘地给了他一眼。 “不告知难道不是隐瞒?” 年冽眼中的黑色更浓烈了。 对方似乎还嫌不够,戳人心窝地继续说道:“你是觉得,你隐瞒她的事还不够多吗?” 尾音落下,身侧就袭来一股大力。 胸口的衣衫被绞紧,连带呼吸都变得不畅。 宴司辰整个人被他按在护栏上,而年冽的表情早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他的额角跳动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宴司辰半眯着眼睛,出声有些艰涩,“我想说,年冽,不管是二十多年前,还是六年前,那些事是过去了,但事实是事实,不可能被掩埋一辈子。” “……” 男人没有回应,只有手下的力道更重了。 宴司辰的整个腰背快断了,脸色隐隐发白。 “你应该记得,三年前,她就有恢复记忆的前兆,如今又过了这么久,你真以为她想不起来吗?” 年冽的瞳孔狠狠收缩,宴司辰看在眼里,没有停止。 “那些事,瞒不了一辈子。” 第919章 恢复记忆的前兆 年冽死死压抑着怒火,偏生他的话不像提醒,像是挑衅。 他多日来温顺的脾气按捺不住,掩藏的暴戾层出不穷,“她的事,不归你管!也不用你提醒!” 宴司辰的呼吸时断时续,眼神也逐渐变得不善。 “我是不想管,可你这么对她,我就不能不管!” “砰——” 铁拳砸在他侧脸,下颌骨传来清脆的响声。 年冽以碾压的力气,将他半个身体都推出了护栏,引起下方人的尖叫。 宴司辰一手握上他的手,不服输地说:“你对我发泄没用,就算你今天推我下去,她早晚还是会想起来。” “……” “你总不会以为你们现在真的平和会是一辈子,年冽,这是假象,是没有撕破那些过去的假象而已。” “……” “你不是自诩聪明一世、能算计一切吗?那她想起一切后的结果,你算好了吗?” 年冽的表情几近扭曲,一张俊庞铁青,眼里的漆黑浮浮沉沉,骇人无比。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发出:“宴、司、辰!” “……” 他说不出话,也没有反抗,胸口慢慢窒息。 突地,年冽松开了他。 “咳咳!” 宴司辰剧烈地咳嗽,眼泪被逼出。 就见年冽往后退了两步,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你那个药,到底是什么作用?” 宴司辰好努力地克制住咳嗽,瞥了他一眼。 年冽又要被他这个模样激怒,他才慢腾腾地说:“当初那个药本来是用来治疗患有绝症的病人的,一能削弱他们对病痛的感知能力,二也能让他们忘记自己患病后的痛苦记忆,但是那个药当时就不成熟,咳咳……” 他没忍住,咳了两声。 说话的声音也弱了些,带着些许沙哑。 “她觉得自己因为你,害死了宁愫和自己的孩子,又被你抛弃,对不起任何人,心灰意冷之下,非要参加药物实验。” “……” “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如果不是她百般祈求,我看她受尽了折磨,我是不会同意她用药的。” 这些过去,年冽早已经了解透彻。 可如今听着宴司辰的叙述,他还是全身冰冷,如置冰窖。 他大概永远都无法知道,那时候的宁倾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会绝望到拿自己去做实验,只为了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宴司辰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语气缓了些。 “因为不成熟,导致她在用了药之后的三天中经历了晕厥、呕吐、头痛……最后一次晕倒,她就没有再醒过来。” 他微微直起躯体,“好在她两年之后还是醒了,也成功地忘了之前的一切,但我问过当初的医疗团队,像她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会慢慢想起一些记忆碎片,到了一定时候,她会想起一切。” 年冽垂在两侧的双拳紧握,掌心泛白,拼命克制住惊慌,冷漠地掀起眼帘,“……多久?” 宴司辰的后背靠在护栏上,“依照目前的情况,她在三年前就有了恢复的预兆,至于这三年来的恢复情况,谁也不知道。” 第920章 提醒他 “……” 他严肃起来,“我建议,你最好找机会问问她。”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随后更为尖锐的眼刀子飞了过来。 “她很聪明,倘若她这三年里都平安无事,我的试探,只会引起她的注意。” 宴司辰当然知道宁倾聪明,声音沉了些许,“我是让你找机会,没让你直接问。” 年冽又是一声冷笑,眼底的冰霜更烈。 他感觉与他说不通了,只说:“总之,你有了结果再联系我。” 他要走,被年冽一个挥手,撞到了护栏上。 宴司辰的脸又白了,他终于隐忍不下,“年冽,你不要得寸进尺!” 如果不是为了宁倾,他绝不会同他说这些! 年冽根本不怕他这点气势,冷冽问他:“如果她这三年里有想起那些事,以后还需要多久?” 宴司辰狠狠瞪了他一眼,抿唇道:“长则两三年,短则几个月、几个星期,或者几天也可能……” 年冽狠狠瞪视他,“你耍我!” “我说的实话,如果她受到严重的刺激,很可能立刻就会想起来!” 年冽死死咬紧牙关,下颌紧绷,沉凝得吓人。 宴司辰也不说话了。 “……” 死一般的沉默铺开,整个走廊更为阴森恐怖。 宴司辰平复呼吸,不再咳嗽,慢慢喘息着。 他脸上煞白,双手摸着脖子,松弛着刚才的紧致感。 这时,年冽狠厉道:“你最好别让我听见你对任何人说这些话!” 宴司辰顿了下,男人已经转身离去,带动风衣的衣角翻飞,更显他整个人的冷硬和拒人靠近。 他松了松领口,摆了摆头,侧脸痛到麻木。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他还真差点把他掐死。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宴司辰颇为担忧地望了那人离开的方向一眼,低下头,想起什么,又自嘲地一笑。 也是。 他们的事,轮不到他过度操心。 在原地缓过了神,宴司辰才离开了医院。 年冽急步走到病房门口,却是不敢推门进去。 宴司辰的话犹如魔咒,一直在他耳边回想。 他想着那些遥远的过去,就像有把刀子在刮捅自己的心脏。 他尚且如此,她如何承受? 可说出一切,她还会同他在一起吗? 如今,年冽就像站在独木桥上,左右摇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个运筹帷幄的男人,竟是头一次失去了方向! “……”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硬生生逼退了那点疼痛,才推门而入。 他看向病床,下意识地开口:“爸,妈……” 三人的目光追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宁倾的。 年冽怔住,欣喜道:“你醒了!” 宁倾刚醒过来,手上有麻药,感觉不到一点痛。 她刚才看着自己爸妈关切的模样,一点想哭的意思都没有,可看着那般欣喜的他,不知怎的,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倾倾刚醒,还在问你去哪儿了……哎,倾倾,怎么哭了?” 宁母手忙脚乱,要拿纸巾替她擦眼泪,可压根儿比不上年冽的速度。 他闪身来到病床前,用衣袖擦着她的眼泪,话里藏着惊慌,“别哭,你别哭。” 第922章 傻瓜阿宁,我怎么会不要你 年冽的双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对不起,我去处理了一点公司的事,怕在病房里吵到你。” 她在他怀中摇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年冽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 疼得酸涩。 他低下头,将她的脸抬起,声音温柔到怕吓到她,“傻瓜阿宁,我怎么会不要你?” 宁倾哭得毫无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她的性子……就变得有些娇弱。 这不是她。 可天知道,她见了他,就无法装作正常,只希望能依靠他。 年冽哄了有那么久,宁倾堪堪止住了哭声。 哭完之后,她再面对他,就有些不自然了。 年冽不在意,端过一边的水给她,“喝点水。” 她听话,顺从地点点头,应着他的动作喝了水。 一会儿之后,她瞅着门边,小声念叨:“爸妈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年冽在她身边坐下,端详着她的脸,“饿不饿?” 她摇头,不看他。 年冽哑然失笑,黑眸里有了调笑的意味,“你这是害羞?” “……我没有。” 他不允许她躲避,小心避开她的双手,捏住她的下巴。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撒娇的时候怎么不注意?” 宁倾的脸轰地红透了,“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知道,嗯?” 他凑近了她,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近在咫尺。 “医生,你快来看看——” 随着推门声,熟悉的说话声传来。 然而,在见到里面的状况后戛然而止。 “……” 气氛十分尴尬。 无人说话。 门口的宁母拉着其中一个医生,医生后面还跟着另外几个医生,以及两名女护士和宁父,齐刷刷地看着床上的两人。 宁倾已经无法言语,气急败坏地想推开年冽,奈何手上没劲,只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消失在这个世界。 所有人中,唯有年冽最冷静。 他见惯了各种表面,即便被人看见他和宁倾亲近,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窘迫。 他自然而然地放开钳制宁倾的手,语气静静的。 “帮她看一下手。” 主治医生如梦初醒,“哦——好的。” 他来到宁倾身侧,开始检查起她的状况。 “醒了就是好事,目前没有什么大问题,接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的话,多练习,多做复健,手慢慢就会恢复到以前的。”医生松了口气,说出这样一番话。 宁母高兴极了,“谢谢,谢谢医生!” 医生又说了些许叮嘱的话,恭敬地同边上的年冽颔首,得到对方的回应,才如蒙大赦地出了病房的门。 “要好了,要好了!”宁母欣喜至极,来到床边,“倾倾,你听到没有?你的手会好的!” 宁倾受了宁母的触动,有些感性,“嗯,辛苦爸爸和妈,让你们担心了。” 宁母眼含热泪,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是爸妈的宝贝女儿,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以后不要再出这种事了。” 第925章 提议不错 宁倾睁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下意识地躲避。 年冽哪里还准她躲,在医院的两个月,因为宁父和宁母守在身边,他除了偷着间隙亲亲她、抱抱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现在是憋得有些委屈了。 双手压着她的两只手,蛮横又不失温柔地辗转于她的唇齿之间。 “……” 宁倾感觉到了他的急躁,有些无奈。 想着他以前的频率,这些天怕是憋狠了,也就由着他去了。 男人得到她的默允,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不少,胸膛压得她更重,像是不许她喘息。 她昏昏沉沉,脑子里的一切都被搅得天翻地覆。 情迷之时,她嘴上还不忘提醒:“我的手!” 年冽的眸色深沉发黑,捏着她的双手,落下细细的吻,间隙中溢出性感的嗓音: “我会小心。” “……” 夜晚静谧,室内却异常热烈。 一个小时后,宁倾手脚发软,已经睁不开眼。 年冽抱着她去浴室稍作洗浴,将她和着薄毯放在沙发上,扯下不堪入眼的床单被套,换上了干净的,才抱着她回到床上。 女人脸色微红,因为这些时日在医院养着,脸上和身上都长了些肉,终于不再是硌手的。 年冽爱不释手地抱着她的身子,在她眼睛、鼻尖、唇角和脸颊不停地亲吻。 宁倾被扰得有些痒,挥手推他,“别闹了,困。” 年冽不亲了,黑眸深邃,低低地出声:“爸今天的提议不错。” “……”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宁倾没深想,吴侬地回:“什么提议?” 说完,她自己睁开眼,看着上方的男人。 因为灯光有些扎眼,她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年冽倾身,将灯光切换了颜色。 昏黄洒过卧室的每个角落,宁静又安详。 他说:“我觉得蜜月旅行的提议不错,你可以好好放松身心,有利于康复。” 没了刺眼的灯光,宁倾眼底微微清明。 她有些诧异,原本以为他没把她爸的话放在心上的。 不过他既然说了,她也不能回避。 女人煽动眼睫,频率缓慢,“提议是不错,可你在医院照顾我太久,公司应该积压了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年冽的表情似乎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状似无意地问:“你是觉得我没时间?” 宁倾老实说:“我是不想你太累。” 年冽沉默了。 宁倾怕打击到他的一片心意,赶紧挽回:“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会忙一段时间,旅行的话……不用着急,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计划也不迟。” 年冽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宁倾这下有点忐忑了。 他倒是好久没给过她脸色看,这么个表情,她就觉得他是不高兴了。 她在被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掌,脸上有了些许讨好。 “你看啊,我的手恢复到原状,还要一段时间,我也不会去忙工作。” 现在,她的状况也不适合工作了。 he那边虽然没人催她,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她去了解。 她想啊,她这个样子,怕是回不去了。 第926章 惬意 “反正我是在家呆着,哪里也不会去,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极尽讨好。 年冽最终叹息,“好,都听你的。” 宁倾开心地笑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正事说完,困意很快就来了。 宁倾抵不住困顿,在年冽的轻哄中,重新闭上眼睛睡去。 “……” 她均匀平缓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响在年冽心口。 他看着这样的她,黑眸涌动情愫,深邃如墨色。 待她睡沉了,他小心地把她的脑袋放回枕头上,为她掖了掖被角,轻轻下床。 将台灯关上,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房间。 倾园。 院落中,阳光不燥,微风正好。 一处最好的地界上,宁倾躺在躺椅上,眉眼弯弯,正和于玥通电话。 “挺好的,手也在恢复,感觉很不错。” “那就是好事,倾倾姐,我就说你吉人自有天相,手一定会好的!” 宁倾笑着,“你嘴甜。” “才不是,你是一个很有灵气的珠宝设计师,要是没有了你,这可是设计界的损失!” 宁倾笑而不语。 两人聊得挺开心,舒缓了她这段期间来的无聊和憋闷。 年冽刚结束了一个视频会议,下楼来寻她。 一路问着佣人到了院子里,远远就看见躺在躺椅上的女人言笑晏晏。 他的疲乏不自觉地跑了许多,唇角含上了淡淡的弧度。 他没有立马过去,就站在两个佣人旁边,听着她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一阵风吹过,院落中的白色花朵摇摇生曳,形成一阵桔梗花浪,好不壮观。 年冽的眉心微皱,低声吩咐佣人:“去拿条薄毯来。” “是。” 佣人退下了,不久便折回。 年冽取了她手里的毯子,向着花丛中的女人走去。 “……” 宁倾依旧笑着,听于玥说着工作上的趣事。 隐隐地,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阴影很快落下,挡在她面前。 一块薄毯盖上了她的腿,遮住了从脚底升起的凉意。 她清丽的脸上出现了怔愣,“忙完了?” “倾倾姐,你说什么?”电话那头问了一句。 她尴尬,“没什么。” “哦——是年总在旁边?” 宁倾看着在她身侧蹲下的男人,唇角含着甜蜜的笑,“嗯。” “啧啧,撒狗粮,我是拒绝的!” 于玥吐槽着,但没有一点嫉妒,满满都是羡慕。 “既然年总来了,我就不耽误你俩甜蜜了,就这样,再见,倾倾姐。” 没等宁倾说什么,电话留挂断了。 她失笑,嗔怪地看着男人,“都怪你。” 突如其来的黑锅,没有让年冽不悦。 男人身形伟岸,后背挺直,即使是屈尊蹲在她面前,眼界也比她的高。 他有些好笑,“是她挂你电话,怪我做什么。” 宁倾有点小孩子脾气,“你打扰了我们。” 年冽勾唇,双手一揽,将她抱起,再自己坐上躺椅,稳稳地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 毯子落在草坪上,激起微弱细腻的粉尘。 宁倾惊慌,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回过神来瞪着他:“你干什么吓唬我!” 第927章 是我年冽需要你在身边 “……” 看着他得逞的笑容,宁倾的脸发烫。 她的双腿正岔开,正对着他,坐在他腿上,他就像抱个小孩子一样,也不容许她下去。 宁倾羞恼,撑着他的肩膀要起身,“放开我,有人看……” “没有人。” 宁倾往院门口一看,果然,之前守在那里的两名佣人都不见了踪影。 好啊。 他这是早有预谋。 宁倾的脸更烧,轻轻拍打他的肩膀,“你无赖。” 年冽的脸皮颇厚,揽紧她的身子,温热呼吸喷在她脸上。 “我是想坐好了,好好听着年夫人对我的教诲。” 宁倾憋红了脸,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听不懂你说什么。” 年冽手臂用力,压着她的腰,更贴近自己。 “你跟你朋友聊天,就这么不待见我了?” 宁倾跟他贴得太近,密不可分,甚至于他的心跳都能透过薄薄的布料,撞击着她整个人的灵魂。 她想推他,想骂他两句,奈何什么都做不了、说不出。 年冽堵着她,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 “跟别人聊天,就这么开心?” “……” “我让你陪我工作,为什么不陪,嗯?” 宁倾这下皱了眉,“你工作多无聊,而且都是些很严肃的事,我在旁边又没有什么用处。” 她也不是没陪过。 刚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在书房陪了他一上午,着实是无聊透顶。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听着那些报表文件和项目什么的,疲累得慌。 宁倾隐隐有种感觉,最近几天的年冽很忙。 忙得比从前还过分。 这几天晚上,她被他哄睡了,有时候半夜醒过来,发现他根本不在。 悄悄去过一次书房,发现他还在忙工作,她就觉得她说不去旅游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微微走神,被年冽掐住整张脸。 “谁说你没用处?” 宁倾滞了滞,好笑道:“我又不会帮你处理那些事,有什么用处啊……” 她不知道,她说这话的语气是怎样的。 但听在年冽耳中,就是有些自我嘲弄和失落。 她的手成了这样之后,他最担心的,就是她自暴自弃。 现下,似乎真有了这样的苗头。 年冽端着她的脸,让她与他对视,好看清楚他眼中的坚定和宠爱。 “我不需要你帮我处理什么。” 宁倾的眸光定住。 年冽肯定道:“只要你静静坐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我就很满意。” 宁倾眼底的光芒闪动了一下,心口的情绪泛滥而起。 她分明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明知故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冽认真看着她,细细端详着她脸上的每一寸,柔情与霸道共存。 好一会儿,他才如同落败一般,对她跪下地来臣服。 唇齿间溢出一身认命的叹息。 “阿宁,我的意思……就是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 “……” 他的额头抵上她的,双眸间的情绪除了真挚与无奈,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是我年冽,需要你在我身边。” 情话入耳,宁倾的心也跟着狠狠一跳。 第928章 夫妻间的情趣 悸动的酥麻窜过全身,来得很快,激得她眼角微微红润。 她好感动地唤他:“年冽……” 他声音哑了下来,眉眼染上些许妖冶,可开口时的颤抖,泄露了他的紧张。 “阿宁,你爱我吗?” 宁倾动情一笑,眼睛里耀耀生辉,最是生动。 “爱,爱你。”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讳莫如深,无法按捺被她吸引的心,更是不想按捺,尽心地吻上了她。 这个吻有多轻? 轻到宁倾能感受到他对她用心的珍惜。 这个吻有多浓? 浓到她忘我又忘情,与他何时跌进那桔梗花的丛中都不得而知。 “……” 放眼望去,精致典雅的院落中,没有一个人的存在,就连风也不忍心如打扰那两人的浓情蜜意。 然而,没有风的干扰,那青绿色的丛中却隐隐有动静。 震动,一下又一下。 似乎是花都活了过来。 花丛颤动,激烈掠过白色花朵,或轻或重,茎叶跳着轻快的舞,花瓣片片零落,铺了一地的异香。 “……”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抱着女人站起。 宁倾双腿酸软,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没了力气。 年冽稍作整理,依旧是那个衣冠楚楚的他。 宁倾小声抱怨了两句后,只听见他爽朗的笑声。 她伸手掐他,并未造成任何影响。 年冽抱着她,提了提她背上的薄毯,把她包了个严实。 宁倾说:“烦死了!” 她的裙子被他撕坏,没得穿,她这样进去,谁看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年冽知道她脸皮薄,声音带着酣畅后的温哑,“抱紧我。” “……” 胸口传来细微的痛意,他失笑,低头,故意再亲了亲她的耳垂。 “要是不想被人看了去,你就把头埋好。” “……” “不过也不用怕,毕竟他们都知道我们是夫妻,夫妻间的情趣……嘶——” 宁倾这次下了狠手,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免厉了色。 “想谋杀亲夫?” “你不要再说了!” 年冽扯着唇笑,心情相当不错。 “要是我有个万一,你这辈子只能守寡了。” 宁倾咬牙,被他气得脸通红。 她真不知道他这阵子受了什么刺激,说的话、做的事都越来越没有底线! 像个十足十的泼皮流氓! 今天甚至还带着她在这花园里…… 宁倾觉得自己太没有定力了,他就说一句爱她,她就迷失了方向!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不说话,年冽以为她是气狠了,不敢再惹她,抱着她径直上了楼。 小祖宗还是不肯开口,还拒绝了他帮她洗澡。 看着她气得通红的脖子和脸,年冽举起双手认输:“好好好,我不帮你,你自己去洗。” “……” “洗的时候注意一下污泥,洗干净些,小心着手,实在不行就叫我……” 宁倾被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恼怒地拿起一旁的摆件,冲他丢了过去。 还好年冽躲闪及时,没被砸中。 但他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受伤地说:“阿宁,你是真想砸死我。” 宁倾刚丢出去就后悔了,那玩意儿那么重,要真砸到他,不死也要出血。 不过,他既然没事,她就不担心了,嘴硬地说:“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让你……” 第929章 生气了,哄不了 年冽又笑了,偏生还笑出了一脸的浪荡,与严谨矜贵的他一点都不符。 他的双眸又起了绯色,“我什么?” 宁倾一下子就看见了他的异样,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心一横,指着他说:“谁让你勾引我!” 年冽怔住。 他没想到,她嘴里会窜出这么一个词来。 他……勾引她? 说完,宁倾的心也荡得厉害,狠狠剜了他一眼,就立刻关上了浴室的门。 听着落锁的声音,年冽觉得好笑。 这女人,竟然开始防起他了。 说真的,他刚才没想把她怎么样。 如果不是她回答了他的爱。 如果不是阳光正好。 如果不是那片桔梗开得正茂。 他定然不会胡来。 但是,说这些也没用了。 某人已经生气了。 可明明她也喜欢,也很舒服。 大概,女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 想通之后,年冽不纠结了。 丢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响了,年冽慢步走过去,接了起来。 “……” “之后的事安排好了吗?”年冽如是询问,一脸正色。 “这半个月的事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能提前的都提前了,提前不了的就推后或是退掉了,文件也都送您书房了,少爷。” 年冽颔首,“安排妥当,不要出纰漏。” “是。” 挂断电话后,年冽看着自己身上起了褶皱的衬衫,皱了皱眉。 他看了眼浴室,最终还是走出了卧室。 “让厨房做个姜奶冻送上来。” 佣人毕恭毕敬,“好的,少爷。” 等宁倾的间隙,他回书房处理了个紧急文件,又洗了个澡,浑身舒畅。 回到主卧,宁倾正翘着脚丫,坐在吊椅上,手里捧着什么在尝。 年冽心里一片柔软,但宁倾看了他可不是。 就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走到她面前,柔声问:“在吃什么?” 她不理,拿着勺子,一点点地尝着形似果冻的甜食。 甜甜的,有奶味,又隐隐有点生辣的姜味。 并不让人反感。 年冽脾气很好,“好吃么?” “……” “要不要再吃点别的,厨房还做了其他的甜品。” “……” 他不厌其烦地问,她一概不答。 最后,年冽又要伸手抱她,被她机警地识破,抬起一只脚踩在他胸膛,阻隔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你少来,别想接近我。” 看着略带傲娇的女人,年冽哪里生得了气。 他只是无奈,“阿宁,我刚才在跟你说话。” “我听见了。”她理直气壮,“可我不想理你。” “要怎样才肯理?” “怎样都不想理。” 年冽属实拿她没办法了。 瞧这踩在胸口的白嫩脚丫,可是一点都不想他靠近。 然而,他管不了那么多,单手掐住她的脚踝往上,整个人往她逼去。 就这样,宁倾被他以这种方式,压在了吊椅上。 她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了,回过神来就要发难。 “年冽,你放开我!” 他压着她的腿,掌心点点往下试探,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你这么生气,哄不了你,就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第930章 没有台阶下 他逼近,压得她的身子扭曲,笑容更甚。 “要不要原谅我?” 宁倾从他的笑里看出了两个字,变态! 她试图挪动身体,但动不了。 恶狠狠地盯着他,红唇嘟着吼:“我不气了,行了!” 年冽拿不准她的态度,“真的?” “……” 他放开了她,眼里有了了然的笑意。 “阿宁,你不用为这种感到事害羞或者恼怒,这是男女双方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只有两个人都感到愉悦才能水到渠成……” 宁倾真是服了。 她是真搞不清楚他怎么用这张禁欲的脸,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 她已经对他无语了,面色由红转青,咬牙切齿,“……你够了,不要再说了。” 年冽不明白她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仍旧很认真地剖析着自己心中所想。 “累的人虽然是我,但为了让你愉快,我是心甘情愿。” 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做事。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发出灵魂拷问:“阿宁,你每次也很享受,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 宁倾的一口牙已经被咬碎了,耳垂红得滴血,羞愤欲死。 终于,某人察觉到了她的转变,眉尾一跳。 “你给我滚!” 问出那个问题后的结果,就是年冽被宁倾轰出了主卧。 看着站在门侧的佣人,年冽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压着声音对里面的人说:“阿宁,开门。” “滚!我不想看见你!” 这吼声已经够大,谁都听得见。 年冽的眸色变得不自然,他敲了下门,“你别闹了,让我进去。” “……” 没有声音。 他着实有点尴尬了。 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被佣人们看到他被人赶出来。 他现下也不想别的了,捶了捶门,带着些许不自在的乞求:“阿宁,我知道错了,你先开门,我再跟你认错好不好?” “……” “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你要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关门生闷气好不好?别把自己气坏了。” 佣人:“……” 请问,现在这种情况,她们应该装死还是帮忙? 然而,年大总裁自降身份,隔着门哄了半天,那扇门依旧岿然不动。 陆追来送文件的时候,看着守在门口的年冽,一脸懵逼,“少爷,您在干什么?” 一个佣人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对着陆追说:“先生犯了错,被夫人赶出来了,所以先生一直在门口道歉,但是夫人还是不让他进去。” 陆追的三观差点碎了。 他少爷犯错,被赶出卧室不说,低头还没有台阶可以下?! “噗呲——”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一记冷眼飞来,他吓得立马收住表情,恭恭敬敬地颔首,“少爷,有紧急文件需要您处理。” 年冽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下无力。 “阿宁,你要是生气,就把佣人拉进去训一训,不要气着自己,我有点工作要处理,处理完了再回来。” 陆追:“……” 佣人们:“……”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他们这东家是被夫人拿捏得死死的,不带一点含糊。 可佣人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替他背这口锅? 众人都沉默,只觉得好笑又迷惑。 第931章 悄悄 宁倾这一气,就气了三天。 在同一个屋檐下,整整三天,年冽连她人都没见到过,更别说是进门。 说真的,宁倾早就不气了。 这三天知道他在忙,不仅不气,还有点想他。 想他的怀抱,想他在身旁,想他的声音。 但是她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她已经放话下去,谁也不准帮他说话。 “……” 这天夜里,年冽没回来。 宁倾心里不是滋味,问了佣人一句:“他这两天在忙什么?” 佣人诧异了下,“先生最近都早出晚归,应该是公司有事。” 这样啊。 宁倾心里酸酸的,他管公司,就不管她了。 喝了佣人递过来的牛奶,她淡淡说:“行了,你下去。” 佣人走了。 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看着门,还是上前落了锁,然后洗澡,睡觉。 睡着前,她也没听见楼下有车回来。 “……” 凌晨四点。 主卧外有了人影,门锁轻轻响动,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床上的女人睡得不太好,拧眉转了个身,眼睛没有睁开。 门缝大了,年冽小心地踩着地毯走进来,再轻轻带上门。 看着床上的女人,他先是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再脱了身上的衣衫,敛去疲惫,进了浴室。 淅沥的水声惊扰了宁倾,但她也只是嘟囔了声,又睡了过去。 年冽出来,洗去了一身的倦怠,从衣柜中拿出衬衣、长裤,穿戴整齐。 来到床边,他的黑眸温柔得要沁出水来。 最后,年冽不忍心叫醒她,连人带被子地把宁倾抱起,走出了卧室。 门外的世界灯火通明,佣人和保镖们都等在外面。 年冽抱着宁倾出来,众人都低下头来。 陆追看见了,急着上前,“少爷,要不让我……” 年冽眸子一冷,他立刻噤了声。 男人压低声音,“公司的事,你拿捏清楚,没有要事不要找我。” 陆追连连点头,“是。” 年冽抱着宁倾走出去,凌晨的风大,有些凉。 他挪了挪手,背着风,让她更好地窝在自己怀中。 上车前,年冽回了身,看向灯火通明的倾园。 管家上前,悄声说:“先生,您和夫人放心去。” “……” “我代表倾园上下,祝你们旅行愉快。” 众人脸上都带着祝福的笑容,温暖和善。 年冽抿了抿唇,“嗯”了一声,抱着宁倾进了车厢。 不甚清明的夜色中,车缓缓离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 宁倾有些不大舒服,感觉脖子僵硬。 她动了两下,惊动了年冽。 他低头,温声说:“怎么了?” 她听见是他的声音,就不动了。 年冽以为她睡觉都不忘生气,却见她的脸贴向他的胸膛,鼻尖动了动,像是在辨别是不是他的味道。 闻到那股清冽的气息之后,她满意了,像小狗似地蹭了蹭,在他的臂弯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睡去。 “……” 面对她的一系列反应,年冽哭笑不得。 算了,谁让他宠她呢? “睡,乖。” 他在她唇角轻轻一吻,让她更安心地睡去。 第932章 带她去旅行 宁倾是被光刺激得醒过来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她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房间的装修风格是希腊式爱琴海的风格,主要色调为蓝白色,蓝色的桌布和壁柜,白色的挂饰,贝壳门帘,浅蓝色的窗帘,能远远看见不远处的蓝色大海。 屋内深深浅浅的蓝色与白色交织,宁倾懵了半天。 门开了,年冽走进来,看见她醒了,连忙走过来抱她,“睡醒了?” 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宁倾发现他上身赤膛还有未干的水珠,她问:“这是哪儿?我们不是在家吗?” 年冽肩上披着灰色浴巾,底下是宽肩劲腰,好不诱人。 他说:“之前是在家。” 准确说,是一个小时前还在飞机上。 宁倾对陌生的环境有抵触,伸手揪住他的浴巾,有些慌张,“那这是哪里?” 年冽安抚:“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宁倾不明白,他耐心十足地解释:“这里呢,是欧洲东南部,我带你过来,是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心愿。” 宁倾还是迷茫,“什么心愿?” 他唇边含着明显的笑意,“阿宁,我知道你想来度假,是因为考虑到我没时间,所以你才推脱的,对不对?” 宁倾理顺了目前的处境,揪着浴巾的手没松。 她没否认,只说:“可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年冽晓得,这是她变相的承认。 他早该知道,她想离开那座压抑的城市,好好放松身心的。 “是很忙,不过是为了腾出时间来陪你。” 他直言不讳,宁倾顿时清醒。 心软成一团。 “年冽,你不用这样。” 他这样刻意为她腾时间,前些日子累到晚上都不回卧室,她知道原因后虽然感动,但她不希望他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 “其实,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有爸妈,有你陪着我,我也找回了自己的姐姐,虽然……她还不愿意回到我们身边,但至少她活着。” 宁倾眼睛微红,对过去那些伤痛和折磨彻底释怀。 “经过这几年,我才明白,没什么比起活着站在自己爱的人身边还要重要。” 她握住年冽的手,“我是说真的,你不用刻意为我做这些,我已经知足了。” 年冽的表情松软,没有一点锐利与幽凉。 他抱紧了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心愿,也是我的。” “……” “阿宁,过去二十八年,我生在年家,幼年时没有体会过家人温情,更不知道什么是轻松,我只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继承年家。” 他的声音很平缓,剥落掉历年来覆盖在表面的冰山,他的心也是一片柔软,会感知痛苦、伤心,快乐与幸福的。 此刻,他诉说起在年家的那些悲催往事,却是那样平静。 一点怨和恨都没有了。 宁倾觉得讶异,年冽何尝不是? 他怨怼他的父母,早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从他们开始插手他和宁倾之间的事后,渴望了二十年亲情的那颗心最终被粉碎。 第933章 喜欢玩是吗 极尽痛苦时,他恨过他们。 而如今,因她在身边,一切也是烟消云散、消失殆尽了。 他抚摸着她的发,“长大成人后,我曾反抗过,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是自不量力,之后……我便也扛起了年氏,一步步走到现在,我其实早就被那些事压得喘不过气了。” 他苦笑着,令人心痛。 宁倾说:“我明白的,你不要再说了。” 他黑眸缱绻,认真地望着眼前的女人,“以前再苦再累,我把自己当机器,是因为你,我才想放过自己。” 她于他而言,从来都是光; 是救赎。 “所以,我不只是想陪你,是我真的累了。” 宁倾捧住他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哽咽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感性地一笑,好感激上天让他再次拥有她。 “所以,阿宁,别再说什么都是为了你,是我想自私一次。” 忘记那些使命,忘记过去和未来,忘记他的责任。 他,就是想陪她度过一场完美的蜜月旅行。 宁倾破涕为笑,“好,我允许你自私。” 他揽过她,她顺势抱紧他的脖子,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答应我,年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回应她的,是越发紧致的怀抱。 “……” 清晨的交心时刻过去,年冽伺候宁倾穿好了衣服。 别说,这裙摆倒是她很喜欢的,白色吊带长裙,穿在身上,感觉身心都轻快了不少。 “我能去海边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吃了早餐再去。” 她很听话,蹦跶着出了房间。 年冽跟在她身后,看她雀跃的姿态,庆幸自己选择正确。 带着她去餐厅吃早餐,饭桌上,年冽有些恍惚。 这是他早年置办在这边的一处房产,那时候,他就觉得她一定会喜欢,想着总有一天会带她来这里。 没想到,这个愿望还是实现了。 吃过饭后,宁倾迫不及待地要去海边。 年冽好耐心地给她全身抹上防晒霜,还给了她一顶草编的大帽子,顶在头上,能把她整个人都遮住。 宁倾喜欢狠了,牵着他的手往海边奔。 走出这栋别墅,外面的建筑和鄢城的完全不同,就像是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宁倾左右环顾,还是拉着他去了海边。 偌大的海没有边际,海蓝色的水清澈见底,能看见底下的鱼群和贝壳。 沙滩上不时有人经过,留下一串串脚印,有些松散的贝壳掩埋在了海浪之下。 宁倾正对着海面,海鸥飞过,发出悦耳的叫声。 她说:“你的眼光真好。” 转而对着年冽,笑容克制不住,“我很喜欢这里。” 很宁静,安详,一点世俗的压力都感觉不到。 年冽眼里柔光四溅,“你喜欢就好。” 她笑着问:“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他站在边上,双手抱臂,“你想玩什么?” 她故作神秘,上前牵他的手。 浪潮卷过脚背,痒痒的,凉凉的。 明清眼睛一闪,蹲下身去,趁着他不注意,卷起一捧水就往他脸上泼去。 “噗呲,哈哈!” 没有意料的男人被泼了个正着,她指着他,好不设防地大笑。 年冽眼尾抽动,“……好玩?” “哈哈,你好狼狈,好好笑!” 说着,她又掬起一捧水,往他身上泼。 这次,年冽躲开了,眼神有点阴恻恻的,“要玩是?” 第934章 抱着我,不要怕 “……” “一会儿可不要哭。” 宁倾心里咯噔一下,毫不犹豫地转身,踩着浪潮,在沙滩上奔跑,像个十七八岁、未谙人事的少女。 他眼中的柔情肆意波动,素来的沉稳消失不见,只想陪她在这天地间徜徉。 “阿宁,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宁倾已经笑着跑远了。 他活动了两下脖子,不甘示弱,快步追了上去。 阳光明媚,海面波光粼粼。 两道身影在沙滩上追逐,嬉闹,影子也交缠到了一起。 没过多久,宁倾就在一群礁石旁被逮住了,此刻,她全身已经是半湿,因为天气的原因,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被年冽从身后抱住,死死扼住她的腰,温热吐息落在耳后,“还跑么?” 宁倾喘息着,连连摇头,“不……不跑了。” “要怎么补偿我?” 宁倾眨巴眼睛,装作无辜:“这有什么,本来就是玩……” “那你还敢泼我水。” 她呵呵一笑,要解释,话语就被他吃进了嘴里。 一直吻了好久,她才得以解脱。 年冽的眸色已经暗下来,宁倾不敢看。 他贴着她的耳朵问:“要不要游泳?” 宁倾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拒绝:“我不会……” “没关系,有我在,我会教你。” 可宁倾是真的害怕。 她坠过两次江,每一次的恐惧都很深刻。 一次,她差点丢了命。 一次,他为救她差点丢了命。 她不敢…… 年冽看穿她的惧怕,握紧她的手。 “恐惧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无法战胜,可阿宁,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 她的眼睛极速闪烁,胸口起伏。 年冽盯紧了她,如黑曜石般的双眸给予她信任与力量。 她动了动唇,“我可以……试试。” 他好心动地笑了,“好,我会抱着你,别怕。” 于是,他牵着她的手,踩上礁石,与她面对面,“准备好了吗?” 宁倾瞥了一眼清澈的海底,这边是浅滩,其实并不深,但她还是打心底里害怕。 恐惧是需要克服的。 她这样对自己说,双手捏得死紧,然后坚定地望向年冽,“准备好了。” “……” 他漾开浅笑,搂紧了她,往海水中跳下去。 被水包围的那一刻,宁倾开始剧烈地挣扎,“不……不要……” 年冽死死控制住她的身体,“抱着我,不要怕。” 她摸到他的手臂,就像揪住救命稻草,整个人靠向他,双腿缠上去。 年冽无奈,“你这样怎么学游泳?” 宁倾还是怕,脸色发白,摇头道:“不学了,可怕。” 他无奈地叹息,搂紧她的腰,“好,那就不学了。” 宁倾大口呼吸着,催促道:“我们还是上去,我害怕……” 话音未落,带着凉意的唇贴了上来。 年冽没有深入,只是如同安抚一般,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抚弄她的战栗和害怕。 不多时,她停止了全身的颤抖。 年冽强迫自己抽身,喑哑着问:“还有那么怕吗?” 宁倾的脸已经回了血色,因为亲吻,唇瓣发红,她的脸在光影之下显得特别惊艳美丽。 她摇头,“不……不怕了。” 年冽笑,“那就继续学。” “……好。” 第936章 回到米国 年冽的薄唇抿紧,神态不清。 宁倾有些慌,“我查过了,这边已经在米国边境,去的话很快……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鄢城去,我去看了他就回来。” “宁倾。” 他突然叫她的全名,让她措手不及。 因为他好久没这么叫过她。 除非,是他生气了。 宁倾更慌了,“我不是要强迫你跟我一起去,也不是要记着过去,只是因为我对那个孩子寄托的感情不同,我爱他,我……” 年冽察觉到她慌得过了分,一把握住她无措的手。 她的解释戛然而止。 灯光隐约,光影绰约。 宁倾胸口积压起一股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年冽的脸色未变,眸子却沉了下来。 “我会处理好国内的事。” 这话代表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宁倾的脸发白,“年冽……” “作为父亲,我也该去看他。” “……” 宁倾的口腔里弥漫起了苦涩,眼睛干巴巴的。 年冽松开她的手,“睡觉。” 他背过身时,下意识地怕她难过,说了一句“不要多想”,就没了动静。 宁倾看着他宽阔的后背,眼里累积起了一点雾气。 喉咙有些生痛。 “……” 最终,她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手牵着一角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一夜,难眠。 宁倾和年冽冷战了。 这是两人结婚小半年来,头一次冷战。 只因为宁倾以为他不愿陪她去看那个逝去的孩子。 年冽也罕见地少言,什么都不解释,由着她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两人相对无言,去了机场。 他托运行李,她站在一边等候。 飞机上,宁倾有好几次想跟他说话,但看着他接近冷硬的侧脸,她就难过得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坐了两个小时,到了米国的首都。 刚从机场出来,年冽侧目,看着她微红的脸,要说什么,就见她眼睛一亮,冲向路边。 “……” 他抿唇,跟了过去。 一个西装革履、打着领结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见宁倾,认出了她,对着她和年冽行礼。 “ng小姐,先生,二位好,我是受了我家主人的嘱托,前来迎接二位,欢迎来到米国。” 宁倾笑,“谢谢您,麻烦了。” 管家看了眼年冽,“这位是……” 宁倾怔了下,笑容淡了些,“他是我丈夫,年冽。” “年先生,您好。” 面对男人的恭敬,年冽面无表情。 场面有些尴尬。 宁倾不得已,拉了拉年冽的衣袖,“这是顾家的人,我今天早上跟顾南浔通过信息,他……” 她不说下去了。 因为男人的脸色极其难看。 “你有心了,还没到就联系他。” 宁倾的手指顿时僵硬,慢慢收了回去。 年冽出口就后悔了,想说些挽回的话,可看她那副冷漠的样子,他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管家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汹涌,没有点破,只礼貌弯腰邀请:“我家主人恭候两位多时,请二位先上车。” 车门被随从打开,邀请二人。 宁倾绷着脸,被他刚才那句话伤到,不想再搭理他。 “好。” 她率先上了车,留下年冽和行李。 管家懂事,示意随从接过行李,再次邀请:“年先生,天气热,还是请上车。” “……” 年冽的面目幽凉,顿了半天,才抬起步子,向车走去。 第937章 谢谢他喜欢我老婆 路上,车厢静谧如初。 管家看着后面的两位,明显是在置气,主动找起了话题。 “这么久了,ng小姐还是一点没变。” 宁倾从恍惚中回头,“您认识我?” 管家笑起来很慈爱,“我怎么能不认识您?且不说您在设计界的名声有多响亮,就我在我家主子那里都看见过您好多次了。” 宁倾的眉梢一动,“什么?” “我家主子……哦,也就是此前的顾南浔少爷,他的手机上都是您的照片,包括他在主宅的卧室里也挂着您的单人照。” 这话一出,整个车厢的温度骤降。 宁倾知道,这冰凉的气息来自于身侧的男人。 她有些紧张,“您怕是看错了,他怎么会拿我的照片挂在卧室……” 管家回过头,眼里还是恰当的笑容。 “我是年纪大了些,但不至于老眼昏花,您的样貌还是认得出的。” “……” 宁倾哪儿是想听到他说这样肯定的话,谁知道他就跟故意似的。 身旁,年冽幽冷的视线定在老人脸上,“您不是老眼昏花,但你家主子却是肖想多了。” 竟然把宁倾的照片挂在自己卧室? 是时不时就要对着照片睹物思人? 年冽想想那场面,就觉得血气上涌。 管家却说:“我家主子喜欢ng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年先生,您作为ng小姐的丈夫,应该为自己妻子魅力无限而感到自豪才对。” “呵。” 年冽气极,冷笑了一声。 出口的话语带上了无限的危险性。 “这么说,我还该谢谢他喜欢我老婆了!” “呃……”管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正当无措时,旁边传来清冷的女音。 “我和南浔是交心的朋友,向来不太顾及这些,他在我一生之中,对我的帮助非常大,我很感谢他。” 这话是对着管家说的,下面的话,就是对着年冽说的。 “至于我和他之间的情谊,从来不是单单以友情来概括,他是我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我们的感情很纯粹,不需要以其他的标准来论证,也不需要向谁说明。” “……” 年冽听了这话,冷冷地瞪向宁倾。 管家笑呵呵,“ng小姐所言极是,我家少爷也是这么说的,您比他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重要。” 女人牵唇,目光澄亮,“他把我放在这么高的位置,我这次一定会当面好好谢谢他的。” “您言重了,您能来,我家少爷就很高兴了。” 管家满意地点头,转过去时,还不忘观察了一下年冽的反应。 反应? 他心里就跟被炸弹轰炸了一般,全身血液极速窜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双拳紧到手心泛白。 她真是好的很! 当着他的面,诉说着她对顾南浔非同寻常的感情! 那是他会错了她的意,他这趟就不该来,免得烦扰了他们两个互诉衷情! 年冽气得要死,烦躁地解了两颗纽扣,愤然看向窗外。 “……” 宁倾看着他紧绷的身体,眼里掠过黯淡。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 第939章 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西辞,不要说了!” 顾东晟歉意地看向宁倾和年冽,“抱歉,这是我二弟,平时口无遮拦惯了,说话不动听,但他没有恶意,两位别见怪。” “……” 宁倾稍微看了下那位口出狂言的男人,长相普通,没点特色,五官比起正常欧洲人的要扁平许多,并不出彩。 顾西辞,顾东晟。 这顾西辞一看就毫无遮敛,阴阳怪气的,爱得罪人。 至于这顾东晟,看似是作为大哥,在约束自己弟弟的出界行为,可事实上也是等他奚落完了再说话…… 也不是什么好人。 原来,顾南浔平日面对的是这样难缠的人。 宁倾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回应,也不说话。 顾西辞打量了宁倾两眼,好嫌恶地说:“这女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宁倾震了下,又听见他说:“不过跟那小杂种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东晟再次警告:“西辞!” “大哥,你别帮人家说话了,人家清高得很,压根儿就不理你。” 宁倾听着这刺耳的话,双手握紧。 她看了下年冽,对方低着眉眼,满脸的生人勿近。 “……” 顾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两手靠在沙发上,向宁倾倾斜过去。 “也就这张脸长得还行。” 宁倾抬起眼眸,眼里的冰刺伤了男人。 顾西辞抖了抖,“你那是什么眼神?还跟顾南浔打交道,呵——果然是眼神不好。” 宁倾隐忍不下,冷声回:“否则你认为我该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顾西辞端高姿态,睥睨着宁倾,“和谁都行,就不该是他。” “……” 他恶意一笑,不管宁倾眼里地抵触,“你就不知道,你这所谓的朋友是个拆散别人家庭、恬不知耻还人见人恨的私生子?” 宁倾的手紧到不能再紧。 年冽坐在她对面,将她的所有动作都看在眼中。 就在她要为顾南浔动手的那一刻,他的眉眼更厉。 恰好这时,一道高昂的男声传了过来。 “这一大上午的,哪儿有狗又再狂吠?” 几人循声望去,顾南浔从会议室出来。 时隔几个月,男人身上有了不少变化。 金发倒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是典型的英伦王室装扮,风流惑人的脸依旧,桃花眼耀耀生辉,此刻却充满了冷意。 顾西辞咬牙,“你个小杂种,你说谁是狗!” 顾南浔摘下手上的手套,慢条斯理地在佣人端着的水盆中洗手。 “谁接话我说谁。” 顾西辞火了,“顾南浔!你个低贱的私生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顾东晟及时拦住了他。 等擦干净了手,顾南浔才慢慢走了过来,看见暴怒的顾西辞,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大哥和二哥在呢,我以为是谁,不好意思。” 这是在为他刚才说的话道歉。 可字里行间就没有道歉的诚意。 顾西辞气不过,“你他妈就是在骂我和大哥!怎么的,你迷惑了爷爷,让他把继承权给了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 第940章 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 “我告诉你,顾南浔,就算你获得了继承权,你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这么难听的话,并未激怒顾南浔。 他淡蓝色的眼瞳看着发怒的男人,不气反笑。 “私生子怎么了?私生子继承了顾家,你没继承,是不是很气?” “……” 顾西辞气得胸膛起伏不定,鼻孔冒烟,眼里生火。 顾南浔走上前,微笑时尤其显得无辜,“想不知道你为什么得不到继承权?” 顾西辞的火气一顿,有了疑惑。 看得出他确实很好奇这件事。 顾南浔笑得露出大白牙,下一秒就收起,满脸冰冷。 “因为,你不配。” “……” 他吊儿郎当,“我这个私生子能继承顾家,你不行,就是说明……你连我这个私生子都不如。” 顾西辞终于被气得要炸了,怒喝一声就要扑上来。 “你这个小杂种!我要杀了你!” 顾东晟不知怎的,手上松了。 顾西辞直直地冲着顾南浔而去。 宁倾看得紧张,猛地站起身,“顾南浔!” 男人倒是一点不害怕,在顾西辞的拳头要撞上他的侧脸时,他冷冷扯动唇角,抬腿对着他就是一踹。 眨眼间,顾西辞已经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哀嚎。 顾东晟脸色也不好看了,忙着去扶顾西辞,嘴里说着:“南浔,西辞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对他动手?” “我没动手啊。”顾南浔很无辜,伸出脚给他看,“我动的是脚。” 顾东晟的脸黑了下来,对他的解释明显不喜。 顾南浔整理了一下衣摆,“大哥,不是我想揍他,是他一口一个私生子叫我,说明什么?他也没把我当弟弟看。” “……” “而且老爷子明明说过,不许任何人再说我是私生子,他犯了错,得点教训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他再往我头上爬,以为我好欺负?” 顾东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板着脸:“不管如何,你都不该对西辞动手。” “某些人就喜欢不自量力,明知道斗不过还要斗,不就是自找苦吃,你说是吗,大哥。” “……” 他的隐喻,听得顾东晟咬牙,不说话。 顾南浔轻嗤了一声,这才正眼看向宁倾。 “走,还要看多久的戏?” 宁倾回神,看向年冽。 对方依旧没有表情,先一步起身,跟着往外走。 她也跟在了最后。 经过顾西辞和顾东晟身边时,顾南浔刻意停下,好傲慢而不屑地吐出两个字: “废物。” 顾西辞气得指着他,你了半天,最后晕了过去。 “叫医生,快去叫医生!” 身后乱作一团,顾南浔这方头也不回。 到了偏宅,顾南浔才放松身心,倒在沙发上,边解领口边吩咐管家:“把他们的行李送楼上客房去。” 管家颔首。 他没让佣人动手,自己给自己倒了口水,往嘴里灌,看着像是很口渴。 宁倾的眼神很复杂。 得了空,顾南浔喘着气,“这是我自己的宅子,那些烦人精不会过来了。” “……” 看着没有动静的两人,他哼声道:“怎么,还要我请你们坐?” 第941章 顾南浔和黎妙 宁倾抿唇,走了过来。 年冽紧随其后。 两人隔着半人的距离坐下,没有看对方一眼。 宁倾打破了沉默,对顾南浔说:“你们家是怎么回事?” 顾南浔翘着二郎腿,没个正形,“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你爷爷……” “病了,那俩烦人精气不过老头子把继承权给我。” 一来二去的,就交代了近来他的状况。 宁倾看着云淡风轻的男人,将关心问出了口:“你还好吗?” 顾南浔顿了顿,两手摊开,“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吗?” “……” “成天吃好喝好的,除了有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没什么特别的……另外,也就是每天对着那些文件决策的,让人心烦。” 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惹得宁倾不知道说什么。 顾南浔捏着水晶杯,微微摇晃着,里头的水晃动。 他瞄了眼从头到尾没有交流的两人,眉心动了动,“说,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宁倾恍神,诚实地说:“我是处理一下我和he的合同,顺便去看望一下那个孩子。” 合同的事,顾南浔打她和自己联系就想到了。 至于孩子…… 他凝眉,“什么孩子?” 宁倾抿了抿唇,“三年前的孩子……我来米国的时候,把他一起带来了。” 顾南浔迷惑了一瞬,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沉凝了半响,他说:“he那边,我会让人帮你去找总部。” “……” “你想要个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 宁倾说:“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解约就好。” 她的生活重心都在国内,不可能一直挂着he的名头在外。 顾南浔收了纨绔的姿态,认真道:“之前你手出事,公司董事是知道的,合同定下的时间也没到,想解约……应该需要付出一定的条件。” 宁倾心急,“没关系,只要能妥善解决,我都可以的!” 就算是要付天价违约金,她也在所不惜! 顾南浔又默默地看了年冽一眼,交叠的长腿轮换了一番,“你也不至于想得太糟糕……你的手这样,他们估计也不太想留你,约摸是想趁着这机会捞一把。” “……” “具体的条款,等谈的时候再说。” 宁倾点头,由衷道:“谢谢你,南浔。” 男人哼了一声,不作答复。 偌大的客厅安静了下来。 气氛有些微妙,不可言喻。 顾南浔正想着,这两人是闹了什么别扭,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就连他谈到她要被为难,年冽都一点反应没有……什么意思? 思绪沉凝间,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浔哥哥!浔哥哥在哪里?” 顾南浔皱眉,宁倾愣了下,朝着声音望去。 女子一身粉色蓬蓬裙,卷发束在脑后,脚步轻快,四处寻找着目标。 正是许久不见的黎妙。 在看见顾南浔后,二话不说就扑了过来,“浔哥哥!” 她扑在顾南浔身上,罕见的是,顾南浔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只是皱着眉头斥责:“干什么这么莽莽撞撞的,我又没死。” 第942章 你们……真的结婚了 “呸呸呸。”黎妙抓着他的领口,嘟着粉唇生气,“我是听说你那两个哥哥又为难你了是不是?真是讨人厌,妙儿一会儿就替你去教训他们!” 顾南浔一手端着杯子,拿得有些远,像是躲避她的接近,又像是怕水弄到女子身上。 他不冷不热,也没有排斥,“你觉得我像是会吃亏的人?” 黎妙嘿嘿地笑,“当然不是!但我不准他们欺负你。” “……” 说完,女子才感觉到不对。 她转头,看见散发着一身冷气的年冽,再看见宁倾那张脸,笑容顿时僵住。 “你怎么在这里!” 她过激的反应,让顾南浔皱眉。 宁倾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惊讶,也有些莫名其妙,“我……” 年冽黑眸深沉,率先开了口,“我老婆为什么在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倾怔住,这是今天他第一次为她说话。 黎妙以前就怕年冽,现在也怕。 她瑟缩着脖子,眨巴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飞来飞去,“你们……真的结婚了?” 年冽不屑回答她的问题。 宁倾坐得很直,正视她的眼睛,“是,我们结婚了。” 黎妙的小脑子没有那些弯弯扭扭,听到自己危机解除,瞬间眉开眼笑。 “结婚好!结婚好啊,你们结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好开心!” 她转身扭着顾南浔的手臂,撒娇道:“浔哥哥,妙儿好羡慕。” 顾南浔低眸,看着她闪烁的眼睛,充满了暗示,并不说话。 黎妙更直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嘛,妙儿都好想嫁给你!想举行一场超大的婚礼,然后就嫁给你!” 宁倾以为,按照顾南浔的性子,该说一句“我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 然而,男人表情寡淡,像是没有太多跟她纠缠的心情,抛出模棱两可的几个字:“快了。” “哇!你不许骗我!” “嗯。” 宁倾凌乱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她发神地盯着那两人的举动,落在了年冽眼中。 多时被安抚的暴戾从心底最深处冒出了头,一下下拨动着他体内的都根弦。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偏头不看身旁的女人,手却下意识地揉向额角,以缓解这难过。 宁倾没注意到他,不代表其他人没看见。 有人走上前,在顾南浔耳边说了什么。 顾南浔看着宁倾和年冽,“你们先上楼休息会儿,我还有事要处理。” 话落,他站起了身。 黎妙仍旧挂在他身上,笑呵呵地说:“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顾南浔回:“处理公事,你不会喜欢。” “那我也要去,我要陪着你。” 顾南浔没反对,低头看向脚下,“去换双鞋。” 黎妙甜蜜地回应:“好!” 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上了楼。 接着,顾南浔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倾,声音放柔了些。 “让佣人带你们去休息,我晚点才会回来,明天你要去公司还是墓园?” 宁倾双手微微用力,“先去墓园。” 顾南浔颔首,顺手整理了下着装,“我让管家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第943章 分房睡 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 他自然不会亲自送她去,也不会陪她去。 他要走了,宁倾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和黎妙……” 这话问出来,身旁的人周身就凉透了。 宁倾的四肢有些僵硬。 顾南浔看见两人暗地里的汹涌,却是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哪样? 宁倾有些疑惑,顾南浔已经迈着阔步离开。 “……” 管家这时走了过来,“两位贵客,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随我来。” “好。” 年冽先起身,看也没看她一眼。 宁倾看着他的后背,静默地跟了上去。 到了准备好的两个房间外,管家礼貌微笑,“二位,顾家的传统,外来人需要分居,以免冲撞了煞气,还希望两位配合。” 宁倾有些懵。 管家补充道:“这是迷信,但顾家上下都是相信的,若是ng小姐和年先生介意,也不是不能……” “不用。” 没等宁倾说话,年冽开了尊口。 他冷淡地说:“既然是规矩,那就按着规矩来。” 言落,他走向另外一扇门。 管家微微鞠躬,“多谢年先生体谅。” 他看向宁倾,对方的脸色黯淡,视线跟随着年冽,在门合上后,眼里的光也散了。 意识到旁边的人在看自己,宁倾牵强一笑,“谢谢您,麻烦了。” 管家:“应该的,还请您好好休息。” 宁倾点头,走进房间里。 看着这典雅华贵的房间装饰,宁倾一点开心都没有,反倒是有些心凉。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楼下,男人的身姿挺拔,女子挽着他的手臂,仿佛是亲密无间。 宁倾微微眯眼,就看见黎妙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顾南浔没有太多表情,但唇角也是微微勾着的。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每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好。 可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场蜜月旅行,最终是以相对无言收尾? 宁倾摸不透年冽所想,自己也累了。 那辆车驶出,她不再看,拉上了窗帘,扑倒在床上,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 隔壁,拉紧的窗帘旁,靠着一道身影。 男人的黑眸幽深,冷冽,涌动着无数情绪。 听着隔壁传来的细微声响后,年冽摁灭了手里的烟头,眉眼间的郁气久久不散。 晚上,顾南浔果真没有回来。 在管家的带领下,宁倾和年冽用了晚餐。 饭桌间,宁倾受不了那般窒闷,再可口的食物进了嘴巴,也是味同嚼蜡。 她不得不努力忽略掉心口的难受,自己展开话题。 她问起了管家顾家的起始、渊源,和顾老爷子如何在艰难时期带着顾家挺过难关,也听了顾南浔口中风流成性的父亲如何糟践老人、无视教诲,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最终被顾家除名。 宁倾不由地感慨,大家族中的琐事,只会被无限放大,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去,要么事无巨细、十全十美,不让人抓到一点把柄,要么就只要比谁更有手段、更心狠。 管家也被问得开了话口,说起了顾南浔这几个月来的不易。 宁倾听着,捏着刀叉,想到什么,突然问:“他和黎妙是怎么回事?” 第945章 追妻火葬场 “……” 年冽睥睨着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宁倾想打自己的嘴,这说的什么蹩脚理由? 无声的静默铺开,在两人之间起了无形的阻隔。 男人嗓音冷淡:“我记性一向很好,不用你提醒。” 一颗滚烫的心被泼了一瓢冷水。 宁倾的忐忑消失,表情有些僵硬,“……好。” “……” 她绞紧手心,不看他。 “今天忙了一天,都很累了,你早点睡,我回房了,晚安。” 她走向自己的门口,推门而入。 “啪嗒。” 锁落上了,将二人隔绝开来。 年冽冷眼凝着那扇门,下颌死死咬紧,侧颜冷硬得夸张。 最后,他气得退回房间,大力甩上了门。 “……” 听着隔壁的响声,宁倾背靠在门上,苦涩地一笑。 她已经低头去找他,聪明如年冽,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拐弯抹角地示好? 可他还是这么冷漠,对她的示弱不屑一顾。 他到底,要她如何? 宁倾不知道,心口的麻痹逐渐蔓延。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翌日,清晨。 夜里下了微微小雨,一直到天亮都没停。 顾家的整个庄园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如临仙境。 宁倾从行李中取出了一件小黑裙,胸口绣着白花,典雅又素净,很适合去墓园。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精神不佳的自己,有些悲凉。 拿出许久没用过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淡雅的妆,把疲态遮住,她才出了房门。 恰好的是,隔壁的门也开了。 年冽与她同时踏出房门,听到声音,两人向彼此看了过来。 “……” “……” 相对,无言。 年冽不难看出她化了妆,想到昨晚她的一举一动,薄唇微抿,要说什么。 谁知道,宁倾直接转身,走向楼梯,像是故意避开与他说话的机会。 年冽皱眉,没说二话,以为她只是气他昨晚不理她的示弱。 他是生气。 既气她一心认定了他不愿意来米国看那孩子,又气她主动联系顾南浔、还当着他的面那样关心那个男人,连他是否婚嫁都那么上心。 他本来是压着恼怒的,也不想对她生气,免得她说他小肚鸡肠,几次三番地避开她,独自消化怒火。 可昨晚他从门缝看见她走近,开门之后却忍不住对她冷言了一句。 看她受伤的表情,他心痛又火大,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罢了。 面对她,他怎样都是错。 她已经受了一天一夜的委屈,他不能再过分了。 这么一想,年冽难掩愧疚,也下定决心要好好哄哄宁倾。 “……” 早餐平静异常,年冽在找机会开口,宁倾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到了准备出发去墓园时,她终于回头对他说了一句话:“时候不早了,出发。” 年冽眼里亮了下,脚步都变得有些急促而殷勤,来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阿宁……” 宁倾微微蹙眉,“雨有点大,你还是和我分开走。” 年冽僵住,掌心中的小手滑走。 眼看着旁人为她撑伞,渐行渐远。 “年先生,该走了。”身侧的人提醒,年冽才收回复杂的目光。 他伸手,拿过旁人手里的伞柄,自己撑起,向着她的方向快步追去。 第946章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管谁 上车后,年冽也想着如何开口。 宁倾目不斜视,盯着正前方,当他不存在。 “……” 途中,车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什么,猛地急刹车。 宁倾不受控制,往前栽去。 一只手臂横了过来,挡在她面前。 宁倾也稳住身体,一只手按在前座的靠背上,“怎么了?” 司机很抱歉,“对不起,前面突然窜出来一只小狗,没有注意到。” 宁倾抿唇,“没事,天在下雨,小心一些。” “是。” 她静静地靠了回去,稳住自己,权当那只护着她的手不存在。 “……” 年冽忍着手臂的痉挛,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过程中,宁倾下过一次车,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束雏菊。 年冽知道她是送给谁的,眼里的漆黑深重。 到了墓园,年冽先下了车,撑着伞到宁倾的车门边。 宁倾看见是他,没有立刻下车。 他这次是知道,她就是在避开他。 男人的表情和这个阴天相比,似乎还要冷上几分。 宁倾想着那孩子,不想计较那么多,还是下了车。 只不过对他多说了一句:“你不用管我。” 年冽的火拔高,生生忍住。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管谁。” 宁倾不想跟他吵架,回身低头,与司机沟通了两句,捧着花束就往前走。 年冽亦步亦趋,将伞罩在她头顶。 那片墓园很安静,在半山之上,车开不上去,需要自己走上去。 雨丝微末,凉风阵阵,吹斜了雨,也吹倒了人心。 男人靠得很近,近到那抹清冽的气息不停地窜进鼻腔。 宁倾想着这两天,眼睛发酸。 她忍住,一手抱紧花束,对他说:“你不用给我撑伞,雨不大。” 她不想让他靠近她。 那会让她难过。 年冽的脸上一分未动,看上去很漠然。 她往旁边走,要远离他身边。 年冽突地拽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 宁倾回头,眼里跟这天气一样,起了些许潮意。 或许因为墓园的环境,上方和周围都弥漫着一股生离死别的悲伤和冰凉。 她咬唇,“你放开……” 年冽捏紧她的手臂,“你真的要在这里跟我闹别扭?” 宁倾抬眸看他,眼眶微红。 原来,在他眼里,是她在无理取闹,是她在闹别扭! 她的心沉到了水底,窒闷到无法畅快地呼吸。 “……” 看着女人苍白的脸色,年冽抿紧薄唇,“米国地界潮湿,你身子刚恢复,不能淋雨和受凉。” “……” “要是有个万一,回去之后,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宁倾面对着这张脸,苦涩溢出嘴角。 算了。 她是来看孩子的,与他较劲做什么? 年冽看出她的退步,继续道:“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拒绝我。” “……” 她不说话,但没有再走开。 两人并排着往前走,走了几步后,他撑伞的那只手绕过她的后背,举在她肩膀上方。 她的世界,一滴雨都飘不进来。 可是…… 宁倾被他这么半抱着,看向他另一边的肩膀,默默地低下了头。 第947章 妈妈来看你了 走了大约五分钟,两人才走到满是墓碑的地方。 宁倾很久没来了,但记忆却清晰,直直走向一排排墓碑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目的地。 此刻,年冽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夹着轻微的钝痛,敲击着他的身体与灵魂。 “……” 宁倾离开了他的庇佑,走上前,将花束放在墓碑上。 雨落在她头顶,她毫不在意,伸手轻柔地抚摸着无名墓碑,像是抚摸孩子的脸一般,脸上出现一抹心酸又悲痛的笑容。 “宝宝,妈妈来看你了。” “……”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右下方的几个刻字——永远爱你的妈妈。 那几个字如同最利的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年冽的胸膛,痛苦不堪。 宁倾没有心情管他,只一下下地抚摸着墓碑,温柔得像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妈妈好久没来了,宝宝是不是生气了?不要生气,妈妈跟你说过,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要很久才会回来。” 说着,她哽咽了下,又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不过,回来的时间比妈妈预想的要早一点,其实,妈妈也很想你。” 她旁若无人,对着墓碑说话。 如果是普通人经过,或许会觉得她是个疯子,竟然对着死了的人夸夸其谈! 然而,这看在年冽眼中,却疼得他翻天覆地,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孩子…… “我知道,你也很想妈妈对不对?妈妈知道,你是天底下最乖的宝宝,以前,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一直很乖,从来不闹我。” “……” 年冽听着这些话,犹如万箭穿心。 他的眼眶发红,举在宁倾头顶的伞不停地抖动,“宁倾……” 雨珠从漆黑的伞面话落,掉在了女人白皙的脖子上。 皮肤冷得起了阵阵战栗,宁倾却浑然不知,眼泪流出眼眶,心痛不止。 好在,他的声音还是唤醒了她。 宁倾抹了抹眼泪,笑容依旧。 “宝宝,你看见妈妈身后的人了对吗?我应该要告诉你,他……是你的父亲,是你的爸爸。” “……” 年冽的双唇抖动,呈现出藕青色,想说什么,却是只言片语都吐不出来。 宁倾绞紧了手心,强行微笑。 “你不要生气,你爸爸他不善言语,你是知道的……虽然他很久都没有来看你,但他心里是有你的。” “……” “妈妈还要告诉你,妈妈和爸爸重新在一起了……嗯,爸爸以前对妈妈不太好,那是因为爸爸有不得已的苦衷,妈妈也没跟他沟通,所以才会造成错误,让你就这么消失了……” 她抚摸的手势逐渐收紧,最后按在冰冷的墓碑上。 她心痛到无法呼吸,已经泣不成声。 不管再过多久,宁倾都无法直视当初,直视这个孩子。 她永远无法原谅当初的自己和年冽,因为他们的过失,导致这个孩子收到前所未有的伤害。 分明啊,他能活下来的。 如果当初没有出事,他就已经三岁了。 “……” 阴冷的雨幕中,女人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她的身体痉挛着,不停地抽动。 年冽伸出另一只手,去扶她,“宁倾,不要这样,孩子不会希望你这样。” 只是,他的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角,就被狠狠甩开。 第948章 年冽受尽折磨 “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伴随着女人的怒吼,天空劈下一道惊雷。 震耳欲聋。 年冽望着她的眼睛,那蚀骨焚心的恨意纠缠着他,要把他整个人啃噬殆尽。 她……还是因为孩子的事在恨他。 年冽忽然失去了力气,往后跌了两步,手里的伞落到了一旁。 宁倾呼吸不定,收回憎怨的目光,回到墓碑时依旧温暖如初。 她说:“对不起,宝宝,妈妈不是在跟爸爸吵架,只是……妈妈想到以前,是我和爸爸伤害了你,就觉得很生气。” “……” 宁倾眼里没有光,黯淡得让人神伤。 “但你不要担心妈妈,也不要怪妈妈好吗?妈妈……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雷声时不时地响在天边,伴随着女人的低泣声。 年冽浑身都冰冷,一点温度都感知不到,眼前阵阵模糊。 宁倾也冷到发抖,用最后一点理智控制住自己。 她说:“宝宝,妈妈现在过得很好,爸爸对妈妈也很好,外公外婆生活顺心,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没有你。” “……” “妈妈感谢你来过,妈妈爱你,也会永远记得你。” 微弱的风声,算是回应。 “你在这里好好的,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很久之后,宁倾说完这句话,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年冽没有再伸手扶她,她也不看他,整个人的脸苍白如鬼,一点血色都没有。 “……” 她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直至消失。 阴沉的墓园中,男人的身影久久伫立。 雨声渐渐大了,打在人身上,像刀子割一样。 半响,男人弯了脊背,蹲下的动作如同慢动作回放。 低微,悲凉。 在他身上,看不见以往杀伐果决、精明决断的模样。 年冽的嗓音哑到了极限,苍白分明的指伸向墓碑。 “对不起,是爸爸……来迟了。” 终于,还是没有落下。 孤寂的半山,隐匿在雾霭朦胧的天色下。 死去的灵魂,活在人的心里。 “……” 宁倾麻木着脸,拉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湿透了一身,“ng小姐,您……” 宁倾的声音太冷,“开车。” “可您先生……” “我说开车。” 她的声音平静如斯,却可怕至极。 司机不敢违背,开车回了顾家。 宁倾靠在车门上,心神恍惚,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 一回到顾家庄园,她就直接晕倒了。 管家叫着一众佣人,手忙脚乱地把宁倾带进了卧室。 看着没有跟着回来的年冽,管家只能给顾南浔打了电话。 得知消息的顾南浔终是绷不住了,急忙赶了回去。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他担忧地蹙眉,甚至发了火。 “不是去墓园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管家表示不明所以,叫来了司机,一番询问下,顾南浔心里就有了数。 等医生来检查过后,就说女人是受了刺激,着凉了,才会晕过去。 顾南浔让人好生看着,也派人出去找年冽。 不久,年冽就一身濡湿地回来了。 他气不过,上去就是一拳头,愤愤不平地吼:“你要是照顾不好她,就不要追着她,要她跟你在一起!把她搞得不死不活,你是满意了?” 第949章 不会对你心软! 管家一众人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纷纷退步,不敢上前去劝。 被揍了一拳的年冽没有出声,整个人的颓丧和悲凉越界,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 顾南浔胸膛起伏,望着毫无生气的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猛地冲上去,管家以为他又要打人,上手去拦。 可顾南浔只是揪住年冽的领子,把他逼到墙角。 “既然已经在一起了,你做出这幅样子做什么?不管她做了什么、对你是什么态度,你不该死皮赖脸、像以前一样缠着她原谅吗?” 都走到今天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会这样? 顾南浔心火燃烧,咬牙切齿,“别做出这幅样子,我不是她,不会对你心软!” 他用力将他甩开,年冽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也经受了非人的打击。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年冽,顾南浔的怨气小了不少。 他恨声说道:“年冽,你照顾不好她的话,我不介意把她抢过来,自己照顾!” 这话,惊得众人合不拢嘴。 然而,他不管这些人的目光,愤然转身上了楼。 “……” 年冽倚靠着墙壁,重重喘息着,眼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仿佛是被人折断了脊背,颓废得让人心疼。 管家作为旁人,年冽怎么说都是他们的客人,不能薄待了他。 于是,他上前一步,要说话。 忽然,旁边传来惊讶。 “黎……黎小姐!” 管家微微鞠躬,听到这声,转头看去。 门口,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 即使她拼命忍耐,双眸还是红了。 管家也有些无措,“黎妙小姐,您怎么来了?是来找少爷的?少爷在楼上。” 黎妙捏紧拳头,可爱的脸上闪过悲伤。 她没有应答,而是愤愤地瞪了角落中的年冽一眼,转身跑了。 “快去追!去追!别让小姐淋雨!” 有人追了出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角落中的人被遗忘,无人再管。 顾南浔去了宁倾的房间。 她还没醒,眉头紧紧皱着,干涩的唇溢出呓语。 顾南浔看了良久,她的一只手背上打着点滴,手指纤细干净,最重要的是,无名指上戴着一枚亮色的戒指。 “你真的很会折腾自己。”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自嘲的意味居多。 他以为他放手之后,她会过得好。 也以为他离开她身边,他就能封闭自我、欺骗自己,可只有当她在他面前,他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顾南浔忍不住吐槽:“你是故意来找我的是,想要我看着你怎么幸福?你是不是算计错了,我看到的……怎么是你的不幸福?” 周围静悄悄的,女人无法回答。 顾南浔坐了半天,从一旁取过水和棉签,沾在她的唇瓣上。 “不是我说,宁倾,你真的……有点自私。” “跟他和好的时候,你甚至没有通知我一声,呵,我知道你们两个复婚,都是从新闻上看到的。” 他苦笑,说着责备的话,但话里没有责备的意思。 “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就准我对你好,不需要我了,就把我推得远远的。” 第950章 拿身体出气,幼不幼稚 他好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着熟悉的笑。 “可你不要我,就该好好活着,活得快乐开心,让我看见,活成这样,你是存心让我不安宁?” 他自我念叨,也不知道是真的有怨气,还是只是想说话。 将她的手摆正,顾南浔语重心长地说:“赶紧好起来,逃避没用,你也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 他站起了身,刚要走,女人传来极其小声的回应。 “你吵死了。” 顾南浔一怔,回眸一看,女人已经艰难地睁开了眼。 他难掩欣喜,“醒了?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喉咙痛吗?算了,我让医生来看看。” “等等……咳咳。”宁倾伸手阻止了出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顾南浔又折了回来,坐在床沿,呵斥道:“你急什么,不知道自己生着病?真是不让人省心。” 宁倾要坐起来,他扶着她的手,小心地在她背后垫了枕头。 她看着他,目光平静,“不用叫医生,我没事。” “真的?” 她点头。 顾南浔观察了一下,除了脸色不太好,感觉还是比较有精神的。 他踌躇着,坐回了一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好沉静地看着她。 宁倾知道他在等自己解释,但她不想提起这几天的事,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嗓子有点痛,“你不生我的气了?” 顾南浔目光一滞,没说话。 宁倾弱弱地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生我的气,才回了米国,也不理我的。” “我理不理你,对你有什么重要。” 男人出口的话并不友善,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嘲讽和酸意。 “你都跟人和好了,生活美满幸福,还管我生不生气?” 宁倾就知道他是气她和年冽结婚,有些无奈。 “南浔,我和你感情不一样,我从来都说过,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你给我的太多了,而我很能回报你的,是我能倾尽所有的真心,让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甚至是让我拿自己的命去换你的,但是……但是……” “但是跟爱情无关是吗。” 顾南浔接过她的话,语气平平,好像是他看清一切后,什么也激不起他的情绪。 宁倾摇头,端着那病态的脸,认真且郑重。 “不是无关,南浔,爱情这种情感,我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它会让人开心,也会让人痛苦……你不一样,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爱不爱情那么简单。” 他太纯粹了。 纯粹地对她好。 纯粹地为她付出一切。 她在爱情里吃够了的苦,他从来没有给过她。 他比所谓的爱情,更重要。 “……” 顾及着宁倾,房间里的灯光调得有些暗淡,是催人入眠的那种淡色。 顾南浔揉了揉额角,心底波澜四起。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宁倾心慌,“顾南浔……” 男人突然开了口,问:“今天怎么回事。” 宁倾的眸光轻颤,没有血色的唇动了两下,“也没怎么。” 感觉到他不善的眼神,她解释道:“只是因为去见了那个孩子,我……的情绪波动有点大,再加上前两天跟他吵了架,所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顾南浔好无语,气得绷紧了脸,“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儿?拿自己身体来出气,幼不幼稚?” 第951章 有的选吗 听他的语气回暖了不少,宁倾的心放了回去。 她说:“以后不会了。” 顾南浔也不说话,站起身,“我让佣人给你送点吃的。” 宁倾看着他要走出去,似乎还是有些不一样了,急忙问:“你跟黎妙为什么又订婚了?” 顾南浔定在原地,安静了良久。 宁倾叫他:“南浔?” 他淡淡道:“我回国后,老头子身体情况很差,准备安排继承权的事,我去看过他,知道他有意安排我做继承人,但是他怕我恨顾家和顾家的人,以和黎家结亲,掣肘我最后的权力。” “……” “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黎妙结婚,继承顾家,要么放弃继承权。” 可放弃继承权,根本不可能。 他是恨顾家,但远远没到毁灭的地步。 可他的那两位哥哥就不一定了。 如果他不掌握顾家,可能最后死的会是他自己。 他没得选。 宁倾没想到内幕是这样,“所以你选择了继承?” 顾南浔回身,不远不近地望着她,语调平淡,“你觉得我有得选吗?” 宁倾哑然失声。 他突然笑了下,目光热烈,包含着什么。 双手插兜,姿态懒散,眼神也变得不正经。 “你放心,我不是因为赌气才接受黎妙的,老头子说她很不错,适合做孙媳妇,对我倾尽了真心,也顺着我,往后我的婚姻生活不会出问题。” “……” “你了解我,看得出来我是在尝试接受她。” 宁倾听着这些话,越听越憋闷。 她放在被面的手握紧了,“那你喜欢她吗?” 灯影下,顾南浔唇边的笑变得不真切了。 像是在笑,又像没有。 “感情可以培养,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会。” 如此的冷静,终究让宁倾无法再追问下去。 顾南浔也丧失了面对她的勇气,丢下一句“我让他来照顾你”,拉开门,走了出去。 宁倾垂下眸子,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心思乱成一团。 更加疲惫了。 后来,送来食物的确实是年冽。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没了之前的颓丧与狼狈,只是那张脸还是没有多少生气。 他慢步走到宁倾床边,她知道是他,看了过来。 对上她的目光,他下意识地低微,“阿宁,我是想来看看你,你不要生气,还病着。” 他很少有这样卑微的姿态,更别说是这样小心地与她对话。 宁倾的心刺痛,扭开脸,“放着。” 年冽犹豫,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 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在观察她的表情。 还好。 她没有强烈地抗拒。 年冽虚虚凝了一口气,在心底嘲笑自己此刻的怯懦,嘴上说着:“你的手不方便,还是我帮你。” “……” 他端起碗,里面是熬得清淡而营养的粥,医生说,她适合吃点流食,养胃。 勺子举在唇边,宁倾抿了下唇瓣,余光瞥见他热烈的样子,终究没有将拒绝说出口。 这几天来,两人都不好受。 尤其经过今天。 “……” 年冽疼惜她,也更愧疚。 第952章 她后悔怎么办 他现在更知道她有多在意那个孩子,也更清楚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让自己和她都失去了什么。 他怨,他悔,他恨。 可无处生根,最后,他就只能恨他自己。 宁倾的胃口不太好,粥喝了半碗,就推拒着不想喝了。 “再喝一点,你本来也生着病。” 宁倾偏头拒绝:“喝不下。” “阿宁,听话。” 他又这么哀求她,她原本冷硬的心坚持不住,就着他的动作又喝了两口,“够了,快吐了。” 年冽有些失落于她的敷衍,但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惊动了她。 收了碗筷之后,两人静静相对。 这样的静谧,让年冽心底发寒。 他说:“我出去一下。” 宁倾看着他凌乱的步伐,哑着声音叫住他:“年冽。” 他高大的身形僵凝,回头时,脸上有了些许忐忑的笑容,“怎么了?” “坐下。” “……” 他莫名地恐慌,在她近乎冷漠的注视下,他说:“我把餐盘递出去。” 待他出了门,他快步走到楼下,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佣人,又快速折回。 只是,幽暗的楼梯间,他的脊背弯曲,一只手握成拳,砸在墙壁上。 阴影倾泻在他头顶,低下的脸庞满是痛苦。 她是后悔了吗? 后悔跟他在一起,后悔复婚,后悔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切。 若是她真的说后悔,他该怎么办? 不,他不能怎么办。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单方面掌控着他和宁倾的一切,在一起也好,分开也罢,都是他一手导致。 可只有暗处的他才知道,他因她而自卑、伤心、忐忑不安。 是她,在控制他。 是她,掌握着他的一切。 他从来,都没有过主动权。 “……” 悲从中来,深切的痛楚从胸腔传来,激起身体内部的冷意,竟让他拼命地咳嗽起来! 佣人听到声音找来,看着那么退的个的男人,犹疑着,“年先生,您没事?” 年冽对她摆手,咳嗽不止。 女佣慌了,“您先前淋了雨,一定是着凉了,我给您叫医生过来。” 他的脸涨红,以手掩唇,竭力克制,逼出一句:“不必!” 佣人顿住。 他的嗓音极哑:“你走,不用管我。” “可是……” “走开!” 佣人吓了一跳,连声说是。 等到人走了,年冽换了个姿势,后背靠墙,好像只有借助墙体的力量,他才能支撑自己。 “……” 许久,久到他的身体发僵,眼眶悬着的眼泪掉落。 他才重新提步,走到那扇门前。 刻意地,摆出轻松的姿态。 推门。 “我回来了。” 床上的宁倾昏昏欲睡,被他惊动。 年冽说:“我吵醒你了?” 宁倾甩了甩头,指着旁边的椅子,“坐。” 年冽按着她的要求,走了过去。 “……” 沉默了许久,宁倾没有开口。 年冽的心脏收缩着,隐隐作痛。 他试探着说:“阿宁,已经不早了,你如果没有想好,就先休息。” “……” “我不会走的,你放心,你什么时候想说,我都听着。” 第953章 她需要的是尊重和信任 宁倾的视线上移,从被面落到他脸上。 按照他若说,他是她爱了将近七年的人。 七年。 从成年那会儿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记得的,不记得的,都好像是这套漫长无垠的时光。 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真的能爱另一个人这样久。 她黯淡无光的眼望着他,呆呆地问:“年冽,你心里究竟藏着什么?” 男人陡然惊愕,浑身冷了下去。 宁倾接着说:“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藏着什么秘密,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 年冽心慌无比,“阿宁,我没有……” “你是没有。” 宁倾的目光寡淡,如同一片死寂宁静的湖,一点波纹都未起。 “你只不过……是单方面地掌控我,让我接受你自认为对我好的,阻断那些对我不好的。” 年冽的眸光细碎,拼了命地闪烁,“我是想让你开心。” 宁倾淡淡道:“那你怎么会认为,只让我接触好的,我就一定会开心?” 年冽哑口无言,心口如同重锤碾压,呼吸窒闷,难受使他头晕脑胀。 他想摆脱这种感觉,为了保持清醒,不得不用力扼住掌心,让痛来维持他的理智。 对此,宁倾浑然不知。 “我和你如今在一起,你明白在一起的意思吗?” “……” 她有些难受,声音哽着,“你说你爱我,你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尊重我,给我信任,可这些天以来,你给我的所有,不过是你因为生气,不顾我的感受,不听我的解释,一味地曲解我说的话、做的事,你甚至还在误会我和南浔有什么……” 宁倾笑了,一颗心又累又苦。 她向他解释过那么多次,他还是怀疑她。 早在她来米国就找顾南浔开始,他憋在心里的气越来越大,可他不仅不愿意告诉她,还对她冷暴力…… 想着这两天受过的苦,宁倾连呼吸都是痛的。 年冽慌得手足无措,“阿宁,我不是!我只是气你太信任他,我……只是看你对她太好,可我……我不敢告诉你,我以为我能消化这些负面情绪,我也不想让这样的自己影响你,我以为我可以!” 宁倾的情绪上了来,无奈又心痛。 “年冽,你为什么不明白,两个人相爱容易,可相守很难,你心里对我介怀,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非要憋在心里?你介意我找他、介意我关心他,你可以说出来,可你这几天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年冽头脑发热,手心和身上却是凉悠悠的。 他的目光四处乱窜,记忆调节回了这几天,细细观察过每一帧后,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又做错了! 男人双手抱着头,眼眶红了,“对不起,阿宁。” 看着深爱的他这般痛苦,宁倾怎么不心痛? 可是,她没有伸手安慰,更没有流露出太多心伤疼痛的情绪。 平静,又认真。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因为你每次道歉,只能证明你一次次独断专行对我、对我们感情的伤害,可你不知道错,也从来没改变过。” 第954章 问题只在于你我 “……” 面对如此刻骨的指责,年冽连说一句道歉都成了奢望。 宁倾说不出是对他失望还是怎么,眼神变得虚无缥缈。 “年冽,我跟你兜兜转转,算起来已经纠缠了快七年,这七年里,我爱过、恨过、绝望过,到了今天,我还跟你在一起。” “……” 她嘲弄地露出一点笑,很快又被苦涩代替。 “说真的,我想起那些事,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女人,怎么能在经过这么多伤害和痛苦后,还跟同一个人纠缠不清?” “……”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选错了,不该在我心思不坚定的时候答应和你在一起?我怕重蹈覆辙,每天都在怕。”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早已心生阴影,一旦他对她有一丁点的不好,她的负面想法就会不停地膨胀…… “我安慰自己,你爱我,你会对我好,你不会像从前那样抛下我,我骗得自己都快相信了……可是我现在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 “……” “但凡你我之间有一点风吹草动,你都不愿意信我,也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想法,就算你明知道,我再见那个孩子,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说完,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年冽的心疼到炸裂,他蹲在地,伸手握住她的,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更痛。 “阿宁,我最初是生气,气你一心以为我不愿意来见那个孩子……我愿意的!我怎会不想见他?他是我们曾经的孩子!” 宁倾闭上眼,好像这样做,就能避免流泪。 年冽捏紧了她的手,全身的力道聚集在手上,他握着她的手却温柔至极,生怕掐痛了她! “我是气你不问过我,就觉得我不喜欢他、不想见他,我不是要让你伤心。” “……” “那天晚上,你不问我,不理我,也没有告诉我你找了顾南浔,来了米国后,我又气你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只是生气!” 宁倾克制着悲痛,低眸看他,“既然在意,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觉得我不在意你的看法?” 年冽的目光晃了晃,认命一般地妥协:“不是,我不喜欢你跟顾南浔来往!” 从来都不喜欢! “你对他的心情,我明白,但我不信他!” 她抹掉脸上的泪,“问题不在顾南浔,不在孩子,只在你我。” “……” “我想,你和我都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相处。” “阿宁……” 宁倾沉默下来,已经不想再解释任何事。 她说:“我累了。” 年冽愣住,呆呆地唤:“阿宁,你还在气我?” 宁倾摇头,“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的心情我也明白了,时间太晚,你我需要休息,也需要时间理一理今天说过的话。” 年冽呆愣着,不敢猜测她这样的冷静背后意味着什么。 宁倾说:“你去叫医生。” 他垂下眸,才发现点滴已经打完了,不知何时,输液的管中已经回了一半的血。 他的心更酸痛了,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点头,匆忙冲了出去。 第955章 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不久,医生来了,将针头取下之后,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宁倾点头,“谢谢您,辛苦了。” 医生摇头,经过年冽身边时顿住。 男人精神恍惚,脸色很糟糕。 医生犹豫了两秒,“先生,我看您的脸色很差,定是今天淋雨受凉,您最好是用些药,跟这位小姐一样好生卧床养病,否则很容易引起肺部感染的。” 年冽懒懒的,眉头都没动一下。 宁倾还没躺下去,侧身说:“麻烦您给他开些药。” 年冽浑身一震,殷切地看着她。 宁倾不与他对视,跟医生说:“好好诊治一下,我没什么问题了。” 医生点头,“先生,跟我来。” “……” 年冽动了动唇,宁倾已经躺了下去,不准备理人。 他的眼眸黯了下去,但还是听话地跟着医生离开。 “……” 床上,宁倾背对着门,眼底的波澜泛滥而起。 她沉沉叹息后,疲惫不堪,闭上了眼睛。 “……” 门口,顾南浔一身睡衣,双手抱臂,脸上没什么表情。 医生跟他打了个招呼,他颔首表示听见,不冷不热地睨着年冽。 男人没看他。 他语气不阴不阳的,“你最好还是赶紧看看病,别在我顾家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让人来找我算账。” 年冽顿了脚步,斜眸看了他一眼,就跟着医生下了楼。 “先生,ng小姐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女佣如是回禀。 顾南浔收回停在男人背影上的目光,语气沉稳,“守好她,注意她晚上的情况。” “是。” 顾南浔神情难黯,折身回了去。 楼下,医生给年冽检查完了之后,要求他卧床挂点滴。 然而,年冽不同意,只让他开药。 医生看他就不好惹,没敢多做要求。 年冽在楼下问人要了杯冷水,就着它把药吞了,慢腾腾上了二楼。 经过宁倾房门口,他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神态不清。 佣人有些忐忑,他已经站了快五分钟了,就在她要上前询问时,男人哑声说:“麻烦多注意一下她夜里的情况,有事就叫我。” 佣人战战兢兢,“好的。” 年冽移动脚步,进了隔壁的房间。 漆黑的房间里,他没有开灯。 一路凭借着记忆,脚步凌乱地到了床边,跌在了床上,没盖被子,或者说是没力气盖。 刚和宁倾说话时,他情绪太激动,没感觉自己哪里不对。 现在安静下来,年冽才发现自己头脑发热,额头和周身都烫得厉害,喉咙快被火烧穿了。 “……” 他艰难地翻过身,手臂挡在眼前,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年冽病了。 病得很严重,比宁倾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想接受治疗,被顾南浔领着人按在床上,冷言冷语地嘲讽了半天,年冽才放弃挣扎。 事实上,他头一次这么虚弱,挣扎也毫无意义。 “你一个大男人,病成这样就算了,怎么,你是看她病情好多了,所以想再传染她一次?” “……” 顾南浔看着病得半死不活的男人,冷笑着说:“也不是不行,反正不是我老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第956章 你帮我照顾她几天 他对着手下招了招手,两人放开了钳制年冽的手。 年冽躺在床上,极速喘息,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 他不挣扎了。 顾南浔哼声,差点翻了个白眼,“好好呆着你,小爷我刚正不阿,没心思趁人之危。” 说完,他转身要离开。 “顾南浔。” 喑哑到有些难听的声音叫住他。 他没好气地转身,语气有点冲,“干嘛?” 他们两夫妻闹矛盾,还得拉上他一起是? 年冽烧得全身发烫,黑眸泛红。 顾南浔等得不耐烦了,要立马走人,又听见他说:“你帮我照顾她几天。” “……” 绕是顾南浔,都被他这态度惊住了。 他高高在上,睥睨着他,“你这是在求我?” 年冽生着病,但眼里的厉色更甚,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他咬着牙,呼吸让胸膛泛起尖锐的刺痛。 “……她怕闷,又生着病,定然是想出去的,但不能放她出去,吹了风会对她身体不好,你有空……就去房间多陪陪她。” “……” 顾南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样脆弱地跟他交代关于宁倾的事,他都觉得有些惊悚。 不过…… 他病得半死不活,顾南浔懒得为难他。 “我做事,还用得着你教,管好你自己。” 年冽想起身,奈何身上真的没有力气。 他闭眼,像是百般忍耐后才呼出滚烫的吐息。 “她信任你。” “……” “在这里,她只信你。” 说了这几句话,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年冽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别让其他人接近她,她会不安。” “……” 啧啧。 这人真是烦死了。 到了现在,还要跟他炫耀一波他对宁倾的了解。 顾南浔想给他一拳来着,但发觉他是认真的之后,他板着脸,“我最讨厌别人教我做事,尤其是你。” “……”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年冽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松了全身的劲,心底终于放松了些。 可没多久,他的表情逐渐失控,疼得胸膛起伏。 接下来的一周,年冽与宁倾隔着一道墙,接受着治疗。 宁倾没问起过年冽的境况,她以为他是听了她的话,不敢再来打扰她。 她也趁着治疗的时间,好好整理心情。 她病得不算严重,治疗也及时,一周的时间就好得七七八八。 只是,心受过的伤,愈合还需要时间。 某天晚上,这栋宅子的某一个阴暗处,窗上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在暗淡的夜色下,显得诡异。 “你还要躲多久?” 漆黑的走廊上,走出来一个人。 是端着酒杯的顾南浔。 靠在窗沿的女人姿态随意,一只纤手捏着星火,吞吐着白烟。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楼鸢! 面对他的提问,她不答,只雅淡地说:“她病好了就行。” 顾南浔说:“你都在我这里躲了几个月了,楼家那边再来人,我可藏不住你了。” 楼鸢那张漂亮的脸还是只有冷漠,“随你。” 顾南浔不喜欢她的性子,冷清得过了头。 “所有人都在找你。” “……” “包括现在住在这里的她。” 楼鸢听了,眉眼冷淡,望着漆黑的夜色,庄园里,有人举着手电筒来回巡视。 第957章 姐妹终相见 她都知道。 宁倾虽然听了年冽的话,暂时不来打扰她,可她一直在让人偷偷寻找她的踪迹。 她当然不知道,她已经不在国内。 因为楼兰失踪,楼家已经半数的人被楼婧和楼清月所控制,对其他人进行鼓动、收买和洗脑,暗地里也一直派出人马来抓她。 现在的情况,她不能露面,也不敢露面。 顾南浔双手抱臂,倚靠在墙上,“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她姐姐,光明正大地跟她见面不好吗,非得每天晚上跟做贼一样。” 楼鸢真讨厌他这张嘴,就算是好话,说出来也难听。 她吐了口烟,“不关你的事。” “你住在我的地盘,好意思说不关我的事。” “……” 他看她这无动于衷的态度就心烦,伸手夺了她手里的烟。 “行了行了,搞得这么抑郁,跟我欠你一样。” 楼鸢斜睨着他,他把烟丢在地上,用鞋尖反复碾压,直到火花灭掉。 “我懒得管你,反正她已经好了,等处理了合约的事,没两天就要走了,你要憋着不见就不见,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 顾南浔打了个呵欠,“我去睡了,拜拜了您。” 楼鸢没理。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楼鸢站在那儿,一双柔美清透的眸放空,不知道再想什么。 “……” 夜风吹得她手臂发凉,她没有丝毫动容,仿佛根本不怕冷。 又过了两天,宁倾彻底好了。 她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半夜总觉得有人在她身边转,深重复杂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开始以为是年冽,后来却发现不是。 她也问过佣人,都说除了顾南浔和医生,没人来过她的房间。 宁倾不信。 于是,这一晚,她故意装睡,等待那人上门。 夜晚十二点,月朗星稀。 宁倾迷迷糊糊,快要睡去,门轻轻开了。 她一下子清醒,装作熟睡,等那人走到她身侧。 不久,传来沉闷的叹息。 女人? 楼鸢垂着眼眸,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心间的情绪反复波动。 她盯了她半天,抚摸着她的侧脸,自言自语:“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对你不起,你却又跟他在一起了,难道这就是你的命?” “……” 她出声的瞬间,宁倾的身体便僵凝。 这是……她姐姐! 她怎么会在顾家?! 楼鸢满目哀愁,又有些分不清的恨意跟怨念。 “那么多过去堆在一起,你怎么不知道痛,还要跟他在一起,嗯?” “……” “倾儿,姐姐想带你走。” 她的眼神褪去冷漠,独留那陌生的温柔与疼惜。 她的妹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从未受过任何伤害的妹妹……因为那个男人,由内到外,都伤透了。 “如果三年前我强硬一些,不纵容你的任性,大概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宁倾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颤抖。 三年前……她来找过她? 什么时候? 她的思绪混沌不清,突然冒出了一缕光。 三年前…… 她是那个奇怪的女人? 拿着年冽宣布与她离婚的消息,问她要不要跟她走的女人? 楼鸢其实对宁倾的感情很繁复,一面怨怼,一面又忍不住心疼。 就在她还想说什么时,她不经意地抬眸,发现宁倾颤抖的眼睫。 “!” 目光一凝,她毫不犹豫地起身,冲着门去。 宁倾掀开被子,撑起上半身,表情悲戚,“姐,你别走!” 第958章 是领养的 “……” 楼鸢的身形根本不停。 宁倾的指甲掐进肉里,哽咽道:“不是说要带我走?你现在见到我,为什么要躲?你是又要丢下我?” 女人的脚步停下了。 宁倾浑身战栗,跳下了床,双脚发软。 “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不愿意原谅我是吗?” 她不知道,她有多想她! 更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她还活着! 楼鸢垂在两侧的手抖了两下,很快平静。 “你认错人了。” 宁倾眼里有泪,“到现在你还要否认,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是否认就可以抹杀的吗?” 血缘亲情,就算是她们俩死了,都剪不断! 楼鸢深深呼吸,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她冷着脸,“我早就说过,宁愫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女人是楼鸢,楼家家主楼兰的女儿。” 宁倾摇头,脚步凌乱,走到她面前。 看清她脸的那一刻,她的心剧痛无比。 “不管你换多少个名字,不管你是谁、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姐姐!” 楼鸢的下巴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两下,却坚决地否认:“我不是。” “你是!” 宁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热泪盈眶。 “你为什么不承认?是因为你还在怪我?” “……” 楼鸢很冷静,冷到几乎察觉不到任何情绪。 “你情绪太激动了。”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相认?” “……” 楼鸢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妹妹,目光闪烁。 “我可以认你。” 宁倾震住,“真的?” 不等她多说,楼鸢就道:“你跟我走,跟我回楼家,我马上向外界承认你的身份。” 宁倾不可思议,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承认什么……我是你的妹妹,只要你承认就好!” 楼鸢看她那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猜到了此前发生的一切。 怕是没人告诉她,关于她身世的事。 楼鸢抿了抿唇,凝视她苍白的脸。 “宁倾,你要当我妹妹,可以,你跟我走,我便认你;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冷酷到没有感情的话,深深刺伤了宁倾。 “姐姐,你在说什么?” 她拉紧楼鸢的手,“你知不知道爸妈这些年有多难过?他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你应该跟我回我们的家……” “家?你是说鄢城?” 楼鸢冷冷一笑,挥开她的手,眼神如同漼毒的刀子。 “宁倾,那里从不是我的家。” 宁倾的表情难以言说,不敢相信这样绝情的话是从那个温柔善良的宁愫嘴里说出来的。 女人也不管她有多崩溃,冷声说:“准确的讲,那里也不是你的家。” 宁倾全身一震,不解地望着她。 楼鸢面无表情,“你的妈妈没有生育能力,在福利院抱养的我和你,他们和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宁倾的耳边嗡地一声,表情呆滞。 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的没有血缘关系……是什么意思?” 楼鸢语调无波,也可能是麻木了,解释道:“我和你,是领养的,听懂了吗?” 第960章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年冽被她勒得脸色发红,手下还揽着她的腰,怕她摔倒,唇齿间挤出几个字:“阿宁,我是怕……” “骗子!哈哈,都是骗子!” 她大喊,又哭又笑,愤恨的眼神刺穿人心。 顾南浔急匆匆地赶到,看着不同以往的宁倾,他吓了一跳! 随后看着年冽通红的脸,他立刻冲上前,抓住宁倾的手,“宁倾,你这是在干什么?放开他!” 宁倾抬头,眼睛通红,“所有人都骗我,你呢,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顾南浔被她问得脑子发懵,皱着眉,“你冷静点,先放开他再说。” “……” 宁倾没动。 他强制地抓住她的手,把她和年冽分开。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骗我……” 宁倾坐在地上,嘴里呓语,悲伤绝望得让人不忍直视。 年冽疯狂地咳嗽,顾南浔拍着他的后背,急得冲身后发呆的人喊:“看什么!去叫医生啊!” 一会儿,医生上了来,检查了年冽的情况后,“肺部发炎了,伴随高烧,不容乐观。” 顾南浔指着手下,“把他送回他房间去,好好医治。” 年冽反抗,热切地看向宁倾,“不行!” “你身体都这样了,有什么不行的?” 顾南浔嫌弃地推了他一把,“这里不需要你。” 年冽抿唇,眉心皱成川字。 好在,他没有再反抗,沉默被两个手下扶回了房间。 “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管家鞠躬致意,赶走了其他人,带上了门。 顾南浔看着啜泣的女人,叹了口气,低身去抱她。 “地上这么凉,你才刚好一些,坐地上干什么。” 宁倾满脸戒备,眼里还有恨意,“别碰我!” 顾南浔顿住,不强迫他,在她面前蹲下。 地上铺着羊毛毯,室内开着中央空调,倒是不冷。 他拍了拍手,“行了,冷静点,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宁倾瞪着发红的眼睛,“我姐姐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顾南浔迟疑,就着她旁边坐下,长腿弯曲。 “楼家出了点事,她不能在国内现身,所以找我帮忙藏她一阵子。” 宁倾麻木着问:“多久了。” “两个三月,我记不太清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南浔失笑,“我回来的时候是跟你生着气呢,根本不想管你,谁愿意主动联系你。” 宁倾眨动眼睫,微微颤抖。 她冷静了不少,顾南浔也放心了些。 “你跟她发生了什么,我先不问,我就想说,你刚才是想把年冽勒死?他是招你惹你了?” 宁倾抿唇,明显不想说话。 顾南浔侧过脸,“他病了。” “……” “跟你谈完那天,他一直发高烧,身体很差劲,人听见你这边有情况,第一个冲进来找你,你那么对他,是不是有点过分?” 宁倾掀动眼帘,做了几个深呼吸,“我没控制住自己。” 顾南浔柔声问:“因为什么?” “……我姐刚才告诉我,我不是宁家的亲生女儿。” 顾南浔愣住。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和我在一起后却一直没有告诉我,隐瞒我到现在。” 第962章 对不起,年冽 宁倾呆呆地望着他温柔的脸,那双桃花眼依旧多情,说出的话萦绕在耳边。 顾南浔知道她听进去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站了起来。 “你好好想想。” “……” 他拉开了门,她还坐在地上。 他无奈,“你想清楚了的话,也代入你隔壁的那个男人想想。” 宁倾回神,猛地看过来。 顾南浔的声音没有任何修饰,干净又纯粹。 “他对你是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但你知道。” 宁倾趁着机会追问:“我姐呢?” “走了。” “去哪里了!” 顾南浔说:“你觉得她会告诉我?” 宁倾的心更凉。 “行了,大半夜的,别折腾了,早点睡。” 他走了出去,关上门,叹气离开。 “……” 宁倾愣在原地很久,没发出一点声音。 翌日,天亮了。 年冽被肺部的痛折磨,一夜都没睡好。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担心宁倾。 可因为她昨晚的一举一动,他不敢去看她。 原本,他是想等身体养得好了些再去见宁倾,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主动来了! 看着坐在面前的女人,年冽觉得自己在做梦! “阿宁,咳咳……” 宁倾压住他胸膛,“你别动,躺好,我不会走。” 他点头,望着她的黑眸在发光。 宁倾端着粥,“吃点东西。” “好。” 他高兴得忘乎所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整碗粥,再吃了药。 相比起昨晚的失控,她现在很平静,面容温雅,还有着散落的温和。 他这么看着她,已经很知足。 “……” 宁倾有些承受不了他的目光,“你休息会儿。” 年冽回:“我不累。” “……” 两人没有说话,坐了半个小时。 宁倾的心思百转千回,终于将道歉说出了口。 “对不起,年冽。” 他震惊,同样也不解,“你怎么突然跟我道歉了?” 是要跟他说什么不好的消息? 难道是……她想离婚? 年冽的目光陡然黯淡,疼痛难忍。 宁倾低着头,“我这些日子以来,情绪都不太稳定,不管是昨晚,还是之前,我对你的指责都太过火了,没有考虑你的处境,很抱歉。” 年冽意外至极,表情更是丰富。 宁倾就没从他脸上看到过这么多情绪,惊讶、不解、轻松、欢喜…… 她说:“我昨晚想了很多,两个人在一起,不只是需要你一个人的信任和尊重,也需要我的坦白和努力,需要及时沟通,而我这些天来……做得也很不好。” 她这样剖析自我,理智上是没错,但情感上还是有些窘迫的。 年冽听着她的话,一句比一句刺激自己。 他撑起身体,“不……是我不够坦诚,这些事关于你的一生,我是对你的保护欲太过,所以替你做了决定。” 这么说开了,宁倾就彻底不忐忑了。 她站起来,把他按回床上,“你有错,我也有,就算扯平了。” 她要走,年冽拉住她的手,眼神热烈又殷切,“你的意思,是原谅我了对吗?” 第963章 玩够了就回去吧 他的小心翼翼,刺痛了宁倾的眼睛。 她点头,又摇头,热泪说来就来。 年冽当下哪里还管自己病不病的,强行撑起身体,抱住她。 “你可以什么都怪我,阿宁,别哭。” 宁倾在他怀里流泪,“不是你的错,是我曲解了你,也是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看待我自己。” “……” 随着两人的低头,心怀芥蒂的两人终于真心相对,管不了是谁的错,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随着两人和好,年冽的病情也有了好转,以惊人的速度痊愈。 痊愈之后,年冽陪着宁倾去了he的总部,因为顾南浔提前打过招呼,事情处理得很顺利,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五位数的违约金,两人安全离开。 总部楼下,宁倾的心情很不错,“终于把这件事解决了!” 年冽搂住她的腰,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眉眼带笑,“早知道处理了这件事能让你开心,我该早点让陆追安排。” 宁倾看向他,唇角含笑,“你以为有那么容易?不是南浔和我本人亲自到场,那群人不会这么容易放我离开的。” 解约的难度不一般,年冽其实早有体会。 他想着什么,问:“所以你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加上必须要本人亲自到场,是为了防我?” 宁倾怔了怔,他不说,她都没想起来这回事。 眼看男人不笑了,她拉着他的手解释:“当初的我是什么模样,你不是不知道……我根本没想过还有这一天。” 她说的实话。 她以为她回国报复完毕,就会接上父母回米国,在这里度过余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年冽一直对过去的她有愧意,听她这样说,更是心疼她。 “好了,过去的事,我们不再提了。” “嗯。” 年冽淡笑,“散会步。” “好。” 两人牵着手,在林荫道上漫步走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铺在地上,洒落一地光泽。 年冽类似闲聊,语气温淡:“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宁倾想了想,“看了孩子,解了约,也看到了现在过得不错的顾南浔,嗯……没什么想做的了。” 她提到顾南浔,才想起身旁的人介意,侧过头看他。 年冽很闲适慵懒,眉头都没动一下。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勾唇,“以为我会生气?” 宁倾笑,“不生气就好。” 他能理解她,是她觉得很开心的事。 这么想着,她对年冽的心又软了几分。 宁倾抱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下方,年冽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走了好一会儿,她下定决心对他说:“玩也玩够了,我们回去。” 年冽以为她还需要时间消化父母的事,没想到她会提出回鄢城。 宁倾看穿他心中所想,“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可做。 像顾南浔说的,她爸妈倾尽一切对她好,她有什么可介意的? 是不是血缘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对她的爱无与伦比。 年冽感受到了她的坚定,两人面对彼此,很默契地相对一笑。 “你想回去,那就回去。” 第964章 上天赐予的孩子 鄢城。 宁家。 宁家父母一早就知道宁倾和年冽要回来了,高高兴兴地出门买了菜。 宁倾和年冽回到熟悉的小区时,宁倾眼底就是一阵热意。 年冽安慰:“阿宁,别怕。” 她点头,调整心情,走了进去。 站在自家门前,她没拿钥匙开门,反而改为敲门。 里面有说话声,接着就有脚步声走近。 宁倾深呼吸,门打开了。 宁母看见是宁倾和年冽,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对宁父说“我就说是他们两个,你还不信”,一边拉着宁倾嗔怪道:“你这孩子,回自家还敲什么门。” 宁倾看着母亲温柔的脸,直接冲上去,“妈——” 宁母被吓了一跳,拍着宁倾的肩膀,“怎么了这是?出去玩了一趟,还想你妈我了?” 宁倾泪眼朦胧,摇头。 宁母看着年冽,指了指宁倾,对方没说什么,“妈,倾倾,先进去。” 宁倾这才放开宁母,拉着她的手走进屋。 宁父正在桌前折菜,招呼两人坐下。 谁知道宁倾却直直对着两人跪下了。 宁父和宁母震惊,连忙去扶她,“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宁倾往地上磕头,哭着说:“爸妈,这些年,你们辛苦了!” 宁父和宁母面面相觑,宁父说:“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跪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就是,倾倾,快起来!” 宁倾摇头,哽咽着说:“您二老辛苦了半生,就为了照顾我和我姐姐,而我曾经不懂事,做了那么多伤你们心的事,我……是我不知感恩!” 宁父和宁母浑身一震,惊讶地看向年冽。 年冽眉眼凝肃,点了点头,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悲戚,宁母扶着宁倾,“别哭,倾倾,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一直都是!” 宁倾哭着看向宁母,对方也是泪眼婆娑。 “你和你姐姐一样,一直很听话,很乖,妈妈看见你们两个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你们是上天赐给我的孩子……你们都是爸妈的骄傲。” “妈……” 宁父也是情绪上来,眼眶红红,“倾倾,这么多年,爸爸对你一直很严厉,干预你很多……但爸爸并非不爱你,爸爸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宁倾转过头,扑进宁父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爸!” “爸对你严厉,也是怕你走上歪路,爸这么多年的方式用错了,你会不会怪爸爸?” 宁倾摇头,“不!我怎么能怪您?我要谢谢您和妈妈,是你们给我和姐姐一个家……” 如果不是被他们带回宁家,宁倾无法想象自己和宁愫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她的眼睛通红,不停地流着泪,“是您和妈妈,给了我们两姐妹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是你们让我们幸福快乐,我很感激……也很庆幸有你们做我的爸妈!” 宁母哭得别开头,宁父也绷不住,流下了眼泪。 “往后,我会孝顺您和妈妈的,不管未来如何,你们永远都是最好的父母!” 宁母折身,从身后抱紧宁倾,宁父低头,将母女二人揽入怀中。 这个家,终于赢来了所有人的坦诚,也终于拥有了最真实的感动和幸福。 第965章 别把事情想得太坏 年冽站在一旁,没有影响他们一家人互诉衷肠。 他也是有些感触的。 亲情之间的羁绊,他了解得少之又少。 因为他生在年家,从他记事起,所做的一切都是既定的,他也没资格改变。 他也以为他会这样过完一生。 偏偏遇见了她。 三人哭得够了,宁父和宁母扶着宁倾的手臂,“好孩子,快起来。” 宁倾擦干眼泪,撑起两条酸软的腿。 等几人情绪稳定下来,宁母才问:“倾倾,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说完,她还好刻意地看了年冽一眼。 年冽哭笑不得,“妈,不是我。” 宁倾靠在宁母怀里,眼睛和鼻头还是红的,瓮声瓮气地回答:“妈,不是他说的,是姐姐。” 宁父皱眉,“你们两个不是去旅游了?怎么会见到愫愫?” 宁倾跳过了和年冽冷战的事,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个大概,怕父母伤心,也没有把宁愫的态度告知两人。 听完之后,宁父不言不语,表情凝重。 宁母抱紧了倾倾,悲伤道:“难怪那孩子怪我们,这都快七年了,明明她还活着,我们一个都不知道……” 要知道,被自己的至亲至爱遗忘,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宁倾对宁愫本来就有愧,可经过上次的争吵之后,她忽然觉得宁愫真的不再是以前的宁愫了。 她纠结得心痛,不敢多说,只安慰宁母:“姐姐或许是经历了太多事,但她不会恨您和爸爸的,您别伤心。” 宁母悲从中来,眼里满是伤感。 宁父叹了口气,看着宁倾,“看样子,她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对我和你妈隐瞒的事心存芥蒂,只怕没那么容易原谅我们。” “不会的!爸妈这些年待我们如何,我心里清楚,姐姐也清楚!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她很认真,也很焦急,“爸,您相信我,也相信姐姐,她曾经那么爱我们,那些回忆不会改变,她也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 面对这样的宁倾,在场另外三人都愁云满面。 年冽看着宁倾那样激动,薄唇微抿,“七年的时间的确很长,或许宁愫是经历了什么,改变了性格和外在,但一个人的本心是不会变的。” 宁倾:“对!” “她被人掩藏,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这么多年,她心里介意也很正常。” “……” 年冽认真道:“爸妈,还有倾倾,大家别把事情想得太坏。” 宁倾点头,眼里有光,“没错,姐姐一定是遇到了很多事,现在没办法接受我们,但不代表以后不能。” 她握紧宁父和宁母的手,“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 “……” 宁倾的保证,并未给两人太多信心。 然而,他们也不愿意打击宁倾,勉强着笑了笑。 宁父想着之前与宁愫见面时的场景,女儿冷漠又无情的模样,他说:“她若是有了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一定要去打扰她。” 宁母抹着腮帮子,“只要她过得好,回不回到我们身边,其实都没关系。” 宁倾心疼得厉害,却是更坚定自己要将宁愫带回来。 第966章 她好像很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 因为宁倾想陪父母,年冽和她在宁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回了倾园,宁倾便急着要寻找宁愫的踪迹。 她给顾南浔打了电话。 “你真的不知道我姐在哪儿?” “我的大小姐,那天你俩吵完架,她就消失了,我真的没骗你!” 男人无奈至极。 宁倾不依不饶,“她会在楼家出事的时候来找你,就说明她信任你。” 顾南浔好冤枉。 “她那不是信任我,是她断定了我不会出卖她。” “……” “ng,你不会以为我和她真的有什么交情?你要我怎么说……我跟她之所以会认识,那都是因为顾家和你。” 宁倾抿紧唇瓣,“顾南浔,你最好别骗我。” “我现在还敢骗你?” 于此,宁倾挂了电话,并未打听到宁愫的消息,让她心情很烦闷。 这时,年冽向着她走来。 看她这么烦躁,低声问:“怎么,没有消息?” 宁倾挠着头发,“嗯。” 她就不知道宁愫会躲到哪里去。 她发信息不理,打电话也不接,摆明了就是不想被她找到。 年冽从背后圈住她,温声说:“世界这么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宁倾本来就不高兴,“我找不到人很正常,可不是有你在吗?” 突然转向的矛头,让年冽的神思都顿了顿。 “……” “年家的产业遍布全国,还有海外,你帮我找她,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 宁倾太急躁了,年冽不可能拒绝。 “我自然是派人去找了,只不过没有那么快。” “……” 年冽吻了吻她的侧脸,“你不要太着急,下面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嗯?” 宁倾心底还是很纠结,但眼看年冽这样关心,她不想把压力带给他,“好。” “你压力不要太大了。”年冽心疼。 宁倾靠在他胸前,语调低下来,“我是想找到她,让她回来见见爸妈。” 年冽黑眸深深,“哦?不是你自己想见?” 宁倾抿唇,拧着眉头说:“上次就不欢而散了,而且我总觉得她对你和我的意见很大。” 年冽的气息凉了些,怕吓到宁倾,刻意收敛,“怎么说?” 宁倾想着以前,“她好像很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以前,她每次联系我,都是关注我跟你的进展……还有上次她告诉我,三年前绑架我的那个人就是她!” 年冽的眼眸深沉,喜怒不辨,“三年前的什么时候?” 宁倾撑起身体,“就是你宣布和我离婚那天,事后你来救我的那次。” 年冽的面容沉凝,他当然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没有伤宁倾一分一毫,却刺伤了他! 那时候,他就有所察觉。 只是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死而复生的宁愫。 “喂——想什么呢?” 纤细的手掌在眼前挥舞,年冽晃神,一把抓住,淡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 宁倾说:“我也意外,她一直让我跟她走,不留恋爸妈,也不在意我怎么想,就是莫名的固执。”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她和年冽在一起了。 可为什么? 年冽之前解释过,他和宁愫什么都没有,那她姐姐怎么会这么排斥他? 第968章 楼清月勾引年冽 刚圈上他的脖子,一股冷意从周身冒出。 楼清月直接无视,呵气如兰,“说啊,你还在生气?” 年冽死死忍住,埋下眼底的弑杀之意,薄唇煽动:“你派人绑架她,伤了她的手,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那都是我弟弟一个人做的,跟我没关系。” 楼清月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 “我弟从小就粘我,不准别人欺负我,可之前我的手也因为她被伤,我弟弟气不过,才来找她的。” 说完,她将一只手展示给年冽看。 她的指尖涂抹着黑色,更衬得手白,五指纤细,然而,莹白的手背上却有一块淡淡的疤。 虽然淡,可细细一看就能看见。 “……” 年冽垂下视线,她撒娇。 “你看,我没骗你?我也是受害者。” “……” 年冽没有抱她,置放在一侧的手死死握紧。 她的手是如何伤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叫楼迟的男人,差点放光了宁倾一身的血! 这么想着,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面上云淡风轻。 “怎么伤的。” 看似关心,引得女人轻笑。 “还不是她那救命恩人,说我挡了人家得冠军的路,反手在饭桌上就刺伤了我的手。” 年冽根本不可能信她的话,嘴巴上随意回:“是吗。” “当然,我不会骗你。” 楼清月笑得好妖艳,随即又变脸。 “何况,就算我弟弟伤了她,你不也已经惩罚他了吗?” “……” “一只手难道还不够?” 没错。 当初年冽恨极了,千方百计把楼迟从京都带回鄢城,让人剁掉了他一只手。 可一只手,怎么偿还宁倾一身的血? 就算他死了,他也比不上宁倾的一根头发! 年冽的眉宇间隐有厉色,楼清月当看不见。 年冽这样的男人,对谁都一副冷脸,高高在上,不许人近身。 她从好多年前就得知了。 偏偏,就是他冰冷的性子,让她很有兴趣。 她温柔地吐息,“不知道年先生有没有心情,与我谈一谈合作?” 年冽正襟危坐,不扶她的腰,也不碰她,“什么合作。” 楼清月笑容肆意,有种得逞的意味。 “我知道,因为你此前消失挺久的原因,年氏最近的波折应该不少,比起风头正盛的时候,差了不是一两点。” 年冽的眼眸沉下,年氏近来的状况确实不太好。 不仅是因为他影响了年氏,也因为年氏本身在暗地里就受到多方面的阻挠。 但他没对任何人说过,除了陆追,就连年澈都不晓得如今年氏的运行有着重重困难。 这个女人会知道……就说明她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年冽冷脸,“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默认了。 楼清月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我怎么不能知道?毕竟我对年先生的关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年氏产生危机,内部纷争不断,想必现在是很需要一股足够的力量,去摆平那些人对你的意见。” 男人不说话,微微紧绷的下颌线分明,禁欲的美感该死的吸引人! 楼清月的红唇靠近,“而我,很愿意做你的帮手。” 第969章 打脸打得干脆 年冽没有直接否定,敛着黑眸问:“你想要什么?” 楼清月轻笑,细腻的女音勾人心魄。 “我能想要什么,不过就是看在年先生你的份上。” “……” 她的红唇与他挨得很近,极具诱惑,又轻轻擦着他的侧脸,移动到他耳畔。 “我想要你,可不可以?” 男声醇厚性感,“我结婚了。” 楼清月又笑,“结婚了有什么?都是成年人,年冽,你明白我的意思。” 年冽面如冰霜,一把握住她解着他扣子的手,“我不明白。” 楼清月察觉到不对,撑起身体直面他。 她从他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动情。 可以她的魅力,还有她给出的条件,她不信他没有动心! 女人调整了姿态,嗔怪道:“别装听不懂了,她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何况,她的手成了那样,身体一直很差,怕是连孩子都给不了你,年冽,你是个聪明人,爱情不是一切,而且爱能持续多久也说不定……也许一年,也许半年,也许一个月。” “……”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该考虑感情,她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何不早点放过她、放过你自己?” 她高昂着下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带着几分施舍和浓郁的情意。 “年冽,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像你这样的男人,只有我才配得上你,明白吗?” 男人纹丝不动,就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那眼睛里…… 一瞬间,楼清月看清了他眼里嫌恶的神色。 她愣住了。 还没等到反应,年冽重重地挥手,将她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如此的狼狈,让楼清月控制不住,“你干什么!” 年冽居高临下,对她的厌恶和嫌弃再不掩饰,溢于言表。 “我以为你出自楼家,心思恶毒也就罢了,至少该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可楼小姐连有妇之夫也勾引,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楼清月气得面容扭曲,“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守着那个女人没用!她对你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年冽直接怼道:“她对我的事业有无作用,不是你说了算,但你这样做,只会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楼清月爬起来,愤愤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年冽端坐如山,眼神犀利到让人全身发寒。 “何况,楼清月,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她。” 楼清月咬牙切齿,怒极反笑,“我好心带着楼家,有意助你成为全国商业圈的霸主,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年冽冷睨着她,一点温度没有。 “老实告诉你,楼家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下,楼兰和楼鸢早已经不知所踪,她们不可能回得来,更不可能护着你身后的那个女人!” “……” 说完这番话,楼清月又充盈了几分底气。 她不允许自己落魄和狼狈,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她冷冷质问:“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不怕与整个楼家为敌?” 年冽突然起身,楼清月虽然不怕,却是想起那股冰冷彻骨,眼瞳收缩,一抹幽蓝滑过。 第970章 夫人去医院了 他走了两步,到了面前,一身可怕的冷意,沁得女人后脊发凉。 “要不要跟楼家为敌暂且不说,就凭你,想拿下整个楼家?呵。” 一声冷笑,极尽嘲讽。 楼清月气得浑身发抖,美眸不再,只是充满了怨念。 年冽按下内线,“进来,把人带走。” 楼清月气得面容扭曲,“年冽,你不要太过分!我可是楼清月!” 男人不理,转身走向休息室。 陆追带着手下进来,一左一右守着楼清月。 年冽扯着领带,冷声训斥:“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 陆追暴汗,“是。” 他转身,“楼小姐,请。” 楼清月死死盯着年冽,最后保持着自己大家小姐的姿态,“你确定你不考虑一下?” 年冽走进休息室,根本没有回头。” 一左一右的保镖架住女人,女人气急败坏,“别碰我!” “您还是请,趁我家少爷没发火之前。” 楼清月恨得牙痒痒,瞪了休息室的门一眼,气恼地转身离开。 陆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悄悄走向休息室,试探性敲门:“少爷……少爷?” 门突然打开,飞出来的东西直冲他的脸。 “您这是做什么?” 陆追拉下头顶的东西,才发现是衬衣。 年冽脱了个精光,后背的线条让男人看了自愧不如。 陆追咽了咽口水,听见他说:“拿去扔了。” “是。” 他抓着衣服,问了一句:“那楼小姐那边用人看着吗?” 年冽转身,给了他一个冷眼,他马上会意,拿着衣服和地上的裤子,转身快步离去。 年冽被恶心得够了,那女人一身香水味,但及时是再昂贵的香水,也遮不住她骨子里的恶毒和贪婪。 男人走进浴室,三两下洗了个澡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着装。 刚出休息室,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立马接起,声音不似之前的冰冷。 “阿宁,在家无聊了?” “先生,我不是夫人。”佣人战战兢兢。 年冽凝眉,冷了声音,“什么事?” “是这样的,夫人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刚才肚子疼得厉害,我们就立刻送夫人去医院了。” 肚子痛? 年冽黑眸冷邃,“怎么回事,是着凉了?” “不知道!我们刚到医院,夫人在车上也不舒服,还吐了酸水,现在正在检查。” 年冽命令:“你们看好她,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年冽火急火燎,径直往外走。 楼下,他给年澈去了电话,要他回来处理一些文件,随后坐上车,去往医院。 路的一头,停着一辆车。 车内,愤恨的眼神盯着那辆车的车尾。 “楼大小姐,被人赶出来的滋味如何?” 阴冷的问候,让楼清月火气更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楼迟阴凉地扯动唇角,一只手上带着义肢,有种别样的诡异与恐怖。 “那个女人的魅力真大。” 年冽的匆忙,足以见他对宁倾的在意程度。 楼清月恨得深刻,嘲弄道:“他爱她又如何?那个女人的女儿根本不配!” 楼迟眯眼,“我怎么看你像是嫉妒。” 第971章 年冽,你喜欢孩子吗 他一把扯过女人,让她扑倒在自己胸前,狭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她,“你对那个男人感兴趣?” 楼清月眼里闪过什么,随即恼怒地拍开他的手,“呵,我感兴趣的男人很多,你以为呢?”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男人黑了脸。 楼清月忍着愤怒,算了,她还需要他,不能得罪得太狠。 她换了表情,娇柔地靠在他胸前,“我和他只是逢场作戏,何况他已经拒绝了我,我楼清月是不可能再找他第二次的。” 楼迟面无表情,她笑着说:“他们这样欺负我了,你就不心疼我?” 男人沉默了许久,用没断的手搂住她,“心疼,怎么不心疼?只有我最心疼你。” 楼清月揽住他的脖子,“既然心疼,就替我好好报仇。” “……” 女人阴狠,目光毒辣,“这一次,阿迟,你就随心所欲地去,怎样都行,只要……你杀了她。” 男人会意,阴冷一笑,在她的红唇映下一吻。 “那我就满足你。” 说完,他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也不管前方的司机,直接拉开拉链,将女人按了下去。 “……” 楼清月脸上闪过厌恶,可想着他答应了自己,也就委屈这最后一次。 旖旎的风光,绽放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阴谋与死亡,一触即发。 医院中,年冽脚步匆匆,边打电话边找人。 “先生,夫人在病房……哎,您还是自己去看看。” 佣人这样的口气,年冽的心坠落。 他走到病房前,很忐忑,却不得不整理心情,推门而入。 “……” 窗边,宁倾站在那里,身子纤瘦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年冽心疼坏了,朝着她抱过去,“阿宁,没事了。” 他安慰她,她抿紧唇角的弧度,放轻声音,“你来了。” “嗯。” 她的声音太轻了,年冽的心紧缩,甚至不敢问她究竟怎么了。 他抱着她,蹭了蹭她的发。 安静了许久。 他发现她的目光远眺,落在楼下玩闹的花园中。 那一片是专门给孩子设置的,都是一些娱乐设施,方便生病住院的小孩和其他孩子玩耍。 宁倾望着那些孩子,突然问他:“年冽,你喜欢孩子吗?” 她的话,让年冽如置冰窖。 好好的,怎么会说起孩子? 难道是因为刚才检查身体,又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 年冽怕极了,心头艰涩难耐。 他抱紧她,肯定地说:“不需要孩子。” 宁倾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答案,在他怀里回头,“为什么?” 年冽眉眼沉沉,“我有你就够了,不需要孩子,孩子很讨厌,需要人随时随地看着,父母也要付出很多心血养育、教导,我不喜欢做这些,所以你不用考虑孩子的事。” 他说得太认真,也太肯定,一时间,宁倾都拿不准他的心思究竟是如何。 她不死心地指着楼下玩耍的孩子,语气里带着不同寻常的焦灼,“你不觉得孩子很可爱吗?你看,他们小小一个,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每一对夫妻都会希望有自己的孩子!” 第973章 你要当爸爸了 宁倾的心都化了,摸了摸他的头,“去玩。” 余光瞥向身旁,发现男人已经走近了。 她跑不掉,也就不跑了,就着身边的矮椅坐下,只是无视他。 “还怀着孕,怎么能乱跑?” 宁倾撑着下巴,装看不见他。 年冽低低地叹气,在她身边坐下,一同看着那些玩耍的小孩子。 “我以前总是在想,如果我和你有一个孩子,他一定会过得很快乐,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是很可惜。” “……” “因为我的一次次失误,让你丧失了对我的信心,也让你的身体变成如今这样,我时常想,是我做错太多,罪孽深重,现在能有你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怜悯了,我不能再苛求其他。” 他看向宁倾,眼神温柔又深重,让人安心的同时,感觉到他看似平静却波澜起伏的内心。 “只是,阿宁,事实证明,上天对我也不算太差,它大概也是可怜我……不过,可怜也好,至少我还有你。” 宁倾听得眼泪泛滥,却是想着他此前在病房的话,佯装气愤地说:“你明明就说不喜欢孩子,你根本不想要他!” 说完,她委屈得眼泪就掉了下来。 年冽无可奈何,伸手去牵她的手,被她躲过。 他黑眸深沉,“你真的觉得我不想要孩子?” 宁倾偏开头,不回答。 他犹如叹息般地说:“阿宁,你知道的。” 宁倾赌气,“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可你分明清楚,我为什么说不想要孩子。” 因为她的身体,也因为那些过去带给她太多伤害,即使他知道她偶尔看见别人和自己孩子一起时会露出羡慕的眼神,他心疼,却只能装作看不见。 这个世界,能改变的事情很多。 但不能改变的也很多。 例如,不爱。 例如,生老病死。 她的身体,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他怎能强求更多? 他看着她,深情且耐心。 “能重新拥有一个孩子,当然是最好的,我也希望我们现在的家庭能更完美和幸福,可是阿宁,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家,并非一定要有孩子,也并非是我不想要,我在意的,从来都是你。” 宁倾听完,眼泪止不住。 好像跟随着孩子的到来,她变得更加多愁善感了。 她又高兴,又伤心,又欢喜,又忧愁。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泪眼看他,弱生生地说:“年冽,我们有孩子了。” 男人的眼眶一热,勾起一抹弧度。 “你要当爸爸了。” 宁倾扑向他怀中,泣不成声。 年冽边拍着她的后背,边安慰:“不哭,这是件好事,最好的事。” “嗯!” “以后,你要对孩子负责,更要自己负责,不能再任性了,像今天这样乱跑,会让我们所有人担心,知道吗?” 宁倾不停地点头,堪堪停住哭泣,从他怀里退出,“你是……已经告诉爸妈了吗?” 年冽笑,“你生我的气,跑不见了,我自然要想着你是不是回家跟爸妈告状去了。” 第974章 你是时候该去找她了 宁倾咬唇,“我才没有那么幼稚!” 年冽纵容,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嗯,你不幼稚,毕竟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说到孩子,宁倾将手放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露出惊喜又不可思议的表情,所有话都汇成了一句:“年冽,我好开心。” 她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她孱弱的身体还能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我本来以为没有希望了,可是他还是来了。”她好感性地望着年冽,“你说,是不是他知道我们伤心,不希望我们再有遗憾,所以才会重新来到我们身边?” 年冽抚摸她的长发,“不管是或不是,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异常珍惜。” 宁倾笑了,靠向他怀中。 互相依偎了良久,年冽才说:“回去,爸妈都担心着。” 宁倾才想起自己闹脾气,他在这儿又还没有通知他们,“好。” 年冽一把抱起她,她害羞,将头埋在他胸膛中。 回到倾园后,宁父和宁母已经到了,看到宁倾就冲了上来,“跑哪里去了?身子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真的怀孕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宁倾应接不暇。 年冽平和地替她一一解答,得知确实是怀孕后,宁父和宁母都有一瞬间的惊愣。 宁倾以为他们是开心过了头,握着他们的手说:“爸妈,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过去不会重演,也不能重演。 宁母回神,看着近在眼前的宁倾,眼里起了热意,“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爸爸就放心,孩子……你保护好就是了。” “我会的。”宁倾笑答。 宁父也偷偷叮嘱年冽,“这次一定要小心了,倾倾的身子是这样,得好生注意着,不要出什么问题。” “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和孩子。”年冽这般保证。 事后,年冽专门为宁倾找了医生重新检查身体,得知她目前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只是身体略差,需要补充足够的营养,否则容易造成胎儿营养不够,很可能会造成流产。 所以,即使前三个月已经过了两个月,年冽和宁家父母都担心极了,吩咐了倾园上下,一定要随时注意宁倾的情况。 宁倾呢,也接受了几人对这个孩子的重视,配合年冽,在家好好度过了前三个月。 除了有点闷和无聊,她都觉得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宁倾怀孕的事没有刻意隐瞒公众,所以不管是楼鸢也好,还是楼清月这一边,所有人都知道宁倾怀了年冽的孩子。 某五星级酒店中。 女人气得一把推掉桌上的物件,“她竟然怀孕了!” 手下站在一侧,话也不敢多说。 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男人对于她的怒火,毫无反应。 楼清月瞪过去,心绪不宁。 该死的楼迟,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做什么,分明要他放开手去做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现在一想到宁倾与年冽相处时的场面,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里的火气一层蔓延过一层! 她绝不会让他们这么幸福! 女人阴冷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缓了缓语气,“你是时候该去找她了。” 第975章 只关心孩子 男人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上一丝神情都没有。 对于她的话,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楼清月绕过书桌,来到他面前,“你已经取得过她的信任,接近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所以,我要你帮我……” 下面的话,消失在男人的耳侧。 然而,那样恶毒的话语,并未激起他眼中的半分涟漪,好似他只是听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他半天不说话,楼清月居高临下,有些烦了,“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男人对她不屑一顾。 楼清月控制不住自己,抱住双臂,“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一条命,现在我就算让你把命还给我,你也应该义不容辞!” 如此,冰山似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 楼清月知道他是答应了,昂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的出行安排会有人告诉你,赶紧去,不要浪费时间。” “……” “我等你的好消息。” “……” 男人起了身,将卫衣帽子戴上头,双手插兜,走了出去。 楼清月看着他的背影,神态越发阴狠。 倾园。 年冽抱着宁倾,好耐心地哄她吃了点营养品。 宁倾这阵子本来就无聊,天天逼着自己吃这些,胃口也还是不好。 她推拒,“不吃了。” “再吃点,你太瘦了,对孩子和自己都不好。”年冽耐心哄弄。 宁倾又喝了一口,皱紧眉心。 胃里泛酸,她跳下他的怀抱,冲向卫生间。 年冽怕得双手揽在她身侧,生怕她磕着碰着,一路跟到厕所。 看她吐了,立马要人送清水过来。 “很难受是吗?” 他拍着宁倾的背,宁倾摇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靠在他怀里,“我都说我不吃了。” 年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紧,“你身子这么差,医生说了要好好调养,否则孩子会出问题。” 这些日子,他把她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孩子出事。 一旦她不愿意吃东西了,就只能这么逼着她。 “……” 宁倾好委屈,“你只关心孩子。” 年冽哭笑不得,“是我们的孩子。” 宁倾哼了一声,推开他,气冲冲地走向外面。 坐上沙发,不想理他。 年冽叹气,握住她的双肩,“是不是在家太闷了?” 不说还好,一说,宁倾更委屈了。 “我这一个月在家,都没有出去过,整天就在这么个地方走来走去,我能不闷吗?” “可我不是在家陪着你?” 偶尔还让他岳父岳母来陪她,也没见她不开心。 宁倾瞪他,“谁稀罕你陪。” 年冽正色,“不希望我陪,你想让谁陪?” 他语气稍微严肃了点,她的眼泪就上来了。 年冽心软地哄:“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话,我们阿宁怀孕了,心情本来就容易烦躁,是我的错,不哭,哭会对孩子不好。” 宁倾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落下来,好可怜地看着他,“我想出去。” “……” “别人家的夫妻,这个时候就该给孩子买玩具和新衣服了,我们什么都没准备。” 第976章 不忍心拒绝 年冽黑眸深沉,“现在还早,等你身体好些了……” 没等他说完,宁倾高声打断。 “还早还早,你就只会说还早!之前说前三个月过了就让我自由,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你还让人看着我!” 年冽见她眼睛又红了,属实无奈。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孩子,可谁家的女人一怀孕就跟宝似的,又捧着又藏着,也不让人出去,孩子是没问题,我都要出问题了!” 这些日子,她长了些肉,气色更是好了很多。 眼下这么一说,脸红眼红的,看着甚是可怜,招人心疼。 年冽心软,“真的想出去?” 宁倾反问:“你说呢?” 年冽思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宁倾眼睛一亮。 “想什么时候出去?” “现在!” 年冽摇头,“我马上有个紧急的会要开,没时间陪你出去,明天好不好?” 宁倾听到这儿,脾气又上来了。 “我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孩子,谁说一定要让你陪着我去?” 年冽好无奈地看着她,她梗着脖子,一点不含糊。 “你有事要忙就去忙你的,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给我们没出生的孩子买点小礼物,你可以让佣人和手下跟着我。” 年冽直接拒绝:“不行,不够安全。” 宁倾气愤,“有什么不安全的,我就是一个孕妇,出去别人还要给我优先权!” 年冽抿唇,显然还是不同意。 宁倾站起身,“行,你不同意就算了,最好一辈子把我关在这里,关到死。” 她气得不行,转身要走,被年冽拉住手腕。 年冽厉色,带着斥责:“不准说这样的话!” 宁倾破罐子破摔,“反正你也不让我出去,怎么说都不让我去!那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了,放开我!” 男人不动,宁倾更气了。 “你是故意让我不开心是不是!” 年冽的眉心松展,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妥协:“我可以让你去。” 宁倾要甩开他手的动作顿住,“真的?” 她这样憧憬和惊喜的眼神,年冽怎么还忍心拒绝? 他确定道:“真的。” 宁倾顿时喜笑颜开,抱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年冽低眸,“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是因为我生气,你知道的,孕妇的情绪敏感,口无遮拦,你不要生我的气。” 年冽哑口无言,宁倾在他侧脸亲了口,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跑的,你有事就去忙,让他们跟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年冽还是担心,跟她约定:“一个小时。” 宁倾愣住。 “只能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见不到你,接下来到你生下宝宝,你都不准再一个人出去。” 宁倾本来想讨价还价,这下他把话都说死了,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她心里觉得遗憾,但嘴上很甜。 “好,我很快就回来,你去忙。” 年冽指着那碗没喝完的燕窝,“再盛一碗热的,喝完再走。” “好。” 喝完燕窝后,宁倾高兴得像只花蝴蝶,上楼换了一条宽松的薄纱长裙,稍作整理就下了来。 第977章 多生几个宝宝 年冽正在跟陆追说着什么,要他跟着宁倾一起去。 宁倾站在楼梯口,“我好了。” 年冽回头,有一瞬间的惊艳,随即走上来,小心地揽住她的腰,宁倾则配合地靠进他怀里。 他边走边嘱咐:“不要上蹿下跳,不准跑太快,不能让保镖离开你身边,我让佣人带了酸梅,不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倾满心就是外面的世界,不想听他多说,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年冽无奈,她回头,甜甜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不会乱跑,也不会乱吃东西,你放心,好好工作。”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要奔向等在一旁的陆追等人。 年冽揽住她的腰,当着众人的面,俯低头,吻上她。 “唔!” 宁倾惊讶,然后开始挣扎。 “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年冽的眸里深情缱绻,呼吸不太顺畅,“去,不要太久。” 宁倾点头,挣脱他的怀抱,走向门口。 一个佣人撑开伞,替她遮住了阳光。 年冽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身影,有些头疼。 他怎么感觉,他是被她嫌弃了? 男人失笑,向陆追抛去一个眼神,对方会意,追着宁倾去了。 某大型商场。 因为陆追的安排,商场内部已经被提前清场,看不到多少人。 宁倾到的时候非常顺利,虽然没有什么人,但她心知年冽是为了她的安全,心里并不介意。 “夫人,母婴生活馆在四楼,您要先去看看吗?” 宁倾想了想,“好。” 一左一右的佣人跟着她,坐电梯到了四楼。 职业人员站在店门口,见她到来,露出绚丽的笑容,“欢迎年夫人莅临本店。” 宁倾微笑,听着店员的讲解,进了店门。 “我想看看小孩子的衣服。” 她提了要求,店长小心询问:“那夫人知道孩子的性别了吗?” 宁倾一愣,想起之前年冽说可以知道孩子的性别,但她觉得这是天意,没有必要提前知道,所以就没有做检查。 现在,她有点后悔了。 她转头,“暂时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不知道的话,可以男女宝宝的衣服都买一些,毕竟您和年总这样恩爱,往后再多生几个宝宝也可以的。” 宁倾点头,“带我去看看。” “好的,您这边请。” 到了服装区,宁倾看着各式各样的宝宝衣服,心里一片柔软。 身边的佣人经不住感叹:“哇——衣服好可爱啊!夫人,您看这条裙子,好可爱!” 宁倾回眸,伸手摸了摸衣服的布料,柔软亲肤,很舒适。 她也笑了,“是很可爱。” 佣人露出笑,“要是您怀得是个女宝宝,那一定像您一样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店长谄媚地搭腔:“没错,夫人天生丽质,宝宝也一定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宁倾看着那些蓝蓝粉粉的衣服,面带柔情,身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母性的光辉。 “我倒是不想他成为什么天之骄子,只希望他一辈子开心快乐就好。” 第978章 爸爸和妈妈都爱你 佣人与店长连连应和。 宁倾不让人跟着,自己推着购物车选购。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头时,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 “宝宝,妈妈希望你乖乖的,一定要好好长大,爸爸和妈妈等了你很久了。” “妈妈会对你好,很好更好,所以你要好好呆在妈妈肚子里,直到出生,以后也要陪在爸爸妈妈身边。” “爸爸和妈妈都很爱你。” 宁倾说着,眼里有了泪光。 自从怀了孩子,她就变得更加感性了。 不过,她的确很感慨。 此前那个孩子给她的阴影太深重,她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得这样快,甚至根本没想过回来。 或许……是她去米国看了那个孩子,他觉得她太孤单了,才庇佑了她,让这个孩子来到她身边陪伴她。 不管是与否,她都会用尽一切来保护这个孩子,不让她受到伤害。 宁倾的内心更加确定,幸福感满满的。 她在宝宝的服装区逛了大概半个小时,选了几十套衣服,恨不得把整个服装区都搬空。 又在玩具区逛了一会儿,还买了婴儿车等一大堆东西,陆追叫来的手下都跟不上她买东西的速度,一件一件地往底下搬。 等到差不多了,陆追上前提醒:“夫人,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宁倾看着店里的钟表,有些遗憾,“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陆追颔首,“少爷说了,您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说完,他怕宁倾多想,赶紧补充道:“毕竟您怀着孩子,运动过量不好。” 宁倾好不甘心地回:“那好。” 她往楼下走,身后只跟着两个佣人和陆追,剩下的都在搬她买的那些物件。 宁倾不紧不慢地走到商场门外,阳光有些烈。 她眯了眯眼睛,看见路边买冰淇淋的小贩。 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就上了来。 她盯着那边,目不转睛,脚下也不动了。 陆追和佣人感觉到了,看过去……有些无语。 陆追提醒:“少夫人,天热。先上车。” 宁倾却是不如他的意,指着那边的摊位,眼睛发光,“陆追,我想吃那个。” 陆追浑身一震,“少爷说了,这些东西不卫生。” 宁倾很馋,可怜巴巴,“可我想吃。” “……” “就吃一个,那个沙冰很少的。” “少爷说了,您不能在外面吃东西。” 宁倾皱眉,“一个冰淇淋,又不是什么毒药,总不至于吃个冰淇淋就会出事?” 佣人也有些动摇,看着宁倾,着实觉得有些委屈和可怜了。 “陆助理,夫人在家,确实很少吃这些东西的。” “对啊,而且孕妇馋嘴是很正常的事,或许她吃一口就解馋了,要是不给她吃,她会惦记一天的。” “……” 陆追没有表情,但明显有些为难。 宁倾板着脸,“就吃一口也不行吗?” “少夫人,我做不了主。” 宁倾不求他了,“你做不了主,就让我自己做。” 她转身就奔着那小摊贩而去。 陆追和佣人愣了下,赶紧追了上去。 “少夫人,您还是听我的劝。” 第980章 两人的谈话 咖啡厅。 二楼。 宁倾点了杯清水,望着对面的男人。 沈尧微微低着头,余光能扫见底下的景象。 两人选在靠窗,透明的玻璃外是下面空旷的广场,佣人与陆追,还有那忙完之后的一群保镖守在楼下。 陆追不时地看手表,更烦躁时,就抬头看向玻璃窗内的两人,生怕出状况。 宁倾很冷静,“好久不见。” 沈尧凝着她,“嗯。” 宁倾双手搁在桌面,凉凉的触感让她更为清醒。 她以状似闲聊的口气问道:“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你之后去做了些什么,方便说说吗?” 沈尧只看着她,狭长的眼里满是冷漠,看不出其他。 “我记得,你那时候还伤得很严重,我想想也挺好奇,是有什么事,让你着急到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去做?” 沈尧顿了顿,语调跟整个人一样没有感情,“你不会想知道。” 宁倾勾着唇角笑了笑,不多问。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尧的目光定在她脸上,那张脸跟以前没有两样,双眸清透明亮,耀耀生辉,脸颊红润,气色很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见她身上还有一种别样的光环。 比从前更温柔,平和。 却也更自信,充满了活力。 宁倾不想与他兜圈子了,在他的视线滑向她的小腹前,她再次开了口。 “沈尧,我不想跟你拐弯抹角了。”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尧掀起眼皮,她又说:“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来鄢城。” 她的指尖轻轻在桌面滑动,有些许长发从肩头滑落,遮挡住她精致的锁骨,半掩着神秘的性感。 “从第一次,你出现在我眼前,到我去京都,你又碰巧出现在我必经的路上,让我救下你,这一切,我可以告诉自己是碰巧,是偶然。” 宁倾抬眸,唇角的弧度落下些许,目光由一开始的温和,变得有些冷肃与锐利。 “可今天你又出现在鄢城……三次,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巧合,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人为。” 沈尧的表情依旧不温不淡,看不出一丝破绽。 “你想说什么。” 宁倾说:“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 “是要我的命,还是图谋其他的?” 他锋利的冷唇微微抿紧,泄露了一丝别的情绪。 宁倾捕捉到后,反而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们图谋的,你们是觉得年家夫人这个头衔碍了眼?” 她只是在猜测,在试探。 因为,宁倾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方的人。 如今跟她有过节的,无非就是楼清月和年冽父母。 楼清月忙着楼家的事,估计没时间搭理她,而年冽的父母被关在年家老宅,也不是不可能对她下手…… 沈尧瞥开脸,面对她这般质问,他的心里有了些许烦躁。 宁倾继续着:“我也不管你是哪一边的,说实话,我现在没时间管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来挑衅我,我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 沈尧握紧手,“你以为有那么容易?” 第981章 这里是公共场所 宁倾愣了下,明白他的意思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容不容易,我都势必要维护我自己的生活。” 沈尧问:“为什么?因为你怀了孕?” 宁倾浑身僵了僵,挺直了腰板,很有底气地说:“是,也不是,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会努力过好我自己接下来的生活。” 沈尧不禁嘲讽:“你的生活,就是呆在那个男人身边,默默无闻一辈子?” 宁倾不甘落败,双眸坚定,“是。” 沈尧咬牙,“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假象,总有一天会崩裂,真相到来的那一天,你就不怕你习惯了这样的平静、然后接受不了?还是说你愿意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宁倾调整呼吸“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一切是假象,我身边的人和事都是真的,我也是真的,谈何假象?” 沈尧要说什么,却又将话堵了回去。 他不想面对她那双纯净透彻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你会后悔的!” 宁倾的表情更冷了。 “沈尧,从救你那天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就算我与你不相识,就算我猜到你别有目的,那一天,我还是会救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男人的后脊一震,脸色紧绷,拳头捏得更紧。 “可是,到了今天,抛开你别有目的不说,你如此确定地对我说了这些话,对我如今的生活下这样的定义,我很反感。” “……” “你的话是提醒也好,诅咒也好,还是你和你身后的人之后要对我发起挑战,我都不怕,也不惧,我会用我的方式,扞卫属于我的一切。” 她端着水杯,喝了一口。 对面的人的目光落了下来,宁倾下意识地皱眉,觉得这水有些异样。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端正了姿态。 “只是此后,你我再相见,就当以前从没认识过。” 沈尧的眼里有冰锋闪过,又快又急。 她起了身,“我说完了,再见。” 沈尧猛地起身,拽住她的手腕。 宁倾回头,眼里很冷。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看清楚,到处都有监控,你要是对我动了手,你不可能跑得掉。” “……” 如她所说,往后两人当做从不相识。 她现在就已经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对他已经没了一丝信任,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沈尧的后背僵硬,手掌慢吞吞地松了开。 “走。” 宁倾戒备地望了他一会儿,他说了这话,她才转身,往楼梯处走。 身后,男人跟了上来。 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响了。 宁倾顿住脚步,拿出手机一看,是年冽。 她有些心虚,但想着身后的人,还是接了起来。 “喂——” “你在哪里。” 听声音,已经是风雨欲来。 宁倾脸上挂上微末的讨好的笑容,“刚从商场出来一会儿,休息了一下,已经准备回家了,你呢,已经忙完了吗?” 她巧妙地跳过与沈尧单独见面的事,耐心地等着对面人的回应。 “……” 整整五秒,年冽都没有说话。 宁倾的心提起,“年冽?” 第982章 你好自为之 “赶紧回来,我在家等你。” 终于,他还是柔声叫她回家。 宁倾猜到,陆追大抵是没兜住,把事情告诉了他,不过,他也没有怪她。 宁倾心里暖洋洋的,声音更温柔:“好,马上就回来。” “嗯。” 她挂了电话,心里有些飘飘然,想立马回去见年冽的心情胜过其他。 她提步,要踩下楼梯,第一节。 忽然,肩膀上传来一阵大力。 她的身子向左侧偏去。 宁倾眼睛瞪大,恐惧袭上心头,想要稳住脚跟已经来不及—— 眼前的一切犹如慢动作回放,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孩子! 不能伤害她的孩子! 她害怕地闭上眼睛,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肚子,等待疼痛降临。 然而,一只大手稳稳地拖住她的腰际,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往回拉。 等到她撞进男人怀里,那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才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是沈尧。 是他刚才推她! 要杀了她的孩子! 那一瞬间,悲愤与恐惧化为怒火。 她一把推开他,狠狠一巴掌甩在他侧脸。 “我以为你怎么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动手,至少我曾经真心地想救你,你就这样对待我!” 怒火和怨气让宁倾浑身颤抖,就连肚子也传来隐隐的不适。 她忍耐着,手心麻木。 “沈尧,当真是我看错了你!我就不该相信你,早早就该离你远远的!” 气氛剑拔弩张,把旁边的服务员看呆了。 好半天,她憋红了眼睛,对着宁倾鞠躬,“……小姐,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不是这位先生。” 宁倾的怒火刚攀升到顶峰,想再给他一巴掌,可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她的火焰卡在半空,不上不下。 她转头看向那人,眼里还是盛怒的火焰。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新来的,这个高跟鞋穿不习惯,所以刚才崴了下脚,不小心推了您,真的很对不起!” 女服务员要哭了,不停地向她道歉。 而宁倾的怒火陡然结冰,不无怀疑地看向沉默不语的沈尧。 所以……刚才不是他推的她? 沈尧的一边脸滚烫,痛到失去知觉。 她是用了全身的劲,可见她刚才有多气、多恨。 宁倾眼下有些无措了,她错怪了他,可也说不出道歉,“我……” 沈尧的舌尖顶了下侧脸的脸颊,疼得火烧火燎。 他没有看她,丢下一句:“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让人抓到你。” 这话,像是挑衅,又像是警告。 宁倾说不出话。 “……” 沈尧经过她身边时,颇含深意地说:“宁倾,你好自为之。” 而后下了楼,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宁倾很恍惚,服务员还在道歉。 她摇头,挥手让她离开,然后踩着虚软的步子下了楼。 她不知道,那名服务员在她走后,变脸变得极快,走到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如您所料,他没有动手,不过计划还算顺利。”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怒意却不停地涌出。 她没说话,啪的就撂下了电话。 第986章 怎么能拿她当挡箭牌 她怕再一次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更怕她这一生的罪孽会越来越重。 年冽当然知道她害怕,松了钳制她下巴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这次当是教训,以后,孩子没出生之前,你不许再自己做任何决定。” 他端详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又是无奈,又是叹息。 “阿宁,我希望你明白,我让你呆在倾园,让人看着你,不是为了禁锢你的自由,你要知道,以你目前的处境,外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 而这些事,他原本是不希望她知道的。 他希望的是,她能安心快乐地度过怀孕这段时期,等把孩子生下来,他再告诉她那些事。 她要不要去做,都由她自己来决定。 可眼下,她似乎对自己的境况一无所知,甚至连被人下药这种事都无法告知…… 宁倾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端正了态度,惊讶地问:“什么叫……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年冽微微推开她,深刻地凝视她,“你已经知道你不是宁家的亲生女儿。” 宁倾一怔,“知道又如何?” 他捏着她的肩膀,“宁愫是现在的楼鸢,是楼家之前公认的顺位继承人。” 这句话,需要深究的就太多了。 继承人,必须实验当今家主的亲生血脉,嫡出长女才拥有这个资格。 而宁愫能坐到那个位置,就说明了她跟楼兰的关系。 他说的是之前公认的,也就说明现在……不一定是公认? 宁倾很快把思绪理清楚了,大脑之中充斥了太多信息,一时间有些麻木。 她说:“我知道之前楼家出事了,楼兰……夫人已经很久没露面。” 包括她姐姐也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很久。 年冽脸色很凝重,“她不是没露面。” 宁倾皱眉,“什么?” “很可能是被人胁迫,无法露面。” 宁倾的身体震了震,随即露出奇怪的笑,“她是楼家家主,谁敢胁迫她?” 年冽却没有丝毫放松,语气更沉凝。 “据我所知,楼家近几个月来。内部纷争不断,因为楼兰夫人太久没有出现,楼家对外宣称她在生病静养,可楼家的势力早已经洗牌,楼鸢不在,如今掌管着楼家的不再是楼兰夫人,而是她妹妹楼婧。” 楼婧是楼清月的母亲,这个宁倾是知道的。 他想表达的意思,宁倾也清楚。 她收了笑,板着脸,“她们争夺势力,跟我有什么关系?” 年冽抿唇,“阿宁,宁愫跟楼兰夫人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上一次宁愫给你输血的时候也证明了她与你的关系。” 宁倾心下麻木,“所以呢。”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宁愫是楼兰流落在外的女儿。 她也是。 年冽说:“现在楼兰夫人和楼鸢都不见了,楼兰夫人这一边,只有你还活跃在公众视野中。” 换句话说,她就是暴露得最彻底的那一个。 会引来楼家的注意,会被牵连,甚至……会被追杀。 宁倾冷冷一笑,笑过之后,她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表情去面对他说的这些话。 “你的意思,是她把我丢在外面,不闻不问二十五年,现在她消失了,还要拿我当挡箭牌?” 第987章 不要相信接近你的任何一个人,除了我 年冽皱紧眉头,“阿宁,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 她的脸上带上了不可忽视的讥讽与嘲弄,“这二十多年以来,她什么也没为我做过,就因为她生下了我,把我丢在鄢城,我最痛苦和最绝望的时候,她从未出现!现在,她们出了事,反倒让那些人把火烧到我身上来了?” 真是可笑至极! 年冽捏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阿宁,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并不是说她们故意让那些人来针对你,是因为你的身份暴露……” “我有什么身份?” 宁倾的眼睛红了,情绪不免激动。 “我不过是宁家女儿,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儿,嫁给了你,怀了孕,想度过普普通通的一生而已!我没有什么身份,我也不稀罕!” 年冽连连应答:“是,你谁也不是!你只是我的妻子!” 他把她抱进怀里,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心疼不已。 “抱歉,是我说多了,这些事你不必太在意,我会保护好你,嗯?” 宁倾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前阵阵模糊。 她强迫自己冷静,“对不起,我不是要对你生气。” 年冽抚摸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没关系,是我没有考虑好。” “……” 他犹豫了一下,干脆跳过某些事,直接说:“阿宁,我告诉你这些事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外面并不安全,在我不能保证能完全保护你和孩子的前提下,你听话一些,不要因为我不让你出去而生气,可好?” 宁倾心里又酸又疼,还好他能在这风雨之中,给她一个能依靠的怀抱。 否则,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那些无声的战火卷起,直到连骨头都不剩。 “我会听话,之后都听你的。” 年冽点头,“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宁倾脑门一热,想起在咖啡厅里,沈尧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年冽没得到她的回应,低头看她,“阿宁?” 宁倾回神,想了一下,跟他坦白:“今天,他也跟我说了这样的话。” 年冽问:“谁?” “沈尧,就是跟我见面的人。” 她随即解释了一些他们见面的细节,年冽听得面容越发深沉。 “……大概就是这样,我猜他对我目的不纯,但今天他没有做出害我的事,反而,像是在提醒我,接下来会遇到不好的事。” 宁倾能意识到的事,年冽自然也能。 但他不是她,通过一点细节就判定一个人是好是坏。 而且事关于她和孩子,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心里有了考量,轻轻拍着宁倾的后背,郑重道:“既然如此,我要你记住我一句话。” 宁倾怔住,“什么话。” 年冽的眼睛深邃如初,“从今天开始,不要相信接近你的任何一个人。” “……” “除了我。” 他的要求,让她知道,接下来会遇到的事有多严肃和可怕。 宁倾注视他半天,年冽皱眉,“宁倾,答应我。” 第988章 是我的心甘情愿 她动了动唇,有些艰难地回:“好。” 年冽松了一口气,“之后,你所有的饮食和身边的人,我都让人一一排查,尽量缩小可能存在于我们身边的危害,外面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也不要太紧张。” 说着,他垂眸,看着她的小腹,探手过去,神色重获柔和。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小东西。” “……” “适当地有些危机意识,但不要太过于纠结这些,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倾点头,“我会的。” 为了孩子,为了他。 年冽拥她入怀,压着她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吻了她一通。 等到她喘不过气,他也有些难以克制了才作罢。 宁倾拥着眼前这个让她有安全感的男人,唇瓣发红,“那爸妈那边……” “我已经让人暗中保护他们。” 宁倾放下了心,对他又多了几分信任,“那就好。” “不过,阿宁,爸妈在国内总归有风险。” 宁倾说:“那你打算送他们出国吗?” 年冽面容沉邃,“最好是送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轻易被人找到,以免往后事情曝光,对他们产生伤害。” “……” “等风波过去后,再接他们回来也不迟。” 宁倾觉得他的想法没错,点头道:“我赞同你的想法,明天我跟爸妈谈一下。” 年冽深呼吸,要叮嘱她,她抢先道:“我打电话说,不会出去。” 年冽凝了她半响,蓦地失笑,“你好像有点紧张过头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告诉她这些事了。 宁倾看他笑了,心里也放松了几分。 她靠在他怀里,好认真地说:“你这么用心地为我们筹谋,我不想让你再担心我了,显得我很没用似的。” 年冽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要有什么用?你只需要做好我的妻子和孩子的妈就好。” 宁倾笑容浅浅,“反正我不想拖你后腿,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好好配合你。” 年冽笑了,“你如果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宁倾嗔怪地瞪他,“你的意思,还是嫌弃我给你招惹麻烦了。” “当然不是。” 在她推开他之前,年冽握住她的双手,送到唇边亲了一口。 “你从来都不是麻烦,是我的心甘情愿。” 宁倾瞪他,心里甜如蜜糖。 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也不嫌肉麻。 年冽的眼中满是柔情,夹杂着些许旖旎的情愫,浓烈到她无法直视。 他猛地将她压倒,又没有压在她身上,“再说,就算你是麻烦,我也愿意被你麻烦一辈子。” 宁倾脸蛋微红,抵着他靠近的胸膛,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对了,那个,你不要怪陆追他们了,今天的事完全是我自作主张,他们又不敢违抗我,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你不要怪他们。” 接二连三的吻落在侧脸,酥麻难耐。 年冽从鼻腔里溢出一声低哼,算是做了回应。 她躲避着,脸颊发烫,“我说真的……哎,我肚子不舒服,你别闹了。” 男人当然知道,也不可能强迫她干嘛,毕竟她身体还没恢复。 不过,她怀孕以来,他忍得也够久了。 “年冽,你别闹了。” 女人的声音带上了乞求,还有微弱的轻颤。 他撑在她上方,“你帮我。” “不行!” “其他地方也可以。” “……” 第989章 她说,她姓楼 接连几天,通过医生的治疗,宁倾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她也没再闹着要出去,一心一意地配合着年冽所做的一切。 倾园内外的保镖和佣人都换了一圈,更加森严。 原本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再受到外界的影响了。 然而,刚来的还是跑不掉。 这天中午,宁倾从花园里散步回来,上楼去冲洗了一下,准备下楼吃午餐。 “好好吃饭,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陪你。” 电话那头,男人话语温柔。 宁倾低笑,“知道了。” “他有没有闹你?要是不舒服,就让医生给你看看。” 宁倾噗呲一声,“没有,他平时都挺安静的。” 只是上次,年冽贴在她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孩子好像感觉到了,动的时候打到了他的脸,他就一直觉得这个孩子闹腾,将来不会安生。 “安静就好。” 宁倾忍俊不禁,“好了,你快去忙,不要忘了吃饭。” “嗯,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你听话些,多吃一点。” “好。” 腻歪了半天,两人终于挂了电话。 宁倾脸上发热,心里甜滋滋的。 虽说被关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可她现在对年冽的依赖似乎更重了。 仅仅是两个小时不见,她都想他想得厉害。 就这么打个电话,她都有了一种异地恋的感觉。 好像……是越活越回去了。 宁倾不禁自嘲,下了楼梯往餐厅走。 可经过客厅的时候,接电话的女佣突然叫住了她。 宁倾回头,“怎么了?” “有人找您。” 宁倾看她举着电话,有些疑惑。 如今能打电话到倾园的人怕是不多,只怕是有什么急事。 女佣扬言:“她说,她姓楼。” 宁倾一震,是她姐姐吗? 她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去,接起电话,“喂——” “宁倾,好久不见。” 宛转悠扬的女音,让她失了望。 宁倾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楼小姐,你本事挺大。” 楼清月勾着红唇,“听声音,你好像很失望。” “……” “你以为我是谁?” 宁倾冷声:“我没以为你是谁,我对你也不感兴趣,麻烦你不要随意给人打电话,破坏别人的心情。” 说着,她立马就要挂断电话。 楼清月察觉到了,不紧不慢地说:“哦——你对我的事不感兴趣,难道对你丈夫的事也不感兴趣?” 就这么一句,阻止了宁倾欲挂断电话的动作。 听着那边持续的安静,楼清月知道她赢了,好整以暇地举着手机。 如果宁倾在这里,她一定会冲她得意的脸上补上一个响亮的巴掌。 宁倾咬住唇,理智告诉她应该挂断电话,可她的动作比大脑更快。 电话重新贴回她的耳侧,她听到自己冷静地问对方:“你想说什么。” 楼清月昂着下巴,透过眼前的玻璃窗,看向窗边男人的身影。 “宁倾,虽然我不喜欢你,不过我必须要承认,你看男人的眼光挺好的,至少……和我的欣赏水平一致。” 宁倾冷着脸,“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到了现在,楼清月,你没必要再在我面前装伪善。” 第990章 我喜欢你的男人 楼清月轻笑,有些浪荡,又有种莫名勾人的姿态。 她说:“行啊,你这么直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她抬起下巴,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即便对方看不见。 “我喜欢你的男人。” “……” “他英俊潇洒,还挺专一,长得也合我胃口,作为年家现在的继承人,我对他的过去和现在了解得很透彻,总的来说,我挺满意的。” 宁倾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去点评年冽,还是以一个女人的高姿态。 她冷冷道:“你觉得他稀罕你满意他吗?” 楼清月望着男人英俊的侧脸和高挑的身段,好有深意地问:“怎么不稀罕?” 宁倾被气笑了。 楼清月听出了她的不屑,收起倨傲的笑容,“你笑什么。” 宁倾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她站得太久,腰有些酸痛。 “我是没想到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跟我讨论他的。” 楼清月重新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你听到了,而且我不止是想通知你我想要你的男人,我还想劝劝你,你一个双手废弃的残废,一无所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既低贱,又肮脏,无法为他和年家带来一丁点好处,反而让他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也许,他现在爱你,可等时间一长,男人又是喜新厌旧的生物,你觉得他看够了你,以后还会爱你吗?” 宁倾眼里的冰霜渗出,一层厚过一层,“你真是厚颜无耻。” 仅仅一句话,让楼清月变了脸,“你说什么!” “我说你厚颜无耻。” 没等她回话,宁倾端着电话,声音很悠闲,却又止不住的冷意。 “我的手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我心里清楚,一口一个残废,你别忘了,你的手才是早就废了。” “你!” “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作为楼家的人,你至少不会亲自下场来跟我对质,可你口口声声说我低贱,没想到你愿意自降身价来和我这样的人摆谱,楼清月,这么做,你觉得你是要高我一等?” 楼清月气得面容扭曲,愤然地吼道:“你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难道不低贱?宁倾,你跟我摆脸色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像他这样的男人,就该站在权力的巅峰,统领一切,而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呵,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 楼清月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没错!” 只要解决了宁倾,她马上就能成为楼家新一任的继承人! 虽然年家比起楼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以那个男人的能力,她相信,只要他们结婚,他一定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商业版图扩大,直到扩展到全世界!而她也能沾上这份荣光,带领楼家更上一层楼! 最重要的是,正好,她对他一直都很有兴趣! 她不介意与他互帮互助一把。 她这么想着,不代表宁倾也这么想。 宁倾的话里带着不屑和鄙夷,“只要像你这样自视过高的人,才会有谁配不配得上谁这一说。” 第991章 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楼清月想着年冽,心下有些飘飘然,脾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她说:“宁倾,我不跟你逞口舌之争,没有任何用处和意义,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识趣的话,就自觉地离开他,给我让位,否则……” “否则什么?” 楼清月冷笑一声,“否则,等到他让人逼你离开的时候,下场可就很凄惨了。” 宁倾不知道她说这话的自信和勇气是怎么来的,本来她也没有多生气,现在倒是真让她有些恼了。 “楼清月,你要是有病,就让人给你治。” “……” “我没心情陪你打嘴仗。” 宁倾又要挂电话了,女人又说:“他要的人是我。” 宁倾彻底冷了脸,“你是有臆想症?” “能与他肩并肩的女人,也只能是我。” “……” “宁倾,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以为怀了他的孩子就能一劳永逸?呵,你别做梦了,他不可能爱你一辈子。” 不说孩子还好,一说到孩子,宁倾就想着这些天因为孩子的原因,自己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的教训。 而那些在外的风险,其中有一份就是对面的女人给她的。 上一次,她让人差点杀了她,现在竟然还把主意打到年冽身上来了!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楼清月气势更甚。 “你看看你自己,家世平平,手无缚鸡之力,好不容易事业上有了点水光,偏偏手又废了。” 她说话的时候,似乎还有几分可惜,但宁倾听得出她的恶意。 她冷而静地回复:“难道没人告诉你,我的手已经好了吗?” 楼清月的眼角一抽,“什么?” 宁倾深深一呼吸,再也无法忍耐。 “楼清月,我就暂时不跟你说以前的恩怨,我想你应该搞得清楚先来后到,他爱的人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娶过的人也只有我,就算以后的事情未知,至少目前,我是他承认、法律承认、更是他公认的妻子,你想做小三,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说实话,你真是我见过最没有脸皮的女人,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两个人公平竞争也不是不可以,但允许我提醒你一下,他已经结婚了,且结婚证上的对象是我。” “当然,你要是真的有那个能耐,就请你让他和我离婚,毕竟离婚不能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你喜欢他,他如果能喜欢你,请你让他来和我说明情况,不过,目前为止,我觉得,你没有这个魅力。” “基于以上这一切,你来挑衅我,并没有丝毫实质性的作用。” “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 佣人站在一边,听着宁倾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从她的话里已经听出了一切。 说简单点,就是有小三打电话来挑衅正主,而她刚才亲手把这个电话给了女主人…… 佣人吓得不行,赶紧悄悄跟身边的人打了招呼,让她们去通知年冽。 刚回头,就发现刚才还滔滔不绝的女人闭嘴了,那呆滞的表情里,情绪变得非常复杂。 第992章 我会和你慢慢算 宁倾的情绪很激动,因为实在找不到发泄口了,是她自己要撞上来。 可她没想到,她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底气消失。 楼清月还故意问:“怎么不说话了?” 宁倾绷着脸,“不可能。” 年冽刚和她通过电话,摆明了是在公司忙,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而且,楼清月怎么会在鄢城? 她来了鄢城,这么大的事,年冽怎会不告诉她? “你可以看看你的手机,我传了照片给你。” 宁倾低眸,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传进来了一条信息。 点开一看,环境典雅的餐厅里,男人仅有一个端坐的背影和模糊的侧脸。 楼清月笑着,“你那么了解他,应该认得出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 “……” 她当然了解。 所以,只是一眼,她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年冽无疑。 宁倾移开视线,望着跟前沙发垫子上的流苏,“你拿什么威胁他了。” 楼清月像听到了很大的笑话一般,“你说你了解他,他会不会因为威胁而妥协,你不知道吗?” “……” 女人发出胜利的笑声,“宁倾,你就等着,看看最后输的人会是谁。” “楼清月。” 她提眉,“怎么,还有话说?” 宁倾眉眼冷肃,平日里的温情全然消散,甚至连身上那点母性的光辉都不见了。 “说真的,我如今的生活太美好,好到让我暂时忘了曾经伤害过我的那些人和事,可你今天这通电话提醒了我。” “……” “有些人,不是你想安静,她们就会让你安静的。” 宁倾的眼神冷得吓人,一旁的佣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因为她们从她身上,竟是看到了年冽的影子! 锐利,狠绝,漠然。 相比之下,宁倾更显得清冷。 就是那种渗入骨头和血液里的那种冷。 “楼清月,你想挑战我现在的底线就尽管挑战,等我哪天忍不下、也没有牵绊的时候,所有的账,我会和你慢慢算。” 通过电话,楼清月都感觉到了那股子凉意。 她敛去笑容,“你以为你斗得过我?” 宁倾笑得肆意而散漫,“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完,宁倾再不管她地反应,啪地挂断电话。 “……” 客厅开着暖气,却让人感觉到冷风阵阵。 旁边,女佣吓得发抖,“夫人,对……对不起,是我没有问清楚,惹您动怒了,您处罚我。” 女人九十度鞠躬,那样子已经吓到站不稳了。 宁倾从刚才的对话中清醒,顷刻间,身边那抹冷意消散。 “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女佣听到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您……真的没事?” “嗯。” “那您请去餐厅用餐,不要饿着。” 宁倾点头,径直往餐厅走。 只是没走两步,她顿住脚步,身后跟着的两名女佣也赶紧刹车,不敢惹了她更生气。 她侧目,“等会儿约医生来一趟。” 女佣猛地抬头,“您是不舒服吗?肚子疼?我……我这就去打电话给医生!” 第994章 你该庆幸,我从不对女人下手 楼清月仰着头,头一次以这样弱势的姿态去面对一个人。 别说……还真有点不同。 以往,她都是高高在上的楼家小姐,走到哪里都有人上赶着贴上来,就为了借着她沾上一点楼家的好处。 而她欣赏的男人,就是不同。 即使男人是真的用了力,她的唇角还是勾起了迷人的微笑。 “是我做的,又如何?你要杀了我?” “……” 年冽的力道愈发加重,克制,又肆意。 克制,是因为他尚且有理智,眼下的情况,就算是她对宁倾下了手,他也不可能杀了她。 至于肆意,是他查过宁倾和那个沈尧见面的咖啡厅,逮到了蛛丝马迹,证明与楼清月相关,刚才得到她的承认,他是真的想趁着怒意杀了她! 而楼清月将他的挣扎看得清楚,得知他有顾忌、无法下手后,笑容更灿烂。 “既然不敢动手,何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年冽咬紧牙关,为刚才那一刹那被她看穿而恼怒。 可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击溃心防。 他掐住她,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不能杀了你,不代表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 他低头,声音低到沙哑,裹着深切的阴冷。 “听说你废了一只手,再废一只,你觉得如何,楼、小、姐!” 战栗的冷意从后背升起,楼清月眼瞳一缩,想到刚才宁倾对她的嘲讽,此刻被男人一提,像是炸中了她的命脉! 她脸上挂不住笑了,“年冽,我虽然没有给过你实质性的好处,但对你的态度一直都不错,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凭你伤了她。” 又是宁倾! 她皮笑肉不笑,“你就这么爱她?” 年冽起身,死死扣住她的脖子,没用力,也没松开。 “你没资格知道。” 楼清月冷笑,“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敢把我怎么样。” 年冽的眼神一变,周身的气场都变得阴沉可怖。 她半点不怕,因为她知道戳中了他的软肋。 楼清月施施然笑了,颇有得意的成分。 “你知道是我对她动了手,从以前比赛,到她的手受伤,再到她和她那孩子出事,都是我一手计划的……怎么?是不是越听越生气?” 她盯紧了暴怒的男人,口中的空气变得稀薄,就连眼前都变得不清晰。 但她断定了他不敢杀她,继续说道:“可你生气也没用,因为你不能杀了我。” 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他年家再家大业大,也盖不过楼家的势力。 她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保证他的年家包括他所谓心爱的女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 她如此的肯定,让年冽的神经绷到了极致。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扭断她的脖子! 可是……他不能。 年冽以极大的控制力,狠狠甩开了女人,那惯性使得他后退了两步。 楼清月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瞪红了眼睛看他,还是一副“我看穿了你”的眼神。 “你真该庆幸,我从不对女人动手。” 年冽的黑眸发红,喉咙滑动,落下警告: “楼清月,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去招惹她和我的孩子。” 第995章 回家面对宁倾 楼清月捂着脖子喘息,“……我要是招惹了又怎样?” “那我愿意破例。” “……” 话落,他扯过桌上的湿巾,将自己一双手擦拭得干干净净。 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只有楼清月变了脸色。 他就这么看不起她?碰过她的手都嫌脏? 男人看穿了她,甩下一句:“没错,我嫌你脏了我的手,所以你最好别再试探我的底线。” 说罢,他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犹豫。 楼清月死死瞪着他的背影,脖子疼得要断掉,眼里的怨恨和不甘越来越深。 “小姐,您没事?要不要拦住他?” 楼清月扬手就是两巴掌,“现在才说,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登时,所有手下都低下了头。 楼清月的怒火没处发,掐住自己的手心,疼得厉害。 “立马去给我找楼迟!找不到就别回来见我!” “是!” 年冽一路不敢停留,直奔着倾园回去。 进了客厅,逮着人就问:“夫人呢?” “我在这儿。” 不咸不淡的女音传来,年冽愣了下,转头过去。 宁倾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白皙干净,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但遮不住她隆起的孕肚。 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年冽顿时有些无措,提步向她走过去,“有没有听话,乖乖吃饭?” 他走到她跟前,伸手要去抱她。 宁倾掀动眼帘,“等等。” 年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不开心?是饭菜不和胃口?” “……” 宁倾看着装作一脸无事的他,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冷静。 她的手指轻轻点着,一下又一下,貌似没有缘由地问道:“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年冽想都没想,“工作顺利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阿宁看上去不太好。” “……” 他管不了那么多,坐在她身边,伸手抱她。 她没有推拒,让他放心不少。 他想了又想,略带试探地说:“我听佣人说,你刚才接了一个电话。” 宁倾没看他,目光浅淡,“嗯。” 年冽觉得她大发雷霆,要他给个说法还好,现在这个冷静的样子,反而让他有些心悸。 他搂住她的腰,靠近了些,“在想什么,跟我说好不好?” 宁倾斜眸,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展露出了些许凌厉,让周围的人都害怕起来。 她说:“你今天是去公司了吗?” “当然。” 年冽回答得很快。 宁倾心底冷笑,没什么感情的眼睛望着他,“忙着工作,你还有时间去见别的女人,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时间管理大师?” 年冽的心啪的一下,有碎裂的声响。 他慌张地解释:“阿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见她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是让你需要瞒着我的?” 宁倾面无表情,一点柔和都没有了。 “她楼清月都到了鄢城,看样子也不是到了一天两天,说话的口气也是不止见过你一次,我怎么一次都没听你提起过?” “……” 他就知道是那个女人胡说八道! 第996章 宁倾很不爽 年冽头疼了起来,“她是前些日子来了鄢城,也找过我一次,但是为了与我合作,我没有答应,更觉得这样的小事不该打扰你,你要好好养胎。” 宁倾挥开他的手,中午有了发怒的痕迹。 “一个曾经千方百计要害我的女人找上门,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件小事。” “不是的,阿宁,我只是认为她不该烦扰到你。”年冽无奈至极,在心里已经把楼清月碎尸万段了几遍。 宁倾不吃他这套,也是成心要他不好过。 她皮笑肉不笑,“行啊,既然你说是小事,那像这种小事,你就更应该告诉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可你偏偏要瞒着我。” “……” 女人字字珠玑,往人心上戳。 “我实在想不到,身为我丈夫的你,不肯把和一个女人见面这种事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 年冽的眉心锁得死死的,头疼到想扶额。 她现在一副呆在他身边,却怎么也看不惯的模样,更是不肯让他碰一下,着实让他难受。 他清了清嗓音,“阿宁,简单来说,她来找我是她想跟我合作,我没有接受,也不可能接受,至于其他的……真的什么也没有。” 宁倾心里很不爽,到了眼下,他还有所保留。 她冷眼看他,眼里冒着冷光,“哦?怎么合作?说说看。” 年冽的眼角微微抽动,为难至极,“阿宁……” 她冷笑,眼神犀利,“你不肯说,就让我帮你说好了。” 她甩开怀里的抱枕,站起了身,因为孕肚,身形晃了晃。 年冽急得伸手要护住,她好嫌弃地躲开,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对他的排斥。 “楼清月,京都楼家的小姐,向来说一不二,权势通天,一句话就能掌握别人的生死,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对我的丈夫情有独钟,从京都追到鄢城,还要将楼家的人脉资源都无条件奉献给你,想推着你和年家更上一层楼。” “……” 宁倾冷眼睨着僵硬的男人,“你说我说得对吗,年先生。”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不,是整个倾园都落入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中。 无人应答,也无人敢应。 这样的修罗场,她们此前是真的没有见到过。 周围静得人的呼吸都能听得清。 年冽被她这模样吓到,心慌得厉害,一时间找不到话回答。 宁倾好奇怪地一笑,“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年冽不善言辞,眼下更急,只得伸出手去拉她,“阿宁,你冷静点,先听我说……” 她往后退了一步,颇有几分没事找事的意思。 “要我冷静的意思,就是你觉得我现在生气到失去了理智,像个疯子?” 年冽眉心拧死了,胸腔憋得闷痛,“我没有这个意思……” “呵。” 她不明不白地一笑,好讽刺地说:“果然是见过更厉害的女人了,现在看我怀了孕,不如之前年轻貌美,就开始嫌弃我了……看来,楼小姐说得真没错。” 一众佣人:“……” 年冽:“……” 第997章 你看我像生气吗! “我看你没什么要解释的了,那就这样。” 宁倾收了笑容,面容凝肃地转身离开。 年冽起身跟上,拉住她的手腕,“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生气,阿宁,可死刑犯都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你不能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就判我死刑!” 宁倾走不掉,他的力道刚好,让她挣不脱,也不会因此受伤。 她深深一呼吸,转头看他,微微一笑,“你看我像生气吗?” “……” 别说,这笑容真的好渗人。 一股凉意从后脚跟升起,爬过男人的后背。 年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身,哄道:“……你没有生气,是我说话急了。” 佣人:“……” 先生,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吗? 宁倾继续笑容满面,“那我没给你机会解释吗?” “……给了。” “你有向我坦白清楚吗?” “没有。” “所以,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没有抓紧。” 说完话,宁倾用力扭着手腕,年冽怕她伤着自己,只能放手。 她得到自由后,小脸冰冷,“我觉得这段时间里,我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为了避免你刺激到我和孩子,我再伤害到你,麻烦你搬出去住几天。” 她不管他的反应,转身就奔着楼上去了。 “……” 客厅里一片死寂。 年冽望着不见了的身影,心口的烦躁和恼怒更甚。 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 他好躁怒地扯开领口,来回踱步,不经意抬眸,还看见几个佣人害怕的眼神。 年冽更气恼,对着一众人怒吼道:“连一个电话都分辨不出好坏,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 没人敢站出来说话,就怕撞在枪口上,可惜这么一来也没人逃脱这顿指责。 楼上。 宁倾奔回卧室,反锁上门,坐在自己床边。 别生气,别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气着别人可以,但不要气着自己,肚子里还有宝宝。 想到宝宝,宁倾的火气总算降了些。 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颇有些委屈地抱怨:“宝宝,都到了这个份上,你爸爸对我还是不诚实,明明都有女人堵到我面前来了,他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 宁倾抚摸着肚子,想着想着就更生气了。 “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大之后都不能学他!”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听到她的话,微微动了一下。 宁倾忽而惊喜,隔着衣物,一下下抚摸着肚子。 “我的宝宝,要做一个诚实的宝贝。” 大概因为是孕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用了几分钟,就平复了刚才激动的情绪,困意慢慢就上来了。 按照往天的习惯,她吃了午饭后就是要睡会儿午觉的,所以宁倾没打算管外头的男人,打了个呵欠,掀开被子就躺了下去,和衣睡去。 “……” 一个小时后。 宁倾睡得很香,门口传来微弱的开锁声时,她并没有醒来。 年冽蹑手蹑脚地靠近床头,女人的后背对着他,他更为小心。 等到他发现她睡着了,还睡得香甜,男人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第998章 既然结了婚,还是要有点自觉性 感情他在这一个小时里受尽煎熬和折磨,她倒是心大,不管他,还睡得着! “没良心的小东西。” 最终,他不忍心责怪她,尤其是看到她睡着后还护在肚子上的手后,眼里的无奈转化为深切的柔情与宠爱。 他小心地翻身到了另一边,将她轻轻拢入怀里。 睡梦中的女人不适地皱了下眉头,可闻到熟悉的味道之后,毫不抗拒地缩进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去。 年冽好笑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抱紧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多。 宁倾睡得很舒服,但睁开眼看见男人的脸时,还是迷茫了半天。 她不是让他走了吗? 为什么他会在床上? 宁倾清醒了,撑起身子,有点起床气,想伸腿踹他下去。 可目光在触及到男人眼下的乌青时,她又下不去手了。 这阵子,她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忙,一边玩保护她,一边要忙公司的事,几乎很难休息好。 “算了,就准你躺一下好了。” 她大发慈悲地丢下这句话,慢慢溜下床,好小心地关上了门。 床上,男人的俊庞埋了一般在枕头里,低垂的眼睫长而浓密,遮不住倦怠与孤寂。 夜色落幕,年冽猛地从床上惊醒。 宁倾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正在看一档节目,听到动静问:“醒了?” “……” 没声音。 她一手捏着葡萄,往嘴里塞,没抬头看他,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 好一会儿,男人还是没动静。 宁倾皱眉,“你怎么……”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她就被人从后面抱紧。 男人力道很重,圈着她的脖子,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他在颤抖。 宁倾不得不放下平板,抓住他圈在前面的手臂,温声道:“怎么了,你是做噩梦了?” “……嗯。” 年冽的嗓音沙哑,呼吸一次比一次重。 得知她还在,他那点心痛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 宁倾扭了扭脖子,扭不动,她无奈,“我快喘不过气了。” 年冽惊醒,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宁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头瞧见他的样子,颓丧又惊慌,又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在思虑她是否还在生气。 她叹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年冽犹疑,听话地走过去,坐下。 她顺势靠在他肩膀处,拿起平板给他看,“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年冽眼里不甚清晰,有些迷茫地跟随她的指尖,看向画面。 面上是一枚戒指的图稿,看着像是画了一大半,还未完工,但整体朴素雅致,戒身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一看,与宁倾手上戴的那一只几乎一样。 年冽浑身震动,黑眸深邃。 宁倾笑,“结婚呢,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戴戒指,否则你光着手出去,不知道的就以为你是单身,给了别人勾搭你的权利。” “……” “既然结了婚,还是要有点自觉性。” 他呆愣着,宁倾就自顾自地抓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好仔细地打量。 第999章 我又不是脆弱到连一个情敌都解决不了 不用说,年冽的手向来就好看。 指节细长干净,骨节分明,是比普通手模要好看吸睛许多的那种。 她变换手势,与他十指相扣,“虽然我不记得我以前为什么只设计了自己的戒指,不过……反正都是想不起来的事,重新设计也不是不行,而且我早就该把你套牢了。” 年冽内心震动到无以复加,微微干涩的薄唇抖动,说不出话。 宁倾半天听不到他回应,疑惑地抬头,“看样子,你是不喜欢还是嫌弃?” 年冽摇头,“不是。” 宁倾的眸子一转,“那你这是什么表情?哦,我知道了,是你嫌我手不如以前,设计出来的东西也不如以前了是?” 她边说,边要松开与他十字紧扣的手。 年冽急了,重新扣紧她的。 “不是!阿宁,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抬眸,“那你这是干嘛?” 年冽沉凝了半秒,有些喑哑地说:“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宁倾想了下,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是还生气。” 年冽的目光深沉缱绻,氤氲着许多朦胧的情绪,比之前的宠爱和情愫更加浓重,差点让她承受不住。 她心底有些疑惑,躲避着他的目光,“好了好了,算我今天有点无理取闹,可你隐瞒我的事是真的,你别想狡辩!” 年冽的脑海中还是一片混沌,有些隐约的痛意围绕在心口。 他说:“我没有狡辩。” 宁倾冷哼。 年冽抚平了心头的不安与彷徨,捏着她的手,声音低哑。 “阿宁,我说过了,她对我提的任何意见和要求,我都没有答应,也并没有丝毫要跟她扯上关系的打算,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对她的介意。” 他很温柔,像是叹气一样,甚至是有气无力,给了宁倾一种无端虚弱的错觉。 “可目前来说,你和孩子是我最看重的,我不希望任何人或者事情干扰你、让你不开心,关于她,我自然不想告诉你。” 宁倾板着脸,“但她打电话来挑衅我了。” 年冽点头,拥她入怀,“抱歉,是我做得不够。” 如果他再细心一些,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了。 宁倾听得出他很累,其实她不愿意让他这样,好像什么事都落在了他身上。 她认真地说:“年冽,我不需要你这样。” 男人有些心不在焉,“什么?” 宁倾蹙眉,“我说,我不需要你为我扛下一切,有的事,我有知道的权利,也有处理的权利。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孩子好,可有些事,你替我面对,并不一定做的比我好。” 比如今天。 楼清月那样的女人,从来都是巅峰的月,没被其他人忤逆过。 即便是年冽拒绝她,她也只会觉得他是欲情故纵,或者生出一种别样的征服欲。 要是换成她就不一定了。 她会把话说得明白敞亮,不会给她留任何面子和余地。 她心疼年冽,环抱住他的腰,“我不想看你每天都这么累,女人之间的事,我可以处理得好。” “……” 她小声嘟囔:“我又不是脆弱到连一个情敌都解决不了。” 第1000章 一枚男戒 年冽被她逗笑,“我是不想你烦心。” 宁倾看着他,眼神幽怨,“事实证明,你这么做后,我更烦了。” 年冽顿时哑口无言。 “今天的事,是因为我相信你,就算你背着我去跟她见面,她把照片甩我脸上,我都不会相信,可以后就说不准了,万一哪天出点其他事,我没时间深究,也许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会受到破坏。” 年冽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同时也觉得歉意,又有几分为她骄傲的自豪感。 她毕竟,不是以前的她了。 现在的她依旧依赖他,可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和辨别是非的能力。 她也不会因为旁人的挑拨就怀疑他,即使生气,她也知道给他机会解释。 按理说,这是件好事。 可年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惶恐。 “年冽,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我们比从前更相爱,但这并不表示我们的感情无坚不摧。” 年冽听到这里,周身冰冷,“你说什么?” 宁倾也感觉自己表达的意思有歧义,赶紧握住他的手安抚。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环境和事情很复杂,危险无处不在,我被你保护得再好,总有一天也要露面,等我暴露在人前,你还能保护好我吗?” 年冽猛地用力,面容沉肃,“我当然会!” 宁倾笑,“我知道你会尽力,但有的事说不准……我不需要你倾尽心力来保护我,我想,你应该对我更坦诚一些。” “……” “与其让别人来保护我,为什么不让我了解清楚状况,相信我能更好地保护我自己?” 年冽黑眸深沉,眼底的情绪天翻地覆,惊涛骇浪。 “阿宁,你不相信我?” 宁倾摇头,好无奈,说了半天,原来他根本不懂她。 “我是觉得,我应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男人紧紧抿唇,风雨欲来。 宁倾有些失望,“算了,没什么,你最近压力太大,我让厨房炖了补品,我们早点下去吃好不好?” 好一会儿,年冽才回:“好。” 她牵着他起身,要往外走。 年冽拉住她,看向没有熄灭的平板屏幕,“这个已经画好了吗?” 宁倾愣了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莞尔一笑,“还没有,我是最近没什么事,正好手恢复得还不错,就试着画画看,目前感觉……还行。” “……” “你呢,喜欢吗?” “把它给我。” 这句话有些突兀,宁倾差点没追上他的脑回路。 她说:“可是图还没画完。” 年冽盯着她,眼神深邃,犹如海底,让人无法看清。 “我要它。” 宁倾疑惑他的莫名执拗,他转过头,那抹奇怪的情绪已然消失,剩下的是他平日里的温吞矜雅。 “不是你说想早点套牢我?这枚戒指迟了七年,到现在你都不愿意给我一个名分?” 宁倾觉得好笑,“我是想着在婚礼前设计好了制出来,到时候用作婚戒,你要是不嫌弃它不够完美,完全可以拿去。” 年冽又一次抱住她,这次隔着孕肚,动作有些别扭。 他贴近她的耳朵,温声软语:“我怎么会嫌弃?你给我的就是最好的。” 宁倾整个人被幸福充满,连带刚才那点疑惑也消失了。 “我一会儿把图发给你。” “好。” 第1004章 楼迟突然出现 宁倾捧着手机,有些难耐的焦急。 司机一路都在安慰她,她只能装作无事。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离约定地点很近了。 宁倾看了看地形,指着一边,“靠边停下,剩下的路,我自己走过去。” 司机点头,要把车停到路边的停车位。 然而,没人注意到后面紧紧跟着的一辆车。 宁倾有些急,不时地看手机,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 下一秒,“砰——” 车身震动,宁倾受到惊讶,司机道歉:“后面的车追尾了,夫人,您先等等,我下去看看。” 他还算谨慎,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推门下车,“你怎么开车的……” 刚说完话,那男人一拳飞了过来。 司机不察,直接被他的拳头撞上太阳穴,眼睛一翻就翻了下去。 黑衣男人一只手撑着他的身体,好随意地将他推到一边的树下,男人刚好撞上树干,一点声音都没了。 宁倾正在给宁愫发短信,驾驶位的车门就被拉开,然后坐进来一个人。 宁倾没看他,“先把车停好,等警察来处理。” 旁边的人没说话,发出咔嚓一声。 宁倾疑心,抬眸一看,那一眼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惊愕无比,“你……你是……” 男人阴冷的双眼外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宁倾根本不可能忘记这个差点将她放血杀死的男人! 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楼迟! 男人的眼神像毒蛇一般,冷冷缠绕在她周身,阴冷遍布。 他歪头,“好久不见。” 宁倾的心脏猛地收缩,下一刻,她伸手去拉车门,浑身僵硬。 锁了。 她惊恐万分,因为领教过这个男人的恶劣与手段,她怕得骨头都在颤抖,“……你想干什么?” 楼迟一笑,只是戴着口罩,看不见他的笑容,于是,他那双眼释放的压力与阴狠就更可怕了。 他一只手靠在方向盘上,“你看我这样,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宁倾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两只手摸索到背后,身体往旁边侧倒,让他看不见她的动作。 “我跟你无冤无仇,就算你是为楼清月做事,也要看看场合。” “……” “这边到处都是监控,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都会被拍下来,到时候你也跑不掉。” 楼迟发出阴凉的笑声,随后半个身子越过操控区,掐住她的脖子,“你上次侥幸没死,这次就有勇气跟我讨价还价了,我告诉你,你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宁倾摸着手机屏幕,一颗心吓到痉挛。 她还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仰着脖子直视他,“你杀了我又怎么样,你跑不掉。” 楼迟逼视着她,双眼发出可怕的光芒,“老实告诉你,这次,根本没想过要跑!” 所以,他是一定要杀了她? 宁倾闭上眼睛,胡乱按出去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你别跟老子拖延时间。” 原本,她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小动作,可紧接着,她的手机就被他暴力抢走,随即开了他那方的车窗扔了出去。 第1005章 来自楼迟的疯狂报复 宁倾唯一的希望被剥夺,整个人陷入惊慌和绝望。 她的后背贴在车门上,双眼发红,“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就因为她楼清月,你就要搭上自己的命来追杀我!有什么必要!” 她怒吼着,含着,非常不甘心,希望能有经过的人听见。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太差,那么久了都没人注意到这边。 宁倾被惊恐和害怕折磨,眼角泛泪,“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有孩子了,这真的会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 她疯狂地拍打起车门,试图发出更大的声响。 楼迟欣赏着她的绝望,笑得畸形,“原本我是没想再来找你的,要怪就只能怪你男人。” 宁倾后背一僵,满是泪痕的脸上有了惊愕。 楼迟扭动脑袋,从一侧抬起自己的手—— 宁倾震惊得瞪大眼睛,忘记了哭泣。 他的手,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手了。 整个小臂都被截断,生长出的新肉柔嫩,却跟周围的肤色格格不入,像是一团恶心的肉质。 楼迟看她被吓到,丝毫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得更加扭曲。 “这就是你男人干的,他为了给你报仇,千方百计把我从京都绑过来,活活断了我一只手!” “……” “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你从那栋破房子里出来啊,终于叫你落到我手里了。” 上一次她出来,他本来是有机会的,但是被那个姓沈的臭小子给搅乱了。 这一次,总算是逮到她了。 宁倾连连摇头,想说不可能,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丝毫声音。 楼迟咬牙切齿,恨得青筋暴起,随后将义肢戴上。 “你说,他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能放过他的老婆孩子?” 所以,他是因为年冽报复了他,他才不愿放过她和孩子的。 宁倾满心绝望。 楼迟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指着她,双眼阴寒到极点,“你老实点,最好别让我提前结果了你。” 宁倾睁开眼睛,又一次恐惧到发抖。 那是枪。 “坐回来,系好安全带。” “……” 宁倾扶着肚子,眼泪横流,不敢不照做。 坐好之后,楼迟将枪放到了自己左侧,踩上油门,扭转了方向盘。 宁倾眼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远,想着宁愫,不死心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楼迟诡异地回了一句:“地狱。” 不远处,一家隐蔽的餐馆门口。 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时不时地往来的方向看去。 怎么还不来? 已经快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宁愫有些急迫,同时也不安,拿出手机给宁倾打电话,对方却是无法接听。 难道是出事了? 她更不放心了,要往底下人多的地方去,一辆车突然刹在她面前,“小姐,不好了!宁小姐出事了!” 宁愫一把扯住他的领口,“怎么回事?” “刚才在下面,我看到宁小姐的车开过来,可是没几分钟又被一个男人开走了,我看着……那身形很像是迟少爷。” 第1006章 那是我妹妹! 楼迟! 宁愫咬紧牙关,一把推开他。 她算到了楼清月,没想到楼迟这么久不出现,是在等着今天! 原本以为年冽关她在那个地方是为了囚禁她,没想到是变相的保护…… 是她算错了,她就不该让宁倾出来! 宁愫二话不说,一把拉开车门,连带着里面的男人一起拽了出来,自己坐了上去。 几个躲在暗处的手下冲了过来,“小姐,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离开了,您这是要干什么?” 宁愫冷脸,“我妹妹出事了,我不能走。” “可夫人要您回去!” “那是我妹妹!” “……” 宁愫握紧方向盘,“她不认回她是她的事,但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妹妹。” 丢下这句话,她猛踩油门。 车势如破竹,在几人眼中疾驰而去,谁也拦不住。 年冽这一头,定位到宁倾手机的信号后,立马跟着就来了。 然而,看着平板上显示的红点,年冽根本没在周围看到宁倾丝毫的痕迹! 他怒了,“人呢!” 马路旁,陆追捡起地上的碎片,硬着头皮说:“少爷,这……大概是少夫人的。” 年冽垂眸,盯着他手里的机械碎片,担忧更甚。 “先生,找到了!” 年冽慌地看过去,两个手下架着一个头破血流的男人。 陆追记得他,是他给宁倾当了司机,送她出来的。 他走到他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少夫人呢?” 男人喘息着,额头上全是血,“……有个人…把少夫人带走了……开着我们的车……” 这一下,年冽周身冷冽无比。 陆追也想不到,在鄢城还有人会这么大胆,敢当众劫持车辆! “少爷……” 年冽的表情隐晦,心底已经有了判断,“去查监控!立刻!” “是。” “查今天这辆车的车牌号。” 陆追应了,让人把那个男人送去医院,再安排人去调监控。 前后的时间大概也就分钟,可年冽靠在车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眼前是阵阵模糊。 是谁? 究竟是谁会在这种地方劫走宁倾? 她现在怎么样了,一定很害怕……她还怀着孩子,只怕是一定会哭鼻子。 年冽闷得抽起了烟,却不知道自己的都在发抖。 “少爷,查到了!” 年冽丢下烟头,夺过手机一看,屏幕中戴着口罩、身材拔高的男人那样眼熟! 不是楼迟又是谁! “死性不改!” 他竟然还敢回来找宁倾! 年冽的表情森寒到了极致,恰好车牌号也查到了,他直接拉开车门,把司机丢下后就坐了上去。 陆追惊愕,“少爷,您别急,已经找到少夫人的踪迹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路上,想办法拦截,警方也出动了,您别冲动!” 年冽冷冷睨过来一眼,他下意识地松了手,车就飙了出去。 陆追颓自骂了几句,“还愣着干什么?剩下的人给我跟上去!” 宁愫开着车下来,没两分钟就接到了手下的电话。 她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拿起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人呢?” “小姐,我们还跟着,迟少爷没有停过车,从目前看,宁小姐的状况还好,就是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在哭。” 第1007章 大不了一死 那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殊不知他早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听到他说宁倾在哭,宁愫素来冰封的心动了动。 她抿唇,“能不能看出来他要去哪儿?” 男人为难,“迟少爷看着像是没有目的地,车速也不算快。” 还时不时带着他兜圈子。 宁愫冷着目光,“把你的位置共享给我,我马上过来。” “是。” “……” 楼迟好潇洒,此时已经随手揭开口罩,露出他那张惊骇的嘴脸。 他心情好像很好,还哼起了歌。 “……” 宁倾怕得全身发颤,一双手死死揪住安全带,仿佛那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别这么紧张。”男人突然出声,吓得她一抖。 楼迟相当欣赏她这副模样,笑容更大,“你怕也是没用的,何不跟我一起享受一下当前?” 宁倾抖着,眼眸斜过去,“……你如果被人绑架,还能笑得出来吗?” 男人好笑,狭长的眼睛看过来,“怎么笑不出来?大不了一死。” 我不想死。 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我还没有看着他好好长大成人,她不能死! 宁倾咬紧牙关,苍白的脸上除了冰冷的畏惧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不说话,楼迟不在意,“我劝你别想跑,这车速不怎么快,可你肚子这么大,跳下去铁定就没了,说不定不用我动手就是一尸两命。” 这恐吓很有作用,宁倾牙齿打颤,揪着安全带的手更紧了。 不一会儿,她就察觉到肚子传来痛意。 宁倾睁大眼睛,惊恐地说:“孩子……” 楼迟不耐地看她,“你别耍花样。” “我没有,我肚子疼,真的……” 宁倾捂住隆起的肚子,偏头看他,表情痛苦。 “我真的肚子疼,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救救他行不行?” 楼迟冷眼看着她,一丝作为人的同情和怜悯都没有。 宁倾心凉了,指尖发抖,“我求求你,帮帮我。” 她伸出手,要去抓他的手臂,男人凛神,一巴掌甩了过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车也随着男人的动作甩了个漂移。 接着,楼迟稳住方向盘,“你少他妈给我装神弄鬼!我老实告诉你,我今天就是要带着你跟我一起死!想我救你这肚子,呵……你觉得我会救你?” 宁倾身上的温度极速冷下,眼里染上了悲戚与绝望。 楼迟一手拿出枪,指着她,“给我坐好,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 看着那漆黑的枪管,宁倾眼里渗出水意,强迫自己端正了身姿,小心地捧着自己的肚子。 宝宝,对不起。 是妈妈没有听爸爸的话,又一次让你落入险境,是妈妈没用。 可是妈妈相信爸爸,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再坚持坚持,不要放弃好不好? 妈妈求求你……就算拿我的命来换你的,也让妈妈求求你,坚持下去…… 宁倾看向车窗,上面映出她苍白的脸蛋和汩汩泪珠,外面的景色越来越陌生偏僻,车已经完全驶出郊区,来到蜿蜒的小路。 第1008章 开枪打死人 她不敢想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甚至不敢哭出声,只能一下下抚摸着肚子,期望肚子里的生命能感应到她对他爱。 女人终于安静了,楼迟也不再烦躁。 他瞥了后视镜一眼,露出荒诞的一笑,随后猛打方向盘,及时踩住刹车,等待那人撞上来—— 跟踪的男人果真不察,来不及踩刹车,就狠狠撞了上去。 “砰——” “啊!” 伴随着宁倾的惊叫,楼迟看着那个男人的头狠狠撞在挡风玻璃上,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染红了一片。 宁倾也看到了,受到惊吓的她回头,“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 楼迟的眼中充满了狩猎的兽性,以及变态的兴奋感。 “都是下地狱,多一个人陪你不是更好吗?” 宁倾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恐惧如同藤蔓,缠上她全身。 “疯子——” 楼迟的脸上闪过嗜血的光芒,“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疯子。” 他猛地踩动油门,宁倾条件反射地握紧安全带。 惯性带着她的身子往前,然后又猛地向后。 宁倾知道他要做什么后,怒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男人的侧脸只有麻木的冷酷,猛地撞向后面那车。 一次,又一次。 “……” 宁倾本来还能听见那个男人的痛苦呻吟,随着次数增多,他的声音就不见了。 耳边,只有楼迟兴奋痴狂的笑声。 随后,车往侧边,停在了与那辆车相持平的位置。 宁倾不敢看楼迟,更不敢看那人的惨状,可血腥味浓烈至极,她捂住胸口,不然下一秒就会反胃呕吐。 楼迟注意到了,好疯狂地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枪对上那人歪着的脑袋。 宁倾的恐惧升到极致,脱口而出去阻止:“不要……” “嘭——” 子弹出膛的声音沉闷,撞进硬物后发出更为惊天动地的震动。 宁倾的眼里溢出了麻木,开着的车窗阻挡不了血花,溅在了她脸上。 楼迟抬手抹掉一边脸上的血,冲她露齿一笑,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这人跟了一路,不给点教训,我怕死了后面的人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教训…… 他说他开枪打死人,只是为了给那人一个教训。 宁倾的心脏已经麻木,双眼空洞无神,机械地转过头,忽略掉了那个血洞。 “……” 等到男人玩够了,才发动车继续往前。 宁倾眼看着那辆车头被撞得细碎的车离她越来越远,身体的麻木让她忘记了她的肚子是否还在痛。 最终,她还是抬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眼泪流了下来。 “……” 然而,就在他们走了两分钟后,一辆车紧跟着就到了刚才的车祸现场。 宁愫隔着车窗,看见是她的人后,眼睛发红,立马下车要把他救出来。 可车门被撞坏,拉不开。 她狠狠踢了轮胎一脚,望着已经沿着盘山公路走到一半的那辆车,沉痛地闭上眼睛,立马回到车上,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的车从一个岔路口上去,拐弯时恰好错过了车速最快的那辆车。 为首的车自然是年冽。 他看到了那辆车和男人的惨状,心口凝重到无法言说。 他给跟来的陆追吩咐:“立刻找人救他。” 陆追赶紧打了120,年冽已经开车而去。 第1009章 怕死吗,宁倾 宁倾看着男人的车速逐渐加快,身处的高度越来越高,止不住心里的害怕。 楼迟依旧吊儿郎当,即便听到山下有警笛声传来,他丝毫没有变色。 宁倾压抑着恐惧,想最后再争取一番。 她说:“你听到了吗?” 男人侧目。 “警察到了,说明年冽已经知道是你绑架了我,现在,他或许就在后面。” 楼迟皮笑肉不笑,“所以?”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 恨到要她死。 楼迟奇怪一笑,莫名配合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宁倾深深呼吸,脸上的血色已经干涸,让她有种脸颊僵硬的错觉。 她试图放松,“……真的是因为楼清月?” 他给了她一个晦暗不清的眼神。 她又问:“那么,既然你要拉着我一起去死,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 “你总不想不明不白地跟我死在一起。” 楼迟恍惚了一瞬,他是谁? 这么多年,从被楼婧领回楼家之后,明面上说他是她的养子,可实际上,他为她做的、为楼清月做的,都是摆不上台面、见不得人的勾当。 养子?弟弟? 不,他当然不是。 顶多只能算是那两个女人培养的工具罢了。 可那又怎么样? 他从来没觉得他不是,也没觉得他不该做这些充满杀戮的事。 或许是他骨子里就嗜杀成性、阴狠歹毒,他就喜欢做这些,喜欢看人痛苦、挣扎、流血流泪。 他的冷酷中不乏认真,“跟你死在一起,就算是我完成了任务,至于我是谁,我姓楼,你说我是谁。” 宁倾表情僵滞,他姓楼,是楼家的直系亲属? 那她和他的关系…… 宁倾不愿多想,她说过,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她都不会以自己跟那一家人有关系为骄傲。 “……” 车窗降下,宁倾转头看向窗外。 那一下子,车速突然提升。 快到她看不清底下。 宁倾知道,她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 到了巅峰之后,那里有一条路与另一头相接,此时没有一点人和车的影子。 座位倾斜的角度和惯性提醒着宁倾,车正在沿着山坡往下。 分明应该减速,可男人却慢慢踩下了油门。 “怕死吗?” 楼迟问她,脸上有了癫狂的喜悦。 宁倾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接受死亡的气息。 她摇头,最后一丝血色褪去,苍白的像没有灵魂的空壳。 “哈哈,真漂亮。” 楼迟疯了似的开始狂笑,宁倾看着时速超过了八十,一百! 她全身贴在座椅上,眼泪止不住,大喊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为了替她做事,付出性命你也不在乎吗!” 楼迟盯着前路,满脸通红,眼睛更为夸张? 那里有一个超大的环形拐弯,底下,是万丈深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死了,她的话竟然让他濒危的心有了一点触动。 凌厉的短发,倨傲的眼神,漂亮到具有攻击性的脸蛋,说话时永远笑意不见眼底,以及那勾人的火辣身材…… 第1010章 姐姐,你不要死…… 他爱她,他一直都很清楚。 作为她的“弟弟”,他该本分,可他偏偏喜欢那种禁忌的变态快感,即使可耻下贱,但他还是如同饮鸩止渴般地对她这个人着迷! 为那个女人付出生命是否值得? 他不知道。 他想的,仅仅是用他的这条命,在她漫长的生命里留下一团黑墨。 就算他明知道,那个没有心的女人从没爱过他。 这是他,用他的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男人的表情有了些微的裂痕,宁倾以为有用,正准备继续劝说,眼前的景象让她失控—— “……” 所有一切犹如慢动作,男人的癫狂赴死定格在大笑上,宁倾的尖叫到失声。 车头撞上坚固的围栏,无数建筑碎片崩裂、击飞—— 那一刻,宁倾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下一秒,有什么声音变大。 她紧紧护住肚子,闭上眼睛,泪水欣然掉落。 “砰——” 撞击声震耳欲聋。 宁倾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翻了出来,疼得铺天盖地。 有什么湿哒哒的液体流了下来,沿着她的眼角往下。 “呃……” 她的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被卡在皮囊中,看见了头破血流的楼迟趴在方向盘上,没有气息。 缓慢的视线上移,经过车窗,另一辆车的车窗尽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与他们的车紧紧向贴,车头已经报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 宁倾的眼前模糊不清,但歪到在车座上的女人却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姐……姐姐!” 正是宁愫。 宁倾急得要出去,车门卡死,旁边是崖壁,她推不开。 可看着生死未卜的宁愫,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你不是走了吗…不是要回去,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咳咳……” 尘屑吸进肺里,宁倾咳嗽不止,完全不知道自己嘴里全是血。 “姐……姐姐,不要!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她无意识地说着这样的话,猛地触到了脑海中的一角。 剧烈的疼痛袭开,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随后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宁倾!” 是……年冽吗? 救救我,救救孩子,救救姐姐。 在一声怒吼中,她痛到失声,喃喃说着莫名的话语,彻底失去了意识。 年冽刹住车,跌跌撞撞开车下来,看着紧紧撞在一起的两辆车,眼里满是荒芜与恐惧。 “阿宁……阿宁……” 他向着车奔去,先是看到满头是血的宁愫,从两辆车的间隙中,他挤进去,推开已经没气的楼迟,才看见生死不知的宁倾。 年冽痛得双眼发红,红得要滴血,“阿宁,你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你会没事的,乖。” 他伸出全是血的手去抓她,但距离太远,他僵在那里,手在空中抓着,似乎强行要留住什么。 陆追和所有人到的时候,只看见这从未见过的血腥诡异场面。 两辆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车拼在一起,一辆的车头尽碎,明显是她从另一个方向上来,为了阻止那辆车冲下去,不得不选择以撞击阻断。 看地上的摩擦程度和轮胎摩擦的长度,她是硬生生把油门踩到底,将这辆快要冲下去的车撞回到了山崖壁上。 两方驾驶位上的人所承受的,都是最强烈的冲击。 陆追发抖,一声大喝:“快救人!” 第1011章 少夫人一直没有醒过来 这一天,鄢城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出去,又回来。 市中心医院被大人物的手下围得密不透风,即便有人想探知,也被这架势劝退。 两天后。 “楼迟被撞得那么狠,当场就没气了,少夫人的姐姐被撞到头部,肩膀被利物戳穿,外伤严重,送进抢救室大半天才抢救回来,但是医生说她大脑里的血块太大,没办法取出来,基本上……没有太高醒来的几率了,至于少夫人,她是这场事故里受伤最轻的,但也已经昏迷了两天,一直没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话的人是陆追,这几天的折腾让他都疲累不堪,一身西装满是褶皱。 “……” 年澈听着这惊心动魄的事件,眉心皱得死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外派了他两天,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他竭力压抑着情绪,“我哥呢?” “少爷守在少夫人身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看样子撑不了太久。” 陆追满脸愁绪,“二少爷,您等会儿也劝劝少爷,不然我怕少夫人还没醒,他就先把自己折腾坏了。” “你觉得谁劝得住?” 仅仅一句话,陆追无言以对。 年澈从没有像这一刻一般,迫切地想抽一支烟。 他素来不抽烟的,因为他觉得只有压力大、并且需要宣泄的人才要找一种方式来表达情绪。 他从来不需要。 可此刻,他一手压在墙壁上,后背弯曲,抖着手问陆追:“有烟吗,给我一支。” 陆追回:“二少爷,这是医院,不允许抽烟。” 年澈似惊醒,点了点头。 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我嫂子……”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出来,但陆追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点头,“孩子还在。” 年澈松了口气,总算听到了一个好一点的消息了。 “嫂子的姐姐,真的醒不过来了?” 陆追低头,“医生说,还是有希望的,尤其是刚做手术这几天,如果能把她叫醒就是最好的,如果叫不醒……那以后就没希望了。” 年澈狠狠吸了一口气,盛夏的天,他觉得周身冰冷,一点暖意都没有。 “二少爷……” “去看看我哥。” 他说完就往病房那边赶,可刚走到病房不远处,就看见一群医生围在门口。 年澈和陆追快步上去,“怎么了?” 一名护士说:“年先生晕倒了,我们医生正准备给他做检查。” 年澈沉着脸,走进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他的心一阵刺痛。 “……” 他竭力移开目光,看向年冽。 这才发现他哥这两天已经把自己折腾得没有了人样! 衣服没换过不说,那一脸铁青、满脸胡茬的男人哪里还是他记忆里的哥哥? 他心痛之余,立刻下了命令:“带我哥到隔壁病房去,好好诊治!” “是。” 年冽被挪到了隔壁病房,医生跟着过去,这边病房就安静了下来。 年澈看着女人的脸,犹豫之时,听到她的呓语。 “不要……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分手……年冽……” 年澈皱眉,她是梦到他哥了? 然而,无人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宁倾,正经历着于她而言最深刻的痛苦! 第1013章 七年前的记忆 宁家。 不同于往日的安静,今天宁家的氛围变得更加温馨与美好。 客厅里装饰着粉色气球,餐桌上摆放着未拆开的生日蛋糕,已经上桌的菜肴精致,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 不多时,女人叫着:“倾倾啊,不要再梳妆打扮了,出来帮帮你姐姐。” 说话的人是宁母,身上戴着围裙,面容温婉柔和,话语都是轻轻的。 她身后有一位少女,穿着牛仔长裙,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手里正在帮着折菜。 “来了来了!别催了!” 一声高昂的女音传来,门锁打开,欢快的脚步冲向厨房。 宁愫抬头一看,宁倾穿着一身素洁的白裙,扎着时下流行的侧编发辫,发尾是小雏菊发圈,娇软清纯,唇红齿白,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问:“姐,你快看我好看吗?” 宁愫笑,好看还没说出来,宁母就说:“哎呀,好看好看,你这孩子真是,明知道今天忙,还在房间打扮半天,你这打扮了半天,给谁看?” 宁倾听着宁母敷衍的话,不满地嘟着嘴巴:“妈,好歹也是我和姐姐的成年礼,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再说了,我能打扮给谁看,当然是给你们看了。” 宁愫对她向来宠溺,“好,倾倾最好看了,妈妈,你不要说她,今天生日,我们倾倾就该打扮得最好看。” 宁母无奈,看着两个女儿分明相同的脸,倒是一眼就能分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她这两个孩子,自小就被人夸是生得漂亮,大女儿性子温和,一颦一笑都温柔娇婉;小女儿好动,比较调皮,那张脸永远是笑意满满,真挚单纯。 有时候,她看着她们两个,就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她也跟着笑了,“对,我女儿,两个都好看!” 宁愫与宁倾相视一笑,走上前抱住宁母。 宁倾讨好道:“妈最好看!” “你个贫嘴!” 三人在家,和乐融融地做好了午饭,宁父是踩着饭店回来的,一进门就笑着祝贺:“祝我的两个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宁倾不高兴,“爸爸这么晚才回来,我们都忙完了。” 宁父放下公文包,摸了摸她的头,“别生气,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 宁倾哼声,宁母说:“行了,你爸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忙,还特意赶回来给你们过生日,等会儿吃了饭还得走呢。” 宁倾顿时舍不得,“爸爸,真的吗?” 宁父点头,“是有公事,不过不管怎么说,也要给你们过完生日再去了。” 他转头,对着厨房里喊:“愫愫,快出来,爸有礼物送给你们。” “来了。” 宁愫小心地端一个汤出来,宁父见状,赶紧上去接过来。 “你端这个做什么,小心些烫着手。” 宁愫笑得好腼腆,“没事的,爸爸。”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宁母和宁父将准备的礼物送给了两个女儿。 宁倾和宁愫接过手掌大的礼盒,宁愫笑:“谢谢爸妈。” 宁母笑着点头。 两人将礼物拆开,宁母送了两人一人一件高端品牌的连衣裙,宁父的则比较特别。 宁愫打开盒子,血红的珠子映入眼帘。 她眼中有惊喜,“好漂亮的珠子!” 宁倾斜眼看过去,顿时也觉得喜欢。 她立刻打开了自己的礼物盒,是同款的珠子,凑在一起,闪闪发亮,温润无比。 第1014章 生日礼物 “来,爸爸给你们戴上。” 宁愫没伸手,宁倾先递过去,笑呵呵地让父亲戴好,爱不释手地捏着珠子,“谢谢爸爸!” 宁父笑容温厚,“愫愫,来。” 给宁愫戴好之后,她回头,笑容温柔,“谢谢爸。” “乖孩子,来,吃饭。”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了午饭,宁父当真是有急事,吃到一半就接到电话,被人叫走了。 收拾完饭桌后,宁倾不太满意。 宁愫问她:“怎么了?” “明明是我们的生日,这辈子就只有一次的,结果爸爸到一半就走了,晚上还不一定回得来。” 宁愫看着自己妹妹,好生安慰:“没关系,倾儿,爸已经和我们吃过饭了,也送了我们礼物,我们都很开心,这就够了呀。” “可爸爸都吃不到我们的生日蛋糕了。” 看着桌上精致的蛋糕,宁倾越发觉得遗憾。 宁愫想了想,拍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我们可以给爸留一份,等他晚上回来再吃。” 宁倾不同意,“这意义不一样。” “……” 宁愫要说什么,听到宁母的叫喊,她摸了摸妹妹的头,转身走开了。 宁倾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很不是滋味。 下午,母女三人拆了蛋糕,很有仪式感地唱了生日歌,许了愿,也切了蛋糕。 在吃蛋糕的时候,宁倾又感慨,“可惜爸爸不在。” 宁母说:“没关系的,倾倾,你爸回来也可以吃。” 宁倾有了小脾气,“回来吃怎么能一样?” 说完,她放下蛋糕,气得回了自己房间。 宁母摇了摇头,当她跟平常一样耍脾气,也没打算去安慰她。 粉嫩的房间里,宁倾趴在床上,越想越不高兴。 爸爸和妈妈一样,辛苦养大了她和姐姐。 现在,她和姐姐长大了,成年了,意味着往后她们会更懂事,也到了她们孝顺父母的时候,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可不能让含辛茹苦养大她的爸爸连一口正经的蛋糕都吃不上。 她是想感谢爸爸对她的好和养育之恩的。 不能这么随便。 于是,一个鬼主意在少女脑海中形成了。 下午,宁母在睡午觉,宁愫正在房间写着什么,见宁倾蹑手蹑脚地来了她房间,她停了笔,关上日记本。 “鬼鬼祟祟的,你想干什么?” 宁倾被逮到,也没有尴尬,她嘿嘿一笑,“姐姐,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爸爸好可怜。” 宁愫觉得好笑,她这妹妹鬼精灵得很,她也很配合她,“哦?哪里可怜?” “爸爸一辈子都忙着赚钱养家,连我们两个过生日都吃不上蛋糕,你说可不可怜?” 宁愫无奈,“哪里吃不上?” “没跟我们一起吃,他就是可怜!” 宁愫看她一本正紧地耍无赖,忍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宁倾看她松了口,立马凑上去对着她耳语:“我想给爸爸送蛋糕去。” 宁愫皱眉,“你又不知道爸爸在哪里,而且爸爸在工作,你打扰到他就不好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我全世界最好的姐姐,我就去送蛋糕,看他吃饭就回来,绝不会多留一分钟的。”她对宁愫撒娇,“求求你了,你去问问妈妈,爸爸在哪里嘛,好不好?” “……” 宁愫实在拗不过她,想着她确实是一份好意,最后勉强答应了。 第1015章 初见 太阳西下,光辉慢慢沉下。 一名白裙少女拎着蛋糕,步伐欢快,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好不容易说服了宁愫,让她知道自己爸爸不在单位,而是在一家酒店聚会谈工作。 还好那地方离家不远,她找得到。 “也不知道爸看到我,会不会感动得哭出来。” 宁倾想着那场景,不自觉地捂唇笑出了声。 这时,旁边小道传来凌乱脚步声。 宁倾一个不察,刚转过头,来不及躲闪,就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 “砰——” 她跌在地上,下意识地保护好手里的蛋糕,膝盖和手掌都擦破了皮。 跟前的人站定,没有伸手来扶她。 真是一点都不绅士! 她气闷,仰头就指责对方:“你这人怎么这样?撞了我也不知道道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宁倾站起身,看向他。 男人背着光,面庞的轮廓清晰,透露着丝丝冷冽,分明的五官立体端庄,双眸含星,但穿着有些慵散,脸上还有着污渍,声音倒是有种说不出的颓丧的性感。 年冽本身就有些急迫,看了眼远处后,回神就发现眼前的少女一直盯着他看。 他愣了一瞬,忽而见她双眸一亮,语气变得友善。 “算了,我不生气了。” “……” “谁叫你长得好看呢。” 她眼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窜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她的手在随身的包里摸了一下,掏出一方手帕。 “喏,擦擦,你的脸好脏。” 他不动,她皱眉,把手帕塞进他手里。 “不要浪费了你这张脸啊。” “……” 她看着他漂亮的脸,有些疑惑,又遗憾,“你该不会是个傻子。” 说完,她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宁倾毕竟还是个刚成年的少女,如何被一个这么帅气逼人的男人直视这么久? 她脸有些红,为了掩饰还咳了一声。 随后找了借口,道了别就匆忙跑开了。 “……” 年冽站在原地很久,再看向她时,她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他对这一出突发事件没有在意,捏着手帕,经过一个垃圾桶时,扬手就要丢出去。 少女明亮纯净的双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丢弃的动作顿住,好一会儿,又收回了手,疾步消失在了街道上。 这边,宁倾平复了刚才的脸红心跳,找到了酒店的前台,跟她抱了宁父的名字。 有人带她往楼上去,一路上,宁倾望着金碧辉煌的一切,有些惊艳与羡慕。 宴会厅正在举办一场晚会,路过的服务员言笑晏晏,微微鞠躬:“小姐,请。” 宁倾看着托盘里的酒杯,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对不起,我不是……” 引领宁倾的女人笑着说:“没关系,您可以喝的。” “我不会喝酒。” “这只是果酒,度数很低,几乎等于果汁了,别怕,可以尝试一下。” 宁倾看着女人值得信赖的眼神,也有些好奇,所以调了一杯浅蓝色的鸡尾酒,“谢谢。” 然后,她继续跟着那人走。 她边走边问:“姐姐,是不是只要有人来,你们这边的东西就可以喝?” “当然,顾客是上帝,您需要什么,我们都会为您提供。” 宁倾似懂非懂,抱着酒杯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味道很不错。 她一路问着女人,酒杯没多久就见底了。 到了包厢门口,领班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找你爸爸来。” 宁倾点头,头已经有些昏沉。 她孤身站在金灿灿的走廊中,一个人也没有。 宁倾百无聊赖,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头倒是更昏了。 她摆了摆头,“怎么回事……” 第1018章 等我 凌晨五点。 天边隐隐有亮光。 药劲过了,一夜不知疲惫的动物终于餍足。 当年冽清醒过来时,他头痛欲裂。 想着这一夜发生的一切,他才下意识地偏头,映入眼帘的是女子苍白无力的面容。 她那双水润干净的眸子闭着,脸上没有血色,鼻尖、眼皮、嘴唇和脸颊都通红,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 “……” 年冽猛然一震,赶紧撑起身体,伸出手在她鼻子下试探了一下。 还好,有呼吸。 他没发现自己的手在轻颤,视线不由地从她的脸往下。 仅仅一寸,他就不敢看了。 他没有尝试过这种事,但作为一个男人,他也知道他昨晚有多疯狂,而她有多煎熬。 她从一开始的哭泣,到最后的哭不出来,再到晕厥,还有她身上的那些伤…… 年冽不敢多看一眼,慌忙掀过被子给她盖上,而后极其复杂地看着她。 她很漂亮。 是真的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干净的美。 而他,昨晚狠心地撕碎了她的美丽。 年冽心潮起伏,又是懊悔无力,又是余后的不知所措,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欣喜。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只记得她痛到失神的双眼,心脏就是一阵抽动。 他记得他说过的话,他会对她负责。 可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 年冽有些迷茫。 那样的情景之下,他除了允诺,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要做些什么? 对她负责……是要娶她吗? 可她看上去年龄并不大。 男人的眉心拧紧,彼时尚且还算青涩的他,在遇到这种事时难免会陷入迷惘。 年冽盯了她十几分钟,宁倾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他想着什么,要隔着被子将人抱进怀里时,门口传来响动,冷冽的眉眼一厉。 作为年家少爷的他,刚从年家逃出来三天。 这三天里,他一直在逃,怕被他爸的人找到,找了这家酒店刚刚住下。 而昨晚,他喝了酒店让人送来的饮料后就全身跟火烧一般,不管怎么洗冷水、喝冰水都没用。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昨晚是被人算计了。 所以,此刻的年冽很谨慎。 可那门这次很轻松地开了,他也下意识地侧过身体,将宁倾的脸挡了个严实。 “少爷。” 仅仅两个字,年冽的心极速落下。 他咬牙,放下宁倾便是要往外。 几个黑衣保镖挡住他的去路,他阴沉着脸,“让开!” “少爷,您昨晚遭人算计,还好我们的人来得及时,如果再晚一点,楼下的记者就要上来了。” “……” “老爷已经在老宅等您了,请您立刻跟我们回去。” 年冽周身阴气沉沉,冷厉的眼神瞪着他,“我要是不回去呢。” “少爷,这次是老爷的对家陷害您,想以此重伤年家和老爷的名声。” “……” “您如果不跟我们走,等会儿记者上来,您和您身后那位小姐都不得善终。” 年冽牙根紧咬,“你威胁我?” “不敢,属下只是向您讲清楚利弊。”保镖很冷漠,“您现在跟我们离开,您和这位小姐的事才不会被曝光。” 曝光……就意味着不仅年家和他会完,她也是…… 年冽双拳死死握紧,回望了床上的女人一眼。 “少爷,请。” 年冽却是折身回到床上,单膝跪在床面,薄唇微抿。 床单上,一抹红色尤其显眼。 他掠过目光,盯向她脖子上的那颗珠子。 伸手,扯下,紧攥在手心。 “等我。” 随后,一群人从这个房间消失。 房间内再次被昏暗笼罩,熟睡的女人感应到什么,眉心悄无声息地拢紧。 第1019章 永生难忘 九点,宁家。 距离宁倾失踪,已经过了十五个小时。 宁母疲惫不堪地从门外回来,与刚要出门的宁愫撞上。 她抓着宁愫,跟魔怔似地追问:“倾倾呢,回来了没有?” 宁愫的眼睛是红的,“没有……我刚刚跟她要好的同学也打过电话了,都说她不在。” 宁母双手一摊,眼底无神,喃喃道:“这该找的、不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啊!” 宁愫摇头,同样担心了一夜。 一家人一夜没睡,就因为宁倾没带手机,联系不上她,而她不见的时间不够报失踪,现下就只有他们自己在找人。 宁母进门,因为在外面找了太久,手脚冰冷。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宁父,宁母气不打一处来。 她冲着他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宁父皱眉,“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女儿不见了,你就在这里干坐着,不知道担心,也不知道跟着出去找找!” 宁父昨晚喝了酒,还没缓过劲,隐隐头疼。 他说:“我怎么不关心?我这不是打电话问过酒店了吗?” 宁母有些失去了理智,“问问酒店就完事了?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哪儿不见了的,你就不能出去找找?” “这么大地方,去哪儿找?” 宁母一面担心宁倾出事,一面又看着自己丈夫这样无情,顿时溢出眼泪。 “宁成峰,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知道倾倾为什么要去找你……她就是觉得你吃不上蛋糕,她就是为了让你吃上一口才跑去找你!现在她没回家,你难道就不知道担心吗!” 宁父听到这儿,自然更加内疚和担心,但嘴上不松口。 “你就是妇人之仁,现在报不了警,鄢城这么大,出去瞎找有用吗?就不能先把她可能呆的地方找找,联系一下她的同学,说不定倾倾就是转道去同学家玩去了。” “她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我们身边,而且倾倾是知道分寸的,不可能故意闹失踪,你作为爸爸,为什么不能多想想?” “……” 宁愫站在一边,听着母亲这么指责父亲,心里也不好受。 她走上前,挽住宁母的手,“妈,爸也在担心妹妹的。” “他就坐在这里,也不出去找,还担心什么?” 宁父听得更难受,头痛地捂住脸。 宁母抹掉眼角的泪,“如果倾倾有个三长两短,宁成峰,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 说完,她又要往外去。 宁愫拉住她,乖巧又懂事,“妈,我和你一起去。” 宁母拍着她的手,眼圈红红,“愫愫,你就在家里呆着,如果倾倾回来了,或者是有别的消息,你再给妈妈打电话,乖,听话。” 宁愫点头,这种时候,她不想再给家里添乱。 然而,宁母出去多久,家门就敲响了。 宁愫以为是她回来了,边开门边说:“妈妈,找到妹妹了……倾倾!” 高声的叫喊戛然而止。 宁父听到声音,眼里燃起希望,赶紧冲了过来。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永生难忘。 第1020章 一辈子的阴影 粉嫩装修风格的房间中,少女满脸麻木地躺在床上,脸上全是眼泪。 宁愫给她盖好了被子,好温柔地对她说:“倾儿乖,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 宁倾闭着眼睛点头,没有说话。 宁愫望着她,眼底愣忡,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她忘不了刚才那一幕,少女一身白裙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双手死死抱住自己,脸上满是绝望与空洞,眼泪肆无忌惮地往流。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紫交加,没一处是完好的,脖子和锁骨处甚至有已经出血的咬痕。 她们两姐妹被父母养得好,向来娇弱,但凡稍微磕着碰着,皮肤上的痕迹就很重。 而宁倾回来时满身恐怖的痕迹,可见对方是多粗暴凶狠! 即使宁愫未经人事,她看着那斑驳的痕迹,也知道……全都是吻痕! “……” 宁愫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道这一夜之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她们是同胞姐妹,时常心有灵犀,此刻,宁倾内心死死压抑的绝望与痛苦,已经渗透到了她心里。 她狠狠揪着胸口的衣服,眼里泪水打转。 “……” 房门外,宁母站在门口,捂着嘴巴,低低地哭出了声。 宁父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着烟。 “天呢,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的女儿?”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这样伤害我的倾倾……” “不,我要杀了他,要他还我女儿清白!” 女人已经疯魔,自言自语到后来,直接冲进了厨房,拿着亮晃晃的菜刀就要冲出门去。 宁父丢下烟头,冲过去拦下她,“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报仇!我要去把那个混蛋杀了!” “你知道是谁吗?你这样是想要别人都看我们宁家的笑话,还是要把这件事闹出去要所有人都知道!” “……”宁母浑身僵硬,眼泪止不住地掉。 “倾倾是个女孩子,你当真要把事情闹大,让其他人知道,她往后的一辈子怎么办?” 宁母绝望失声。 是啊。 她女儿不知为何被人侵犯,她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 宁父趁机夺走了她手里的刀子,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 “宁成峰,我们的女儿啊……她怎么办啊?” 此刻,为人母亲的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中,彻底失去了方向。 宁父拖着她下坠的她,眼睛红润。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等倾倾好些了……” 他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事,往大了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阴影和梦魇,他要怎么让他的女儿接受,再完整地把事情说出来? 这不是拿刀要她心上捅吗? “造孽啊……” 宁母痛哭出声,哭声越发悲戚,而宁父同样绝望,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 房间里,听得到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 宁愫低着头,被子底下,是她悄然握紧的手。 手掌心的手动了动。 她抬眸,对上宁倾死寂的眼睛。 宁愫吸了吸鼻子,“倾儿,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还是哪里疼……” 宁倾的眼底再无灵动,更没有一丝焦距,空洞得如同没有灵魂的娃娃,连哭都不会。 宁愫看得心里发慌,“倾儿……” 少女的眼瞳动了下,干涩的唇瓣张合:“我想洗澡。” 第1021章 阴霾 宁愫起身,已经憋不住眼泪了。 “我去跟爸妈说一下。” “不用了。” 宁倾已经掀开被子,麻木的双腿落了地,小巧的脚掌踩在冰冷的地上,没有知觉。 “我自己去洗。” 宁愫皱眉,“倾儿,地上凉,要穿鞋子。” 宁倾像是没听见,整个人如同孤魂野鬼一般,从她面前走过。 宁愫眼中一阵模糊,提起地上的拖鞋跟了上去。 打开门,宁父和宁母正抱在一起哭泣,看到宁倾出来,两人立马分开。 宁母胡乱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走到宁倾面前,说话的声音小到怕把她吓着。 “倾倾,怎么出来了,是不是爸爸和妈妈吵到你了?” “……” 宁倾挪动眼神,看着眼前这张泪湿的脸,心再次升起剧烈的痛。 她埋下眼帘,摇头,“我想洗澡。” 说罢,不等宁母回答,她就光着脚去了浴室,要将门关上。 宁母当然不放心,急得喊:“你不舒服,就让愫愫帮你洗!” “……” 毫无情绪的眼睛望过来。 宁母僵硬到摆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 诡秘的悲伤在整个客厅传播,四散开来。 这时,宁愫往前一步,“好。” 她直直走向浴室,宁倾站在那里,瘦弱的身子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宁愫看着她,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姐姐帮你。” “……” 宁倾的眼眶骤然一红,偏生是她昨晚哭了一夜,眼睛红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怕被看见,移开目光,也悄然地往旁边让了一步。 宁愫走了进去,关门前,和宁母对视了一眼。 “……” 雾气缭绕的浴室中,少女坐在浴缸里,湿润的黑发搭在肩上,有一些贴在额头和脸上。 宁倾没有舒展身体,双手抱着自己的两条腿,目光呆滞地盯着波动的水面。 宁愫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手里捏着毛巾。 热水这么一沁,宁倾身上的痕迹越发明显! 宁愫不忍心看,试探着伸手,“倾儿,姐姐帮你擦擦?” 得不到她的回应。 此刻,宁倾望着那清透的水面,脑海中萦绕着的,是昨晚那一幕幕羞耻、恶心又极其痛苦的场面! 男人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要把她灼穿! 他剥夺了她自由与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咬死! 他的低吼贴着她的耳朵,震耳欲聋! 不……不,她不想听见,不想看见,更不想记得! 她要忘记,忘记他、忘记那一夜! 可她越这么想,那些画面就越来越清晰。 最后,凝结成了男人的一句誓言:“我会对你负责,等我。” 负责? “不,我不要负责……” 剧烈的颤抖由心底传来,直至穿透四肢百骸。 宁愫听到她说了一句什么,手捏着毛巾,刚贴上她的背,就被她狠狠打开。 “我不要你!你滚,滚开!不要碰我!” 宁愫被吓了一跳,人被掀翻,膝盖狠狠撞在地上。 但她顾不得摔伤,立刻扑到浴缸边上,“倾儿,你不要乱动!会受伤的!” “不,你不要碰我!” 少女完全沉浸在幻境中,双眼通红,充满了恨意与疼痛,“你就是恶魔!我不要认识你,你放过我!” 第1022章 她太脏了 宁愫眼睛一热,抓住她的双手,“倾儿!我是姐姐!我不会伤害你!” 宁愫忽而清醒,又想起昨晚那一切,缩在一个角落中,眼里只有悲戚和痛苦。 “姐姐……不,脏了,我太脏了!我要洗澡!我要洗掉这些痕迹!” 她推开宁愫,疯了似地抓挠自己的脖子、胸口以及所有大腿。 一道道血痕被硬生生地抠了出来,她根本察觉不到痛,拼命地要冲洗掉那些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 宁愫终于哭了,扑上来阻止她,“倾儿,不要!你会受伤的……你把自己抓伤了,不要这样!” 宁倾不管不顾,魔怔了一般舞动双手双脚,宁愫全身都湿透了,半个身子沁在浴缸里。 “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冲破了宁倾的喉咙。 门外,宁母的哭喊一声接过一声。 宁愫一把抱住宁倾,死死勒紧,以防止她再抓伤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倾儿,我是姐姐,我在这里,乖,不哭。” “……” 少女浑身脱力,嘴里溢出悲伤的哭声。 宁愫的眼泪落下,轻拍她的动作轻柔至极。 “倾儿,没事了,不会有人伤害你。” 她的安慰,有了一定的作用。 宁倾依旧在哭着,啜泣使得她浑身发抖。 门外,宁母趴在浴室门上,没有意识地摇头,呢喃:“我的倾倾做错了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宁父站在她身后,失去了扶她的力气。 整个宁家,悲天动地,陷入绝望。 宁倾哭累了,昏睡了过去。 宁愫和宁母给她穿好衣服,送回了房间。 宁母看着她那满身伤痕,心疼得眼泪掉个不停。 晚上,夜深如墨。 宁愫点了个外卖,接到电话出去拿了外卖回来,现在没人有心思做饭、吃饭,但人终究是人,需要维持生命,就必须要进食。 拿了外卖放在桌上,宁愫走向父母的房门,抬手要敲门,就听见里头两人激烈的交谈声。 “事情到了现在,还不是怪你?你昨晚为什么要喝酒!说不定就是倾倾来找你,你不在她才被人骗走了!”宁母斥责宁父,双眼发红。 对方抽着烟,没有说话。 刚才酒店传来消息,说是昨晚那个时间根本没有人去找过他,宁父记得,那个领班说过有人来找他,声称是他女儿。 酒店那方死活不承认,他说要跟那晚的领班对峙,领班也改了口,说是她昨晚休息,根本没去上班…… 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 “现在好了,酒店不承认,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的倾倾怎么办?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看着就痛得不得了,她怎么受得了?” “……” “报警……” 宁母心痛万分,只想要为宁倾讨回一个公道。 她急切地握住宁父的手臂,双眼瞪得大大的,没了多少理智。 “没错!我们报警!宁成峰,不能放过那个混蛋,我们报警,让警察抓他……不能放过那个畜生!” 宁父表情凝重至极,他也想就着宁母的话,将那个害他女儿的王八蛋碎尸万段。 可是……可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更是那个受尽伤害的少女的父亲! 第1023章 敌不过风言风语 他握紧拳头,竭力保持冷静,好艰难地说出:“……不能这么做。” 宁母质问:“为什么?” “倾倾是个女孩子,她还这么小,事情的始末究竟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如果这事就这么传出去,你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 这样的事,遇上了就是女的倒霉。 社会舆论和风言风语就是这么可怕。 他们只会说是女方不知廉耻,千方百计找女方的错、挑女方的刺。 现在的社会,对女人就是不宽容。 如果女人被玷污,那些看热闹的人只会落井下石,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怎么能让他女儿接受这些? 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还这么小,她…会被逼死的! 宁母受不了打击,心死绝望,“为了保护她的名声,难道就要我们忍下这口气、这辈子就藏在心里?那孩子怎么办!” 宁父闭眼,“不是忍,我说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算报了警又能怎么办?” 尤其是酒店那方的回应,让他觉得很蹊跷。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牵扯到背后的事或许是件大事。 倘若真的搬到明面上来,他们一个普通家庭,怎么斗得过背后的势力?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压弯了一名父亲的脊背。 “……” 门外,宁愫听着那一句句对话,眼眸低得不能再低。 她垂下手,离开了门口。 回到餐桌边,她的眼泪蜂拥般地坠落。 怕被人听见,她捂着嘴巴,无措、心痛,甚至与宁倾感同身受…… 好一会儿,客厅的灯打开,她听到身后的声音:“愫愫?” 宁愫赶紧擦掉眼泪,拆分外卖,“我点好外卖了,爸,你和妈妈出来吃一点。” 宁父看着懂事的宁愫,知道她也很难受,“愫愫,爸爸……哎。” 宁愫转身,面向他,好半天逼出一句:“真的……不报警吗?” 宁父一震,想来她刚才是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沉默了下去。 宁愫晶莹的眸闪动,随着时间增长,慢慢垂下。 “我知道了。” 她端着外卖盒子,从宁父身边经过。 宁父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意图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说明情况。 最后,他只叮嘱:“今晚,你好好陪陪你妹妹,别让她……” 做傻事。 宁愫依旧温淡,“我知道,我先喂她吃点东西,今天已经很累了,爸,你和妈吃了饭早点休息,我会守着她的。” “好,那就好。” 宁愫进了房间,习惯性地开了灯。 床上的宁倾猛地惊醒,恐惧地盯着她,“关掉!不要灯!” 宁愫反手关了灯,“对不起。” 她走到床边,宁倾已经缩进床和墙的角落,瑟瑟发抖。 宁愫放柔声音:“倾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姐姐喂你吃一点好不好?” 宁倾眼里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反应迟钝,“你……说什么?” “我说,你吃点东西,不然会饿坏肚子的。” “……” 宁倾用了好几分钟,才听懂她的话。 宁愫坐在床边,对她招手,“过来,姐姐喂你喝粥。” 第1024章 死了会不会更好 宁倾犹豫了一下,慢慢挪了过来。 “来,张嘴,啊——” 她很听话,也很配合。 除了身体时不时发颤,她再也没有像洗澡的时候那样失控。 宁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很快,一碗粥就喝完了。 “还要吗?” 宁倾摇头。 她放下空了的纸碗,握住宁倾的手,很凉。 宁愫皱眉,随即展开一点笑容,尽量温柔,生怕惊吓了她。 “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儿?” 宁倾摇头,很小声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已经很晚了?” “嗯,你休息会儿,就可以准备睡觉了。” 宁倾挥动长睫,垂落的阴影落在眼下,有一种脆弱的破碎感。 她今天的脑子都是空白的。 从她在那张床上醒来,一身疼痛到麻木,再逃出门,遇到一群记者对她拍照。 她恐惧、害怕,边挡着脸,边被人不停地提问、推搡,她被推倒在地上,闪光灯快亮瞎了她的眼睛。 她只能哭,不停地哭,连起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是他们从那间空了的房间出来,逼问她房间里的人在哪里。 她茫然不知所措,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等到她全身冷透了,她才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出酒店。 一路上接收到的异样眼光,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想着回家…… 如果不是想着回家,她大概已经冲进车流,死在了轮胎的压榨之下。 “倾儿?” 宁倾被拉回现实,全身发冷,“爸妈呢?” “他们在外面,在商量……要怎么办。” 宁倾的眼睫抖动,悲伤逆流。 宁愫握紧她的手,“你乖,不用担心爸妈,我也会在这里陪着你,好好休息好吗?” 她听不进她的话,整个人像是去地狱走了一遍又一遍,看透了那里的血腥与恐怖,对死亡和活着的界限都模糊了。 她问:“姐,我是不是……让你们伤心了?” 宁愫心一痛,“怎么会呢?倾儿,没有人想遇到这种事,我们是担心你,怕你多想,我……” 她向来性格温顺,一急了就说不了话。 她好着急,轻轻抱住她,哽咽道:“我知道你很痛、很难过,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 宁倾回望着满室昏暗,能清晰地感受到宁愫的体温,也感觉到了自己胸口的那颗快乐的心不堪重负,碎裂成了渣。 她颤抖着,眼泪又落下,“对不起。” 宁愫摇头,哭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是我,我不该让你出去。” 如果她没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 宁倾张了张唇,心坠落到了深渊,空洞到透风。 “姐。” “……” “我好痛。” 宁愫抱紧了她,“我在这里,不痛了,乖。” 宁倾摇头,痛到表情有些扭曲,“我真的好痛!” 全身上下,像是被凌迟了,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肉,就好像被那个男人撕扯、咬碎,再重新拼凑。 “我也好脏!我再也没有以后了,姐姐,我看不到以后了,我不该活着,我是不是……死了会更好?” 第1025章 就当它已经过去了 她问着宁愫,一句句都那么撕扯心肺,戳着对方的心。 宁愫不停地摇头,泣不成声。 “不,你是最好的,倾儿,你在我眼里、在爸妈眼里永远是最宝贝的!你一点都不脏,你没错,错的是那个混蛋!” 丝丝恨意燃烧,伴随着悲痛。 宁倾回抱住她,在她怀里肆意哭泣,一双手狠狠掐住她。 她感受着那点刺痛,一点都觉得痛。 因为她知道,那跟自己妹妹所受的一切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倾儿,你没错,你很好,你从来都是最乖的。” “你是受害者,不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也不要这样责怪自己,更不要提什么死不死的……” “你如果出了事,你要姐姐怎么办?爸妈怎么办?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宁倾哭着,“可是我是污点!从今往后,我就是我们家的污点了啊!” “你不是!” 宁愫猛然提高音量,又立刻降了下去,情绪很不稳定。 “你是我妹妹,是爸妈的孩子,才不是什么污点!你不要想着是自己的错,不要想着伤害自己……我们只希望你好起来。” 宁倾抬头,眼里全是僵冷的眼泪,“……真的吗?” 宁愫红着眼睛,肯定地点头。 “我们只想要你好好的,所以,你不要提死不死的,也不要去想。” 宁倾清透的眸中一片死灰,再没有以前的光亮和纯净,“可我这里好难受。” 她指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委屈又迷惘。 “好像有刀子在绞动……姐,我没办法不去想,我只要一想到昨晚,我…我……” 她抱着头,像是痛到极致。 宁愫赶紧宽慰:“那就不想!倾儿,我们不想了,就当它已经过去了。” “……” 宁倾一脸呆滞,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宁愫怕她再激动,小心地扶着她躺下,“时间不早了,你休息会儿,听姐姐的话,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 她眼也不眨,跟行尸走肉一样,配合着宁愫的动作躺下。 宁愫给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坐下。 她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没有。 “……” 宁愫抹着眼泪,伸手,把她的眼皮抚下。 “不要撑着,好好睡一觉。” 宁倾的脑子是麻木的,根本没有丝毫随意。 可她想着宁愫哭红的眼睛和爸妈悲痛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安慰她,她就忍不住心痛。 不如死了啊。 死了,就不用想太多了。 “……” 坐了几分钟,宁愫看她没有反应了,悄悄收拾了纸碗,要出去。 她还没吃饭,虽然确实不想吃,可她要做好接下来照顾宁倾的准备。 她的身体不能垮。 刚走转身离开,一只手拉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宁愫回头,看着宁倾的眼睛。 “姐姐把这些东西拿出去。” “……” 宁倾犹疑了一会儿,声音哑淡,“早点回来……我害怕。” 宁愫竭力弯了一下嘴角,“好。” 她松了手,宁愫出了门。 宁母见状,马上追上来问:“倾倾怎么样了?吃东西了吗?” 宁愫疲累地点头,“吃了,状况不好,一直哭,也很难受。” 宁母难过道:“造孽啊。” 她的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宁愫吸了吸鼻子,“爸妈,你们去休息,我会陪着倾倾的。” 宁母垂眸,“愫愫……” “她不排斥我,愿意同我亲近是好事,爸妈,你们不用担心,倾倾会没事的。” 宁母上前抱住她,她回抱住母亲,将红通通的双眼埋在她怀里。 第1026章 说出那晚的事 宁父拿定主意之后,宁母再也没有说过关于报警之类的话。 时间很快过了一周,一家人轮流陪在宁倾身边,生怕她出什么问题。 宁倾坐在窗前,手上捏着笔。 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出过门,身上的痕迹也慢慢消失,几乎没有了。 看上去,一切都开始转好。 只是她的内心依旧一片荒芜。 “倾倾,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宁愫开了门,轻声问她。 玻璃窗透过阳光,落在少女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不想去。” 宁愫走过来,看了眼她手底下的日记本。 宁倾下意识地挪动手,想挡住纸张上的内容。 宁愫不看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出去走走,你每天都在房间里,爸妈会担心你闷坏了。” “……” 宁倾沉默了下来。 她现如今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大抵……是为了不让他们伤心。 她深深呼吸,“好。” 宁愫露出笑容,替她挑选了衣服,穿上后,两姐妹牵着手出了门。 小区的院子里绿意盎然,阳光明媚。 宁倾走出去的那一刻,有种久违的新鲜和舒适感。 宁愫拉着她,“你看,天气多好,我以后每天都陪你,你啊,就该多出来走走。” 宁倾牵动唇角,多日以来,阴霾罩在头顶,此刻多少驱散了些。 两姐妹走了有十多分钟,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宁愫看着宁倾寡白的脸色,“这么久了,你脸色还是这么差。” 刚才握着她的手,手掌心都是凉的。 宁倾低着头,微风吹拂,碎发纷飞,“我没事。” 宁愫拉紧她的手,认真道:“你要是没事,就多笑笑,跟我说说话。” 宁倾望着她,“我已经在尽力了。” “……” 宁愫心情很压抑,宁倾也是。 两人相对无言。 好在阳光足够温暖,光鲜充足,入目的世界五彩缤纷,足以驱散她心里的难过。 宁愫下定了决心,看紧宁倾,“倾儿,我知道你不想记起一些事,可有的事不能一直憋在心里。” “……” “爸妈不敢问你,怕你情绪失控,可我了解你,你能坚持到现在,姐姐为你骄傲,我也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因为我说过,你从来都没错,错的是别人。” 绵软的女音入耳,让刚感到温暖的宁倾顿时被拉回深渊。 宁愫知道她抗拒,很坚定地望着她的双眼,“你愿意,把那天的事说出来吗?” “……” “告诉我,就告诉我一个人好不好?” 那股尖锐的疼痛从心底升起,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强烈。 宁倾死死压抑着呼吸,仍旧呼吸不畅,像是马上要缺氧窒息。 宁愫不许她躲避,语气柔和,却异常坚定,“倾儿,告诉我。” “砰——” 心口的那层屏障碎裂开来,底下是模糊血肉。 宁倾抬眸,触上她的眼眸。失去血色的唇瓣张合。 “那天晚上,我……” 低迷的声音很慢很慢,宁愫要好认真地听才能听得清她想表达的意思。 明明是几分钟就能说完的话,拖了十多分钟。 宁倾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眼里已经掉不下眼泪。 “……他压在我身上,我不停地挣扎、哭喊,求他放过我!可是他没有……” 宁愫抱紧了她,掉下眼泪,“好,我知道了,你很勇敢,不要哭。” 宁倾回抱住她,从她身上汲取温暖。 “……” 平息情绪之后,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 宁愫牵着宁倾往回走,殊不知角落里的人一直看着她们。 第1027章 是你! “……” 男人望着那悲痛的女子,心口抽痛。 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好多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两个样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抱在一起。 按理说,年冽对只见过两面的宁倾不熟悉,他该是认不出从小就经常被人误会的两姐妹的。 然而,就一眼,他就知道那个没有眼泪、眼神更为绝望悲戚的少女才是她。 “……” 她还是那般娇弱美丽,娇嫩的面容挂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痛苦与麻木,粉唇紧咬,与那天夜里的她一模一样。 男人默默攥紧了手里的血红珠子,定了决心,提步跟上去。 “……” 回到家里,宁愫让宁倾坐在沙发上,宁母泡了一杯牛奶。 “来,倾倾,喝一点暖暖身子。” “谢谢妈。” 刚刚释放了情绪,眼下的宁倾更为安静,也更正常了。 宁母听到她回话,眼里燃起火花,好高兴地点头,“傻孩子,跟妈还客气什么。” “……” 宁倾没说话,看向父母的房间,眼神有些呆滞。 房间里,宁父听完宁愫的话,惊愕无比,“什么意思?她是喝了东西之后、被陌生人给带去那人的房间的?” 宁愫站在他面前,“妹妹是这样说的,她进去之后,浑身没有力气,外面也被锁上了,她开不了门,也求过那个人,但是……没有用。” 说完,她就拼命呼吸,以缓解她心里的窒闷和难受。 宁父沉默了良久,宁愫忍不住问:“爸爸,凭借这些,我们真的能找到是谁害了妹妹吗?” 宁父很难回答,也并不愿向大女儿透露这些天来的进展。 他拍了拍宁愫的肩膀,“爸爸会尽力。” 宁愫低下头。 宁父说:“这些天辛苦你了。” 宁愫摇头,“只要能让妹妹好起来,让那个混蛋得到惩罚,我什么都愿意!” 宁愫看够了宁倾受的罪。 这个向来温柔和善的女孩,嘴里骂出了不符合她性子的话,心里也燃起了凶猛的火焰。 宁父没有心思关注她的变化,挥了挥手,“你出去陪着倾倾,往后的时间,你还要继续帮她。” “……” 宁父也怕她多想,因为她们这段期间都太紧张宁倾了,怕她觉得自己被冷落。 “愫愫啊,倾倾是你唯一的妹妹,遇到这种事,她是最难受的。” 宁愫明白,“爸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直到她好起来。” 宁父很感动,“好。” “……” 宁愫从父母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发呆的宁倾。 她扯了扯嘴角,走过去,刚要说话,门就被敲响了。 宁愫顿了下,转而走向门口。 她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外面是一个男人,很陌生。 “……” 宁愫皱眉,这阵子,她爸因为宁倾的事请了假,一直在家,她妈也是,怎么会有陌生人找上门? 她隔着门板问:“你找谁?” 年冽听着声音,不太清晰。 找谁? 他要怎么说? 彼时的他并不冷静稳重,此刻内心忐忑,清了清嗓子,“你好,请开一下门,我有急事。” 宁愫的细眉皱得更紧了,小心地开了一条缝,谁知道那男人看见她,黑眸亮了一瞬,“是你!” 第1028章 年冽出现在宁家 宁愫很警惕,“你是谁?” 年冽愣了下,清俊的面容随即变得复杂。 “我……” 宁愫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你不说话,我就关门了。” 年冽急得手脚无措,眼看她真的要关门,立马抬起手臂顶住,“你等一下,我……我有话要说!” 宁愫冷脸,刚要说什么,宁母的声音响起。 “愫愫,是谁?” “不认识的。” 年冽突然接话,声调拔高:“认识!” 宁愫有些讨厌这个人了,他力气又大,她关不上门,“请你让开,不然我要叫人了。”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接着,她就被大力拉开。 宁愫趔趄了下,看向突然激动的宁倾。 这时,宁母正站在客厅,宁父从房间出来,几人齐刷刷地看向已经大敞开的门。 “……” 宁倾站在那里,一双水眸瞪到极致,看清男人那张脸后,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 宁愫懵了,宁母第一个看出不对,刚冲过来,就听见自己女儿极其厚重、逼仄的一句: “是你……” 宁母也愣住了。 年冽无措至极,做不出任何反应。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那晚的她。 宁倾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他,步子不停地往后退,“是你……是你!” 最后爆发的尖叫,吓坏了所有人。 宁母一把抱住宁倾,“怎么了,倾倾……你别激动!” 宁倾已经快疯了,眼睛通红,却死死盯着门口的男人,咬牙切齿,像是要把他咬死一般,“是你!你竟然还敢来!” 年冽眼神茫然,双脚僵硬,“我……” “你滚!你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 吼完这句,宁倾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倾倾!” 宁母大叫,宁父冲上前要去抱她,却被人抢先一步。 年冽一把抱过宁倾,脸上满是担忧。 宁父怔了怔,随即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年冽慌张,“叔……叔叔,她晕倒了,我送她去医院。” 在场的几人都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怎么会允许他带走宁倾? 宁母打开他的手,“你给我放下!” 宁愫回过神,立马过来,帮着推开年冽,“你走开!别碰我妹妹!” 年冽望着她们,都牢牢护住宁倾,有片刻的茫然。 宁父这才抱起宁倾,带进了她的房间。 “愫愫,去看着倾倾。” 宁愫犹豫,因为此刻的场面似乎有些不对。 她感觉到了。 宁父很坚决,同时正按捺着怒火,“进去!” “……是。” 大女儿也离开了,宁父看向男人。 穿着一身顶级名牌,长相不凡,身形挺拔,隐隐散发的气场也宏大逼人,一看就不会是普通人。 宁母没有他这么仔细,瞪着年冽,“你是谁?为什么我女儿看见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 绕是跟着父亲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年冽,在面对自己的错误时,仍然会觉得难以启齿。 宁父看他不说话,以为是不方便,就对宁母道:“去把门关上。” 宁母疑惑,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关上门,空间便变得紧密压抑。 宁父对男人留了两分忌惮,但表情还是不好看,“请问你是哪位,找我们有什么事?” “……” 年冽望了周围一圈,空间虽然狭小,比不上他家的百分之一,但装饰和环境都显现出了人情味和温馨感。 难怪,她会是那样的灵动可爱。 年冽的心里有些涩然,回答时不敢看那两位,“叔叔,阿姨,一周前,是我……” 第1030章 他遭受了一顿毒打 年冽的右脸麻木,双拳紧紧握住,“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女儿下手?她还那么小,她还要上学!她以后还有光明的一辈子!” “可你毁了她!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来我们一家人是怎么过的?” “你这个混蛋……你毁的何止我女儿,你是毁了我们一家啊!” “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有用吗?我要是杀了你,我再跟你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宁成峰辛苦了半辈子,为了我这一家!现在让你毁了,我他妈就打死你!” “砰砰砰!” 一拳又一拳,砸在年冽身上。 宁父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看他,只顾着发泄内心的怒火和痛苦。 年冽觉得自己全身都痛,下巴、侧脸、手臂、肚子、胸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蜷缩在了地上,宁父从用拳头,变成用脚踢、用脚踹。 那一下下落在他身上,他也只是下意识的曲起手臂,放在眼前。 他的脸不能伤得太重,否则回去被他爸看见,恐怕事情就没那么好揭过了。 “……” 打了足足十分钟,宁父才喘着粗气,叉腰停下。 他低头看着从始至终没还过手的男人,现在已经奄奄一息。 宁父心里闪过什么,咬牙道:“你别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放过你!” 年冽吐了一口血,呼吸都是痛的。 他说得很慢,“是……应该的,您该对我动手……” “我不仅要动手,我是要杀了你!” 说完,他冲进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直接跪在地上,将刀按在年冽的下巴之下。 “我真他妈要杀了你!像你这种人渣,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年冽喘着,不知哪里一痛,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着咳着就吐出了一大口血,染红了他的衬衣。 宁父虽然气极,但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有些无措。 年冽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尽力压抑住痛苦,“真的……这么想杀了我?” 宁父恨得眼红,“如果是你的家人被糟蹋,你说你会不会杀人?!” 年冽想了下,蓦地笑了,满是自嘲。 他哪里有什么家人?他的“家人”,只可能会糟蹋别人,不会有别人糟蹋他们的那一天。 宁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见他在笑,火气又一次窜上来。 “你还笑得出来!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直接拖过年冽,将他抵在沙发上,刀锋对准他的脖子。 “……” 他要杀了他。 他要死了? 年冽眼里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种莫名解脱的快感。 薄唇动了两下,黑眸看准宁父。 有一瞬间,他真的想叫他下手!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他死在这里,他们一家都会遭殃。 他已经把那个女孩害成这样,不能再伤害她和她的家人了。 于是,他抬手,“您杀不了我……” 宁父更恨,“你以为我不敢是吗?” 说完,他抬起双手,颤抖着就要捅进年冽的肚子。 年冽手疾眼快,伸手握住刀锋,但他被打得太厉害,力气不够,刀尖还是埋了进去。 “呃——” 他嘴里溢出一声痛哼。 宁父有点后知后觉,看见他腹部和双手血流不止,将手里的刀子甩了出去。 年冽被他带得侧倒,全身的疼痛更加剧烈。 这时,房门开了。 宁父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一张脸紧绷到了极致。 “爸——不要!” 第1031章 我可以娶她! 一声叫喊,拉回了他的思绪。 接着,宁倾冲了过来,扑倒在他怀里,哭着摇头:“爸,不要杀他!不要……杀人是要坐牢的,您不要这样……” 宁父看着怀里的女儿,老泪纵横,抱紧了她,“倾倾,是爸爸没用啊!爸爸没有杀了这个畜生……” 宁倾摇头,满脸是泪,“不要杀他……爸爸,不值得的,为了这种人,不值得赔上自己!我需要您,妈妈需要您,姐姐也需要您!” 宁父崩溃了,死死抱紧女儿,发出悲恸的哭声。 宁母听到动静,早已经出来,和宁愫站在一边,哭个不停。 “……” 年冽背着身体倒在地上,僵硬得不行。 从她的声音响起开始,他就不受控制。 他不想让她看见他这么狼狈。 年冽心底这么想着,双手撑起身体,掌心的伤口痛得尖锐。 他浑然不知,努力地挪动着身躯,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靠在墙上,拼了命地呼吸。 可还没等他缓过来,一巴掌就落在了脸上。 宁母大骂:“你这个畜生!害了我们一家,你竟然还敢找来!” 她抓着、挠着男人的脸,推搡、拍打着他的胸口。 宁愫看年冽痛苦的神色,赶紧阻止。 “妈,别打了!把他打死了,我们一家怎么办!” 宁母忽而惊醒,往后退着,疑似自言自语:“对……说得对,打死你不值得,你该受到制裁,报警,我要报警!” 她慌不择路,要去找自己的手机。 年冽听到报警这两个字,眉头皱紧,“不能报警!” 宁母顿住脚步,回头时怨恨更深,“不能报?凭什么不能报?你这样的畜生,必须受到惩罚!” 年冽按住肚腹,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扶着墙根站起来。 他重复:“不能报警。” 他爸会知道的。 宁愫听着这语气,又伤心又愤恨,“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们报警!” 年冽急速喘息,脸上的血和汗融在一起,以至于表情极其扭曲。 “我不是说你们不能报,是你们报了也没用。” “……” “报警……对你们没好处。” 宁愫捏紧拳头,“你——” 这时,宁倾站了出来。 “你说什么。”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安静了。 宁倾望着满身是血的男人,眼里的恨意和恐惧要用最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 年冽被她眼中的神色刺了下,慌乱地瞥开目光,“我说,那么做对你们没好处,我的身份特殊,我的家族不会让这种事落在我身上。” 原本是解释,可这说法很很难让人接受。 宁倾的小脸冰冷无比,眼神像刀子,“你的意思,是你对我做了……那种事,连惩罚都不想接受吗?” “不!” 年冽猛然回头,对上她黯淡的眼眸,他又垂下眼帘。 “我是说,那天……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是你们不能报警……我的家人不会允许我去坐牢,就算我愿意也不可能,所以,报警是没用的。”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整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可宁家怎么会接受? 宁父狠狠道:“法律都不能制裁你,那我也不用犹豫,直接弄死你就是为民除害!” 宁倾却挡住宁父,不许他做傻事。 年冽望着他们一家人,最后落在宁倾苍白的侧脸上。 他呼吸急促,有一丝自己也不懂的迫切,来不及多想就脱口而出:“我可以娶她!” 第1032章 还不赶紧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住了。 “……” 年冽黑眸深深,“你们是认为我冒犯了她,为她以后的人生留下了污点,也给她留下了阴影,但这种情况是可以挽救的,比如……让我娶她,我愿意用以后的时间补偿她!” 宁父气得挺直腰板,“你这混小子,欺负了我们一家还不够,还想娶走我女儿!你做什么白日梦!” 他说着就要去捡地上的刀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我还不如弄死你!” 宁愫拦住他,“爸,爸……你冷静点。” 年冽拧着眉心,“我是认真的!” “……” “这是最好的办法!” 既能弥补他对他们一家带来的伤害,他也不需要坐牢。 唯一的难点,只是在他父母身上。 但眼下的年冽想不了那么多,心情较为冲动。 “你还觉得你有理了!” 宁父推开挡在身前的宁愫,要动手揍他。 宁倾却伸出手,“爸。” 她摇头,宁父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忍下了怨气。 “……” 年冽鼓起勇气,竭力挺直腰板,也不知道自己不想在她面前这么狼狈的原因是什么。 犹豫再三,他看向她的眼睛。 宁倾眼里弥漫着冷意,“你不许我报警,也不接受惩罚,那你来做什么?羞辱我们一家人?” 年冽眯着眼眸,汗水和着血流进眼睛,有些轻微刺痛。 他眨了好几下眼,“我做错了,我是来承认错误,并且……想取得你的原谅。” “原谅?” 少女声音发颤,抖得像筛糠。 “你就那么随意地夺走了我的清白,事后消失不见,等我好不容易认清眼前,你又出现……现在你跟我说原谅?” 年冽周身无力,疼得四肢发麻,“……我是因为不得已,并不是不想负责。” “我不需要你负责!” 年冽急迫地解释:“那天晚上,我被人下药了!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人送进我的房间,我……” 少女咬牙,全身都在抖,“你闭嘴!不要提那晚!” 年冽被惊住,立马闭口不言。 宁倾已然不再掩饰自己的崩溃,她指着门口,激动得眼里全是隐忍的眼泪。 “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 “你也别说什么要对我负责,别跟我解释理由,我不需要!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再来,我……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年冽的心脏一震,密密麻麻的酸痛充斥着胸腔,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她说的话。 宁倾激动惨了,宁愫扶住了她,怕她情绪再失控。 宁母也围过来,愤愤地对着年冽吼道:“你看什么?还不赶紧滚!” “……” 年冽惨白的唇抖动,还想说什么,可看见失控的宁倾,他止住了后面要说的话。 费力地蹲下,掌上满是血迹的手握住掉落在地上的那颗珠子。 刚才宁父动手的时候,他不小心松了手。 还好没丢。 年冽握紧了,死死咬紧下颚,站直时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说:“请叔叔阿姨照顾好……她,我明……我过两天再来。” 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在意他。 年冽没有自找无趣,说完就扶着墙壁,开门离开。 第1034章 女人就是容易心软 他今天在那里站了四个小时。 宁母有些烦闷,宁父洗了澡进门,就看见她站在那儿,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他擦了擦短粗的头发,“你站那里干什么,不休息?” 宁母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床边,“你说这人什么意思?” 宁父拿着吹风机,明知故问:“什么什么意思?” 宁母剜了他一眼,“楼下那人都来了一个月了,天天来,一来就是几个小时,他什么意思?咱们不理他,他还要在那儿站一辈子不成?” 宁母身为一个女人,对贞洁这种事看得是很重的。 何况她和宁父是把宁倾和宁愫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出了那种事当然心疼又愤怒。 只是,女人总归是女人。 那家伙看着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自己做了错事,承认得是晚了,但总归是承认了,也说了要娶自己女儿。 娶不娶另说,他们同不同意也另说。 但目前这社会,能勇于承担责任的男人太少,他这么坚持地守着他们一家,明显是为了道歉。 就算她是铁石心肠,再多的恨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 宁父犹疑,没有说话。 宁母坐在他身边去,他开了吹风机。 趁着嗡嗡声,宁母皱着眉头说道:“为了求得原谅,他也是对自己够狠,前大半个月都是晴天,他站底下就跟不知道热一样,昨天一夜都没走,我记得……晚上还下了暴雨来着。” 谁知道他今晚又来了。 这男人一定是存心的! 想让她同情他! 宁母想着就觉得气愤,“做出那种猪狗不如的事,又不要脸地不许我们报警,现在还好意思天天守在楼下,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 “那张脸长得跟小白脸似的,还整得是个特权阶级,想说我宁家告不起他是?真是气死人,好意思说娶我女儿?我呸!” 吹风机突然关了,她适时地闭了嘴。 宁父拧眉看着她,“你叽叽歪歪半天,说什么呢。” 宁母的嘴巴动了两下,“……没说什么,就说楼下那小子不要脸。” “……” 宁父盯着她,眼里都是无语的意思。 宁母不高兴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宁父冷哼:“哼,女人就是心软。” “你听到我说话了?好啊你,你装没听见!” 宁母恼羞成怒,宁父将吹风机的线一圈圈缠绕起来。 “我可不是你,咱家女儿也不是你,看他守了就好就同情这么一个畜生。” 宁母有点心虚,“我哪里同情他了?我就是觉得这人虽然做错了事,但不是坏!” “……” 宁父冷笑,将吹风机收进抽屉里,躺上床去,根本不理她。 恰好,窗外风声大作。 很快就下起了雨。 “下雨了!” 宁母下意识地走到窗边,他果然还没走! 她看向床上,宁父一点表示都没有。 “……” 盛夏的雨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刚刚还小着,一下子就转成了倾盆大雨。 听着风声,宁母晓得自己心软了,想了想隔壁房间的宁倾,她硬下心肠,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睡去。 第1035章 那个人……还在楼下 隔壁房间,一盏台灯亮着。 宁愫洗了澡进门,就看见坐在书桌前的宁倾。 她关上门,轻声说:“倾儿,怎么不到床上去?” 宁倾手底下压着日记本,人仿佛入定了。 宁愫走过去,发现她在发呆,手下的日记,她已经看她写过好几次了。 宁愫探头,“又在写日记?” 宁倾猛地惊醒,眼里湿漉漉的,“……姐姐。” “嗯?” 宁倾歪头,“没什么。” 宁愫松了发圈,长发披落,坐在床沿,“怎么了,你有心事?” 宁倾的眉眼间有纠结,咬唇说:“外面下雨了。” 宁愫看了一眼玻璃窗,斑驳的水滴落在窗上,就像人的眼泪。 她点头,“我知道。” 刚才她在洗澡的时候就听见了。 宁倾好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瞥开。 宁愫发现了,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她认真地看着宁倾,“你跟姐姐说,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告诉爸妈的,但是倾儿,你不能事事都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宁倾低着头,小声说:“我没有憋着……我有在写日记。” 宁愫并不放心,“写日记是好事,但是你写下来以后,能看的只有你自己,其他人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包括我。” “……” “倾儿,有什么事,是姐姐不能知道的?” “……” “你怕姐姐会骗你?会把事情说出去?” “不是!”宁倾高声否定,随即又弱了下去。 她很难以启齿,但仍旧鼓励自己开了口:“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想着外面在下雨,那个人……还在楼下。” 宁愫怔住。 她没想到的是,让她这么纠结的人,竟然是楼下那个男人。 宁倾看她不说话,瞬间手足无措,“姐,我不是原谅他了,我很恨他,恨他毁了我对未来的向往,让我对爱情没了期望,可是……可是……” 她知道他这些天来一直都守在下面。 她应该恨他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对这样的男人竟然还会有同情心! 宁愫看她慌张到快无法呼吸,急忙握住她的手,“没事,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意思。” 宁倾停下,好小心地看她。 “我们倾儿从小就善良,他对不起你,你恨他是一回事,可同情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要有负担,你没错,不要慌好不好?” 宁倾的目光慢慢沉静下来,轻轻点头。 她现在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宁愫好认真地跟她说:“姐姐呢,不支持你恨他,因为恨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幸,会让你很难幸福,但我知道要你原谅他也不可能,换做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原谅……所以,倾儿,你就当他不存在,也不在刻意去在意他,不管他做什么,视而不见就好。” “……” “我和爸妈,都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变回以前的你就好。” 宁倾很感动,“姐姐……” 宁愫摸了摸她的侧脸,温柔依旧,“来,该睡觉了。” 她的内心不再彷徨,很配合地关上日记本,爬上了床,缩进宁愫的怀里。 宁愫抱着她,“睡,晚安。” “晚安。” 第1037章 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宁家。 宁父走进门,宁母就招呼道:“吃饭了,你回来刚好合适。” 宁父顿了下,“孩子们呢?” “在房间呢。”宁母转身就对着房间喊:“宝贝们,吃饭啦!” 没一会儿,宁倾和宁愫就出来了。 坐在饭桌上,宁父望着几人,欲言又止。 多年的夫妻,宁母知道他有话说。 “说,吞吞吐吐的干嘛?” 宁父还是不说,但表情甚是苦恼。 宁母会意,语气淡了些,“他又来了?” 宁父看了眼宁倾,算是默认了。 宁母也看了看宁倾,发现她没有太大的反应,气恼道:“这人真是有毛病,一天天的守着,看着就心烦。” 她给宁倾盛了一碗排骨汤,“咱们就当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看他能守多久。 “……” 宁倾挥动眼睫,接过汤碗,捏着勺子喝了一口。 宁父说:“问题是他这样也不是个事,现在邻居和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守着咱们家,这以后传出去了可怎么办?” 宁母想着也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你去跟他说说,让他走开点,别再来了。” 宁父斜眸,“你觉得我说会有用?” 宁母的眼睛闪了闪,同样表现出苦恼。 宁愫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宁倾。 她乖乖巧巧的,侧脸白皙,一点表情都没有,只低着头喝汤。 “……” 察觉到宁愫的目光,宁倾无法装作听不见了。 “爸,妈。” 两人看了过来。 她舔了舔嘴唇,“吃饭,饭菜一会儿就凉了。” “……” 女儿的态度是这般,两人也不好再说了。 宁母招呼:“吃饭吃饭,管他做什么,就算他死在楼下也不管我们一家人的事。” “……” 宁倾心口抽了一下,眉心微微拧紧。 一家人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午饭。 宁母收拾厨房,宁愫在帮忙,宁倾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宁父拎着包出来,经过沙发时,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爱,“爸爸去上班了,你乖乖休息会儿,等明天和妈妈姐姐一起出去逛街,买点你们俩上学要用的东西。” 宁倾一阵恍惚。 她差点就忘了,还有一周的时间,她和宁愫就要去上大学了。 “知道了,您去,路上小心。” 宁父笑着点头,出了门。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想着什么,看了眼厨房,回了自己房间。 米色的窗帘拉开,刺眼而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房间里。 “……” 宁倾抿紧唇瓣,心里说不出的紧窒。 她不想承认她是想看他来没来。 她不关心。 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他今天竟然又来了。 是她妈妈说的,他死了也不关她们的事。 没错。 她就是想看一眼而已。 说服自己后,宁倾走到窗边,手搭上窗沿,很谨慎地探过头。 “……” 然而,向来伫立的男人并没有站在那里。 宁倾又探了些许身子,忽然发现他颀长的身躯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像一棵被压弯脊背的树。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唇瓣抖了两下,双脚已经不受控制,飞也似地奔出门,下了楼。 第1038章 第二次与他独处 宁父走下楼梯,刚踏出楼梯口,就感觉身旁掠过一阵风。 待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宁倾! 宁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抱住男人的身子,焦急地拍打他的脸,“喂——你怎么了?你……” 男人脸上不同寻常的温度,让她惊骇。 “你发烧了?” 发烧了他还要来,是不是不要命? 宁倾现下地的心在战栗,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倾倾,他……他怎么了?” 身后响起宁父的声音。 宁倾如遇救星,“爸,你快帮帮忙,他在发烧!烧到晕过去了!” 宁父正色,试探了下年冽额头的温度,确实高得离谱。 他思虑了片刻,弯下腰,“来,你扶他一下,把他放我背上。” 宁倾滞了滞,马上照做。 两人合力把年冽背回了家,放在了客卧。 宁愫和宁母看着两人把年冽背了回来,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宁父命令道:“准备点热水,还有家里的退烧药和感冒药拿过来。” 宁愫照做,宁父将药喂给年冽,谁知道他病得稀里糊涂,根本不张嘴。 没办法,他们又把药弄碎,和着热水灌进他嘴里。 “……” 等做完这一切,一家的气氛变得更难以捉摸了。 宁母望着床上的男人,再看着自己爸爸和妹妹,“你们怎么……” 宁父抹了下额头,刚才背着年冽上来,可把他累得够呛。 他看宁倾不说话,主动接茬:“晕倒了,想来是昨晚淋了那场暴雨,生了病。” “生了病还来,是想用苦肉计?” 宁母说了这话,整个房间更诡异了。 她识相地闭了嘴。 几人守着年冽,氛围越来越怪。 宁倾都撑不下去了,对着几人说:“你们都去忙,爸,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宁父晃神,“哦,对,上班。” 他要走,宁母不乐意,“上什么班,你这……” 宁父一个眼神,她就不说话了。 “你一天天的操心这么多干什么?这不是到点了,你该睡午觉了。” 宁父什么意思,宁母怎么会不明白? 她的表情不好看,“愫愫,跟我出来。” 宁愫觉得莫名其妙,“妈,我想陪着倾儿。” “陪她做什么?你过来,妈妈有话问你。” 宁愫无奈,担忧地看着宁倾。 宁倾也有些犹疑,垂下脑袋,绷着脸不说话。 宁愫摸了摸她的头顶,“有事就叫我。” “好。” 宁母和宁愫走了,剩下宁父。 宁父犹豫着,斟酌着字句:“倾倾啊,你对他……” 宁倾的眸子望过来,面对如此干净的眼睛,宁父就说不下去了。 宁倾说:“爸爸,我只是看他晕倒了而已。” “……” 她深吸了一口气,“您去忙,我会看好他。” 如果可以,她想跟他谈谈。 宁父忙不迭地点头,“好,你……小心些。” 宁倾明白。 宁父走了以后,她有些不自在。 这是她第二次与他独处。 说实在的,她上学的时候一向不喜欢与异性相处,即便对她表示好感和喜欢的男生很多,也不乏追求她和宁愫的人,但她不喜欢,也从不与人暧昧。 第1039章 她对爱情一无所知 她对爱情一无所知。 也把所有的期望放在了大学之后。 可谁知道会遇上那场意外,她遇见了他,他成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 “……” 看着那张熟悉的俊脸,与自己梦境里的人影相重叠。 那种恐惧与压抑重新上头,逼得宁倾后背僵直。 她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她觉得安全了,坐上那张椅子,抱着双腿,直勾勾地盯着他。 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 “呃——” 宁倾一直精神恍惚着,听到男人闷哼的瞬间,她就像被惊动的兔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年冽并未清醒,干涩的口中呓语着什么。 宁倾犹豫再三,鼓足勇气靠近。 “水……” 她急急冲出去,倒了一杯热水,来到他面前,将水杯递过去。 他没睁眼,她小声地说:“这儿有水。” 没有动静。 什么意思?他没醒? 宁倾挣扎了半天,掐着手心,天人交战。 最后,她松了肩膀,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头,将水杯贴过去,声音有些僵硬,“水来了,张嘴。” 她提醒他,原本没想到他听得见。 可男人仿佛有了意识,三两下就吞咽了一杯热水。 因为急,水流沿着侧脸流下,消失在他骨感的喉结处。 “……” 宁倾的眼睛一刺,慌忙放下他,站到一边。 年冽浑浑噩噩间,嗅到熟悉的味道。 很舒心,很甜。 他这么想着,漆黑的双眸困顿,但还是睁开了。 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警觉如斯,整个人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周围。 少女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愣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宁倾害怕,硬撑着说:“这是我家,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年冽想起了什么,他在楼下站着,头重脚轻,然后倒了下去。 之后的事,他不记得了。 “你发烧了,烧得很严重,所以晕倒了。” 女音绵柔,还在颤抖。 年冽的眸子看过去,宁倾抖了抖。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是你带我上来的?” 他的不确定让宁倾又是一抖。 她下意识地反驳:“不是我!是我爸!” “……” “我爸看你晕倒了,怕其他人说闲话,又不知道你是谁,只能把你带回来。” 年冽舔了舔唇,有些干涩,头也昏昏沉沉,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听完了她的解释,静了两秒,眸色深邃,“我姓年,名冽。” 宁倾明显又是一愣。 “冷冽的冽。” 宁倾瞥开头,这人有什么毛病,她又不想知道他叫什么。 年冽望了一圈房间,突地想叫她,却想起这么久了,他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抿了抿唇,“你叫什么?” 宁倾憋着一股气,手心握紧水杯,“关你什么事?” 她对他的敌意和排斥太强,年冽不敢逼她。 “我是想谢谢你。” 谢谢她没有不管他。 即便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是一个混蛋。 可她没有任由他自生自灭,没感觉错的话,她刚才喂他喝了水。 这话刺激到了宁倾。 第1040章 不答应当是如何 她冷着脸,脖子以下泛着热气,不只是恼的还是气的。 “我说了,不是我带你回来的!是我爸……” 她莫名执着,年冽不计较,“那你代我谢谢你爸爸。” “……” 很正常的一句话,她爸不在这里,让她这个当事人传达是没问题的。 但宁倾怎么听,怎么就觉得不对。 她代他向她爸说谢谢,就好像她和他关系有多亲密似的…… 宁倾讨厌这种感觉,“我爸爸不需要你的感谢,他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怕你为我家招惹是非,他不可能会管你。” 年冽对她这尖锐的态度慢慢适应了,觉得她倒是执拗得有些……可爱。 他点头,“嗯,我下次会注意。” 下次? 宁倾急了,“你以后还要来?” 年冽斜眸,有些张扬肆意的味道,“我不能来?” “你还来干什么?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你。” 年冽翻身下了床,“不想见我,你在这里守着我做什么?” 突然转变为强势的男人,让宁倾不知所措。 她脸红心跳,胡乱说道:“我爸妈出门了,我姐姐不愿意管你,而且我留下来是为了警告你!” 年冽踱步,来到她面前,“说说看。” 他已经超过她认为安全的距离,宁倾浑身发抖,指着他往后,“你退后!” 年冽皱眉,看她情绪不稳,脚跟向后。 宁倾稳住心神,“关于那晚的事,我想清楚了。” 年冽凛神,听见她说:“我不会去告你。” 他有些意外。 毕竟他们一家之前的态度那么坚决,坚决到差点要了他的命。 宁倾不想看他那张脸,只能平视着他胸前的一颗扣子,竭力保持冷静。 “你别想太多,我不告你,是为了不让我爸妈再伤心。”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 她们宁家是普通家庭,她惹不起。 “如果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恨不得告到你牢底坐穿!就算不坐穿,我也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泛红,水意弥漫。 年冽知道,她的恨是真的。 所以,他的心狠狠一颤,不舒服到了极点。 宁倾吸了吸鼻子,“可是我不行,失去了我,爸妈伤心,而你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 “我想过了,既然事实已经改变不了,我不能让我的家、我的未来变得更糟糕。” 她认真地看向年冽,像是和他谈一比划得来的交易。 “所以,年先生,我以不告你为条件,要你从今往后,消失在我和我家人的世界里,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彼时的少女如此天真,以为说一句不见,两人就真能不见。 她根本就想不到,几年后的男人和男人的家族有多么壮大,即使是她走在街道上,都能看到街头屏幕中滚动商务资讯中的他。 年冽静默了良久,不问反答:“……真的这么恨我?” 宁倾瞪着他,“不然我还要喜欢你吗!” 真是荒唐! 年冽又安静了。 宁倾冷声说:“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威胁到你的人生,如果你不答应……” “不答应当是如何?” 第1041章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这话把宁倾整不会了,她吞吞吐吐:“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 “告到我牢底坐穿?” 不知何时,他已经越过防线,危险地站在她跟前。 宁倾的瞳孔一缩,后退了两步。 后面是柜架,她退无可退。 她深呼吸,“你别过来……” 他像是故意要挑战她对他的承受底线,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一寸寸侵袭着她的感官。 宁倾想也不想,拿着手里的杯子就砸向他。 “砰——” 硬物相撞的声音低迷,却足够清晰。 宁倾浑身僵硬,双目呆滞。 杯子没破,年冽的额头破了。 红色的血流下来,一滴又一滴。 她忽然心慌到迷茫,双唇惨白,“我……” 她的手要伸不伸,被他一把握住。 她更慌了,“放开我!” 年冽一手捂着额头,被她这么一敲,他脑袋更昏沉了。 她挣扎,他用了力,力道不至于弄伤她,也让她跑不掉。 宁倾现在后悔了。 她根本就不该让她爸救他! 就该让他自生自灭,最好死掉! “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突然的一句,宁倾的睫毛抖动,“你在说什么……” 年冽紧咬牙关,“我说我娶你,是真心的!” 宁倾周身僵直,连思绪都凝滞了。 时间分秒过去,男人俊逸苍白的脸近在眼前。 宁倾恍然惊醒,觉得他太过荒唐,更加大力地推搡他。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儿,以为我好欺负、好骗是吗?你这个畜生,你还说要娶我……你凭什么娶我?你就是个强奸犯,你还要我这个受害者嫁给你!” 某三个字化成绵软的针,瞬间刺穿了年冽的心脏。 他疼得心神恍惚,手下的力道无法自控,掐得宁倾脸色发白,“疼——” 他忽地松开了她,脚步踉跄。 宁倾不停地喘息着,眼里浮动着水光。 下一秒,她再也待不下去,拔腿往外跑。 可刚抓上门把,她的手又一次被握住。 在她没来得及尖叫时,她整个身子被扭转,然后重重压在门板上。 她的后脑下,垫着他的手, 年冽浑身战栗着,因为疼痛和发烧,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晰。 他知道是她。 宁倾吓得大气不敢喘,脸色僵到没有血色,“你……你要干什么?” 年冽重重喘息,胸膛起伏不定,似有似无地贴在她胸前。 宁倾动也不敢动,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侧脸,跟那晚一模一样。 他说:“我想娶你。” “……” “我真的……愿意娶你。” 宁倾眼里有了泪光,同时迸发出不属于她的讥讽和尖酸刻薄,“凭什么?为什么?” 年冽的黑眸越发深邃,如同深冬的夜,漆黑到没有温度,却又像是千言万语。 宁倾心死如灰,正要继续嘲讽时,听见他致命的提问: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这能不能成为想娶她的理由? 年冽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一件让他自己都觉得可耻的事。 那一晚,面对她时,他在药物的控制一下,或多或少的……产生了私心和贪念。 第1042章 嫁与不嫁,是你说了算 他第一眼撞见她,就觉得她很美好,很干净,像一汪清澈的水。 他当时就在想,是谁能染指这样的一个女孩。 而他,不得不感叹对手的厉害之处,也或许是巧合。 在他最难忍受的时候,谁不送,偏偏把她送到她面前? 他对她本就有觊觎之心,犹如光明之于暗夜。 他是不敢碰她,不想把她拉进他的世界里,但是……最终还是没忍住。 “……” 房间里静悄悄的,年冽的一颗心高高悬起。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宁倾形成了多大的冲击。 少女的表情几番变化,“你胡说什么……” 手腕上的力气重了些,表示着那人的不平静。 “……” 她侧着脸,避着他的呼吸,脸上滚烫。 终于,阴影走开。 她无意识地松了口气,年冽还握着她的手,“我说的都是真话,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骗过你。” 负责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宁倾很不平静,“你都不了解我,你只是同情和可怜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想补偿……你甚至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说喜欢?” 年冽凝着她,薄唇抿了又抿。 宁倾挣脱他的手,走到一边,背对着他,“我不需要你这样的补偿,就算我以后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嫁给你。” 年冽呼吸一滞,“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 宁倾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他凝眉,“我要补偿你,有千万种方式,如果我不想对你负责,我可以不出现,让你吃下这个苦,而不是选择向你和你的家人坦白。” “……” 宁倾的心乱成一团,“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什么叫有意义?” “……” “我想娶你,是发自内心的想。”他这下不靠近她了,只深切地望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我有很多可以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不会给我带来任何麻烦,但我来了,在你面前,是因为我真心想娶你,你明白吗?” “……” “我可以等你!如果可以,这两年里,我们可以培养感情,等你到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 宁倾觉得荒唐又好笑,心潮翻涌,滚烫至极,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难受。 她站在那里,一直不说话。 年冽有些难以名状的失望,沙哑道:“……我不逼你,但我请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嫁与不嫁,是你说了算。” 他开了门,走得很干脆。 宁倾听着门关上,一下子松了力气,滑倒在地。 宁母和宁愫进门的时候,只看见她在哭。 宁母心疼得很,边扶她边骂:“这该死的混蛋!就不该管他,倾倾别哭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理这个人了!” 宁倾捂着脸,摇头,抽泣了半天,男人的话始终在脑海里转,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哭后,她没有跟宁母说那些话,只是说自己太激动了,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晚上,宁愫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宁倾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莫名问了一句:“姐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第1043章 我不会喜欢他 宁愫愣了几秒,“喜欢吗?应该是知道的。” 宁倾侧过身体,在黑暗中抱紧她,“那你说说看,喜欢是什么。” “嗯……喜欢应该就是会为那个人牵肠挂肚,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想他,做任何事都可能会想到他,会想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生病,会莫名其妙地关心他,在他出现的时候,你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你会为他脸红心跳,会为他紧张慌乱,会……” 宁倾越听越不对,立马打住:“停!” 暗色里,宁愫明明看不见她,她却心虚地眼睛胡乱瞟。 宁愫话里有笑意,“怎么,你喜欢上哪个男生了?” 她问得很浅显,但宁倾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了那个人的脸。 脸上窜上来热意,宁倾跟自己生气,“我没有!” 宁愫被她吓了一跳,“真的?” “当然!我能喜欢谁?我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何况他又对不起她,她怎么可能会有点喜欢他? 宁愫没有说话,宁倾心底烦躁,随后又好小声地问:“如果……姐,我是说如果,将来我要嫁人,是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好,还是找个喜欢自己的好?” 宁愫神色凝结,“那个男人跟你求婚了?” 宁倾一刺,激动得直接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他那样叫什么求婚!” 吼完,整个房间又静了下来。 她的话,像是无形的承认。 宁倾慌张,“我…我……” 宁愫坐起身,眼睛柔亮,“你喜欢他?” 宁倾呼吸有些急,“我没有。” “……” “你别说这种话,我才不会喜欢一个强迫过我的男人。” “……” “他是个坏人,我不会喜欢他。” 她气恼地揭过被子躺下去,背对着宁愫,好像在生闷气。 宁愫很无奈,想着她一系列的反应,试探着说了一句:“也不能说他是坏人。” 宁倾心念一动,弱弱地说:“为什么?” “他不是说他被人下药了吗?我听人说……男生要是吃了那种药,很难控制得住自己。” 毕竟是少女,说起这种事,宁愫也觉得难以启齿,脸红不已。 宁倾却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晚上。 他一开始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是想让她走的,当时是门被反锁,她开不了,求救于他,他靠近了才会…… 宁倾想着想着,脸上火烧一般地烫,变得心神不宁。 宁愫还在说着:“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要怪的不只是他,还有给他下药的人和把你送去他房间的人。” 宁愫没有想给年冽开脱的意思,她故意这么说,是想看看宁倾的想法。 宁倾枕在枕头上,“你这么说……也对。” 宁愫对她的心思十拿九稳了,瞬间有点……担心。 宁倾还没意识到自己对那个男人变得宽容了,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想点破,摸了摸宁倾的头,“好了,不说了,睡觉。” 宁倾点头。 宁愫躺下来后,她想着她刚才的话,越想越心慌,索性就不想了,闭上眼睡觉。 第1044章 衣服有些紧了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门。” 宁母这么说着,就要安排今天出门逛街。 宁倾和宁愫开学的日子近了,两人都需要买些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 宁倾也同意,她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还有些忐忑。 “没事的,勇敢点。” 宁愫鼓励她,她也就点头。 一家三口出了门,去了最近的百货商场。 宁倾和宁愫先是选购了日常生活用品,宁母要给两人买几件新衣服。 “要去新学校,又要遇见新的人,当然要漂漂亮亮地去了,我女儿就要穿漂亮的裙子!” 宁母笑呵呵,两姐妹高兴地去了服装店。 另一边,年冽作为少总,刚开完会就接到消息。 “宁小姐和她姐姐、妈妈出门了。” 年冽身姿挺拔,往边上站定,“在哪儿?” 对方报了一个商场的名字,恰好是年氏旗下的。 他没怎么犹豫,直接说:“让人给她们清场,买什么挂我账上。” “是。” 年冽想了想,又顿住,“算了,等我过去。” “好的。” 挂断电话,年冽就往电梯口走。 不巧的是,年昀庭正要离开,恰好就望见他犹豫的步子。 年冽低了头,“父亲。” 训练有素的保镖之间,年昀庭气势非凡,满脸冷肃。 “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 年冽不紧不慢,“有个项目要谈。” 年昀庭看着他,森冷严苛的眼睛停留了许久。 电梯门开了,他踏步进去。 年冽等在身侧,恭敬地让他先走。 “进来。” 男人声音低沉,不容置喙。 年冽走了进去。 “听说,你最近出去得很勤。” 突然响起的问话,让电梯里的空间更加压抑。 “我还听说,你在让人查之前那晚在酒店的事。” 年冽始终低着头,声线有些低,“父亲,身为您的儿子,被人陷害这种事是我一生的污点,给我抹黑不要紧,我不允许有人给年家抹黑。” 年昀庭冷冷盯着他,他这个儿子心思深沉,有反骨,他有时候都要想想是不是该信他的话。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年冽抬眸,“谁害了我,我就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年昀庭略微满意地点头,“有仇必报,懂得利用权势是好的,但你若是放松警惕,以为我能管你一辈子,那你就错了。” “我不敢这么想,我会谨记父亲的话,将年家发扬光大。” 年昀庭露出了一点笑容,随后不再说话。 电梯到了,他也走了。 年冽跟着出来,送了他一截,站在原地,看他上车,离开。 黑眸冷冽如寒夜。 眼尖的手下看到他,冲他而来,“少爷,那边……还去吗?” 年冽抿唇,“去开车。” 手下会意,“是。” 商场中,宁倾已经换了两套衣服。 最后一套是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款式较为贴身,她虽然瘦,但还是有点勒肚子了。 站在试衣镜前,宁母和宁愫都忍不住夸赞。 “倾儿真好看!” “就是,咱们倾倾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 宁倾笑得羞涩,摸了摸肚子,有些紧了。 第1045章 退,必须退!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阵子肚子好像长了些肉,穿平常的码数都有点小了。 她走向一边的店员,“那个,有没有大一号的?” 店员点头,“当然有,不过我们这个款式就是贴身的,宽松的话就不那么好看了,小姐,我看,您身上穿着的这件正合适。” 宁倾皱眉,“有点小了。” “不小,这不是正好吗?” 宁母围着她转了一圈,觉得刚好合适。 宁倾也就顺了她的意,拿下了这条裙子。 等宁愫试了两身后,选定了,宁母付了钱,挎着袋子出来,突然发现整个商场的人寥寥无几。 宁母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宁倾和宁愫摇头,她们也没见过这家商场有这么清净的时候。 没一会儿,一名穿着正式的女人向三人走来,毕恭毕敬地鞠躬:“三位贵客,欢迎光临年氏集团旗下子公司fc商场,我代表我们全体员工,对三位表示热烈欢迎!” 这一家子已经懵了。 只有宁倾听到了那个姓氏,有些敏感,“年家?” “是,我们少总吩咐过了,三位今天可以尽情消费,账全算他的。” 宁母问:“你们少总是谁?” “年冽,年先生。” 宁母还是一头雾水,只有宁倾震了下,手上挂着的袋子隐隐开始发热。 女人笑意盈盈,“少总马上就要过来了,三位可以随意选购。” 她咬唇,拉住震惊的宁母,“……妈,这些东西,我们不要了。” 宁母被她拉着往刚才的店面走,宁愫跟在她们身后,完全没人管刚才的女人。 宁母问:“怎么了,倾倾?” 宁倾找借口:“突然不想要了,我想回家。” 宁母和宁愫对视,宁愫小跑了几步,“想回家的话,我们可以马上回去,但这些不用退……” “必须退!” 她突然的不淡定,让宁愫察觉到了异常。 她问:“倾倾,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你认识这个年冽?” 宁倾的脚步停住。 宁母和宁愫一头雾水,她深呼吸,看向两人,“他就是天天守在我们家楼下的那个人。” 宁母惊讶无比,“他……他是年氏的少总?他……” 他了半天,她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宁倾心急,她不想见到他,更不想要他的东西。 “所以,这些东西必须退掉。” 宁母收起惊讶,赞同地点头,“就是,谁稀罕他用这些东西来补偿?” 宁愫配合:“退,必须退!” 三人气势冲冲地冲回刚才的服装店,非要退掉衣服,店长为难极了,左说右说都说不过。 恰好,年冽就在这时赶来了。 他与平常有些不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高定西装穿得笔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黑眸深沉,走路的气势和浑身的气场大开,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看着这样的他,几人都很恍惚,似乎,在她们心里,他还只是那个被宁父按在地上打到满身是血的狼狈男人。 “……” 年冽看见了宁倾的身影,直直向她走来。 她一动不动,他看向店长,“怎么了?” 第1047章 怀孕! 这话终于刺伤了男人。 他的眉眼冷了下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凉,还有些受伤。 “……” 他就以那种要怒不怒的眼神看着她,看到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时,男人又向她走来。 宁倾怕了,“你要干嘛……你别打……” 她以为他要打他,结果他直接经过她身边,回了收银台前。 宁倾懵了,回头看见他和店长说了什么,再跟她妈说了两句话,转身走了出来。 年冽停在她面前,她惊慌失措,很害怕的样子让他消了火。 “不想要就退,随便你。” “……” 宁倾怔愣,他已经走了。 他刚才……是向她妥协了? 想到这一点,她就感觉心口闷闷涨涨,难以言喻。 等到宁母走了出来,手里只剩下了挑选的日常用品。 宁倾表情复杂,“妈——” 宁母不好说什么,“走,你不喜欢,那些衣服就不要了。” 宁愫重重点头,“没错,我们不要了!” 宁倾看着那些日常用品,“那这些……” 宁母叹了口气,“倾倾,他也算是一番好意,虽然他对你不起,也对不起咱们家,但是妈妈觉得,他也不尽是一个坏人,他也想赎罪和补偿。” “……” “这些天来,他也来了我们家这么久,你妈妈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不能代替你说原谅,妈妈也不会在那件事上原谅他,但他总归是用了心……他也是个孩子,妈妈能感觉到他的愧疚,他做这些事,应该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宁倾眼眸一动,“妈妈,我……” 宁母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当是做做好人,何况他一个年氏集团的少爷,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让他安点心,别没事儿上咱们家来,你看着也烦心。” 宁母这么一说,宁倾无法反驳。 她点了点头,宁母说了一句“好孩子”,就牵着她和宁愫回了宁家。 而从这天之后,年冽当真没有再去过宁家了。 宁倾有时候看着空荡荡的楼底下,心里生出一种虚空感和憋屈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好在时间很快,马上就到了要开学报道的时候。 然而,不幸的是,意外再次降临。 宁倾这几天都觉得自己不太舒服,她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就是恶心反胃,看见油腻的东西就想吐。 原本以为是肠胃不适,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来那个了。 结果,去学校的前一天,她就在客厅晕倒了。 医院里。 宁家人守着昏睡的宁倾,宁父追着医生问:“医生,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 医生的口气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这对父母,再看了眼跟病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姐,表情更臭了。 “我说你们这父母怎么当的,这孩子才刚成年,跟人做了那种事,怀孕了都不知道?” “怀孕?!” 一道晴天霹雳,落在这一家人头上。 宁父颤抖着,不肯相信,“医生,是不是弄错了,我女儿还小,怎么可能……” 第1048章 她要打掉他! 突然,一道光影窜进他脑海之中。 医生责备道:“是!她是还小,但她确确实实是怀孕了,正是因为她小,身体各方面刚发育完好,你女儿子宫壁天生就薄,现在更糟糕了,要是护理不好,很容易流产,对她以后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 “我看她是要上学的年龄,你们考虑清楚,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尽早做决定,别耽误了孩子上学。” 医生走了,病房一片死寂。 宁父和宁母向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宁愫手脚发冷,她再傻,也知道怀孕的意思。 “……” 她的目光落在宁倾脸上,对方像是有了感应,睁开了眼睛。 “妈……” 宁愫惊喜,“妹妹醒了!” 宁母眼里有泪,马上冲过去握住宁倾的手,“倾倾,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倾摇头,只觉得头晕,肚子不舒服,“我……怎么了?” 宁母的手僵硬,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宁父也没有回答,宁倾觉得很异常,澄澈的目光来回穿梭,“爸?妈?” 最后,她看向宁愫。 宁愫抿紧了小嘴,握住她另一只手,严肃道:“倾儿,你怀孕了。” “愫愫!” 宁父呵责宁愫,可宁倾却听不到了。 怀孕? 什么怀孕? 她坐起身子,巴巴地看着宁愫,“你说什么怀孕?我怎么会怀孕……呵,我明明就是肚子不舒服,然后晕倒了而已,宁愫,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她从来不会叫宁愫的名字。 除非气急败坏。 宁愫不顾宁父杀人的眼神,再次重复:“我没胡说,医生刚才说了,你是因为营养不良,肚子里的孩子吸取你的养分过多,才会导致昏厥晕倒的。” “……” 宁倾摇头,要笑不笑,要哭不哭,“你别骗我,我怎么可能怀孕?” 她挣脱两人的手,“我就是普通地晕倒而已。” 宁母哭出了声,“倾倾,你别这样。” 宁倾绷着脸,“妈,她在骗我对不对?我还这么小,我自己都是孩子,我怎么可能怀孕?” 宁母心痛极了,但事已至此,她也无法隐瞒。 她小心地来到宁倾面前,牵住她的手,“孩子,你听妈妈说,你确实是怀孕了……” “不可能!” “你冷静点!这事怪爸妈,你回来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都没有叫你吃药,所以你才会怀孕,你怪爸妈!怪妈妈,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宁倾双眼通红,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可这个孩子……来得这么蹊跷! 她该怎么办? 她还要上学,她怎么能怀着孩子去上学! 宁倾当下决断,“打掉。” 宁母的哭声戛然而止,就连宁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 宁倾任由眼泪流淌,麻木地看着两人,“这个孩子不能要,我要把他打掉。” 她的冷静,近乎冷漠。 她根本不认为这个孩子是她的血肉,她觉得他是脏的! 他就是那个错误夜晚的产物而已! 留着他的话,她这辈子就要活在那晚的阴影之下! 没错,绝不能留! 宁倾胡乱抹掉眼泪,直冲着门外去,“医生呢?我要医生,我要马上把他打掉!” 第1049章 她一个人怎么养孩子! 宁母和宁愫拦住她,宁母哭着说:“倾倾,不能打!” 宁倾愤愤地吼:“为什么不能?我难道要留着他一辈子吗?” “你的身体状况差,医生说了……” 她听不进任何人的话,疯了似地挣扎。 “我不信!我不听!什么话我都不听,我只知道他不能留下来!留下他,我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啊!” 哭声恸地,悲伤蔓延。 宁愫边哭边抱紧宁倾,“不要说了,倾儿,冷静点好吗?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想办法。” “不——” 宁倾撕心裂肺地喊,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憋屈的所有情绪都喊出来。 她魔怔了一般,不停地摇头,“我不能要他,我会死的,他会毁了我……” 情势已经难以控制时,病房外传来急迫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边的宁父被房门带着大力推开。 年冽听到消息,焦急万分地赶来了,“宁倾——” 他看见了哭泣的她,一时没了反应。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 五分钟后。 病房里安静如斯,床边坐着纤瘦的少女,微微弯着后背,肩膀在抽动,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激动中抽神。 年冽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心口发闷。 他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方停住,不敢落下。 刚才宁父交代过,要他好好跟她谈,不要让她情绪再失控。 他阻止着脑海中发酵的无力感,还有知道她怀孕后的一抹奇妙滋味,以最为冷静的口吻对她说:“宁倾,我们好好谈谈。” 他以为她不会说话,可她偏过头,夹着哭腔说:“怎么谈。” 她向来不愿意接受他的“谈判”,这一次却这样轻松地接受了,说明她已经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没有了主意和办法,才不得不听他的话。 这么一想,年冽的心口更加窒闷。 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感在他眼中迅速发酵。 他深深呼吸,眸光认真,“你冷静下来了吗?” 好一会儿,少女从鼻子里逼出一声“嗯”。 他想了想,理了一下当前的思绪,“你先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他平淡的语气,配上低沉醇厚的嗓音,有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力量。 宁倾低着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年冽置于大腿上的双拳握紧,他早就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她这么小,马上就要去上大学,据他所知,还是一所名气和学力很不错的学校,她去了哪里,学成之后,往后的一辈子不说有多富贵,至少衣食无忧。 她不想要孩子阻断她的一生,他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年冽难免觉得内心酸痛。 他撇去那些额外的情绪,淡淡道:“可是你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如果打掉这个孩子,流产对于身体会造成二次损伤,以后你还想怀孕……可能会比较困难。” 他说得很委婉,也尽力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宁倾的十指微微蜷起,“我知道。” “……” “可是我如果选择生下他,我就没法上学了,而且他出生以后又该怎么办?我怎么养他一辈子,我怎么跟他说他是怎么来的,我……” 第1050章 你真的想娶我 她说服不了自己。 年冽坐着,后背挺拔,目光温澈,没有逼迫,没有强势。 他说:“你考虑的,都是生下他之后的事,之前的事,你有想过吗?” 宁倾滞住,“什么之前?” 年冽显得语重心长,“宁倾,你已经成年了,有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这个孩子关系到的不只是你的以后,还有你的身体和现在。” “……” “你就没有想过,你对这个孩子的感情?” 宁倾蹙紧眉心,摸着小腹,几乎感觉不到与以前有什么差别,她也没有身为人母的自觉。 “我对他没有感情。” 年冽的眸光闪烁着,“你难道不会舍不得?他是你的孩子,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 宁倾转过身体,与他面对面,“他是,但他的到来并不是我想要的……年先生,在明知道他会延续我一生的悲剧的时刻,你觉得我还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吗?” 她也只是刚成年而已! 她没有那么成熟,更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他的存在! 年冽的表情里似有愁绪,声音也有些哑了,“……你真的没有考虑过吗。” 宁倾好难得看见他这样的神情,俊朗的眉眼低下,凌厉深幽的黑眸没了光泽,就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她的喉咙突然就刺了一下,“我……” 年冽掀起眼皮,“没有考虑过嫁给我?” “……” “其实,事情可以很完美地处理好,我承诺会在你二十岁那天娶你,你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你担心学业,可以休学一年,等孩子出生,你再回去上学。” 这番说辞极具诱惑,宁倾犹豫了。 年冽心里升起了希望,眉眼染着温柔和焦急。 “我以后会尽全力对你好,对你的家人好!你不用顾虑,你上学期间,孩子我也可以带!” “宁倾,你只需要答应我,这个孩子就有了存在的意义。” “难道,你真的舍得他吗?” “留下他,好不好?” “……” 少女沉默了。 年冽知道,她容易心软。 尤其是从当初他们初遇之时,她对一个陌生人都能抱有那样温柔的善意,她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孩子? 宁倾不是沉默,是他对她的这番热切和期望,让她突然就决绝不起来了。 其实,出于她自己的身体和家人的考虑,答应他是最好的。 孩子需要父亲,她也早晚会结婚生子,现在这个过程提前到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是…… 宁倾抬眸,望着眼前俊逸非凡的男人,“男女双方结婚,是要彼此之间有爱情,你和我为了孩子绑在一起,以后不会有好结果。” 年冽急得眉心紧拧,“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何况你家境与我相差太大,我同意你的要求之后,我在这段婚姻里是一直处于被动地位的,万一你将来喜欢上别的女人,我和孩子怎么办?” 年冽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她的危机意识和瞻前意识太强了,这才刚开始谈,她就想到这些了。 他敛下无奈,心情突地开朗了不少。 “我可以保证,将来你想离婚了,或者你在我们结婚之前遇到了更好的人,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 “要不要结婚和离婚,都由你说了算。” 盯着他深邃的眉眼,宁倾这时才察觉,他好像是认真的。 少女的心跳了跳,咬住唇瓣,眼底带着几分不确定。 “你真的想娶我?” 第1051章 谢谢你愿意考虑 年冽的紧张散去,高悬的心落了地。 因为他知道,她的放松就是她的退步。 舒心而轻松的笑意展露在他唇角,他扬起不可自控的弧度,“我一直都很认真。” 宁倾的目光触到他的笑容,又赶紧瞥到一边,“那……那容我考虑几天。” 年冽黑眸里都是笑意,“好。” “……” “那这几天,你要认真考虑,毕竟还有几天就开学了。” 宁倾胡乱点头,脸上有些烫。 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病房里变得静谧。 她心跳得有些快,莫名地窘迫,“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年冽还沉浸在高兴中,就被她下逐客令。 他顿了顿,“孩子……” “我会照顾好他的。” 年冽又是一笑,“照顾好你自己。” “……” 男人起身,走出去两步。 宁倾悄悄看向他,他又突然转身回来,她吓得眼角抽动,四处乱瞟。 “干什么你?” 年冽看她惊慌的样子,没忍住要摸她的头,被她躲过。 他不介意,毕竟以后有足够的时间来消除她对他的恐惧和抵触。 他摊出一只手:“你的手机。” 宁倾不看他,从桌上递过来。 他按了好几下,随后还给她。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想好了,或者有别的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宁倾接过手机,手心发烫,“知道了。” “嗯,那我先走了。” 宁倾鼓着一股气,点头。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在她面前蹲下身体,牵住了她的两只手。 宁倾惊得瞪大双眸,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你…你……” “宁倾,我很高兴。” 他如此真挚动情,让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中的情绪。 那是不加掩饰的欣喜和开心。 还有她的身影。 他真心地说:“谢谢你愿意考虑。” 宁倾心跳如雷,瞥开脸,“我又没说答应你,你现在谢我没用!” 他只是望着她通红的脸笑,有点憨劲,一点不符合他的人设。 宁倾受不住他这样的注视,好像多深情一样。 “你赶紧走,不然我要后悔了。” 年冽温声:“好。” 那轻柔的目光由下而上,慢慢消失在她周身。 门一关上,宁倾就看了过去。 “……” 猛烈的心跳一直跳个不停。 她摸上胸口,悸动的酥麻长久不去。 宁倾咬唇,那双黯淡的眸再一次有了亮光,晃动着心动与情愫。 宁倾没有隐瞒父母,将她和年冽的话都告诉了两人。 宁母颇有微词,宁父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都对她表示:只要她想清楚了,他们都尊重她的想法。 宁倾点头,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 宁愫看着自家妹妹亮起来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宁倾在医院住了两天,这两天里,年冽来过五次。 虽然父母还是避讳他,但留给了他和宁倾共同空间。 他也不常说话,但从一举一动都看得出,他很关心她的状况。 看他为她准备解闷的书和小说,为她端茶送水,一点没有年家大少爷的架子,宁倾的心防有所松动。 他以后会是个好爸爸。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一个好妈妈。 第1053章 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宁愫顿了会儿,“没有。” “我也没有。” 宁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说实话,我现在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相反,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就像是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宁愫看着她,同样倒在她旁边,“你对那个男人也是?” 宁倾从回忆中抽神,表情有点不自然,“姐。” “嗯?” “你觉得……他怎么样?” 宁愫眼眸转动,撑起头来看她,宁倾更不自在了,要说什么,宁愫突然说:“你喜欢他。” 她用的肯定句,揭开了宁倾的遮羞布,瞬间让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这次,她没有反驳,犹豫着说:“……姐,我要是回答是,你会不会觉得我挺不要脸的?” 宁愫正色,“怎么能这么说?喜欢一个人很正常,爱情本身就是一件纠结但美好的事,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 “可他对我……” 宁愫摇头,握住她的手,严肃地说:“倾儿,他是做错过事,也在一直努力弥补,你不用刻意强调他伤害过你这件事,如果你真的已经意识到自己开始喜欢他了,就不要想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事。” “……” “你就没有想过,或许是上天安排,要不然那晚跟他遇见的人偏偏是你,而不是别人?” 宁倾从没有从这个方面想过,心绪有些迷惘。 宁愫温温柔柔道:“你们就这样遇见了,开始是错误的,但可以纠正未来,说真的,姐姐觉得……他对你是不错的。” 那男人出现在他们身边时,眼里就只有宁倾一个人的影子。 他无时无刻不再看着宁倾,她能看得出来,他赎罪和弥补是刻意的,但对宁倾的那些关心和在意不是。 至少,他对宁倾是用了真心的。 能得到宁愫的赞同,宁倾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宁愫点头,“他对你好,我们都很开心,我们也希望你答应他是出于真心,因为恨不是一种好的情感,爱和喜欢才是,所以如果你们两个能因为互相喜欢在一起,那些错误就让它刻在过去。” “……” 宁愫调皮一笑,“而且他长得不错,家境又好,要因为那件事对你心存愧疚,他就会对你更好,你啊,以后就放心做豪门少奶奶!” 宁倾被说得脸上发烫,不好意思,“你胡说什么呢!” 宁愫笑得柔美,“你做了少奶奶以后,可不能忘了我和爸妈。” 宁倾又羞又恼,“宁愫!你闭嘴!” “我就不!” “……” 彼时的两姐妹欢心无比,一个以为自己的妹妹获得幸福,为她欣慰开心,一个以为自己改正了错误,会收获所谓的爱情。 殊不知,危险正在这个时候,悄悄地靠近。 年家。 老宅客厅,鞭打声一声高过一声,可见行刑的人有多用力。 等到鞭打声停下之后,浑厚的声音里夹着无上威严和愤怒,死死盯紧地上的男人。 “你刚才跟为父说什么,你要娶谁?” 第1054章 让我娶她! 年冽跪在地上,深深浅浅呼吸着,脸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汪汗泉。 他的身躯在细微地颤抖,后背的衬衣已经不成样子,底下的皮肉撕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他重重喘息着,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您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没有一点平日里的傲气与凛然,好像在年昀庭面前,他就是一只任他呼来喝去的无名之辈。 被打了一顿,他还这么倔。 年昀庭的火气窜上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结婚?你的身份就那么随便,想跟谁结就跟谁结?” 年冽的后脊弯曲着,疼痛使他的听觉更为敏感。 他慢吞吞地说:“我知道,我身为年家长子,应该把年家作为一生的荣耀,一切以年家为先。” “你既然知道,还敢跟我求婚姻?” 年冽抬起头,一个小动作,牵扯着他全身,疼得脸色惨白。 “父亲,从小到大,我没求过您什么,我……就只有这一个请求,请您容许我掌握自己的婚姻,让我娶她,除此之外,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年昀庭斩钉截铁,“不可能!” 年冽的眼神暗沉下来,话语多了坚决,“爸,我这辈子,只想娶她一个女人。” “……” “如果您让我娶她,我可以保证,接下来的几十年,到我死,我都会把年氏捏在手里,把年家推上巅峰。” 年昀庭听出了他的要挟之意,手里的佛珠转动得快了不少,冷意更甚,“我如果不同意呢?” 年冽咬紧牙关,“您若是不同意,我就只能用我最不想用的方式……” 年昀庭捏紧佛珠,冷眸更厉,像一把刀子,能活生生地剐下一层肉来,“什么方式?你以为你离了年家能活!” 他已经猜到了。 年冽无需多言,年昀庭看他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 “为了一个狐媚女子,你要跟你的亲生父亲对着干,年冽,你真是好得很!” 年冽何尝不纠结,可他们要求门当户对,要他娶苏家大小姐……那个女人是他从小当妹妹看大的,他对她没有一点男女之情,怎么能娶?! 年昀庭气绝,站起身来,夺过管家手里的鞭子就是几鞭下去。 年冽身形战栗,跪都跪不稳了。 “我养你这么大,是要你为了一个女人跟我斗的?你身为长子,一点自觉都没有,看重那些儿女私情,而且对方还是个低贱的家庭出身,年冽,你到底在想什么!” 年冽绷着脸,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倒下,“……他们家不低贱。” “你!” “……” 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到现在还重感情! “意气用事!” “……” “你当真以为年家非你不可?” 年冽低下头,喑哑道:“您如果觉得好,可以把年澈叫回来。” 这一句顶撞,彻底激怒了年昀庭。 “你真是反了天了!我真该打死你!” “老爷!” 恰好这时,宋婉姗姗来迟。 看着鲜血淋漓的儿子,她心痛地上去抱住他,“怎么被打成这样?啊,你惹你爸生气了?跟他道歉就好了,傻孩子,你倔什么呀!” 第1055章 我有一个喜欢的女人 她心疼得掉泪,年冽心下触动。 从小他父亲对他严苛无比,从四岁起就不准他和宋婉亲近,宋婉心疼他也知道时不时地去看他。 他对父亲是麻木的,可对母爱还是有期望的。 年冽沙哑地喊:“妈——” 宋婉赶紧站起身,拦在他面前,“老爷,冽儿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年昀庭冷哼,“你先问问他是什么态度!” 宋婉哭得梨花带泪,“不管怎么说,他都还只是个孩子,您这样对他,他怎么会低头?” 年昀庭背过身,“他这个逆子,只知道忤逆我,要是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他气死,那倒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他!” 宋婉展开手,“你要打他,就先把我打死。” “……” 年冽蓦地抬头,看向女人瘦弱的身板,终究是起了愧疚,“妈,您不要这样。” 宋婉哭着,坚定极了,“老爷,你把澈儿送走,我就不说了,留下冽儿一个人在身边,你作为他的父亲,应该宽容一些,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 年昀庭板着脸,就是不说话。 宋婉好伤心地回头,抱住年冽,“没关系,妈妈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说着,她叫住一边的管家,要他帮着扶年冽回房间去。 管家看了眼年昀庭,忌惮之意很明显。 宋婉冷了脸,“我让你做你就做,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管家犹豫再三,还是点头称是,马上叫来手下,把年冽抬回房间。 宋婉跟了上去,立马叫人找了医生过来。 看医生处理年冽的的伤口时,她一颗心都碎了! 年冽的唇色惨白,趴在床上,看着默默垂泪的母亲,眼里累积起了纠结的神色,“妈。” 宋婉擦了眼泪,快步上前,“冽儿,我在这里。” 年冽歉意道:“对不起,让您伤心了。” 宋婉摇头,“傻孩子,伤成这样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好好躺着啊。” “……” 年冽握住她的手,艰难地说:“我有件事求您。” “你说,妈妈听着。” “……我有一个喜欢的女人,她怀了我的孩子。” 宋婉指尖一颤,“什么?!” 她的嗓音有些变调,在疼痛中没有听出来,只说:“过两天,她就要产检了,那是我的孩子,妈……是您的孙子,我答应过她要陪她产检,所以……呃!” 他的手机也被年昀庭收走了,他只能求助他妈。 宋婉急得眼泪直流,“好,我知道了!妈会跟她说清楚情况的,你不要动,等身体养好一些再说。” “谢谢妈。” 年冽心中涩然,但伤口实在太痛,中途清洗的时候撑不住,还是晕了过去。 “……” 等处理完了之后,年冽陷入昏迷。 宋婉看着昏迷不醒的孩子,手心掐得越来越重。 出了房门,就撞见刚来的年昀庭。 他依旧冷漠,“怎么样了。” 宋婉没有好脸色,“死不了。” 年昀庭听她这语气,皱了眉头,“怎么,你怪我?” “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不应该怪你?” 第1056章 那个女人怀孕了 年昀庭转动手串的动作一滞,“他为了一个女人忤逆我,不思进取,也不在意年家往后的发展,我拿他有何用?” “……” 年昀庭一辈子都扑在年家,定然不允许年家败在自己儿子手里,冷冷道:“你气我也没用,更别想求情,我不可能允许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要是那个女人怀孕了呢?” 年昀庭震住,“什么!” 宋婉抹干净脸,端庄大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怀孕!她竟然敢怀我年家的孩子!她……她不配!” “……” “她还敢留着孩子!这女人和她的家庭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难怪他那儿子心心念念,就这么被人拿捏了! 年昀庭气急败坏,相比之下,宋婉平静得异常。 她说:“当初是你招惹来的人陷害冽儿,要不是我们的人去的及时,年家已经陷入舆论的风尖浪口了,谁有心情去管她怀没怀孕。” 年昀庭瞪了她一眼,“孩子不能留!” “我当然知道不能留。” 说这话时,宋婉的脸色冷到泛霜。 她儿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这样一个普通女人扯上关系? “但冽儿对她的上心程度不一般,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年昀庭一听,眯起眼,“你有办法。” 宋婉昂着下巴,“放心,我会让那个女人死心的。” 两天后,宁母和宁愫陪宁倾来了医院做产检。 在门口等的时候,宁倾一直再给年冽打电话,可一直也没人接。 她垂着眼帘,有些失望,“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啊?” 那天他来过她家之后,他就再也没给她打过电话了,可他说过会陪她产检的。 宁倾眼巴巴地望着走廊,宁母走过来,“倾倾,他是不来了?” 宁倾回头一笑,“不会的,他说过他会来。” 宁母看着这架势,不像是会来的样子,可年冽不是那么没谱的人,她也只是安慰宁倾:“没事,产检嘛,以后做的机会还多,他大概是有什么急事。” 宁倾点头,自言自语道:“应该是,不然他不会不接我电话的。” 科室里传来喊声,宁愫提醒:“倾倾,要开始了。” 宁母扶着宁倾,她不舍地看着走廊,直到进门,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宁倾有些失望,医生看了她一眼,指着宁母和宁愫道:“里面只安排孕妇,陪同的家人出去。” 宁母有些紧张,“这是我女儿,我就在一边看着,不会做其他事的,医生,我能不能……” 不等她说完,那人不耐烦地拒绝:“不行,要都跟你这样,我这科室就要被挤爆了,出去。” 宁母勉强笑着,宁倾看见了,对她母亲道:“没关系,只是正常检查,很快的,妈妈,你和姐姐出去。” 宁母没办法,点了点头,宁愫向宁倾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和宁母离开了科室。 女医生指着面前的床,“躺下。” 宁倾配合地躺下,由着她掀开裙摆,在她肚子上涂抹了凉凉的东西。 第1057章 这个孩子不配活着 很快就出了b超,医生懒洋洋地说:“喏,你的孩子……挺健康的,其他没什么。” 宁倾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女人已经不管她了。 这么敷衍吗? 她不知道的是,外面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走廊上的人被清空,黑衣报保镖整齐冷肃,气势凌人,而宁母和宁愫都没怎么挣扎就被人控制住了。 “……” 一道婉柔高贵的身影出现,踩着步子,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 宋婉戴着墨镜露出半张保养得当的脸,唇角的弧度显然是对宁母和宁愫的不屑与轻视 “唔唔……” 宁母的嘴被捂住,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宋婉评价了一句:“粗鄙不堪。” 然后转身,推开了房门。 正在起身的宁倾惊了一瞬,“你是谁?” 宋婉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个示意,身后的两个男人冲上来,直接用手铐把宁倾铐在病床上。 宁倾惊恐,“你们要干什么!” 她挣扎不了,望着那边优雅端庄的女人,“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宋婉又一个扬手,那名医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点头,“年夫人,我已经给她检查过了,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可以马上手术。” 手术?” 宁倾强迫自己镇定,“什么手术?” 宋婉施舍过来一个眼神,用那么柔美的声音问道:“你是把我儿子迷惑了的女人?” “……” 宁倾惊愕,她是……年冽的母亲? 宋婉走上来,端着她的下巴,像打量物品一般端详她的脸,随后下了结论。 “脸是生得不错,有勾人的资本。” 宁倾不喜欢她这说话的语气,可想着她是年冽的母亲,态度还算恭顺,“阿姨,是……他让您来的吗?” 宋婉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您能告诉我他这几天做什么去了?他说过的,他要陪我做产检的,但是他没来,也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担心,宋婉倒是听出来了,好有深意地笑。 “没出什么事。” 宁倾犹疑,“那他怎么不来看我?” 宋婉睥睨着她,“很简单,因为我儿子玩够了,不要你了。” 宁倾心口一痛,“什么!不可能!” 他怎么会不要她? 明明是他求着她跟他在一起的! 宋婉先是凝着她,随后眼神一冷,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长了张狐狸精的脸,就想勾引我儿子?我告诉你,你从身份到长相,都配不上我儿子,要是再纠缠他,我让你一家不得安生!” “你这个低贱的女人,想染指我儿子,做梦。” “……” 宁倾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她想过他的家人和家庭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她,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没等她想清楚,宋婉高高在上地下达指令: “他先前是跟你玩玩,现在是看够了你,厌恶了你,你还当真了?以为一个孩子就能留住他?笑话!” “……” “这个孩子不配活着。” 宋婉背过身,冷漠到让人看一眼就冻伤。 “给我推她进手术室,把孩子打掉。” 第1058章 拿你母亲和姐姐开刀 “不!不要!” 宁倾剧烈地挣扎,可手铐太紧,她根本挣扎不脱。 她不明白,心痛之余又迷茫地看向那个冷血的女人。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说过他喜欢我,你想骗我对不对?” 宋婉冷眼旁观她的挣扎,根本没有一丝触动。 床被推走,直接往手术室去。 门开了。 宁母和宁愫看见哭喊的宁倾,奋力挣扎。 “妈——姐姐!” 宁倾无力地大喊,但无济于事。 她眼红地流泪,瞪着宋婉。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婉冷声:“除掉你肚子里的隐患。” 宁倾咬牙,手上已经磨破了皮。 “你是他妈妈是吗?是他要跟我结婚,所以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她的聪明,并没有换来宋婉的善良。 宁倾冷冷地笑,“你作为他的母亲,可以拒绝他娶我的要求,可你没有资格决定我孩子的生死!” “你们年家不想要他,我没意见!我可以自己生、自己养,也不需要你们负责!” “你不能强迫我做手术,他只是我的孩子而已,你凭什么伤害他!” 这一刻,她的嘶声控诉句句泣血,她对孩子的爱猛烈而炙热。 这一刻,宁倾才知道,她原来这么舍不下孩子,这么爱他! 他在她肚子里,是她的一部分! 她甚至和年冽说起过他的未来,那样美好温暖,怎么能被眼前的人破坏? 不,她绝不束手就擒! 宋婉看着伤痛如小兽的女人,眼底有了一丝动容,可在想到重伤的年冽之后,她心如磐石一般。 “这个孩子的存在威胁到了我儿子,也威胁到了他往后的婚姻和人生,你留着他,那我儿子以后结婚了怎么办?他和妻子的孩子又当置于何地?” “……” 宁倾麻木着脸,哑然失声。 宋婉坚定决心,冷漠无比,“他不可能留下,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只能拿你母亲和姐姐来开刀了。” 绝情的威胁如此,宁倾的心在顷刻间被粉碎。 这时,宁母挣脱束缚,“倾倾,不要答应她!” 宋婉看着女孩苍白的脸,“你该是很心疼的父母,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为自家招惹是非,那你呢,舍得让他们丢了工作,然后再被人……” “我同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任何重量。 宁母哭了,“倾倾,你怎么这么傻……” 宁倾的眼泪掉落,表情悲痛到麻木,“我配合,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宋婉总算对她有了一点认可,但并不影响她的决定。 “既然如此,就别浪费私时间了。” “……” 宁倾双眼无神,呆滞地看向宁母和宁愫那方。 她们在哭。 可哭什么呢? 是她招惹来的年家,是她痴心妄想,以为他能给她所谓的以后和幸福。 可是,在权势面前,所有真心都不值一提! 就连她的孩子,她都保不住! 她真没用! 宁倾这么想着,呆呆地坐在床上,被人推进了手术室。 宁母的哭喊在耳边,时近时远。 她呆呆地望着走廊的尽头,期望那个人会像天神一般出现。 只是,那扇冰冷的门在她眼前重重地合上,那个他,没有出现! “躺好了。” 医生很冷漠,不是刚才那个女人,还是个男的。 宁倾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医生不耐烦地说:“小姐,你也看到眼前的情况了,别再挣扎,把字签了,麻醉师给你打了麻药,你睡一觉就过去了。” 第1059章 宁倾,我来到你走 宁倾眼里灰暗,只有眼泪在往外流。 医生不管她,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让麻醉师准备。 “……” 那人拿着很长的针走近,强行扳过宁倾的身子,掀起她的衣物。 宁倾眼中的光华炸裂开,层层黑色铺天盖地。 “不要!” 她狠狠推开麻醉师,哭着喊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啊,我好容易下定决心要生下他,你们为什么要夺走他的命?” 医生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愣愣地望着女人。 宁倾死命挣扎,像摆脱手铐,手腕上出了血也不在意。 她哭泣着,乞求着。 “我的身体不好,这个孩子已经是来之不易了,如果打掉他,我也许这辈子都做不了妈妈了!”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好不好?我可以做其他任何事,真的,只要你们不伤害他……” “他才三个月啊,他……” 她悲痛欲绝,眼泪鼻涕一起流,狼狈不堪。 但这掀不起那些人的同情心。 医生劝说:“你别哭了,闹也没用,年夫人就在外面等着,你以为你能跑掉?” 宁倾摇头,“不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和孩子!” “……” 医生劝说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他叹气,马上换了一副冷漠无情的嘴脸,直接叫宋婉的人把她按住,要给她打麻醉剂。 “不要!我不要做手术!” 宁倾双腿双手挣扎着,弄伤自己也在所不惜。 她绝望至极,嘶吼道:“年冽,救救我!救救孩子啊——” 然而,她因为激动过度,神经抽痛,双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麻醉师犹豫,“这……” “愣着干什么,赶紧做事,别耽误时间。” “……” 迷蒙之中,这是宁倾听到的最冷酷的话语。 手术室外。 宁母痛哭失声,狠狠剜着宋婉,“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狠?你也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宋婉冷冷瞥了她一眼,根本无动于衷。 宁母无能为力了,“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就不信你让倾倾打掉孩子,你儿子会放过你!” 宋婉一滞,好笑地看过来,眼里满是嘲讽。 “那是我儿子,我生他、养他,他不可能为了一女……” 话到这里,走廊一头传来凌乱又急迫的脚步声。 几人一愣,看过去时,竟然是跌跌撞撞的年冽! 宋婉眼里闪过震惊,没有犹豫就迎了过去,“冽儿……” 男人直接经过她,徒留她停在原地。 宁母哭着,“你怎么才来!” 年冽黑眸里锁着痛苦,“对不起,她呢?” “已经进手术室了!” 年冽脚下一晃,咬着牙转身就走直接冲向手术室,一脚踹开了门,“你们给我住手!” 里面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年冽一眼看见满脸泪痕、昏迷不醒的女孩,神色骤然阴沉。 他毫不犹豫上前,一脚踹开医生和护士,颤抖的手摸上宁倾的脸。 “宁倾?宁倾,你醒醒,我来了,我来带你走!” 第1060章 我愿与年家断绝关系! 女人没有回应。 年冽目眦尽裂,抓起医生就揍了一拳,然后像要杀了他一般,“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医生痛得叫唤,“没有……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所以……” 年冽快把他勒死,“孩子呢!” “没动……还好好的。” 他的心松懈了半分,又是一脚踹开他,转身温柔地面向宁倾,“没事了,宝宝还在,你累了就休息,我带你走。” “……” 外面,宋婉顾不得挣脱的宁母和宁愫,快步走到手术室前,就看见年冽死死绷着下颌,将台上的女人打横抱起! 宋婉睁大眼睛,“冽儿,你的伤……” 那冷冽森然的目光射过来,她瞬间脚底生寒。 年冽的后背撕裂,但他的表情僵凝了一瞬,抱着宁倾的手却很紧。 宁母和宁愫迎了过来。 “倾倾?倾倾你怎么样了?” 年冽解释:“只是昏迷了。” 宁母放下心,表情悲痛,“我可怜的孩子。” 宁愫抽噎着,显然被吓坏了。 宋婉看他们这样情深,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不闻不问,心里的那点难过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火。 年冽声音很低,“阿姨,我们先回去。” 宁母看了一眼宋婉,对方昂着下巴,很冷地说:“冽儿,你母亲在这里,你想去哪儿?” 年冽转身,黑眸里氤氲的雾气太重,就连宋婉一时都没有看清。 他沉默了几秒,隐忍着说:“我送她回家。” 宋婉说:“她不能走。” “……” “这个孩子留不得。” 年冽的薄唇死死抿紧,阴霾的目光中有失望和痛心,“我让你来照看她,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宋婉脸色一变,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他继续道:“我以为他不尊重我,至少在你这里,我有一丝做自己的余地,没想到……呵。” 这声冷笑,代表着他对她的彻底失望和死心。 宋婉高贵惯了,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失态? 很快调整好表情,脸色温淡,却咄咄逼人。 “我不是不允许你做自己,但冽儿,你要有个限度!你跟这个低贱的女人牵扯到一起也就罢了,你竟然妄想让她生下我们年家的血脉!” 年冽的眸色沉邃,向自己怀里的女人落下一个眼神。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再看向宋婉时,已经是无比沉静与坚定。 他说:“她不是任何人,她只是我爱的女人。” 这句话落下,掷地有声。 宁母和宁愫也是无比震惊,更别谈宋婉。 宋婉的嗓音变了调,“你说什么!” 年冽的伤口疼到麻木,神经都颤颤巍巍,紧到快断裂。 他努力挺直腰板,紧紧抱住怀里的女人,像是愿意抱一辈子。 “母亲,如果你和爸真的容不下她,我愿意自此与年家断绝关系,换取跟她在一起一辈子。” “……” 宋婉彻底稳不住了,面容微微抽动,“你要为了这个女人和我们断绝关系?你是不是疯了!” 宁母也受到了极大的触动,经过刚才,她当然知道年家不可能接受宁倾,可年冽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竟然愿意为了倾倾跟父母断绝关系……这份感情,无论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都太重了! 第1063章 我本来就还小 而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心情:怀里的女人是他要保护一辈子的,他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然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有一天,他会成为这世上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 好一会儿的哄弄后,宁倾逐渐停止哭泣。 她意识到年冽抱着她时,感到些许不自在。 她推开他,有些窘迫。 年冽说:“不哭了?”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来。 年冽叹气,“都是孩子的妈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宁倾不服气,“我本来就还小。” 他看着她发红的脸,惹人怜爱,“是,你小,没人能欺负你。” 宁倾情绪过去,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你家里人不就是欺负我?还欺负我姐姐和妈妈。” 说到这个,年冽就觉得万分愧疚和抱歉,“他们习惯掌控我的一生,我逃脱控制、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们就会恼羞成怒。” 然后做出这种以为能断掉他念想的事。 宁倾根本不明白,“都是家人,他们难道不会心疼你?” 年冽像听到了笑话,眉眼阴厉又黯淡,“呵,这世上所有父母都会,他们也不会。” “……” “因为他们不懂什么是感情。” 因为他的低落,宁倾瞬间有些心疼,“那你长大到现在,不是一直很憋屈?” 年冽盯着她,忽然笑了。 他伸出手,摸上她的脸。 “以前是很憋屈,但以后就不一样了。” 宁倾本想躲开,但他的眼神太温柔,动作充满温情和柔软,她实在是不忍心。 她说:“所以,你真的打算为了……我,跟年家决裂?” 年冽笑了下,想着该是宁母告诉了她,也没有隐瞒,只模棱两可地说:“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宁倾认真想了想,摇头,“他们毕竟生你、养你,虽然……对我很不客气,不过孩子没事,我也没有那么小气,只要他们以后不来招惹我和爸妈,我就不恨他们。” 年冽望着这样的她,分明上一秒还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可现在对她那样残忍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考虑到他了吗? 或是她原本就这么善良。 “……” 宁倾说:“或许,你应该好好跟他们谈谈,我想没有哪对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心快乐,他们一定也希望你能幸福,只不过是对你严苛习惯了……你要不要争取一下?” 毕竟,他能为了她,对他母亲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刚才听她妈说的时候,她就是心惊肉跳,触动太深。 她再也不能质疑他对她的心思了,而她,事实上也确定了心意。 她不能太自私。 年冽不想与她说他父母的事,淡声说:“人小鬼大,想这么多做什么?” 宁倾急了,脱口而出:“我是不想让你在我和你父母之间为难!” 年冽眉眼染上笑意,“这么在意我?” 这一次,宁倾没有退缩。 “我之前是很讨厌你,恨不得你去死……但是这么多日子以来,你为我和我的家人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我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不是冷血动物,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好是真的。” 第1065章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年冽心头一动,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唇上。 “……” 宁倾注意到了,眉眼闪烁。 周遭的气氛有了变化,暧昧,又浑浊。 宁倾有些无法呼吸,眼睛却离不开他。 年冽心念动荡,唤她:“阿宁。” 她身上窜过一阵酥麻,软得一点防备都没有,出口的声音不自觉地娇软:“干什么?”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问出口后,年冽自己都愣了愣。 这么小心翼翼的他,连他自己都没见过。 “……” 宁倾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气氛慢慢变得尴尬。 她没拒绝,年冽搬出气势,刚靠近她的侧脸,门就响了。 “倾倾,护士来了,要进来了哦。” 宁倾一下子推开年冽,他踉跄了下,宁倾没敢看他,“好。” 护士来了之后,跟他们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说是可以出院,定时来检查和敷药就行。 然后,一家人回了宁家。 年冽送他们回了家,留下吃了午饭。 宁父看着他僵直的身体,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今天都累了,你也休息休息。” 年冽犹疑,点头。 “倾倾,带他去。” 宁愫拿过宁倾手里的碗筷,“快去。” “……” 被承认的滋味,奇怪又微妙。 宁倾起身,走到年冽面前,“跟我来。” 他跟在她身后,进了客房。 她勉强收拾了一下,年冽要帮忙,被她拒绝。 完了之后,她让他脱了衣服,看了看伤口。 还是渗血,看着就觉得痛。 宁倾拿着他的衬衣闻了闻,都是一股子药味。 她不准他再穿,从自己衣柜里翻了半天,给他送去了一件蓝白色的格子衬衣。 “将就穿上睡,睡规矩些,不要压着伤口。” 她叮嘱完了,转身就要走。 年冽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她,“谁的衣服?”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我的了。” 年冽眉眼荡开笑意,宁倾打他的手,“行了,你快睡。” 他不松手,她警惕道:“你干嘛,这是我家。” 年冽表情温温淡淡,“我知道是你家。” “……” “不过……” 他推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坐在床边。 “你需要休息,孩子也需要休息了。” “我不累……” 他强势又不失温柔,“折腾了一上午,你该休息了,嗯?” 宁倾不自在,“我爸妈还在外面……” 他忽而笑得逼人,低下俊容来,“只是要你和我一起睡个午觉,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的揶揄太明显,宁倾的脸红了,“你故意的!” 年冽喜欢她脸红的样子,让人看了心软。 他说:“好了,就是觉得你累了,所以要休养,没有别的意思。” “……” 宁倾没走,他坐在她身旁,穿上衬衣,不是什么贵重品牌,但胜在上身舒适,还有她的味道。 年冽慢慢侧身躺了下去,还给她留了位置。 宁倾低头,看他抓着自己的手,不确定地问:“真的……不干什么?” 年冽哭笑不得,“你觉得我要干什么,还是你想我干什么。” 第1066章 谢谢未来的老婆大人了 “……闭嘴。” 嘴上这么说,她绷着身子,僵硬地躺了下去。 年冽趁机搂住她的腰身,她正要发作,听见他说:“午安,阿宁。” 她眼神一滞,放任自己倒下去。 “……” 没有五分钟,女孩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年冽睁开黑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莹白脖颈,好满足地笑了。 随后,整个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将她抱了个严实。 女孩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去。 年冽满心柔软,揭过薄被盖上两人,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 宁倾原本是不困的,但毕竟是孕妇,上午消耗了太多心力,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连自己怎么到年冽怀里的都不知道。 等宁愫来叫他们两个起床吃饭时,她都是懵的。 饭桌上,另外三人对下午他们两个睡在一起的事没有多提,宁倾也就不忐忑了。 唯有宁父看着年冽,提了一嘴“你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但是我们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倾倾”。 年冽万般严肃地保证,他一定会照顾好她、解决剩下的事之后,一切都被揭过。 饭后,他们就不再留年冽了。 年冽心知宁家父母的意思,也没有要留下。 他走的时候,宁父让宁倾送他出去,宁倾应了。 两人从楼梯上一前一后地出了单元门,年冽停在楼底下,往上面一望,对身后的宁倾说:“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地方住?” 宁倾问:“为什么要换?” 年冽黑眸深邃,“以后等生了宝宝,地方大一点更好,可以置办一个婴儿房,随他怎么玩闹。” 宁倾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说:“这是我爸妈的房子,他们辛苦了一辈子,不会愿意离开这里的。” 年冽看了眼她脚下的拖鞋,顺势牵住她的手。 宁倾震了下,没有挣脱。 “散会步?” “……好。” 两人手牵着手,在血红的夕阳下漫步。 短短的一瞬,让宁倾有了一种她已经跟他白头到老的错觉。 年冽也沉浸在此刻这种温馨美好的时刻,语气放松了很多。 “以后我们结了婚,你爸妈也会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了。” 宁倾瘪嘴,“那还要很久以后。” “不到两年了。” “……” “不会太久的。” 宁倾看向他,“所以呢?” 年冽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来。 他认认真真地说:“既然是我的爸妈,我就有义务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比如住大房子,不用再辛苦地工作。” 宁倾皱眉,“我爸妈不是这种人,他们又不是看上了你的钱,他们是因为我才接受的你,你不要忘了,你是做过错事的人。” 年冽弯了唇角,“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很感谢他们,也很谢谢你,阿宁,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宁倾忍着心里的甜蜜和悸动,克制着唇畔的弧度,哼声说:“我又没说我原谅你了,我是给你机会弥补。” 年冽很配合,“那我也要谢谢未来的老婆大人。” 第1068章 分手吧,宁倾 宁倾勉强一笑,宁愫转移话题,“你最近在画什么?” 宁倾愣了下,“没什么……” 宁愫将她手底下的图纸抽出,宁愫惊叫:“姐,还给我!” 宁愫抬高手,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枚繁复的戒指! 她笑了,忍不住调侃:“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他?” 宁倾羞死了,边抢边反驳:“我没有!” 宁愫怕她撞着肚子,把图纸还给了她。 宁倾拿在手里,跟宝贝什么一样,小心翼翼地卡回她的日记本里。 宁愫不知怎的,心里紧了一下 她说:“真的喜欢上他了?” 宁倾顿住,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宁愫正要取笑她,她的手机就响了。 宁倾迫不及待地拿过来一看,眼睛亮了,“是他!” 接着,宁愫就看见她欢喜地说了声喂。 “……” 可没了多久,那边说了什么,宁倾的笑容就僵硬,表情变得灰白。 她颤抖着说:“年冽,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个玩笑不好笑,我一点也不喜欢。” 男人的声音冰冷,“我说真的,分手,你的孩子和你的家庭一样,都配不上我,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宁倾,你有点自知之明,打掉孩子,对你我都好。” 宁倾抖得不成样子,眼眶迅速窜红,“你在说什么?我等了你半个月,就等来这个结果?” 那边安静了半响,宁倾抓紧机会问他:“是不是你爸妈逼你了?他们强迫你跟我分手是不是?” 那边有了一点响动,原来如同天籁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变成了最绝望的话语。 “我要订婚了,对方是苏家大小姐,你跟她没法比,我也想过了,一时的意乱情迷不是爱情,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 “……”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 “嘟嘟嘟——” 冰冷的挂断声,像是催命符,震痛了宁倾的五脏六腑。 她毫无意识,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 直到,她听见宁愫焦急的叫喊,她才双眸无神,呆滞地转向她,说:“姐,他说他不要我了。” “……” “他让我打掉孩子,他说,他从始至终就是跟我玩玩,他……还要订婚了。” 说完,她身子晃荡,栽倒在床边。 宁愫急狠了,“怎么可能?他是不是被人威胁的?你再打电话过去试试!” 宁倾全身的力气被抽走,宁愫便夺过手机,拨通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宁愫怔住。 宁倾听见了,眼里的绝望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 自此,宁家的天,变了。 晚上,宁母觉得两姐妹有些反常。 尤其是宁倾,突然连饭都不出来吃了。 她拦住送饭进去的宁愫,“你妹妹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宁愫想着宁倾无力的那一句“不要告诉爸妈”,她忍下了倾诉的欲望,“孩子闹她,她胃口不好,心情比较烦躁。” 宁母担忧:“这样啊,还是送医院看看去好。” 宁愫急忙拦下,“她不想去医院,您又不是不知道!身体没问题的,妹妹就是心情不好,怕烦扰到您和爸爸,所以才不说的。” 第1069章 我带你去见他 “哦——那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别让她心情更抑郁,对孩子不好。” “知道了。” 宁愫端着饭菜进门,看到的是躺在床上,脸色跟死人一样苍白的宁倾。 她望着天花板,眼也不眨,泪水一直掉落,底下的枕头湿了一片。 宁愫叹气,好心疼地说:“倾儿,起来吃点东西。” “……” “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再这样,爸妈都要看出来了。” “……” 宁愫叹气,坐在床边,“倾儿,你不能这样,他只是说了几句话,你怎么能断定他就不要你和孩子了?” 宁倾张着干涩的唇,眼里全是痛楚,“……你没有听到他说话的语气,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或许是被人胁迫了。” “可他发过誓,说永远不会再伤害我的。” 宁愫很无力,这个话题上,她没有多少发言权。 “起来吃点东西,你不吃,孩子也要吃,还是说,你想把孩子饿出问题来?” 宁倾眼里有了一丝光亮,说明她在意孩子。 宁愫赶紧说:“你不能因为他迁怒孩子和自己,倾儿,孩子是无辜的,不要这样。” 宁倾有了反应,她帮她坐起身,端着碗,拿勺子喂她。 “……” 宁倾边吃,眼泪都在掉。 宁愫心口抽痛,却无法再为她做什么。 等到她吃得反胃呕吐,宁愫才停止,随后更加无奈了。 她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宁愫昨晚累极了,趴在她边上睡着了,醒来还发现她睁着眼睛,但是没有再哭了。 “倾儿,你是已经爱上他了。” “……” 只有宁倾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眼泪已经流光,哭不出了。 宁愫出去过一次,在这期间,她起了身,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稳住自己,走到书桌边。 那里的窗沿之下,那个深情的男人曾经站在底下一个月有余,跟昨天跟她通电话的,怎么会是一个人? “……” 宁倾垂眸,看着她的日记本,以及画着戒指的图纸。 她突然笑了,随后把日记本上的每一页都撕得粉碎!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你就是骗子!大骗子!” “我不要记得你!也不要记得过去的一切!” 她低吼着,外面的宁愫听到声音,赶紧进来。 她心疼地阻止宁倾,“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要喜欢他,不要爱他了!” 宁倾要撕掉那张图纸,宁愫马上抢过。 “你不要这样!” 宁倾已经快疯了,眼睛红得厉害,“你还给我!” 宁愫重重呼吸着,下了狠心,“我带你去见他。” 宁倾的动作卡住,眼泪悬在眼眶,“什……么?” 宁愫冷着脸重复:“我知道年家老宅在哪里,我带你去见他,把事情说清楚。” “……” 宁倾的表情变了又变,眼泪再次落下,“找他有什么用……” “有用,至少,我们把事情搞清楚。” 宁愫红了眼眶,上前抱住她,“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倾儿,我们去找他,找到他就好了。” 宁倾垂下僵硬的手,眼泪与软弱一触即发。 满室悲伤与压抑。 第1070章 求一个结果 楼下,车上。 宁愫系上安全带,看着还在发懵的宁倾说:“我骗爸妈说我们出去散心,时间不能太长,所以倾儿,我们要抓紧时间。” 宁倾有些紧张,“好。” 宁愫越过中控区,握住她的手,“相信我。” 宁倾点头。 宁愫其实刚学会开车,就上个月才学完,拿了驾照,还没上过路,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可眼下找不到其他人肯带她们过去,宁倾又是这样的状态,她实在没办法了。 还好,起步之后很稳当。 宁倾揪着安全带,心里也是紧的,等速度提上来后,后面就越来越稳了。 宁愫对她一笑,“我技术还可以?” 宁倾回了她一点笑容,心里很是感动。 “姐。” “嗯?”宁愫专注着路况。 宁倾咬唇,“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呢,我只想你好,你再这样下去,身体和精神都会受不了的。” 宁倾垂着脑袋,情绪依旧低迷。 宁愫说:“倾儿,永远不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你实在撑不住,就多想想爸妈,想想我,不要让我们都为你伤心,好吗?” 宁倾心有愧意,抹了下眼角,“我知道了。” “……” 车内静谧下来。 窗外,热辣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柏油路面缓缓升起一抹什么,在空气中折射,更显燥热。 十分钟后,车行驶到了人烟稀少的路段。 宁倾很心伤,但宁愫的话她听进去了。 她偏头,悄声问:“姐,去找他,真的有用吗?” 她并不确定,尤其是在襄樊年冽冷漠绝情的话语之后。 宁愫没有多少表情,侧脸温柔,“我们去,是为了求一个结果。” 宁倾怔愣着,双眸微闪。 宁愫看了她一眼,“倾儿,你必须答应我,不管等会儿见到他,他怎么回答你,你都不会在情急之下伤害自己。” 宁倾为难地蹙紧眉心,不确定充斥着她的脑海。 “姐,我不能保证,我……” 宁愫转头,颇为严肃,“你必须保证,否则,我不会带你去。” 宁倾眨眼,“我尽力,好不好。” 宁愫知道已经很为难她了,毕竟她从来都是个任性自由的女孩儿,性子就天真活泼,藏不住心事。 她心里隐隐不安,故作放松地说:“倾儿,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或许你应该考虑多信任他一点。” 宁倾的眉眼黯淡,眼睛红肿着,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从那个电话结束后,她就一直很难过,她没有想过其他,只觉得他伤害了自己。 或许,他是有苦衷的。 他怎么会对她那么狠心? 而且,她已经让家人为她操心了那么久,她不能再这么消沉堕落下去。 就算是分手,也要分个明白! 她一下子想通了,心情高涨不少。 “姐,你放心,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会做好心理准备。” 宁愫冲她柔柔一笑,“你能这样想就非常好,要做好结果好的准备,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可就算他真的放弃了你们的感情,你也要体面。” 宁倾想到这点,心口就传来深切的疼痛。 她深呼吸,看向前方。 然而,突然出现的车使得她惊慌变色。 “姐!小心——” “砰——” 第1072章 你把你姐姐害死了 宁倾眼里没有焦距,喃喃地说:“是……” 宁父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为了一个男人,你把你姐姐害死了!” “……” “你姐姐向来疼你、爱你,宁倾,现在她为了你连命都丢了,你到底要让这个家变成什么样!” 宁母哭着拦住他,“你别再怪她了,她也不想,她……” “那男人连订婚消息都出来了,摆明了就是在耍我们一家!就她还相信,非要追着去,这就是自取其辱,她……哎!” 宁父已经气到无法言说,叉着腰站在一边,闭上的眼里滚动着伤痛。 宁倾眼底空洞,头疼至极,受不了刺激的她,再一次晕了过去。 “……” 一天之后,她再醒来,宁愫已经变成了一坛骨灰,永永远远地被封在了漆黑之中,不见天日。 宁倾知道后,不管不顾地回了宁家,看到客厅摆放的遗照和骨灰盒时,她一阵天昏地暗。 “姐姐,对不起……” 她哭倒在桌岸前,可再也没有人会心疼她了。 一个月后,年冽还是没有出现。 准确来说,他不是没有出现,而是没有出现在宁家罢了。 “近日,年家少总与苏家大小姐订婚成功之后,据说两人感情甚好,将要携手出现在年氏集团的三十周年庆典上,多人宣称两位的好事将近……” “……” 宁倾看着电视,双眼无神,像是在听,又好像没有。 “倾倾,妈妈要出去一下,等会儿家里要来个人,如果到时候妈妈还没回来,你记得注意一下。” “……” “倾倾?” 宁倾动了动眼皮,“知道了。” 宁母看着她颓废的姿态,再看了眼电视,取过遥控器就换了个台,语气变得有些生冷。 “你没事就好好休息,别看这些有的没的,我和你爸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别再坚持一些没用的妄想,我们家不需要。” “……” 长长的眼睫垂落,遮不住女子苍白无血色的面容。 宁母也怕自己说重了,放柔声调:“你非要出院,现下身体恢复得更不好,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宁倾动了动唇,“好。” 宁母走了。 整个宁家又进入了冰冷安静的时刻。 整整一个月,他们一家都没从那场事故中抽神。 宁愫的死横亘在三人之间,形成了巨大的沟壑,是他们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静,实际上一言一行都在怀念和缅怀她。 而这些行为,就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日复一日地往宁倾心上扎,就算是千疮百孔也未曾停止。 只因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是她受不了抛弃,才害死了宁愫; 是她不承认年冽的狠心,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为了爱他,跟他在一起,搭上了她姐姐和孩子的命。 何其可笑? 她故事里的男主角,正笑得无比温柔缱绻,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对那个女人的珍惜和疼爱。 她算什么? 她不过……就是他用来消遣的玩具罢了,可笑的是她当了真,入了戏。 第1073章 刀子在手臂上划了一道 “噔噔——” 宁倾眼里的水意慢慢褪去,她机械地站起身,走向门边,“谁。” 门外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你好,我是……来拜访宁叔和宁姨的。” 宁倾犹豫着问:“你是谁?” 宴司辰辨别着声音,不太确定地问:“是倾倾吗?” 宁倾愣了下,少有地情绪波动。 “我是宴司辰。” 宁倾开了门,门外,身姿绰约的男子面容带笑,温润如玉,一派谦谦君子的形象。 宁倾说:“你是……司辰哥哥?” 男子笑得更深,“是我。” 客厅中,男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宁倾给他接了一杯温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别的了。” 宴司辰看了她一眼,她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眉目浅淡,没有精神。 他说:“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 “……”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宁倾想他大抵就是妈妈说的人,主动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宴司辰捧着水杯,“国内有个医疗项目,正在关键时期,我爸就让我回来盯着,以免出错。” “你在负责医学方面?你是医生?” “嗯……也不算,只是回来看着,不是医生。” 宁倾垂着眼帘,“是做什么的?” 宴司辰看她没有生气的模样,死气沉沉得让人难受。 他犹豫了下,淡笑道:“这是商业机密,你确定想知道?” 宁倾后知后觉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摇了摇头。 宴司辰看了周围一圈,随后眼神变得复杂。 “我听说了……愫愫的事。” 宁倾的眼眸黯淡下来,情绪更加低迷。 宴司辰带有几分郑重的悲肃,“抱歉,倾倾。” 宁倾低着脑袋,让人看了心疼。 他按着国内人的习惯,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从小就粘她,她离开了,你一定很伤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和宁叔、宁姨要节哀。”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宁倾抿紧唇瓣,没有回话。 宴司辰有些无措,尤其是在看到客厅那张灰白遗照时,他也觉得世事无常。 他怎么能想到,当初那个眉眼温柔看着他的少女,就这么在一场车祸中陨落、自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心里有些压抑,不想气氛这么阴沉,转而换了话题。 “宁叔和宁姨呢?怎么都不在家?” 宁倾说:“爸爸上班去了,妈妈说有事。” “……嗯。” “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宴司辰要阻止,她已经起身,慢吞吞地走进了自己房间。 男人望着她微颓的后背,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 宁倾进了房间,忙不迭地换上弄,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只是几番挣扎后,她的心痛难以克制。 自从宁愫死后,她时常精神恍惚,感觉到自己生理性的心痛。 是真的心痛。 为了克制,她每次不得不用一些其他办法来缓解。 比如,用刀子在手臂上划上一道。 “……” 她急着走向书桌,打开抽屉,从里面翻找出刀子,掀开手臂,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 皮肉撕裂的瞬间,她露出解脱的表情,眼泪簌簌而下。 随后,她滑坐在地,捂着脸,不敢哭出声。 第1074章 遗忘以前 等她哭够以后,她像机器人一样,给宁母打了电话,随意地用纱布缠了一圈伤口,然后用长袖盖住。 这么做的原因,是她不想让父母看见。 晚上,宁父回来了,看到宴司辰,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几人坐在餐桌上,宁倾听着宁父询问宴司辰,自己一言不发。 直到她听见宁父问:“司辰是回来做什么的?” “哦,是回来盯着自家的一个医疗团队,他们正在研发新药物。” “什么新药物?” 宴司辰莫名地看了宁倾一眼,发现她没有一点表情,心里有些失落,但脸上带着谦逊的笑。 “就是针对一些绝症晚期患者的,为了缓解他们在离世前对死亡的恐惧和痛苦,特意研究了一款能助他们遗忘当前的药物。” 宁父皱眉,“遗忘当前?” “对,其实说的简单一些,这个药物类似于国外的‘安乐死’,只是它作用于之前,能让吃了的人忘记自己生病并且对感知能力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也就是让病人察觉不到自己生病,面对死亡也就不会恐惧。” 宁父懂了,“出于人道主义,这种药物倒是挺有用的。” 宴司辰点头,“确实是因为我见多了这个世上太多因为病痛而痛苦的人,所以想以另外的方式帮助他们,如果能短暂地忘记痛苦,对病人来说也是好的。” 宁父若有所思地点头,“那……” “不生病的人能用吗。” 突然插进来的女音,让另外三个人愣了愣。 宁倾却是很认真,盯着宴司辰重复道:“如果没有得绝症,只是想忘记痛苦,可以吃吗?” 宴司辰想了想,“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宁倾毫不犹豫道:“可以让我试试吗?” 宴司辰惊愕,宁父啪地拍上桌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宁倾看向宁父,声音有些弱,也很无力。 “爸,我不想记得之前的事了,我……觉得很痛苦。” 宁母听得心痛,“倾倾……” 宁父却是冷哼道:“你心痛?你为了你的爱情,害死你姐姐,你有什么可心痛的?” “……” “愫愫向来懂事听话,为了你,做出这样的蠢事,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 “是你,让我没了愫愫!你心痛,你怎么不问问我和你妈心不心痛!你现在还好跟我说你痛苦,我告诉你,宁倾,这个家就没有人不痛苦的!” 宁母一把抓住宁父的手臂,冲他摇头,“你说这些干什么?倾倾也不想,我们谁都不想这样……她这些日子怎么来的,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说她怎么不难受?” “……” 宁倾听着这些话,心仿佛有刀子在割。 可她真的已经麻木了,麻木到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宁父看她不死不活的样子就生气,“你看她像难受的?整天只知道待在家里,逃避现实就有用吗!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女儿?我……我看你这样,还不如死的是你!” “宁成峰!”宁母急得站起身,眼睛发红,“你说什么气话!你……” 第1075章 他就是个祸害 宁倾突地站起了身。 “……” 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如鬼魅,仔细一看,眼中的波澜与疼痛铺天盖地。 “没错。” 几人看向她。 她低低道:“是我害死了姐姐,害死了我的孩子,一切都是因为我执迷不悟,我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宁母震恸,“倾倾……” 宁倾抬头,入目的只有满眼的死寂。 “如果,是我死了就好了。” 诡异的话出口,她转身就往窗子那方跑。 宁父和宁母没有反应过来,宴司辰最先冲过去。 “倾倾!”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从窗沿上拉下来,“你做什么!” “让我去死!我不该活着。我姐姐死了,孩子也没了,他也不要我!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忘了他对我说过的话……我姐姐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才会出去,才会出车祸的……” 她崩溃大哭,情绪异常激烈,动作大到宴司辰差点制不住。 男人咬紧牙关,“这不怪你!车祸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是我……就是我!” 女人已经魔怔,不停地挣扎、推搡,赤红的眼镜死死盯住窗外。 “就是我害了我们一家!我该死!” 宁母冲过来,将宁倾抱在怀里,边哭边说:“不是你,倾倾,不是你的错。” 宁倾心痛无比,似乎唯有一死,才能让她逃脱这个家和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 宁父看着乱成一团的三人,浑身紧绷,向来冷静的中年男人也失去了控制。 他怒吼道:“行,你去!” 几人停住。 “你知道是你害了一家就好!从你跟那个年冽牵扯在一起开始,我们一家就没一天安宁过!我也是眼睛瞎了,看不出那男人心怀不轨,可这后来就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还是要死要活!” “……” “他就是个祸害,你怎么就不明白?!” “……” 宁倾突地站起了身。 “……” 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如鬼魅,仔细一看,眼中的波澜与疼痛铺天盖地。 “没错。” 几人看向她。 她低低道:“是我害死了姐姐,害死了我的孩子,一切都是因为我执迷不悟,我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宁母震恸,“倾倾……” 宁倾抬头,入目的只有满眼的死寂。 “如果,是我死了就好了。” 诡异的话出口,她转身就往窗子那方跑。 宁父和宁母没有反应过来,宴司辰最先冲过去。 “倾倾!”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从窗沿上拉下来,“你做什么!” “让我去死!我不该活着。我姐姐死了,孩子也没了,他也不要我!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忘了他对我说过的话……我姐姐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才会出去,才会出车祸的……” 她崩溃大哭,情绪异常激烈,动作大到宴司辰差点制不住。 男人咬紧牙关,“这不怪你!车祸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是我……就是我!” 女人已经魔怔,不停地挣扎、推搡,赤红的眼镜死死盯住窗外。 “就是我害了我们一家!我该死!” 宁母冲过来,将宁倾抱在怀里,边哭边说:“不是你,倾倾,不是你的错。” 宁倾心痛无比,似乎唯有一死,才能让她逃脱这个家和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 宁父看着乱成一团的三人,浑身紧绷,向来冷静的中年男人也失去了控制。 他怒吼道:“行,你去!” 几人停住。 “你知道是你害了一家就好!从你跟那个年冽牵扯在一起开始,我们一家就没一天安宁过!我也是眼睛瞎了,看不出那男人心怀不轨,可这后来就已经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还是要死要活!” “……” “他就是个祸害,你怎么就不明白?!” “……” 第1076章 严重的自残倾向 宁倾被送进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医生的表情凝重极了。 “病人流产之后受了凉,身子一直恢复得不好,气血两虚,最严重的是,她怕是心理上伤得更重。” 宁母眼泪汪汪,“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看着女人,“您是她母亲吗?” “对!我是!” 医生叹了口气,宴司辰看不下去,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宴先生,这位病人有严重的自残倾向,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 她掀开宁倾的长袖,狰狞的伤口遍布,有新的,也有旧的,新的还在渗血。 宁母和宴司辰惊住了。 “她这些伤口新旧交加,最新的这道像是今天才伤的,旧的应该是大半个月前。” “……” “看她的情况,应该是失去孩子之后,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一直自我压抑着,没有说出来,但是她又无法宣泄情绪,只能通过自我伤害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痛苦。” “……” “看这程度,怕是有严重的抑郁倾向,至于是轻度还是重度,现在不好说,但以我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是离重度也八九不离十了。” 宴司辰听得入神,不敢相信,宁母身形晃荡,“什么……” 他及时扶住了她,她才没有倒下去,“倾倾怎么会抑郁?造孽,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啊!” 宴司辰的心沉重,把医生和护士遣走之后,才问起宁母:“……宁姨,倾倾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曾经那样活泼开朗,怎么可能会抑郁? 而且,还有流产什么的,这和宁愫的死有关吗?是关于……那个男人的? 宁母低泣着,望着床上苍白的女儿,几番犹豫。 宴司辰心急如焚,“宁姨,您放心,我把您和宁叔一直当成亲人来看,我只是关心倾倾,我……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您相信我。” “……” “这是我们宴家旗下的医院,不会泄露任何消息,倾倾是这样的情况,我想帮她。” 宁母眼里越过仓惶和悲哀,在这无人依靠之时,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事情向宴司辰和盘托出。 病房外,宴司辰坐在无人的座椅上,不知过了多久。 他低垂着眉眼,清俊的脸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 然而,他是宴家的孩子,从小便不允许随意外露情绪。 即便他此刻心如刀绞,也只能露出一丝丝的隐痛。 “司辰,司辰!倾倾醒了!” 男人猛地起身,走进病房。 床上,宁倾望了他一眼,沙哑道:“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宴司辰走到床边,担心道:“不早说这样的话,倾倾,你现在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吗?” 宁倾垂落眼帘,心底空荡荡的。 她保持缄默,然后摇头。 宁母快哭了,握住她的手。 “倾倾,你不要这样,妈妈知道你心里藏了事,也知道你姐姐和孩子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你爸生气只是因为他也伤心,没有地方发泄,他……” 第1077章 最痛苦的那个人 “我知道。” 宁倾淡淡地回,素净的脸上是麻木的镇静。 她说:“我知道的,妈妈,我没有怪爸爸。” 宁母摇头,表情悲切,“妈不是不让你怪他,妈是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知道……你才是这些事里最痛苦的那个人……” 母亲这般悲痛,唤起了宁倾眼底的波澜。 可只有短短一瞬,她抿了抿唇,语气似有似无。 “我没有怪谁,这些事,能怪的只有我自己。” 宁母双眼含泪,“倾倾……” “我没什么事的。” 她看向一边的宴司辰,目光寡淡。 “司辰哥,谢谢你今天送我来医院,我感觉现在挺好的,麻烦你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 宁母不同意,“倾倾,你这身体还没好,而且医生说了你这……你……” 眼看宁母就要把她自残的事说出来,宴司辰适时插进话去。 “倾倾,宁姨的意思是说,你这个月里休息得不好,医生说最好是再疗养一段时间,否则对你以后不好。” 宁倾晃神,嘴上说着:“我觉得我现在很好。” “……” “我想出院。” 宴司辰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面对她的固执。 还是宁母端出了架子,故意严肃道:“医生说了住院观察,你就不要再多说这些话了,好好听医生的。” 宁倾皱眉,“我不想……” “没什么不想的,这是司辰家的医院,能趁着这个机会,把你身体调养好是最好的,倾倾,你不要跟妈妈倔。” 女人低下头,神态不清,却明显让人感觉到了她的不愿。 宁母知道她语气重了,换成柔弱,“倾倾,妈妈只有你了,你不要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宁倾生出无力,她确实不想呆在医院里,那会让她想起不好的事。 可宁母这样乞求她,她无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那就好,好孩子,你要好好配合医生,不要任性,妈妈不希望你继续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了,妈会心痛的。” “我知道了,妈。” “……” 两母女抱在一起的画面很温情,宴司辰暗自松了一口气。 晚间,宁父还是没有来。 宴司辰和宁母商量了一下,叫了一个心理医生去跟宁倾谈话。 很不幸的是,医生确定她患上了重度抑郁,会有自杀倾向。 如果没办法过她自己心里那一关,最后的结果,大家都可想而知。 自此之后,宁母便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宁倾身边,生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宴司辰这边也给医生下了命令,务必要帮助宁倾,助她早日恢复。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周。 宁倾的情况很稳定,并未出现什么自残或者伤人的情况。 然而,谁也想不到,意外来得那么快。 “……” 宁倾在宁母的陪同下,到楼下散步。 期间,宁倾说想喝水,宁母便去给她拿水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没有精神和思想的娃娃,再不复从前的灵动与活泼。 她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突然,一抹身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 宁倾眼中有了色彩,随即全身颤抖,惊慌到不敢置信。 下一秒,她起身便奔着那人而去。 第1078章 我真的好希望,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遇见过你 年冽原本是和苏以诺一起来医院的,她有点小感冒,撒娇说要他带她来医院。 他无法拒绝,陪着她来了之后,因为闻不惯病房里的药味,便出来透气。 可谁知道,在那绿荫环绕的散步区,他一眼就认出了对面的女人。 “……” 她穿着病号服,底下好似空空荡荡,瘦得脱形,那张漂亮的脸没了光彩,双眸呆滞地望着虚空,完全没了精神。 他的心就突然被什么击中,疼得翻天覆地。 然而,没等他缓过神,女人死一般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 年冽几乎想都没想,转身迈着大步,像是落荒而逃。 宁倾却一路跟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追上去。 终于,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拐角处,她发出呐喊:“你给我站住!” 男人的步伐骤然停顿。 宁倾也不走了,保持着与他两三米的距离。 她看着他熟悉的后背,眼里起了悲戚的潮意。 那抹疼痛入骨,铺天盖地向她重新涌来,以至于她看不见他僵硬的身躯。 “我姐姐死了。” “……” 她对他,有无数句话要说。 可开口的第一句,是这句。 他没有回答,或是没有反应。 宁倾麻木着脸,“我们的孩子也死了。” “……” “年冽,孩子没了。” 轰的一声,不知是谁的心防倒塌。 女人隐忍哭泣的声音响在身后,一声又一声。 “那天的车祸,好可怕,到处都是血。” “我好疼好疼,醒过来以后,他们就告诉我,姐姐和孩子都死了。” “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见你一面,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被你爸妈逼的,所以要跟我分手,可老天爷不允许。” 她的声音颤抖到变调,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它夺走了我姐姐和孩子的命,是不是为了告诉我,我和你注定不该在一起?” “我爸怪我,说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宁倾说着,眼底的怆然和绝望越来越重。 深红的眼睛晃着泪珠,骤然下坠。 “我其实觉得,我早就该死了才对。” “那个与你相遇的夜晚,我该死在那里的。” 年冽的神经啪的一下崩断,她的话就是一把刀,不停地捅刺着他的心脏。 他如何忍耐也克制不了,反身走来,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别说了,阿宁,别再说了。” 那久违的一句“阿宁”,打开了女人的泪阀。 她无声地落泪,闻着他熟悉的气息,心痛到犹如万蚁啃噬。 她没有回抱他,面对他温暖的拥抱,她只觉得浑身都冷。 她说:“年冽,你害了我。” “……” 他埋头在她颈肩,身躯轻微地颤抖,抱着她的双臂收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说:“你让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还有我姐姐,还害了我的一家。” 年冽的双眸漆黑,渗出了猩红的眼泪,“对不起!” 她如何得知,事到如今,她只能得到他一句对不起? 宁倾的心在那一刻,彻彻底底地死了。 她的话语缥缈至极。 “年冽,我真的好希望,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遇见过你。” 第1079章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 他的身躯猛地震住,不可置信的眼里满是疼痛。 女人更为麻木,抬手推开他,转身,冷漠如刀。 “这辈子,你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的家人面前了。” 话落,她再不看他一眼。 灭顶的恐慌袭来,年冽顾不得与父母的协议,只怕他这次让她离开,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靠近她。 于是,他不管不顾地上前,从后方搂住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 “……” “是他们在逼我!他们拿你一家人的性命和未来要挟我,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你爸妈还有你姐姐都会被各种人和事针对,直到你们家不堪重负……” 宁倾垂着眼帘,眼里波动着伤痛与惊慌。 年冽的眼泪掉落,双臂紧到她不能呼吸。 “我不能把你和你父母的安危置之不理,阿宁,你信我,车祸是我没有想到的。” 宁倾问:“是你父母做的吗?” “……” 他咬着牙关,眉眼之间满是深切的悲痛。 她问:“沉默是默认吗?” 年冽哑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比知道还要伤人。 他的所谓妥协,最终有没有换来她家人的平安,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的是,宁愫和孩子都死了。 一切都变了。 宁倾要抚开他的手,“放手。” 年冽慌得不知所措,“阿宁,你相信我,那些违心的话不是我想说的,我不想伤害你!” 宁倾摇头,死气沉沉之中,绝望更加深刻。 “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年冽的恐惧在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话语不自觉地颤抖。 “你说……什么?” 宁倾抿紧唇瓣,分明生着病的人,力气却出奇地大,瞬间挥开了他的手臂。 她没有回头,所以他看不见她的泪流满面。 “孩子已经死了,我姐姐也是因我们而死,年冽,我们已经隔着两条人命,又有什么资格在一起?” “阿宁!” 年冽伸手去抓她,被她灵巧躲过。 “你什么意思?” 女子的嗓音低低的,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怼。 “我们,就这样,你不要再来了。” 语落,她真的没有一丝一毫面对他的勇气,拔腿便跑。 年冽心痛难耐,下意识地就要追上去。 “冽哥,你在哪儿?” 清甜的女音截断他的思绪,更是让他的脚步生生顿住。 他回头,猩红的眼看向女人。 苏以诺很好奇地看着他,笑着走来,“怎么是这个表情?你怎么了?” 她的手要挽上他的手臂,他这次抗拒异常,一把挥开她。 女人一个踉跄,有些生气,“你怎么回事?我又没惹你生气!” 他向她发什么脾气? 年冽恶狠狠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她浑身发冷,正要问他什么,男人却拿出手机,丝毫不避讳她地打起了电话。 “车祸是不是你做的?” 阴冷的质问,夹杂着浓厚的怒火与怨气,听得苏以诺直皱眉。 电话那头,是年昀庭浑厚的声音。 “你这是在质问我?年冽,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第1080章 他极其痛苦 男人满脸煞气,额角青筋直跳,“我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们!” “要求?什么要求?” “……” “你难道指的是你和我达成的协议?” 年昀庭老神在在,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戳心。 “协议的前提,是你永远不再见她,并且和苏家联姻,好好管理年氏,可你做了什么,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关注那女人的一举一动吗?” 年冽死死咬着牙,黑眸发红,森冷而悲切。 “你说过,你不会对他们动手的!是你不遵守约定!”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们一家都恨极了他啊! 年昀庭不说话,年冽突然凛神,“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要她们一家这么恨他,要宁倾那么恨他,他就算筹谋再多,她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年昀庭被戳穿,半点不尴尬。 “你是我儿子,儿女情长对你来说,是你将年家发扬光大路上的阻碍,而我,不会让那个女人继续阻碍你。” “你凭什么这样支配我的人生!” “因为我是你父亲。” “……” “好了,你最好搞清楚状况,马上带着以诺离开医院,否则,你不会再想看到你父亲我的手段。” 浓重的悲痛与压抑沉下来,压在年冽的背上。 苏以诺看着他微弯的身躯,有了一种“他极其悲伤痛苦”的错觉。 可年冽是谁? 他是年家未来的继承人,应该是杀伐果断,冷漠无情的。 他怎么会伤心? 女人把脑海里的认知甩掉,就听见他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后极其艰难地转身,面目漠然至极。 她愣了下,“冽哥哥……” 男人似乎对其他事情没了感知能力,眼眶红着,声音低哑到好似说不出话,“回去。” 她愣愣地点头,看着他从年前走过,背影孤寂又悲哀。 苏以诺回头看了后方一眼,有些莫名。 “……” 另一栋楼的楼梯口,满脸苍白的女人站在那里,纤弱的身体包裹在病号服中,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宁倾愣愣地望着他们远去,女人笑意融融地挽上男人的手臂,姿态亲昵,远远看去,倒像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麻木的心口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灌进去的冷风不停歇,冻得她眼泪横流。 宁母在楼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宁倾,急匆匆地回到病房后,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松了口气,要说什么,被宴司辰拦住,拉到门外。 “怎么了,司辰,是不是倾倾的病……” 宴司辰没有否认,表情很凝重。 他问:“宁姨,刚才倾倾和您在楼下做什么了?” “她刚才说要喝水,我去给她接水去了,回来也没看见人,这才找上来的。” 宴司辰的眉心拧得死紧,“她回来的时候,状况不是很好。” 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事实上,宁倾刚才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幽灵一样,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红肿,有哭过的痕迹。 他问她什么,她都只摇头,不说话。 第1081章 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 他很担心地叫来了医生,找借口检查了她身上,还好,没有受伤,也没有自残后的痕迹。 只是,她这般安静,比此前的歇斯底里更让人害怕。 宁母听了他的话,捂住嘴巴,低低地流泪。 宴司辰只能安慰,说是看看之后的情况,不行的话,就必须进行强制的治疗。 “……”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宁倾看上去还是挺好的。 除了不说话。 宴司辰的担忧已经到了极点,偏偏是这个时候,宁倾竟然对他开了口! 门外的医生正等待着,病房里,宴司辰坐在宁倾面前,面容温和,“倾倾,这两天觉得怎么样?” 女人看向他,摇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倾端着那双清透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他不死心,再问了好几个问题,她还是那个模样。 宴司辰很是挫败。 这辈子,让他唯一感受到失败和心痛的,都只有眼前的女孩。 他闭了闭眼睛,准备要起身去叫门外的医生。 “可以帮我开一下窗吗?” 女人突然出声,让他后知后觉了几秒。 随后,他惊喜道:“倾倾,你……” 宁倾没什么表情,透白的脸上似乎发着光,既脆弱,又美到让人心惊。 “你别动,我帮你开。” 男人走向窗边,将窗帘拉开,推开两扇玻璃窗,回头时,唇角带着温润的笑。 “怎么样,透气些了吗?” 宁倾点头,“谢谢。” 他心里不知是高兴多一些,还是伤感多一些,笑容有些苦,“你跟我不要这么客气了。” 宁倾低下头,这些天来,她的内心承受着无法言说的折磨,明明吃穿用度都很好,整个人却瘦了一圈,下巴都尖削了不少。 她轻声说:“司辰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不知怎的,宴司辰的心重重一跳。 他好像预知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唇边的弧度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 宁倾装作没看见,或是不在意。 “我听说,你的医疗团队正在试验新药,就是你之前在我们家跟我父亲提过的那种药。” 宴司辰的心沉重了几分,他猜对了。 男人不再温和,俊朗的五官都沾染上了沉重。 他问:“……你提这个做什么?” 宁倾稍微提了一下唇角,但是太费力,也就作罢了。 “你们在征集志愿者来试验新药,我是知道的,但是志愿者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我想你也很清楚。” “所以呢?” “我愿意做第一轮实验者。” “……” 宁倾的眼里没有情绪波动,始终都是温淡无畏的,就好像没什么能勾起她的情绪起伏。 她说:“我自己的情况如何,你清楚,医生清楚,我也清楚……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觉得我的病再慢慢好转,我自己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怕,等周期再长一些,我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身边的人……司辰哥,我不想让我爸妈再担心下去了,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 一段平静的叙述,从她的口中说出,那些伤害和死亡在她眼里,就只是几个单纯的字眼。 第1082章 我会把药给你带来 好像,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生与死。 宴司辰掀动眼皮,双手握拳,“你就这么轻贱自己的命?谁说你的病不能治好了?倾倾,如果你配合医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想。” 宴司辰的褐眸一缩,“你……说什么?” 宁倾抬起疲乏的双眼,里面没有对生的希望。 她说:“我不想治病,也不想好。” “……” 这些天来,她想得够多了。 她也曾看到宁母的心伤而痛苦,想积极努力地治好自己,可那天的车祸,和年冽在电话中决绝无情的话语,总是在她梦中一次次地提醒她:过去,永不能忘,因为那被她亲人的血沁染过。 她撕扯、挣扎,只能坠入更深的深渊。 她终于明白,她不配痊愈。 宴司辰听得心神巨痛,温柔即将崩塌。 “你这么做,就没想过宁姨和宁叔吗?还有死去的愫愫!” 宁倾的眼睫一抖,脸上扬起怪异的微笑。 “他们不会希望我好的。” 宴司辰摇头,“宁倾,你怎么能这么说?宁姨这些天来对你的担心,你都看不见吗!你……” “司辰哥。” 她骤然叫停他,悲戚的眼里寸草不生。 “你可以当我是最后一搏,如果我能忘了那一切,我愿意用未来干干净净的我,去补偿我父母受过的痛。” “……” “我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每天每夜,每时每刻,她都得顶着愧疚和后悔,受着烈火焚心般的折磨。 她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会死的。 宴司辰眼看着她眼里的星光坠落,堕落成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恸。 他不怀疑,她是真的坚持不了了。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药物还处于研发阶段,并不安全,你考虑清楚了?” 宁倾眼里含着泪水,听见他同意,绽放笑容。 “我相信你。” “……” 所有的话堵在了心口,窒闷难受。 宴司辰无话可说,丢下一句“再等两天,我会把药给你带来”,匆忙冲出了门。 门口的医生不明所以,他垂下眼帘,“不用守着她了。” 医生们一脸懵,包括宁母。 宴司辰没有解释,直奔着离开。 自从宴司辰答应以后,宁倾的心情好了不少。 宁母看得出来,问过好多次,她禁不住她的追问,将决定告诉了她。 “这怎么可以?倾倾,你太糊涂了,那可是药,不是什么随便可以吃的东西!你怎么能拿自己身体来说事?” 宁母又气又急,宁倾连忙表明自己的心思。 “妈,我没有告诉您,我这些日子以来,心里一直很难受,每当我睡着,我就想起孩子和姐姐……我没办法面对这些,更没办法面对你和爸爸,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宁母此刻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这样对自己?宁倾,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想过你爸吗!” 宁倾满脸歉疚,“对不起,妈。”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和你爸已经没了愫愫,你现在这样做,是要我们也失去你吗?” 第1085章 阿宁,在哪里 一个月后。 病床上的女人双眼紧闭,宁母坐在床前,手里捏着毛巾,在擦拭着她的身子。 从一开始的笨拙,到现在的熟稔,她历时了整整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中,她也终于接受了宁倾醒不过来的事实。 “你这傻孩子,妈当初就是说了你几句,你怎么还生气了?还有你爸,他是心里不痛快,可你试药那天,他还是来了的……你就记着我们对你不好了,记着那些痛苦,所以不愿意醒过来了是吗?可你要妈怎么办啊……” 她边说边流泪,根本抑制不住。 “倾倾,不要留下妈妈,我已经没了愫愫,不能再没有你……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醒过来。” “……” “你气爸妈都可以,不要这样,妈真的承受不了啊。” “……” 听着自己妻子的哭声,宁父站在门口,愁眉不展。 他对面站着的是宴司辰,清俊的面容上满是愧疚。 他说:“对不起,宁叔。” 宁父手里夹着烟,没有点燃。 “我不该答应倾倾,如果我拒绝她,现在您和宁姨也不会面对这样的她……对不起!” 宁父摇了摇头,“宁倾啊,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以前就担心她想得太多,听不进旁人的话,现在,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司辰,你不用愧疚。” 他越这么说,宴司辰越难过。 “宁叔……” “我和你宁姨都没怪你,要怪,就怪这孩子命不好。” 宴司辰低着头,眼睛发红。 这些天,他被歉疚折磨得够呛。 宁父不想再讨论这个凝重的话题,转而问他:“我听你宁姨说,你家里出了点事?” 宴司辰深深一呼吸,“是有点事,我父亲正急着找我回去。” 宁父将烟含在嘴上,含糊不清地说:“要是急事就回去,处理好了再说。” 宴司辰眉眼波动,纠结得痛苦,“可是倾倾……” “她现在的状况是这样,我和你宁姨照顾就行了。” “……” “你也辛苦了,回家把家事处理好了,等之后再说。” 宁父语气平平,却是不容置喙的。 宴司辰沉痛地点头,“好。” 走的时候,他没敢看宁倾一眼,因为他实在无法面对这样的她。 因为他的心软,答应了她的要求,最后把她害成这样。 仅仅是因为愧疚,他被折磨得夜不能寐,换做宁倾经历的那一切,他根本不敢想! 就说他是胆小鬼。 他真的……没脸呆在她身边了。 就这样,宴司辰以家事为由,离开了鄢城。 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医院就来了人。 彼时,宁父和宁母正在争吵。 当年冽一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人都不由地惊呆了。 等反应过来,宁母气愤而怨恨德望着他,“你还敢来!年冽啊年冽,把我们一家害成现在这样,你还来干什么!” 腹部的剧痛让年冽眼前无比清晰。 他望着宁父和宁母,薄唇中溢出心碎的话语。 “阿宁……她在哪里……” 第1086章 用一生赎罪 宁母咬牙道:“你不配见她!你给我滚,不是订婚了吗?不是把我们家当傻子一样耍吗?就只有我们倾倾信你,最后被你折腾到什么都没了!你竟然还有脸出现!” 年冽眼里的光碎裂,漆黑一片,却执着地向她伸出手,“我要见她……求您……” 宁母看着他满手粘稠的血迹,被吓了一跳,“你…你别忘想了,这辈子你都见不到她了!” 年冽不理会撕心的痛楚,眼底固执而疯狂,“她……醒不过来了是吗?” 宁母一震,随即,宁父拦在宁母面前。 “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问了。” “……” “你见到她也没用了,年冽,她或许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就算你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再睁眼看你。” “……” 年冽的眼中一空,双膝一软,砰的跪在了地上。 “让我见见她……” 他嘴里一直呢喃着这一句话,抬起的眼瞳漆黑,让人一眼望穿了他的绝望与悲苦。 宁母偏头,坚决不看他。 宁父扶着宁母,“你别想了,她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个累赘,你也别装什么情深,她看不见,你骗我和她妈是没用的。” “不……”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年冽的表情皲裂开来,深红的血色染在手心,比他苍白的脸红了无数倍。 这些天来,历历在目。 他原本还在忍耐,以为终会等到能来见她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他可以用一辈子求得他们一家人的原谅。 可听到她要参与宴司辰的试药之后,他就疯了!死活要来找她! 宋婉和年昀庭怒极,张口便把他软禁在老宅,就像上一次他回去找他们谈判时一样! 上一次,他们好歹还会拿着他的软肋哄他、骗他,这一次什么也不管了! 不许他离开,不许他跟外界联系…… 他绝食抗争,无用;他用尽全力跳楼逃跑,无用……最终,他拿着那把匕首,捅进自己的身体,终于换来了重见天日! 可是……可是这已经一个月了啊! 她为了逃避痛苦,为了惩罚他,已经睡了一个月,而他浑然不知! 男人跪在地上,没有一点尊严可言,也不顾伤势,一下下地磕在地上。 “求您让我见见她!” 宁母被那刺眼的红吓到,“你……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年冽不管不顾,魔怔了一般磕着头。 撞击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走廊那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宁父说:“你起来。” 年冽抬头,眼睛通红,像是要流出血泪。 “叔叔,阿姨,是我的错,是我顾忌太少,才会导致你们一家的痛苦,我该死!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让我见见她好不好?我……” 悲痛的话语夹着哭腔,他口中一滞,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天呐!” 有人惊叫。 宁母指着他,“你……” 年冽身形晃荡,目光滞在空中。 “我愿意用一生赎罪,求你们,不要赶我走。” 宁母的眼泪汹涌而来,宁父悲痛罩顶。 第1087章 为什么试药 男人看着他们,分不清他们是无动于衷还是如何,悲切的目光转向那扇门。 “……” 他伸出手,要触碰它,可还没碰到,人就往地上倒去。 宁父凛神,脸部抽动,“医生!救人!” “……”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 病房内,女人安静如斯,平和之中,凸显着最初的美好。 以年冽的伤势,按理说应该是要躺上两天的。 然而,男人当晚就醒了过来,不顾一切地要去找宁倾。 宁父听着动静过来,“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在一群护士的阻拦中,年冽顿住,全身卸了力气。 宁父抿唇,“麻烦几位了,你们先出去。” 其中一个护士看不惯,嘴里念道:“我说先生,你这下手这么重,都伤到内脏了,是打算自杀吗?现在是自杀不成,缝合了伤口还要继续作?真想把自己作死?” 年冽垂着脑袋,有些昏沉。 护士有些生气,“你这要真想死,我们拦不了,但你别到医院来闹啊,你这下手再重点,保不齐就真的内脏大出血了,医生好不容易给你救回来,你这人怎么不懂得感恩?” “……” 年冽从未被人这样数落过,他没有反驳。 不仅是因为疼,更是因为羞愧。 宁父招了招手,“不好意思,护士,你别生气,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最好是看着,不然没一会儿就得又进手术室。”护士嘟囔着:“真当医院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 “……” 护士离开之后,宁父看了他一眼。 “别站着了,躺回去。” 年冽摇头,“我没事,叔叔,我想……” 他越是着急,宁父的心情就越冗杂。 他说:“她的情况就是那样,你早去晚去都一样。” 年冽后背僵硬,这才按着腰际,慢慢坐回到床上。 宁父沉默了一会儿,“你这伤,是自己弄的?” 年冽抿了抿干涩的唇,“不是。” 他否认,宁父也懒得拆穿。 看他这样子,他几乎已经猜到了一切。 “……” 微弱的沉重婉转于两人之间,分毫未散。 年冽有些坐立不安,麻醉慢慢褪去,痛意越来越明显。 他不得不挺直腰身,“叔叔,她……” 宁父垂着眼帘,说:“试药途中出现了意外,医生说了,是她自主意识太强,不愿意醒过来。” 年冽心痛,脱口而出:“她为什么要试药!” 宁父冷眼,“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试药?” 年冽身上泛冷,痛意弥漫。 宁父也不想跟他说那些过去的事,“医生已经说过了,她这辈子都可能醒不过来。” 年冽的心伤挨了狠狠一锤,鲜血淋漓。 “年冽,我必须要说,她很恨你,我们一家都恨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对不起。” 宁父并不接受,“你该知道,你的对不起,起不了任何作用。” “……” “因为你,我们一家变成这样,我没什么好话要跟你说的,唯一想说的就是,如果你对我女儿有一丝真感情,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第1088章 宁愿做杀人犯 年冽睁大眼睛,伤痛明显,“叔叔,我……我不能!” 宁父望见他的绝望,同样悲伤,只是他对他不能心软。 “她为什么试药,你不明白吗?” “……” 宁父握紧拳头,“她是对你产生了真情,可也因为这真情,在你说出分手的话之后,就变成了伤人的利器!愫愫也是因为见不得她伤心,带着她在去见你的路上出了车祸!” “……” “车祸虽然判定是意外,但我不信。” 年冽看向他,宁父眼神犀利而冰冷。 “如果这件事与你父母有关,就算她醒过来,你觉得他她能面对吗?” “……” 无力犹如巨爪,将年冽吞噬殆尽。 他的胸膛就像是被捅了一个洞,冰冷,空洞,刺痛无比。 宁父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带着身为一个父亲的乞求。 “不要再妄想了,你们不该在一起。” 事实是,他们隔着的血海深仇,也会成为他们永远的阻隔。 “……” 宁父看着男人弯曲的脊背,心里掠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抹去,直直地往门口走。 “噗通——” 他停下脚步,回头时,年冽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年冽满目疮痍,那是一个男人最深的绝望,最痛得恳切。 他的嗓音低到快听不见,“叔叔,我知道,我说什么,您和阿姨都不会原谅我,我没有别的请求,也知道我没脸求你们,但是……算您可怜可怜我,我不能没有她。” “……”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我也是真的想娶她,和她在一起一辈子,我……” 他哽咽了,话都说不完整。 宁父眼里有了湿意,“你这又是何必?” 年冽跪在地上,全身颤抖,卑微至极。 “我想照顾她,就算她在床上躺一辈子,我也愿意在她身边。” 他双眼赤红,望着宁父,泪水滚滚而下。 “等她到了年龄,我就娶她!叔叔,我求您,给我这个机会!” “……” 男人声泪俱下,弯下膝盖数次,让宁父如何不触动? 他站在原地半响,沉痛使得他心神皆疲。 最终,他走到年冽面前。 “年冽,你还年轻,往后会面对很多人和事,而倾倾和我们家,很可能只是你一生中的一个节点。” 年冽不停地摇头,“不,如果她是节点,我愿意永远停在这里!” 宁父面容严峻,甚至是冷酷,“你做不到的。” 年冽急迫地保证:“我可以!请您给我机会证明!” 许久,他以为不会有希望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 “起来,你还伤着。” 突然的转变,让年冽愣了愣,随后道:“您……您是同意了?” 宁父无声地点头,语气沉重,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后悔,否则,我这个父亲,宁愿做个杀人犯。” 年冽黑眸里满是狂喜,接连点头。 自此,年冽终于有了回到宁倾身边的机会。 事后,宁母得知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宁父给了一堆说辞后,终究还是默许了。 一个月后,宁倾被转入嘉华医院。 再两个月后,年家与苏家的联姻突然取消,听说苏以诺为此大闹了年氏,但并未改变年家的想法。 第1089章 全都想起来了 一年半后。 冬日降临,鄢城下了一场小雪。 灯火通明的医院中,病床的颜色与白雪相融。 床头开着一盏灯,灯光昏黄,男子的侧颜惊天动地,俊美无双,流畅分明的轮廓让人看了忍不住心动。 没人见过年冽充满爱意与歉疚的眼神,也没人见过他这么温情的一面。 “鄢城下雪了,天气凉,我让爸妈先回去了。” “今天,我听医生说你好像有要醒来的迹象了,是真的吗?” “阿宁,你是不是也想我了,我很想你。” “或许,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才睡了这么久,可是,已经一年了。” 他捏着她的手,一下下地揉搓着,为她松弛肌肉,不至于萎缩退化。 “如果真的原谅不了,你也可以继续恨我,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是你醒过来好不好?” “……” 女人一如既往地安静,像睡美人一般。 年冽以前还会失望,现如今的心态已经完全平和。 “没关系,我等你。” 多久,我都等。 他捏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温柔的一个吻。 充满了爱意与思念。 窗外的雪,积压了薄薄的一层。 纯洁,而干净。 如同睡梦中的女人。 “……” 病床上,宁倾睁着眼,望着虚空,空洞的眼中被惊心的疼痛覆盖,眼珠滚滚,无意识地掉落。 没错,她想起来了。 七年前错综复杂的情感,那一夜,他的乞求,他的告白,他们的孩子,还有他承诺的一切! 包括她孩子的死亡和车祸,她全都想起来了! 原来,她姐姐的日记本上,写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 原来,她曾那么爱过他,还是在他伤害她之后! 难怪……难怪他一直不敢对她说起从前的细节! 原来他也会怕! “……” 汹涌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宁倾死死拧住胸口的衣衫,剧烈的心痛使她弯下腰去,发出呜咽的哭声。 门外,宁母听到声响,推门而入,看到宁倾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 “倾倾!倾倾你怎么了,哪里痛?你跟妈妈说!” 宁倾得知是自己母亲,用尽全力抱住她,哭喊着:“妈——” 宁母心疼坏了,“妈妈在这里,不哭啊!别再伤着身子了,还怀着孩子呢。” 宁倾突地顿住,“……孩子?” 宁母还没发现她的异常,“是啊,孩子还在,真是老天开眼,还好你和孩子没事。” “……” 车祸,孩子,楼迟……还有,她姐姐! 蜂拥而上的记忆冲进脑海,刺得宁倾头脑剧痛。 她抱住头,眼泪肆意地流。 宁母惊慌地叫医生,她痛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却是要跳下病床。 “小心!” 一声男音落下,宁倾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浑身一僵,站稳之后就听见他焦急的说话声。 “阿宁,不要激动,你冷静点好吗?” “……” 宁倾的后背如同木板一般,她抬起煞红的眼,在将他的面庞收入眼底后,唇瓣翕动。 随后,发出惊人的尖叫: “啊——” 第1090章 你滚!我不要见到你! “阿宁!” “别碰我!” 她猛地一把挥开他,这几天因为日夜照看她而身体虚弱的年冽,当真就被她挥开了! 可他看着自己空了的双手,愣在原地。 宁倾后退着,避他如蛇蝎,双手捂着耳朵,疯了一般地哭叫:“你滚——我不要见到你!滚啊!” “……” 宁母赶紧过来抱住她,生怕她伤着自己。 宁倾找到庇护,躲进宁母怀里,全身发抖,一直说着:“妈,让他走,我不要看见他。” 宁母安慰她:“好好好,你不要激动,妈马上让他出去。” 说完,她对年冽使了个眼色。 男人呆滞着,漆黑的眼眸望向女人,里面有晦暗与失落掠过。 可怕她真的冲动,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他只能扭转脚尖,僵硬地走出了病房。 “……” “好了好了,他走了,倾倾,别怕。” 宁母说了这话,宁倾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没有发现他的人,双手慢慢落下,揪紧了宁母的衣角。 宁母吸了吸鼻子,等到她情绪稳定一些后才问:“倾倾,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车祸让你有阴影了?” 车祸…… 宁倾心头一刺,急忙瞥开眼神,“……爸呢?” 宁母脸色瞬间不自然了。 宁倾一直流着眼泪,根本止不住。 宁母抽出纸巾,边擦边说:“你不要这样,倾倾,不管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孩子,你都不要这么憋着自己,妈妈知道你伤心……” 宁倾后知后觉了什么,双眸空荡荡,“是姐姐……出事了吗?” 七年前,车祸发生之后,她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所以那是楼家的人换走了宁愫,让他们以为宁愫已经死了。 四年前,宁愫以缇娜的身份接近她,要她与年冽划清界限,一直帮助她,她没发现她是姐姐就算了,如今,又带给她这样的伤痛…… 宁倾双眼无神,“她到底怎么样了?” 宁母瞥开脸,忍不住哭泣。 “医生说,你姐姐伤得太重,年冽找了最顶级的医疗团队,也只是捡回了一条命,她往后……怕是一辈子要躺在床上了。” “一辈子……” 这样的话,在她睡着的那两年里,她听得最多。 可宁倾从来没想过,活在世上的人听到这样的判决,有多难受! 宁母看她失神的模样,心慌意乱。 “你不要太担心,年冽说了,他会想办法救你姐姐的。” 宁倾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的心,已经痛到没有知觉。 “……” 门外,听着母女两人的哭声,年冽的心越收越紧。 年澈闻讯赶来,看见他哥的模样,有些疑惑,“哥,我听说嫂子醒了。” 年冽垂下脸,不语。 “你怎么不进……” 接连的哭声,阻断了年澈的问话。 他这阵子的心情也很沉痛,更是疲惫地辗转于公司和医院。 年冽想着宁倾刚才的反应,心痛至极,“她不想见我。” 年澈怔了怔,低沉道:“哥,嫂子刚醒,车祸这么严重,她大概是没有缓过神。” 第1092章 你最近为什么变了 她心底有无数个为什么,可她又真真切切地知道这些原因。 宁愫救她,无非是心疼她、舍不得她,更甚至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她的姐姐,爱她疼她,一如当初。 可她对她做了什么? 她为她做过什么? 那一刻,愧疚和自责如同潮水,将宁倾淹没。 她抽噎着,无法自如呼吸。 “……” 病房外,年冽和宁父站在那里。 隔着玻璃窗,他感受到了她心里浓重的伤痛,他即使感同身受,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寸寸地收紧。 宁父这些日子也不好受,成天守在宁愫身边,希望能唤醒她。 然而,并没有用。 他望着里面的两个女儿,对身边的男人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年冽黑眸深沉,“对不起,爸。” 他的道歉,宁父知道是为什么。 他摇头,“人生总要经历各种意外,倾倾是这样,愫愫也是,你能为她挡一次两次,不代表你次次都能挡住。” 年冽眼帘下垂,从喉咙里逼出:“怪我,如果我不让她出门,她和宁愫也不会如此。” 宁父看向他,叹气道:“这不是你的错,年冽,不要一味责怪自己了。” “……” “或许,在她们两姐妹被我和她们妈妈带回宁家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二人生来就不平凡,却意外落入了普通家庭。 过往的幸福快乐生活就如同是过眼云烟,当幕布揭开,她们还是要回到最初的世界里去。 年冽眼中闪烁着光芒,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后,宁倾终于从病房里出来。 宁父看得出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对,想给他们留点空间,于是早早进了病房。 “……” 走廊上,宁倾垂着脸,她知道他在旁边,并不看他一眼,提步就要走。 年冽急了,三步并作两步拦在她面前,“阿宁!” 宁倾见走不掉,抬起麻木的脸,“什么事。” 年冽端详着她瘦了的脸,一阵心疼。 “你最近怎么了?” 宁倾眉眼未动分毫,冷淡道:“没怎么。” 她这番态度,更让年冽相信,她心里藏了事。 他急得要去牵她的手,对方下意识地避开。 “你有话就说,妈还等着我回去。” 年冽的手掌僵在半空,黑眸里明显有受伤。 “你最近,为什么变了?” 宁倾答:“我没变。” 只是想起了曾经的事罢了。 年冽看着她的冷脸,“阿宁,自从你醒来以后,对我的态度就不冷不热,你甚至不愿意见我,一直躲着我,我不是傻子,我能感觉到!” 宁倾掀动眼皮,眸底的冰渣刺痛了男人的心。 她冷然,“你未免太自负了,我姐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有心情跟你闹?” 年冽反问:“那你是因为我不够及时,没有救下你和你姐姐才生气的吗?” 宁倾重重呼出一口气,抿紧唇瓣。 “你要是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 “我累了,没事的话,请你不要问我这么没意义的问题。” 在他震颤的注视下,女人绕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093章 孩子有没有事 脚步声渐行渐远。 年冽慌得转身,看向她漠然的背影,无力的彷徨充斥着他的心。 “……” 宁倾快步走进楼梯口,上台阶时,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她忍不住,靠向墙壁。 温热的眼泪流淌下来,她捂住嘴巴,怕哭声泄露。 她要怎么办? 在想起他曾对她做过那些事以后,她该怎么面对他? 还有孩子…… 七年前,就被医生认定她身体不易怀孕,可这七年间,她竟然怀过三次孕! 天意弄人! 到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这是否意味着,上天也不看好他们的感情? “……” 可何止是上天不看好啊?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段感情走到了绝路。 她,看不见未来了啊。 悲恸的哭声从指间溢出,越来越大声。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随后她就被人转过身,面对上那张焦急的脸庞。 “阿宁,哭什么?为什么要哭,是我惹你生气了对吗?” 年冽担心极了,同时又心疼。 宁倾看着他,满眼绝望,只能不停地摇头。 年冽温柔而低微,向她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惹你伤心,又让你生气,可是……你不要气着自己,也不要哭了,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 他的温柔和宠溺,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宁倾心知如此,断然不会再心甘情愿地吃下去。 她用力推他,“真的……我说什么都可以?” 年冽望着她发红的眼眸,心里猛地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来。 他不由地皱眉,可没怎么衡量,还是被她的伤心打败。 “对,你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再哭了。” 宁倾的心口酸涩胀痛,唇瓣抖动,“我…我……” 我要和你离婚! 我要跟你跟孩子划清界限,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冷漠绝情的话语,在她唇舌间滚动。 宁倾拼尽全力地想要说出来,可面对他不掩在意和担忧的面庞,她……说不出口! “阿宁?你到底怎么了?” 年冽看穿了她的纠结,不同于以往,她眼中潜伏着少有的绝望和痛苦。 那是她和他在一起以后,许久都未曾有过的。 到底是为什么? 他握紧她的手臂,“你爱我对不对?你不舍得怪我,可是又觉得对不起宁愫是不是?阿宁,你如果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宁倾无力地摇头,哭着道:“不!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折磨你自己!” 年冽也被逼急了,语气重了不少。 宁倾耳边嗡嗡响着,眼里褪去神色,“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问了……” 她的异常,让年冽心火更甚。 就在他要继续追问时,她精神绷到了极致,直接晕了过去。 “阿宁!” 年冽慌得一把抱住她下坠的身子,无措地喊了好几声,还是路过的人帮他叫了医生,他才急匆匆地抱着人去了病房。 “病人是情绪太激动,导致的突发性晕厥,没什么大问题。” 检查完后,医生如是说。 年冽哑声问:“……孩子有没有事?” 第1094章 年冽在门口站了很久了 “年先生,您放心,目前孩子的状况是很好的,主要的问题,就是母体还需要保持营养和身心愉悦,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最好是避免。” “……” 宁母说了谢谢,医生离开了。 宁父也从宁愫那边过来,看着昏睡的宁倾,问年冽:“我不是给你们时间谈话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年冽动了动唇,眼里满是愧意,“爸,是我逼问她,她情绪波动太大。” 宁父皱眉,看了眼宁倾,确定没什么事后,把他拉出病房。 “怎么回事?” 在他印象里,年冽从来不是容易情绪失控的人。 他比谁都了解宁倾目前地情况,怎么会舍得逼问她? 年冽面目颓然,好一会儿才说:“爸,你不觉得……倾倾最近有些反常吗?” 宁父怔住,“反常?” 因为他最近的心思都在宁愫身上,他是真的没注意宁倾的异常。 年冽的眉心拧成川字,“自从她醒了之后,她不愿意见我,也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我,对我的排斥好像突然深了很多。” 宁父沉思片刻,“倾倾大概是担心愫愫的安危,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年冽啊……” 他这般语重心长,并未模糊年冽的感知。 男人神色低落,“不是,爸,如果她是关心宁愫,我很理解,她并不需要掩饰和隐瞒。” “……” “我只是担心,她这么抗拒我,不是因为这件事。” 宁父诧异,“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年冽沉默了。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宁倾对他的排斥,似乎到了一个顶点。 他觉得,她是自己边挣扎,边纠结,内心痛苦,却又逼着自己不与他亲近。 宁父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些天来,各种变故和嘈杂的是非,将原本稳重内敛的他都改变了。 他潜意识里觉得年冽只是变得多疑了,没有深想。 “年冽啊,现在的紧要关头,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倾倾,你想想看,上一次车祸,我们都以为带走了愫愫的命,这一次又是如此……驱散她不记得,但潜意识里会认为愫愫能活着是来之不易,要是愫愫有事,她一定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叹气,拍着年冽的肩膀。 “你多理解一下她,而且她还怀着孩子,别太逼她了。” 宁父的话已至此,年冽还能说什么? 他沉凝着,“知道了,爸。” 宁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言尽于此。 “……” 病房里,宁倾醒了。 宁母发现后,一阵嘘寒问暖,宁倾都反应平平。 宁母又语重心长地说起她不爱惜自己,要她为了孩子,好好养着身体。 宁倾望着窗外的绿色,愣愣出神。 宁母发现了,装作无意地问:“倾倾啊,你这又晕倒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年冽也在门口站了好久了。” 宁倾的眼睛动了一下,语气很弱,“他站在外面做什么。” “还不是怕刺激到你,人家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刺激了,他就想着你最近每次看到他都情绪激动,但是他又担心你,所以……” 第1095章 让他走吧 “让他走。” 这一句话,把宁母都整懵了,“什么?” 宁倾懒得重复,直接背过身,闭上眼睛,用行动表明她的抗拒。 宁母有些尴尬,笑了一声,“好,我这就叫他走。” “……” 宁倾听到了开门声,宁母说了句什么。 男人低哑的嗓音依旧,触动着她的某根神经。 可越动,就越痛。 她紧紧闭着眼,握紧手心,克制着心颤,好不容易挨过了这样痛苦的时刻。 宁母折回来了,在她身边坐下。 宁倾睁眼,盯着地上的一处花纹,“他走了吗?” 宁母有些莫名,“走了啊。” “……” “怎么了,是要叫他回来吗?我这就去!” 宁倾敛着眼皮,话语淡到没有起伏,“不用了。” “……” “妈,我想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了。” 宁母看不懂她的意思,总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多加干涉。 毕竟,从前有前车之鉴。 又一次经历了这样的事,她怕她再继续逼她,又会酿成一个悲剧。 时间飞快,转眼进了九月。 宁倾自从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天天挺着大肚子,呆在宁愫的病房里,陪她说话。 可医生已经说过,错过了最佳时间,她几乎没有再醒来的可能。 然而,宁倾莫名执着,好像不这么做,她整个人也要跟着垮掉一般。 她甚至跟宴司辰打过电话,要求他来陪宁愫一段时间,宴司辰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接受了她的要求。 对此,宁家父母毫无办法,就连年冽也不敢再逼她,就怕她承受不住。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 这天,医院上上下下都被包围,水泄不通。 尤其是宁愫所在这一层。 宁倾意识到不对劲时,那位满脸怒容的女人已经闯进了病房。 楼婧身后跟着楼清月,两人都端高了姿态,用那般狠辣阴沉的眼神望着宁倾。 宁倾不认识楼婧,可她认得楼清月。 彼时,宴司辰下楼去取饭菜,她正在给宁愫擦身子,她们推门而入,她下意识地挡在宁愫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楼婧的眼掠过她隆起的腹部,再看向宁愫,面容骤然暗沉。 “你就是宁倾?” 宁倾警惕地看着她,再看了看楼清月,顿时怒从心起。 “楼清月,你还敢出现?!” 楼清月哼了一声,气焰没有她一个人时那般嚣张,但眼下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家破医院,我怎么不能出现?” 宁倾恨极了她,“是你让楼迟绑架我!不惜用他的命来杀我,结果害得我姐昏迷不醒!” 楼清月低低睨着她,像看脚下的泥,“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胡说。” “楼迟亲口承认的!你有什么话好说?” 楼清月抱臂,往前两步,与楼婧并排着,“我弟弟已经死了,你就算污蔑他要害死你,也全凭你一张嘴说了算。” 仇人在前,宁倾已然保持不了理智,“我知道你手段恶毒,可没想到你狠毒到能把自己弟弟的命都搭进来!敢做还不敢当!” 楼清月生气,“你再说一遍!” “清月。” 楼婧沉沉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宁倾重重呼吸,愤恨地看着楼清月。 楼婧上下打量了宁倾一番,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倾倾,你既然认了她床上的女人是你姐姐,你就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第1096章 楼兰现身 宁倾转向她,眼里的恨意没有化开。 楼婧往前几步,直直冲着那边的沙发而去,楼清月跟在她身后,待她坐下,好恭敬温顺地站在了一边。 楼婧说:“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姨母。” 宁倾冷眼,“我跟你们没关系,我只认我姐姐。” “但她是名副其实的楼家人。” “……” 女人坐姿端正,目不斜视,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但看在宁倾眼中,就是她眼里的沙、心口的刺! 她冷着脸,“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就是我姐姐,与任何人都无关。” 这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实则是对楼家的挑衅,也是对楼婧的不满。 楼清月斥责道:“你怎么说话的?当真是生在低层,一点礼貌都不懂是吗!” 宁倾凝紧她,“别人怎么对我,我怎么对别人。” 换言之,你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楼清月的火气上来,冷艳一笑,“那身为你堂姐,我是有资格代替我们楼家上下,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她顾不得形象,冲着宁倾而去。 “……” 楼婧看在眼中,下巴微抬,一派自得的姿态。 宁倾看了眼门口,怒视楼清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看清楚了!还有,你没资格对我动手!” 楼清月冷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宁倾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她抬起手,就要落下来。 “慢着。” 一道平稳的女音落下,引得几人看过去。 门口,诸多黑衣保镖将先前站在门口的人给拿下,楼婧和楼清月的人瞬间被擒住。 整个局势扭转得极快。 楼婧眼角一跳,看着那身姿端庄优雅的女人,静了好一会儿。 楼兰的到来是谁都没想到的,毕竟她已经消失了半年之久。 女人身着华贵衣装,是典型的欧式宫廷服饰,典雅而高贵。 楼兰的目光掠过几人,楼婧起了身,挤出笑容,“姐……姐,你怎么来了!” 楼兰看着迎上来的楼婧,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将她的惊愕尽收眼底。 她不紧不慢地收回手,看向与宁倾纠缠在一起的楼清月。 “清月举着手,是要做什么?” 楼清月不如楼婧,对于楼兰的出现,无比震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没……” 楼兰半合着眼,锐利一闪而过,“我没怎么?” 楼清月浑身一震,忙地松开宁倾的手,表情僵硬得难看,“家主,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太久没有您的消息,外面传闻太多,我…我……” “你就信了?” “侄女不敢!” 楼清月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楼兰扫了她一眼,来自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知道她们姐妹出了事,赶着过来看看,你们两母女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很温和,不仔细听,还真以为她是想跟你聊家常。 楼婧与楼清月本就心虚,楼婧提着唇角,“姐姐,是这样的,您该知道,鸢儿出了事,迟儿也牵扯了进来。” “嗯,我是知道。” 楼婧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故作悲伤道:“迟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倾倾和鸢儿搅在了一起,之前也是,迟儿被人绑走,回来的时候手受了重伤,这次是直接连命都没了……” 第1097章 赶走楼清月 不等楼兰说话,楼清月也作伤心状。 “是啊,弟弟向来听话,从不会做出格的事,上一次手的事,下面的人就查到是宁倾的丈夫所为,这次,他跟我来了鄢城,又莫名其妙地惹上了妹妹,可就算他再不懂事,也不该丢了性命啊!” “……” 楼清月眼里掉出几滴眼泪,看着像是情真意切。 “迟儿好歹是我和母亲的亲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有我们多年的感情在,他在两位妹妹手里受了折磨和羞辱,最后连家都回不去了……姨母,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宁倾听着她这样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气得脸色发红,死死瞪着她。 “楼清月,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良心不会过不去吗?” 楼清月转向她,泪眼婆娑,柔弱道:“宁倾妹妹,你们害了迟儿便罢了,眼下是还要在家主面前污蔑我?” 宁倾咬牙讽刺:“你和楼迟说过什么,他才要来找我,其他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 “我……” “上一次,你让他绑架我,伤了我两只手,如果不是因为我丈夫来得及时,我的命就丢在那片火海里!”宁倾双眼发红,咬牙切齿:“这一次,他不管不顾地在大街上劫持我,说要开着车带我一起去死!” “……” 她转而指着床上昏睡的宁愫,眼红到要流下眼泪。 “我姐姐……为了阻止他开车冲下悬崖,不得不拿自己的命来赌!最后躺在这里,连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不知道!” 她心痛,更后悔步步留情,让楼清月如此欺辱她! 到了现在,她几乎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什么都不怕了! 宁倾上前两步,那悲痛的气息,加上凛冽的气势,愣是把楼清月吓得后退到了楼婧身边。 “现在,你当着我姐姐的面,还敢说是我们在给你抹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 楼清月的红唇发颤,气势全无,“宁倾,家主在这里,你别在血口喷人……” “呵。” 宁倾冷冷一笑,眼里满是冰霜。 她冰冷的目光看过三人,包括楼兰。 “我什么也不想听,更不想解释,我只有一句警告,不要妄想动我的家人,否则,我宁倾就是身败名裂、从此变成街上人人喊打的老鼠,我也一定要咬下你们一块肉,要你们一辈子不得安宁!” “……” 这样深切而阴冷的话语,让病房里的气温下降至冰点。 好久好久后,楼兰收了眉眼间的愁思,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母女就先回去。” 楼婧眼里一狠,楼清月接收到她的示意,立马望着楼兰说:“可迟儿的死……” 楼兰甩过来一个眼神,女人浑身僵冷。 “对不起,姨母。” 楼兰面上已走不耐,并不明显。 “你和你母亲先回京都,准备好召开家族大会的事宜。” 楼婧和楼清月讶异至极,“家族大会?!” 那可是她们心心念念许久的会议,楼兰竟然在楼鸢昏睡时准备要召开?! 第1098章 母女相见 楼兰凝视着她们,“有问题吗?” 楼婧收起讶异,压不住上扬的唇角,“是,姐姐,我这就回去准备。” 楼兰点了点头,楼婧叫了声楼清月,便急着要走。 楼清月不甘心地看着宁倾,“可她们怎么办?” 楼兰淡淡道:“我自由安排。” 楼清月不满,却不敢再说什么,假心假意地说了两句恭维楼兰的话,跟着楼婧就离开了。 “……” 她们两人一走,门外的人也被放走了。 宁倾一直僵直着身体,等到她们说完,她的视线还呆呆地停留在地上。 楼兰终于正眼看向她,幽蓝的眼中掠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把门关上。” 手下带上门,病房陷入平静。 心电图的声音嘀嘀作响,回荡在压抑的空间里。 楼兰生来尊贵,习惯了各种大场面,可在面对比这更宏大的场面时,她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只因为,面前的人是她的女儿。 “倾倾……” “楼兰夫人。” 楼兰点了下头,“嗯。” 宁倾梳理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她面前露怯。 “你想说什么?” 宁倾直直地看她,没有躲避。 “我不知道你们楼家是怎样相处的,我也没有兴趣,但我姐姐现在昏迷不醒,还要面对楼家二夫人和楼清月的污蔑和挑衅,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 “您贵为楼家家主,我请您管理好自己的家事,至少不要在别人生病的时候找上门,我姐姐躺在这里,说不了话,也反驳不了任何人,更对你们造成不了威胁。” 她很冷静,挺着孕肚,温柔的光华散去,好像满身都是刺。 楼兰抿了抿唇,“清月和她母亲的事,我会让人处理好,这段时间,她们不会再来打扰你和你姐姐的。” 听到答复,宁倾点头,“您最好说到做到,毕竟她也是楼家人,没了她,想必楼家很快会迎来骚乱,您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她。” 她每一句话都是从楼家表层来考虑,看着是冷静理智,可一字一句都冰冷,像在控诉她对宁愫的无情。 楼兰的喉咙有些刺痛,被她压下,“你放心。” 宁倾对她无话可说,转身擦拭起了宁愫的脸。 楼兰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下落到她腹部,“几个月了?” 宁倾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快七个月了。” 楼兰一笑,“时间过得真快。” 她一语双关,既说宁倾肚子里的孩子,也说了宁倾自己。 她分明记得,许多年前,她狠心抛下这两个孩子、只身回到楼家时,她们两个还是小小的两只,如今却已经长成了这般。 她原来以为,她将她们留在外面是正确的选择,可天意弄人,带回了一个宁愫还不够,她却为了救宁倾出了这场意外。 命运,最终还是要殊途同归的。 这就是楼家人永远逃不掉的宿命! 宁倾不言语,楼兰没有多少时间跟她提及那些从前,正色道:“你姐姐的情况,你知道。” 第1099章 做不了家主了 宁倾转头看她,“没人比我更清楚。” 她曾在病床上躺过的那些岁月,是眨眼而过,也是度日如年的。 楼兰斟酌了一下字词,“前些日子,她受了不少苦。” “您一直不出现,她一个人在楼家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是她逃得快,东躲xz才活到现在。” 楼兰说:“抱歉,是我对不起你们姐妹。” 宁倾冷下脸,郑重道:“您如果真的觉得抱歉,请接下来好好保护好她,别让楼家的火烧到她身上来。” 宁倾的每一句,只提了宁愫,丝毫没提及自己。 楼兰知道,她心里是恨她的。 恨她当初丢弃她们,恨她不闻不问,恨她带走了宁愫、间接使她更痛苦。 可她,也是不得已! 金贵的女人保持着冷静,脸上没有多少波动。 “倾倾,如今的情势,你说的要求,我很难做到。” 宁倾在心里冷笑,她早就认定了楼兰是个寡情薄意的女人,更不会是一个好母亲! 她没有要认她的打算。 “您作为楼家家主,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不可信吗?” 楼兰表情微微沉凝,“你有所不知,我不在的这半年里,楼家如今大部分的实权已经掌握在楼婧和清月手上,你看得出来,方才她们的反应已经证明她们也以为我出了事,所以早就把楼下上下拿捏在了手里,即便我现在回去,也只是空有家主的名头,没有多少实权了。” 宁倾不为所动,“作为家主,拿回权利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楼兰蹙眉,“倾倾,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楼家时代以女权为重,但家中的长老皆为男性,为了保住自己,他们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主儿,我不在这些日子,他们恐怕已经倒戈。” 宁倾感受到了她话里的凝重,“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回去也无法再做楼家的主了?” 楼兰默认了。 宁倾有些烦躁,“这么多年,你连自己的心腹都没有?” 楼兰沉着声音,有种病后的沧桑与疲倦。 “原本,鸢儿是我亲定的继承人,也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帮我,我也在竭力培养她成为继承人,按照时间来讲,还有一年的时间,只要她通过长老们的考核,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 她垂眸看向宁愫,“我是可以以她为由,将家主传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回实权,可她现在卧病在床,一切又变得困难起来。” 宁倾心神震动,“她……知道自己快要继承楼家了吗?” 楼兰知道她在想什么,如实相告:“上个月,我的人终于与她取得联系,也把计划告诉了她。” 所以,她姐姐明知道自己肩负重任,还拿自己的命来救她? 宁倾仿佛又遭到了一次冲击,楼兰看着她红红的眼圈,有些慌地说:“鸢儿向来有自己的主张,即便是为了救你,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经过深思熟虑后还要救她…… 她姐姐对她,是怎样掏心掏肺的好? 第1100章 好好照顾鸢儿和自己 宁倾的心拧成一团,手里的毛巾捏不稳了。 “倾倾!” 楼兰上前一步,要扶她,被她躲过。 “我没事。” 宁倾抹了下眼角,稳住心神,“你来找我们,应该不只是想看望我姐这么简单?” 楼兰的手顿在空中,好失望地缩回。 她有些艰难道:“以楼家目前的情势,我手中的实权旁落,要拿回来十分艰难,鸢儿无法帮我,只有你。” 宁倾奇怪一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楼兰不敢看她的眼睛,“我需要你,楼家也需要你!” 宁倾眼里含冰,冷锐逼人。 “二十五年前,你不需要我和姐姐,就丢下我们,现在你告诉我,你需要我?” 楼兰心头一痛,“孩子,我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有什么原因是能让你抛弃亲生女儿的?” 宁倾怨恨地望着她,没有一点情分可讲。 “你于我而言,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你告诉的我,血缘关系并不重要。” “……” “从前,我没有倚仗你一分一毫,也没有得到过你一点爱,现在,你也不要对我说你需要我,因为我对你,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这话可谓是万箭穿心,从自己亲生女儿口中说出这些,将楼兰最后一点矜持都击碎了。 “家主的位置不能落在二房手里!倾倾,我之所以半年没回楼家,也是因为楼婧早就防着我,准备着要夺权!她一直都不认同我坐上家主的位置,这些年来同我虚与委蛇,就是为了这一天!” “……” “楼婧善妒,戾气太深,如果她成了家主,楼家只会跪在她手里!她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和鸢儿,到时候不仅是你们姐妹俩,就连你的丈夫、孩子,还有宁家也要受到牵连,你……” “够了!” 宁倾厉声大喝,楼兰被打断,深切地望着她。 宁倾垂着手,整个人仿佛绷到了极致。 她眼里有泪,愤恨却又含着更复杂的情愫。 “二十五年了,你想起我,原来是因为我姐姐没有用处,不得已才找上的我。” 楼兰心痛含泪,脸色苍白,“倾倾,我不是……” 宁倾再次避开她,背过身去。 “你不用再说了。” “……” “我不会跟你去什么楼家,更不会帮你做任何事,你死心。” “……” 她的背影这么坚决,又这么绝情,像一把刀子刺进楼兰的心脏。 她猛地一咳,嘴里涌上鲜血,身形晃荡着,好不容易撑住墙才站稳。 宁倾听到了声音,双手掐进手心,愣是没有回头。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 楼兰双眼闪烁得厉害,揪紧胸口,承受着体内剧烈的痛苦,硬撑着没有发出声音。 许久,久到宁倾全身发冷。 身后传来微弱而温和的话语。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 “楼婧那方,我会想办法防着,阻止她们来打扰你的生活。” “你好好照顾鸢儿,也……照顾好自己。” 宁倾一滞,她动了身子,走向门口。 脚步一下比一下重。 宁倾好费力才抑制住自己,没有回头去看她。 第1101章 她这做母亲的太过狠心 待楼兰离开后,她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宁愫。 笑得比哭还难看。 “姐姐,你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母亲吗?” “……” 宴司辰是上楼时看到这阵仗,顿时想到什么,极快地冲回病房。 看着哭泣的宁倾,他手足无措,“是她们对你做了什么?还是对愫愫做了什么……你先别哭,对孩子不好。” 宁倾只摇头,说不出其他话来。 年冽接到宁母电话时,匆匆赶回医院,楼兰早就离开了。 他慌得找宁倾,找到她时,上下将她检查了好几遍,“阿宁,你真的没事?” 宁倾眼下心情低落,没有跟他周旋的心情,嗯了一声后,推开了他的手。 年冽滞住,“她们来干什么?” “或许是警告,又或许是兴师问罪。” 她无精打采,情绪很不高涨。 宁母在一边,也急得不得了,“刚才那阵仗是真的吓人,我还以为他们要抓我,谁知道是来找你们姐妹的。” 一旁,宴司辰安慰道:“我回来的时候,她们也没事的,宁姨,您不要太担心。” 宁母松了口气,“她们两个没事就好。” 宁倾勉强一笑,“妈,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宁母点头,她疲累极了,挺着大肚子,慢腾腾走出病房,想到外面缓一口气。 病房里,宁母看着年冽,把刚才没敢说的话问了出来。 “我听说,是楼家的人亲自来了?” 年冽凝眉,“是。” 宁母继续问:“有那个什么家主?” “嗯。” 宁母有些恍惚了。 年冽安抚道:“妈,您放心,阿宁既然说了没事,想必她已经跟对方说好了,您不要想太多。” 宁母注视他,叹了口气,语气沉沉。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她这做母亲的太过狠心,有什么理由把自己女儿放在外面这么多年?而且倾倾和愫愫从小就可爱,换做是我,我是万万舍不下的。” 年冽黑眸深深,“也许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再不得已也不该一句话不留就丢下孩子。”宁母并不赞同当初楼兰的做法,“她现在回头来找两个孩子,她们都大了,但知道这么件事情以后,心里一定会有疙瘩,不可能不在意的。” “……” 宴司辰站在一边,微微皱眉。 年冽反应平平,宁母提醒道:“你去看看倾倾,别让她多想。” 年冽苦笑,“她不会想要我的安慰。” 她对他的态度,让他已经连宴司辰都无法在意了。 宁母嗔怪道:“你还没去,怎么就知道她不想要?” 她这些日子表现得太明显,见了他便躲,躲不掉就装作看不见,而他甚至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她不高兴。 这是最让他感到无力的。 宁母语重心长地说:“这女人,嘴上再怎么倔,心里也是希望被人疼的,何况还怀着孕,更想要人时时刻刻注意她、在意她。” 年冽将信将疑,“真的?” “废话,我还能骗你不成?” 见他还在犹豫,宁母受不住了。 “你一个男人,这么婆婆妈妈干什么?你以前可比现在直接多了,就是被她打一顿、骂一顿,不也比现在好?” 第1102章 把婚礼办了吧 年冽眼里有纠结,“她怀着孩子,我是怕她太激动。” 宴司辰也说:“你越怕,她就会越走越远。” 年冽抿唇,思忖着后果。 “行了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去。” 宁母懒得听他解释,推着他出门。 “你记着,死皮赖脸些,她再大的脾气也会磨平了。” 年冽有了些许底气,认真地对宁母说:“谢谢妈。” “去去。”宁母颇为嫌弃地招完手,关上了病房。 回头对着宴司辰一笑,多少有些尴尬,“这孩子,自己老婆都怕。” 宴司辰随意嗯了一声,颇为担忧地看向门口。 “……” 年冽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问了一名护士。 听她说宁倾上了天台,他心里一紧,大步上楼。 楼道阴暗,时不时有人经过。 年冽的心不知怎的,焦虑烦躁得厉害。 他怕她会出事,脚步越发快。 推门的那一瞬间,刺眼的光线倾泻。 他眯了下眼,踏上天台。 这边,宁倾双手撑在身后,仰头,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夏日的最后一点余温。 听见声音,她眼里的光泽还未散去,瞧过去时,将年冽的胸腔震动。 “……” 他眼看着她眼里的光坠落,变得平静冷淡。 “你来干什么。” 年冽不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拥她入怀。 宁倾一颤,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年冽贴在她耳边,“别动。” 宁倾绷着脸,他是抱着她,但也很细心地圈着她上半身,没有压着她的肚子。 她的火气降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心酸和涩然。 “……” 抱了许久,久到她脖子僵痛,年冽松开了她。 她抿唇,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眼。 年冽心一痛,低声问:“为什么要自己上天台来?” 宁倾偏开脸,无形地拉开与他的距离,“我就是闷得慌,上来透透气。” “你不知道说一声?这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孕妇来。” 宁倾脸上有了冰霜,“我是孕妇,不是犯人,你没权利禁锢我的自由。” 年冽被她的冷漠刺伤,“阿宁,我没有要关你的意思,我是想你知道,你去哪里应该跟我或者爸妈说一声,不要突然不见,也不要突然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他是真的在认真解释,仔细听还能听出他的无奈与宠溺。 其实,他这些天来,与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她发脾气也好,冷待他也好,他一如既往地温柔和耐心。 这一点,宁倾深有体会。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更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 她深深吸气,微风抚平了她心里的难受和焦躁。 宁倾说:“我透气够了。” 然后,她站起身来要离开。 年冽手疾眼快地拉住她的手,宁倾皱眉,“你还想说什么?” 年冽望着她,宽大的长袖连衣裙盖住膝盖,能看见隆起的孕肚,纤细白皙的小腿。 除了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排斥,她还是他从始至终都爱着的那个女人。 他的心微微下沉,嗓音更为低哑,“阿宁,我们把婚礼办了。” 第1104章 你可以恨我 年冽的眸底一缩,心脏差点骤停。 “你……你想起来了?” 他声音颤抖着,力道松了,宁倾跌跌撞撞地后退,逃脱他的钳制。 “是,我想起来了,所有一切。” 她的话语落下,他的身躯一晃,脸上挤出莫名的表情。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我醒过来的那天。” “……”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她就想起一切了。 年冽面上掠过悲戚与痛苦,很快又消失。 他比过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即使他的心已经痛到失去知觉。 “所以,你这些天来这么排斥我,都是因为你想起以前了?” 宁倾咬唇,“……是!” 深切的自嘲袭满脑海,年冽的眼里闪过水光。 “宁倾,这些天来的好,也不足以抵消你的恨,是吗。” 她还是要活在那些过去里,不跳脱出来是吗? 宁倾的泪水不停,哽咽道:“我和你,从始至终都不是我的选择!从那一夜你强迫我以后,我的人生轨道就被你改变!” 她望着身姿挺拔的男人,悲痛欲绝地揪紧胸口。 “不是你,我的一生都是光明磊落的,我的父母不会恨我、折磨我,我姐姐不会出事,我不会被愧疚折磨到得重度抑郁!我也不会那么小就怀孕,最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年!” “……” 说出来了! 她终于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可为什么,她没有解脱的快感,反而心痛到无法呼吸? 宁倾不知自己有多恨,有多怨,可看向年冽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说:“我不该遇见你,这所有一切都是错!” “……” 那样仇恨的目光,直直撞进年冽心里。 他仿佛被她切割成了很多块,内里鲜血淋漓,表面波澜不惊。 他低垂着眼帘,藏匿着无数悲伤。 “原来,你真的有这么恨我。” “是你不要我!” “……” 年冽沉重地闭眼,忽而一笑。 宁倾看着他笑,更难受了。 赤阳高挂,阳光却不再炙热。 男人躬着后背,没了以往的凛冽与气势。 他说:“是我的错,你怪我无可厚非。” 他承认了。 宁倾甚至没问他,他是如何让她爸妈答应他娶她的。 而现在,她已经没了再问下去的勇气。 她就像只河豚,放光了自己的怨气和恨意之后,剩下的是无尽的茫然和无措。 “……” 两人之间,安静得异常。 年冽沉声说:“你可以恨我,怎么恨我都可以,宁倾,不要伤害自己,和孩子。” 宁倾的心口抽痛,没有回应。 “婚礼不想办,就不要办了。” “……” 她咬住唇瓣,像是要生生咬出血。 年冽说:“事情已经说开了,你以后也不用再装了,憋着太辛苦。” 宁倾不出声,眼泪肆意地流。 她胡乱地点头,换来他轻柔的一眼。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爸妈,你自己衡量,现在情势不太好,楼家对你的威胁太大,爸妈早前同意你和我复婚的原因,也是怕楼家对你不利。” 宁倾从来没想过这一层,没想到他一并坦白了。 第1105章 你最近变了许多 看着她发愣的模样,年冽悲从中来,望着长空说道:“当初不愿意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这样,所以我背着这个谎言,一背就是好几年。” “……” “我也以为,你不知道会更好,你或许会再一次爱上如今的我,我继续像从前一样宠你、爱你,跟以前一样,我们也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总有那么多意外发生,七年前是,四年前也是。” 宁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七年前,是因为年家的仇家,将他们两个阴差阳错地绑在了一起,又因为宁愫的意外和他父母插手而分离。 四年前,也是因为白泱泱……她是年家父母的人,换言之,也是因为他的父母。 宁倾更难过了,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隔着什么。 年冽转过头来,对她卸下了最后一丝防备。 “对不起,宁倾,我说要保护好你,但从七年前开始,我就从没做到过。” 宁倾眼睛痛到流不下泪来,只能闭上眼,摇头。 “……” 什么改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年冽隐忍着泪意,对她轻松一笑,体贴地提醒:“你在这里太久了,天台风大,还是快回去。” 宁倾垂着泪眼,两人已经无话可说。 点头,僵硬地抬腿离开。 “阿宁。” 他忽然叫住她。 宁倾回头,只看见他的背影。 遗世而立,仿佛一直都是这般孤独、寂寞。 她没忍住问他:“怎么了?” “没事。” “……好。” “我们可不可以不分开?” 说出这句话时,他知道她早已经离去,却还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 回应他的,是抚过的微风。 男人低垂着脸,眼尾通红。 大掌好不自然地抬起,展开。 手心中的戒指散发着异样的光华,永不湮灭。 “……” 烈日之下,年冽抬起另一只手,捏住戒身,又慢又庄重地将它戴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只有你是我的了。” 他说要,露出一个荒诞而苍白的笑来。 宁母很纳闷。 自从她跟年冽说过那话之后,她以为两个人很快就会和好了。 没想到,宁倾和年冽没和好,看样子倒像是越发生疏了,做点什么都不愿意一起。 年冽其实很好理解,他是怕他靠近,会让她更难过。 至于宁倾,她是找不到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了。 她没跟父母交代她想起以前的事,大抵是不希望他们担心。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两个月。 宁倾的肚子已经满九个月了,离生产的日期越来越近。 为了避免意外,年冽在医院开了特别病房,由着她在里面住着。 宁倾没有拒绝。 无论如何,她对这个孩子是抱着期待和盼望的。 她会把他生下来。 因为孩子,不只是年冽,宁父宁母也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意思。 宁倾的心态倒是很好,她太想孩子健康地出生。 只是,没想到还是等来了不速之客。 宁愫的病房中,宁倾如今肚子太大,不方便给她擦洗身子,只能坐在一边陪她说说话。 宴司辰看她跟拉家常一样,失笑道:“倾倾,你最近变了许多。” 第1106章 我没义务给你好脸色 宁倾问:“怎么?” “我很久没见你这么多话了,上一次还是我们小时候。” 宁倾眨了眨眼,淡淡地说:“是啊,七年前你回来的时候,那会儿我刚生病,话很少。” 她那样从容地提起七年前,让宴司辰愣住。 反应过来之后,他惊诧地看向她,“你想起来了?” 宁倾挥动眼睫,“是啊,想起来了。” 宴司辰削着苹果的刀子错手,割破了手指。 宁倾皱眉,扯过纸巾给他,“小心点。” 宴司辰有些慌地捂住流血的手指,根本没心情关心眼下,再一次问:“你想起来了?所有一切?” 宁倾沉下心思,点头。 “……” 她对着发呆的男人一笑,“谢谢你了,司辰哥,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 宴司辰脸上有沉痛,“……当初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在床上躺两年,倾倾,是我太懦弱,无法面对试药失败的你,还有宁叔和宁姨,对不起。” 他的歉意如此,在他心里积压了七年,终于是吐了出来。 宁倾不在意,淡笑道:“没有那个药,我或许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虽然是躺了两年,不过……好歹是醒过来了。” “……” “司辰哥,你真的不必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仅仅一句话,就化解了他多年来的心结。 宴司辰红了眼眶,轻松了许多,认真对她说:“谢谢你,倾倾。” 她摇头,看了眼宁愫,很有深意地说:“还是我要麻烦你,多来看看我姐姐。” 宴司辰看着宁愫那张脸,早已经不是记忆中温婉的女人,可这些天来,他也看习惯了。 得知楼鸢就是宁愫时,他是惊讶的。 可联想到宁父和宁母所说过的一切,好像所有事都是顺理成章。 他应:“你是我的妹妹,愫愫也是,如果我来看她能让她醒过来,我愿意每天都来。” 宁倾看着男人温润的面容,没有戳破某些心事。 两人闲聊了两句,她就起了身,说要去楼下散散步。 宴司辰要陪她,被她拒绝。 “……” 来到楼下,宁倾没走两步,就遇上了熟悉的人。 她只看了他一眼,装作不认识。 沈尧侧身挡住她的去路,她冷了脸,“先生,麻烦你让让。” 沈尧不跟她废话,冷眸依旧,“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记得上次我就说过,以后撞见,请沈先生与我当做不认识。” 沈尧很无奈,在得知楼迟对她做的事后,他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煎熬之间。 他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般冷厉、不近人情,语气有了特殊的起伏。 “宁倾,我只是来看看你,你不要竖起全身的刺对着我。” “我没义务给你好脸色。” 宁倾要绕过他,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你害过我之后。” 沈尧神思拧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宁倾动了气,“你和我在咖啡厅见面那次,你往我喝的水里加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沈尧眉眼松开,沉声说:“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 第1107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尧,你的出现永远那么不合时宜,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就是你。” 她对他的芥蒂已经太深,他又不是个擅长解释的人。 沈尧抿了下菲薄的唇,“随你。” 宁倾冷眼,“放开我。” 他慢慢松开了手,宁倾便要走。 “楼清月来了。” 宁倾生生顿住脚步,回头,“你说什么?” 沈尧几经挣扎,下定决心转头看她,眉眼锋利如初。 “楼清月来了,还有十分钟,她就会找到你。” “……” “宁倾,不管她给你带来什么消息,我都希望,你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宁倾想冷笑,又被他话里的凝重和认真阻止。 她平缓了心神,“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 沈尧没有回答。 她看着他的谨慎少了些许,刚要问他是什么身份,他就急匆匆向她走近。 没等她尖叫,沈尧离她极其近,近到她能看见他眼中涌动的复杂情绪。 他说:“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 她素净的小脸有了诧异,他手心紧了紧,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快步离开。 那身手,仿佛他从未来过。 宁倾站在清冷的休息区,手上还有男人留下的余温。 她皱紧眉头,捂住肚子,转身上了楼。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楼清月便到了医院。 等她不紧不慢地扭着腰身,进了病房,发现只有宁倾一个人后,发出得意的笑声。 “怎么,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不是快生了?你那宝贝老公没来守着你?” 面对她的阴阳怪气,宁倾板着脸,“你这么有闲心往这鄢城跑,楼家是要垮台了?” 楼清月手里摇着一把羽毛黑扇,好不得意地坐上手下拉过来的椅子,长腿一翘,似真似假地回:“也就差不多了。” 宁倾半靠在床上,“既然如此,你更该好好在京都好生呆着,否则,很容易就招惹上是非。” 楼清月像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红唇发出悦耳的笑声。 “哈哈,确实是要垮台了,不过垮的不是楼家。” “……” 她妩媚的眼望向宁倾,始终那般高高在上,“是旧家主的势力垮了。” 说完,她又是哈哈大笑,根本止不住。 宁倾紧紧盯着她,看她笑得那么开心,“楼家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她垮了,你高兴什么?” 楼清月从不觉得宁倾傻,眼下却觉得她傻得要命了。 她不屑于回答她这个问题,轻摇着羽扇,状似无意地说:“你说你大腹便便的模样,怎么就能勾住那么多男人的心呢?” “……” 她装作可惜,叹气道:“一个年冽就罢了,连我弟弟也对你情有独钟,宁倾,你给他们下了什么蛊?” 弟弟? 说到弟弟,宁倾马上想到死去的楼迟。 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噩梦。 她屏住呼吸,隐忍着恨意与恶心,“楼清月,你少胡说八道!楼迟是听了你的话,搭上命来害我,如今他死了,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愤怒?” 第1108章 你为什么没反应 楼清月敛着眸子,半点动容都没有。 宁倾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楼清月语气随意,“就是一个男人而已,为了我丢了命的不止他一个,也不差他一个。” 她突然冷笑,也不知是为楼迟感到悲哀还是觉得他活该,“原来,他在你眼里不过如此。” 楼清月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弟弟。” 宁倾凝神,下一刻,脑海中就窜进来一个人名。 恰巧,楼清月扬声说:“没错,就是你十分钟前见过的男人。” 宁倾的瞳孔收缩,“沈尧是你的人?” “不然你以为呢?” “……” 宁倾揪紧手下的被面,“所以他接近我也是你指使的?” 楼清月哼声:“也……算是。” 宁倾掩不住震惊,对方继续说:“就是可惜了,我这弟弟被你勾走了魂,每次给他下达任务,他都不肯对你动手,所以啊……” 宁倾猛地看向她,“所以什么?” “所以等我坐上家主的位置,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踢出楼家。” 为了她? 他之前没想害她吗? 男人锋利冷冽的眼睛出现在脑海中,里面的认真没有虚假。 只是,她此前是半信半疑。 楼清月没想给她时间消化,笑意盈盈地说:“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宁倾警惕地看着她,她觉得好笑,又一次失态笑出了声。 宁倾狠狠看她,“你笑够了吗?” 楼清月抬手,以食指抹掉眼角的泪水,颇为恶意地加重语气:“我告诉你,楼兰,已经下台了。” “……” “她现在啊,就被软禁在楼家的宅院里,唔……我来鄢城之前,听说她病得很厉害,而且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说着,她睨向宁倾,欣赏着她即将到来的愤怒。 一秒,两秒,三秒。 楼清月的笑挂不住了,“你为什么没反应?” 宁倾面无表情,“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楼清月瞪着她,“楼兰是你和楼鸢的亲生母亲,你忘了?你亲妈出了这样的事,你就一点不心疼……” 宁倾冷冰冰,“心疼?楼清月,我想你是搞错了。” “……” “早在她二十多年前就抛弃我开始,我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就算是我知道她是我生母又如何?她从未爱过我、疼过我,她有什么资格让我心疼?” 楼清月的心思乱了。 且不说宁倾是什么样的人,可底下有人说,楼兰在向长老们提议改动继承人的人选,妄想扭转局势,她母亲才让她来试探宁倾的。 她这样的反应…… 难道是楼兰自作主张,根本没跟宁倾说过? 聪明狡猾如楼清月,也看不出宁倾是否知情。 她莫名笑了笑,“看来,你很恨她。” 宁倾说:“我不恨,但也没有感情。” 楼清月笑,“最好是这样。” “……” “不过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宁倾,等我成了家主以后,我们再慢慢算账。” 她丢下挑衅的话就起身,准备要走。 那名手下恭敬地低身,拉开病房的门。 下一秒,楼清月脸上的得意洋洋就僵住。 第1109章 你没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门外,她的所有人已经被全部制住。 年冽冷眼凝着她,锐利的冰锋一闪即逝。 楼清月降下得意,冷笑道:“你们两个联手玩我?” “你言重了。”宁倾在她身后回答道:“楼清月,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如果我明知道你来者不善,还不做一点后手的准备,这不是干等着你往后来收拾我们?” 楼清月转身,眼里的冷光要杀死她。 “你想怎么样?” 她还是那般高傲,丝毫不受影响。 宁倾思忖了片刻,眯着眼睛问:“你们真的把她囚禁起来了?” 楼清月哼声一笑,冷眼皮囊勾人心魄。 “否则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宁倾的双手在无形之中拧紧。 “你不会放过我?” 楼清月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你怎么说都是她女儿,她毁在我手里,还有你这姐姐也是,我放过你,你难道会放过我?” 宁倾抿唇。 她说得没错。 就算不看在楼兰是她母亲的份上,就单凭楼清月害她和宁愫如此,她往后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谈不明白就别谈了。” 年冽从楼清月身边经过,走到宁倾身边,一副保护的姿态。 “楼小姐有时间专程过来向我们报备进度,我们也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楼清月看着他如此姿态,不甘心地瞪他。 “为了防止楼家之事过早牵扯到我的家人,对你,不能太纵容和客气。” 楼清月瞪圆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年冽面如冰霜,“还得请你在鄢城多呆些时间,以防万一。” 楼清月听明白了,不可思议地叫:“你要囚禁我?年冽,你想清楚没有,我可是楼清月!” “……” 她指向宁倾,“就为了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你要与我为敌?” 年冽黑眸冷冽,往左一步,将宁倾挡了个彻底。 “我想你误会了,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她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更是我的一切,你没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楼清月气得面目狰狞,“你疯了你!你就不怕年氏跟着一起倒霉?你想过你父母没有,他们……” 年冽不想听,对着后面的陆追使了个眼色。 陆追直接让两个手下挡在她面前,冷脸说:“楼小姐,我家夫人身子弱,禁不得吓,您请。” “……” 楼清月胸口起伏,面容阴狠气愤,“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很快,病房重新进去宁静平和的状态。 年冽转身,看向发呆的宁倾,声音柔和下来,“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宁倾恍然回神,一颗心因为他刚才话而陷入酸痛。 她极力甩开这种心情,偏头看向床上的的宁愫。 “你打算就这么关着她?” 年冽黑眸一沉,为她的排斥而心伤,脸上没有转变,“关她不是长久之计,楼家那边知道了,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救她。” 宁倾想到楼清月刚才的威胁,犹豫了一下,“其实,你不必牵扯进来,这只是我与我姐姐,和楼家之间的战争罢了。” 第1112章 要生了 年冽看着,心疼得紧。 他顾不得其他,上前搂住她的腰,感觉到她的僵硬,他心底泛冷,脸上却坚定,“爸妈,你们放心,无论她怎么选择,我都会倾尽全力来保护她和孩子,还有你们。” 宁父和宁母默不作声,只看向宁倾。 宁倾思考了很久,终于抬起头,颤抖着双唇:“等生了孩子以后,我愿意去楼家。” 宁母眼睛一亮,热热的液体从眼眶流出。 “孩子,妈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 宁倾抱着宁母,“妈,您和爸爸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得,我也会想尽办法保护好你们,不让你们受到伤害。” 宁母与她相拥而立,宁父抹了抹眼角,转向一边。 年冽看着女人瘦弱的身躯,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原本是很沉重中带点温馨的时刻,突然,宁倾哎呀了一声。 宁母放开她,“怎么了?” 宁倾脸色煞白,表情扭曲,“肚子——” 还没说完,身下传来更极致的痛意。 年冽惊得黑眸深深,听见宁母惊叫:“生了……这是要生了!” 他忽而一震,赶忙弯腰抱起宁倾,“找医生!快!” 他抱着宁倾出了病房,这动静惊动了整栋楼。 妇产科的医生已经严阵以待,为他领路到了待产室,三两下就开始检查。 年冽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心里又慌又麻,手足无措,又像做梦。 他看着宁母忙前忙后,在医生说了那句“确实是要生了,孕妇身体素质还可以,等到宫口开到十指就可以进准备生产了”后,他如梦惊醒,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口,“她还要疼多久?” 医生也很为难,“年先生,这是看个人体质,说不准的,有的是几个小时,有的是一两天……” 年冽是谁? 他怎么会舍得让宁倾疼那么久? 男人黑眸发红,有点失去理智的意思。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疼的?” 医生犹豫,“这……您要是着急,可以剖腹产的,不过,要是没有剖腹的必要,还是顺产更好。” 年冽有些迷茫,蓦地想起什么,看向宁倾。 此时,宁倾脸上有着薄汗,疼痛使得她说话断断续续,“医生,我……可以直接剖腹的,我以前……有做过……” 说到这儿,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宁母心疼得直给她顺背。 年冽黑眸里的疼痛明显,揪着医生的力道加大,很艰难地吐出:“准备手术。” 医生会意,赶紧点头,叫人去准备。 “慢着。” 宁倾又出声,几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 她太疼了。 以至于喘气都不利索。 好困难地调整呼吸,等着那一阵疼痛舒缓。 十秒钟后。 宁倾撑起身子,年冽心急上前,扶住她,“阿宁,你要说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多给自己留点体力……” 宁倾一把握住他的手臂,让男人一震。 这些日子以来,她避他如蛇蝎,何曾主动接近过他? 更别说是肢体接触。 他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见她压着声音说:“我有事跟你说。” 第1113章 我要你跟这个孩子划清界限 年冽唇角荡开了无意识的笑意,“什么事不能等以后再说?” 宁倾死死抿了抿唇,苍白的脸上沁着汗水,湿润的发贴在耳侧,眼里的挣扎一闪而过。 一旁,宁母看得心里一惊。 这是……要出大事了? “……” 宁倾看着眼前的男人,表情里是对她的真情担忧,隐隐夹着害怕与欢喜。 她知道,他大抵是真的爱这个孩子。 可是…… 那些绝望的过去,和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害,她要怎么忘记? 这些天,她试图忘记一切,不去想起。 可每每想到自己抑郁成疾,因为愧疚和爱而不得伤害自己的时候,她的心就疼到麻木。 她一次次相信他,他却一次次地背弃她。 一个人的勇气,是会被耗尽的。 “……” 宁倾闭上眼睛,睁开时,里面已经一片木然。 她缓缓地说:“年冽,我与你之间的种种,早已经耗尽了我对你所有的爱,借着这个机会,我明确地告诉你,以后,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 年冽唇畔的笑凝住,随即僵直落下。 她掐紧他的手,已经掐出痕迹而不自知。 “我本在知道一切之后,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事后觉得……他从来都是无辜的,我也经不起第三次再失去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我会把他生下来。” 宁母睁大眼,惊愕无比,“倾倾,你在说什么?” 年冽感觉不到其他人震惊中含有猜疑的目光,一双深眸漆黑不见底。 他从喉咙里逼出一声:“……前提是什么。” 宁倾眼里有一丝不忍,马上又被决绝替代。 她说:“我要你跟这个孩子划清界限,待他出生后,我会与你协议离婚,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只要孩子的抚养权。” “……” 他不作声,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呆呆在她眼前。 宁倾遏制住痛意,眼前发黑,还是死死扼住他的手臂,“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便不生。” 年冽整个人一震,眼里有了神色,却是惊天动地,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宁倾瞥开目光,宁母握住她的手,“倾倾,你怎么能这么做?年冽他是孩子的父亲,你怎么会说这种糊涂话?” 宁父也忍不住了,“倾倾,孩子的事,怎么能儿戏!” 还有离婚什么的,在这节骨眼上,她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眼下,没人再在意旁边有其他人听着看着。 宁倾扶着自己的肚子,汗流浃背,慢慢说出了真相。 “爸,妈,我想起来了。” 宁母顿住,宁父惊愕,“你……你想起来了?你……” 宁倾快忍不了疼痛,表情扭曲,固执而疯魔地盯着年冽,喘息着:“我就等你一句话,年冽……我等你。” 她松开了他的手,缓缓倒靠在床头。 尖锐的痛袭来,她疼得闭上眼睛,想要呕吐。 宁父和宁母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接受她恢复记忆的事,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 看样子,她不是想起一两天了。 这个决定,怕也是深思熟虑之后,他们为人父母,怎么劝? 第1114章 他说:阿宁,我成全你 难道要劝她接受一个三番五次“抛弃”她的男人? 许久,久到房里只有宁倾急促的呼吸声。 年冽低着眉眼,深深地看向她,“你真的……决定了?” 宁倾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嗯字,他唯一的期望就这么残忍落空。 宁母实在看不下他伤心的模样,对宁倾说:“倾倾,七年前的事有误会在,不是年冽不想要你,是他父母逼的,他不得不那么做,还有,你昏迷之后,他都是拿自己的命威胁他爸妈才出来的,他甚至……” “差点杀了自己”这几个字没有说完,就被宁倾打断。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宁母不明白,“那你这是为何?孩子出生以后怎么能没有父亲?” 宁倾摇头,疼得咬唇,不想说,也无话可说。 年冽僵着四肢,幽暗的眼中千帆过尽,充满了世间最深的疼痛和忧伤。 他无力到极致,眼里流不下眼泪,背着身问医生:“如果她自然生产,会如何?” 一群医生早就被吓懵了,战战兢兢地回:“夫人要是以前剖过腹的话,这次也该剖腹的,如果自然生产,过程之中挤压力度太大,足以撕裂以前的伤口,很容易发生医疗事故……另外,要是夫人不愿意配合,那…后果只怕……只怕……” 那人不敢往下说了,在场的却都明白。 年冽沉沉合上眼皮,他的心口已经撕裂,痛到无以言说。 可她还痛着。 此前,他专程看了许多关于整个怀孕期间的书和知识,他知道分娩有多痛。 “……” 宁倾警惕地看紧了男人。 在他问出那句话后,她刚才有了个荒诞的想法! 或许,他为了孩子的抚养权,根本就不会答应她的条件; 或许,他就是要跟她死磕到底,想看看是她忍得住痛,还是他会向她妥协! 年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知道在说出那句话时,他觉得他比断了十几根肋骨还要痛。 “……好,我答应你。” “……” 周遭静谧如死。 年冽睁开眼,黑眸里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他说:“阿宁,我成全你。” 宁倾的心狠狠一痛,以至于她差点流泪。 她慌不迭地偏头到一边,年冽凝着她,仿佛用尽了一辈子的深情,抬手,落在她脸侧。 只是最终,他的手也没有落在她脸上。 “……” 他隐忍着,面上是风平浪静,眼里的悲恸大于一切。 “带她去做手术。” 他说了这句话,转身出了病房。 男人走得那样急,又那样快,特别像是落荒而逃。 宁倾眼角湿润,宁母看得扎心,“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啊!” 宁倾摇头,眼里泪水积蓄。 她怕自己再想下去,对着医生说:“麻烦你们了,请尽快开始手术。” 医生立马动了身,没多久,宁倾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门口,宁母脸上有泪,依依不舍地拉着宁倾的手,“倾倾……算了,还是你安全出来更好。” 宁父也搭上手,“会没事的,放轻松些,孩子。” 第1115章 是该放她自由了 宁倾躺在床上,含泪一笑。 人被推进手术室。 门外,红色的灯亮起。 宁母不堪重负,靠在宁父怀里,“这两个孩子,真是何必啊!” 宁父满脸愁容,宽慰道:“你也别太紧张,等孩子出来再说。” 宁母点了点头,眼下确实没有什么事比宁倾和孩子平安出手术室更重要了。 两人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相互倚靠。 原本以为年冽这一走就不会再来了,然而,十分钟之后,他还是出现在了手术室外。 宁母先看见了他,要对他招手,又不知道该从何安慰。 年冽迈着大步,在两人面前站定,“爸,妈。” 他看上去依旧身姿挺拔,面目俊朗,穿着打扮肃重整洁,衣领上没有褶皱,也没有过多的悲伤。 宁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年冽抿起菲薄的唇,低身坐下。 宁父看了他一眼,斟酌了字句,“年冽,倾倾刚才说的事……” 年冽黑眸深沉,“爸,您放心,我会按照她的意愿去做。” 宁父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也没有解释,“她这孩子,向来倔强,有的事想不通了,可能就要在死胡同里呆一段时间,但是你身为丈夫,还是要多理解一下她。” “我知道的,爸。” 宁父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她现在是伤心过头,有些决定没有过脑,或许过段时间,她就会想通了。” “……” 年冽嘲弄一笑,心里的冷蔓延到了周身。 他的确了解她。 她太决绝,也太狠心。 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问起医生。 然而,他输给了他对她的心痛和爱意。 或许,他这辈子都等不到宁倾原谅他了。 宁母也看出他的悲观,主动说:“孩子爸爸说的是,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大人和孩子平安,等她出来,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你不要太伤心。” 年冽勉强牵起眉眼,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悲伤。 “我知道了,爸妈。” “……” “我会尊重她的所有决定,以往,我都太专制和蛮横,以为自己是为她考虑,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笑得有些凄凉,让人看了心酸。 “或许,我是该放她自由,让她想清楚,什么才是她想要的。” 宁父皱眉,“那你呢?” 年冽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她好,我就觉得好。” 宁父和宁母为之一振,也是许久未说话。 “……” 时间过得很快,宴司辰回公司办了点事,听说宁倾要生了,赶忙又赶了过来,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刚好暗了下来。 年冽第一个起身,冲向摘下口罩的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笑了,“孩子六斤六两,母女平安,恭喜您了,年先生。” 年冽怔在原地。 母女平安。 倾倾……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宁父和宁母冲了过来,宁倾正好被护士推了出来,宴司辰也搭上手,三人跟着进了病房。 年冽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紧接着,护士抱出孩子。 他猛地一颤,“等等!” 第1116章 打算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护士停下来,“年先生,这是您和夫人的女儿,您看看,长得多可爱呀!” 年冽低着头,不可思议地盯着护士怀里的婴儿。 她小小的一只,肉肉都是粉嫩的颜色,此刻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一根小手指伸进嘴里。 她不像其他孩子一般皱巴巴的,反而光滑可爱得紧。 年冽心潮翻涌,一股无以言说的情愫冲上眼帘。 他激动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好感性地说:“你好像妈妈。” 那双眼睛,那张脸,跟宁倾很像,但轮廓和鼻子像他。 护士很喜欢这个宝宝,开心地说道:“她啊,完美地继承了您和夫人的优点呢,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一定迷死一大群人!” 年冽先前还难过,现在看着孩子,两眼泛酸,“好,很好。” “您要不要抱一抱?” 年冽愣了,像个小孩子一般忐忑地说:“我……我可以抱她吗?” 护士噗呲一笑,“当然可以了,您小心着些,学我的姿势,哎,对,这个手这样……” 男人学着护士,头一次将自己的女儿抱进怀里。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情,如同给他冰冷的血液注入热量,微妙的滋味让他很欢喜。 孩子不知道他为什么露出这么心酸又开心的笑容,她好像有感知,伸出手,摸到了年冽的下巴。 他忽而好满足地笑,“小东西,我是爸爸。” 她不谙世事地望着周围,哇的一声就哭了。 年冽慌了,“怎么了?她怎么哭了?” 护士说:“可能是饿了,要给她喂点奶了。” 年冽木然地点头,“好。” 他抱着孩子,走向病房,刚好看到宴司辰。 两个男人相视而立,没有说话。 年冽径直踏进那门,宴司辰侧身,里面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柔软的目光与宁倾半眯着的眸撞上,不再动作。 宁母不忍,“你进来。” 年冽犹豫着,“护士说,她饿了……” 宁母从他手里接过孩子,抱到宁倾身边。 她脑子不是特别清醒,但看着年冽那失望的表情也说不出什么。 医生适时地说完注意事项,麻溜地离开了。 年冽和宴司辰站在那里。 宁倾的下半身还麻痹着,动不了,宁母要帮她,还是年冽动作更快,轻松地替她换了个体位。 宁倾没说谢谢,反而说:“我要喂奶了。” 年冽说:“我帮你。” 宁倾皱眉,驱赶之意明显,“你应该出去。” 他的手僵住,慢慢直起身。 “……好。” 三个男人都走了出去,站在走廊,只留下宁母帮她。 宁父欲言又止,宴司辰沉思了半天,年冽悲喜交加。 等宁母叫他们进去,气氛就变得很古怪。 宁父看着别扭至极的两个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直接说:“倾倾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倾有些气弱,“没事,麻药还没过。” 宁父看着眯着眼睛睡觉的孩子,“孩子挺乖,不哭不闹的。” 宁倾这时流露出了为人母的温柔,“是啊,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很听话,也不爱闹我。” 宴司辰温和一笑,“打算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第1117章 小名叫小柚子 突然跳转的话题,让宁倾没反应过来。 宁父接着说:“恰好年冽在这里,你俩把孩子名字拿定了更好。” 年冽心知两人是在帮他,眼里有感激。 宁倾看着那三人的互动,抿唇,“这才刚出生,不急。” 年冽眼里的光暗下来了。 宁母打破尴尬,将水喂到宁倾嘴边,“来,倾倾,喝点水。” 宁倾很配合,没多久,她就累了,说完休息。 年冽知道她不想看见他,于是起身离开。 待他走后,宁倾伤口开始疼了起来。 宁母看着她难过的模样,“他怎么说都是孩子的爸爸,倾倾,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宁倾蹙紧眉头,“是吗?” 宁父瞄了他一眼,“你都不准他往后和孩子有关系,但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现在来看看孩子也无可厚非。” 宁母应和:“是啊,他也不容易。” 宁倾看了两人一眼,觉得他们的态度着实奇怪。 她说:“爸妈,我和他的事,你们就不要多操心了,刚才我提的要求,是他亲口答应的,我没有逼他。” “你那还不叫逼?” 宁倾看向宁父,有几分赌气的成分,“他可以不用管我的生死。” “倾倾,你对年冽的偏见是不是太大了?七年前……” “我不想听什么七年前。”宁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板着脸说:“我累了,真的要休息了。” 宁父和宁母互相看了一眼,宴司辰作为外人,配合着说:“她这刚手术完,宁叔,宁姨,是该给倾倾和孩子准备些东西,让她好好休息。” “行,你休息。” 宁倾嗯了一声,对着宴司辰一笑,闭上眼睛。 麻药过去后,宁倾的伤口疼得越来越厉害。 她在迷迷糊糊中睡去,又疼醒,反复折腾到了晚上。 宁母出去了一次,带回来了两个保温桶和另外一些吃的。 “喏,给你熬的鸡汤,可营养了,你得多喝一点,不要浪费了。” 她笑着给宁倾盛到碗里,喂到她嘴边。 宁倾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喝。” 宁母故作严厉,“必须喝,不然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了?你还要给孩子喂奶呢。” 提到孩子,宁倾妥协了。 就着勺子喝了一口,除了油腻的鸡汤味,没什么别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皱眉,宁母很关心,“怎么了,很难喝?” 宁倾以为是她下午回去熬的汤,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又不好说什么,只简单道:“没什么味道。” 宁母尴尬一笑,“你这刚做完手术,不适合吃味重的。” 宁倾不疑有他,乖乖点头,配合着喝了一碗鸡汤。 医生过来查过房后,没多久,她就抱着孩子睡着了。 宁倾在床上躺了快两周才恢复,期间一直是宁母和她亲自照顾着孩子。 因为女儿的脸圆滚滚的,甚是可爱,她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小柚子。 “小柚子乖,妈妈带你去见见妈妈的姐姐。” 宁倾穿着宽松的衣服,怀里抱着孩子,宁母跟在她身后,一同去了宁愫病房。 第1118章 年瑾瑜 宴司辰忙着公司的事,有两天没来了,只留下了一个护工在。 宁倾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床上的女人面容依旧,一点改变都没有。 她看着宁愫,心境变了。 “姐,我带着小柚子来见你了。” “小柚子,这是姨母,是对妈妈的特别好的人。”她柔情万千,怀里的小孩不谙世事,睁着大大的眼睛,扯出一个温暖的笑。 宁母也有些感慨,“她听懂了呢,在笑。” 宁倾笑容温和,同宁愫讲了好久的话。 宁母怕她不舒服,催着她回病房。 “姐,不出意外,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一趟楼家了。” 宁愫无声无息,宁倾握住她的一根手指。 “爸妈说得对,我不该太执着,毕竟她生了我们。” “……” “我也不知道你在楼家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的改变很大,或许楼家真的不是个好地方,但是呢……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 “是为了爸妈,为了我,为了小柚子,为了你,我也要回去。” 说完,门外的宁母又在催了,她起了身,柔声说:“我先回病房了,等等再来看你。” 她转身,抱着孩子离去,没有注意到女人抽动的手指。 回了病房,两个保温桶已经放在那里。 宁倾其实早就知道那些补品不是宁母花心思做的了,但她一直没有拆穿。 是她不想面对,也懒得拆穿。 只是宁母有些尴尬,“我让你爸送来的,要不要马上喝点?” 宁倾上了床,轻轻拍着小柚子,她正闭着眼睛,俨然是要睡着了。 宁母见状,满心的疼爱溢出,放轻声音,“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睡觉。” 宁倾更小声:“孩子刚出生不就是这样吗?” 宁母嗔怪,“那可不一定,有的孩子就是闹腾。” 宁倾没说话,哄着小柚子,眉眼充斥着温柔的光辉。 宁母有些恍惚,随即问:“小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打算给她取个名字?” 宁倾滞住。 这件事,她差点忘了。 宁母趁机说:“你这做妈妈的,一点也不上心,怎么孩子的名字也不想想?” 宁倾斜着眼睛看她,“妈,你有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们年轻人取名,还让我们老一辈的操心干什么。” 宁倾点了点头,静默了片刻,柔声说:“叫瑾瑜。” 润泽爽朗,温柔大方,开心快乐一辈子。 宁母停下,“年瑾瑜?” 宁倾拍孩子的手顿了下,宁母瞬间有些心虚,“呃,孩子爸爸姓年,这没什么问题。” “……” “倾倾,你不会是真打算离婚?” 宁倾慢慢放下孩子,转过身时,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您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 “可你这……哎呀,他总归是孩子爸爸,你不能连姓也给孩子剥夺了呀。” 宁倾垂眸,“我不希望孩子以后跟他有关系。” 宁母小声说:“孩子本身就是他的,怎么无关?” 宁倾不说话了。 宁母也怕她多想,赶紧扯开了话题。 门外,男人高大的身躯落下晦暗的阴影,半隐半亮的光落在他脸上,表情更为讳莫如深。 静谧的忧伤倾泻,无力充满了走廊。 第1119章 我们可以不离婚 宁倾又调养了一个星期的身体,出了月子之后,她没再磨蹭,准备着要前往京都。 走前的前一天,她破天荒地约见了年冽。 她回了宁家,年冽知道后,也驱车回去。 熟悉的环境中,年冽坐在沙发上,莫名坐立不安。 宁倾正在收拾行李,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带走的,她回来也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期间,年冽说帮她,被她拒绝,他就只能乖乖坐在客厅,等她收拾好。 两个小时后。 宁倾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端着水杯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年冽看她的姿态,体贴地问:“累不累?” 宁倾摇头,开门见山。 “我想跟你谈谈以后的事。” 年冽眼眸一暗,知道自己躲不过,“你说,你有什么要求。” 宁倾身着白色毛衣,端坐着,手里捧着水杯,“我明天要回楼家了,想问一下,楼清月还在不在你那里。” 年冽凝神,“你想带她一起回楼家?” 这是变相的回答。 宁倾很严肃,“带她回去,有她在身边,至少楼婧不会轻易对我动手。” 年冽却直接拒绝:“你不能一个人回去。” 宁倾看着他,不冷不热,“只能是我一个人。” “……” “否则,你以为谁能帮得了我?” 年冽黑眸凝出冷霜,有些急躁,“阿宁,楼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已经让人查过,楼兰夫人明面上是因病暂居楼家之后,实际上是被楼婧的人控制,但要当选楼家家主不是件简单的事,是要通过族内长老的选举和层层选拔上去的,楼婧不是长女,她本身就没有那么容易坐上那个位置。” 宁倾默默地听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不觉得你说的这些,与我回去有任何关系。” 年冽有些头疼,“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就是楼兰夫人的女儿,只是宁愫出了意外,这个家主之位落在你身上是合乎情理的,但是最近楼婧一直在笼络人心,她那方的人也有支持楼清月上位的,双盲僵持不下,而你要做的,是要取得家族长老和外戚的支持。” “……” “长老那方,楼兰夫人或许有办法,而外戚,年家便可以。” 宁倾听明白了,觉得他的想法很荒谬,“你要支持我?” 年冽坚定,“是。” 宁倾说:“你以什么身份支持我?即将离婚的前夫?” 年冽心口一痛,但知道眼前不是矫情的时候,立马说:“我们可以不离婚!” 宁倾冷冷一笑,“你做梦。” 年冽急迫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暂时不离婚,这样我就能以你丈夫的身份,合法地介入到你和楼家的纷争中,也可以为你赢得一些胜算。” 宁倾握紧水杯,面色凝重下来。 她抬眸,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几经翻滚。 年冽激动地倾过上半身,“阿宁,你要知道,你这次回楼家,势必会引起巨大骚动,不止是楼家内部,还有全国商界,包括海外……你对于楼家势力的分割和未来,起着至关重大的作用,有很多人在盯着你,而你除了楼兰夫人之外,没有任何保障。” 第1121章 倾倾,保护好自己 宁倾牵着宁愫的手,依依不舍,却终要分离。 她抹了下眼泪,说了声好,起身让开。 外面的人陆陆续续进来,包括随行的医生,很慎重地将宁愫转床、推走。 宁倾深深呼吸,没看年冽,“走。” 她挺直腰板,经过他身边。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宁倾转头,脸色不冷不淡,“怎么。” 年冽面沉如水,“她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 宁倾刚压抑下情绪,听他这样一说,酸涩又一次窜上头。 她喉咙滚动了好几下,眼眸轻合,轻轻点头。 年冽眼里有宽慰,“走。” 一行人从医院出发,没个半个小时,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宁父和宁母看着宁倾,身边的育儿保姆抱着小柚子,孩子不哭不闹,睡得很香。 宁母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握住宁倾的手,“倾倾,保护好自己,我、你爸、你姐姐,还有小柚子都等着你。” 宁倾眼角湿润,“我会的,妈。” 宁父语气沉重,“你和年冽相互照顾着,在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 “我知道的,爸,您和妈照顾好自己。”宁倾与两人相互拥抱,最后来到小柚子面前,亲了亲她柔嫩的脸,“妈妈会很快回来,你要乖,好好听外公和外婆的话。” 她转身,笑着面对父母,“要辛苦你们照看好她和姐姐,我会尽力,早点回到你们身边。” 宁母点头,“我会的,你放心。” “……” 年冽走上前,与宁倾并排着,郑重而认真地起誓:“爸妈,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宁母眼含热泪,宁父连连点头。 外面风大,宁倾忍着泪意,笑说:“去。” 两人依依不舍地转身,互相扶持着上了飞机。 保姆怀里的孩子却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醒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宁母诧异,宁倾听到那哭声,心里的不舍弥漫。 她没忍住,冲过去将孩子抱进怀里,眼泪止不住。 “小柚子乖,妈妈也舍不得你,但是妈妈要去做很危险的事,不能带上你,你听话,不哭。” 她一下下地吻着孩子的脸颊,像是要竭力向她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 年冽站在她身后,替她和孩子挡下风霜,眉眼温柔地哄:“不哭,爸爸陪着妈妈,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这样一说,小柚子就不哭了。 宁倾手心凉,不敢擦她脸上的眼泪,只认真地看着自己女儿的脸,好把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年冽心里憋闷,没控制住自己,上前环住她的腰,一并将孩子拢住。 宁倾要反抗,他说:“小柚子还看着,你确定你要她看见我们的最后一眼是自己父母不合?” 宁倾顿住了。 年冽刻意忽略掉她身上飘来的气息,黑眸承载着温情,对女儿说:“好好听外公和外婆的话,好好长大,我和妈妈会回来的,爸爸向你保证。” “……” 小柚子伸出手,宁倾下意识地握住她的,年冽也恰好握上来。 第1122章 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一家人的手第一次交叠到一起。 宁倾眸光微闪,没有挣脱。 年冽微微一笑,享受着这最后温馨的时刻。 “……” 五分钟后,宁倾望着那起飞的飞机,逐渐消失在天际。 陆追上前,“少爷,夫人,准备好了,可以起飞了。” 年冽点头,对宁倾道:“走。” 她收回眷恋的目光,脚步和身影都变得坚决。 四个小时后,飞机停在了京都的私人机场。 下飞机时,宁倾和年冽从这方走出,正在商议什么,另一边,楼清月也到了。 三个人撞在了一起。 楼清月这段时间被拘禁得憋屈,看见两人就嘲讽:“你们以为带上我就能阻止楼家势力旁落?别做梦了,宁倾,我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如今楼家的局势,你也不可能扭转得过来!” 宁倾顿住脚步,眼神冰冷,“你很有自信。” 楼清月嚣张一笑,“我不仅有自信,我还要告诉你,这次回楼家,你必败!” 京都的天气寒冷干燥,阵阵冷风刮在脸上,都有种被刀子割的滋味。 宁倾冷艳眯着,从大衣口袋中缩回手,直接向着楼清月走来。 那气势,属实有些冷傲。 但楼清月不可能低头,昂着下巴,充满鄙夷地打量她,“生完孩子,把你在意的人送走就是你的本事?宁倾,没那么容易的,你所有在意的人,都逃不掉!” 宁倾铆足了劲,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 年冽凝眉,看向二人。 楼清月半张脸都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满脸冷漠的女人,“你……你敢打我?!” “我早该打你了。” 宁倾面容清冷,眼里淬了冷锐的冰霜。 “你一次次加害我在先,现在还敢要挟我。” 楼清月怒了,上手就要打她。 宁倾却先一把揪住楼清月的领口,将她另一只手狠狠掐住。 她重声警告她:“以前是我顾虑太多,由着你一步步踩到我头上,把我踩得血肉模糊,可是楼清月,我不在意你伤害我,可你要想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 她眸光冷冽,像刀子一般,“你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再放过伤害我的任何一个人!” 她猛地推开楼清月,对方没有准备,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 宁倾冷漠地睨了她一眼,吩咐旁人:“把她给我看紧了。” “是。” 楼清月看着她转身上了车,气得胸口起伏,眼睛喷火。 刚才,宁倾那冷峻骇人的气势,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相信,她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 年冽冷冷看了眼地上的女人,转而也上了车。 楼清月心里的某种情绪越发膨胀,她想嘶声尖叫,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楼小姐,请你起来,赶紧上车。” 旁人的提醒,让她的火气更甚。 连一个手下都要欺负她! 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宁倾这个贱女人十倍百倍地偿还她今日所受的屈辱! 第1123章 与楼婧的协议 车厢里,年冽时而看向宁倾。 宁倾心里有火,被他这般看着,怒瞪回去,“你做什么?” 年冽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我是想问问,你手疼不疼。” 宁倾怔住,一边的手心已经麻痹,还真是有些疼。 她刚才真是气急了,管不得什么场面,上去就是一巴掌,眼下一想还真觉得有点冲动了。 她没说话,年冽坐到了她身边,从一边的医疗箱里拿出了一管药膏。 宁倾缩手,“我没事。” 他看了她一眼,温柔又不失强势地扭过她的手。 果然红透了。 他抿唇,边动作,边叮嘱道:“以后这样的事,让其他人去做,不要亲自动手。” 宁倾想拒绝他,可看他略显担忧的眉眼,没有收回手。 她说:“是她说的话太气人了。” 这话有点孩子气了。 年冽觉得有些好笑,“她是什么人,你应该多少清楚一些,爱逞口舌之争,你与她计较什么。” 这是计较? 宁倾心知年冽并不是为楼清月开脱,但她听着,觉得很不是滋味。 她冷着脸,“她口口声声诅咒我和我的亲人,我凭什么要放过她?” 她气得有点莫名其妙了,年冽奇怪地看着她,“你现在想怎么都可以,可是阿宁,等回了楼家,你就得克制一些。” 宁倾自然是明白的,抿着唇,不说话。 年冽收好一切,颇为凝重地交代她:“楼家不是其他地方,没有人会包容你,或许你的一个小错误,就会在别人眼中无限放大,会有人抓着不放。” 宁倾的心麻痹着,像沉进深海里,开始喘不过气。 年冽下意识地牵她的手,安慰一下她,想着现在两人的关系,还是放弃了。 他说:“你心里真的有什么,尽量告诉我,也许,这段时间里,我会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人。” “……” 宁倾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他露出一点笑。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陪着你,别怕。” 宁倾分明没有听进去,可那颗忐忑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安稳了! 她不喜欢这种潜意识里依旧还在依赖他的感觉,皱着眉头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察觉到她的敷衍,年冽不再说话。 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着,不久到了楼家的老宅外。 宁倾和年冽下了车,门口已经是一大群人在那儿等候。 “恭喜二小姐,二姑爷重回楼家!” 这齐声高喝,振聋发聩。 宁倾心里一紧,看向红毯的尽头,是女人端庄的身姿。 她凝神,身边靠过来一抹暖意。 她说:“什么意思。” 年冽搂紧她的腰,面上不动分毫,嘴上说着:“这是我与楼婧的协议。” 宁倾一怔,“什么协议?” 她怎么不知道他和楼婧已经谈到这个地步了? 年冽没说话,宁倾心急,“你用什么跟她交换的?” 按理说,楼婧定然是万万不想楼家承认她的身份的,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年冽黑眸深邃,“……” 宁倾刚要说什么,身边急匆匆地掠过一道身影。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楼清月?! 第1124章 楼兰夫人在哪里 楼清月狼狈不堪的奔向楼婧,“母亲!女儿终于见到您了!” 宁倾咬牙,在一步步接近那人时,气恼道:“你拿她换的?” “是。” “……” 她的思维全乱了。 原本以为有楼清月在手,可以以她要挟楼婧做点什么,可现在就被他拿来换了一句“承认”? 宁倾此刻真想不顾一切地给他一下,可楼婧在前,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撑着假笑,走到楼婧面前。 女人优雅端庄,面带微笑,倾身与她相拥。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还有机会团聚。” 宁倾呆愣着,随着她的离开,目光紧跟。 楼清月更迷惑,“母亲,您在干什么……您是不是忘了,就是她绑架了我这么久?” “清月。”楼婧没了笑容,颇为严肃地说:“倾倾是你姨母的亲生女儿,更是你的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无理的话?” 楼清月面容抽搐着,那半张脸还火辣辣的,怎么看宁倾怎么怨恨。 “她怎么能回来?!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个女人,她……” 楼婧眼神一厉,“清月!” 楼清月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对不起。” 楼婧看向宁倾,重新展开笑脸,“倾倾,你别在意,清月她性子急,但没有恶意的。” 呵。 没恶意,谁信? 宁倾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冷淡道:“最好是没有。” 楼婧笑说:“我知道,此前我们有点误会,但都是些小事,不要让那些事破坏了我们一家人的情分,可好?” 宁倾丝毫不给面子,直接说:“抱歉,楼婧夫人,我与你们没有任何情分,你们也没必要做这样的吗面子功夫,毕竟,我们互相都不待见对方。” 楼婧眼底一暗,“倾倾,你这说的什么话……” 宁倾后退一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我的意思,您应该很清楚。” “……”楼婧沉凝了片刻,楼清月绷不住,“你怎么跟我母亲说话的?” 宁倾面无表情,楼婧再次警告:“清月,不得无礼。” 楼清月不甘心地闭了嘴。 楼婧还是端着笑容,只是少了刻意的慈爱和温柔。 “原本,我专程叫人准备了接风宴的,不过,看倾倾这么排斥,宴会就算了,舟车劳顿,今晚就好好休息休息。” 宁倾说:“那就谢谢了。” “来人,领倾小姐和年先生下去。” 宁倾转身要走,她觉得跟楼婧待在一起,整个人从上到下都不舒适。 年冽却老化拉住了她,“等等。” 楼婧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年先生还有事?” 年冽睨了眼宁倾,低声对楼婧说:“我们此次前来,您已经非常了解我们的意图,所以,楼兰夫人在哪里,我们需要见她。” 他开门见山,揭开了蒙在几人头上的表象。 楼婧也不再伪装,表情里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她仿佛话里有话,“我姐姐的身体不适,恐怕不适合接见你们。” 年冽眯眼,目光冷厉而洞悉。 第1125章 采血化验 “我妻子回楼家,是为认祖归宗,对楼家上下都是件大事,您现在却告诉我,她的母亲不能接见我们,请问,我们来的必要是为何。” 楼婧眼里冷光乍现,一闪而逝,“认祖归宗自然是头等大事,但并非需要家主亲自在场。” “……” 她端着姿态,“想必你们已经了解过楼家,认祖归宗这等事,只需要血亲鉴定和家族长老的承认,无需其他。” 宁倾说:“既然如此,那请尽快完成鉴定。” 楼婧说:“可以。” “……” “来人,先带倾小姐去取血。” “是。” 两名面无表情的女佣上前,恭敬却麻木。 宁倾抿唇,“年冽……” 楼婧转而面向她,“楼家机密众多,外人不适合多加了解。” 宁倾说:“他是我丈夫。” 楼清月插嘴:“丈夫也是外戚,无权干涉楼家内部事务。” 宁倾心里一紧,有些不安地看向年冽。 年冽黑眸深邃,唇边露笑,“没事,你先去,我等你。” “……” 宁倾没办法,毕竟是回楼家的第一天,他们受制太多,没有决定权。 她说了好,转身跟着女佣走了。 年冽目送她走远,消失在蔼蔼雾气的偌大庄园中。 “我听清月说起过你,年先生当真是英俊不凡。” 楼婧一句话,拉回了年冽的目光。 他不卑不亢,也没有怯弱和热情,态度很淡,“夫人过奖了。” 楼婧笑,“听说你跟倾倾纠缠了好些年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作为年家继承人的你,是怎么看上她的。” 年冽敛着黑眸,面目清晰,吐词却刁钻。 “感情这种事,没有看不看得上,只有是否情愿。” “……” “不过,我看楼清月小姐是如此,大抵也是没有生活在一个父母关系亲密的家庭里。” 一句话,同时讽刺了楼清月和楼婧。 楼婧的脸色变了一瞬,手下牢牢抓住楼清月的手,防止她太冲动。 她露出表面的笑容,“这么说来,你是爱她了?” 年冽睨着她,并不回答。 楼婧看他的眼光变了些,扬声说:“我以为年先生是个很会看局势的人,若是选择弃暗投明,其实不失为一桩好事。” 年冽反讽:“你口中的暗,之于我,就是明。” 楼婧再次打量他,“我很欣赏你。” “……” “但是你可要考虑清楚,为了年家也好。” 放出这句警告后,楼婧搭上楼清月的手,“带年先生去偏厅等着,我也乏了,回。” 楼清月乖乖地应了一声是,颇为妒恨地看了年冽一眼,与楼婧离开。 “……” 年冽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越发深沉。 这头,宁倾跟着佣人转了一大圈,头差点转晕。 她知道楼家是大家,未曾想这老宅这么阴冷肃穆,地界更是广阔到出乎意料。 “小姐,到了。” 宁倾环视着这栋古老阴暗的房子,在沙发上坐下。 没一会儿,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出。 “这是刘医生。”女佣简单介绍了一句,转而对女人说:“夫人下令,采取血液样本,鉴定血缘关系。” 第1126章 昭告天下 “知道了。” 女人很冷漠,说话像是机器卡顿。 她三两下就拿出采集血液的工具,命令宁倾:“袖子挽上去。” 看她是要抽血的意思,宁倾皱眉,“需要这么多血?” 女人冷冷看了她一眼,“血液要经过重重检查,样本至少需要二十个,不抽血就远远不够。” 宁倾挽起毛衣的袖子,惊讶不已,“怎么需要这么多?” “防止有人欺瞒,蒙混过关。” 宁倾看了下两名女佣,问道:“……经常有人这样?” 女人绑住她的手臂上方,“人人都想尽办法进楼家,欺诈又算得了什么?” 宁倾纳闷了,“鉴定也会出错?” 问完,她的手臂就是一痛。 女人木讷至极,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没有什么是钱做不到的。” 宁倾明白了,不再多问。 她抽完血以后,也没有多余的事,女佣带着她来到偏厅,与年冽汇合后,领他们去了一栋偏僻的宅院。 之后,两个女佣就消失了。 这偏宅更可怕,不仅阴森恐怖不说,看上去像是无人搭理,空气中都漂浮着灰尘。 宁倾有些生气,“她们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要给她下马威,让她难堪! 年冽揽过宁倾,不让她碰其他的东西,拧眉说:“没事,我让人进来打扫。” 他给自己手下打了电话,奈何所有人都被挡在楼家门口。 对方说着“非楼家人,禁止入内”,便切断了他们的联系。 宁倾摸了下桌面上的灰尘,挽起袖子,“算了,她既然开口要我们住这儿,就不可能让人来帮我们,还是自己动手。” 说完,她就要上手。 年冽手疾眼快地拦住她,“你不要做。” 宁倾瞥着他,“我不做你做?” 年冽抿唇,脱下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垫在沙发上,“你坐着,我来。” 宁倾看着他挽起袖口,一举一动都那般优雅。 她瞥开脸,“怎么能都让你做?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要整理到什么时候……” 年冽很坚决地按住她的肩膀,“只收拾出我们需要的地方就可以了,工作量不大。” “……” “你身子弱,别做这些事。” 宁倾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走开了。 等他回来,手里捏着几张帕子,她就这么看着他,很不自在。 于是,她主动挑起话题。 “你说,她们这么容易就昭告了我的身份,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年冽愣了下弯腰继续擦拭着,气息有些粗。 “以楼婧的心思,极有可能。” “那她让我抽血化验,是不是会动手脚?” “你的身份已经在楼家传开了,其实鉴定已经说明不了什么,她不会那么傻,动这既定的事实。” 宁倾眉心凝得死死的,“这样说来,她一定会在其他环节下手了。” “……” 宁倾看着忙来忙去的男人,仅仅是几分钟,他雪白的衬衣上已经有了污渍和痕迹,因为领口束缚了动作,他很不便地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继续着动作。 第1127章 我还是会和你分开 宁倾被刺了下,移开目光,问他:“我原本设想的是,有楼清月这张底牌在,楼婧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过分,可你把她交出去了。” 年冽停住,直起腰,隔空对上她的眼睛,“你是这么想的?” 宁倾不太高兴,“是,但你已经把她交出去了。” 听得出她颇有怨言,年冽半蹲下地,将帕子丢进水桶之中,晕染开了污渍。 他拧干,语气忽上忽下,“阿宁,你的想法没错,但你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年冽有些无奈,“这里是京都,是楼家的地盘。” “……” “即便你想的是好的,但我们要指望楼清月,就得把她带在身边,就势必要带她回到楼家,你觉得,楼家是你我能掌控的地方?” 宁倾说:“我们可以把她藏在外面。” 年冽心思繁重,“外面不如眼前放心,但面对楼家,不管是在眼前,还是在外,我们都看不住她。” “所以,你索性就拿她做了交易?” 年冽挑眉,不可置否。 宁倾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她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可能在今天进门的时候就让对方算计了。 她还是想得太简单。 “……” 年冽看穿了她的烦躁,出声安慰:“阿宁,没有谁是生来就能会考虑周全的,所有事都要一步步的来,所以你不必太着急,也无需担心。” 因为,他们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宁倾思忖了良久,他不逼他,安心做着手里的事。 没一会儿,女人突然叫住他。 年冽回头,“怎么。” 宁倾刚下定了决心,可面对他时,那股不安和忐忑仍旧鞭笞着她的心。 她说:“我们暂时合作。” 年冽双眸漆黑,“什么?” 她不由地握紧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我的意思是,在这些事情上,我发现你确实比我更懂,更聪明,我现在无法与她们匹敌,也没有别的选择。” “……” “所以,我很需要你的意见和帮助。” 她认真又难以启齿的模样,让年冽失笑。 他黑眸闪耀,“早前在鄢城,我们不就谈好了吗?” 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他也一定倾尽全力,帮她夺回楼家。 宁倾有些慌忙,避开与他对视,“我……我之前是被迫。” “现在是自愿?” 宁倾支支吾吾,点了点头。 年冽的心情突然就好转了不少,他想,或许她对他的排斥并没有那么深刻。 宁倾说:“我会配合你,也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但是,这只限于这段时间,回去以后,我还是会和你分开!” 年冽的眼眸暗下,“我知道。” “……” 宁倾的心不上不下,一口气卡在那里,不是心痛,但让她难受。 她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慌张地逃离。 年冽看着她离开,没有阻止。 “……” 门口,宁倾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平复好心口的窒闷,拿出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画面弹出的一瞬间,她扬起笑容,“妈。” 第1128章 没有那么娇贵 没等她询问,宁母笑呵呵地说:“倾倾,我们这边很好,天气好,环境好,地方也好,年冽找的是个好地方,医生都说了适合小孩和病人。” 宁倾心里有些暖,“那就好。” “你呢?还好吗?她们有没有为难你和年冽?” 宁倾不想跟她说起这些事,随意糊弄了两句后,“小柚子呢,乖不乖?” “乖着呢,你爸抱着,在外面散步。” 说着,画面跳动,随后就切换了镜头。 园中绿植盎然,中央还有喷泉,宁父抱着孩子,小碎步地跑着,哄着。 宁母喊了一声,宁父停住,抱着孩子仰头,“看,是妈妈!” 宁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真心实意地笑,冲着镜头挥手,“嘿,小柚子,看看这里!” 楼下,女儿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宁倾的心都化了。 说了几句之后,宁母转过镜头,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尽力就好,不要逼得自己太紧。” “我知道的,妈。” 楼下的孩子哭了,宁母慌着说去给她泡奶粉,三言两语后就挂断了。 “……” 宁倾叹了口气,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在外墨迹了许久,天越发阴暗,她不得不回到客厅。 客厅已经开了灯,昏黄的灯光铺洒在干净的地面,有点焕然一新的意思。 宁倾看了下,年冽却不在。 等她发现楼上的一间房亮着,她上去一看,已经打扫干净了大半。 男人背对着她,整理着床铺,后背的衬衣已经湿透了,肌理若隐若现。 听到动静,年冽回身,“差不多了,你晚上你睡这里,将就一下。” 宁倾没说话,他收捡了清洁工具,侧身要躲开她出去。 宁倾心思复杂,一把拉住他,“你还要做什么?” 年冽偏头,喉头滑动,“我再打扫一下隔壁。” “……” 看她的表情,他以为她是饿了,安抚道:“很快的,等我整理完,我们就去吃饭。” 宁倾再次拉紧他,犹豫着要说什么,楼家传来声响。 年冽说:“我去看看。” 他抚开她的手,稍微整理了一下乱发,下了楼。 宁倾站在门口,指尖微微发热。 等他上来,她看见他沉凝的面容,宁倾问:“有什么事?” 年冽迟疑了两秒,“没什么。” 宁倾不问了。 他还是主动交代:“有人送饭菜过来了。” “嗯。” “我让他们送回去了。” 宁倾诧异,“为什么?” 年冽凝视着她,“那些东西,不适合你吃。” 他用了“那些东西”这四个字,宁倾忽然就明白了。 大抵都不是什么精致美味的饭菜。 男人说:“我交代了外面的人,晚点他们会送饭菜进来,不过,需要你忍忍。” 宁倾心里一涩,说:“你不用这样,我没有那么娇贵。” 年冽认真看着她,“是我不想你受这样的苦。” 再怎么样,都不至于一顿正常饭菜都吃不上。 他的关怀和心意,让宁倾无话可说。 “你累了就睡会儿,不会太久的。” 第1130章 同睡一张床 “……” 年冽无声地吞咽,狼狈地移开视线,逃进浴室。 宁倾一概不知,吹完头发后,她便躺上了床的一边。 这床没有她以前的那样大,她睡下后,旁边就容得下一个年冽的位置了。 她忽然有点后悔留下他,可已经没了后悔的余地。 算了。 她关了顶灯,习惯性地留了一盏台灯,躺了下去。 今天也算是累得可以,困意很快就来了。 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 年冽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那盏留光的台灯,心里软成一团。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到她给他留的位置,他不禁觉得心酸又好笑。 “哎。” 最终,他抹了下微湿的短发,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上床。 一挨近她,她就皱眉。 年冽只得更加小心,等躺下以后,他再小心翼翼地试探,将她抱进怀里。 她没有反抗,他心满意足。 这一夜,宁倾睡得很舒爽。 梦里都有火炉在挨着她,让她感觉不到冷。 然而,某个人就很惨了。 不仅要忍受生理的折磨,还要用洗冷水澡来降温。 一个晚上,他整整洗了六次! 所以,宁倾早上醒来,看见的是一天疲倦的年冽。 她大脑空白,揉着眼睛问:“你干什么了?” 年冽有些幽怨,但没有说出来,“没什么。” 他下了床,提醒她:“起床,下楼吃早餐。” 宁倾点头,他犹疑了几秒,拿着洗漱用品,转道去了隔壁的浴室。 一番洗漱后,他清醒了不少。 来到楼下,宁倾坐在餐桌前等他,他走过去,坐下。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宁倾问:“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年冽顿了顿,“找到楼兰夫人,得到她支持。” “……可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恐怕楼婧也不会让我们找到她的。” 年冽没多说,“我会想办法,先吃饭。” “好。” 两人吃完了饭,没多久,就来了人,通知他们鉴定已经分发到家族长老手中,明天就会举办家族会议,要求宁倾独自出席。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应了下来。 等人走了以后,年冽却说:“阿宁,你不该答应得那么快。” “事到如今,我还有推辞的理由吗?” 她原本就是来争一争的,能赢是好事,早点结束,她就能早点脱身。 年冽眉目深沉,“现在的情形,除了你是楼兰夫人的亲生女儿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助力。” 楼婧敢这么快举办家族会议,一定是拿稳了他们不可能赢的筹码。 宁倾没说话,年冽偏头,“何况,我们还没找到楼兰夫人……” “她在不在场,重要吗?”宁倾对楼兰无法释怀,“我姐本是继承人,她出了事,理所应当也是我接手,她楼清月再跋扈,她也只是二房的女儿,从楼家多年的长女继承制来说,她根本不在选择范围之内。” 年冽的眉心拧得越来越紧,“阿宁,你说的没错,但你不能忘记你的身份。” “……” 理论上来说,宁愫是楼兰夫人的长女,宁倾是次女,她根本没有参选继承的权利。 第1131章 你今天很美,别怕 如今是因为宁愫重伤不醒,可从身份上来说,家主的二女儿,和家主妹妹的长女,在继承家主之位上没有任何优先权。 “而且,就之前的几个月来说,楼婧大抵已经把能影响决议的人都收拢了一遍,留下来支持你母亲的人怕是不多了,而你又没有得到你母亲的亲口承认,恐怕,这次会议不会那么容易。” 听完年冽的话,宁倾恍惚得厉害。 相比之下,年冽更加沉着。 他说:“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你母亲才行,至于明天……” “我会看着办的。” 年冽无奈,“阿宁。” 宁倾说:“我会尽力争取,说服不了的话,我也会想办法,不让楼清月她们得逞。” 年冽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第二天很快到来。 家族会议安排在上午十点,楼婧安排了四个女佣过来,专程替宁倾梳洗打扮了一番,顿时光鲜亮丽了不少。 宁倾任由她们摆弄,套上华丽的裙摆,上了彩妆,再由她们领着去了偌大的会议厅。 会议厅外,守卫肃穆,庄严无比。 年冽牵着宁倾的手,送她到门口。 “本次会议是楼家的高级机密,不允许外人参加,还请小姐见谅。” 宁倾眸光波动,说了句知道了,转向年冽。 男人眉眼冷厉,黑眸深沉如墨,映出她的影子。 年冽柔了声线,“没事的,阿宁,放松些,不要太紧张。” 宁倾煽动眼睫,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很少面临这样正式的时刻,何况她明白,她踏进这会议厅,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 年冽明白她心中所想,倾身搂过她。 宁倾僵了下,他贴着她的耳边低语了两个字: “等我。” 一贴即走。 宁倾心口传来颤动。 年冽与她对视了两秒,还是那般柔情,好像刚才那句保证从未出现。 “你今天很美,所以,不要怕,去。” 宁倾红唇微张,“好。” 她转身,提起繁复的裙摆,踩上台阶。 与他拉开距离。 没错。 一个晚上,他们也没有找到楼兰在哪里。 她得不到她的亲口承认,更没有多少人支持她。 踏进这会议厅,就只有她自己了。 宁倾深呼吸,调整心态。 宁倾,不要认输,要相信自己。 她这么想着,后背挺得笔直,步子也变得坚决而自信。 “……” 年冽目送她走进那扇门后,面目冷肃下来。 他扭转脚跟,拿出手机,边接起电话,边大步离开。 “……” 宁倾走进金碧辉煌的会议厅,空荡得离谱。 她目光垂落,长长的会议桌上,已经坐了两排人,此刻正神色不一地望着她。 她停住脚步,看向那坐在主位上的女人。 楼婧勾起红唇,站起身,“有劳诸位叔伯和兄长来参加本次的家族决议,因为姐姐病重,无法出席,今天就由我来主持这次的会议。” “首先,要像大家公布一件喜事,那就是我姐姐多年前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将在今天回归楼家。” 第1132章 百年家训,岂能儿戏 “……” 她看向长桌那头的宁倾,“倾倾,过来我这边。” “……” 宁倾扫了一眼那些所谓的长老,有的鬓发斑白,有的四五十岁左右,有小的大概是三十岁出头,保养得当,面目不一,神情都是严谨而庄重的。 她在众人的瞩目下,一步步走向楼婧。 楼婧往她走了两步,适时牵住她的手,笑容满面,温柔慈爱,“这就是我姐姐的女儿,诸位都看过鉴定了,所以对倾倾无需怀疑。” 她含笑望着宁倾,“倾倾,在座的各位都对楼家做出过卓越的贡献,你需要一一认识一下,这位是你的二叔公,这位是……” 宁倾麻木着表情,跟着楼婧将这认亲仪式走完。 底下的人见她不卑不亢不露怯,纷纷有了自己的想法。 “好了,坐下。” 宁倾在楼婧的左手边坐下,她的对面,是一直紧盯她的楼清月。 楼清月高声说:“今天召大家来的意图,想必各位都很清楚,我姐姐于半年前意外消失,回来之后又病重,医生做过检查,各位拿到病例,也知道她无法再胜任家主,而我们楼家家业庞大,不可一日无主,所以要尽快选出下一任继承人。” “家主如今都不露面,如何选定继承人?” 一名胡须发白的老者出言。 楼婧看向他,“三叔伯,家主的情况很糟糕,正在接受治疗,她已经全权指派我来主持会议。” “家主没出现,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时,一道男声插进来。 楼婧看去,正是与楼兰速来交好的小弟,楼尉维。 她笑说:“尉维,姐姐身体如何,想必你是了解的,今天她如果能来,就一定会出现,既然不能,就说明她的身体状况很差,没有办法出现在这里。” 男人吊儿郎当,“也不一定是她身体差,可能是被人胁迫也说不定……” 楼婧脸色一变,楼清月插嘴道:“小叔叔,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在座的各位,谁能胁迫姨母?” 楼尉维一笑,压根儿不接话。 另一名长相刻薄、身形瘦小的老人发话了。 “这家族会议,不就是为了选定下一任家主?有没有当任并不那么重要,你们纠结这些做什么?” 先前的白发老人冷着脸,“选举家主是头等大事,现任家主的意见也尤为重要,这事历来如此,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是不重要了?” 瘦小老人哼声:“这都病重了,三哥,一直强调这个有什么用?难道她楼兰不来,我们这会就不开了?” “混账!家训岂能随便更改!” “……” 宁倾坐在位置上,浑身凉悠悠。 她看着那几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 明明是一场会议,却好像是闹剧现场。 “好了好了。”楼婧出手阻止他们,“三叔,小叔,你们不要吵了。” “……” “今天是为选举家主,其他事暂放一边,好好梳理正事才是。” 三叔伯红了脸,“不管你们怎么说,祖训不能更改,家主这事,除了家主长女继承之外,难道还能有别的人选?” 第1133章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楼婧笑了下,“三叔伯,关于鸢儿,大家也都知道了,因为某些事,造成她昏迷不醒。” 老人绷着脸,“那她也是下一任继承人,楼兰早就定下了。” “定下了是没错,可这选举在前,她楼鸢都没醒过来,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楼家能交到一个不死不活的植物人手里?” 老人气愤,狠狠瞪着自己弟弟,“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后辈的吗!” “我是就事论事,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这无耻的话,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老人讽刺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从我们这群老东西里选出个家主?” “不不不,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楼家从来都是年轻人的。” 说完,瘦小老人看向楼清月,“我看清月就很不错,这些年成长不少,为楼家做出很多贡献。” 楼婧终于松了口气,话题总算领回来了。 白发老人一听,马上不干了。 “清月是好,但她是婧儿的女儿,根本没有资格继承楼家。” 楼清月生气,“三叔公,您这么说,未免也太伤我的心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着母亲学习如何打理楼家,您看不见我的努力便算了,还要这样羞辱我!” 老人敛了神色,“我只是按照祖训,没有针对你。” 楼尉维接话:“就是嘛,祖训为先……何况,就算是落不到楼鸢身上,也轮不到你啊。” 男人的话可谓是扎心至极,丝毫不给楼清月留余地。 “尉维这话就错了,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现在楼家上下人心惶惶,不早日拿定主意,怕是影响会越来越大。” “是啊,清月虽然是二房长女,但她是如今这辈里年龄和阅历最合适的,再加上旁人辅助,个人认为,清月是可以胜任家主的。” “没错,我也支持清月。” “……” 一时间,会议室大半的声音都是支持楼清月的。 女人不免得意,看向从始至终都插不上话的宁倾,眼神既像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嚣张的挑衅。 楼婧心里也是沉稳自若,余光瞥了一眼宁倾,唇角喊着得意的笑容,并未阻止他们,好像就是要告诉宁倾她们已经是胜券在握。 宁倾稳坐如山,看着眼前的茶杯,不紧不慢地端起,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带着些许苦涩。 是数一数二的好茶。 “……” 楼清月的目光从自信变为狐疑,她这么冷静是什么意思? 宁倾没理会她的打量,轻轻放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各位。” “……” 争论声停止。 宁倾站起了身,目光如水,坚韧而平静,“请停一下,我也有话要说。” 另一头,年冽火急火燎地赶到京都城郊一处不起眼的独栋公寓中。 里面只剩下了一个女佣,见一大群人涌进来,把她吓得不清,“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年冽冷凝了她一眼,揪着她便问:“人在哪里?” 女佣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你说的谁……” 第1134章 不得不孤注一掷 年冽扫视了一眼,这房子冷清得不像话,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 刚凝眉,一名手下冲下来,“先生,找到了!” 年冽丢开女佣,说了一句“看住她”,三两步冲上楼。 阴暗潮湿的走廊又长又黑,他快步走到那个门口守满人的房间里。 恶臭扑鼻而来,房间凌乱得不成样子。 年冽心里一沉,下意识地皱眉。 卫生间冲出手下,欲言又止。 年冽厉声询问:“人呢!” “在……浴室,您还是亲自看看,我们不敢动她。” “……” 年冽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沉下脸,走向亮堂堂的浴室。 只一眼,差点让他丢了心魄。 女人满头白发,瘦骨嶙峋,宽大的衣服在她身上像套了个麻袋,胸口和地上都是呕吐物和鲜血,脸上瘦得骨头变形,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 年冽震惊到忘了靠近。 楼兰眼中一片死寂与麻木,嘴里呢喃着:“我不吃药……滚,我不吃药……” 她的声音非常小,却带着机械地固执,好像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就说的是这一句话。 年冽艰难地迈步,脱下外套,蹲下身子,将她包裹了个严实。 慢慢地,女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里聚焦,落在他脸上。 年冽喊她:“楼兰夫人,我是年冽。” 楼兰发红的眼睛一亮,残留着血液的唇勾起,“是你……你来了……”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笑容骤落,惊恐万分。 “她呢?她也跟你一起来了?” 她一把揪住年冽,拉得他一个踉跄。 “她不能来这儿,你带她走!她们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她和鸢儿的!” “你也走,赶紧走!保护好她们两姐妹……我这辈子没有尽到母亲的义务,是我该死!我得了报应就好,不要让她们也牵扯进来!” “年冽,你赶紧走!” “……” 女人已经陷入癫狂,任由年冽说什么也听不见。 然而,她突然僵硬,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年冽一震,“您别说了,先跟我离开这里。” 他低身要抱起她,被楼兰伸手挡住。 年冽表情凝重,“夫人,如果您意识清醒的话,请您听我说,阿宁她……已经回楼家了。” 女人的面容凝结,双唇颤抖,“她……已经回来了?” 年冽点头,如实道:“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在家族会议上,面临着所有压力和旁人的质疑。” 楼兰双眼无神,欲哭无泪,“为什么要回来,这是为什么啊!” 年冽没时间跟她多说了,“楼夫人,阿宁此次回楼家,我想你知道原因,她从来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也不可能弃你于不顾,包括楼清月坐上高位后,对她和身边所有人的威胁,她都是知道的,正是因为这样,她不得不回来孤注一掷。” “……” 楼兰脆弱不堪,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们本就没有多少胜算,但你的意志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我们已经找了你很久,我想你也不希望她在家族会议上孤立无援。” 第1135章 楼兰的前半生 年冽神情凝肃,语气恳切,“所以,请您立刻跟我回去。” 楼兰一把扼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先等等。” 出于对长辈的礼貌,年冽按捺住了自己急迫的心情。 楼兰打量了他两眼,但眼前阵阵模糊。 她说:“我观察你很多年了,从你出现在她身边开始。” 年冽惊愕,“您知道?” 楼兰虚弱地靠在墙上,浑身柔若无骨,没有一点力气支撑她。 “是啊,从我把她们两姐妹留在鄢城、回到楼家之后,我就一直关注她们的生活,她们几时被领养,养父母怎么样,生活水平如何,对她们好不好……我都知道。” 年冽起了疑惑,“您既然这么关心她们,当年为什么要独自离开?” 楼兰看向虚空,眼里漂浮着水光,思绪飘回了二十多年前。 “当初,我被楼家派遣到鄢城,独自完成一个项目,却在无意间和她们的父亲相识相爱。” “他叫姜砚,是个老实巴交的大学生,还有些木讷。” “最初,我也只当是谈了场恋爱罢了,因为我的身份,注定不能与他长久,可是,我低估了那个他对我的爱,也低估了自己的决心……” 她仍然记得,那个男人站在她公寓楼下,等了她三天三夜; 也记得,她准备离开鄢城时,他追着车对她复述着的每一句承诺和爱。 “我生在楼家,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原本不愿坐这家主的位置,恰好那时我又怀了孕,所以……我和他一起逃了。” 女人灰败的眼中有了点点笑意,盛放出爱情的光辉。 亮眼至极。 “我们逃到镇上,怀孕期间,我和他在一起,度过了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找来了。” 楼兰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愤怒。 “他们抓走了他,不让我见他!我哭着喊着,求我的母亲,最后让孩子早产……” 她闭了眼睛,试图掩盖那抹伤心的红。 “我差点死在手术中,是他和孩子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等我生下孩子后,我母亲便以姜砚的性命威胁我,我不妥协,她就真的下了手,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装进麻袋,运送出海……” 年冽震惊,瞳孔几番变化。 楼兰突然一口血喷出来,他抱住她的身子,“您别再说了,我让人救您!” 说完,他对着外面大喝:“找医生!快!” 楼兰碗里无光,咳了好多声。 越来越多的血涌出来,她却只是摇头,“没用的……半年前,楼婧让人给我下了慢性毒药,我被抓来这些天,她更是肆无忌惮,我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年冽风雨欲来,沉声说:“您不要说话,留着力气,我会救你。” 楼兰也不反驳了,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气息奄奄,继续说:“……因为他的死,我与我母亲绝烈,独自在鄢城照顾两个孩子,也一直在寻找姜砚,可是……可楼家这个吃人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放过我……咳咳!” 第1136章 最后一件事 年冽抱紧她,眉眼满是凝重。 “我的生活越来越不平静,不停地有人来暗杀我……那时候我才知道,只要我还活着这个世上,他们就不会放了我,所以……” “所以您留下她们姐妹,是因为您不想她们像你一样回到楼家,再受这些人的钳制和要挟,选择孤身回去……是要一个人面对他们?” 男人声音很重,楼兰费力一笑,“是啊,我的家致使了他的死,我和他的孩子怎么能回来?” “……” “我自己已经深受其苦,一辈子都被圈在这名利方寸之间,我的孩子……怎么能也如此?” 她说着,越发激动。 年冽由她靠着,沉声道:“……您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又为何要在七年前带走宁愫?” 楼兰的目光飘忽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她凭着本能回答:“我太了解楼家了,我作为长女,继承家主,等到我退位那天,他们定然会查到她们两个身上的,何况楼婧是我妹妹,她早年便心思深沉,一直记恨着我回归之后抢了家主的位置,怀恨在心,这些年来,她虚与委蛇,我都看在眼里,如果家主的位置落在她身上,她是万万不会放过她们姐妹的!” “……” 楼兰死死掐着年冽的衣袖,像个无助到极点的孩子,痛心疾首,“年冽,我是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年冽眼眶红了,“我知道!” 楼兰眼角流下两滴清泪,“我不想她们恨我的,我在她们两姐妹之间,做了最痛心的选择,但没办法……必须要有一个人回来继承楼家,我……咳咳!” 更多的血涌出,沾湿了年冽的胸口。 年冽黑眸沉到极致,那股无力席卷他周身。 当手下叫着医生来了时,年冽以眼神示意。 然而,医生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楼兰的情况,就露出沉重的面容,摇了摇头。 年冽周身的戾气迸发,冷到要杀死周边所有人。 楼兰还拽着他,语气越发虚弱。 “我原本以为,我能保全住她们其中一个的人生,可是……我还是搞砸了一切。” “我这一生,对不起她们两姐妹……” “现在,我唯一能为她们做的,就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她挣扎着,眼里的光芒时隐时暗。 年冽不得不放开她,她抹掉唇边的血,竭力挺直腰身,命令道:“找人来,给我梳洗一下。” 年冽深深看着她,她看了过来,眼里的光压抑又尖锐,莫名充满威严。 这才是楼家家主该有的气势。 只是出口的语气弱不禁风。 她说:“给我录一个视频。” 年冽沉默了片刻,艰难地挣扎着。 楼兰柔了目光,搭上他的手,“就让我为她做一件事。” “……” 年冽眼中风云聚变,归于平静后回:“好。” 楼兰那张变形的脸露出一点满足的笑。 年冽不忍多看,亲自将她抱出浴室,让人给她梳洗了一番后,遣退了众人。 只留下了年冽。 第1137章 逝去,失去 只有年冽见到这个风云一时的女人如何端正身形,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的妆容更是经过特别处理,让她看上去正常一些,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她不正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巴。 三分钟的时间,那样漫长。 她关掉摄影机那一刻,整个人犹如蝴蝶折翅,倒向一旁,口中的血吐了一地。 “夫人!” 年冽冲上去,心头那股子无力和悲痛,绞得他呼吸不畅。 楼兰倒在他怀里,念叨着:“这就好了……如此,也算了我的心愿了。” “……” 她看向年冽,眼神不清,浑身的痛尖锐蚀骨。 她说:“还好……她现在有你,年冽,你要答应我,你要保护倾倾一辈子,往后……不要再让她受苦了。” 年冽抿紧双唇,郑重起誓:“我一定会拿我的命来护她!” “还有鸢儿……” “您放心,我会和倾倾一起照顾好她的。” 楼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向天花板,眼神逐渐放空,“我的枕头底下,有我写好的委任书,和视频一起,作用应该会更大一点。” 年冽震颤,重重点头。 “谢谢你了,年冽。” 女人的气息越发微弱,盯着虚空的目光慢慢失去光泽。 最后,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唇畔露出一抹弧度。 双眼,沉沉合上。 楼家,会议室内。 众人的目光集聚在那女子身上,带着浓浓的审视。 宁倾清了下嗓子,“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长辈,想来我应该是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不过,作为家主今天刚认回的女儿,我觉得我还是有权利说两句。” 某个男人冷冷一眼,“才刚认回来就端着架子,你这侄女,我怕高攀不上。” 宁倾看了他一眼,刚才,他是支持楼清月继位的。 “这位叔伯,我不是端架子,而是我作为家主的女儿,应当有这个权利说两句话,并没有任何得罪的意思,您不要过分曲解。” 男人冷哼,不说话了。 宁倾抬眸,精致的脸面向众人。 “我刚才听了诸位的发言,大概梳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其实算是分成两边,一边是支持楼清月继位,另一边是认为祖训难违,应当由我母亲出面,卸任给我的姐姐楼鸢。” “……” “但是呢。”宁倾顿住,语速不紧不慢,“据姨母所说,我母亲病重卧床,连我的认亲仪式都无法出席,大抵也没办法出现在这会议之上,而我的姐姐想出席更是困难。” 她转向楼清月,目光垂下,女音分明悦耳,却夹着丝丝逼人的气魄。 “因为,由于楼清月对我的敌意,迫切地想铲除我,让楼迟亲自出面来陷害我,我姐姐为了救我,如今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知死活!” 这话一出,议论声起。 “清月派人伤害你?她为何要害你?” “此前你的身份都没爆出,她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伤你?呵,我看,是你胡说八道,将楼鸢的事情盖在清月身上!” 第1138章 为什么要让我赢 “胡说!她二房与家主素来亲静,早知道家主女儿的身份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指不定就是怕倾倾回来,威胁到她们的地位!” “……” 楼清月慌得很,愤然站起身来,“你少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叫人来伤害你?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 宁倾眼底结冰,“哦?那珠宝大赛是怎么回事?” 楼清月眼神飘忽。 “以楼家的权势,你想赢很容易,可你为什么要让我赢?” 楼清月绷着脸,“是楼鸢刺伤了我的手!” 这话一说出来,楼婧杀人的眼神就落在她脸上。 她心里更慌了。 宁倾是在套她的话,她竟然被她摆了一道! 宁倾乘胜追击,“那我姐姐为何伤你?” 楼清月的慌一闪而逝,随即镇定下来。 “我和她产生了一点小摩擦,她气我不过,误伤了我的手。” 小摩擦,气不过,误伤。 这几个用词都很谨慎,算得上是滴水不漏了。 宁倾眸光一暗,楼清月昂着下巴,“不过是姐妹间的一点误会,你也能把这点小事牵扯到你自己身上?” 宁倾在心底冷笑,脸上不动声色。 “倒也不是扯到自己身上,就觉得你作为楼家小姐,当初让我赢了,怪可惜的。” “……” 楼清月暗自咬牙,狠狠瞪着她。 宁倾又问:“那你可以解释一下,楼迟是怎么回事?” 众所周知,楼迟是二房的养子,脾气古怪,不喜近人。 他的死讯传来时,楼家上下都是讶异加疑惑。 楼清月眼里闪过不自然,脸上一阵悲戚。 “迟儿的事,我和母亲也很伤心……他就是开个车,不知怎么的就出了车祸,等我和母亲去的时候,他已经……” 楼婧很配合地露出悲伤的神情,“罢了,不要说了。” 她看向宁倾,“倾倾,我知道鸢儿出事,你很难过,但这也跟迟儿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人出事的地点都不一样,鸢儿在鄢城,迟儿是在京都。” 宁倾咬牙,“他分明是在鄢城抓了我,要带着我一起去死,是我姐姐出面拦下来的!” 楼婧无言。 之前那个男人又发话了,“没有证据的事,单凭你一张嘴,怎么能信?” 宁倾心里的怨恨翻滚,望着楼清月的眼神更冷。 她确实没证据。 当初发生事故后,所有人都忙着救人。 而楼家势力多大,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停尸房里的楼迟的尸体,竟也一点破绽都没有留下。 除了她们这些伤痕累累的受害者! 另有人说道:“这些事,与今天的家主选举有什么关系?” “少说些题外话。” “……” 楼清月眼角有泪,却好不屑地向着宁倾一笑。 宁倾握紧手心,不得不终止这个话题。 她说:“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姐姐如今的状况,包括以后,都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因为,医生已经断定,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不会再醒来。” 又是一阵议论。 那名先前固守祖训的老人看着宁倾,“丫头,这话不能乱说!” 第1139章 二房长女,家主次女 宁倾略带恭顺,“三叔公,我陈述的是医生的原话,原本在手术后的一周里有醒来的机会,但是,没人叫醒姐姐。” 老人的表情变得恼火。 “所以,就算诸位想让我姐姐来继承家主之位,她也是做不到的。” 四下静声,面面相觑。 “所以,根据所谓祖训来继位,已经无法实现。” 白发老人面目凝重,看向她,“既然你肯站出来,丫头,你是有解决办法?” 宁倾目光澄澈如水,语调温和,并没有压迫感。 “解决办法倒是没有,但各位可以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有人开口问了。 宁倾昂首挺胸,“我。” “……” 楼尉维看着她,呵笑一声,意味不明,“你?什么意思?小丫头是也想当家主?” 宁倾勾了下唇角,“算不得是想,只不过是提意见。” “……” “我以为,我姐姐作为长女,无法继承家主之位,那么,我作为她的妹妹,同为现任家主的女儿,顺继下来,我也是有资格的。” “荒唐!” 宁倾右手边的男人拍桌,大声说道:“我楼家世世代代,只有长女继位一说,什么时候有过次女当选家主的前例?” “别说是竞选,倾丫头,你是一点资格都没有的。” “就是,次女当选家主,传出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吗?” “……” 楼清月和楼婧在宁倾说出要参选时,都有些紧张。 眼下所有人都反对,就连一开始固执于祖训的一众人都沉默不语。 楼婧无形地勾唇,这情况,完全不出她的意料。 楼兰不在,区区宁倾,一个次女而已,还想翻腾出水花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宁倾不慌不忙,似乎料到他们会如此,直接反问:“那楼清月作为二房的女儿,她就有资格成为家主了?” 楼清月一凝,“各位长老是看在我多年为楼家付出的份上,对我的能力加以肯定,而且我对我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如果我当选家主,我定然可以带领楼家,走得越来越好!” 下面的几个人频频点头。 “说的对啊。” “清月是有能力的。” 宁倾说:“可她是二房之女,按理说,不是家主的女儿,如何具有登上家主之位的资格?” 之前的男人冷笑着,“你作为次女都要求参加竞选,怎么清月就不行?何况,说出去的话,她至少是长女。” 宁倾沉下脸色。 有人继续说:“对,既然是不顾祖训,管它是二房的长女,还是家主的次女,不都可以参选吗?我们自己根据各方的意见,投票给自己认为能胜任的人就好了。” “就是,别整得越来越复杂了。” “……” 有人看向那位最有资历的老人,“三哥,你觉得如何?” 白发老人紧抿着,眉目皱紧,深思熟虑了半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宁倾和楼清月一眼,没有反对。 那人笑了,打起圆场。 “行了行了,大家各自心里有数,不要浪费时间了,投票。” 第1142章 带来了一个人的意见 突然出现的一声厉喝,让会议厅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几人看去,面色都是一变。 年冽满身戾气,眼神冰冷骇人,气场全开,竟是比在座的各位还要凛冽不少! 宁倾看见他,眼睛亮了。 年冽迈步而来,直接将委任书和文件砸在会议桌上。 他力道太大,文件袋从长桌上滑了很远的距离。 有人不认识他,“你是谁!这是我们楼家的内部会议,你竟然敢闯进来……来人,给我把他拖出去!” “……” 年冽径直走向宁倾,一个用力,把守卫的手掰开,疼得那人脸型变样。 下一秒,他就将宁倾卷入怀中。 他黑眸阴鸷,沉声道:“我看谁敢动!” 就这一声,厅内的十名守卫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年冽抱着宁倾,低声问了一句:“有没有事?” 宁倾摇头,靠在他胸口,有种无以言说的安全感。 刚才那一刻,他就像天神下凡,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该用的办法全用了,耍赖都用上了,她就不知道,如果他没有及时回来,她还能怎么办。 还好他来了。 年冽接收到她放心的眼神,转而看向楼婧。 楼婧被他眼里的冷光一刺,端着姿态介绍:“这是倾倾的丈夫,年冽。” “丈夫?丫头,你已经结婚了?”坐在原位的老人有些惊讶。 宁倾看过去,“是的,三叔公。” 楼尉维撩着短发,突然一笑,“三叔伯,他们之间,可不仅仅是结婚这么简单。” 宁倾凝神,看不出他是敌是友。 男人扬了下后脑勺,“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女儿?!” 这话激起了千层浪。 “有女儿了?这不是更适合做家主吗?这样的话,下一任的家主也有人选了。” “是啊,这有女儿为何不早说?” “……” 宁倾冷艳看着他们变脸,正要说什么,年冽却先道:“各位最好还是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去,有时间,先看一看我带来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聚在了长桌中央的文件袋上。 守卫去拿,交到了楼婧手中。 楼婧没有马上打开,她面容冰冷,“年冽,我知道你是倾倾的丈夫,算是她的一家人,可是今天是我们楼家内部选定家主,与你无关,你也没有权利参与楼家的任何事情。” 年冽的面容却更冷,黑眸里搅动着无尽的冰霜和怒意。 “我自然是没资格对楼家品头论足。” “……” “我只是为一个人带来了她对这场竞选的意见。” 楼婧的眉头狠狠一跳,表情已然深重。 楼清月焦急反驳:“这世上能参与到竞选的人全都在这里,还有谁有资格提意见?年冽,你不要为了宁倾就一派胡言!” 刚说完,楼婧一声呵责:“清月,你给我闭嘴!” 楼清月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楼婧再也没有刚才的轻松自得。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知道年冽找到楼兰了,她为了不留下证据,把所有人都撤离,并且给楼兰注入了最后的药剂。 第1143章 任命书和视频 按理说,不出十分钟,她就会全身灼烧,疼痛难忍,最后吐血而亡, 年冽怎么可能来得及得到什么? 然而,她深想之时,并未看见年冽冷冽阴狠的眼神。 男人沉沉说:“想得没错,正是现任家主,楼兰夫人!” 楼清月一惊,“怎么可能!” 她随即察觉到周围的人,马上变脸,“姨母病重,被安置在特殊病院,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年冽提唇冷笑,不理她,“证据就在楼婧夫人手里。” 一时间,楼婧只觉得自己手里的是烫手山芋。 “既然没有病到动不了,为什么不来参加会议?” “难不成是有其他理由?” “行了,别猜了,楼婧,快打开文件看看。” “……” 众目睽睽之下,楼婧如何甩得脱这所谓的证据? 她脸色难看地打开文件,不再端庄,将东西往桌上一倒,一个u盘滑了出来。 旁边的人握住,“这是什么?” 年冽说:“里面录下的,是楼兰夫人想说的话。” “……” “文件里,还有委任书。” 楼婧取出委任书,只匆匆看了一眼,又合上。 “把u盘里的内容播放出来。” “……” 年冽扶着宁倾坐下,好认真地看她,“你辛苦了。” 宁倾摇头,看他的神色有些疲倦,还有些晦涩。 她迟疑了一下,倾过身去,小声说:“你真的找到她了?” “……嗯。” 宁倾心里有点难受,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她多嘴问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现任家主,楼家的其他人不敢做什么,所以,她应该没事?” 宁倾并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尤其是在年冽面前。 此刻,她的问话显得那般突兀。 年冽黑眸幽沉,有痛意闪过,更甚至觉得难以启齿。 宁倾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握住他的手,“告诉我,年冽,她没事,对?” 年冽的眸光闪烁,漂着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透。 宁倾要焦急追问,他回答:“对,她是生了病,我已经让人照顾她了。” “……” “没事的,阿宁,没事。” 这话,不像报备,更像安慰。 宁倾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尖锐地疼了一下。 她扶住额头,空荡的会议厅传来女人的声音。 “各位家族长老,我是楼兰。” 宁倾后背一震,猛地转过身,看向屏幕中的女人。 楼兰脸色呈现病态的寡白,轮廓的阴影有些深,身形不太稳,唯有表情是肃穆认真的。 可说来也奇怪。 宁倾对楼兰的记忆,仅仅只有以前的两面,却一眼看出她的不对。 她说不出她哪里怪,但就是觉得不正常,好像……楼兰就是一个假人一样,依靠着指令坐在镜头前。 “我本人因为受到某些事情的阻碍,无法亲自参加家族决议,因此,我特意授权给我女儿宁倾的丈夫——年冽年先生,带着我的任命书和意见来到会议现场。” 她顿了顿,轻声咳了咳,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随后,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望向屏幕。 第1144章 楼兰夫人的意愿 “我想,各位一定已经为了谁继位而吵得不可开交,拿不定主意,有人支持清月,想必也会有人支持我的女儿,各种缘由,已经没有时间在探究了。” “说说我的两个女儿……鸢儿是在七年前回到我身边的,可惜作为楼家家主,我给她的并不是母爱和温情,从来都是严厉的要求和层层递进的难题,为的就是给楼家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为了这一点,即使我再心疼她,甚至在她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之后,我也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体谅的话,这让我觉得愧对于她。” “今天,我的小女儿回到了楼家,我很高兴,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多理解一下作为母亲的我,与她分别二十多年,我依旧没有给予她母爱,或许,也来不及了……”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露出一点惋惜的笑。 “所以,我也想自私一次,不是作为楼家的家主,而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我楼兰,愿将楼家下一任家主交予我的小女儿,宁倾,往后,希望诸位都鼎力支持她,给予她更多的帮助,自此,我也算满意了。” “谢谢诸位。” 话落,镜头熄灭。 长久的沉默之中,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发酵。 楼清月浑身发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向楼婧,对方也是一脸的难看神色。 一旁,年冽凉凉道:“楼兰夫人的意愿,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楼婧放下手里的委任书,不再假装温和,面无表情地说:“年先生,我想你并不了解楼家的体质,楼家百年基业,以长女为先,历任家主都没有委任下一任的说法,今天自然也不适用。” 宁倾站起身,与她相对而立。 “竞选投票就已经是改变了楼家的祖训,现在又说没有委任这一说?” “……” “我们今天早就把祖训破坏得彻彻底底,到了现在,谁也不能说委任书就是破坏祖训,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先例。” 楼清月窜出来,“不行!我不同意!姨母有私心,她根本就是想补偿你,没有考虑过你适不适合做家主!” “没错,意气用事,一人的意愿,怎么能决定未来楼家的好坏?” “决意不能这么草率。” 宁倾握紧年冽的手,年冽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站了出来,语气沉沉,“那诸位是不承认楼兰夫人的委任了?” “对。” “没错。” 这时,最具权威的三叔公起了身,厉声喝道:“行了,吵吵闹闹一天了,还不嫌丢人吗?”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了。 老人慢慢走到楼婧面前,拿过委任书一看,确实是楼兰的字迹。 年冽询问:“叔公,您是怎么想的。” 老人思忖了片刻,“要说以楼兰一句话就任命,确实有些不合规矩。” “……” 楼清月和楼婧心底一紧。 “但是,就这么让清月当家主,未免也太草率。” 第1145章 阿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楼清月一急,“三叔公,您不信我?” “不是不信,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人,我必须秉持公正。” “……” “这样,会议投票的方式不改,把楼兰的意愿视为一票,归于这丫头……” 老人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窜出来反对。 “这怎么能行?这不就是平票了?” 老人看了那人一眼,他马上低下头,装作温顺。 “是,是平票。” 他看向众人,“我们这楼家,百年来恪守祖训,从不逾越,可到了这一代,意外层出,我们不得不改变以前的老规矩了。” “……” “今天允许清月和这丫头竞选,已经是破了先例,那么,再破一次例也无妨。” 楼婧紧紧看着老人,“三叔伯,您什么意思?” 老人颇有深意地看她,随后咳了一声,“我的意思,就是将清月和倾丫头作为家主备选人,再将家主上任时间推后一年,用这一年的时间考验两人,一年后,谁合格,谁就做家主。” 话音落下,引起轩然大波。 然而,老人已经不想再让这闹剧发酵,直接拍桌定下,大半的人支持,只有楼婧那方仍旧在抵抗,可惜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行了,散会,你们两个丫头,做好各自的准备,接下来等待你们的,可不是好差事。” 老人拄着拐杖,如是说道。 楼清月因为失败,脸色很差,努力摆出好看的表情,却适得其反。 “知道了,三叔公,我不会让您和其他长老失望的。” 老人点头,看向宁倾。 宁倾没有多少表情,“我会尽力。” 老人皱眉,有些不满,“楼家没有尽力的说法,要的就是献出一切,以楼家为无上荣耀。” 宁倾心里有些慌,也不知道为什么,匆匆点个头之后,就跑出了会议厅。 门口,年冽长身玉立,等在那里。 她冲过去,“今天……谢谢你及时赶来,但我还有件事。” 年冽扶住她的身子,她急急地说:“带我去看看她。” 年冽欲言又止,宁倾心里更慌,“怎么了?” 他眸色晦暗,“阿宁,你做好心理准备。” “……” 怎么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她……被折磨了? 很惨? 宁倾忽然不敢往下想了,嘴上说着:“没事,她怎么说都是家主,楼婧敢拿她如何?” “阿宁。” “年冽,你最好不要吓我。” 她一句话,他终究是将那残忍的真相说不出口。 宁倾拽着他,他不得不妥协。 京都,某私人公寓内。 “……” 床头的女人坐在那里,分分秒秒过去,她垂着眼帘,发丝安静地搭在胸口,神态温静,似乎并未有多少情绪波澜。 年冽却担心得心颤。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床上的女人满脸疲态,甚至有些说不出的丑陋,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连一丝生气都没有。 楼兰,确实是死了。 可宁倾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上一次,她与她见面时,她还那么苦口婆心地劝她回楼家,怎么这次见到,她就躺在这里不说话了呢? 第1147章 如果……如果她去鄢城找她那一次,她告诉她她已经病得那么重,她就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宁倾双眼通红,眼泪簌簌坠落。 “谁稀罕你自以为是地对我好?你以为你死前推我最后一把,我就会原谅你了?你想得美,你还想着把楼家丢给我……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呜咽着,嘴里一直骂着什么,眼神愤恨,却又充满了悲痛。 “我不会再管楼家,就让楼清月她们抢去!让你维护了一辈子的地方成为灰烬和坟墓!” “你凭什么……凭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凭什么说死就死……” 最后,她的咒骂变成了委屈的控诉。 那股绞动人心的痛意尖锐无比,她无法克制,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许久。 年冽寻来,手下上前,“夫人在那里,哭了很久了。” 男人眼神深切,嗯了一声,向她走去。 宁倾全身都冷透了,骨头都在发颤。 面前,一道阴影落下来。 她凝起没有焦距的眼,“……” 年冽蹲下身,“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她双唇一瘪,好努力地克制住要奔涌而出的泪水,一把推开他的手,“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站起来。” 她双腿早就麻了,扶着花坛站起来,整个人都是一抖。 年冽知道她的倔强,没有阻止她,只在她要跌倒时抱住了她。 他说:“阿宁,你难过就哭出来,不要忍着。” 她再倔,那始终是她的生母。 她从来就不擅长恨一个人,又怎会在见到死去的楼兰后,还会继续恨她? “……” 宁倾拽着他的大衣领子,“我没有难过。” 年冽眼中的心疼更甚,语气温柔极了,“好,外面太冷,先回去。” 宁倾像是被刺激了,“不!我不回去!” “楼家那方很快就会知道的。” 她倏地怔住。 年冽覆上她冰凉的手背,“他们知道后,事情会变复杂,还有各方的舆论……可是阿宁,都说死者为大,我们作为后辈,还是要让长者入土为安。” 他用词很谨慎,生怕她反感。 宁倾不由地绞紧手中的布料,双目含泪,喃喃道:“你说得对。” “先回去。” 宁倾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突然问他:“是楼婧让人做的,对吗?” 年冽犹豫了一下,“不是她,就是楼清月。” 性质上没有不同。 宁倾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松开他,冷静得让人觉得异常。 年冽很不放心,“阿宁。” 宁倾抬起红润的眼,夹着明显的哭腔。 “不管怎么说,她都生了我。” “……” “是该送她最后一程。” 安安稳稳的那种。 年冽还没说话,她又说:“把消息放出去。” 男人愣了下,宁倾麻木着表情,“只有猝不及防地消息放出去,她们才没有再颠倒是非的理由。” 如此一说,年冽放心的同时,只觉得心更疼了。 她这阵子的成长,让他无可奈何。 可人生如此。 从她成为楼家的一份子时,一切,早已注定。 第1148章 掩下楼兰死亡的消息 楼兰死讯传出去的那天,整个京都都为之震颤。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过世的,倒是有传闻说是受了二房的迫害,也有说是早已经身染重病,久治无用。 总之,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楼家的高楼庄园之外,雾气朦胧,天黑压压的,往底下沉,压抑得让人心情郁闷。 宁倾坐在主楼的大厅之中,耳边听着那些长老争执了半天,脑海之中还是空空荡荡。 “我说,这新任家主还没选出来,这上一任就离世,对楼家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不仅是股价,我今天还收到了两家公司要终止与我们合作的消息,可想而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外界熟知,这要是真承认了家主去世的消息,后果还不知道有多严重。” “要我说,谁没个一死?何必闹得那么大?我觉得,最好是把这消息先放一放,等公关部门处理好那些谣言,稳固好目前才是最重要的。” “……” 宁倾身边,坐着的是年冽。 从他出现在家族会议之后,这几天的公共场合里,他都陪在宁倾身边。 此刻,他俊容微沉,双眸眯着,薄唇抿起,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宁倾抬着冷淡的眼神,“诸位说够了吗。” “……” 全场寂静下来。 宁倾站起身,身着黑色长裙,盖过膝盖,小腿盈盈一握,露在外面,泛着冷白的光泽。 她说:“大家的话,我都听到了,什么样的意见都有,但是我现在只有一句话想问大家。” “……” “如果是你们家中亲近的长辈离世,你们愿意掩下消息,把她的遗体藏起来,不公诸于世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多言语。 “前任家主是我的母亲,尽管我与她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光,但我作为子女,仍然认为我应该尽这一份孝道。” “……” 她没有感情的目光瞥过众人,声调冷冷淡淡,有种说不出的信服力和威严。 “都说死者为大,应该早日入土为安,但我看各位的意思,是想掩盖我母亲的死讯,然后稳固楼家?” 楼家二叔冒头道:“话不是你这样说的,隐瞒死讯是为了楼家上下,这半年来,你不在楼家,自然不知道运营楼家有多困难,也不知道全国乃至海外有几十万人仰仗着我们楼家的产业才有了养家糊口的工作……舆论的可怕,你还没有领会到,如果把承认了家主的死讯,这很可能会击垮我们楼家的百年基业!” 宁倾回:“是,在各位心里,大概楼家是最最重要的,我不能感同身受,只能尽力理解,只是,我想请问,谁能理解一下我?” “……” 年冽望着女人的侧颜,精致冷艳,却苍白得需要多重妆容才能遮盖她的疲惫。 宁倾说:“我刚认回母亲,还没见上一面,就得知她离世,甚至没人愿意费心调查一下她的死因,只关注她的死会为楼家带来多少伤害……” 她的隐射,被楼婧和楼清月结结实实地接收到了。 第1151章 葬礼上的闹剧 他深深凝眉,但只有一瞬,就将伞递给她,再从她手里接过匣子。 “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莫名地悲哀。 一个人来到世上,不论经历多少幸福和痛苦,得到多少金钱和名利,最后都只能化为一抔土,躲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 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 他的下颌紧绷,满脸庄重,要蹲下。 “慢着。” 一道女音惊动了这片肃静。 宁倾眉眼冷透了,看着楼清月,“我以为在这种场合下,你知道该给人应有的尊重。”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包含着愤怒与恨。 楼清月不管这些,“宁倾,不管怎么说,过去,我姨母身为楼家家主,劳苦功高,高高在上,是多么尊贵的一个人,今天是她的葬礼,怎么着也该是她最亲的人亲手送她一程,怎么到了你这,成了让外人帮忙?” “……” “怎么?你之前说得情真意切,事实上,连亲手送这最后一程都不愿意?” 楼清月走过来,挤开她,昂首挺胸,颇有一副不依不饶的姿态。 “既然你不愿意送姨母,那就让我来送好了。” 宁倾看着她那眼神,心里一沉,还没等她说什么,楼清月已经伸出手去。 年冽表情一冷,“轮不到你来。” 楼清月的手僵在半空,神色很不好。 “轮不到我,难道就轮得到你这个外人了?” “……” 年冽的眼神很冷,她丝毫不畏惧,故意道:“她作为亲生女儿,不愿意送自己母亲入葬,我这做侄女的送一送怎么了?怎么说,也比你这个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男人好太多了。” 年冽咬牙,嗓音在这雨天里更加阴沉。 “楼清月,你最好看清场合。” 女人刻意凑过脸,“我比你清楚这是什么场合。” 说完,她就狠狠地从年冽接过骨灰盒。 她看着宁倾,眼里勾起胜利的嘲意。 宁倾侧身,挡在她面前。 她冷着脸,“你干什么。” 宁倾说:“放下。” 楼清月隐隐发怒,“凭什么?你不送姨母,也不许我送?” 宁倾满身怒气,“你没资格碰她!” “这是我姨母,我为什么没资格碰?” “……” “我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说得直白些,我比你这个做女儿的跟她还要亲近。” 楼清月眼中窜过一抹幽蓝,很快,也很急。 “你在外这么多年,跟姨母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按理说,我比你更有资格!” 宁倾体内的情绪奔涌着,绞动着她的血肉。 她眼中渗出泪意,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今天,楼清月还要如此逼她! 真如她所说的话,她和楼婧为什么要逼死楼兰! 但凡她们有一点良知,她们都不该害死她! 可偏偏就是这样阴狠恶毒的女人,此刻竟然妄想搅乱这场葬礼…… 宁倾掐着伞柄的手用力到发抖,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扬起手,一巴掌甩在楼清月脸上。 “啊——” 女人一声尖叫,眼里却有一抹得逞出现。 宁倾心里一跳,意识到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楼清月身子侧了侧,脚后跟一崴,手里的骨灰盒往下坠落。 第1152章 我原谅你了,妈妈 “不要!” 后面的队伍乱成了一团,宁倾扑倒在地上,颤抖着身子,抱住坠地的骨灰盒。 年冽眼中一痛,他刚才错手,没有接住。 楼清月讶异了一声,“妹妹,我就抱了一下姨母的骨灰盒,你打我做什么?” 宁倾头也不回,抖着手,状态很可怕。 年冽撞开楼清月,蹲下去,“阿宁,没事的。” 他三两下地检查了骨灰盒,除了边缘有些擦坏了,没有什么损伤。 “没坏,还是好的,阿宁……” 他看着她的脸,陡然失声。 女人眼眶里悬着泪珠,睫毛抖擞,脸上半分血色没有,神情脆弱而易碎。 “年冽……” 她小声喊了一句,他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将她连人带着骨灰盒抱了起来。 宁倾捧着的手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好小心地将手里的东西推给年冽,对方担忧得脸色骤变。 “阿宁,不要冲动。” “……” 他提醒她,她充耳不闻。 随后,楼清月就感觉到一道要杀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她心头慌张,脸上却摆出委屈,“妹妹,我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因为你刚才动手……” 宁倾冷着眼神,扬起手就要再给她一耳光。 楼清月惊慌,在纠结于躲或不躲时,宁倾的手已经被人接住。 楼婧端庄肃重,语气不满:“宁倾,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容得你在今天胡闹吗?” 宁倾双眼泛红,“你女儿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还在我母亲的葬礼上质问我!” 楼婧厉声:“你要是这么不讲道理,就不必出现在这里,来人,给我把她带走!” “凭什么!” 然而,已经有两个守卫走过来。 年冽挡在宁倾身前,气势凌人,透过两人看向楼婧,“死者为大,楼婧夫人莫不是想让家主在走时都见不到自己女儿?” “……”楼婧满脸严肃,“既然要约束行为,双方就都要秉持。” 楼清月捂着脸,再不甘心也只能点头。 年冽转身,看向恼恨的宁倾,“其他事,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送夫人入土。” “……” 宁倾挥动眼睫,深深呼吸,将心口的郁气压下去。 再睁眼时,里面已经一片冷寂。 她接过骨灰盒,眼里溢出泪水,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动作,抚摸过盒体上繁复的雕花。 她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什么。 年冽已经把她死前对他说过的所有话都全盘托出,她终于明白了女人的苦心,也明白了她的不得已。 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生冷异常。 宁倾记得年冽说过的话,也记得他说的那句: “阿宁,她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想得到你的原谅。” 女人的眼底渗出悲伤,话语却清晰。 她说:“我原谅你了,妈妈,您……一路走好。” 语落,泪水夺眶而出。 宁倾拼命睁大眼睛,蹲下身,双手恭敬地将它放置稳妥。 年冽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弯腰,鞠躬。 “……” 墓园的雨,越来越大了。 遮盖住漫天的阴沉之色,也挡住了生人的悲伤。 第1153章 做她背后的男人 插曲之后,葬礼的流程很快就完成了。 等送完所有人时,回到楼家庄园时,已经是夜色微沉了。 年冽将大衣披上宁倾的肩膀,她怔愣了片刻,说了句谢谢,率先走进了大厅。 年冽也不在意,跟上去,“今天累坏了,一会儿用了晚膳,就早点休息。” 宁倾点头,厨房很快准备了晚餐,她吃得不多,很快就下了餐桌。 “……” 房间里,年冽进门时,她正站在窗前发呆。 他放轻步伐,但宁倾还是听到了。 她转过身,眸色黯淡,“这几天,麻烦你了。” 年冽没有回应,接着听见她说:“明天,你让人通知一下长老那方,说我准备好接受培训了。” 年冽凝神,“阿宁,葬礼才刚结束,你状态不好,可以先休……” “不用,我很好。”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没给他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不要逼自己逼得太紧。” 宁倾温声:“没有,我只是不想再给她们机会了。” 如果说楼婧对她的曲意逢迎让她恶心,那么,楼清月今天在葬礼上的一言一行都让她无比愤怒! 她不容许她身边的其他人再受到一点伤害! 她要夺走她们所珍视的权势和名利,她要让她们知道,她们做过的一切有违天理的事都是会遭到报应的! 所有的仇,她会报。 “……” 年冽看出了她的坚决,知道自己劝说无用,不再多言。 “培训这三个月,我不能联系外界,所以我爸妈那边,可能还需要你照应一下。” 年冽凝着眸色,“你放心,我会跟他们交代清楚。” 宁倾嗯了一声,沉默了半响,“关于离婚和小柚子的事……” 年冽心头慌张,怕她说出什么伤人的话,立马阻断:“你现在还没有成为家主,以后的事说不清,爸妈和小柚子的处境并不完全安稳。” “……” 他不禁上前一步,向宁倾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等你真正成为家主那天,他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分开,好吗?” 他话语里的乞求和卑微很明显,明显到宁倾不能直视他的眼。 她有些犹豫,“可我去参加培训之后,你只能一个人在这里。” 年冽急忙说:“我会找时间回鄢城,处理工作上的事,还有小柚子,我也会定时去看她!” 他愿意按照她的所有意愿去做。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残忍? “……”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年冽的心仿佛放在油锅之中,翻来覆去地炙烤着。 “阿宁。” 宁倾抿唇,声音充斥着些许复杂心情。 “好。” 年冽心口大松,扬起笑容。 宁倾说不出是不忍还是怎么,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走向浴室。 不一会儿,水声响起。 年冽望着那扇门,唇角的弧度落下。 眼底的墨色深沉晦暗。 宁倾要去参加培训那天,年冽亲自送她到了门口。 来接她的车就停在门口,宁倾走到离车还有几步的地方,原地回身。 她看着眉目如画的男人,“我走了,你……” 第1154章 小柚子,叫爸爸 她延缓的话语中,包含着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年冽敛着目光,一如既往地对她温柔。 “不用担心,我相信你。” “……” “我等你回来。” 宁倾的细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她没有给出合适的回答,也好像给不出什么答案来。 年冽垂在两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如此,反复。 车队在催促,宁倾看了眼年冽,“那我走了。” 她折身,他突然伸出手,将她扯进怀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宁倾的眼眶微微湿润,心脏绞动。 又疼又涩。 年冽的唇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他就松开了她。 两人再次站定,年冽的表情已经在皲裂的边缘。 他有些哽咽:“去。” 宁倾眼前模糊,欲言又止。 最终,她也只是点头,在泪水坠落的瞬间,转身。 “……” 车缓缓驶离主宅门口,越来越远。 男人的手用力到手心泛白,黑眸幽沉至极。 年冽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所以,在宁倾培训的三个月中,他回了鄢城十次,去过宁家父母那里不下数十次。 别苑中。 男人哄弄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咿咿呀呀,伸出手要拿他举高的玩具。 “小柚子,叫爸爸,爸——爸——” “啊,啊。” 年冽拿着毛绒公仔,表情温柔,不胜其烦地重复:“爸——” “啊!” 可惜了,他教了几十遍,小柚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是说不出那个音节。 宁父拿着奶瓶走出来,将两父女的互动看在眼中,对他说:“她才半岁,还没到会说话的时候,等再大些了,就很容易学会了。” 年冽小心地抱着孩子的腰身,手里捏着玩具,语气柔和,“我先教着,以后,阿宁教的时候才不会太麻烦。” 宁父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孩子,她正玩得开心,丝毫美眸平时看到奶瓶时的激动雀跃。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年冽身边坐下,问向笑容温和的男人:“你和倾倾怎么打算的?” 年冽的动作一滞,手里的玩具就被小柚子抢走了。 “啊啊……” 灿烂的笑落下,挤在唇边。 宁父见状,“你没把那些事告诉她?” 那些事…… 还能是什么事。 无非是他当初受了父母的要挟,只能狠心与她说出分手,以及他事后伤害自己才逃出来的事。 可年冽是什么人? 他明白宁倾的坚决和承受的痛苦,又怎会将那些事加诸在她身上? 宁父看出来了,皱眉道:“你该知道,倾倾有心结,就是七年前你跟她说分开的事,间接导致后面她和她姐姐出事,还有孩子,她一直记恨着你,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年冽垂眸,“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早点把她的心结打开啊。”宁父有点着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为人,她心里别扭,觉得对不起当初的自己和孩子,如果你把真相说给她听,至少她不会再继续认为是你不想要她了。” 年冽抱稳了小柚子,她抓着玩偶,扯弄好几下,见扯不动,就往嘴里塞。 第1155章 爱了她七年 他抬手阻止,神情是恍惚的柔情。 宁父捏着温热的奶瓶,显得有些苦口婆心,“你们俩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感情上是过不去的,小柚子会成为你们和彼此的羁绊,这辈子都过不去。” “……” “还是说,你也想和她分开?” 年冽抬头,“我没有!” 他察觉到自己激动了,忽而语气又淡了下来,默默地说:“爸,我爱了她七年,失去过她两次,失去过两个孩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已经成了我命里的一部分,您说……我怎么会想跟她分开?” “既然不想,你就好好争取。” 宁父拉着脸,有些严肃地看向他怀里的孩子。 小柚子甩了甩娃娃,知道它不能吃之后,就抬手把玩具递给年冽。 年冽接了过来,捏在手里。 “我和你们妈妈带孩子去做例检的时候,医生就说这孩子很聪明,虽然才半岁,可自主意识非常强,她现在还小,不懂你和她妈妈怎么了,要是等她大了,你们也打算就这么下去?” “……” “你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和后代负责。” 小柚子看着年冽手里的玩具,眼也不眨,又伸手要拿。 年冽给她,她扒拉了两下,又递给他。 他接过,她就呵呵笑了。 他也跟着露出慈爱的笑容,随后便想到:他真的能舍得这么可爱的女儿?真能舍得她吗? 恰好,宁父说:“她不待见你已经不是一两次了,经过这么多年,你还没点经验?” 年冽闻言,有几分木讷,“什么经验?” 宁父有些鄙视他了。 “还能是什么经验,不就是死皮赖脸的经验?你早前里面不是用得上好?” 年冽的眼神有些变化。 宁父哎呀了一声,“实在不行,苦肉计也用上啊,反正你也不是没用过。” 年冽:“……” “行了,你自己看着孩子,好好想想,人生几十年,就这么长,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俩要是再分开,就不会那么容易和好了。” 说完,宁父也不想继续打扰这对父女,将奶瓶放在长椅上,起身离开。 “她到时间喝奶了,别凉了。” “……” 耳边微风轻轻,相比于京都的冬季,这里四季如春,是他为父母和孩子选的最好的地方。 “啊…呀!” 怀里的孩子说着什么,拉回了年冽的思绪。 他才看见她已经发现了奶瓶,正费力的伸出双手,冲着奶瓶而去。 年冽心头一动,拿过奶瓶,举高。 “呀!” 小柚子明显有点急了。 年冽不慌不忙,“叫爸爸。” “呀——” “爸…爸……” “啊咦!” 他不给她,她嘴巴一瘪,眉头一皱,马上就要哭了。 年冽熟知她的表情,立马板正脸色,“小柚子,乖一点,叫了爸爸,爸爸就给你。” 他当真严肃,压根儿不像是跟一个半岁的孩子说话。 因为他了解自己女儿。 小柚子就是个小吃货,见了吃的,怎样都行。 按理说,她也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的。 第1156章 一年后 可谁叫她敏感呢? 她看懂了他手上的意思,不照做就没吃的。 所以,女孩儿瘪着嘴巴,“啊爸——啊……爸!” 年冽心头震动,眼里浮现出欣喜。 “真乖!” 他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将奶瓶给她。 小柚子接过奶瓶,熟练地抱住,吃得津津有味。 年冽心里涌动着温暖,黑眸中映出女儿的身影。 他望着她酷似宁倾的脸,笑着说:“宝贝,和妈妈一起留在爸爸身边好不好?” “……” 小孩转动着黑葡萄般的眼睛,懵懂纯真。 他当她是听懂了,用手蹭了一下她的小脸。 小柚子皱眉,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指,表情像看弱智。 他愣了愣,抱稳了她。 对于某些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很快,宁倾和楼清月便学成归来。 家族会议上,三叔公代表楼家,将事业和产业链划分为两条,由宁倾和楼清月各自牵头带领,七个月后,哪一方的纯利润最高,即为哪一方胜出。 宁倾匆忙去见了父母和宁愫一面,得知她还没有苏醒,失望的同时,只能抱着小柚子来自我安慰。 事实上,她也没有多少时间伤怀,回到京都后,她就全身心地扑在了工作上。 由此,无声的硝烟再次拉响。 时光荏苒,飞快而逝。 七个月后。 楼家,家族会议之上,古老的大厅中,还是那古典长桌,繁复装束。 无人说话,众人神态肃穆庄重。 唯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五分钟后,主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面向众人,声如洪钟。 “经过各方鉴定和证明,在楼清月与楼倾的这长达一年的管理生涯中,为楼家创造价值更多的,是为楼倾!” “……” “我宣布,即日起,楼家的新任家主,是我们的楼倾!” 一半的人开始欢呼雀跃,另一半冷寂死沉。 女子稳坐在老人左手边,在他看向自己时,抚平裙摆上的褶皱,不紧不慢地起身,绝美的脸上淡定从容。 “谢谢,谢谢大家。” 柔和的女音一出,鼓掌声停下。 宁倾身着黑色工装,以前齐腰的长卷发剪短到了肩胛骨处,留回了直发,扎起马尾后,更显得明媚干净,整个人利落了不少。 她勾着红唇,“谢谢诸位长辈一年来的帮助与教诲,我楼倾往后一定会做好表率,与大家荣辱与共。” 是的。 她改名了。 由宁改为楼,她才有足够的资格进入楼家内部的管理层。 她看向对面的女人,对方的眉目扭曲到了极点。 楼清月坐不住了,直接拍桌而起。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比我厉害?!” 宁倾以前从未接触过高层管理,怎么可能会懂那些弯弯绕绕? 就三个月的培训,她就会操纵一切? 不! 她不信! 她顾不得大家姿态,指着宁倾,“她一定是作弊了!她作假!” 楼婧也不信,只是她比楼清月隐忍,“三叔伯,清月提出了疑惑,想来其中是有些地方不够透明的,是不是……该好好查一查?” 第1157章 姐姐这么害怕 年冽站起身,与宁倾共同面对着对面两人。 他脸庞冷峻,沉声说:“一句不服气,就要查?” 他冰冷的眼神射过去,薄唇吐出冷言—— “凭什么。” 楼清月握紧拳头,表情几近狰狞。 “她以前是什么人,楼家上下都清楚!我自小接受家族内部培养,哪一方面不比她强?她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所有人安静下来,静静看着这里人的对峙。 年冽的眉眼阴沉下来,要说什么。 宁倾握住他的手腕,神色丝毫未变。 她说:“姐姐,我看你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楼清月看着如此淡定的女人,恨不得冲上去抓花她的脸。 “是,我就是不满意!” 宁倾依旧笑着,可仔细一看,眼底都是沁冷的冰渣子。 她盈盈一笑,“那姐姐想如何?” 这番态度,让年冽松弛不少。 这大半年年里,他陪在她身边,眼见她从以前那个冲动感性的女人,变成了如今这个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她。 这就是成长。 他原本觉得悲哀,可想到他从始至终都陪在她身侧,心里也就好受了许多。 楼清月绷着脸,“检验!我要求把你的账单重新检验一遍!” 她不可能比她更厉害! 宁倾松了阻挡年冽的手,姿态轻松。 “不是不能检验。” “那就马上重新检测一遍!还有你旗下的产业,全部都要彻查!” 宁倾故作为难,“彻查是可以,不过……” 楼婧凛神,“不过什么?” 宁倾双手按在长桌上,微微倾身,落下的阴影恰好盖在了楼清月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楼清月的脸色更难看了。 宁倾很满意她的反应,不急不忙,“不过,今天在这会议厅的我们,是对手,不是亲人,我也没义务纵容你的任性。” 楼清月咬牙,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倾微抬下巴,眼神冷到可怕。 “我的意思,就是要彻查不能只查我一个人。” “还有你。” “……” 楼清月忽而变色,“你……你说什么?” 宁倾欣赏着她的故作镇定,“我说,既然是对手,检验真伪这种事,不能只查我一个人,这说不过去。” 她看向老人,“三叔公,您说,我说的没错?” 老人思考了片刻,点头。 楼清月大骇,又急又慌,“凭什么!是我对你提出质疑,应该查你,凭什么查到我头上?” 宁倾眨了眨眼,一副毫无恶意的模样。 “我只是觉得,作为对手,我走过的流程,姐姐也应该走一次,总不能我一个人受质疑。” “……” 楼清月面色铁青,被堵得说不出话。 宁倾的眼神陡然尖锐,连提问都变得刺人起来。 “姐姐这么怕,难道是怕检查出什么来?” 楼清月全身僵直,眼神闪烁不定。 宁倾轻笑,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怎么了,真被我说中了?” “怎么可能!”楼清月立马反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楼家!我清白得很,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妖言惑众!” 第1158章 查过后就知道了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过后就知道了。” 宁倾冷冷说完,转向主位上的老人。 “三叔公,您下令。” 老人也没有啰嗦,直接扬手,身后的人很快出动。 他对着众人说:“重查的时间有些久,大家都等等,毕竟这是个很重要的决策,不能掉以轻心。” “是。” 众人应和下来,时不时有窃窃私语。 宁倾扶着桌沿落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楼清月。 年冽倾过身,低低地说:“表现不错。” 是他对她的赞赏。 宁倾没回,问他:“都准备好了?” “嗯。” 宁倾知道,年冽答应的事,是不可能出差错的。 她看向楼清月的眼神愈发冷冽。 这一次,她要她失去这一切! 在大家等得乏味时,检测过的运营机密文件都被送了上来。 楼清月甚至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那一叠叠厚厚的账本和她收买人心的照片全都被公之于众。 “五个月前,我的好姐姐约见了二叔,之后,二叔的私人账户上多了五千万。” “三个月前,你和我们对家的太子哥吃了饭,他秘密为你手底下的美食项目投了两个亿。” “两个月前,你撬走了我原本谈好的合作对象。” “一个月前……” 楼清月和楼婧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楼清月坐不住,“你住口!” 宁倾停下来,眼神犀利,带着嘲讽,“怎么,你敢做不敢认?” 楼清月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想不到,宁倾竟然会找到这些证据! 她就说她当初在她的手底下安插人手、抢夺资源她一直无动于衷……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楼清月拍桌,再也无法控制。 “好你个宁倾!你这么卑鄙地算计我,让我钻你的圈套,就是为了今天对不对?” 她愤然指着宁倾,眼里逼出眼泪。 “为了赢得家主的位置,你竟然不惜利用所有人!你这样不讲人情的女人,用这么肮脏龌龊的手段,凭什么能做家主?” “……” “三叔公,还有在座的各位,你们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 呵。 这是证据在眼前,她要狗急跳墙了! 宁倾看着癫魔的女人,嘲讽道:“楼清月,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正经管理我的手下公司,你用龌龊的手段,挖走我的合作对象,想阻断我的资金链,而我靠着自己走到现在。” “……” “你真的以为大家是傻子?三两句话就会被你带偏?” 宁倾看着无话可说的女人,捡起照片,翻过来亮给她看清楚。 “你看清楚了,照片上的人是你,我之所以没有对你施以报复行为和下作手段,是因为我想光明正大地赢得家主的位置。” “你满口胡言!” 楼清月表情狰狞,怒极反笑。 她越愤怒,宁倾便越冷静。 她摊开手,指着桌上的照片,“那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 “你能挨个说出理由,我们就当这些事不存在,如何?” 这诱人的条件,是对楼清月最深刻的羞辱。 她如何不知? 第1159章 揭开楼清月的真面目 可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了任何退路。 宁倾看着她真的拿起了一张照片,心里发出冷笑。 楼清月清了清嗓音,不敢偏头,她不敢看楼婧的表情,更不敢看那些被她拖下水的人。 “这个,只是我和二叔私下的约会而已,我和二叔的感情一直很好,我……” “咳咳。”突然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楼清月看过去,正是二叔。 男人满脸恼火,很牵强地笑了下,“我和清月的私下联系并不多,倾倾,三叔伯,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这摆明了是看清情况,选择撇清关系了。 楼清月瞪大眼睛,眼角抽搐,“二叔,您在说什么……” “二叔都这么说了,姐姐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 宁倾这方已经是胜券在握,楼清月却不甘心。 宁倾淡淡道:“对了,还有些事情,我想大家应该知道。” 楼清月眼皮跳得厉害,愤恨无比,“你还想说什么!” 宁倾冷眼,扬了扬手,有人将文件呈上。 她接过文件袋,向众人展示。 “一年前,我母亲——也就是上一任家主突然暴病离世,我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当初是楼婧夫人在插手这件事,所以我也没有找到证据,如今,一切真相就在我手里。” “什么?家主的死另有原因?” “到底是为什么?” “楼婧,你为何要隐瞒!” “……” 听着三言两语的指控,宁倾直勾勾地望向楼婧。 “当初,夫人说我母亲是内忧外患,无药可治才离世,可这其中种种,都是你和你的好女儿做的龌龊事!” 她猛地将文件掷在桌上,眼含着灼烧的恨意。 “两年前,我母亲尚且安好,她的私人医生早有决断,是你们!为了夺得楼家,在她出国时想方设法,雇人追杀她,害她重伤,流落在外半年!回来之后,楼家就被你俩扼在手中!” “你们甚至不顾家人亲情,将她软禁在城郊的别墅里,日日以慢性毒药喂养她、折磨她,为了得到她的委任书和亲口承认!” 宁倾眼睛发红,泪水与怨恨同在。 楼婧再也无法保持端庄,“你不要信口胡说!” 宁倾不管她,“因为我改变主意,回到楼家,你们怕打乱计划,就给她喂下穿肠毒药,置她于死地,是年冽恰好赶上,才拿到了委任书和视频!” 这时,年冽站了起来,面容肃重。 他面对着主位上震惊无比的老人,“我赶到时,楼兰夫人已经奄奄一息,我本想找人救她,但被她拒绝,是她,委托我去的家族会议,留下视频之后……她便走了。” 老人双目含泪,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 年冽说:“我到那栋别墅时,里面的人已经全部撤走,只留下一个女佣,至于监控和其他痕迹都被抹掉。” 老人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些证据的?” “透过女佣之口,我们找到了此前被楼婧安排看守楼兰夫人的守卫,他们大多数都被解雇,送往海外,所以寻找的难度增加了很多。” 第1160章 楼倾成为楼家家主 “……” “这里面,有守卫和女佣的口供,包括为楼婧夫人提供慢性毒药的医生,我们也派人找到了。” 年冽对外示意,两个男人压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上来。 那人一上来就跪倒在地,哭喊着:“对不起!饶了我,各位……我都是听了楼夫人的话,听从她的指令,给家主下的药啊!是她用我一家人的命威胁我,我不敢不听……饶了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啊!” 这悲天恸地的喊声,让楼婧这一方彻底落入绝望。 然而,还没完。 宁倾狠声说:“除了你们毒害我母亲之外,一年以前,你楼清月三番五次地要谋夺我的性命,甚至不惜赔进你自己弟弟的命!” 楼清月站立不稳,表情逐渐疯魔,“不……我没有!” “你们以狠毒残忍的手段、几次三番地谋害我在先,不顾亲情、残害我母亲在后,还妄想谋夺整个楼家……我告诉你们,你们犯下的这些错,证据全在这里,足够让你们坐一辈子牢!” 她嘶声力竭。 字字铿锵。 句句泣血。 偌大的会议厅静默如死,无人敢应。 这时,老人站了出来,“来人,先把楼婧和楼清月带下去,关进禁闭室!” 楼清月没来得及跑,就被人制住。 楼婧死性不改,“三叔伯,你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老人眉目冷酷,“是不是一面之词,我们自有决断,带走。” “不!我没错!” “错的是楼兰!她有什么资格做家主!” “你们这群瞎子!几十年前瞎了,现在还是瞎!我楼婧为楼家付出了多少?哈哈哈……” 骂骂咧咧,最后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消失在了会议厅里。 “没想到我楼家安定百年,还是养出了这不孝一脉。” 老人看向情绪不稳的宁倾,“你放心,关于你刚才提过的事情,我会做出决断。” 完了之后,他又补充:“绝不会让你母亲和你白白受罪。” 宁倾睁着泪眼,“谢谢三叔公。” 她面向诸位长老,鞠躬致意,“谢谢大家。” “……” 原本是决策出家主之位,最后变成了一出报仇大戏。 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后,宁倾站在会议厅门口,心情怅惘。 年冽在她身侧,“终于了却你的心愿了。” 宁倾转头,“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资格。” 无论是她,还是楼家的其他人。 “罪恶始终是无法藏一辈子的。” “……” “她们早晚都会接受这个世界的制裁。” 而她,只是尽力让这一天来得更早罢了。 年冽看着她眼下的青色,“看来,你最近真的很累。” 话题转移得太快,以至于她差点没跟上。 她说:“你知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你这段时间都没睡好?” 其实,在宁倾从培训期回来之后,两人就彻底分房而睡了。 面对他人的质疑,宁倾也只说是某些家族内部机密,是不适合展示给年冽看的,族内长老觉得在理。 某些议论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1162章 宴司辰来了 她欣喜中夹着哽咽,完全没意识到男人的身躯僵直如木头。 年冽双手悬在半空,惊喜一闪即逝。 他感受着怀中女人柔软的肢体,喉咙滚动。 “阿宁,没什么比她醒过来更重要。” 宁倾流下眼泪,“嗯,我知道。” 年冽犹疑了两秒,终究还是脱口而出:“宁愫醒了,那你是不是可以放下……” “过去”二字还未出口,他的手也还没有落在她腰上。 怀里的女人突然跳出,激动地说:“我要去看她,马上!” “……”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她高兴的样子,有了几分从前的天真。 年冽站在原地,双手还维持着要抱不抱的姿势。 “……” 宁倾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头一看。 男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咳了一下,黑眸正视她,“我陪你一起去。” 宁倾点头。 娜塔医院。 病床上的女人虚弱不堪,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床前的一群人。 宁倾握住宁愫的手,又悲又喜。 这一年的时间,她躺在床上,即便是输入营养液,她也比以前瘦弱了些许。 她哽咽着,“姐……” 沉睡了一年的宁愫,在刚醒过来时就接受了医生的检查,也得知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年。 她看清宁倾,就攥紧她的手,气息微弱,“你没事……就好。” 这是她的心里话。 宁倾流下眼泪,“我没事,所有人都很好,只是你睡了好久。” 宁愫眯着眼睛,重复着:“没事就好。” 宁倾看她累得厉害,宁母抹下眼泪,小声说:“医生说了,她刚醒过来,意识还不是太清晰,身体也很容易疲惫,所以,倾倾啊,先不说了,让愫愫好好休息。” 宁倾握紧宁愫的手,边哭边笑,“姐,你先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你放心睡。” “……” 宁愫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得点头。 其他人出了病房,只留下宁倾和宁母。 年冽站在门外,宁父抱着小柚子,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 宴司辰。 宴司辰表现得很大方,“好久不见。” 年冽抿唇,并不想与他多说,宴司辰也不介意。 他看向宁父,“爸,让我来抱她。” 然后,他把孩子抱回手里。 小柚子怀里抱着一个小黄鸭的玩具,“爸爸,小黄鸭~”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几个男人都心软。 年冽露出一点温柔,看着这并不眼熟的玩具,“小柚子,你又买新玩具了。” 宁父插嘴:“不是她要买的,是司辰来的时候给她买的礼物。” 年冽黑眸沉了沉,看向宴司辰。 宴司辰温润一笑,“孩子嘛,喜欢玩具是正常的,我也不知道给她买点什么好,听倾倾说她喜欢小黄鸭,就给她买了一套。” 年冽脸色沉了下来,这意思,是他私底下有跟宁倾联络了。 他怎么不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联系过? 聊了什么?聊孩子干什么? 年冽分明又长了一岁,按理说应当是更沉稳了才对。 然而,他现在却像个小人一般,猜测起了宴司辰和宁倾之间的感情。 第1163章 宴司辰做了什么 “……” 宁父眼看着情势不对,急忙给两人打圆场。 三人在休息区坐下来,年冽把小柚子放在座位上,与她坐在一起。 他劝说自己不要在意宴司辰这个人,转向问起宁父: “爸,宁愫是怎么醒的?” 宁父却看着宴司辰,“喏,司辰去病房看了一会儿,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忽然就醒过来了。” 年冽猛地杀向宴司辰,“你做了什么。” 对方笑容不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跟她说起了以前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我就发现她的手指动了几下,一开始,我以为我是眼花了,可等到她张嘴叫人,眼睛要睁开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真的要醒了。” 年冽冷着脸,“然后呢。” “然后我就叫了医生,通知了宁叔和宁姨过来。” 这话说得很通畅,语气也没有不对的地方。 宴司辰看着对自己仍然有敌意的男人,调侃道:“怎么了,你这样子,像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年冽突然问:“她醒的时候,说了什么?” 宴司辰唇角微微落下,年冽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眼神变得幽沉。 “她说了什么?” 宴司辰定定地望着他,两人开始无声的对视。 宁父有些头疼地抱过小柚子,这两人以前就不对付,现在明明一个已经和倾倾在一起了,一个抱着平和的心态祝福,怎么还是这个剑拔弩张的样子? 他要说话,宴司辰回答:“她叫了倾倾的名字。” 年冽凛神,依旧怀疑他。 他恢复了笑容,“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不会让人伤害她之类的话,我想,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 年冽面色阴沉,车祸二字,对他和宁倾来说,都不是什么好话。 宁父说:“她这睡了一年,想着那时候发生的事也是应该的,毕竟那个时候太危险了。” “……” 宁父叹气,“这孩子,以前温柔体贴得紧,就贴心她妹妹,现在是变成了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最怕她妹妹受到伤害,哎……她啊,打心底里是疼倾倾的。” 说得过分些,宁愫是比他们这父母还要溺爱宁倾的。 听到这里,年冽就有些不好受了。 宁愫对他的偏见,已经延续了八年。 这八年里,不管是她成为楼鸢之前,还是之后,她都想方设法地要宁倾离开她。 眼下,宁倾又满心都是宁愫。 如果宁愫说一句……要她离开他,她是不是会更加坚定决心? 那他,是不是就没有挽回她的可能了? “……” 宴司辰应和道:“是啊,打小愫愫就疼倾倾,做什么都是她先来,倾倾也很听她的话,不过,这两个人分开这么久,现在终于重新在一起了。” 他笑着对宁父说:“恭喜宁叔,你们一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宁父高兴地呵呵直笑,“是啊,愫愫能醒过来,我和她妈就再也没有一点遗憾了。” “姨姨不睡啦!外公高兴,外婆高兴,妈妈爸爸都高兴!” 第1164章 宁愫要见你 小柚子捧场,笑呵呵地举高双手庆祝。 宁父哎哟一声,逗她:“大家都高兴,小柚子高不高兴啊?” 小柚子唔了一声,思考了片刻,笑容灿烂,“高兴!小柚子也高兴!” 宴司辰看着笑得开心的小女孩儿,有些恍惚。 他说:“她很聪明。” 宁父骄傲道:“可不是吗,现在都能数数到一百了,连专门给她检查的医生都说她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宴司辰笑意温和,眼眸透亮,“倾倾小时候也聪明。” “哎,倾倾是聪明,可跟小柚子还有差距。” 宴司辰的眉眼越发温柔,不禁道:“小柚子不仅长得像倾倾小时候,性格也很像。” “……” 这话听进年冽耳朵里,顿时响起了警报。 他一把抱过小柚子,眼神沉冷地盯着宴司辰:“想要就自己生一个去。” 别惦记他女儿和老婆。 “……” 宴司辰和宁父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惊到了,睁圆眼睛看他。 小柚子不明所以,在他怀里动了动。 哦豁,挣不脱。 她眨巴大眼睛,戳了戳年冽的下巴,“爸爸,凶凶。” “……” 小柚子抱紧他的脖子,自以为小声地说:“外婆说,凶凶没人爱,爸爸不凶。” 年冽:“……” 宁父:“……” 宴司辰:“……” 小孩子懂什么场面,抱着年冽,唧一口,亲在他侧脸。 “爸爸凶凶,小柚子不爱,妈妈也不爱。” 年冽的眼神越来越沉,宁父正担心他要干什么,他猛地站起,丢下一句“我带她去散会儿步”,抱着孩子就走开了。 宁父望着他的后背,无可奈何地叹气,回头对宴司辰说:“司辰,你别在意,他脾气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宴司辰苦笑,“宁叔,您放心,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了解他。” 有没有恶意,他是知道的。 宁父松了口气,笑呵呵地说了两句,护士来了,就把他叫走了。 宴司辰坐在休息区,沉默了半天。 他忽而想到年冽刚才的逼问,脑海里顺回了宁愫还未清醒的时候。 她呢喃着那个名字,似不舍,似哀愁,像悲伤,又缱绻着莫名的情愫。 “宴司辰,司辰……” 是的。 宁愫叫的,正是他的名字。 可他和她于小时候的一别,已经多年未见,她怎么会在昏睡中叫他的名字? 难道…… 宴司辰露出不解,也不敢再妄自揣测。 接下来的一周,为了方便照顾宁愫,宁倾和年冽都住下了。 楼家那边传来口信,是三叔公来的。 说是已经得知楼婧和楼清月所做过的错事,楼家即日就会发布声明,将她们两母女剔除楼家体系之外,这一生都不可再入楼家。 剩下的,已经交托给警方,以最直接的方式,还死去的楼兰和如今的宁倾一个公道。 “好,我知道了。” 宁倾挂断电话,神情恍惚,连心情都是凝滞的。 半响,年冽从病房走出,望见走廊尽头的她,“宁愫醒了,她说她想见你。” 第1165章 姐妹间的坦诚 宁倾一下子抽神,转身时,脸上挂着眼泪。 年冽心口一揪,紧张地问:“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宁倾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她说:“楼家那边传来笑消息了。” 年冽怔眸,“怎么说。” 宁倾将三叔公的瓜原封不动地说给他听,他看着她侧脸的泪珠,心微微发疼。 “她们得到惩罚,是因为她们心怀恶念,其心可诛,不管你是为了楼家还是自己,阿宁,你没有做错什么。” 宁倾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感慨。” 费尽心力,总算是让那两个人尝到了失去一切的滋味。 可她心底并没有多少报复成功的快感,多了的,反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年冽眼中酝酿着心疼,“没事的,不哭了。” 他犹豫着,还是抬起手。 指腹按上她皮肤的刹那,两人的心里都是一阵颤动。 宁倾的眼睫抖了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 她没拒绝,年冽按捺着情绪,轻柔地抹掉泪痕。 “不要动不动就哭了,你已经是妈妈了。” “……” 他其实是想说,他会心疼。 可这种话,换做他们刚复婚那会儿,他肯定能说出口。 而现在,他们自己之间有太多不确定。 他怕了。 真真切切地怕。 宁倾受不了这莫名的氛围,低头说:“我去看看姐姐。” 绕过他身旁就走了。 年冽没来得及揪住她,有些话,活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微微刺痛。 不上不下。 “……” 宁倾抱着微微悸动的心,一路走完走廊,停在病房外。 男人的目光还在跟随她,她心里有些乱,直接就推门而入,躲避那道视线。 刚进门,另一道清淡的目光移了过来。 宁倾看过去,与床上的女人对视,露出笑容,“睡醒了吗?” 她在宁愫床畔坐下,宁愫点头,由她握住自己的手,“扶我起来。” 宁倾皱眉,“躺着就好,有什么话直说。” 宁愫没有太多表情,但总归不像之前那么冷漠了。 “我都躺得全身僵硬了,扶我起来坐一坐。” 宁倾妥协:“好,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 她抱住宁愫的上半身,把枕头叠在后面,仔仔细细地扶着她靠好。 宁愫沉默了一会儿,她这几天已经把那场车祸后的事情理清楚了,包括宁倾回楼家与楼清月整顿继承家主之位的事。 许多话缠绵在胸口,说出来的第一句却是: “这一年来,辛苦你了,倾儿。” 这独属于她的昵称,第一时间久戳中了宁倾的泪点。 她说:“你是我姐姐,以前,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默默付出这么久,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才轮到我为保护你,去做这一点事情,姐,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也很高兴,你终于醒来了。” 宁愫握着她的手,唇角微微弯着,表情欣慰。 “你还是长大了。” 宁倾笑中带泪,“是啊,怎么会长不大呢?你不要忘了,小柚子都一岁多了。” 第1166章 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是啊。 在她昏睡的时候,她的妹妹已经独当一面,做尽一切,她该感到开心的。 宁愫看着贴着自己手背的她,略微艰难地抬手,抚摸她的头顶。 “你做得很好,比我好。” 宁倾摇头,泪水坠落,“不,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姐。” 宁愫眼里渗出泪光,只是常年的训练,让她不那么容易动情。 她隐忍着,话语还是有些颤抖,问她:“她最后……是怎么走的?” 宁倾一颤,“是年冽亲眼看着她离开的,他说……她走得很安详。” 宁愫双眼放空,“我听说,她是吃了毒药。” 那种药,她知道,吃了的人如烈火焚心,最后受肝肠寸断的痛苦死去。 宁倾不忍,也不想让宁愫知道那些事。 她抹了下眼泪,装作轻松,“她给我录了视屏,在家族会议上看着的时候挺正常的。” 宁愫眨着空洞的眼,“你没有在意?” “……救不了。” 宁倾说出这三个字时,心口是裂开一般的痛。 她说:“对不起,姐!你出事的时候,她来找过我的……是我因为一时的怨恨,没有答应她的要求,所以她才会被害成这样。” 而且,后来她也知道,楼兰竭力为她做了多少,才让楼清月她们没有再来找她。 还有那些从前…… 她每想一次,就觉得心里的愧疚和疼痛更深一层。 宁倾哭得不成样子,宁愫的眼泪却是悬在眼眶,怎么也掉落不下来。 她看回到宁倾身上,唇角依旧弯着僵硬的弧度,安慰她:“没关系,我明白,倾儿,我都明白的。” 八年前,她被楼兰的人带走之后,面目全非。 楼兰与她相认,强行带她做了整容手术,在她恢复之后,就以各种严苛到要人命的方式来训练她。 她做不了的事,她逼着她做; 她不敢再开车,她就强行让她体验生死极速; 她不想当继承人,她想方设法地逼她当。 她对她从未有过半分温情,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你要知道,唯有你成为家主,才能保证你一生平安,还有你妹妹的,鸢儿,你这一辈子都没有退路。” 有时候,她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她无数次想反抗,想逃离,想撕破一切!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 她恨楼家,恨楼兰,甚至恨她自己。 只是可惜,她秉持着信念,到最后,她也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她唯一的妹妹,还是和楼家扯上了关系。 宁倾哭着,感受着她长时间的沉默,抬起头来,“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 “你要是怪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真的……我不想让你伤心了!” 宁愫始终温和,仿佛回到了从前。 她说:“我怎么会怪你?你做得很好了,倾儿,你没错。” 宁倾泣不成声。 宁愫的心麻木着,嘴上说道:“我知道你的不得已,我也知道,你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其实,是她太自私,她自私地毁了我的一生,现在又把你拉进这个漩涡。” 第1167章 你想跟年冽分开 “……” 她的眼神怜悯又悲哀,“倾儿,你我的一生,都被她毁了。” 宁倾摇头,“不是她,是楼家。” 宁愫喃喃着,“或许。” 宁倾情绪太激动,导致脑子有些迟钝, 她想说出某些话,但又觉得宁愫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出来。 犹豫了一下,她还说主动说:“姐,其实妈妈她不是要毁了我们,当初她留下我们就是因为她不想我们被楼家荼毒,还有我们那个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他……也是死在楼家上一辈的人手里。” 宁愫出神了,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宁倾担心,“姐,你怎么了?” 宁愫说:“亲生父亲吗。” 宁倾点头。 她收回手,看着自己这副血肉之躯。 如今,生她和宁倾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 宁倾的哭声慢慢停止,气氛悲痛凝重。 一声如叹如认命的话语传来—— “算了,算了。” 人已死,那些过去也没办法再纠缠了。 宁倾呢喃道:“姐……” 宁愫低着头,眼里泪光闪烁,唇畔带着些许欣慰的笑意。 “不说这些了,倾儿,是我要谢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接过楼家这个重担,你比我想象中坚强,也比我想象中出色了许多,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出于任何的心思,她都不想再跟楼家扯上关系,更别谈接管了。 宁倾跟着露出一点笑,“姐姐,你真的……不讨厌我了吗?” 她的不确定,让宁愫心酸。 “傻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这辈子,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怪你。” 久违的亲近让宁倾再次泪目。 她上前抱住宁愫,又哭又笑,“那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对不对?我,你,还有爸妈,我们永远不分开。” 宁愫眼底有些许恍惚,但只是片刻,她就恢复到了柔顺的模样。 “好。” 她回抱住怀里的女人,那瘦弱的身材,让她不禁感到一阵酸涩。 许久,她顺着宁倾的后背,“好了,都是大人了,不要动不动就哭。” 宁倾从她怀里退出,带着几分小孩子的娇嗔,“我是太高兴了。” 她的姐姐,终于肯回到她身边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呢? 宁愫也知道她是真的开心,三言两句地拉开了先前的沉重话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宁愫突然问道:“你和他怎么样了?” 宁倾愣了愣,她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可是……宁愫从来都不喜欢年冽的,如今两人的关系,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又该怎么同她说明白? 宁愫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我听……妈说,你都想起来了。” 宁倾小心地看着她,“……嗯。” “想起来之后,你想跟他分开?” 宁倾沉默了。 宁愫已经知道她生小柚子的时候,要年冽与她划清界限的事,眼下心情很复杂。 她说:“你想清楚了……小柚子还小,但她很聪明,知道谁是爸爸,以后……” 第1168章 怎么舍得怪你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实话,宁倾提到这件事,脑子也疼得厉害。 她这一年,拜托年冽的事太多了,她太忙,也没有时间跟他计较那么多,但她不是傻,没办法忘记他时不时显露的温柔和深情。 宁愫想了下,深呼吸道:“之前的那本日记……” 宁倾凝视她,“我知道的,姐。” 宁愫哽了一下,她一句知道,已经将她所有的愧疚和心机化成了风。 她问:“不怪我?” 宁倾的双眼通红,眼神真挚,“姐,没想起一切之前,我或许会怪你,可想起来以后,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要留下日记了。” 里面那些经历,或真或假,或夸大其词,不过是宁愫怕她再次对年冽倾尽真心罢了。 宁愫敛下眼帘,“倾儿,我很抱歉。” 宁倾摇头,露出微笑,“你从不怪我,我又怎么会舍得怪你?” 即便她曾经以爱为名,让她和年冽之间走了许多弯弯绕绕,但真相就是真相,她有知道的权利。 “倾儿……” “姐,你放心,我会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不会再让过去的一切重来。” 因为,她有了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原本心如磐石的宁愫,在听到这句话后,眼里的泪蜂拥而出。 宁倾惊了,“姐!” 宁愫摇头,“我是高兴,你真的长大了。” 宁倾破涕为笑,再次与她相拥。 不多时,宴司辰带着医生过来了。 医生给宁愫做了基本的身体检查以后,欣慰地说:“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努力配合复健,再有个十天半个月,不出意外,病人就可以准备回家修养了。” 宁倾高兴极了,“真的吗?” 医生笑,“当然,这可是医学史上的一例奇迹啊。” 宁倾看向宁愫,彼此都看到眼里的欣喜。 宴司辰感谢过医生后,看着两姐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这一生能看见你们两个一起,真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宁倾转过头,感谢道:“司辰哥,这些日子,谢谢你把我姐姐照顾得这么好。” “费力的不是我,你要多谢谢医生。” 宴司辰走到病床的另一侧,倒了一杯温水,眉眼温润,“还有,就是谢谢愫愫自己。” “……” 他把水杯递给宁愫,“喝。” 宁愫的眼闪烁了两下,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 宁倾看着两人的互动,忽然想到什么,“司辰哥。” 宴司辰一直看着宁愫,待她喝了水,自然而然地接过水杯,放在桌上,再看向宁倾,“嗯?” “我听医生说,姐姐醒的时候,是你在身边。” 宴司辰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微微笑着,“是。” 他看向宁愫,话语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最近公司不忙,我想着宁叔和宁姨在这边,又要照顾孩子,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宁倾追问:“就因为这样?” 宴司辰的动作凝了一下,微笑如初,褐眸微眯,“不然你以为呢。” 第1169章 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宁倾急着要说什么,宁愫突然插嘴:“倾儿,司辰能来看我,已经是麻烦他了。” “……” “你不要问些有的没的,把他吓着了。” 宁倾哦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恰好,宴司辰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声抱歉,就出了门去接听。 宁倾倾身靠近宁愫,“姐,你什么意思?” 宁愫斜眸,“你问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宁倾的眼睛转了转,带着几分刻意,“我就是关心一下司辰哥罢了,他这国内外跑来跑去,肯定很累。” “……” “要是普通人,怎么至于让他这么忙活?” 宁愫抿了下唇,“他自小拿你我当妹妹,我病着,他来看望不是应该的?” “看望一两次就好了,不至于一天到晚守着?” 宁愫的表情逐渐冷淡,“他心疼爸妈一边带孩子,一边照顾我。” “你怎么不说他是心疼你?” “宁倾!” 急了。 她急了。 宁倾想着刚才自家姐姐带着警告的话语,还有现在这发红的脸颊,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人。 她凑得更近了,小声说:“姐,你是不是还喜欢……” 宁愫瞳孔一紧,撇开慌张的眼神,“你胡说什么!” “我以前可是看过你的日记的。” 宁愫皱眉,“你!” 宁倾退后了些,怕她急了跟她动手,犹豫着说:“我不是问过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以前总跟我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我好奇嘛,所以就……” 宁愫拉下脸,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 “倾儿,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宁倾也心虚,讨好地握住她的手。 她甩开,她再握上。 如此反复。 宁倾只能连声抱歉。 “我就是好奇嘛。” “谁叫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对?” “姐,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 宴司辰一推开门,就看见宁倾这副娇软撒娇的姿态。 他愣住了,里面两人也愣住了。 宁倾最是尴尬,她很久没有在人前露出这副模样了,此刻窘迫得恨不得马上遁地离开这里。 她也确实没有久呆,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小柚子”,撒腿就离开了病房。 “……” 房间安静下来。 宁愫看着宴司辰,并不主动说话。 对方愣忡了一会儿,恢复自然,“我很久没见她这个样子了,还是你们姐妹感情好。” 本来只是一句舒缓气氛的话,听在宁愫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皱着细眉,“双胞胎之间的感情,不需要别人肯定。” 宴司辰滞了下,“你说得对。” “……” 宁愫不说话了。 宴司辰走过来,“要躺下休息吗?” 刚才那句恼火的话出口,她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或许,不面对是最好的。 “……嗯。” 宴司辰帮她拿下枕头,拖住她的腰身。 宁愫有片刻的僵硬,但发觉他垂下来的脸上咩有丝毫波动,她也极力劝说自己不要太过在意。 躺下之后,她甚至没说一句谢谢,侧过身体,拉上了被子。 “……” 宴司辰看着她的后背,眼眸微深。 最终,什么话也问出口。 第1170章 跟以前不太一样 宁倾和年冽在这边呆了三天,因为要回去参加继任典礼,他们不得不离开。 宁倾有问过宁愫,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宁愫以身体原因拒绝。 无奈,她也没办法强求。 继任典礼繁琐冗杂,程序很麻烦,又是祭典,又是任礼,宁倾忙得昏头转向,都忘了问起楼婧与楼清月的事。 等继任典礼从准备到结束,足足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宁倾一得空,就再次赶去了宁愫那边。 “您的状态很好,身体各项机能已经恢复正常,恭喜您,可以准备回家休养了。” 医生如是说完,周边的宁父和宁母露出欣喜的笑容,宁倾、年冽和宴司辰也在。。 宁愫露出久违的微笑,“谢谢医生。” 宁母拉住医生,感激道:“这么长时间,真是麻烦您了,谢谢!” 医生说:“这是楼小姐的福气,无需感谢。” 这时,宁愫却说:“医生,你确定我已经好了吗?” 众人看过来。 医生表情和蔼,“楼小姐,您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 宁愫犹豫了两秒,看了下周围的人。 宁母的心提起,“愫愫,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 宁倾也附和:“姐,说出来,正好医生也在。” 她过来,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我们都陪着你,别怕。” 宁愫从她手心获得温暖,神情有些异样。 随后,她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体,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 医生反问:“哪里不一样?” 宁愫斟酌着字词,“我总觉得我精神不好了,而且四肢还是不听使唤,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医生以为是什么,这么一听,放心一笑。 “楼小姐,这是长时间昏迷过后的后遗症,大脑长期处于停滞状态,无法支配身体,这是正常的。” 宁愫听完,“那我需要怎么做才能恢复到以前?” “这是因为您目前的复健还不够,以后只需要加上复健的强度,多多锻炼,等大脑适应了身体就会好了。” 宁愫若有所思地点头,“谢谢。” “不客气。” 送走医生后,宁母高兴感叹:“这么久了,终于是熬过来了。” 她看着宁愫和宁倾,万千感动涌上心头,“我们一家人终于还是好好地在一起了。” 宁愫回望着宁母和一旁的宁父,这些日子,她对他们不算冷漠,但也并不热情。 自然不是因为心结,反而是因为关于过去的心结解开之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宁倾拉了一下她的拇指,眼里闪着光,“姐。” 宁愫明白她的意思,抿唇,放下一切防备,“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为我劳碌奔波了。” “……” 她撑着宁倾的手,强行下床,宁父要阻止,但怀里抱着小柚子,实在不方便。 宁愫颤颤巍巍地站好了,给了宁倾一个眼神,她松开手后,她才目光澄澈,怀着感恩的心,深深一鞠躬。 一秒,两秒,三秒。 “谢谢大家,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宁愫的今天。” 第1172章 没资格做她的丈夫 宁愫笑,没有躲避,“她这是在干什么?” 宁倾给宁母抹掉眼泪,看着小柚子的动作,刚要解释,就被旁人抢了先。 年冽低声说:“她在盖章。” 宁愫一怔,“盖章?” “她对喜欢的东西有种天生的占有欲,表现为喜欢什么就亲什么。” 所以,小丫头这是……喜欢她这张脸? 宁愫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是第一次,她为这张整容脸感到喜爱。 “小柚子要是喜欢姨姨,以后就陪在姨姨身边好不好?” 小姑娘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得好甜。 “好!陪姨姨。” 宁愫真心实意地笑了。 “……” 这一家人的融洽和温馨,让身在一旁的宴司辰显得有些落寞。 他心里啊,是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是他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大抵他也是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 男人敛下眼皮,遮住眼底的寂寞和忧伤。 在悄无声息中拉开门,走了出去。 “……” 这边,宁母和宁倾还在说着明天出院的事,年冽眼里只有宁倾,宁父则收拾着周边。 宁愫抱着孩子,余光瞥见那人悄悄离开,有一抹黯淡的光从眼底滑过。 很快,却被宁倾捕捉到了。 “……嗯,就明天下午出院,我让人安排一下。” 确定好时间,宁倾就说了一句“我有点事要处理”,急匆匆地出了病房。 宁愫看着她匆忙的身影,情绪顿时有些低落。 等她回过神,宁父和宁母已经不知所踪。 只剩下一个年冽。 “……” 宁愫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男人,眼底结冰。 面对她的敌意,年冽早已经习惯。 他想了下,说道:“你不要太累,给我。” 她没说话,冷眼看着他从自己怀里抱走小柚子。 小柚子回到爸爸身边,顺势抱住他的脖子,小身子倚靠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就像是挂在他身上。 看着孩子这么依赖他,宁愫的眉眼更冷了几分。 “我是没想到,你已经卑劣到连孩子都能利用。” 嘲讽钻进年冽耳里,让他微微蹙眉。 宁愫没客气,“聪明如年少,总不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 “也不要装不懂。” 年冽沉默了两秒,伸腿将一边的椅子勾到自己身后,抱着小柚子坐下,给她调整了位置,扯正衣服,俨然一副好好父亲的模样。 做好这些,他抬头,“我知道你对我的敌意很深,但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不仅是她的丈夫,也是小柚子的父亲。” 换句话说,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宁愫眼里淬着冰渣,完全没了刚才的温情模样。 “一个百般伤害过她的男人,在我眼里,永远没资格做她的丈夫。” “……” “凭你做过的一切,就算法律承认你,我也不会承认。” 年冽有些许苦恼,他没想到的是,经过了这些事,宁愫对他的偏见和误会已经这么深刻。而她对宁倾的影响太深刻。 毫不客气地说,宁愫在她心里,恐怕比他还重要。 第1173章 她能找到一个做得比你好的男人 对于这一点,年冽心酸嫉妒,又不得不承认。 他必须得改变宁愫对他的看法!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语气放得很平,就连目光都变得平和直白起来。 “我知道,以前是我错的太多,但我现在想要弥补,也一直在这么做。” 宁愫讽刺道:“给一巴掌再给颗糖,不是你常用的手段?” 年冽黑眸低垂,“抱歉。” 宁愫冷眼看他。 “我知道,现在说抱歉没用,伤害已经造成,我没有穿越时空和挽救过去的能力,所以……我只能说抱歉。” 宁愫轻轻嗤声。 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不算太狂妄。 年冽摆正心态,放低自己的姿态,“我不能挽救从前,只能对从前的错负责,我也知道我伤她太过,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求得原谅。” 宁愫继续嘲讽:“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以前也是所谓的真心实意,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和我们一家?” 年冽黑眸里有了深邃的愧意,无力反驳。 宁愫胸口起伏,语气更恶劣。 “你从来都把她当成玩物一样,要的时候捧在手心,不要了就丢在一边,任由她痛苦挣扎……年冽,你没有见过她最痛苦的模样,你就没资格说弥补!” 年冽很是无力,表情肃重,怀着几分悲痛。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因为你连说对不起都不配!” “……” 许是宁愫的脸色太臭,语气太差了,小柚子看了有些害怕,无措地摆手,“姨姨凶凶。” 宁愫的怒火就活生生地卡在喉咙里,那些更扎心的字眼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 “姨姨不凶,爸爸乖乖,和小柚子一样乖乖!” 宁愫眼角微微抽动。 乖这个字,无论如何也跟年冽扯不上关系。 她因为纠结和顿时卡住的火气,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和好笑。 年冽低头,哄着快哭了的孩子,“姨姨不是凶,是爸爸做错了事,小柚子不哭。” 小柚子却努力撑起身子,站在年冽大腿上,双手牢牢抱紧他的脖子,一副很恐惧的眼神望着宁愫。 宁愫:“……” 有孩子在。 她是不该这么凶,会吓到她。 宁愫将脸扭到一边,冷漠地坦白:“我不赞成你和倾儿继续在一起。” 年冽拍着小柚子的手抖了下,沉默了好一会儿。 宁愫说:“如今她就要成为楼家的家主,未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会在这条路上遇见更多优质的男人,我相信,她能找到一个比你做得好的男人。” “……” 说罢,她看向小柚子,“也会对孩子更好。” 原本心境还算平和的年冽,在听见这话之后,脸色陡然阴下来,眼眸冷沉。 “宁愫。”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 冷气幽幽,让人忌惮。 宁愫看着他,眼里的尖锐一点不改,“你觉得我说的有错?” 年冽抿了下薄唇,掀眸凝着她,“我承认,你说的没错。” “……” “她往后会有更多的机会,让自己更优秀、成熟,甚至成为万千人羡慕和敬佩的楼家家主,同样,也会吸引更多能与之匹配的男人,但是……” 第1174章 他,她,和小柚子共同的家 他顿了下语气,狭长的眼分明溢出冷厉和杀意。 没错。 即使是想一下那个场面,都让他觉得妒忌和难受。 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以后会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和另一个耀眼的男人站在一起…… 他怎么能允许?! “在这个世上,能毫无保留地为她和小柚子付出性命和一切的人,只有我。” 宁愫与他对视,冷冷反问:“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刚才还怒到想杀人的男人,此刻已经平静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疼爱之意不言而喻。 再次看向宁愫时,年冽眼底的戾气消散了。 他说:“我从不否认我曾经做过无数蠢事,伤透了她的心,导致她即便已经生下了小柚子,还依旧对我保留着自己,不敞开心扉,只因为她现在再也不肯信任我。” “……” “我当然也知道,这是我罪有应得。” 他唇畔露出一点苦笑,宁愫看了都有些刺眼。 “我无数次自私地拿定主意,自私地为她好,伤害了她,可你知道,如果我不是没有选择,我怎么会那么做?” 不管是八年前他与她“分手”,还是五年前他独自解决白泱泱,他背负着的,是她和她整个家庭的生计,彼时,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住她…… 年冽的眼眶红了,语气变得沉凝。 “我一次次地失去她和孩子,难道我不伤心、我不心痛吗?可我没办法!” “……” 他猩红的眼望着宁愫,“宁愫,你可以说我不懂爱,不懂得怎样寻找合适的契机,但我的初衷,是要她在我父母的势力之外,安然无恙地活着!” 只有活着,将来才有无限可能。 宁愫的心情变了些许,“可她还是死了那么多次,不是吗。” 年冽的身体一僵,“是,是我做得不够。” 小柚子在他怀中,看着快要流泪的男人,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然后,她嘟起嘴巴,轻轻冲他的眼睛吹气。 年冽眼中凝起焦距,“小柚子……” “爸爸痛痛,爸爸不哭,呼呼~” 小孩子这般天真无邪,以为他是哪里疼,照着平常她摔倒时外公对她吹吹的样子,依样画葫芦。 年冽阵痛的心吹进一丝温暖,他将孩子抱进身体里。 小心,却真挚。 宁愫心里的结缠得更紧了,她是不是……逼他有点太过了? 过了一会儿,年冽平复了情绪。 他说:“我知道她不愿意原谅我,你也一样,但我只能说,我会这辈子的时间,求得她的原谅,再次取得她的信任,还有孩子的。” 宁愫问:“是为了孩子?” 年冽神情庄重而认真,“是为了我们的家。” 他,她,和小柚子共同的家。 “往后,谁也不能把我从她们母女身边分开,哪怕是死。” 或许,死就是这个男人最深切的承诺了。 因为,现在的他除了生命,已经无法再用其他保证。 宁愫静了会儿,收起满身的锋芒,淡淡地看他,“你知道,她现在不太愿意原谅那些过去。” 第1175章 关于你的终生大事 甚至于是不愿提起。 年冽说:“我会用行动证明,我能给她和小柚子未来。” 宁愫大体是满意了,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她还是要分开呢,你还会不会强求?” 年冽深深呼吸,没作她想。 “我会尊重她。” 五个字,便是他的答案。 也是他在这八年之中,在这漫长无垠的时光里,在这反复纠缠的爱情中,终于学会了给予对方思考的空间和基本的尊严。 宁愫柔美的眸动也不动,跃过一丝艳羡。 她保持着自己的姿态,冷淡地回: “最好是你承诺的这样,否则,年冽,你再敢伤害她一分,你记住,我到死也不会放过你。” 年冽严肃而郑重,“绝对不会。” “嗯。” 这个冷锐的话题揭过之后,宁愫重新弯起唇角,低眸浅笑,“小柚子,过来。” 小柚子有些怕她了,抱着年冽不撒手,看得出她对年冽的依赖很深。 按理说,孩子都是更贴妈妈一些。 然而,小柚子自小跟着外公外婆,打心底里却是依赖年冽的,比依倾还要多一些。 宁愫替宁倾感到有些不平,她不淡不痒地说:“你倒是把孩子圈得挺好。” 言下之意,也没有戳穿年冽的心机。 男人没有多言,温声对孩子说:“去,让姨姨抱会儿,姨姨最喜欢小柚子了,好不好?” 小柚子摇头,“姨姨凶凶。” 年冽好耐心地哄她:“姨姨不是凶你。” “她凶爸爸。” 宁愫:“……” 这孩子,还护起爹来了。 年冽给了宁愫一个眼神,有点得意,又有点哀怨,好像在说:让你为难我,我女儿都看不下去了。 宁愫嗤之以鼻。 年冽又哄了几句,小柚子才犹豫着伸出手。 宁愫抱过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放心,姨姨是在帮你爸爸。” 小柚子眨巴大眼睛,露出一个“?”的表情。 宁愫但笑不语。 另一头,宁倾追着宴司辰出了医院,在门口拦下了他。 “怎么了,你是要回国了吗?” 她问了一句,宴司辰怎么好说是他们一家太融洽,他不想继续打扰? 他微笑,“我在这儿呆的时间够长了,也该回去了。” 宁倾问:“很急吗?” 宴司辰看得出她有话说,“那倒是没有。” 宁倾说:“找个地方坐坐。” 两人没走多远,在医院斜对面的咖啡厅坐下。 宴司辰看着对面的女人,温婉可人,眉眼中染着淡淡的温柔,周身都是经历打磨过后的优雅从容,仿佛洗尽了铅华。 他主动挑起话题,“这么急着追我,是有话要跟我说?” 宁倾搅动咖啡,微微一笑,“是。” “说,有什么事。” 宁倾想了一下,“将来有什么打算。” 宴司辰笑容深了些,“能有什么打算,我爸妈让我专心于公司,我也在尽力拓展海外项目,希望……” 宁倾摇头,他止住话语。 她抿唇轻笑,“我是说,关于你的终身大事。” 宴司辰愣了愣,有些机械地重复她的话:“终身大事……” 第1176章 他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天 宁倾不禁失笑,“你这意思,是完全没有想过?没打算?” 宴司辰只是意外她会问起关于他感情的事罢了。 他淡淡地说:“你知道,我现在对感情的事没什么想法的。” 宁倾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许敏感,毕竟他们两个曾经差点就结了婚,眼下是有些尴尬。 但为了宁愫,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宴司辰大抵看出她的窘迫,笑着缓解尴尬。 “我自己是没有什么打算,但我爸妈还是很操心,我妈总说成家立业,希望我两样同时进行,隔三差五的就给我介绍女孩子。” 说到这儿,他有些无奈地扶额。 宁倾心里的警铃一响,“你有遇到喜欢的?” “还没有,不过……按照我妈这个逼法,大概我以后真的会随她的意,选个合适的女孩子,在她同意的情况下,共度余生也说不定……” 宁倾慌了,“那不行!” 她的激动,让宴司辰侧目。 她顿时更尴尬了,“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这么随便地就把一辈子交出去?而且……而且别人女孩子万一不喜欢你呢,这种事怎么能强求?” 她的话有些颠三倒四,好在宴司辰听懂了。 他觉得宁倾的反应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的目光往后一晃,突然剑转偏锋,微笑着调侃:“倾倾,看我说要结婚,你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 宁倾许久没有这么慌张过了,她说:“我是认为,以司辰哥你的条件,你总会遇到最合适的那个人,不能随便将就。” 宴司辰看着那门口的身影走近,唇畔含笑。 “话是这么说,你以前可没有问过我这些,怎么,你和年冽不打算和好了?” “……” 落在地上的影子停住脚步。 宁倾眉心一皱,“好端端的,话题为什么落到我身上了。” 宴司辰表现得很自然,“你都问起我的感情,我问一下,不过分?” “……” 他的打手端起咖啡,微微抿了一口。 像随意,又像故意地凝着她的脸,露出久违的深情。 “倾倾,我说过的,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不肯再回头,你可以回到我身边,在我这里,我永远都会接纳你。” 宁倾的手抖了一下,咖啡四溅。 正要拒绝,一道男声猛地打断—— “你做梦!” 年冽抱着孩子,一身凛冽,有着身为人父的仁慈与温和,也有看人时的锋芒与冷漠。 偏偏,这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 宁倾望着他走近,下颌紧绷,对着宴司辰冷声道:“想拐走我老婆和孩子,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 宴司辰瞥了眼呆愣的宁倾,唇角依旧含笑,“以你们两个目前的情况,我以为离分开不远了。” 年冽冷冽瞪他,“就算是,你也没机会!” 说完,他强势地拉起宁倾,在她的惊呼中转身离开。 “……” 宴司辰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半点不生气。 再看向那气冲冲拉着宁倾离开的某人,不由地露出一点嘲笑。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天。 第1177章 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 外头,宁倾被年冽拉着,“你干什么,放开我。” 周边有人侧目,她更加恼怒,拍打他的手背。 “年冽,我让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男人拉着她走到车边,松手,拉开车门,直接将她塞了进去。 她要反抗,小柚子就被他塞进自己怀里。 宁倾目瞪口呆,年冽已经挤了进来。 “你干什么……” 男人的脸庞冷冰冰,对前面的人说了句“回去”,就说话了。 宁倾觉得莫名奇妙,看了下小柚子,她抱着一块小熊饼干,啃得满嘴都是。 她望向年冽的眼神有点冷,“孩子交给你,你就带着她这么脏兮兮地到处跑,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吗?” 年冽心里也有气,罕见回嘴:“你不是早就让我和孩子划清界限了,管孩子原本就是你的事。” 宁倾睁大眼,气不打一处来。 “年冽,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让他不要孩子的抚养权,他就真当小柚子不是他亲生的了? 男人绷着表情,“字面意思。” “……” 好。 很好。 宁倾以为这之前的时间,让她看清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彻底冷下声音,“好,你说的,不愿意管小柚子,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回国。” “……” 她抱住孩子,身子侧向另一边,“以后,你也别再来看她,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身边的男人震了震,这是她第一次提起之前的事。 他以为,他这一年来做的事,她是感动的。 原来,不过如此。 “……” 车厢的气温降至冰点。 后座的两人都拉着脸,难看到极致。 小柚子坐在妈妈身上,宁倾拿着纸巾,把她的手和嘴巴擦拭干净,看向窗外不说话。 她左看看,右看看,压根儿不懂两个大人的意思。 她就是无聊,一只小手抓住宁倾的,很努力地伸长身子,要去抓年冽的。 奈何距离太远,她够不到,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宁倾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听话点,不要乱动。” 小柚子停住,回头看她。 那样纯真干净的眼睛,让宁倾的火气消了些许。 她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微冷的男声说道:“她还是个孩子,你对她这么凶做什么?” 宁倾的火又上来了,“她是我女儿,不用你管。” 年冽黑眸更沉,“她也是我女儿。” 宁倾好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才说过你不愿意管她,现在,说什么是你女儿?” 年冽抿了抿薄唇,双拳微收,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是气话。” 宁倾没这么好说话,冷笑道:“是真心话。” 他是真的不想管小柚子。 年冽的眉头皱得夸张,无奈又低微,“阿宁,小柚子是你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唯一留下来的孩子。” 他怎么会舍得?怎么会不爱? 宁倾与他对视了几秒,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小柚子再次好奇起来。 她竭力伸长身体,这次,宁倾没有骂她了。 第1178章 你想带着我女儿跟他在一起 她憋红了脸,小嘴抿得紧紧的,年冽当真是心疼,往边上挪了一点位置。 小柚子恰好抓住他的拇指,往自己怀里带。 年冽看了眼宁倾的侧脸,由她抱着玩。 可谁知道,小柚子拉着两人的手,硬生生凑在了一起。 皮肤相触的一瞬间,年冽和宁倾的心同时颤动。 小柚子抱着两人交叠的手,笑得很甜。 “爸爸,妈妈,小柚子……要在一起。” 年冽看着女儿清新可爱的笑容,心里隐隐涩然。 都说孩子的心思是最纯净的,也是最敏感的。 她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察觉到两人感情不好,想让两个人在一起。 宁倾也感觉到了,有些许心酸。 转头,看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小柚子……” 小柚子笑嘻嘻,“要在一起。” 年冽没有挣开,沉声问:“小柚子喜欢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吗?” 小柚子点头,又摇头。 她一只手抓着两人的,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有我!” 年冽感动又欣慰。 他的孩子都知道要主动拉近他和宁倾的距离,他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置气? 他暗自牵住宁倾的手,抬眸,认真地说:“好,爸爸和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的允诺,让宁倾百感交集。 她不敢直视他,他的大掌越发温热,灼烧着她的手心。 她要挣脱,对方捏得更紧。 “……” 小柚子抬头,眼里都是期颐,“妈妈。” 宁倾硬着头皮,看向年冽,他的眸中盛满了情深与期望。 这对父女……是故意的? 宁倾没办法,笑着低头,在小柚子脸上亲了一口。 “宝宝放心,妈妈会一直陪着你长大的。” “还有爸爸!” “……好。” “……” 两人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宁倾在前,年冽在后。 宁倾抱着小柚子,不是那么方便看路,年冽上前,“我来抱。” “不用。” 她拒绝得干脆,要绕开他。 年冽握住她的手,将人一扭,宁倾猝不及防,抱着小柚子撞进他怀中。 毕竟是门口,她觉得羞耻,“你还想干什么!” 年冽不管其他人,低声说:“还在生气?” 宁倾说:“没有。” “口是心非。” 宁倾剜了他一眼,“是你打扰我和司辰哥谈事情在先,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提到刚才,年冽的脸色沉了些。 宁倾的话说得有些重,“年冽,我有我的自由,你不能理解我这么做的目的,就不要打扰我,请你给我应有的尊重。” 年冽却说:“他还在觊觎你。” 宁倾看着他的黑眸,微微眯起。 他这是吃醋? 她觉得更莫名其妙了,随口说道:“你要觉得是,那就是。” 她要走,年冽趁着机会,单手将小柚子抱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握住她的手腕。 “你在考虑?” 宁倾头脑发热,“考虑什么?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年冽拉下脸,“你想带着我女儿跟他在一起?” 宁倾懵了下。 年冽忍不住,咬牙切齿,“阿宁,我可以允许你做任何事,也一直尽力给你尊重,但是是在你能看见我的努力之下。” 第1180章 带小柚子一起回去 小柚子瘪嘴,泪眼汪汪地点头。 “要爸爸,要妈妈。” 宁父也是心疼,“你们别看她平时懂事得很,其实啊,你们俩不在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哭,有时候跟你们视频完了,嘴里念着爸爸妈妈,眼泪就下来了。” 宁母也配合地说:“是啊,她还这么小,就怕你们担心她,平时装得听话乖巧,事实上,她就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也是想爸妈陪着的。” 宁倾和年冽沉默了。 他们忙着楼家的事,却是忘了对自己孩子的关心和疼爱。 “……” 看着愧疚的两人,宁父静了两秒,“孩子毕竟是孩子,总归是想爸爸妈妈在身边的。” 宁母提议:“要不……你们这次把小柚子带回去?” 然而,宁愫听到这话,迅速反驳:“不行,倾儿刚坐上家主之位,势力不稳,恐怕京都的风波还没过去,带着小柚子回去,怕是会有危险。” 宁母不管这些,“哎呀,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他们两个只要把孩子带在身边,能有什么危险?何况是在楼家,谁敢轻易去动?” 宁愫依旧理智,“带她回去不安全。” “没什么不安全的。” 宁母看着宁倾夫妻二人,“我看你们两个也舍不得小柚子,既然是这样,还犹豫什么?” 年冽其实赞同宁愫的说法,“妈,姐姐说得没错。” 京都如今的势力盘根错节,楼家易主后,全国的波动显而易见,指不定有心怀不轨的人想剑走偏锋。 到了那时候,小柚子就成了他和宁倾的软肋。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能让孩子陷入这个境地。 宁母不乐意了,“那你们就忍心看孩子遭罪?我可告诉你们,倾倾的身体,我们自家人都清楚,作为妈妈,我是舍不得再让她冒死再生一个,所以小柚子很可能就是你们唯一的孩子了,她的一生只有这么长,错过了她的成长期,你们以后是要后悔的。” 年冽的表情有群松动,看向宁倾。 宁倾的心里更是波动得厉害,宁母直接做主。 “行了行了,就这一次,你们两个回去之后,让人看紧了她,不会有事的。” 宁倾的心口一松,“好,我带她回去。” 年冽看着接过孩子的宁倾,又看了看小柚子,她脸上的笑很是欣喜,看得出她非常高兴。 亲情的驱使下,年冽也就克制下了心里的不安,默认了这件事。 事后,两人顺利地带着孩子,坐上了回京都的私人飞机。 飞机上,小柚子好奇极了,趴在飞机的窗前,手指指着外面。 宁倾满眼柔软,小柚子拉过她,让她看外面。 她问:“外面有什么?” “糖糖…………” 小柚子虽然才一岁多,但发音却很准确。 宁倾听明白了,顿时眉开眼笑,“宝宝,不是,是云朵。” 小柚子疑惑,“嗯?” “云朵,不可以吃。” 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宁倾陪她玩了一会儿,她就累了。 给她喝了一点奶,她靠在宁倾的怀里睡了过去。 第1181章 就这么怕宁倾 年冽从另一边走过来,小声说:“给我抱。” 宁倾摇头,轻轻拍着小柚子的肩膀,温柔地哄弄着。 他见状,不再坚持。 男人在身边的位置落座,宁倾当没看见,一心一意地哄着半梦半睡的孩子。 “……” 不多时,大抵是太无聊,她哄着哄着,自己也睡着了。 年冽刚刚还在看报纸,转头就看见母女两人睡得正香。 那相似的眉眼和睡颜,正正击中了他柔软的心。 这便是他穷尽一生要守护的两个女人。 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 机舱里静悄悄的。 男人小心放下报纸,微微起身,深情而充满爱意的眼神落在睡颜恬静的女人脸上。 然后,他俯身。 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宁倾睡了很舒服的一觉,飞机落地后才醒过来。 年冽熟稔地抱过孩子,她甩了甩僵直发麻的手,跟着走出位置。 他站定,她顿住。 “披上,外面冷。” 他递过来厚外套和围巾,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两人下了飞机,由专车送回了楼家庄园。 回去之后,宁倾一点休息的时间也没有,着急忙慌地去了集团大厦。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留下年冽在家带孩子。 原本,和小柚子共处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然而,家族长老派人送来的信息,让他再度陷入凝重。 晚上十一点。 累极了的宁倾终于回到庄园,问了一句“小姐呢”,佣人毕恭毕敬地说:“夫人,小姐已经睡下了。” 宁倾顿了顿,“他呢。” “姑爷今天带了小姐一天,九点的时候哄小姐睡下后,就去了书房,没有出来过。” 宁倾皱眉。 她走的时候不是让佣人帮忙带孩子吗,他干什么自己亲自带? 夜深了,宁倾懒得纠结。 她先去隔壁床上看了小柚子,孩子睡得正香,她也不敢惊动她,蹑手蹑脚地回卧室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她还是没听到隔壁房门打开。 于是,宁倾穿着睡衣,去了书房。 古色古香的书房,显得有些冷清。 她一开门,就嗅到了一丝不自然的气息。 是烟味。 宁倾的心顿时收紧了,什么事严重到要让他抽烟了? 年冽坐在棕色真皮沙发上,眼前的电脑亮着,正跟谁在视频聊天,水晶烟灰缸里的烟斜斜耷拉着,溢出一缕缕白烟。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找到她们的踪迹!” 年冽厉声说出这话,余光就瞥见宁倾的身影。 她没说话,走近后,将燃了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年冽愣了下,怕她误会,解释道:“阿宁,我没有抽烟!” 宁倾站在他边上,没说话,往视频里看了一眼。 视频里的人也听见年冽的话了,沉默了半响,突然说:“哥,你就这么怕我嫂子。” 年冽才想起还有视屏的存在,脸色晦暗下来。 小框之上,陆追的脸也清晰。 他酸溜溜地说:“二少爷,你可别说这种话了,少爷现在啊,是一句都不敢反驳少夫人,少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已经完全沦为妻奴了,哪儿还有以前威风凛凛的样子。” 第1182章 大晚上的撒狗粮 年冽感觉自己的脸面都被他卖光了,脸上火辣辣的。 “陆追,凭你的能力,我看你不用去追查了,以免大材小用,还是去山里负责新项目的开发更好。” 视频里马上传来男人的哀嚎。 “不要啊!少爷,我错了!少夫人救救我!” 宁倾听着三人的一来一往,终于踏出步子,站在年冽的沙发后面。 入镜的她肤色白皙,脸色微红,长发沾湿,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年冽面不改色地起身,拿起薄毯就给她披上肩,“光手光脚,就不怕冷?” 宁倾没有阻止他,“开了中央空调,怎么会冷。” 年冽语塞。 视频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陆追忍不住,“大晚上的还要看你们撒狗粮,哎,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 年冽没说话,宁倾看向视频里,懒得跟贫嘴的他计较。 她先看准了年澈,算起来,他们两个也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年澈注意到她的目光,表情自然,“嫂子。” 宁倾说:“很久没见,你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这话,真真是透露了她把他当自家弟弟。 只有长辈,才会说出长大这种话。 年澈哭笑不得,“二十多岁的小孩子,我可当不了。” 宁倾笑问:“家里最近如何。” 年澈眉眼带笑,“挺好的,公司也没什么事,重要的都给我哥过目了。” “习惯管理公司了?” “不习惯能怎么样。”年澈指了指她边上的年冽,“有他这样追妻的哥哥,我不习惯也要习惯。” 宁倾不语,年冽出言:“年澈,你也学会陆追那一套了?” 陆追小声嘟囔着:“自己明明做了,还不让人说。” 熟悉的眼刀子飞过来,他识趣地哎呀一声,说自己突然头疼,麻溜儿地给三人说了晚安,关了视频跑了。 宁倾眼眸动了两下,看向年澈。 年澈是知道这两人的情况的,淡淡笑说:“时间不早了,你们有事的话,我也不耽误了。” 说完,他要准备切断电话。 “等等。” 宁倾叫住他。 年冽太过了解她,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些许不对。 他关切,“怎么了。” 宁倾没理他,绕过沙发坐下,将薄毯拢了拢,问年澈:“我听佣人说,你们聊了很久,在聊什么,跟我也说说。” 年澈一怔,下意识看向年冽。 宁倾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淡淡地说:“你怎么还是改不了事事都要经过你哥同意的习惯?” 年冽眼眸一深,年澈急得收回目光,“长兄如父,嫂子,我当然要听我哥的话。” 宁倾身姿挺直,话里话外有教训的意思。 “可是,是我在问你。” “……” 她的眼神突然锐利,“还是说,你们又在背着我计划什么?” 年澈唇角的笑僵住,“嫂子,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们……” 他哥做什么都是优先考虑宁倾的,至于他,自然也是。 宁倾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表情平淡下来,“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 第1183章 楼清月跑了 “嫂子……” 年澈刚叫完这句,宁倾身边伸过一只打手,按了下某个按键,视频闪烁了下,切断了。 宁倾不紧不慢地起身,年冽一把拉住她,表情是可见的焦急。 “阿宁,我不是想瞒着你什么!” 宁倾被他拽着回身,居高临下地看他。 男人这一年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五官依旧明朗好看,线条清晰,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双黑眸酝酿着这世间的所有城府和神情。 只不过,他眉宇间曾经的狠厉逐渐淡去,化为平整与柔和。 那抹温柔,是为她,也是为孩子。 宁倾抿唇,“年冽,你以为我不够了解你。” 年冽一听,心里更急,“我是想告诉你的,这不是你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 宁倾不想同他计较,因为她觉得事情估计有点严重。 她说:“说,我听着。” 年冽的薄唇张了张,“下午的时候,三叔公那边来人了。” “来人?” “嗯。” 她怎么不知道? 宁倾问:“说什么了。” 年冽深呼吸,“阿宁,事情有点严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宁倾懒得听他废话,“赶紧说!” 年冽严肃下来,“楼婧和楼清月那边出事了。” 宁倾狠狠皱眉,“出事?什么事?” 年冽欲言又止。 宁倾冷冷笑,语气很恶劣:“被关进牢里,判刑都判了十几年的人,她们还能干什么?你别给我吞吞吐吐的,说清楚!” 年冽表情很凝重,“监狱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楼清月突然犯了怪病,在送去医院的途中出了意外。” 宁倾冷脸,“什么意外……跑了?” 年冽默认,她双手紧握,平静的心瞬间纷乱无比。 她站起身,明显心情焦虑。 年冽想安慰,“我已经让人在全国上下找人了,你不要太担心,毕竟以她现在逃犯的身份……” “她能顺利逃出去,你觉得她会是随便选的时机吗?” 年冽不说话了。 宁倾凝视着昏黄的灯光,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担忧。 “她一定是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寻找到最合适的机会才会跑的。” 她能想到,年冽也能想到。 “但楼婧还在。” 宁倾侧目,“楼婧那边没有动静?” 年冽沉声:“嗯,知道消息以后,我就让人盯着楼婧,但她今天一整天也没做任何事,安分得可怕。” 可这种安分,对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两人来说,都知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宁倾断定:“她们一定是有详密的计划,想着要翻盘,楼清月绝不可能是随便逃出来的!” 她对家主之位和对她的恨意,深之入骨! 她一定在找机会报复她! 而且,她敢把楼婧留在京都,除非……是她已经有了更大的筹码。 能够压制她的筹码。 年冽从宁倾眼里看出她的想法,没有否认。 “楼清月这个女人心思恶毒,手段阴狠毒辣,一定是在计划什么。” 宁倾接过话头:“我们必须赶在她之前,把身边的人保护严密!绝不能出差错!” 第1184章 小柚子想妈妈~ 刚说完,宁倾就立刻给宁愫打去电话。 三言两语说清楚之后,宁愫也表示楼清月这人心机很深,而且最恨有人踩在她头上,她不可能善罢甘休。 宁倾确认他们眼下安全之后,要宁愫多加注意,但为了不惊动宁父和宁母,她让人准备明早把她们转移去更安全的地方。 “她如今就是做最后的挣扎而已,翻不起太大的波浪,倾儿,你不要太过担心我们。” 在宁愫的安慰下,宁倾才放了点心回来。 挂断电话,年冽也说:“之前,她的势力已经被清缴得很干净,虽然不排除有外力的影响,但她应该是做不了太多的。” 宁倾心里很不安,却也觉得他说得没错。 “希望是。” “……” “一会儿我就发命令下去,还是加大力度,早点找到她更好。” 免得她心里不安。 年冽应声:“好,我去安排,你先去休息,今天累了一天。” 宁倾抽回心神,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 语落,她径直离开了书房。 年冽凝着她走远的身影,目光深邃而晦涩。 翌日,宁倾六点就起了床。 吃早餐时,听秘书报备了自己今天一天的行程,满满当当,一直到晚上十二点。 宁倾想起小柚子还有楼清月跑掉的事,心情多少有点郁闷。 她说:“九点之后的行程推了。” 秘书顿住,“夫人,您是打算回来陪陪小姐吗?” 宁倾说:“是也不是。” 虽说小柚子听话,这一天没见着她都没有哭闹,但她毕竟把孩子带回来了,她不能早出晚归,连睡觉都不能哄一哄。 根本不像个做妈妈的。 尤其是在听了宁父和宁母的说法之后,她对小柚子的愧疚变得更深刻了。 “身为母亲,我应该给她更多的疼爱和关心,但我从昨天回来就没再见过她,她心里一定是伤心的。” 秘书不知所以,笑着道:“您身为家主,日理万机,待小姐长大一些,就会明白您的难处,何况,小姐要是知道您为了陪她推掉工作,一定会很感动。” 宁倾露出一点笑,“但愿。” 说完,她用完早餐,要准备出发去集团的时候,保姆抱着孩子,急匆匆地下了楼。 “夫人,夫人!小姐醒了,在找您!” 宁倾刚穿上大衣,回身就看见保姆怀中泪眼汪汪的小柚子。 她身上穿着粉红色的兔子睡衣,怀里抱着一个兔子玩具,是她送给她的。 宁倾愣了下,展露笑颜,“怎么了,宝贝,睡醒了?” 她看了眼时间,还是走了过去。 小柚子吸了吸鼻子,“妈妈~” 宁倾宠爱地从保姆怀里接过她,“是不是想妈妈了?” 也就是一天没见,按照以前分开几个月的状态来看,小柚子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小女孩眼睛红红,夹着哭音,小手抱住她的脖子,“想妈妈~” 宁倾的心猛地一软,又酸又涩。 是她忽略小柚子太多了,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她这个妈妈,真是一点也不称职! 第1185章 和女儿的温情时光 宁倾的心有点疼,“可是宝贝,妈妈要去工作了。” “要妈妈。” 宁倾试图跟她商量:“这样好不好,现在还早,你再回去睡一觉,让爸爸陪你,等你醒过来,妈妈保证,你可以看见妈妈,嗯?” 素来听话的女儿不停摇头,“不要,就要妈妈陪。” 一旁的秘书走过来提醒:“夫人,会议要来不及了。” 宁倾看了苦恼的保姆一眼,最终下决定:“罢了,我带着她。” 客厅里所有下人都惊讶了。 宁倾没看他们,抱着小柚子走到拿衣服和毯子下来的佣人面前,用毯子裹住她,命令道:“拿着衣服跟我走。” 小柚子很听话,趴在宁倾肩膀上。 宁倾又说:“记得跟她爸爸说一声,孩子跟我在一起。” 佣人回:“是。” 秘书惊讶之后,宁倾已经抱着孩子出了门。 到了车上,宁倾吩咐司机调高空调,才把毯子从小柚子头上拿开。 小柚子笑呵呵,好开心地抱住宁倾,蹭蹭她的脸,“我爱妈妈~” 宁倾满心柔软,宠溺一笑,“小机灵鬼。” 晓得追着她跑了。 她拿起毛衣给她穿,小柚子配合地举起手,眼睛亮晶晶。 宁倾不由地弯唇,动作越发温柔。 给她穿好衣服以后,小柚子就趴在宁倾胸前,“妈妈,抱抱~” 宁倾抱住她,她揪着宁倾大衣,边笑边说:“妈妈香香,喜欢妈妈。” 宁倾眼睛又酸了,“以后,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小柚子奶声奶气:“好!” 要说小孩子精力就那么点,没多久,她就开始打呵欠。 “妈妈不走。” 宁倾抱着她,“睡,妈妈在。” “……” 小柚子一直盯着她,好像很怕她丢下自己,直到完全撑不住了,才睡了过去。 宁倾心疼得紧,可到了集团大厦,她一点办法没有,抱着孩子去了她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让人给她看着,她便去开会了。 一场会议,是一场无声的硝烟。 早上九点,宁倾结束会议,有些疲惫地回到办公室。 “小柚子呢?” 秘书低声说:“还在睡,睡得挺好的,没有醒过。” 宁倾点头,小心地开门进去。 她刚坐上床边,孩子就眯着眼睛醒了。 宁倾诧异,“醒了?” 小柚子第一眼就看见宁倾,高兴得嘴角弯上了天。 “妈妈!” 宁倾一把抱住她,“乖,睡醒了吗?” 小柚子退出怀抱,点头。 宁倾理了理她的头发,“我们去洗脸脸,一会儿吃饭好不好,饿不饿呀?” 跟孩子说话,她也不自觉地变得温柔低龄了不少。 小柚子摸了摸肚子,“饿饿~” 宁倾被她逗笑了,“走,起床洗漱,然后吃饭。” 她抱起孩子去了浴室,洗漱出来之后,秘书已经送了热气腾腾的早餐上来。 宁倾抱着小柚子坐在沙发上,要喂她吃饭。 小柚子却懂事极了,从她腿上下去,自己握着勺子要吃。 “妈妈,我会自己吃饭。” “小心烫!” 刚说完,宁倾就见她嘟着小嘴,有模有样地对着勺子里的热粥呼呼吹气。 第1187章 再见楼清月 她一哭,他心乱了,就更无措了。 宁倾快被内疚淹没,说的话也变得真心真意起来。 “自从我跟楼家沾上关系后,我就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时间和生活……生下小柚子,我连多照顾她一天都没有,把她丢给自己爸妈照顾,还有我姐,为了付出了所有,我也无以为报,还把他们陷入这样的境地……” 年冽心疼得仿佛有刀子在割,“阿宁,我说了,这并不是你的错。” 宁倾摇头,哭声隐隐约约。 埋怨与怨怼脱口而出。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回这什么楼家……我应该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是生是死,我都认了。” 年冽感受着肩头的湿润,低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阿宁,你回到楼家也好,不回也罢,大家都是支持你的,同样,我们能想到的风险,爸妈也早就想到了。” 宁倾一顿,抬起通红的眼,“真……真的吗?” 年冽肯定地点头,俊容依旧。 “至于宁愫,她在楼家七年之久,其中种种,她也很清楚,所以,大家在明知道眼承受这些风险和危险的情况下,依旧支持你,你还不明白吗?” 宁倾的眼眶还盈着水意,惹人怜爱。 年冽的心满满当当,低声叹道:“你现在处在这个位置,早已经没有退路,我们都知道,更知道你的艰难和痛苦……阿宁,不要放弃,也不要自我怀疑和否定,爸妈,宁愫,小柚子,还有……我。” 宁倾眼也不眨,听着他穿透人心的话语,内心无法平静。 年冽微微勾起薄唇,给她一个安心的笑。 “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所以,阿宁,你要明白,处在越高的位置,就要对越多的人负责。” “……” “你也要对我们负责,不要辜负爸妈,还有姐姐对你的信任,嗯?” 宁倾深受触动,眼角含泪。 她的心,因为他的话语,从恐惧、后悔、焦虑、害怕,渐渐平稳下来。 是啊。 她已经变了。 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软弱,更不能任人拿捏! 宁倾的眼神变得坚毅,“我明白了。” 年冽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冷静,镇定下来,我们一定可以把爸妈和姐姐安全救出来。” 宁倾重重点头,“嗯!” 两人在到达私人别墅之后,宁倾按照楼清月最初的指示,只身坐在客厅。 电话接通前,她仍旧有些忐忑。 一旁,视频看不到的地方,年冽身后站着陆追,还有其他守卫。 “尽快依据视屏通话,找到她所在的具体地点。” 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年冽与陆追低语结束。 他锐利的眼神软化,回以柔软鼓励的目光。 宁倾点头,握紧双手,摆正姿态,点下通话键。 响了十几下后,那边终于接了。 “你到了?” 婉转的女音令人心寒。 宁倾冷着表情,“我到了,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爸妈和姐姐,说。” 视频里的楼清月带着面纱,半透的质地勾勒出她完美的脸型,勾人的双眸含着阴狠与恶意,短发已经长到肩头。 第1188章 视频里,见到人质 她说:“不急,我想好好欣赏一下你害怕的样子。” 宁倾沉住气,看了年冽一眼,他沉着至极,目光晦暗,点了下头。 宁倾会意,冷声说:“你要这么拐弯抹角,以为能勾着我,那你就错了,楼清月,我提醒你,你拖的时间越长,你被我抓住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哦?你就这么自信?” “……” “我要是说,你不可能抓不到我呢?” 宁倾面如冰霜,“我们可以试试看。” 说完,她就要伸手挂电话。 这番姿态,真把楼清月唬得半信半疑的。 “慢着。” 在宁倾的手指触碰到红色按键前一刹那,她叫住了她。 宁倾冷漠掀眸,楼清月笑得恶毒。 “看你这么想救人的份上,我就成全你好了。” 楼清月将视频贴到自己侧脸边上,宁倾彻底看不清她身在什么环境里。 她的心沉甸甸,“别废话。” 她看见楼清月唇边盛放的阴毒笑容,后背真真发凉。 “宁倾,我知道你跟你那对养父母关系很好,也知道你姐姐救过你好几次,你舍不下她。” “……” “所以,我很想看看,如果你必须在这两边选其一的话,你会选哪边。” 宁倾咬牙,“你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 楼清月故意拉长尾音,让她的心不由地跟着往上扬起。 最后,再狠狠摔下。 “是要你选择救哪一边了。” 宁倾的脑子嗡的一下,对方不由她考虑,她的视频页面跳出,突然弹进来两个视频。 宁倾看清里面的人,“爸妈!” 还有她姐姐! 宁父和宁母被黑衣人压制住,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住,脸上的疲惫与沧桑显而易见,还有受伤的痕迹。 这……明显是受了折磨。 “爸妈,你们怎么样了!” 两人听到声音,看向镜头。 宁母要哭不哭,“倾倾,你不要管我和你爸,那个女人是个疯婆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不要管我们!” 宁倾无法冷静,跪倒在视频前,眼泪落下。 “妈,妈……对不起,是我让你们受伤,是我……” 宁母哭着,却被一旁的黑衣人拉住,一巴掌甩在脸上。 宁倾尖叫:“妈!你们不要动她!楼清月,你住手!” “倾儿。” 另外一声叫喊,让宁倾冲动的思绪凝结。 宁愫望着镜头,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折磨。 宁倾心痛如绞,“姐……你怎么样了?” 宁愫摇头,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个笑,“我没事,倾儿,你不要为难自己,她这么做,就是想让你痛苦,你必须冷静下来,我……咳咳。” 剧烈的咳嗽不止,宁倾眼泪流淌,“姐,对不起……” 这边,宁父看着镜头,满脸严肃地说:“倾倾,你不要着急,我和你妈没什么事,这是法治社会,她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你不要着了那个女人的道,报警就好,让警察来处理!” 宁母应和:“没错,倾倾,你不要管我和你爸,看看愫愫就好,她身体还没恢复,就怕那个疯女人会折磨她……你看看你姐姐,不要让她受伤!” 第1189章 用现在拥有的一切做交换 宁倾不停地点头,哽咽到说不了话。 旁边有人在催促,宁父最后说了一句:“倾倾!不管她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千万不要为了我们伤害你自己,听见没………” 宁父的话还没说完,那头就传来一声怒骂,随即是男人的痛哼,女人的哭喊。 “爸?妈!” “滋——” 屏幕一闪,视频挂断。 宁倾只能看见宁愫了,她嘴里一直念着:“姐,姐——” “我在。”微弱的女声,让她的心更痛。 “你怎么样了,她让人打你了是不是……” 宁倾哭得满脸是泪,宁愫没有否认,她说:“倾儿,不要哭,楼清月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你越觉得痛苦,她变态的心理就会得到更深的满足,所以,你不要软弱。” 宁倾跪坐在地上,无措的眼看紧镜头,“可是……”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 他们都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啊! 宁愫的眼神依旧柔美,姿态没有半点卑微,更没有愤怒与怨怼。 她说:“倾儿,能再次和爸妈、和你在一起,已经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妹妹,也很高兴能重新回到爸妈的身边,我更为有你这样的妹妹感到骄傲。” “……” 旁边有人说什么,语气很不好。 宁愫直勾勾地看着视频,就像是看最后一眼那般。 温柔,克制。 她说:“倾儿,不论如何,你都不要失去方向,姐姐永远相信你。” 说完,视频断开。 宁倾看着漆黑的屏幕,脑海中一片空白。 年冽三番五次地想要靠近她,可他的理智一次次将他劝退。 楼清月的人在看着,他不能打草惊蛇! “……” 宁倾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表情里只有无助和伤心。 年冽的神经崩断,就要不顾一切地向她走去。 桌上的手机响了。 阻止了他的步伐。 宁倾灰败的脸色有了回暖,眼神不再麻木。 她急得夺过手机,接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楼清月,你的所有恨意和要求我都接受!现在,你马上放了我爸妈和姐姐!” 楼清月料定了她会愤怒,没想到会有这个成效。 她更开心了,“我说什么都答应?” “没错!你把我父母和姐姐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让出楼家家主的位置,替我洗清谣言和罪行,把我母亲从牢里救出来,并且要你发誓,这辈子与楼家断绝关系……这样的要求,你也答应?” 女人露出得逞的笑容,甚至有些得意。 宁倾头脑发热,咬紧牙关,脑海中掠过楼兰温柔的眉眼。 她的头发出一阵刺痛,喉咙艰涩,竟然第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楼清月听着她的沉默,“怎么?犹豫了?舍不得?” “……” 她不屑地嘲讽:“我还以为他们对你多重要,没想到啊,活生生的人还是比不过那点权势……不过也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体验过坐上高位、被人拥戴和巴结的滋味,怎么会舍得从那个位置上下来……” “我愿意。” 第1190章 救父母,还是救姐姐 听到这三个字,楼清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愿意?” 宁倾握紧手机,指甲翻飞,“是!你提的要求,我全都可以答应,但你必须把他们送回来,否则……” “否则你会杀了我,为他们报仇雪恨?” 宁倾的双眼通红,“没错!如果他们有个万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哈,我好害怕。” 楼清月发出大笑,随后收了笑容,眼神比先前更加冷酷无情。 她说:“我想了想,觉得这么做太便宜你了。” 宁倾的眼神要杀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快被她逼疯了! 楼清月不紧不慢,拿开手机,点了好几下。 宁倾的手机振动。 她点开信息一看,是两个地址。 耳边传来女人冷漠的话语。 “喏,刚才发给你的地址,就是你父母和你姐姐现在所在的地方,你可以亲自去救。” 宁倾表情一变,刚要给走近的年冽示意,女人继续说:“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救人,救不了的话,你就不要怪我了。” “啪——” 不等宁倾多问,电话挂断。 宁倾满心愤怒,此时此刻却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立马从地上起身,走向年冽,“她发了两个地址给我,要我在一个小时内去救人。” 年冽黑眸深沉,“不用犹豫,这就安排人去救人。” 他给手下下达命令,一系列的准备很快就绪。 出发前,宁倾拉住年冽的手:“我必须亲自去,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年冽皱眉,刚要说什么,陆追走过来,满脸凝重,“少爷,少夫人,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宁倾很着急,“什么问题?” 陆追拿出手机,翻出地图,指着标明的两个地点。 “少夫人,我刚才让人准备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给的这两个地点很刻意……少夫人的父母是在城东的一家宾馆附近,姐姐是在城西的废弃楼盘。” 年冽黑眸下沉,“然后呢。” 陆追很为难,还是说道:“这两个地方,距离我们这里的路程相差无几,从这儿开车去两个地点,最快的车程需要四十分钟,加上要找具体藏身的地点,还有现在部署花掉的时间,恐怕……一个小时刚刚够。” 他这个说法,是非常委婉和保守的。 刚刚够,背后的意思是路上不出任何意外,找人的时候不拖沓,可能才是刚刚好。 一旦超过一个小时……其实他们心里都没多少底。 如今的楼清月几乎是一无所有,她能做出来的事,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他们不能赌。 更赌不起。 年冽明白了他的意思,宁倾怎么会不明白? 她身形一抖,差点栽倒。 年冽手疾眼快地扶住她,“阿宁!” 宁倾摇头,艰难地看着陆追:“你的意思,是时间只够我去一个地方?” 陆追被她悲戚的眼神看得不敢抬头,硬着头皮说:“是!” 宁倾顿时明白楼清月的意思,眼红心痛,“她是故意的!她只想让我救一个人!” 第1191章 我会把宁愫安全接回来 可这怎么可以! 她爸妈,她姐姐…… 不! 谁不能少! 眼看宁倾的情绪要崩溃,年冽一把握住她的双肩,“阿宁,冷静点!” 她哭着捂住脸,“不行……年冽,我不能让爸妈受伤,他们为我付出太多了……还有姐姐也是,我不能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不能啊!” 年冽心疼至极,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狠声保证:“不会的,阿宁,我不会让你失去任何人!” 宁倾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眼眶悬着泪水,“可我没有时间……时间来不及……” “来得及。” 年冽黑眸幽沉,此时此刻,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威慑力与强大的气场。 他说:“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宁倾克制住自己的难受,“……我听着,你有什么办法?” 年冽很沉着,声音低哑,却充满让人信任的力量。 他冷静分析:“这是楼清月远的地方,所以她一定是故意为之,就是要你二选一。” 宁倾无措地问:“我该怎么办,我……” “现在爸妈和宁愫在她手上,意味着主动权就在她手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让她意识到我们有救下两方的机会。” 宁倾喃喃道:“所以,我不能同时救两边的人吗……” 年冽握紧她的双臂,“阿宁,你要记住,你是一个人来的这边,原本你就只能救一个人。” “……” “所以你只能按照她的想法,在爸妈和姐姐当中选一个……” 听到这里,宁倾已经受不了了,“不行!我做不到!你知道我哪一边都无法割舍,我怎么能……” “宁倾,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 这一年来,年冽第一次以这样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 陆追在一边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年冽心疼地看着宁倾苍白的脸,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说:“你如果一边都不选,时间拖下去,我们一个都救不了!” 宁倾的眼泪再次集聚,陆追忙得解释:“少夫人,您别哭,少爷的意思是让您假装选择一方,牵制住对方的视线和心神,然后,我们再悄悄去救另外一方。” 宁倾回神,“你是这个意思?” 年冽抿唇,“嗯。” 她的眼泪收了回去,心情沉痛而复杂。 年冽倒也不在意她误会自己,三两句话交代下去,两方救援人员已经准备完毕。 年冽对她说:“你去爸妈那一方,记得灵活一些,不要跟楼清月的人正面对抗,万事在前,你都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他认真而严肃,双眸漆黑如墨,“我会把宁愫安全接回来。” “……” 宁倾心口滚烫,翻滚着什么情绪。 见她不回,年冽回身就要上车。 突然,她冲上来,一把抱住他的后背。 年冽保持着提步上车的动作,整个人僵住。 宁倾贴着他宽阔的后背,揪紧衬衣,“年冽,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年冽的喉咙滑动,眼眸几经变化,“嗯。” “你也是。”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松开了他,表情坚毅,转身走向另外一个车队。 第1193章 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 “楼清月!” 宁倾语气不善,又急又冲。 “在抓他们之前,你就知道他们对我有多重要,我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人,权利对我来说,与他们相比,不值一提!我可以把你想要的一切都给你,你想怎样都行,不要伤害他们!” 楼清月听着她这么冲的语气,越发开心。 她的神情轻松,好像她的话甚是取悦她。 “你退步这么多,我要是不按照你说的做,就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她的语调,很像是哄弄小猫似的。 “行,你现在就准备好一切,签好让位书,再发布一个和楼家永远断绝关系的视频到网上去。” “……”宁倾绷紧神经,“我还没见到人,凭什么相信你?” 女人一笑,悠扬之中,带着几分诡异。 她说:“人在我手里,信不信由你。” “……” “对了,我多问一句,你选的是你的养父母?” 宁倾讨厌她这语气,“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楼清月不屑又鄙夷,“据我所知,宁家是个低阶家庭,无论是收入还是吃穿用度,都是中等偏下的水平……我就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认为,他们比你死去的亲生母亲还重要?” “亲生母亲”这四个字,如针一般,戳进宁倾心里。 “罢了,我也懒得感兴趣。”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到底要不要按我说的做?” 刚说完这话,楼道里有人向宁倾而来,在她耳边低语:“已经找到人了,昏迷中,检查过,是用了催眠剂,身上有些轻伤,但没有大碍。” 宁倾很想上去看一眼,但眼下想着宁愫那边,她没有时间上去。 点头之后,她以唇语告知对方:“送去医院,照顾好他们。” 然后,她转身往外走。 电话里,她说着:“我马上让人准备。” “五分钟。” “……” 楼清月很坚决,“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如果看不到视频,你姐姐那边就不好受了。” 宁倾上了车,一行人准备往宁愫那方而去。 她说:“你不要动我姐!我会照做!” “最好是。” “……” “不要挂电话,我要听你亲口说。” 宁倾顿时为难。 她的沉默,在楼清月听来就是拖延。 她慢悠悠地说:“宁倾,你不会以为你还有时间?” 宁倾声音有些哑,“我马上录视频。” “呵,不用了。” 突兀的拒绝,让宁倾的心再次悬在了悬崖边上。 “楼清月,你什么意思?耍我?” 楼清月站起身,隔着玻璃窗,看着楼下氤氲的景色。 她冷声说:“宁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和年冽计划好了,两边同时出发,你去救父母,顺便拖住我,让他悄悄带人去救你姐姐!” 宁倾的心思被戳穿,她慌了一秒钟,随即冷静,“别一副你准备履行承诺的样子,楼清月,我知道,就算我真的按你说的做了,你也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 “是啊。” 楼清月大方承认,彻底撕破脸。 “我说过,你选择救谁,我就让你救谁。” 第1194章 自己跳下去 “……” “是你选择救你的养父母。” 宁倾呼吸急促,目光压迫性十足。 “我都会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对方诡谲地冷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自信!” “……” 挂断之前,一句犹如诅咒的话透过听筒传来—— “宁倾,你要记住,这次,是你害死的楼鸢!” “嘟嘟嘟——” “喂?喂!” 宁倾大喊了两声,只有嘟嘟声回应。 随着刚才那句话在脑海中重复,她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 她拍着驾驶位的后座,“快!快一点!” 她抖着手,要给年冽打电话,以确认宁愫的安全。 下一秒,一个视频发了过来。 废弃的楼盘上,周围都是水泥墙壁,对外的那一方没有护栏,底下是杂草丛生的废地。 粗噶的男声响起。 “鸢小姐,你看到了,楼倾小姐选的是父母那方,现在这个时间,她已经救到人了。” 宁愫不知何时被松了绑,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听到这话,她的眼睛空了一秒,不知情绪地反问:“是吗。” “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可惜别人根本不领情。” “……” 宁愫倚靠着墙壁,粗粝的水泥墙擦痛了她柔嫩的皮肤。 男人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宁愫看着男人,问了一句:“我爸妈安全了,是吗。” 镜头看不见男人的脸,但明显能感觉到他愣了一下。 “是,清月小姐说了,她选择哪一方,哪一方就是生,相反,另一方就是被抛弃的一方,被抛弃的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也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上。” 对于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宣判自己该死的话语,宁愫表现得异常冷静。 她甚至在心里想:他们是安全的就好,还好,要死的人是她。 男人伸手进了西装里,掏出了一支枪。 宁愫的腿脚还没痊愈,哆嗦着倚靠在墙上。 她盯着那漆黑的枪口,“她让你用枪?” “不,小姐吩咐,你作为她一生的死敌,不能死得太简单。” 宁愫笑了下,“那要如何?凌迟我?” 男人走近她,枪的威慑力总归是有的。 宁愫往旁边走了一步,离那没有护栏的边缘越来越近。 男人用枪指着她,往底下示意。 “你得从这儿跳下去。” “如果我不呢。” “你好歹做过楼家的继承人,应该也不想死得太难看。” “……” “自己跳下去,或者,我来帮你。” 宁愫抿了下唇,不知是不是紧张,她听到了些许轻微的脚步声。 男人似乎也听到了,表情紧绷起来。 “赶紧的,不要浪费时间,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宁愫看他走得更近,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说话,瞥了下方一眼,极快闪过的身影被她捕捉到了。 她扶着墙壁,问男人:“你为什么对楼清月这么忠诚?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男人有些激动,“我父亲是楼婧夫人的随从,我从小跟在清月小姐身边,职责就是以她为一切!你别妄想能从我这里套出其他的话,更别打其他心思,我今天就是死,你也得跟我一起!” 第1196章 失控的局势 是她的命。 像现在,也是。 男人被她说得蒙了,可他的警惕性依旧强烈。 在后方那人扑过来时,他反身一拳打倒了对方,陆追冲上来一个擒拿,男人显然是练过的身手,三下五除二地挣脱束缚,冲着楼梯口的人就连开三枪。 “啊!” 叫声,枪声,痛呼声。 宁愫脑子发麻,要扶着墙往回走,那男人凶狠地看过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拽进怀里。 紧接着,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后来的年冽黑眸阴沉,“你不要动她。” 男人已经彻底疯了,“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开枪,我马上杀了她!” 陆追从地上翻身而起,接收到年冽的眼神,他往后退去。 年冽咬着牙,俊容已经沉到可怕的地步。 “你敢动她一下,今天就别想走出这里。” 男人大笑,“你以为我来了想过要走?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自以为正道的人!一副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样子,实际上肮脏龌龊!让人恶心!” “……” “别想我放了她,大不了一起死!” 年冽的表情骇人,身后,陆追小声道:“这人是个内行,他站的位置是死角,狙击手打不中。” 闻声,年冽的眼神更吓人了。 但是,他表现得很沉静,看向男人时,注意到了对方发抖的双腿。 年冽沉声:“你想要什么?” 男人高声说:“我要这个女人的命!” 说完,他更用力地顶住宁愫的头。 年冽却知道,他高声这么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 如果他真的是个亡命之徒,刚才就可以把宁愫推下去,或者,给她一枪。 但他没有。 因为,他内心深处还是怕死的。 年冽得知这一点,压力小了些许。 他都懒得跟男人绕圈子,示意身后的人放松紧惕,对男人道:“你如果不想死,就放了她,我可以保你一命。” 男人全身发抖,左看看,右看看,并不上当。 “事情做到这一步,你要我相信你们会放过我?呵,当我是傻子吗!” 年冽还要说什么,他冲着他就是两枪。 “嘭嘭!” 人群散开,躲在了遮蔽物后面。 宁愫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刚才那两枪,其中一枪打中了一个手下。 他瘫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痉挛。 鲜红的血很快就湿了外套,深色一片。 宁愫终于有了波动,“你够了!伤害其他人有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 男人狠狠勒住她的脖子,“你他妈给我老实点,少废话!再多说一句,我马上打死你!” 宁愫的腿脚发软,听见男人说:“你们要救她也可以,除非你答应放过我,给我准备好一千万现金,一辆离开的车,还有回国的护照!” “……” “人呢!” 不一会儿,年冽低声回:“可以。” 男人站在边缘,身体已经是摇摇欲坠,“你别想耍花样!只要你们动一下,我能马上要了她的命!” “……好。”年冽闷声回应。 宁愫听出了些许不同,看向角落。 第1197章 年冽中枪 年冽走了出来,脸色微微发白,“我让人去准备。” 陆追走出来,防备地走下了楼梯。 年冽回眸的一瞬间,陆追点了下头。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被敏锐的男人捕捉到! 他大喊:“你们想骗我!” 说完,他抬手指向年冽的胸口。 宁愫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打开他的手。 “嘭!” 这一枪射在了天花板上。 年冽双眼变得阴戾,他趁着机会要扑上去,可受伤的右腿让他行动慢了一步—— 男人再次揪住宁愫,“臭婊子,你敢还手!你他妈的命在我手里,你还想着救别人!” 他毫不怜惜地拉扯宁愫的头发,女人疼得表情扭曲。 年冽呵斥:“别动她!” 男人哈哈大笑,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就算我今天真跑了,你们也会想尽办法把我抓回来……所以,老子今天不走了!” 他瞪着脸色更加难看的年冽,从后面掐住宁愫的脖子,她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 “你他妈敢耍老子,老子就弄死她!” 年冽狠声:“她有事,你也跑不掉!” “我不想走了,我他妈就想看看你们痛苦的时候!” 男人已经陷入癫狂,那枪口指着宁愫,不知何时就会按下去。 “你不是要救她吗!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为了救她做到什么地步!” “……” “你给我跪下!” 窒息之下,宁愫全身无力,双眼望着那边的男人,“不……不要……” 年冽全身紧紧绷着,漆黑的眼眸底下涌动千万情绪。 这时,一个手下上前。 “先生,夫人的电话。” 年冽没说话,伸手要接。 男人现在很紧张,立马阻止:“不准接!” 年冽盯着他,弑杀的气息铺天盖地。 男人的枪指住他:“老子说了,让你跪下!你不跪,我马上杀了她,再从这里跳下去,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枪口再次对准宁愫的头,她极其艰难地摇头,“年冽……不要,他不会放了我的……你别……” 电话近在咫尺,那两人的身影也近在眼前。 年冽低下头,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脑海里只出现了一句话,随后,他看向自己那名手下,“告诉她,我会遵守我的承诺。” 语落,他转向两人。 汩汩鲜血从他的大腿流出,那个漆黑的血洞鲜血淋漓,让人不忍直视。 “……” 众目睽睽之下,他底下身,弯了左腿膝盖,干净的西装裤脚蹭上了地上肮脏的泥碎。 接着,是受伤的右腿,行动不便的他,跪得有些艰难。 宁愫的眼前一空,即使是面对死亡,她都没有这么恼恨过! “你不要跪!我不需要!” 没等她说完,男人脸上出现了畅快淋漓的疯狂笑容。 “没想到啊,堂堂年氏总裁,年家最年轻的继承人,竟然给我这个绑架犯下跪了!哈哈哈!” 不仅是男人,宁愫,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看着那抹挺直后背的身影,心里的情绪翻天覆地,一时间不知是不忍还是敬佩! 第1198章 只有你有资格保护他们了 镜头之外,宁倾听到了年冽的话,她此前所想的“一定要救下她姐姐”,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有些无力! 尤其是当男人折下身段,屈辱下跪的那一刻,她的眼泪蜂拥而出,根本止不住! “年冽……” 她忍不住低喃,难受的心跟刀子扎了一刀一样,更疼了。 镜头前,陆追都急了,“少爷,您这是干什么,您……” 年冽双拳紧握,额头上出了薄汗。 他的气息有些乱了,问劫匪:“够了?” 男人无耻地笑,“这怎么能够?” 他看了眼旁人手里的枪,“下跪一次就能救一条命,未免太简单了。” “……” “给他一把枪。” 陆追气愤:“你别欺人太甚!” 男人丝毫不怕,昂起下巴,“不照做,我就打死她。” 他太知道如何拿捏对方,也没想过能活着离开。 无非,就是想在死之前凌辱一番年冽而已。 仅此而已。 陆追憋屈死了,“少爷,你不要听他的!” 年冽伸手,“拿来。” 陆追愣了,“他不会放过宁愫小姐的,您……哎!” 年冽已经夺过手下的枪,汗水涔涔地望着劫匪,“接下来,要如何。” 男人得意极了,“右腿伤了,左腿留着也没用。” 年冽脸色煞白,眼神阴冷,看不到边。 宁愫说:“够了,不要按他说的做!” 男人呵斥:“你给我闭嘴!轮不到你说话!” 宁愫旁观够了,她曾经以为,年冽伤宁倾至此,已经没有资格再获得他们的信任。 可如果他不是为了宁倾,他或许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 “……”宁愫深深呼吸,眸光闪了闪,“年冽,你是年氏的总裁,更是我楼家家主的丈夫,我不准你这样降低自己的身份,任人拿捏!” “……” “站起来。” “……” “我让你站起来,你听见没有!” 如同家长的呵斥,让年冽不得不听。 他抿了下薄唇,尖锐的痛感从右腿传上来,他的腿使不上力气。 陆追见状,赶忙扶起他。 等年冽站定,宁愫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你身为未来要保护倾儿和我爸妈的人,就该是这样顶天立地,不能叫人搓圆捏扁。” 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他妈瞎说什么!谁准你反抗我的!” 他用力掐住宁愫,恶狠狠地指住年冽! “给我跪下,开枪!别他妈耍花样!” 宁愫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双手扼住男人的手臂,双眼含泪,明明很小声,却让在场的人都听清了。 “我以为,重来一次,你不值得相信……可是年冽,眼下,身边的所有人里,只有你有资格保护他们了。” “……” 听到这话,年冽的眼皮重重一跳。 宁愫笑颜如花,美得如同过往人生里的她一般。 她说:“以后,我爸妈,和倾儿,就拜托你了。” 完了,她看向某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那里的针孔摄像头中,有宁倾在。 她笑着落泪:“倾儿,不要怪任何人,这条路,你一定要坚决地走下去,姐姐相信你。” 第1199章 宁愫坠楼 镜头前的宁倾和年冽一样,忽然强烈地意识到了什么,“不要!” 年冽的双唇抖动了几分,那阻止的字样还没说出口,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然而,宁愫拼尽全力,往后一撞,男人猝不及防,后退了两步。 突然,一脚踩空。 “啊——” “……” 一只大掌从眼前扫过,与她的衣袖错手而过。 宁愫对着满眼不可置信的年冽一笑,脑海中映出的是另外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的脸庞。 她说:再见了,倾儿。 再见了,我的司辰哥哥。 再见了,她从未说出口的隐晦喜欢,和卑微的暗恋。 “……” 年冽的身子不可控制,上半身扑了出去,还是没有抓住宁愫。 “少爷,小心!” 是陆追和旁边的手下手疾眼快,三四个人冲上去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否则,他整个人也会跟着扑下去。 “……” 年冽粗重地喘息着,殷红的血从边缘流下,如他发红的眼眶。 远远一看,那栋废弃的大楼之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飞速的穿梭中,骤然坠地。 “嘭——” 是什么撕扯碎裂的声音。 世界,就此安静。 “不!姐姐……不要跳,不要!” 床上的女人惊恐地弹跳起身,发现周围是煞白的一片。 宁倾满脑子都是宁愫从楼上坠落的样子,急得拔下手上的吊针,匆忙下床。 “哎,你不可以走!” 护士阻止不了她,她冲向门口,门却从外面开了。 是颓丧而又愧疚的年冽。 她抓住他,“我姐姐呢?她还在是不是!你救到她了对吗?” 年冽手上还打着消炎的吊针,黯淡的眼眸垂下。 陆追看得心疼,“少夫人,少爷受了伤,还在治疗呢,您……小心着些。” 宁倾这才发现他手上打着吊针,脸色很差。 她在镜头里看得不清楚,不知道年冽伤得有多重,也下意识地以为他只是轻伤。 她改为拉住他的手臂,迫切地问:“我姐没事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带她回来的,年冽……你说话啊!” 说话间,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年冽不忍心再看,他已经在这门外受了几个小时的折磨,不敢进门去面对她。 然而,事实残忍,也要告知于她。 他抱住她。 很轻,很克制。 “对不起,阿宁,我没有接回宁愫。” “……” 那一瞬间,宁倾的世界崩塌了。 她眼神空洞,无声无息地落泪。 这样子,把年冽吓得不行。 “阿宁,你不要这样,你怪我、骂我、恨我都行……” 宁倾突然问:“她在哪里。” 陆追应答道:“宁愫小姐还在太平间,老夫人和先生守着,少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宁倾麻木地说:“好。” 年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跟着陆追去了。 他急着要追上去,右腿就是一痛。 旁边的手下走过来,“我扶您过去。” “不用……” 一边,另一个手下推了轮椅过来,“您坐下,我推您去,医生说您伤得严重,不要落下病根才好。” 第1200章 虫虫会咬姨姨 从来安分守己的手下,经过今天的事,对年冽的认知仿佛有所改变。 这个看上去冷酷无情、杀伐果决的男人,其实内心很柔软,且会为了救一个人而放下尊严和身段,这是令他们不得不敬佩的! 年冽确实也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没有拒绝,坐上了轮椅。 太平间里,宁母的哭声很大。 宁倾慢慢走近,宁父双眼通红,“倾倾……” 宁倾眼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那方洁白扎眼的白布。 宁母还在哭,“愫愫,都怪我啊!就该让倾倾先救你的,我和你爸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这么年轻……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老天爷,你把我女儿还给我,还给我啊!” 宁倾走近,揭开白布。 白布下,女人的身子受损很严重,几乎没有了人样。 宁倾想碰一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宁母望着她,“倾倾,妈妈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妈妈……” 宁倾低身,扶起她,“妈,对不起。” 宁母知道,她心里的痛更深,怎么会怪她? “妈知道,你尽力了……你做得很好,倾倾,是她们太狠毒,不怪你……” 宁倾抱住宁母,视线朦胧,什么也看不清。 恍惚中,她看见宁愫在对她笑。 “倾儿,不要怪任何人。” “姐姐会一直相信你。” 深重的悲痛沁入骨髓,她放轻呼吸,仍旧觉得痛不欲生。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姐姐了。 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叫她一声“倾儿”了。 “再也不会有了。” “什么?”宁母反问了一句,宁倾的身形一倒,再次晕倒在她怀里。 宁倾再次醒来,人已经变得异常安静。 宁父和宁母商量着如何安置宁愫的时候,她就说了一句:“带她回家。” 回她们的家。 于是,一行人直接回了鄢城,顺便也让人把小柚子从京都接了来,给宁愫送行。 宁倾为宁愫准备的墓地,在离宁家不远的山头。 那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环境很不错,而且墓地的位置,正巧可以看见整个鄢城的面貌,以及宁家的位置。 他们没有选择举行葬礼,只是悄无声息地将人葬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如她送走楼兰的时候一模一样。 宁母哭着说了许久,宁倾才拉着喋喋不休的她,“妈,别哭了,姐姐不会想看到我们这样。” 宁母抹了抹眼泪,点头。 宁父抱着小柚子,“行了,孩子在这儿,早点回去。” 宁倾没应声,抱过小柚子,指着墓碑前,“跪一下。” 小柚子懵懵懂懂,宁倾帮她跪好,再教她怎么磕头。 小柚子有样学样,学完之后,指着墓碑问:“姨姨?” 两个字,让在场的人差点再次泪如雨下。 宁倾说:“对,姨姨在这里。” 小柚子睁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皱眉摇头,“不是姨姨,姨姨……高……” 她手里比划着,意思是宁愫很高,不可能被关在这么小的地方。 她还说:“这是泥,脏脏……有虫虫,会咬姨姨。” 第1201章 没人救得了你 孩童的话,最纯真,也最肆无忌惮。 殊不知自己的一字一句都变成最伤人的利器,往所有人的心上要命地戳。 宁母背过身去,宁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边,年冽坐着轮椅,低声解释:“姨姨去了很远的地方,小柚子要送她去。” 小柚子看向自己的爸爸,又看了看外公外婆。 好像……大家都很伤心的样子。 是因为姨姨不见了吗? 小柚子记得宁愫对她说过的话:“要让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开心,小柚子能做到吗?” 她举着手,高兴地承诺:“能!” 那时候,宁愫的笑容如同世间最美。 和她妈妈一样美。 这么一想,小柚子乖乖不问了。 她很认真地双手合十,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磕了三个头,最后说:“姨姨,小柚子会乖。” 宁倾眼角发酸,她忍住了,牵起孩子,“跟外公外婆回去,妈妈等会儿回来。” 话音刚落,小柚子就挣脱了她的手。 宁倾以为她要做什么,谁曾想,半高的孩子摇摇摆摆地走到墓碑前,在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上,狠狠亲了一口。 “……” 宁父和宁母的心更酸了。 宁倾抱起小柚子,哽咽道:“你是乖孩子。” 小柚子笑得开心,“乖孩子,外公爱,外婆爱,爸爸爱,妈妈爱……姨姨,也爱。” 她指着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墓碑上。 宁母绷不住,侧过身去哭了起来。 宁倾眼眶红红,“跟外公去。” 宁父接过小柚子,小柚子这时候也不哭不闹,乖乖靠在他怀里。 离开前,宁父担忧地看着宁倾,“这里风大,少吹点,容易着凉。” 宁倾“嗯”了一声,一直看着墓碑上的“宁愫”二字。 这两天,陆追已经把当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事无巨细。 她理解她姐姐,也了解她。 她一定是知道,无论年冽和她做什么,如何卑躬屈膝,楼清月的人都不可能放过她。 救与不救,都是死。 她怎么会那么自私,要她为她付出楼家乃至自己的一生? 她更不会让年冽为了她,被人羞辱成那样。 所以啊,这个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考虑的女人,最终还是为了她的将来,选择跳下了高楼…… “……” 宁父和宁母走远了,宁倾望着墓碑,扯出一抹笑。 她用那么无奈又悲伤的语气说道:“你啊,一生都在为我考虑,从没为自己活过,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不愿意等一下,想快点解脱?” “……” “可是,宁愫,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八年前如此,八年后也是,如果,我知道你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后会遭遇这样的劫难,我宁愿……你一辈子都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呼呼——” 回应她的,只有掠过的风声。 “对不起,姐,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你……” 她终于忍不住了,蹲下身去,捂着脸,哭了出来。 这些天,她忍得够久了。 终于不用忍了。 “……” 她身后,年冽看着低身的她,眼神沉痛。 第1202章 她是劫难,也是宿命 她断断续续哭了良久,年冽才驶着轮椅上前,拍上她的肩膀,疼惜地唤:“阿宁。” 宁倾的身子一颤,抬起头,漂亮的一双眼通红。 他好心疼地摸上她的眼角,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他也知道,语言在此刻显得多么无力。 宁倾故作坚强的这两天,他都看在眼里,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累、太无助,女人弱弱地靠在他腿边,冰凉的双手握住他的。 “年冽,我真的没有姐姐了……” 悲恸,深入人心。 “……” 男人咬紧下颌,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头顶。 “你还有爸妈,还有小柚子,还有……我。” 是啊。 自从搅进楼家之后,她眼看着楼兰和宁愫离开了她。 她现在,只有他们了。 “……” 年冽黑眸里满是疼惜,他看着墓碑上的人,在心里暗自发誓:他一定会保护好他们。 宁倾哭了太久,双腿发麻。 年冽握紧宁倾的手,扶着轮椅站起来。 以一个男人的脊背和力量,将她抱进怀里。 宁倾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身形的颠簸。 她哑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她嗓子都哭哑了,年冽如何舍得? 他回以安抚的一笑,“没关系。” “你的腿……” “抱你走一段还是可以的。” “……” 他忍着疼痛,黑眸深沉,“如果你愿意,我想抱着你走一辈子。” 宁倾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没说话。 年冽知道她伤心,也没想她会回应什么。 “说话算话吗。” 年冽猛地一滞,脚步生生顿住。 宁倾往上一看,他的喉结滑动了好几次,下颌收紧,逼出一句:“一定算!” 她眼角的泪痕未干,眼睛又酸又涩,凑近他胸膛,嗅到属于他的气息。 她心口的痛消散了些许。 或许,他一直都是她一生的爱。 是羁绊,是宿命,是劫难。 她爱过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这次,不能再说话不算话了。” 年冽的眼睛微微湿润,重重地回:“好!” 她安心地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凉风吹过的山坡上,阳光透过云层,洒过在地。 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双眼柔软,唇角含笑。 那视线追去的方向,是男人坚定抱着女人离去的身影。 强大,坚实,又厚重。 京都,楼家的禁闭室外。 年冽的腿伤没好,只能送宁倾到这里。 他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不让我陪你进去?” 宁倾摇头,“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问她。” 年冽知道她心里的恨,不过她最近表现得很平静,可是这种平静下是否是真的平静,他不得而知。 总之,他必须承认,即使他们两个已经在宁愫墓前和好,但他却看不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年冽没有多说什么,柔柔笑了一下,“低头。” 宁倾有些出神,“怎么了?” 他抬高手,将她的发揽到她耳后。 “今天真好看,小柚子说,想早点让你去陪陪她。” “……” 宁倾沉默了下,“好,你先去找她,半个小时后,我来花园找你们。” 第1203章 那你杀了我啊 “好。” 宁倾要进去,年冽拉住她的手腕。 她回身,他抬起她的手,在她细嫩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抬眸时,双眼漆黑透亮。 仿佛洞悉一切。 “小心点,别把手弄脏了。” 宁倾抿唇,撇开目光,他那样的宠溺,让她纠结了一瞬。 “好。” 转身时,她的身影有些决绝。 年冽的手还虚虚握着,表面的温和褪去,双眸漆黑。 室内,漆黑,看不见人影,只能听见老鼠簌簌跑过的声音。 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疲累地耷拉着脑袋,像是累极了,又像是死了。 “啪嗒。” 门锁开了。 楼清月忽然醒来,眼睛被黑布缠绕,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 她被绑在这里一周了。 那天,她远远看见宁愫坠楼,以为事情已经了结,准备离开,可年冽的人出现得那么突然,突然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年冽的人找到,就连她被抓住时,她整个人都不敢相信。 眼下,她不知道来人是谁,扯着沙哑的嗓子就骂:“宁倾,你这个贱人……有本事杀了我!” “不就是杀了你姐……你就这么折磨我,怎么?是你不敢面对死去的她是吗?” 她露出怪异的笑容,“我看到了,她从楼上跳下来,死无全尸,连脸都摔得稀烂,看不出原样,更别说是身子……可她是活该,活该她要跟我作对!” “你最好是杀了我,否则,我不死,我这辈子就会像鬼一样追着你,直到把你撕碎,死得跟那个贱女人一样惨!” “你们……楼兰,楼鸢,还有你!都该死!” 吼完这句,一瓢冷水扑面而来。 她看不见,所以口鼻都被堵了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没等她缓过神,她的头发就被人拽住,接着就是左右开弓的两个巴掌,狠狠落在她脸上。 “啪啪。” 楼清月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黑布被扯开。 她睁开眼,就看见宁倾那张恨意十足的脸。 楼清月咧嘴笑了,“还真是你。” 宁倾无法平息自己的恨意和怒火,用力扯紧她的头发,“楼清月,你还真是不知悔改!” 女人唇角流出血来,“悔改?我没错,为什么要悔改?” “你和你母亲害死了我妈,还有我姐姐,你几次三番地谋害我,不惜搭上你弟弟的命……你这是故意杀人,你知不知道?” 楼清月却是有恃无恐,“身在大家族中,争权夺利是常态,你不懂没关系,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宁倾恨得双眼微红,“你害死我的亲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那你杀了我啊。” “……” 楼清月觉得宁倾是不敢的,笑着放肆。 “你真恨我,就杀了我给你母亲和姐姐泄愤,怎么样?敢不敢?” 宁倾拽着她头发的手越发紧,她疼得脸上变形,却还是没有害怕。 说来也奇怪。 明明她和宁倾就不是一类人,可她却清楚地知道,宁倾不会手染鲜血,更不会做出为亲人报仇就杀害一条人命这种事。 然而,这一次,她低估了宁倾的狠决。 第1205章 五年前的孩子,在我手里 楼清月受够了,她的心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疼得她翻天覆地。 “啊——你这个疯子!” 她惊声尖叫,剧烈挣扎。 “你放了我,我不要死在你手上!我不要死,我还年轻,我是楼家大小姐……哈哈哈!” 说着,她的精神已经崩溃,又哭又笑。 宁倾拿刀的手往后退了一寸,又用力逼上去。 “别动。” 楼清月再次僵硬,恐惧最终盖过了她对宁倾的笃定。 “别……你别杀我,以前是我错了……你要做家主,你做!我再也不抢了,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 “宁倾,倾倾,我是你姐姐啊!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你不能杀我!” 宁倾死咬牙关,“住口!你不是我姐!” “宁倾……” “我姐被你害死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姐姐了,你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说起她?” 宁愫是宁倾心里尚未愈合的伤疤,提一下,动全身。 她手下一个用力,刀锋贴着楼清月的皮肤。 “啊——” 刀刃歪了一下,划破脖子下方的肌肤。 鲜红的血液流淌下来,刺痛告诉楼清月:宁倾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会杀了她! 宁倾的眸光扇动,仅仅一秒,她就冷脸说:“划破一道口子而已,你知道,我母亲和姐姐死得有多痛苦吗?” 楼清月眼下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是人,姨母对我那么好,是我恩将仇报,听信了我母亲的话,对姨母做了那些糊涂事……宁倾,这都是我母亲让我做的,不是我!你原谅我……” 关键时刻,楼清月拿楼婧出来挡事! 可偏偏,宁倾却觉得更加讽刺了! “到了这种时候,你连你母亲也能出卖!楼清月,我当真是低估你自私自利的程度了!” 楼清月快疯了,边摇头边大笑。 “所以,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要杀了我报仇是吗?” 宁倾睥睨着她,“没错。” 楼清月突然收了表情,僵凝着扭曲的脸。 “好,那你就动手。” 宁倾眼眸发深,没有犹豫地举起短刀。 狠狠发力。 “你还是去地下向我母亲和姐姐忏悔!” 那一刻,楼清月从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她心里的慌到达极点,脱口而出:“你要是不想再见你儿子,你就杀了我!” 刀尖在她胸口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楼清月屏住呼吸,全身冷汗淋漓。 宁倾眼神幽暗,“你刚才说什么?” 楼清月忌惮于她手里的刀,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察觉到下身有热流涌出,她的表情更加难看。 宁倾没发现她的异样,捏着刀子逼近,“你刚才说什么儿子!” 楼清月的眼角和嘴角都在抽搐,哆嗦着,话都说不清。 “五年前……你在京都,遇见楼鸢之前,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宁倾的心被狠狠捏住,“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因为……抱走你孩子的人,就是我。” “……” 记忆蜂拥,宁倾的脑子乱成一团。 第1206章 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想到她被迫剖腹时听到的那哭声,剧烈地头疼让她扶额。 楼清月看出她十分在意那个孩子,肯定道:“我骗你那个孩子死了,事实上,他没死。” “……” “你听到的哭声是真的,他还活着。” 宁倾额上渗出汗水,她双手无力,刀子脱落。 她抬起手,挡住楼清月的半张脸。 是的。 一模一样。 这些年来,她竟然没有发现她就是当初那个强迫她剖腹的女人! 仇人就在眼前,宁倾啊宁倾,你糊涂! 累积多年的仇恨,含着无尽的怨念,侵蚀了宁倾的理智。 她伸手捡起刀子,眼泪在眼眶打转。 “你骗得我好苦……你该死!” 她抬起刀就要刺上女人的胸口,楼清月惊恐地摇头,威胁道:“你杀了我,这个世上就没人知道你的孩子在哪里了!” 宁倾却是眼中漆黑,空洞一片。 千钧一发之际,一句“阿宁”传了过来。 宁倾迟疑了一瞬,一只大手握上刀锋,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年冽从身后抱着僵硬的宁倾,“没事了,阿宁,我在这里,没事了。” “……” 宁倾麻木着,机械地转头,那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的眼里有了焦距,慢慢看向他握着刀锋的手。 她突然松手,握住他渗出血的手掌,“对不起……年冽,对不起。” 年冽松开手,刀落在地上。 他将宁倾转身,抱进怀中,“没事的,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嗯?” 女人死死揪住他的衣领,人抖得像个筛子。 “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控制住,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 年冽的心跟沉进深海里一样,痛得呼吸不畅。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 宁倾抱紧他的腰身,说不出话。 楼清月冷眼看着两人,“你们秀恩爱秀够了吗。” 年冽看向不人不鬼的女人,阴气沉沉的脸没有半分柔和。 “你说,孩子?” 楼清月勾唇轻笑,“是啊,那个她跳桥时还在她肚子里的孩子。” 宁倾从年冽怀中退出,“那件事过去那么久,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楼清月告诉了她一个号码,年冽立马让人打过去。 挂断之后,年冽陡然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骗我们!” “咳咳!” 她咳了两声,刚要说什么,身后的宁倾抱着手机喊:“年冽!” 男人蜷着手指,甩开楼清月,走向宁倾,“怎么了?” 宁倾捂着嘴巴,双眼通红地说:“照片……孩子……” 年冽夺过一看,照片上是个穿着一身黑色的男孩,四五岁的样子,端端正正站在那里,面对镜头,五官漂亮,双眸却淡漠,一点感情也没有。 可那张脸的轮廓…… “是他!一定是他!”宁倾从看见这张照片起,就激动得不成样子。 她心里的异样感觉胜过一切,甚至比她此刻想报仇的心理还要强烈! “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不会有错的!” 她猛地拉住怔忡的年冽,眼神带着乞求。 第1207章 年冽,一定要救他 “年冽,要救他!我们一定要救他回到我们身边啊!” 年冽皱着眉头,即便那小男孩的长相与他小时候别无二致,他的心里仍旧带了一分怀疑。 他拍着宁倾的肩膀,“好,我知道了,如果他是那个孩子,我们一定要救。” 宁倾伏在他怀里低泣,年冽安慰了她一会儿,锐利的鹰眸射向楼清月。 楼清月一身是血,狼狈不堪,但因为孩子,主动权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上。 她笑得有些狰狞,“长得跟你这么像,你不跪还怀疑他不是你儿子?” “……” 年冽没说话,但森冷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楼清月轻嗤了一声,倒不愧是她看上过的男人,如此谨慎,只可惜……不是她的人。 她也没觉得伤感,昂着下巴,“再等两分钟。” 年冽警告:“你别想耍花样。” “是不是花样,等等就知道了。” 说完,禁闭室陷入可怕的安静。 没多久,手机又响了。 宁倾急着按亮屏幕,竟然是一份亲子鉴定! 鉴定人是年冽和某个人,下方显示是父子关系的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宁倾的心再次酸涩,“是他!他是我们的孩子!” 年冽搂紧宁倾,五指微微收缩。 好久,他才说:“阿宁,你今天累了,先回去休息。” 宁倾懵懂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你说什么……” “剩下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 “……” 他捧住她的脸,眼里渗出的光泽柔和温暖。 “小柚子一个人在庄园,她不喜欢冷清,你去陪陪她,我很快就回来。” 宁倾知道他是间接想让她离开这里,可是…… “年冽,可是那个孩子……” 男人满脸肃穆,认真问:“阿宁,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宁倾迟疑了一瞬,重重点头。 毕竟如今的她,除了相信他,身边已经没了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人。 年冽的唇畔勾起一点真心的弧度,“既然相信我,那你就安心地去陪小柚子。” 言下之意,他会给她一个完整的交代。 “听话。” 宁倾的一腔冲动,被他的软言软语压制下来。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了楼清月一眼,说了一声“好”。 “……” “小心你的腿。” “嗯。” 等她走后,年冽来到楼清月面前。 女人微微喘息着,高昂着姿态,“我可告诉你,想要找到那个孩子,你就必须得听我的话。” 年冽眯起眼,“你别忘了,你现在身在哪里。” “……” “你不说,我有一千种可以折磨你的方式,折磨你到你愿意说为止。” 年冽不是宁倾,极少意气用事,更不会轻易被其他人牵绊。 楼清月深知如此,思忖片刻,“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孩子在哪儿!” 年冽不为所动,“只要他还活着,我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寻他,可你就不一样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 楼清月咬牙,这个男人当真够狠! 年冽冷眼,“你有时间考虑,但我没有多少耐心。” 第1208章 等我痊愈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楼清月狠声:“你以为我死了,你那孩子还想活着?” 年冽一滞,“什么意思?” 楼清月阴毒道:“我命人看着他,只要在一个月内没有我的消息,你猜猜看,你的好儿子会有什么下场。” 年冽的表情不可控制地凉了下来。 楼清月乘胜追击。 “你们是可以找他一辈子,可找到之后是死是活,谁有知道呢?” 年冽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脸马上涨到发青。 “你威胁我?” “在意才会受到威胁,那你在意吗?” “……” 楼清月眯着眼睛,一而再再而三的伤痛和窒息,让她有片刻的昏厥。 她从喉咙里逼出声音:“我看她是很想那个孩子呢……当初,我骗她孩子死了的时候,她可是哭得很伤心……现在知道孩子活着,她怕是恨不得马上飞去那个孩子身边。” 她注视着表情逐渐削薄的年冽,视线不清。 “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孩子,找到后发现他已经死了,你说……她会不会疯…” 年冽目眦尽裂,“楼清月!” 胸腔再也没有半分空气进入,女人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手下走上来,年冽呼吸急促。 “先生……” 他闭了闭眼,沉声命令:“救醒她。” “是。” 不一会儿,庄园里的医生被叫来,简单施救后,楼清月苏醒过来。 年冽看着她,“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楼清月虽然狼狈,却露出胜利的笑容。 “你不是已经相信了吗。” 否则,他怎么会让人救她? 年冽满目杀意,遮挡不住。 楼清月已经被松了绑,直接命令:“给我最好的医生和环境,我需要治疗。” 年冽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孩子在哪儿?” 楼清月斜眸,“等我痊愈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说罢,她甩开他的手,满身馊臭,一瘸一拐地走出禁闭室。 身后,开门时的光线照进来,落在男人身上。 年冽的目光深沉,冷邃。 讳莫如深。 一周之后。 楼家主宅的卧室中,女人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手里拿着镜子,照看着自己恢复美丽的脸庞。 “恢复得不错。” 楼清月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肌肤吹弹可破,已经完全没了被关押时的凄惨。 医生战战兢兢地说:“您的身子已经没问题了,各项机能恢复得很好,完全可以正常生活了。” “是吗?”女人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可我觉得,我就是不舒服。” 这摆明了是找茬。 医生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清月小姐,您别为难我了……” 楼清月高傲一笑,“我这是为难?你作为医生,不该为病人诊治?我说了我不舒服就是不舒服,检查不出来病症,你就给我滚去禁闭室思过!” “……” 医生大气不敢喘,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好大的胆子!”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女人的冷言冷语飘进来。 楼清月眉眼一动,宁倾已经走进门。 看着如此为难医生的女人,她端正姿态,对医生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 第1209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医生如蒙大赦,转身就跑了。 宁倾看着床上怡然自得的女人,想着年冽让她忍耐的那些话语,纠结得她心口难受。 她说:“你身体已经好了,别再继续装可怜。” 楼清月掀眸,“我说了我不舒服,你耳朵聋了?” 宁倾上前一步,直接扯住她的手臂。 “宁倾,你干什么!” 宁倾二话不说,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下来。 “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以为你有我孩子的下落,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楼清月想摆脱她,但不知道是自己最近躺太久了,还是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竟然使不上多少力气! 宁倾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笑道:“怎么,你真是病得不轻?” 楼清月的脸有些扭曲,“宁倾,你最好识相点,信不信我对你那孩子不客……” 没等她说完,一道黑影冲着她飞了过来。 她想躲,身体却变得迟钝。 于是,她的右脸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你……” 宁倾没给她喘息的机会,顾不得大家姿态,双手揪住她的领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儿子到底在哪儿!” 楼清月这一周过得太好,以至于她快忘了她是个阶下囚的身份,眼下是惊恐又愤怒。 年冽就在这时匆忙赶来,腿伤还未痊愈的他,跑起来的动作有些僵硬。 他看着宁倾愤怒地拖着女人,而楼清月的脸颊红肿,衣衫褴褛,整个人狼狈得不成样子。 楼清月看见年冽的一瞬间,惊呼道:“年冽,你看看你爱的是个什么女人!她就是个疯子……你告诉她,她要是再动我一下,我就让你们儿子生不如死!” “……” 因为这威胁,年冽的表情变得难看。 他不作声地走向宁倾,站在她身后,“阿宁,你当心些,别做这样的事……” 然而,宁倾现在一点儿也不冷静。 她已经受够了被人从头到尾拿捏! 再也不想憋屈,哪怕是一秒钟! 在年冽的手伸过来阻止她之前,她冷喝道:“这里没你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年冽一愣,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因为别人而对他发火。 “你别以为谁能救你,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宁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把楼清月拖拽到窗柩边上,将她压在窗沿。 女人的半个身子探出去,她害怕得抓住宁倾的手,“你疯了!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儿子在哪儿!” “是,我是疯了!” 宁倾大声承认,漂亮的脸愤恨不堪。 “楼清月,我真是疯了才会信你有我儿子的消息……你牵着我的鼻子走了这么久,除了一张照片什么都没有!” 亏她还每天抱着照片,以解她对孩子的想念和愧疚之情! 她双眼发红,是从未有过的心狠。 “我以为我忍耐就可以,我以为我按照你说的做,你就会告诉我我儿子的下落,可是一周了!整整一周,你在这里享受着所有人对你的供奉,让整个楼家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可你还是不愿意说出来!” 第1210章 逼出孩子的下落 “我……我……”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我留着你也没用!” 宁倾死死压着她的身体,楼清月没办法,疯了一样的抓挠她的手背和手臂。 “疯子,你放开我……快救我!” 她是真的害怕了。 年冽醒过神来,看着楼清月抓挠的动作,心疼得皱眉,“阿宁,有话好好说……” “你别为她求情!我什么也不想听!” 宁倾的脸上没有半分仁慈和悲悯,压着女人的身子往外。 楼清月被身体的失重感和她脸上的凶狠吓怕了,尖叫道:“别推我……我说!我说!” 年冽试图接近的身体顿住,宁倾已经一把扯回她的身子,逼问道:“在哪儿。” 楼清月报了一个国家和地名,宁倾松开她,她就哆哆嗦嗦地退到角落里,明显吓得不轻。 宁倾才没心思管她,转身冷着脸就往外,边走边下令:“安排去c国的飞机,马上!” 吓蒙了的手下立马行动,冲出门外。 “……” 年冽没有说话,看了楼清月一眼,“看好她。” 转身追了出去。 楼道里,年冽看见宁倾的影子,顾不得下人的惊讶,忙得冲上去。 “阿宁!” 他拉住她的手腕,宁倾回身,“干什么?” 年冽仔细看过她脸上每一寸,已经没了刚才的怒火和失控,“你……” 宁倾说:“地方已经问出来了,现在该赶紧过去,别浪费时间。” 年冽再次拽住她,“他们准备还需要一点时间,不急。” 他走近了些,有些小心,“还在生气?” 宁倾看了他一眼,“我没生气。” 都快把人推下去了,这还叫没生气? 这句话,年冽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他犹豫了一下,“对不起,之前是我优柔寡断了些。” 宁倾怔了怔,本来对他有点脾气的,现在又消散了。 她说:“也不怪你,是她太狡猾。” 年冽黑眸里有了笑意,曲起食指,刮蹭了下她的脸颊。 “你刚才……” 宁倾以为他要怪她,有些急迫地回道:“刚才是我太冲动,但如果任由她这么牵绊我们,我们就只会被她捏在手里。” “……” “孩子等不了,我也不想再等了。” 她已经跟那个孩子分开了五年,整整五年,他们都没人知道他还活着。 好不容易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她身为母亲,哪里忍得下被楼清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年冽勾唇,话语温吞。 “我没有怪你,相反,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宁倾意外地抬眸,“……真的?” 他抚摸她的脸颊,微微叹息:“我知道,你对那个孩子的执着和愧疚,我也一样,希望他能安全回到我们身边,但有的时候,面对的敌人不同,处理方式就该不同。” 他凝了一眼宁倾,笑意更深。 “像楼清月这样的人,你这种直接的方式才更有用。” 宁倾没想到会得到他的表扬,顿时有些羞涩和无措。 “我以为……你会说我太冲动。” 年冽摇头,“最直接的恐惧,往往让人更容易害怕。” 第1211章 出发找孩子 比如对楼清月来说,他的委婉和隐忍,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而宁倾的直接和暴力,才会威慑到她。 宁倾低下头,有些脸红。 年冽勾起她的下巴,“这一年里,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阿宁,自信一些,你很好,也很棒,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不,我还是我!”她焦急地脱口而出,在看见他如同深渊的黑眸时又垂落下来。 年冽心之所动,微微低下头。 宁倾的心跳剧烈,慌张得如同十七八岁时情窦初开的模样。 年冽忽而退回,眼底含着打趣的笑意,“都是孩子的妈了,还这么害羞。” 宁倾眼眸闪动,“我们还是早点去接孩子回来。” 年冽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拥她入怀。 “好,我们这就去接他回来。” 两天后,c国。 靠近边境的一个山区小镇之上。 一行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防滑靴,在漫雪地之中穿行。 年冽扶着宁倾,在风雪中问身后的人:“你确定是在山上?” 陆追同样走得艰难,“我盘问过那人了,自从楼清月被我们抓住后,他联系不上她,他就把小少爷带到这山顶上的小木屋里,每一周只定时给他送点吃的和保暖的衣物,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听到这话的宁倾心疼极了。 她握住年冽的手,“年冽,这孩子一直在楼清月手底下,他会不会被虐待,会不会……”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隔着厚厚的手套,年冽握紧她的手。 “等找到他,往后,我们给他一个最好的家。” 有他,有她,有小柚子,还有疼爱他的外公和外婆。 宁倾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五年了,我怕他会恨我们……” 年冽摸了摸她的头,“阿宁,不要想太多。” 宁倾想到那个自小就离开她的孩子,心头生疼。 她不禁愤恨地骂道:“都是这楼清月和楼婧犯下的过错!如果不是她们,我怎么会以为他不在了,怎么会不找他!” 想到关押在楼家的女人,她愤怒无比。 “根本不该让她享受那么好的生活,她就该受尽惩罚和折磨!” 陆追听到这话,忽然想起来前听到的事。 他走快了两步,“少夫人,我听说,是您用了别的方法,从她嘴里逼出的消息?” 宁倾冷冷地说:“是,但都是她活该。” 陆追看了年冽一眼,嘟囔道:“可是少爷不是准备好了吗,怎么是您……” 风声太大,宁倾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追摇头,大声说:“没事,您小心些脚下,雪层很厚,底下是冰,容易滑倒。” 年冽也怕宁倾出事,叫陆追一起扶着她走。 宁倾一开始是拒绝的,可等爬到一半后,她已经没多少力气时,她才知道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雪山本身不算高,但因为常年下雪,风又大,上山的阻力也变大了。 所以,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山顶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让人进树林找了一会儿,宁倾和年冽站在开阔的地方。 第1213章 巨大的爆炸声 抬头间,他那双冷酷的眸子,与年冽如出一辙。 “你放开他!” 宁倾嘶喊着,要上前推开孩子。 可她还没碰到人,年冽眼眸一厉,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的物件,向来沉稳的男人露出惊慌—— “不要过来!” 他回身,狠狠将宁倾连同陆追推开,两人栽进雪地里。 陆追也意识到什么,叫了一声“不好,卧倒”,他翻身挡在宁倾身前。 “嘭——” 巨大的爆炸声,惊飞了在树林中栖息的飞鸟,扑腾着翅膀,远离是非之地。 全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京都,楼家。 后门口,守卫森严。 一名瘦高的女人穿着女佣服装,戴着口罩,从主楼出来,疾步往外。 守卫拦下她,“干什么?” 女人低着头,“小姐想吃东街的酥饼。” “不行。” 守卫不许,因为宁倾走前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擅自离开庄园。 女佣抬眸,露出乞求的眼神,“可小姐哭得厉害……家主和先生出去之后,小姐就一直心情不好,这好不容易被我们劝着愿意吃点东西,要是买不到的话,小姐一定会伤心的。” 守卫犹豫了片刻,看了她好几眼。 对方直直地看着他,一点怯意都没有。 男人想了下,“就二十分钟,不要回来得太晚。” “好,谢谢。” 女人低着头,快步走出去。 一辆车正好经过,她伸手拦下,坐了进去。 等到离庄园远了以后,女人取下口罩,正是楼清月。 她冷着脸,“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前座的司机回道:“搞定了。” 楼清月双眼发亮,随后露出狠毒的笑容。 宁倾,年冽,你们想跟我斗? 呵呵。 “既然这么想见儿子,我就成全你们……你们也得好好谢谢我,把你们儿子培养得这么听话,才见第一面,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去地下团聚了。” 语落,她降下车窗,将口罩往外抛去。 没有倚仗的物件随风飘扬,落在地上。 被下一辆车狠狠碾过。 “是时候去接她了。” “是。” 车头扭转方向,向着另一头出发。 一周后,楼清月将楼婧接出来,安顿之后。 “你确定他们被那孩子解决了?”楼婧发问,被关这段时间,她整个人削瘦了不少。 楼清月毕恭毕敬,“当然,他们和一起去的那队人都没回来,楼家在派人去找,但是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不就意味着他们生死不明? 楼清月笑说:“母亲,您放心,那片雪山人迹罕至,爆炸很可能引发雪崩,宁倾和年冽就算能躲过那个孩子的身手,也不可能从冰天雪地里逃脱的。” 楼婧点头,但她比楼清月更谨慎。 “宁倾容易意气用事,那个男人可不一定。” “……” 她看向楼清月,命令道:“你最好跟去看看,如果他们真的回不来,我好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楼清月不太情愿,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准备。 一天后,她到了c国。 然而,刚下飞机,她就被人打晕,蒙头带走。 第1214章 你们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 空荡的房间里,楼清月头疼着醒来。 眼前再次被蒙上黑布,手和脚都被绑住。 “是谁?有这个狗胆绑架我,不敢出现是吗!” 她胡乱冲着一个地方喊,这种冰冷渗人的感觉,与她当初在楼家禁闭室里一模一样。 她怕得牙齿发颤,“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绑架了我,让我母亲知道了,你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赶紧把我放开!” 这话说完,倒是真的有脚步声响起。 楼清月挺直腰板,等着那人靠近,抽掉她眼前的黑布。 她眯着眼睛,适应了几秒钟。 女人冷淡的话语从上往下。 “我很想见识一下,你说的死路一条是什么意思。” “……” 闻声,楼清月后背僵直。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在看清来人的脸时,眼骤缩,惊恐万分。 “你……你没死?!” 宁倾垂着眼皮,凛冽的光泽射向女人。 “这果然是你的阴谋!” 楼清月慌得往后缩,“是我又如何……你又没死……你没死,那你们都没事?” 宁倾冷笑,双手抱在胸前,模棱两可:“你以为呢。” 楼清月的思绪乱了。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没事?那孩子受过训练,他一定会下杀手的!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自言自语,没看到宁倾已经隐忍到全身颤抖。 果然是这个阴毒的女人做得出来的事! 让一个孩子做诱饵,甚至拿他自己做人体炸弹! 要是当时年冽得反应够快,他们一群人恐怕是会丧命在那座雪山之上! 想着那天的场景,宁倾的脸涨红。 “楼清月,你可真是心狠手辣!为了除掉我,竟然连一个孩子都能派上用场!” 楼清月似乎恢复了神智,眼神闪烁,“你们把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宁倾冷脸,“他手上有炸弹,你说能有什么下场?” 楼清月一顿,“死了?” “……” 宁倾漠然盯着她,她恍惚了几秒,随后疯狂大笑。 宁倾的脸色更差了,“你笑什么?” 楼清月上气不接下气,直接笑着倒在床上,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宁倾,你们做得好啊!” “……” 她收起笑容,眼底有癫狂扭曲的笑意,“你们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哈哈哈!他就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啊,你们没事又怎么样?看着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亲儿子死在自己眼前,你们还被蒙在鼓里……” 宁倾咬牙切齿:“他真是我儿子?” 楼清月瘫在床上,一点形象都不要了。 “是啊!我八年前等你生下他,原本以为是个女孩儿的话,我可以利用她来帮我夺取家主的位置,可惜了,他是个男的,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宁倾眼神阴沉,“所以你就对他不管不顾?” “一开始,我是想把他丢掉,让他自生自灭,可我想到了你。” 楼清月远远睨着宁倾,语气里地恶意不加掩饰。 “我想啊,万一有一天,我失败了,他就能成为我的保命符,目前为止,他做到了,而且不仅是做到保护我,还对你造成了一辈子也无法挽回的重创!” 第1215章 让她失望了 “……” “我想,你们没心情去捡他的残肉断肢做检验?” 他们怎么会想到,要他们命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 楼清月狞笑着,“宁倾,你现在知道真相了,是不是很心痛?是不是很后悔来找他了,嗯?” 宁倾死死瞪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楼清月又是笑,“怎么年冽没来?他不在真是可惜了,没人陪你共享这蚀骨焚心的痛苦……对了,他该不会是受伤了?如果他是被伤了,那我真是赚大了。” “……” “一个小孩儿,换你伤心一辈子,太值了。” 宁倾终于听不下去,上前将她压倒,一下比一下重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你真是恶毒!连利用孩子的事都做得出来!” 楼清月躲都没躲,“能要你的命,就不算亏!谁让你像你那妈和姐姐一样,如果不是楼家家训,你们凭什么当上家主,凭什么!” “就凭我比你有人性,凭我知道人情冷暖,凭我不是一台冷漠运作的机器!” 宁倾吼完这一句,便狠狠扼制住她的喉咙。 楼清月还在笑,“你没那个本事要我的命,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宁倾是很想掐死她,但她不能这么做。 她要的,是她一辈子的忏悔和难受! 她不就是看不得她赢吗? 那她就是要赢,就是要在她面前赢一辈子! 宁倾收回了手,从她身上退下来。 楼清月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衣衫凌乱,头发乱糟糟,双颊肿得不成样子。 她喘息着:“你杀不了我。” 宁倾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你不值得我动手。” 楼清月冷哼,她接着说:“何况,我现在并没有足够要你命的理由。” 楼清月顿住,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宁倾居高临下,“字面意思。” 她扭动着身子,像只青虫,形象全无。 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表情是不可控制地难看。 “什么字面意思?我让人给你母亲注射慢性毒药,间接害死了她,我派人绑架你的养父母和姐姐,又一次让你姐坠楼离世,我还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儿子死在你面前……这些,都不够?”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楼清月彻底看不清她了。 宁倾听着她的话,心里的痛寸寸加深。 “前两件事,确实是让我几次三番想弄死你,不过,你会慢慢接受报应,我就不脏我的手了。” 楼清月瞪着她,“你说什么报应!” 宁倾淡声:“在你从禁闭室出来的那一周,你不觉得你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变化? 楼清月沉默,脑海中飘过许多场面,“为了知道孩子的行踪,你们不是给我找了最好的医生吗?还有日常生活,也是佣人在精心照顾……变化?我能有什么变化……” “真的没有吗?” 宁倾反问。 “……” 她懒得绕圈子,“按理说,你这段时间应该处于四肢乏力,成天犯困,时而身体使不上力气,时而困顿,容易忘事……” 第1216章 你也知道害怕吗 楼清月的脑子犹如雷劈,“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宁倾的表情覆上冰霜,冷得骇人。 “因为,你中了毒。” 楼清月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 “医生每天给你开的药里,有慢性毒药的成分,而且……分量不少。” 看着楼清月僵如死灰的表情,宁倾仍旧不甘心。 她说:“年冽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将孩子的去处告诉我们,所以留了这一手。” 这还是出事之后,陆追告诉她的。 她原本以为年冽就是被楼清月拿捏了,所以逼问孩子下落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激动。 可谁知道,他一直在留意这件事,也并没有想包庇楼清月。 楼清月回过神来,狰狞到没个人样。 “你们真恶毒!竟然给我下药!” 宁倾不否认,“是,我还要告诉你,我们不仅给你下了药,这药,还是你很熟悉的那种。” 楼清月的神经崩断,哆嗦着:“是……是……” “是你用在我母亲身上的药。” 女人僵硬如木。 宁倾眼里弥漫着浓烈的恨意,“你对我不起,对我姐姐不起,也对不起整个楼家和我母亲!所以,我母亲当初所承受活的烈火焚心,你也必须得尝一尝!” 楼清月愤恨德呐喊:“宁倾,你真狠!” “我能狠得过你?” 但凡她给她留一条生路,她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楼清月害怕了,流下眼泪,“倾倾,我罪该万死!是我不知好歹……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那个毒药……会折磨死我的,你不要用在我身上好不好?” 她蹭着跌坐在地上,像只爬虫似的揪住宁倾的裤脚。 “我错了!你给我一个痛快也好……不要折磨我!” 宁倾眼里渗出泪光,不只是痛还是愤怒。 “你也知道害怕吗?” “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痴心妄想,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用哪个药!你放过我!” 宁倾愤然地踢开她,“楼清月,你求我放过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放过我、放过我一家!?” 她都把她母亲逼死,也将她姐姐害死了,如今跟她说放过? “我还有告诉你一件事。” 楼清月回头,心如死灰,依旧不甘心,“什么?” “你说我儿子死了,事实上,他没死,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回到了我身边。” 楼清月眼里一片灰暗,说不出话。 宁倾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女人,“往后,我的一生会掌握在我自己手中,而你,就在这样的痛苦中度过余生!” 最好是忏悔一生! 说罢,她转身离去,不带一点犹豫。 房间里,地上的身影逐渐往下倒去。 门外,医生走进来,身后跟着的守卫捧着盘子,里面,是手指那么粗的针筒。 楼清月恐惧地往后,摇头晃脑,“不要!你不要过来!” 医生说:“配合点,不然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不!我不打针,我不!” “啊——” 尖锐的叫声,被关上的房门掩盖。 第1217章 反叛的儿子 门外,宁倾站在那里。 她的心中一点不忍也没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空荡和荒芜。 一边,陆追的左手吊在胸前,走上前,“少夫人。” 宁倾吸了吸鼻子,“他醒了吗?” 他,指的是年冽。 陆追低头,“没有。” 宁倾不免失落,那天是年冽最先发现孩子手里的炸弹,他转身推开了宁倾和陆追,为了防止炸伤其他人,他伸手夺过炸弹的同时,往房屋内部跑,因为只有这样,爆炸波才不会扩散。 庆幸的是,孩子力气不大,他抢过那个自制炸弹,就要丢进房屋,可逃跑时不够及时,炸弹炸了。 第一瞬间,他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用身体为他挡住坠落的建筑物。 爆炸过后,没有发生雪崩。 宁倾也没怎么受伤,陆追伤了左手,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波及。 而年冽似乎早有预料,在爆炸后半个小时,山下的救援人员就赶了上来,把所有人救下山去。 偏偏,所有人中,年冽伤得最重。 几经辗转才从那个小镇转移到了最顶级的医院,全力治疗后,年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没有醒过来。 陆追看着失意的宁倾,出声安慰:“少夫人,您也不要太着急,医生说了,少爷已经在恢复中,等脑子里的血块散去,自然会醒过来的。” 宁倾这几天疲累极了,点了点头,“谢谢你,陆追。” 男人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您要不要去看看小少爷,他的状况……不是很好。” 提到那个孩子,宁倾的心情有些复杂。 年冽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意识已经不清晰。 但她走过去时,他拉住她的手,说了一句“一定要做亲子鉴定”,就不省人事。 孩子安然无恙,受了点轻伤。 她也按照年冽说的做了,发现他就是他们的孩子之后,心情忐忑、激动,却也变得不安。 因为这个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太反常了。 宁倾想了想,“他还是不配合?” 陆追苦恼,“小少爷的警惕性很强,不准人靠近,问话也不回,就连东西也不吃。” 宁倾抿唇,“我去看看他。” 两人来到走廊另一头的房间,佣人端着食物,喊了一声“夫人”。 宁倾接过餐盘,“我来。” 而后推门而入。 “墨寒?” 她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走进去,发现那孩子正躺在床上。 她将食物端过去,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隆起的背面,“墨寒……” 被子里的人突然一窜而起,亮晃晃的小刀与那张冷漠的小脸一同映入宁倾的眼帘。 她睁大眼睛,身子往后一仰。 男孩见没刺中,手法极快地横向一拉。 “呲——” 宁倾只感觉手臂一痛,陆追的叫喊就传来。 “少夫人,小心!” 她的身子被人推到后面,男孩已经被两个手下制住。 陆追焦急地喊:“叫医生,快!” 宁倾看了一眼伤口,却阻止:“不用了,小伤。” 她看向被压在背面上的男孩,那张苍白病态的小脸贴在被面,咬牙切齿地挣扎,“放开我!” 第1218章 我叫楼墨寒,不是年! 宁倾说:“放开他。” 陆追不同意:“他现在六亲不认,小心他还要伤人。” “把刀子收走,以后所有人都小心些,不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他。” 宁倾下了命令。 “行了,你们出去。” 陆追惊愕:“少夫人,万万不可!您的伤还没处理,小少爷他……” “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出去。” 陆追说不过她,狠狠咬牙,目光复杂地看了男孩一眼。 “那您要当心一些,我就守在门外,有事您叫我一声。” “好。” 一群人又出去了。 宁倾看着他们把门关上,转而看向男孩。 她对他招了招手,“墨寒,过来妈妈这里。” 男孩眉眼动也没动。 宁倾不跟他计较刚才,还算温柔,“你还小,正在长身体,要好好吃饭才行。” 男孩瞥了她一眼,“我不用你管。” 宁倾抿了下唇瓣,“我是你妈妈,我有责任、也有权利管教你。” 男孩憋红了脸,吼道:“你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只有一个,她叫楼清月!” 提到楼清月,宁倾的眼睛暗了下来。 她不想吓到他,努力温和:“我告诉过你,她是坏人,在我生下你之后,她就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还骗我你已经死了,是前些日子,她说出了真相,我和你爸爸才赶来找你的。” 男孩不为所动,“你别想骗我,我妈妈说过,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能相信,除了她。” 宁倾的唇角一僵,“可我给你看过亲子鉴定,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 男孩绷着脸,侧颜与年冽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宁倾恍惚,“你和你爸爸很像……” “他不是我爸爸,你也不是我妈!” 男孩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怨恨,像一只发怒的小兽。 “你们都是坏人,伤害我妈妈,你们都该死!” 宁倾也有些急了,“是,你从小就不在我和你爸爸身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们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年墨寒,你不准诅咒我,更不准诅咒你爸!” “我姓楼,不姓年!” 宁倾站起身,语气有些重。 “你刺伤你爸就算了,难道你也忘了他为了保护你,才被伤得那么重吗!” 男孩的黑眸动了动,“我没让他救我。” 宁倾快被无力感吞噬,强迫自己冷静地解释:“他救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儿子。” “我说了我不是!”楼墨寒倔强地反驳:“我妈妈姓楼,叫楼清月,我叫楼墨寒,是你们抓了我妈妈,我要为她报仇!” 说完,他再次举着拳头,向宁倾冲了过来。 虽然他受过训练,但宁倾毕竟是成年人,他的力气和速度不能与之相比。 宁倾起身躲开,他一个不察,撞在了床头柜上,餐盘掉落,食物洒了一地。 宁倾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眼睛喷火。 “你不想吃饭是吗?” 楼墨寒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面对她的怒火,眨了眨眼,不看她。 “好!” 宁倾连连点头,温存不在。 “你既然不饿,那就不要吃饭了。” 第1219章 年冽醒了 “……” 她转身往外,察觉到身后的目光,走到门口又顿住。 “你是我儿子没错,我亏欠你这几年也没错,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你,但这不是你伤害我和你爸爸的理由。” “……” “你给我好好想清楚,如果你还搞不清楚谁是你的父母,你就这么饿着。” 丢下这句话,宁倾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房间里,男孩看着那扇门,再看回地上的食物上。 那双黑眸里泛点雾气。 委屈,倔强,又冷漠。 他走到床头柜前,蹲下去,捡起餐盘,还想伸手去捡那些食物。 最后,他愤愤地直起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晚上。 年冽已经醒来,宁倾欣喜万分,让人准备了食物。 床边,宁倾将粥一口口地喂到年冽口中。 男人很虚弱,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宁倾也没有强迫他,两人静了一会儿。 年冽主动问:“我还担心你会有事。” 宁倾摇头,“爆炸的时候,陆追挡在我面前了,我没事,但他的手受伤了。” 年冽黑眸柔和,“这小子,做得不错,以后好好补偿他。” 宁倾握住他的一只手,“年冽,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听见她细微的哭音,年冽喘息:“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你已经躺了一个星期了,你知道我这些日子里有多担心你吗?” 宁倾又气又心痛,眼泪止不住。 年冽叹气,艰难地抬手,抹着她的眼角。 “我很庆幸,当时我推开了你。” 宁倾鼻子更酸了,“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夫妻,应该有难同当……” 年冽微微勾唇,这细小的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疼得汗水直冒。 宁倾担心地站起,“你小心点!” 年冽顺势勾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吻了吻,“阿宁,你或许不会明白,在我受伤和你受伤之中,我永远都希望受伤的人是我。” 宁倾眼眶一热,“是都不要受伤才好,我也不想看你受伤,我会担心。” “……” “年冽,以后这样危险的事,你不要再亲自去做了好不好?我害怕哪一天,你真的出了事,你让我和小柚子怎么办……” 年冽的眸光微滞,脑海中掠过那个男孩的身影。 他没急着问,很有耐心地说:“我当时只是怀疑,没找到会这么危险。”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宁倾也觉得奇怪。 她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有危险的?” 年冽的思绪停顿,“那天上山的途中,我发现了另一边山路上有车轮的痕迹,一看就像是有人急着上去,但是当时我也没想太多。” 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晓得如何用炸弹和刀子。 宁倾凝神,“一定是楼清月的人,她让人给墨寒下了命令,让他对我们下手!” 年冽刚醒过来,听到陌生的名字有点懵,“墨寒?” 宁倾回神,“嗯,年墨寒,我们的儿子。” 年冽想着男孩,“……确定了?” 第1220章 我妈妈是楼清月,不是你 “我已经派人做了鉴定,是我们的孩子没错。” 宁倾轻轻俯在年冽肩头,感性地说:“年冽,五年前的孩子,终于回到我们身边了,只是……” 她下意识地停顿,让年冽察觉到有事。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温声问:“怎么了?他不听话?” 宁倾有些失落,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事实。 他们的孩子是回来了,可回来的他却不认他们,反而一心一意想要伤害他们。 年冽感觉到了她的苦涩,表情微凝,“他在外太久,楼清月对他势必不好,从小生活的环境也太差,大概是吃了很多苦。” 听着这话,宁倾的心更酸了。 她原本还有些郁闷和纠结,现下转变为了心疼和内疚。 如果不是她粗心,那孩子怎么会流落在外五年? 她是个不称职的妈妈,竟然会对那么小的孩子如此严苛,还说了那么重的话…… 他一定会伤心的。 宁倾这么一想,连忙推开年冽,“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年冽疼得脸色发白,“阿宁……” 宁倾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匆匆离开,头也不回。 年冽无语,捂着胸口,小声喊了一句“来人”。 陆追走进来,“少爷。” 他扶着胸膛,喘了好几次,眼眸冷锐,“她的手臂怎么伤的。” 刚才她一走近,他就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故意抱她,借机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绷带。 陆追犹豫,“这……” 年冽厉声:“说!” 陆追硬着头皮,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房间静得可怕。 陆追后背冒汗,“少爷,我想,小少爷应该是不熟悉少夫人和您,又被楼清月过度洗脑了,所以才会对您和少夫人有这么大的恶意。” 年冽沉默了良久,周身气息冷沉。 “……把关于那个孩子回来之后的事,全都告诉我。” “是。” “……” 另一头,宁倾到了房间门口。 守在门口的佣人说:“少夫人,小少爷晚上没开过门,也没吃饭,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宁倾蹙眉,“他没闹?” 佣人摇头,宁倾有点犯难了。 这孩子长得像年冽,气性却像她,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她偏偏得去拉一下。 宁倾说,“去准备点热食,十分钟后送上来。” 佣人低身离开。 宁倾敲门,没人回应。 她推门,“墨寒,睡了?” 床头开着一盏小灯,灯光昏黄,室内安静。 宁倾走进门,离了一点距离,怕他像上午那样激动。 她拉过一边的椅子,温声问:“饿了一天了,起来吃点东西。” 孩子不应声,她看了一眼,倒真是闭着眼睛,长卷的睫毛耷拉着,小脸白净,比上午那会儿乖巧讨喜多了。 宁倾犹豫,伸出手去,掖了掖被子。 孩子一下子惊醒,警惕的目光像狼一样,“你干什么?别碰我!” 宁倾的手被打开,她不生气,“装睡做什么?” 楼墨寒冷哼:“除了我妈妈,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人。” 第1231章 哥哥,好看 心里暖暖的,但又很陌生。 还有一点酸涩。 像他从前吃了没熟的葡萄一样。 尤其,是年冽和宁倾对小柚子的态度。 这个冰块脸,也会对人这么温柔,为什么……他对自己就那么凶?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出现嫉妒心理,低着的头越来越低,感觉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这时,一道小奶音响起。 “小哥哥?” 墨寒惊讶地抬头,就看见年冽怀里的小柚子指着他,满眼疑惑,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向他。 绕是他从来冷漠沉稳,现在也有点慌了。 “什么……” 宁倾看穿了他,上前牵过他的手,蹲下面对小柚子,“小柚子,这就是哥哥。” 小柚子咬着一根手指,“哥哥?” 被如此纯净的眼睛望着,墨寒的脸慢慢变红。 宁倾向他介绍:“墨寒,这是你妹妹,年瑾瑜,小名叫小柚子。” 男孩定定地看着小柚子,小柚子倏地一笑,露出白净的贝齿,“哥哥!” 她接受得太快,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她甚至伸出双手,挣扎着要扑向墨寒。 墨寒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招来了一道杀人的目光。 “……” 年冽冷冷看着他,“你没看见你妹妹想让你抱吗?” 墨寒的嘴巴动了动,“我……我……” 不知道该怎么抱。 小柚子已经伸出了半个身子,随时都可能跌下去。 宁倾急得不行,“算了,我来抱。” 刚说完,两双小手就伸了过去。 墨寒没有抱起小柚子,只是双手扶住她的腰,任由她揪住自己的衣服,表情微微抽动。 旁边的几人都没说话,唯独年冽眼神冷肃,“你这是什么表情,嫌弃我女儿?” 宁倾:“……” 宁父:“……” 宁母:“……” 这话说的,怎么就像墨寒跟他没关系似的? 墨寒当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好意,昂起下巴,“我没有嫌弃她!” “你这表情,不是嫌弃是什么?” “……” 男孩咬牙,赌气地抱起小柚子,瞪向年冽。 “我说了我没有嫌弃就是没有嫌弃!” “……” 小柚子听不出两人的剑拔弩张,听话地抱着墨寒的脖子,在他脸上唧一口,笑呵呵地喊:“哥哥,好看。” 墨寒的小身子僵如木板,看向她的眼神闪得厉害。 年冽看着抱在一起的兄妹二人,目光深沉,窥不透心思。 宁母伸出身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算是团聚了,不要再门口堵着了,多累啊!剩下的话进去说。” 就这样,一行人才走进了客厅。 看着沙发上形影不离的两兄妹,宁倾也高兴,吩咐了厨房做些好吃的。 宁母听见了,赶紧问:“你不问问孩子喜欢吃什么就擅自做主啊?” 宁倾这才想起墨寒,温声问他:“墨寒,你喜欢吃什么,妈妈让厨房给你做。” 墨寒正愁听不懂小柚子说什么,转念一想,“……我都可以。” “这孩子……” 宁倾却心酸,他是吃了太多苦,对生活质量没有要求。 第1232章 你真舍得 或许,他过去唯一的信念就是活着,哪儿还指望吃什么好的? 宁倾摸了摸儿子柔软的脸,“好,妈妈让他们多准备点,好吃的都给你。” 这几天,楼墨寒已经对她的触碰从反感到习惯,眼前也是乖巧地点头。 宁父和宁母对他的喜爱更胜一筹,饭桌间也没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一个劲儿地给墨寒夹菜,直到他的碟子里菜色盛成了小山,他才摆着手说够了。 吃了饭,宁倾哄小柚子睡下之后,让佣人陪着墨寒去洗漱。 主卧里,年冽在宁倾的帮助下,简单洗漱了一番,医生检查过后,换过药,叮嘱了一番就离开了。 “……”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年冽坐在床头,漆黑的双眸盯着虚空出神。 “啪嗒——” 门开了,莹白小腿先踏出浴室,宁倾一脸素净,头发湿润地搭在左侧,穿着宽松的黑色浴袍走来。 她的肤色生来就白,生完孩子后的身材完全没有走样,腰肢纤细,前凸后翘,黑色更是衬着她脸上的酡红,像是喝醉了一般。 年冽的眼神有些深沉,声音微哑,“阿宁,过来。” 宁倾没多想,拿着吹风机走到他面前,顺手递给他。 他没多言,自然而然地接过。 呜呜声响起,宁倾感受着温暖。 他的大掌温柔,热风抚过头皮,也不只他是否故意,带着茧的指腹时不时在她后颈蹭过,害她起了一层层细腻的鸡皮疙瘩。 “……” 宁倾没听清,“你说什么?” 吹飞机关闭,她奇怪地侧过头,就迎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宁倾脸一红,“年冽……唔……” 迎面而来的阴影覆上,温热柔软落在双唇之上。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却想到他的伤,不得不乖顺下来,任由他胡作非为。 年冽太过了解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知道她的妥协,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 吻了一个世纪,气氛逐渐加温。 他情迷之极,迷恋她唇齿间的甜蜜与肌肤的气息。 “够了,你还伤着……”宁倾气息不稳,趴在他怀中,拦住他作怪的手。 年冽的眼神沉如深海,她都不敢多看一眼,深怕被吸进去。 他喑哑着:“你可以帮我。” 女人闻言,扭开脸。 年冽凑近,在她裸露的后颈落下轻吻,模糊不清道:“阿宁,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看我伤成这样,你也不心疼是不是?” 这话软腻不清,很是委屈。 宁倾有点好笑,拉起滑落的浴袍,“就是因为心疼,所以才不能纵容你继续。” 年冽脸皮也不要了,“忍下去容易生病,你不怕?” 宁倾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年都忍得过去,我也没看你生病。” “男人的病,怎么看得出来?” 宁倾语塞。 年冽倾身,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眸里的意思昭然若揭,“要试过才知道。” 宁倾顿时觉得手背上烫如山芋,急得推开他。 年冽不察,疼得脸色一变,“呃……你真舍得……” 第1233章 妈妈,我可以抱你吗 宁倾不管他,系好腰间的带子。 “你别跟我装可怜了,今天饭桌上,你看孩子那眼神就不像是没精神的。” 年冽被戳穿,一点也不尴尬。 宁倾瞅着他,“你毕竟是爸爸,对墨寒温柔点,尤其是在爸妈和孩子面前。” 那孩子本来就没有安全感,她怕他这样,她很难让孩子敞开心扉。 年冽略显幽怨地看着她,“你对他倒是上心。” 宁倾理所当然,“他是儿子。” “我还是你老公。” “……” “亲老公。” 宁倾知道他吃醋了,忍不住笑,“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儿子较劲,你羞不羞?” 年冽扯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宁倾挑眉,“不,我是我爸妈的,也是小柚子的,以后还是墨寒的。” 年冽等着她说了一串词,就是不见自己的名字,心情更差。 他一只手掐住她的腰,逼问道:“就没有我?” 宁倾憋着笑,“有有有,怎么会没有你。” “……” “好了,不逗你了。” 怕他真生气,宁倾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墨寒对佣人和家里不熟,我去看看他,你早点休息。” 年冽皱眉,对她过分的关心有些担心,“那孩子是个正常孩子,甚至比正常的孩子更有自理能力,不需要你多加照顾。” “可他始终是个孩子。” 宁倾抚开他的大掌,见他表情不好,眼眸轻转。 “好了好了,大醋坛子,等会儿回来哄你好不好?” 年冽滞了滞,听到她的承诺,一下子来了精神。 “怎么哄?” “你想怎么哄?” “我想……” 眼见他眼眸发深,某些情愫一涌而出,宁倾急忙说:“不要忘了你还病着,不能剧烈运动!” 年冽闻言,薄唇勾起,“我不能,你可以。” 宁倾被这话弄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模糊地应了声,才拜托了男人的纠缠。 出了卧室,宁倾整理了一下浴袍,确保平整后走到小柚子旁边的隔壁。 佣人低头,“夫人,小少爷还没睡,好像是在等您。” 宁倾点头,“等我?” “对,他说他有事要问您。” 宁倾若有所思,敲门。 听到声音,她推门,唇角带上笑。 “墨寒,还没睡?” 男孩坐在床边,后背挺直,坐姿端端正正,见她进来,小眼珠转得很快。 下一瞬,他跳下床,张开双手冲上来,“妈妈!” 宁倾诧异,他一把抱住自己。 男孩笑容灿烂,“妈妈,你来啦!” 宁倾看着他这破天荒的笑容,有些回不过神,“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墨寒眼神波动了下,“没什么,就是想您了。” 他拉着宁倾坐在床上,掀开被子,跪在床上,拍了拍床面。 宁倾看着他这邀请的动作,犹豫了下,还是曲起双腿。 孩子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她。 宁倾又问:“墨寒想做什么?” “妈妈,我可以抱你吗?” 宁倾的心啊,简直软成了水。 “当然可以了。” 第1234章 我今天乖吗 男孩张开手,靠近她怀里,闭上眼睛,唇角带着笑,“真好。” 宁倾为他这一系列的行为所惊喜,轻拍着他的后背,“你能这么乖,妈妈也很高兴。” 楼墨寒趴在她怀里,满足地笑,“妈妈,你好香。” 宁倾忍不住弯了嘴角,小男孩鬓角的头发有些长,她抚摸着,短发扎手,但质感却很好。 宁倾笑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孩子顿了顿,睁开眼睛,笑容依旧。 “很好,外公外婆很好,妹妹很可爱,佣人也很有礼貌。” 宁倾继续问:“那墨寒喜欢这里吗?” “喜欢。” “想不想在这里生活?” 男孩眨巴眨巴眼睛,“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宁倾嗯了一声,“这是妈妈的家,不过,以后也可能会和外公外婆一起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有妈妈的姐姐,还有朋友?” “姐姐?” 楼墨寒疑惑。 宁倾的笑淡了些,“对,有机会,妈妈会带你回去见她的。” 男孩观察着她的反应,微笑中有一抹忧伤,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埋进她怀中,静静地不说话了。 宁倾抱了他一会儿,温声说:“以后啊,你在这里的时间还很长,如果有什么事,你不愿意跟随行的保姆和佣人说,就悄悄告诉妈妈,妈妈会帮你解决问题,所以,你不要把问题藏在心里。” “……” “妈妈有时候不聪明,也许会因为其他事猜不到你的心思,你答应妈妈,不要一个人伤心,也不要对妈妈失望,大胆地提醒我,好不好?” 楼墨寒枕着她的手臂,揪住她的浴袍带子玩,“好。” “另外,爸爸对你可能态度不是特别好,但他不是坏人,你不要讨厌他。” 提到年冽,孩子有了反应。 他嘟囔着:“我知道他不坏,他对妹妹很好。” 只是对他很凶罢了。 宁倾笑,原来,这孩子是在观察她和年冽的,这是好事。 她的声音更柔和:“爸爸只是看起来冷漠,可能……他对你的到来还没有适应,你答应妈妈,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男孩呼吸有点快,“他是大人,我是孩子,为什么是我不跟他见识?” 他突然的质问,让宁倾有点懵。 墨寒意识到什么,小嘴巴蠕动了两下,“算了,你当我没说过这话。” 宁倾看他要生气,连忙拉住他,“你爸爸是个大人,但他有时候更像孩子,比你和小柚子还幼稚,我的意思,是让你知道爸爸有这样一面,不要因为这事轻易生气。” 男孩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宁倾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地叹气。 他老子不好对付,他也不好安抚。 偏偏,她还一口气招惹了两个。 宁倾为自己捏了把汗,回头就对上孩子纯净的眼眸。 她说“怎么了?” 楼墨寒迟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妈妈,我今天乖吗?” 宁倾点头,“当然,你今天做得很好。” 是她见他以来最懂事听话的一天。 第1235章 如果他的懂事是出自真心就好了 男孩的眼睛闪动得厉害,细看之下,还有几分纠结与挣扎闪过。 “妈妈希望,你能平和地接受妈妈的家庭,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宁倾还在憧憬未来,发自内心地问他:“墨寒,你愿意吗?” 女人的眼睛干净,素颜难掩倾城姿色,眼里期冀和希望很是浓厚,差点让他迷失。 “……” “墨寒?” 楼墨寒甩了甩头,暗自掐进自己的手心。 他抬头,眼底的迷茫已经不见,有的是一副听话乖顺。 他说:“我这么听话,妈妈会兑现承诺,对吗?” 突然转移的话题,让宁倾说不出话。 他继续:“您答应过我,只要我办到他提过的那些要求,你们就会让我见她!” “……” “你没忘对不对?妈妈对墨寒这么好,所以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这些话,给宁倾滚烫的心泼了一盆冷水。 凉得极快。 她的嘴唇动了几下,柔和的眼平静下来。 楼墨寒怕极了,她这是要变卦? 就在他以为她要反悔的时候,宁倾重新勾起笑容,“妈妈答应你的事,怎么可能会忘记?” 男孩的眼睛一亮,“谢谢妈妈!” 他再次投入她的怀抱,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可宁倾却知道,他是别有目的。 宁倾低着头,神色依旧。 墨寒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妈妈,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吗?我想……” 宁倾抚摸着他稚嫩的脸,“妈妈也想陪你,不过,你爸爸伤还没好,你知道的,让其他人照顾他,我不放心,所以这些天,妈妈要陪在他身边才行。” 听到这话,男孩一点也不失望,反而闪亮着双眼,“没关系,爸爸的伤势重要。” “……” 他真懂事啊。 懂事得让人心疼。 宁倾垂着眉眼,心想:如果他的这份懂事出自真心就好了。 楼墨寒以为她的伤神是为难,又解释说:“妈妈,我真的不介意,爸爸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受的伤,之前是我不对,让你们伤心了,对不起……我其实也希望他能早点痊愈。” 宁倾勉强扯动眼角,“嗯,我知道。” “您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他想到什么,举着手跟她保证:“明天,您让我去见她,我保证我不会乱说话,我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而已。” “如果不好呢。” 墨寒顿住,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宁倾也没有心思跟他说什么了,掀开被子起身,“好了,太晚了,今天累了一天,你该休息了。” “……” 不知怎的,楼墨寒看她这样的表情,心里有点慌。 他冷不丁地伸手拉住她,急忙说:“妈妈,以前我把她当成我的妈妈,只有她对我好,我也只相信她!之前你们突然出现,告诉我我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好不容易才接受,可她对我有养育之恩……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了!我……” 他越说越急,最后还急出了眼泪! 宁倾回身,轻轻拥抱他。 一切戛然而止。 “我明白,墨寒,我都明白。” 第1237章 我是墨寒啊! 他大着胆子,伸手将被子掀开,底下的人露出惊恐,“滚!别碰我!我不吃药,不吃!宁倾,你这个贱人,有本事杀了我,别折磨我啊!” 这辱骂将孩子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后跌坐在地上。 “……” 他喊不出声音了,因为他无法确定,眼前这个瘦骨嶙峋、满目疮痍的女人是不是楼清月! 楼清月骂了一会儿,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麻木的眼睛露出一丝清明,“你……你是……” 墨寒害怕得咽口水,站起身,“我是墨寒。” 楼清月眼眸一缩,“你是谁?” “墨寒。” 他这下肯定她是楼清月了,主动向她走去。 “妈妈,我是墨寒,楼墨寒。” 楼清月死死瞪着他,眼泪流下来。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没杀了宁倾和年冽,自己也还活着! 那她曾经精心计划的一切,全都成了泡影! 女人浑身抖成筛子,猛地冲上来,一把掐住他整个身子,两只眼睛瞪圆。 墨寒害怕,疼得瑟缩,“妈妈,痛!” 楼清月神经错乱,听着他这声妈,被刺激得大喊:“你住嘴!别叫我妈!” 墨寒缩着脖子,“……我是墨寒啊,妈妈,你忘了我了吗?”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壮着胆子,勇敢伸出手,捧住女人的脸,对方明显愣住。 他温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楼清月瘦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好像是清醒了,颤抖着手,“墨寒……你是墨寒。” “是我。” 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漆黑的眼珠子发出仇恨的光芒。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楼墨寒抱着女人的后背,那毫无肉感的触感,好像瘦到只剩下骨头架子和皮,他莫名感到心慌。 但他嘴上说着:“我没事,妈妈,我一直想着来见你,他们……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楼清月咬牙切齿:“是妈妈失败了,被他们抓住,给我下了毒药。” 楼墨寒惊讶地推开她,“她……他们给你下毒了?” 楼清月故作悲伤,眼泪婆娑,“没事……妈妈看见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 墨寒狐疑了一瞬,马上就被她的话题带走。 “墨寒,你告诉妈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没事?还有你,你把自己保护得这么好……” 一点也没受伤。 这不正常。 “你没有按照妈妈说的去做吗?” 男孩的心思始终不如她,不明白她是在套话,更不知道她话里的恶意。 “没有!妈妈,我很听话的,我都快成功了,只是那个男人反应太快了,所以……” 他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妈妈。” 楼清月暗自咬牙,脸上挤出假意的微笑。 “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楼墨寒嘟囔着,有点疑惑,“您不怪我吗?” 以前,他做错了事,总是要被惩罚的。 所以他下意识地害怕…… 楼清月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会呢,妈妈知道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阴险。” 第1238章 教唆 男孩没应和,只小心地问:“妈妈,他们真的很坏吗?” “当然!他们把我害成这样,还让我们母子分离,墨寒,你不能被他们骗了,他们就是想报复我!” “……”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楼清月竭力温柔下来,“你不能相信他们,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要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只有我才值得你信任,明白吗?” 男孩沉默了许久,想到宁倾温柔的脸,还有他答应过年冽的话,以及身边人对他的种种好,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该信谁? 楼清月心慌了,她现在唯一的救星,就是眼前的男孩。 如果不好好利用他,她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她怎么能死得这么憋屈!? 楼清月掐紧他的手臂,眼底的神色逐渐疯魔,“墨寒!你相信妈妈,妈妈现在只有你了!如果你也不要妈妈,那就没人能救我了……你真的舍得让我死在这里吗?” 死这个字眼,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沉重。 他慌得摇头,“不!我不想妈妈死!” “对,只有你能救妈妈,你不要放弃妈妈!” 楼清月的眼泪流下来,抱他入怀。 墨寒纠结许久,小声说:“妈妈,我想问您一件事。” “你说。” 他皱着眉心,沉默的样子,与年冽别无二致。 楼清月有些许恍惚,听见他说:“那个人说她是我的亲生妈妈,当初因为您插手,才让我和她分开这么久,她一直不知道我还活着……还说,您一直拿我威胁她,我想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楼清月灰败的脸色更加惨白,她猛地站起身,凶狠地吼:“屁话!都是假话!” 墨寒被吓得后退,她又瞪着眼睛追上来,“你不能相信他们!是我把你养大的,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 男孩惊慌害怕,不住地点头。 眼看女人的情绪稳不住,他连忙说:“我知道,我没有相信,妈妈,你不要急!” 楼清月死死压抑住想掐死他的欲望,眼睛通红,“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 室内安静得莫名其妙,气氛渗人。 男孩看着不成人样的女人,小声问:“妈妈,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楼清月喘息着,闻言双眼一亮,恶毒的种子再次发芽。 “有。” “是什么?” 楼清月对他招手,“你过来,妈妈告诉你。” 墨寒感到害怕,却还是抵不住内心对她的服从,慢慢走过去。 楼清月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呓语,“……” “明白了吗?” 墨寒沉着眉眼,似有纠结。 楼清月盯紧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得救,墨寒,我的乖孩子,你要听话,出去之后,妈妈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就这么一句承诺,让男孩的挣扎消失不见。 “好!我相信妈妈!” “乖。” 邪恶的花卉,在这次对话中悄然绽放。 “……” 监控中,宁倾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眼里的反感越来越强。 她说:“够了。” 第1239章 妈妈,对不起 手下会意,不一会儿,楼墨寒就被带了出来。 面对他时,宁倾还算温和,“说完了吗?” “嗯。” “那就好。” 她上前,去牵他的手。 “刚好小柚子醒了,正在找你,我们回去看妹妹。” 墨寒躲开她的手,表情回归到了最初的漠然。 “……”宁倾皱眉,“墨寒,你怎么了?” 男孩走在前面,“没什么,我刚才抱过她,她不干净,我怕脏了你的手。”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细品却暗示重重。 宁倾跟上去,有些谨慎地问:“你怪我?” 楼墨寒看了她一眼,“没有。” 宁倾不得不拉住他,蹲下再次解释:“我跟你说过,她害过妈妈很多次,你和你妹妹都受到过她的伤害,还有你外公外婆、你爸爸,包括妈妈的姐姐也是因为她……” 然而,墨寒表现得并不耐心。 他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那样冷漠到没有情感的眼睛,让宁倾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像是看懂了她的受伤,抿了下嘴唇,“不是要去看妹妹吗,走。” 他踩着小步子,一步比一步坚定。 宁倾表情沉凝,心里的惆怅和疑惑种下。 晚上,宁倾一直注意着墨寒,留心着他的反常。 然而,一直到吃过晚饭,孩子乖乖地说了一句“我回房休息了”,就没有一点其他奇怪的地方。 宁倾不做反应,连年冽都觉得诧异。 趁着她帮自己擦洗,年冽问道:“怎么,对他彻底丧失信心了?” 他无意的一句,拉回宁倾的理智。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年冽不以为意,问起了孩子与楼清月见面的事,宁倾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他,他静默了几秒,“你是因为他的反应,才表现成这样的?” 宁倾惊了下,“我什么反应?” 年冽觉得她有点可爱,清咳道:“也没什么。” 宁倾瞪他,“赶紧说。” 年冽勾唇,“也就是不追着他转了,态度冷了不少,另外,也没怎么关心他,说话的次数少了,对人爱搭不理……” 宁倾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目光复杂,指着自己:“我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 年冽扬眉,宁倾陷入无尽的懊恼。 墨寒很敏感,所以她尽力想表现得平常,谁知道她以为的“平常”,在别人眼里是这样。 年冽看出她的恼怒,抱住她,“阿宁,你别多想,我看穿你,是因为我了解你,他一个小孩子,想不了那么深。” 宁倾想说什么,门口传来动静。 年冽要拉住她,她已经冲了出去。 门口,男孩换了睡衣,短发蓬松,精致的小脸红扑扑,手里捧着一杯牛奶。 宁倾因为刚才对他甩了脸色,心里有些愧意,表现得热情了些。 “宝贝,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楼墨寒星眸闪烁,如同星辰,“妈妈,对不起。” 宁倾愣住,接着蹲下,“怎么突然道歉了?” 男孩低着头,眼睛盯着地上,“我知道,今天见过她之后,你就不高兴。” 第1240章 你在牛奶里放了什么 宁倾顿时失语,墨寒抬头,“我以为,是我没有跟她保持距离,所以妈妈生我的气。” 宁倾摸了摸他的脸,“没有,妈妈没生你的气。” “真的吗?” “真的。” 男孩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融化了两人之间那点隔阂和距离感。 宁倾牵着他往里去,墨寒望了望四周,看定浴室,“爸爸呢?” “他在浴室。” 说完,宁倾才想起来被她晾着的年冽,进浴室把人收拾好了才推出来。 见到年冽,孩子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爸爸”,年冽嗯了一声,不冷不热。 宁倾拍着大床,“来,墨寒过来。” 他抱着装着牛奶的杯子,走过去。 年冽睨了他一眼,“给我准备的?” 墨寒猝不及防,有一丝慌乱,“啊……这个,是我给妈妈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年冽的眼神逐渐僵凝。 宁倾拍了下年冽,转而笑着对墨寒:“谢谢墨寒。” 她接过牛奶,已经有些凉了。 男孩在年冽的注视下,越发紧张。 他看着毫不介意的宁倾,犹豫着出口:“等等!” 宁倾要喝的姿势停下,“怎么了?” “牛奶好像有点凉了,我下去给您换一杯。”他说得有点急迫,年冽的眼神愈发肃重。 “给我!我再给爸爸泡一杯!” 他伸手去拿,宁倾移开了手,笑容满面,“没关系,怎么说都是我儿子第一次关心我,我很开心。” 楼墨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宁倾就将牛奶一饮而尽。 “妈妈!” “阿宁——” 宁倾喝完,差点呛到,“咳咳……怎么了,激动什么?” 年冽拍着她的后背,细心地观察她的表情,想说什么又没说。 墨寒的眼神四处晃了晃,“……我再去给爸爸泡一杯。” 他要夺路而逃,年冽狠声:“站住!” “……” 年冽差点要站起来,眼神犀利,“你在牛奶里放了什么?” 墨寒的心狠狠一跳,转身时,慌得夸张。 “爸爸,你在说什么?” “你想害你妈!” “我没有!” 宁倾捂着胸口,看着争锋相对的两父子,“年冽面色阴沉,墨寒不服输,但眼里已经有了委屈的泪光。 宁倾说:“你干什么?儿子给我泡杯牛奶而已!” 年冽一瞬不瞬地盯着楼墨寒,“他的反应不对!” 没等墨寒解释,宁倾主动说:“他以为我今天生他的气了,专程来哄我,他怕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她才想起身边的孩子。 年冽不管这些,“他今天刚见过楼清月,回来就这么反常,你不觉得他有问题?” “……” 这一切,听在孩子耳朵里,让他有种心里不舒服的滋味。 墨寒反驳:“我没有!” “我说过,不允许你伤害你妈妈。” “我真的没有!” 他无法说出其他理由,只能看向宁倾,夹着哭腔说:“妈妈,我真的没有……” 宁倾心都软了,拉过他,柔声说:“墨寒,你别生气,爸爸是谨慎,怕你被人利用。” 第1241章 宁倾中毒 “……” “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乖,不哭。” 本来不伤心的孩子,不知道听到哪句话,眼泪流了下来。 他说:“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这句,他从宁倾怀里挣脱,冲着跑了出去。 “墨寒!” 年冽拉住她,“别去!” 宁倾急了,“你干什么总是针对他?他好不容易接纳我们,你这么凶,他会害怕的!” 年冽的目光幽沉,“你真的觉得他接纳我们了?” 宁倾被气笑了,随即冷脸。 “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我可以说你是警惕,可年冽,那是我们的儿子!是吃了五年苦的儿子……他这么艰难才回到我们身边,对我们也没有信任,你这样的态度,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年冽攥紧她的手腕,“阿宁,我可以容忍一切,但我不允许谁有一丝伤害你的可能。” “……哪怕对方是我们的儿子?” 年冽抬眸,神色郑重,“没错。” 宁倾的情绪变得复杂,她安静了一会儿,才说:“我去看看他。” 年冽还是不准,“我让医生来看看。” 宁倾真的有点上火了,“一杯牛奶而已,我真的没什么事,就算有,这么一会儿时间也该发作了不是吗?” 年冽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不再管他,甩手离去。 等宁倾哄好孩子回来之后,年冽也一直担心她的状况,只是一提到“让医生来检查看看”,宁倾就给他甩脸色,他只好作罢。 然而,第二天晚上的饭桌上,宁倾突然晕厥,年冽才意识到,他的直觉没有错。 静谧的房间里,仿若无人。 几名医生来来往往,对床上脸色煞白的女人进行了抢救,才终于留住了她的命。 门外,双眼猩红的男人表情阴狠,医生的话犹如在耳: “夫人是服用了一种特效毒药,是几年前的一个私人医护组织专门研制的,用来暗杀对手,因为这药无色无味,可溶于水,吃下后不会立马发作,要根据人的身体素质产生作用,但一般发作期在1~3天。” “这药发作就在那几秒钟的时间,会让人神经麻痹,晕厥,最后在那几分钟里夺走性命,毒性极强。” “夫人身体不好,底子太弱,所以发作得早,但好在是您有先见之明,一发作就发现,治疗也及时……否则,夫人恐怕是难以挽回。” “先生,下毒之人,这是明显就要夫人的命啊。” “……” 就是这最后一句,一直萦绕在年冽脑海中。 宁倾晕倒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差点跟着停止。 现在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他的心依旧绞紧。 那一阵阵的紧缩和抽痛,提醒着他,他差点又一次失去了她!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年纪的眼神顷刻间布满了杀意,声音暗哑。 “楼墨寒在哪里。” 一旁,陆追打了个寒颤,“小……小少爷应该在房间,我让人看着他的……少爷,您要冷静点,夫人需要您,您……” “去把他带过来。” 第1242章 乖巧听话都是装的 陆追拉下脸,为难至极,“少爷,小少爷还是个孩子……夫人对他很是上心,您先别急着下定义,他只是被楼清月蒙蔽了而已……” “我让你去把他带过来!” 一声厉喝,说明男人的怒火已经到达极致。 陆追重重叹了口气,说了声是,转身要走。 可是,走廊那头的身影让他瞠目结舌。 “小……小少爷……” 年冽听到声音,冷眼看过去。 楼墨寒站在那里,眼里有恐惧,脸上冷得看不出表情。 他接收到了年冽杀人的眼神,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然后,看了眼主卧里。 “妈妈……她没事?” 年冽的神经一抽,大掌已经甩过去。 佣人们转过头,不敢继续看。 陆追惊愕,“少爷!” “……” 所有人转过头,只见男人表情阴冷,大掌停在那男孩侧脸,男孩则是毫无害怕之意。 墨寒眼睛都不眨一下,声音还很清脆,“妈妈怎么样了?” 年冽下不了狠手,只能反口质问:“你觉得你有资格问吗?” 男孩垂下眼帘,盖住里面的愧疚,“……我只知道妹妹很担心,她刚才一直不愿意睡觉,还在哭。” “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 “……” 他安静了。 陆追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楼墨寒,“小少爷,真的是你给少夫人下的毒?!” 他是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如此歹毒? 男孩的眼睫微微抖动,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陆追怒火上头,激动地走上前,“少夫人对你这么好!就算你当初要害他们,少爷也拿命救你!之后少夫人更是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却想要她的命?你才这么小,你的良心呢!” 面对他的质问,楼墨寒动也不动。 这平静无波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年冽。 他一把抓过他的领口,将他扯到跟前。 “所以,你之前的乖巧听话都是装的?” “……” 墨寒握紧双拳,大胆迎视他。 这样的眼神,在年冽眼里就是挑衅。 他揪着他的力道更大,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你始终相信楼清月的话,把我和她对你说过的事当成假的,甚至就这么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对她下毒,是不是!” “……” 他把楼墨寒整个人提起,手背上青筋突起。 墨寒接连眨眼,“是。” 年冽眼睛发红,“你真是我的好儿子,装了这么久,就为了骗我们!骗她!” “……” “现在好了,你的阴谋得逞了!可是楼墨寒,她对你的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这么利用她,你没有一点悔过之心?” 因为被提着,墨寒有点喘不上气,脖子和脸通红。 一向与年冽不对盘的他,面对他的怒火,没有反抗。 他的小手默默圈紧,“对不起。” “就一句对不起?”陆追恼怒,“少夫人对你的好,就只换来一句对不起?!” 楼墨寒死死抿嘴唇,眼睛低垂。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他给宁倾下毒,趁着整个楼家慌乱之时,他找机会去找到守卫,把钥匙取出,放走楼清月。 第1243章 我就是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年冽的谨慎和小心,让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而且,当他看见宁倾痛苦晕倒时,他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强烈到自己都无法忽视。 酸涩,惊诧,慌张,惶恐,后悔…… 种种情绪交织,让他都忘了救人的事。 他长时间的沉默,并未换来年冽的温情。 他阴鸷的眼逼近,狠声问:“你的药是谁给你的?” 他急躁、愤怒,但并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 楼清月一直关着,没有机会得到那种毒药。 除非,是这楼家还有奸细! 他必须把人抓住,以绝后患! 墨寒的脸色逐渐发白,“是……我自己的。” 年冽的表情逐渐狰狞,“你拿我当傻子是吗?你随身带着那种药做什么!” “那药……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男孩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为了…以防万一……以前让人专门把它缝在我的衣领里。” 这话让所有人感到害怕。 一个五岁的孩子,随时想着的事,竟然是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年冽的神色微变,可下一秒,他再不留情,一把将他扔在地上。 “我可以容忍你做任何事,唯独不准你伤害你妈妈!” 他早就说过的,他却不听! 年冽的语气又重又沉,使得气氛更加压抑。 “你不思悔改,对自己亲生母亲都能痛下杀手,我年冽,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年冽冷漠下令:“把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陆追对墨寒所做的一切感到愤怒,可他知道他是受了楼清月的教唆,生气,也理智,而他的少爷,摆明了是因为宁倾受到牵连而怪罪小少爷。 在年冽心里,宁倾永远是最重要的。 谁也比不上。 包括孩子。 陆追扶起墨寒,对方垂着脸,默不作声。 “走,小少爷。” 男孩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抬头时,神色依旧平淡。 他说:“是我做错了,你怎么怪我都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请求。 他说的是请求,不是要求。 可年冽正在气头上,哪儿会管他说什么? 眼看对方风雨欲来,熟悉年冽的陆追挡在楼墨寒身前,小声提醒:“够了,小少爷!少夫人现在情况不好,您就别再添乱了!” 男孩终于有了急迫,“我就是想知道她怎么样了,我……” 冰冷的目光杀过来。 “你还想害她就大可不必,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 还没等楼墨寒仔细思考这句话,年冽冷脸招手,示意陆追把人抱走了。 “我只是想看看她!我…我……” 陆追怕他再惹怒年冽,捂住他的嘴,话里没有善意。 “小少爷,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说话了。” 他挣扎了半天,拗不过陆追的力气,只能作罢。 这次,他没被关进原来的房间,而是漆黑的地下室。 这里,与他常年呆着的小黑屋几乎一模一样。 迎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让他下意识地害怕,“我不要呆在这里!” 陆追同样冷着脸,“小少爷,您能呆在这儿,已经是少爷的仁慈了,以往害过少夫人的人,连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第1244章 墨寒被关 墨寒僵了僵,陆追就抚开了他的手。 他看他要走,急着追了两步,“叔叔!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 他一心只想知道这个! 陆追难得没有好脸色,“毒是您下的,少夫人的身体如何,您也看到了,就别再问了。” 孩子心气重,拉着他不撒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再做其他事了,叔叔,你告诉我,求求您……”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慌,也是记忆里第一次求人。 陆追盯了他一会儿,重重地叹气,认真地说:“小少爷,您刚回来,不知道你的父母是经历了多少事情和困难才走到一起,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珍重,包括我。” “……” “而您和小姐,作为他们的儿女,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谁都无法比拟,尤其是对少夫人。” “少夫人一直身体不好,不适合孕育子嗣,五年前生下您,所有人都不知道您还活着,她为此伤神了很久,甚至为了您跟少爷决裂……后来也是好不容易才和好,有了小姐。” 陆追说得自己情之所至,眼睛微微酸涩。 “您看得出,少爷和少夫人对小姐有多好,您的到来,也让他们无与伦比地高兴,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我看到他们这样开心。” 男孩的黑眸闪烁,被他的话所震撼。 陆追说:“关于楼清月,她关怀过您,您对她感情不同,我们都能理解,但是您自己想想,为了她去伤害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不太对?” 墨寒咬唇,“我……” “您这次这样,少夫人怕是会对您寒心。” 墨寒肉眼可见地开始慌乱,陆追问:“您是不想这样的,对吗?” 男孩憋着一口气,愣是没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现在他做了这样的事,是否可以得到她的原谅…… 原本,她对他真的是极好和偏心的。 一切,好像都被他搞砸了。 楼墨寒的心很乱,陆追收起外露的情绪,“少爷在气头上,估计会因为少夫人迁怒您很久,我也帮不了您,只能期盼少夫人早点好起来,至于您,这段时间,您就好好想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 他转身,离开。 男孩孤零零的身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门关上,落锁。 一片昏暗中,他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小小的身子。 似乎隐没在悲伤与黑暗之中。 年冽守在床边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宁倾终于睁开了眼睛。 “年冽……” 一声低微的喊声,让男人瞬间红了眼眶。 “我在这里,阿宁!” 他拉住她的手,转头吩咐佣人去叫医生过来。 医生来了之后,检查完毕,松了口气。 “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就让身体里的余毒自然清理干净,保持身心愉悦,切忌不要再有情绪波动。” 接着,医生开了点口服药,就被年冽遣退了。 “送杯温水来。” “让厨房准备点清淡的粥和其他的,一会儿送上来。” 第1245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把窗户开一点,透透气,别让她太闷。” “……” 宁倾靠在床头,有些虚弱地对他招手,“好了,你别忙了。” 年冽伸出手,握住她的,在她边上坐下。 男人的脸色发青,眼睑下方有乌青,唇周的胡渣已经冒个头,即便面容依旧俊朗,但颓丧与担忧尽显。 宁倾心疼,“这两天是不是辛苦你了?” 年冽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感受着她的体温,才能感觉到她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浑身冰冷地倒在他的怀里。 “没有,只是你让我很担心。” 宁倾微笑,“担心什么?怕我死了?” 年冽的唇角往下,“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我不喜欢。” 面对这样的他,宁倾心里很暖。 她很少见到年冽这般惊慌失措、害怕失去的样子,而每一次,他都是为她。 她抽出手,挑了挑他额前凌乱的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年冽黑眸酝酿着情深,“你是让我担心了,说说怎么补偿我?” 宁倾小小地诧异了一下,“我刚醒,你就向我要补偿?” 年冽突然起身,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宁倾吃痛,“你打我做什么?” 年冽严肃地说:“不打你,你就不长记性。” “……” 随后,他又抱住她,语气里都是患得患失。 “阿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我不想再看你躺在床上没有生气的样子。” 宁倾明白,是她让他真的害怕,以至于他会露出这样脆弱无依的一面。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好,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两人默契地相互依偎着,都没提起这次事件中的另外一个人。 佣人送了水和食物上来,年冽固执地要伺候宁倾吃饭。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不行。” “我是中毒,不是手断了,现在毒素已清,身上有力气了。” “不行。” 宁倾哭笑不得,只得拉过他,小声说:“你这副打扮,是想让他们看多久的笑话?” 年冽黑了脸,“阿宁,你嫌弃我。” 宁倾无奈,“不是嫌弃,只是你为了我操心了这么久,我想让你休息。” 年冽的气焰消了下去,但依旧固执,宁倾只好由他去。 吃了饭后,他又哄着她吃了药。 做完这一切,宁倾让他上了床,她靠在他怀里,情不自禁地感叹:“还是这样更好。” 年冽抱着她,她枕着他宽厚的胸膛,温暖,充满了安全感。 年冽嗅着她的发,“你明白就好。” 宁倾微笑着,“其实,我这两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 年冽低沉着嗓音,把玩着她的手,看着她白皙手背上出现的针孔,指腹时不时地抚过,像是撩拨,又像是无声的安慰。 “什么梦。” “我梦见我在鄢城的家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邻居也好,路人也罢,整个小区空了,我追着出去,全世界找人,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我很害怕,一直叫着你和爸妈,可是没人回应我,我就一直跑啊,跑啊,跑了很久很久……” 第1246章 是儿子就能不分是非 年冽忍不住问:“不累吗?” 宁倾笑,“累啊,累得喘不上气,但是因为怕你们出事,所以我不敢停。” 年冽眉眼温柔,看不出其他负面情绪。 “然后呢。” “然后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世界开始崩塌,我最害怕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你在我梦里,就像是天神下凡,周身都是光辉,我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得救了,也很庆幸你安全,梦里都在哭。” “爸妈和小柚子也是这时候出现在你身后,爸妈没什么变化,但小柚子却长大了,笑起来很可爱,还有墨寒牵着她。” 她抬头,笑容像从前一样灿烂美丽,自动忽略掉年冽的那一丝僵滞。 “年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年冽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清,语气倒是很宠溺。 “你想得倒挺多,梦里也想这些,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宁倾心里甜如蜜糖,“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想我们一家人平安快乐地在一起一辈子,我什么也不求,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 年冽没有立刻回应,因为她的愿望里,包括了另一个人。 那个下毒害她的楼墨寒,他们自己的儿子。 宁倾猜到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带着几分认真说:“孩子总归是孩子,他无法分辨是非对错,也可能是受人蛊惑了,你……” 年冽打断她:“你是想求情?” 宁倾愣了愣,“不是求情。” 事情有这么严重? 年冽黑眸沉了些,“阿宁,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没命?” 宁倾的手被他一把握住,有些疼。 她唇角牵起一点弧度,“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也晓得,我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你的人。” 包括他自己。 她从前给的所有责怪冷漠,他全盘接受,不只是因为他爱她,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该受罚。 宁倾原本想着,墨寒毕竟是孩子,年冽再心疼她,也不至于对自己儿子下狠手。 可现在听到这话,她心里开始不平静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这次是他做错了,我也没有袒护他的意思。” 年冽再次收紧力道,宁倾疼得变色。 他松开,薄唇抿出冷硬,“抱歉。” 宁倾有些委屈,“我没想为墨寒求情,他是我儿子,我该心疼,可我不是毫无底线。” 这次,墨寒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心寒。 就连她自己,都找不出理由再为他开脱。 年冽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 宁倾笑得有些僵硬,“但墨寒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儿子……” “是儿子就能不分是非?” “……” “这不是他能这么做的理由。”年冽的语气很冷,“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他都做了这种恶毒的事,说严重些,他已经危害到了我们的生命安全。” “可是……” “这次你能原谅他,是因为你还活着,但下次呢?” 第1247章 想你知道你的重要性 这声反问,让宁倾失了声。 她算是知道他有多担心自己,也知道他有多难过了。 宁倾不忍再问,安抚地拍着他的胸膛,“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多问。” 年冽的神情没有多少缓和,她努力地撑着身子,在他侧脸吻了吻,温声细语:“好了,我错了嘛。” “……” “我还生着病,你不会忍心让我继续哄你?” 年冽垂眸,对上她可怜兮兮求饶的眼神,无可奈何地叹气。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 宁倾忍不住追问:“任何人?也比小柚子重要?” 年冽心念一沉,却是让人意外地承认:“没错。” 宁倾怔眸,她没想到,她一句随意的调侃,会得到他的肯定。 年冽很是认真,“阿宁,我说过,在我眼里,你高于一切,包括我的命,没有你,我等于失去一切。” 所以,他的潜台词是,谁也比不上她,包括小柚子,包括墨寒,包括他自己。 那么,墨寒这次犯下的错…… 宁倾觉得又甜又苦,调笑道:“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年冽还是那副严肃表情,“我是想你知道你的重要性。” 高于一切,就是她对他的意义。 谁也比不上。 宁倾突然失去了劝说他的勇气和理由,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脖子处蹭了蹭,绵软发音:“知道了,我很开心你把我看得这么重要,也很庆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我身边。” “……” “年冽,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男人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享受着她的温柔、歉意、感激,和爱。 时光静谧,温情久久未散。 半小时后,宁倾又一次睡熟。 年冽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双腿不太利索地走出了门。 陆追已经等在外面,他问:“小柚子呢?” “小姐知道少夫人醒了,刚才闹了一会儿,让保姆带去后花园玩去了。” 年冽点头,“一会儿等阿宁醒了把她带回来。” “是。” 他迈步要走,陆追问了一句:“少爷,您要去哪儿?” 年冽顿住,虽然身体还未恢复,但挡不住他冷冽威严的气势。 “处理危险因素。” “……” “你在这儿守着,她醒了来找我。” 话落,人已经大步离开。 陆追有点害怕,急着追了上去。 不出所料,年冽真的来了地下室。 看着他进去之后,陆追走近,守卫看见他,知道是年冽的亲信,默然点了点头示意。 陆追回了一个眼神,嘘了一声,悄悄靠在门上。 里面,没有什么声音。 “……” 一片灰暗中,年冽一眼就看见蹲在角落的身影。 墨寒已经被饿了一个晚上,在这种环境下,他不敢睡着,精神高度紧张,熬得眼睛有些红。 见到年冽前来,漆黑的眼里有了一丝希望,随后又熄灭。 年冽走近,居高临下,“她醒了。” 小小的身子抖了抖,欣喜抬头,“醒了吗!没别的事了?医生怎么说,她……” 第1249章 对不起爸爸,不要赶我走 年冽咬牙,“要跟你解释多少次你才明白,是你那引以为傲的妈把你带走,欺骗我和你妈妈你已经死了!” 他一把拽起地上的孩子,跟拎小鸡一般容易。 墨寒哭红了眼睛,“你们就是不爱我!否则你们怎么不会查,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 年冽的胸口和头气得发痛,面对这个别扭的孩子,完全没有面对小柚子的耐心和喜欢。 尤其是在出了这件事后。 他完全按捺不住脾气,满脸怒容。 “对,你说得对!我们不爱你!你妈知道你活着,逼着自己留着杀母和杀姐仇人的命,就为了找到你!我他妈不爱你,拿自己的命保护你!” “……” 一大堆脏话爆出口,怒火也找到了发泄口。 年冽根本没看清墨寒是什么反应,一句吼得比一句大声。 “你真是说得太对了!你妈明知道你要害她,还心甘情愿地喝下你送她的毒药,老子也明知道你下了毒,还不及时阻止,就为了赌你对我们的那点真心!” “可楼墨寒,你问问你自己,你给了我们什么?” “我他妈是你爸,但不能没有底线地包庇杀人凶手!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宁愿听信楼清月的话,为了她给你妈下毒,你知道你有多伤她的心吗!” “……” 孩子一脸震惊,无以言语。 年冽吼完之后,胸膛起伏,满身是汗。 他的胸口和双腿开始疼了起来,脸色泛白。 他慢慢放下他,松开手。 “没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你是个等着我们来接你的好孩子,但见到你之后,你把一切都弄砸了。” 他微微喘息,其实也根本没想告诉他这些,只是这孩子的认知完全偏离现实和轨迹,他已经无力到不想再隐瞒过去的那些阴谋了。 太累了。 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无法尽善尽美。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保护好属于他的一切。 他相信,有得必有失。 如果眼前的孩子是个定时炸弹,明知他爆炸时会把他的一切炸到支离破碎,那么,他宁愿狠心割舍。 “……” 等不来楼墨寒的任何回应,他哑着喉咙说:“明天,我会让人送你走,你往后的一生,我照样负责,但不要妄想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怕他再伤害一次宁倾,他会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说完后,年冽转身,走的步伐不快不慢,身影有些迟钝。 墨寒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他走远的身影。 又一次被抛弃的阴影笼罩下来,逼得他痛哭出声。 “对不起……我不是想害死妈妈,我只是…只是想救人,她对我再坏,她也把我养大,我没办法不信她的话。” “对不起!爸爸,是我错了,我不该害妈妈!” 男孩头一次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往年冽跑去,一把抱住他的双腿。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了,我相信的……我很喜欢妈妈,是我不承认…我怕你们还是不要我,我怕…我不敢……”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不要赶我走……” 第1250章 你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做这种事 他哭得那么伤心,一把鼻子一把泪,蹭在年冽的裤腿上。 年冽的身形僵硬得厉害,冷硬心肠禁不住他这么哭求。 就在他犹豫着伸出手时,门就开了。 宁倾身后跟着陆追,她艰难地扶着门,满脸惊讶。 年冽的手顺势收回,“阿宁,你怎么来了?” 他急了,冷不丁地就绊了一下腿边的小人,墨寒哭得手脚发软,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宁倾心疼死了,“墨寒!” 她不顾身体,冲上来抱起孩子。 被晾在一边的年冽:“……” “墨寒不哭,妈妈在这里。” 孩子抱紧女人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 宁倾心痛极了,不停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妈妈就在这里,谁也不敢动你。” 她身体软得很,却坚持自己抱起孩子。 五岁的墨寒虽然比较瘦,但骨骼还是略重。 她有些吃力,年冽要伸手帮她抱,“阿宁,我来,你身子……” 宁倾错身,与他擦肩而过。 年冽:“……” 他看了眼陆追,陆追呵呵笑了,摸了摸后脑勺,“那个……我是看您太激动了,小少爷毕竟还小嘛,少夫人又宝贝他,呵呵…呵呵呵……” 年冽头疼,一副“要你多管闲事”的样子,快步跟着离开,留下陆追一个人尬在原地。 宁倾一路抱着墨寒回到房间,孩子搂紧她的脖子,从未如此亲近,与她难舍难分。 抱他上床之后,他抽泣着,拉住宁倾的袖口,生怕她不要他。 宁倾说:“没关系的,墨寒,别怕。” 她在他边上坐下,一下下地拍着他。 孩子往她这方蹭了蹭,“妈妈……” “我在。” “对不起。” “……”宁倾没说什么,“睡会儿。” 他不放心,打心里对这个始终温柔的女人有了深切的愧疚。 那种愧疚,跟小虫子似的,在他心口爬来爬去,折磨得他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爬起来,弱弱地问:“妈妈,你怪我。” “……” “是我做错了,爸爸说得没错,你们对我这么好,外公外婆,妹妹,还有你……是我不知道感恩,还给你下毒,让你差点死掉……” 他的泪水止不住,一个劲儿地流。 说实话,男孩的样子属实狼狈,没了以往的冷漠伪装,剩下的是最真的伤心和难过,直戳人心。 宁倾没那么好糊弄,带着几分认真问:“真的知道错了?” 孩子哭得太伤心,说不了话,只能点头。 宁倾叹息:“知道错了就好……墨寒,其实妈妈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也能理解你对楼清月的感情,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次机会,一次接纳和亲近的机会,妈妈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对不起……” “墨寒,妈妈接受你的道歉,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事都能用一句对不起解决的。” 孩子抬起通红的眼眶,“那妈妈,你想让我做什么?” 宁倾柔声,依旧虚弱,“你能答应妈妈,以后再也不做这样伤害人的事了吗?” 第1256章 一起睡 宁倾说:“没关系。” “……” “一家人,当然可以一起睡。” 她蹲下,以平等的姿态跟他对话。 “还是说,你想要妈妈邀请你一起?” 楼墨寒憋红了小脸,看向床上的小柚子。 小柚子歪着脑袋,穿着一身粉色的兔兔睡衣,又萌又可爱。 “妹妹……是女孩子。” 宁倾笑,“她还小,不用顾及这些。” 墨寒还是很害怕,四下看了看房间里。 宁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见。 她问:“你在看什么?” 墨寒迟钝了两秒,“爸爸……在这里吗?” “当然不在,他被我赶走了,你别怕。” 孩子点了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脚步也跟着进了门。 宁倾把他按在床上,脱掉他的鞋子,自己睡到小柚子的另一边。 没有跟她挨在一起的墨寒有点失望,但闻着妹妹身上的奶香味,他也满足地躺下。 “好了,乖乖睡觉。” 宁倾在小柚子脸上亲了一下,隔着她又亲了亲墨寒的脸。 “今天,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休息。” 墨寒眨了眨眼睛,还是有点忌惮,“爸爸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宁倾忍不住蹙眉,她儿子对年冽的恐惧,是不是有点太深刻了? 她尽量温和,“不会的,妈妈不会让他骂你的。” 墨寒毛茸茸的脑袋缩进被子里,挡住一半的眼睛。 宁倾关上灯,“晚安,宝贝们。” “晚安安~” “妈妈晚安。” 一夜好眠。 京都进入春季的时候,绿意盎然,万物复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另一边。 一处不起眼的公寓中,男人进进出出,门口的守卫森严。 内里,沙发上坐着的女人表情阴沉,她对面的男人面目冷漠,好像什么也无法撼动他的心情。 经历过在狱中的时光,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曾经端庄大气的面容也变得憔悴沧桑。 楼婧问:“情况如何了。” 沈尧不卑不亢,“不如何,楼家的内部情况,你应该最清楚。” 守备森严,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楼婧的手悄然握紧,“清月呢?” “一直被关在偏宅里,除非经过允许,否则谁也进不去。” 楼婧鼻息略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废物!” 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她竟然还没找到办法出来! 面对她动怒,沈尧没有动作,冷淡道:“我的人打听到了一些事,她每天都会被注射药物,身体状况很差。” 要逃出四处都是眼线的楼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楼婧冷哼一声,“我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教她,她如果连这种情况都克服不了,不要也罢。” 沈尧皱眉,“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亲生的又如何?没用的东西,丢了家主的位置也就算了,以前的把柄全都落在了对方手里,最后还被逐出楼家!” 女人越说越生气,那张削瘦的脸越发扭曲。 沈尧静默着,没有说话。 楼婧过了一会儿后,看了他一眼,平息情绪,“你有没有办法救她出来?” 第1257章 公布墨寒 上一秒说不救,下一秒又要救了? 沈尧丢过去一个冷眼,“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跟宁倾不是相识?” 又是这句。 沈尧早就对利用宁倾这件事心生反感,他略显烦躁,“上次之后,她便不信我了。” 楼婧不依不饶,“以你的能力,再布局一次又如何?” 再制造意外,让她救他一次。 两人已经相识,以她对宁倾的了解,她太重感情,一定不可能对沈尧见死不救。 然而,男人并不吃这一套。 沈尧起了身,“她已经不相信我,再布局只是徒劳无功,没必要。” 楼婧有点急了,“可不能让清月一直在他们手里,宁倾不可能放过她的!” 沈尧转身,目光沉冷。 “她不放过,有错吗。” 楼婧一愣,随即发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和清月做错了?可这楼家杀人诛心,跟泥沼一样,谁都逃不脱!我不先下手,死的就是我!” 男人不为所动,转身要走。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情绪激烈,“沈尧,你不能不管清月!她曾经可是救过你的命……” 沈尧定住,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脸。 “你该知道,我帮你们是因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幼年的那一点恩情,他何至于对宁倾那般?又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我会想办法救她,你管好自己。” 楼婧一惊,他已经毫不犹豫地离开。 “……” 巨大的声音炸响。 楼婧气喘吁吁,面对着满地狼藉,眼神是史无前例的疯狂与阴狠。 “楼兰,你看见了?你女儿跟你一样,阴险狡诈,自以为聪明!将我逼到这个地步……” “哈哈哈!” “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宁倾,年冽,你们等着!” 宁倾休息了几天,身体恢复得不错,年冽也借着她的由头,安安心心地养好了身体。 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一场宴会之上,觥筹交错,金碧辉煌,人来人往。 宁倾一身华服,端庄优雅,一手牵着墨寒,一手牵着小柚子,他们身后,是穿着顶级西装、一身姿色的年冽。 众人的夸赞和恭贺声不断。 “恭喜夫人和姑爷,找回爱子!” “小姐真是天资聪颖,活泼可爱啊!” “小少爷怎么不爱说话?” “哎,这是沉稳,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稳重成熟是遗传他父亲啊!” “……” 宁倾刚刚同众人介绍了墨寒是自己遗失在外的儿子,眼下端着果汁,牵着儿子四处交际。 墨寒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头发梳到后面,小西装加领结,瞬间让他的冷峻气质拔高,更像个小大人。 他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其实有点慌,一直拉着宁倾的手。 等人稍微散了些,他拽着宁倾问:“妈妈,以后,我们要经常来这种场合吗?” “嗯?” 宁倾垂眸,美目盼兮,晃花了他的眼睛。 没等她说什么,旁边的男人冷冷说:“你害怕的话,以后可以不用来。” 第1258章 别说是我年冽的儿子 墨寒看了年冽一眼,他刚刚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改名为“年墨寒”。 但他对年冽的心情仍旧复杂。 他不反驳,年冽冷哼:“没出息。” 墨寒愣了下,“我不是!” “话也不敢说一句,你不是害怕?”年冽完全没有让他的意思,俊容充满嫌弃,“看看你那笑,假得不如小柚子。” “……” 墨寒无法反驳,憋红了眼睛。 宁倾刚要出口帮忙,年冽严厉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哭什么哭?” 墨寒起了劲,鼓着脸怼回去:“我没哭。” “敢做不敢认。” “我说了我没哭!” “没用。” “……” 宁倾看着快要吵起来的两父子,头疼得厉害。 四周有人看过来,甚至有合作伙伴走来,看到这架势,不知是进是退,尴尬地站在原地。 宁倾歉意地点头,冲对方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父子两个斗嘴,请稍等我一下”。 然后,她拉住两人往角落里走。 “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会儿,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年冽斜眸,语气软了些,“是你儿子幼稚。” 宁倾:“……” 墨寒鼓着小脸,“明明是你先招惹我!” 年冽眯眼,他害怕地躲在宁倾身后去。 小柚子在宁倾的另一边,咬着食指,“爸爸坏。” 宁倾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年冽咬牙,黑眸盯紧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你也和你哥一路了?” 小柚子冲他吐了下舌头,看他黑脸,马上上去抱住他的大腿,“爸爸,抱抱~” 年冽高冷起来,偏偏不伸手。 “你喜欢哥哥和妈妈,就跟他们一起好了。” 宁倾:“……” 墨寒:“……” 小柚子眨巴亮晶晶的眼睛,歪头,不理解。 年冽感到挫败,一个两个的,都不向着他。 他磨牙嚯嚯,“阿宁,你这个当妈的做得很好。” 这话,在平时一定是夸。 现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得而知了。 宁倾忍着笑,“谁叫你幼稚得和儿子斗嘴?多大人了?” 年冽不语。 她安抚地揪了揪他的小手指,“行了,那边还有正事,你看着他们两个,别让他们走丢了,我去去就来。” 她低身,在小柚子脸上亲了亲,摸了摸墨寒的头,转身提着裙摆,走进那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 留在原地的三人无话可说。 年冽睨向墨寒,对方畏缩地收回手。 他冷嗤一声,抱起小柚子要走。 “喂!” 墨寒心急一喊,年冽冷眼扫过去,“你叫我什么。” 他缩了缩脖子,“爸…爸爸。” 年冽没有半分柔和,“有事快说。” 墨寒左右看了看,都是陌生的脸和身影,他问他:“你要去哪里?” “……”年冽仔细打量了他几秒,冷笑道:“又知道害怕了?” 刚才不是很神气地反驳他吗? 墨寒感到窘迫,小手在伸手搅着,“……我不认识这些人。” “你是男生,连面对陌生人的勇气都没有,别说是我年冽的儿子。” 男人的嗓音很低很沉,说出来拥有一种逼仄的感觉。 第1259章 爸爸,你是不是讨厌我 墨寒不回话,年冽掀动眼皮,准备提步离开。 “爸爸!” 年冽再次站定,脸上已有不耐。 男孩犹豫着,最后定在他脸上时,心一横,问出了自己的心声: “你是不是讨厌我?” “……” 这静默的角落,无人过来。 与那边的喧嚣似乎完全隔绝。 墨寒闭着眼睛,双手紧握着,心跳快跳出嗓子眼。 可等了半天,预想中的冷嘲并未到来。 他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爸爸?” 年冽面容冷肃,看不出多少情绪。 他不答反问:“你很看重我对你的看法?” 墨寒怔了怔,“妈妈说,你是我爸爸,往后我们要一直生活在一起,还有几十年……我不想你讨厌我。” “你觉得,我有理由喜欢你?” 墨寒抿紧红红的双唇,“我……我是做了很多错事,但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鼓起勇气道歉,在年冽眼中,形成了漆黑的光晕。 他黑眸晃动着,映出男孩的身影。 薄唇轻启:“你的事,与我有关?” “……”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你除了你存在之外的话,你现在希望我信你什么。” 墨寒的小身子一震,满眼都是惊慌和无措。 年冽的眼神更凉,“还有,如果我说讨厌你、不管你做什么也看不上你,更不会相信你,你又能拿我如何?” 他的尾音拉长了,触动着孩子敏感的心弦。 墨寒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会证明的!” “……” “爸爸,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伤害妈妈,伤你们的心,我也很后悔……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以后,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妈妈,妹妹,还有……”男孩脸红脖子粗,眼里泛着坚毅的光,“还有爸爸你!” “……” 身后有人走过,墨寒转身看了一眼,又看向年冽,似乎是期望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年冽没有半分动容,更别说是柔软的情绪。 他扯动唇角,“男子汉大丈夫,你最好说到做到。” 墨寒的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是他松口之后,欣喜还没爬上眉梢,就听见自己父亲幽凉的声音: “另外,我不需要你保护。” 换言之,需要他以生命起誓要保护的人,只有他的妈妈和妹妹。 年冽的唇畔露出一点点笑意,随后消失。 他抱着小柚子,走进人群,向着最耀眼的那抹身影而去。 原地,墨寒鼓动信心,满腔的热血与欢喜涌动,连平时冷漠的眉眼都变得生动起来。 他刚要追上去,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 “……” 他转过身,迎面而来的是一道身影。 奇怪的味道飘进鼻腔,墨寒感觉头晕目眩,困意袭来,栽倒下去。 那人稳稳抱住他的身子,左右看了两眼,往旁边的安全通道去了。 “……” 五分钟后,宴会厅里隐隐飘进来阵阵烟雾。 越来越浓,浓到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时,走廊外的火已经烧起来了。 “啊!” “着火了!” 第1260章 小少爷被人抓走了 “快……快走,安全通道在那边!” 一阵人仰马翻之中,年冽找到了崴伤脚的宁倾,“阿宁,上来!” 宁倾看着他怀里的小柚子,疼得脸色发白也不忘问:“墨寒呢?” 年冽怔了一秒,冷静道:“你脚伤了,我先送你和小柚子出去。” “你跟墨寒分开了?我不是叫你照顾好他的吗?” 宁倾提起裙摆,在不算有秩序的人群中远望。 “不行,他害怕一个人,我要去找他。” 年冽拽住她,对面迎面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抱着小柚子,将宁倾扭过身,后背与那个男人撞上。 对方说了一句抱歉,捂着口鼻就走了。 年冽把人圈在一方相对安全的角落,“阿宁,现在人多,小柚子还小,你脚又伤着,时间拖太长对你们都不好。” 宁倾担心,“可是……” “陆追在找他了,我带你们先出去,只有你们安全了,我才能全力以赴去找他,明白?” “……” 年冽按住她的肩膀,沉稳的声音安定人心。 “听话。” 宁倾咬唇,点头。 他将小柚子递给她,低身,一口气将她们母女两人抱起来。 因为他的动作太大,引来周边人的惊呼。 年冽抱着人,顺着通道下去。 簇拥的人群中,陆追和手下逆行而上。 看见年冽,他高声喊:“少爷,少夫人!” 宁倾眼睛一亮,“陆追,墨寒!快去找墨寒!” 年冽黑眸深邃,咬牙切齿,“上去!” 陆追点头,对着后面的人招手。 宁倾还在叮嘱他们要小心,人流就挤着他们擦身而过。 十分钟后,大厦的浓烟喷涌而出。 街上的行人都能看见,消防车从远处的车道驶来,越来越近。 “……” 年冽将宁倾和小柚子安全送到地面,安排了手下人保护她们后,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开。 “年冽!” 宁倾被人扶着,急忙拉住他。 年冽回握她的手,“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宁倾忍着心颤,明明很害怕,还要装作轻松,就怕他有压力。 “你小心些,不要受伤了。” “嗯。” 年冽没有多言,抱了她一下,冲进了楼里。 宁倾伸着手,无法抓住他。 不一会儿,执法人员已经到来,将她们圈到安全地带。 宁倾抬起头,望着浓烟滚滚的天空,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楼层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拥堵闭塞。 年冽很顺利地回到宴会厅,与陆追会面。 “找到人了吗?” 陆追捂着口鼻,摇头,“整层楼都找过了,小少爷不在。” 年冽的心开始烦躁,“监控室呢?” 陆追低下头,“已经查过了,但是……被毁了?” 年冽脑海中的神经狠狠跳动,陆追继续说:“我看过火情了,火势不算大,烟雾很重,像是为了故意制造混乱,监控也被毁得一干二净了,少爷,我怀疑……小少爷根本不在这里。” “……” 在年冽冻死人的眼神中,陆追艰难道:“恐怕,小少爷已经被人抓走了。” 第1262章 车祸,死不瞑目 “胡说!” 楼清月愤怒地撑起身子,空荡荡的衣袖下是皮包骨头。 “是我救了他一条命,让他活到现在!他一句还清了就够了?不够……远远不够!” “她们把我折磨得不人不鬼,给我注射毒药,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还没有报仇,我为什么要走?” 男人见她激动狠了,出言安抚:“你冷静点,先生是为了你的以后着想。” 楼家二房大势已去,哪儿还有翻盘的可能? 沈尧早就明白这一点,为她布好了最后一条路,她能离开是最好的,也不枉他曾与她相识一场。 只不过,楼清月从来不是安分的主儿。 “没有楼家的荣耀,我还有什么以后!” 女人从后座坐起身,命令男人:“我不走!现在,你马上带我去见他!” “清月小姐……” “我要见沈尧!” 男人无可奈何,“您先坐好,这样很危险。” 楼清月坐稳之后,趁着男人不注意,眼神狠厉,伸手去夺方向盘。 “清月小姐!” 女人听不见他说话,整个人魔怔了,“我不走!我要看着他们去死!我要夺回楼家!” “吱——” “谁也别想阻止我!” “嘭!” 激烈的争夺之下,车彻底失控,撞在路边的栏杆上。 “呃……”一阵迷蒙中,楼清月清醒过来。 她看见满头是血的男人,不知死活。 心慌意乱的她疯狂地推开了门,嘴里念叨着“我没有杀人”,扑出变形的车门外。 路边有人指指点点,她全都听不见。 “宁倾,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我要你加倍偿还。” “我要活着,我不能死,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要把你们都杀了!” “我要你见到我就害怕,这辈子,你们一家都逃不开我的掌心,哈哈哈!” 疯魔的笑声传出,一口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楼清月拼命站起来,扶着车门,在人群的尖叫中,她恍然回神。 然而,整个人已经站在路中央。 疾驰而来的车无法自控,直直将她撞飞。 “砰——” 楼清月感觉剧痛传来,身子飞向半空,再狠狠落在地上。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人群里有惊叫,更有害怕与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死……” 楼清月瞪大眼睛,鲜红的血从唇角、眼睛、鼻子留了出来。 不知多久,她眼中不甘心的光芒散去。 死不瞑目。 沈尧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楼婧。 彼时,楼婧脚边绑着一个小孩,那孩子冷静得很,一点惊慌都没有。 他定睛看了眼,冷冷问:“你要做什么?” 楼婧不答反问:“救下清月了?” 沈尧沉默了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楼婧手里捏着一枚戒指,细细摩挲着,好似在闭目养神。 “沈尧。” 他冷漠地看她,她说:“之后,你怎么安排的?” 沈尧直直看着她脚边的孩子,“你把他带来没用。” 楼婧含笑,有些阴森,“他是清月的孩子,是我的外孙,我接他过来看看,有什么不行的?” 第1263章 他们真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 “倒是你,我听说,你想把清月和我送走?” 她一副闲聊的姿态,“想把我们送去哪儿?” 沈尧知道她已经了解到了他的心意,直言不讳。 “楼家现在已经是她做主,身边又有长老和年冽的支持,没人能把她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而你们对她做过的一切,也注定她不可能放过你们。” “你们没有资本和力量与她匹敌,甚至连立场都没有。”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你们离开,从此不要回来。” “只要不被他们找到,你们母女的一辈子就能平安度过。” 他的话冷静,直接,听着很是有理。 楼婧心火旺盛,皮笑肉不笑,“你想得是很周全,可如果她找到我了呢?” “……” “我在楼家几十年,楼家的手段和人脉如何,我最清楚不过。”楼婧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沉,“我完全可以断言,无论我和清月去了哪儿,不出一个月,我们就会被找到。” 被找到以后的下场,无需她多说,沈尧自会明白。 可沈尧并不想往下想,“我可以帮你们。” “怎么帮?一直换地方,居无定所?” “……” 楼婧一巴掌拍在桌上,威严顿生。 “我楼婧向来讨厌偷偷摸摸,更不屑躲藏一辈子!” 要她一辈子活在楼兰女儿的阴影下,她宁愿去死! 沈尧皱眉,有了一点情绪波动,“凭借你们两个,斗不过她们。” 楼婧闻言,森冷笑了笑。 她看向脚边的男孩,沈尧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心生慌张。 “他只是个孩子。” 楼婧狞笑,“要看他是谁的孩子。” 她身体不好,但还是能一把拽起地上的孩子,言语里含着得意。 “他就是我最后的底牌。” 沈尧的脸色沉了下来,“火灾是你让人做的?” 就为了劫持这孩子? 楼婧坦言:“火灾只是制造混乱,目的……自然是这孩子。” “……” 她看着眼睛上蒙着黑布的墨寒,笑容逐渐变态。 “宁倾和年冽可是宝贝他得很,为了找他,差点没了命……不过这孩子一心向着清月,做了不少伤人心的事。” 她一下下抚摸着墨寒的头顶,墨寒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再装晕,蹭掉了眼睛上的黑布条。 “所以,他们真的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这突然的奶音,炸响在两人之间。 沈尧没说话,楼婧惊讶了一瞬,然后轻声安抚:“孩子,你听错了,你妈妈是清月,你忘了?” 墨寒心头挣扎,随即摇头,“不!不是,我妈妈叫宁倾!” 楼婧的笑容渐落,墨寒挣扎着要摆脱她,奈何力气不够。 他涨红了脸,“妈妈说,以前是你们在骗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楼婧气急败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沈尧上前了一步,孩子跌倒在地上,惊恐地望着佝偻的女人。 楼婧狠声:“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恩将仇报!要不是清月当初说要留下你,你以为你活得到现在?” 第1264章 意外车祸,当场毙命 当初,楼清月得了她的指示,原本想将宁倾肚子里的孩子认作自己的,如果是个女儿就更好,可以利用她争夺家主之位,可偏偏是个儿子。 她下令处理掉她,楼清月极力阻止,说是将来会有用处。 但后来,楼兰知道她们针对宁倾的事,将楼清月送到米国去了三年,以作惩罚。 那三年里,是清月暗自带着这孩子,将他培养到这模样。 可短短一个月,这孩子就信了宁倾的话? 这怎么可能?! 又怎么可以! 楼婧双眼发红,“你妈妈为了你,被送到米国三年!她守了你这么久,你一个月就让人策反了?要与我们反目成仇?” 墨寒睁着黑眸,好像吓蒙了,摇了摇头。 楼婧见状,变脸变得飞快。 她上前,扶起墨寒,笑容慈爱。 “乖孩子,别怕,外祖母不是故意凶你,是怕你被别人迷惑。” “……” “你不知道,你和你妈妈不在的日子,外祖母有多害怕你们出事,还好,你安全回来了。” 顺着,她还抹了抹眼角,演技一流,看得沈尧为之皱眉。 墨寒抖着手,“可是,您叫人绑我……” 楼婧眼珠一转,“这不是怕你走丢了吗?” 她给墨寒松了绑,墨寒甩了甩通红的手腕,看着勒痕,“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火灾……您是要害我爸爸和妈妈吗?” 楼婧冷脸,“我再说一次,你的妈妈只有清月!不是那个低贱的女人!” 墨寒被她掐着,手臂生痛,忙着点头。 她又笑了,“乖孩子,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外祖母再叫你。” 墨寒怕得手抖,不敢表现出来,“……我们要做什么?” “等你妈妈回来。” “……好。” 墨寒走进那件小房间里,关上了门。 楼婧直起腰身,沈尧将一切看在眼中,“他早晚会知道的。” 谎言和真话,一猜便知。 何况她的谎言那么拙劣。 楼婧却说:“那就在他知道以前解决掉所有人。” 沈尧内心不安,正要说什么,手机振动。 他拿出来一看,冷硬的侧脸有了片刻僵硬。 楼婧没发现,下令道:“接下来的事,你不想插手可以离开,我和清月不会走,你留几个人手给我,把清月接回来,离开便是。” “……” 沈尧没反应,楼婧不悦,“你听见没有!” 沈尧抿唇,锋利的眼神复杂汹涌。 不多时,他低低说:“回不来了。” “什么?” “她出事了,意外车祸,当场毙命。” 十二个字,包涵的意思广阔。 楼婧的脑子空了,当她看清沈尧的表情时,不可能的想法窜进大脑。 “不!不可能!” “……” “我让人拖延着宁倾他们,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还是当场毙命? 楼婧原本以为自己不信,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整个人控制不住,“不……她不会死,她是我女儿!楼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生来高贵,她……” 顺着说着,她就说不出话了。 沈尧默默说:“生死面前,贫穷富贵有何用。” 第1265章 去死!你们都去死! 这句话戳中了楼婧的痛处,她再也无法保持虚假的端庄和优雅,像个阴毒恶鬼似地凑到他面前。 “是不是你!” 沈尧半分未退却,“什么。” 楼婧一把拽住他,恶狠狠地质问:“是不是你故意害的清月!” “……” “我早该知道,你向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她跟她妈一样,表面上装作一副善解人意、温柔和善的样子,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争权夺利最在行!” 她彻底魔怔了,像个泼妇似地怒骂。 “我一辈子被她压制,凭什么我女儿也要低人一等?我不认命,我绝不认输!就算到地底下,我也要跟她争个胜负!” “不对,楼兰死了,早就死了!我还活着,哈哈哈!” 沈尧握住她的手,“你冷静点。” “清月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 女人爬满细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悲伤,“那是我唯一的女儿,被你们害死了……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沈尧耐着性子,“不是我动的手,我再说一次,是意外。” 女人不听,不停地推搡他。 他下手有些重,将她推到在地。 “……” 刚得知失去女儿,受到打击,沈尧可以理解。 他蹲下身,竭力放柔声音。 “消息已经传开了,无法挽救,她走了……你留在京都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安排人送你离开,那个孩子,我会让人送回去,避免他们再找你麻烦,至于她的后事,我会处理。” 他不擅长安慰人,犹豫着拍上她抖动的肩膀。 “别伤心……呃——” 尖锐的疼痛划过脖颈,沈尧眼里闪过不可置信,极速后退。 然而,源源不断的血从颈间的伤口流出。 楼婧的长发散乱,双眼发出骇人的光,“去死!你们去死!” “……” 沈尧捂住伤口,可血根本止不住。 楼婧举着手,她指间的戒指突出一块尖锐的地方,尖儿上滴着鲜红的血。 “你向着他们,还想送我走,你觉得我会信你?” “你就是想送我去死!” “你们都想掌控我,可我不守你们的愚弄!楼兰想掌控我,我就下毒毒死她,你想掌控我,你也得死!” “我楼婧聪明一世,谋划了大半辈子,就算到了现在,谁也别想决定我的一生!” 她一脚踹倒沈尧,转身进了房间。 不多时,她拽着墨寒出来。 孩子见到沈尧满身的血,这惨状让他小脸发白,“外祖母,他…他……” “别管他。” 楼婧漠然至极,拎着他就要走。 “可他受伤了,要叫医生才行!” 墨寒纠结着,奈何顶不住她的力道。 经过沈尧身边时,他奋力伸手,拽住墨寒的手臂。 墨寒回头,男人狭长的眼中含着痛楚,以及不肯放手的劝阻。 他读懂了。 “……” 沈尧一只手捂着脖子,说不了话,眼神足够坚毅。 楼婧已经不管不顾,再次踹向他的胸膛,待他松手之后,丢下一句“谁也阻止不了我”,连拉带拽地把墨寒拉离他的视线。 第1266章 一地的血 冷清的地板上,留下血色痕迹。 沈尧疼得满头是汗,费力地拿出手机,按出一个号码。 那方,忙着寻人的宁倾并没听见手机的响动。 “该死。” 沈尧低咒了一句,捏紧手机,眼神扫过室内,从架子上抽过一条领带,系上脖子就追了出去。 这头,宁倾与年冽火急火燎地寻人。 当他们得知楼清月死亡时,两人意外得不行。 宁倾有些激动,想的是:刚逃出来就出事,这是老天开眼,来了报应! 而年冽却想的是:墨寒刚不见,楼清月恰好消失,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等到他们找到楼婧的藏身地点,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满地狼藉。 陆追蹲在地上,惊叫:“是血,出血量挺大,怕是血管破裂。” 宁倾心慌,“快检测一下是不是墨寒的。” “是。” 年冽拦下人,“不用检查了。” 宁倾和陆追同时看向他,他眉目冷然,“楼婧是为了威胁你我,杀了墨寒,对她没有一点用处。” 陆追激动道:“可能是泄愤!为了让您和少夫人痛苦,这不就是她们最喜欢做的事吗?” 年冽摇头,“眼下的情势,对她不利,但凡她还想夺回楼家,就不可能没脑子到对墨寒下手。” 宁倾问:“会不会是她故意的?她知道我们会找来,所以恐吓我们?” “她不会做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事。” 宁倾更慌了,“都这么久了,墨寒在她手里,他还那么小,一定会害怕……” 自从和墨寒恢复关系后,她几乎从来没有跟他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年冽温声:“阿宁,别怕,对方有所求,就不会伤害到孩子。” “可楼清月不是刚出了事?楼婧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拿孩子泄愤?万一……” “阿宁,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年冽心里也有点慌,毕竟孩子是在他眼皮底下走丢的。 而且,那孩子刚跟他保证过,会用命保护宁倾和小柚子。 他坚决肯定的表情似乎还在眼前,他甚至还记得他激动到微微颤抖的身子。 年冽深呼吸,“我已经问过那边,楼清月的事实属意外,不是人为,想必楼婧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得知之后,失去女儿的痛苦可能会让她失去理智,至于她到底会怎么对孩子…… 年冽无法判断,更不敢多说。 “我们处于被动位置,更不能乱,尤其是你。” 宁倾控制着眼泪,强行冷静下来,“我想,她们应该有帮手。” 陆追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楼家戒备森严,怎么可能由着楼清月说出就出?就算是酒店出事,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楼家都很可能有人接应,才能告知她在什么时候离开,包括送她走。” “……” 宁倾越理,思路越清晰。 “我们在酒店的骚乱就是人为造成,一面是为了带走墨寒,一面是为了救楼清月,这都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凭借楼婧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陆追:“所以……” “找人。” 第1267章 他是我们的儿子 深挖跟楼婧还有密切接触的人,一定能挖出行踪。 陆追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找。” 话音刚落,年冽接到陌生电话。 他示意两人安静,接起电话,没有说话。 “……” 那面的人说了什么,宁倾内心恐慌。 短短几十秒后,年冽只说了一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 “是谁?说什么了?” 年冽黑眸沉着,没有多少表情,但眉心却是紧皱的。 他说:“是楼婧。” 宁倾和陆追的心提起,“她让你做什么?” “她给了我一个地址。”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宁倾却是第一个否定。 “不行,你不能去!” 年冽表现得很冷静,用眼神示意陆追先出去,对方点头出了门。 偌大的客厅,只留下两道寂寞的身影。 年冽调整心态,露出轻松的姿态,“我还没说我要做什么。” 宁倾背着身子,并不看他。 “我知道你会去,为了墨寒,你一定会去,可是年冽,我必须告诉你,既然她敢叫你去,就一定不会有好事!” 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方的目的太明显,明显到她都无法欺骗自己。 她眼底含泪,“明知道会出事,为什么还要迎头撞上去?” 年冽听着她仿佛抱怨的声音,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自从她成为楼家家主之后,她再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娇羞和委屈,更别说是抱怨。 再大的问题,在她手里,似乎总能迎刃而解。 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已经成长太多。 可在他心里,他仍旧自私地希望,她能永远像少女一般纯真善良。 身后,男人轻轻叹了声气。 “你不是想他吗?我能带他回来的话,你该高兴。” 宁倾绷着情绪,“你要是能安然无恙地带他回来,我自然高兴。” 年冽挑眉,“你对我没信心?” 宁倾不应,他上前,从身后圈住她。 “阿宁,他是我们的儿子。” “之前我怎么没见你承认过?” 年冽被噎了下,“那不是因为这个臭小子总占着你。” 宁倾的悲伤都跑光了,在他手背上拧了下。 “他只是个孩子。” “是,他只是个孩子,比情敌还难处理。” 情敌可以毫不留情,儿子不行。 宁倾嗔怪,“你别转移话题!” 年冽勾着唇,“阿宁,我很高兴。” 没头没脑的话,让宁倾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我以为,在你心里,儿子和女儿是第一,现在看来,你也会考虑我。” 这话属实是酸不溜秋,宁倾斜眸,“我什么时候没考虑你了?面对这种事,我难道只会想着你去救儿子?” 那是他们的儿子。 他有义务去救,她也是。 年冽已经满足,圈紧她,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阿宁,说实话,你恢复记忆之后,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也没有奢求过你还会对我倾心相待,即便你后来接受我,我也以为你是为了楼家和孩子……” 听到这儿,宁倾要反驳,“你觉得我会是为了这些妥协的人吗?” 第1268章 必须去救 年冽勾着撩人的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以为你是将就,并不是因为曾经的深爱。” 深爱吗? 宁倾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 年冽觉察到了,笑容淡了些,语气幽幽,不紧不慢。 像是诉说自己最深的心事。 “我想得最坏的事,就是守着你和孩子一辈子,不爱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 “现在看来,是我对你太没信心了。” 能守住她,就已经够了。 宁倾颇为感慨,眼里有泪水浸出。 “年冽,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我为什么准你守在身边。” 年冽懂她的意思,感性调笑:“不是为了孩子?” 宁倾剜了他一眼,“说正经的。” 年冽蹭了蹭她脖子上细嫩的肌肤,“我明白,阿宁。” 她从来嘴硬心软。 情绪一旦上来,什么伤人的话都会说出口。 那是她宣泄愤怒的方式,代表着最真实的她,可她从不是心狠的人。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当初的你。” 干净,纯粹,善良,可爱。 “没人可以代替。” 情话搔耳,宁倾的心一阵阵悸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连她自己都以为她无法再燃起对人的热爱。 可原来,不是她的爱枯萎了。 是深藏在她怕伤害的心底。 宁倾揪住他的袖口,多时的情绪上头,泪眼朦胧,“你说,带回墨寒之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她的不确定,刺痛了年冽的心。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之上,郑重许诺:“会!”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不会。” “……” 宁倾感动的泪水落下,靠近他怀中。 “年冽,爸妈,姐姐,小柚子,墨寒,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最重要的人,可在我心里,从来没有谁比你重要……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我想守护一辈子的人,为了你们,我愿意做一切!” 年冽抵住她的额头,话语低沉磁性。 “我也一样。” “……” “所以,阿宁,为了我们共同的以后,我会把墨寒带回来。” 宁倾心口疼痛,止不住眼泪,“我要你们都没事!” 年冽一如既往地宠溺:“好。” 宁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要命一般强调:“不管她要求什么,你都先答应她,安全最重要,优先保证你和墨寒的安全,听见没有!” 年冽眼底的温柔溢出,一举一动都带着万千柔情,仿佛倾尽了一辈子的情深。 “好。” 夜色正盛,风雪山下,灯光通明。 无数车队和人手将山底下包围,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漆黑流光豪车内,年冽听着宁倾的唠叨,车窗被敲响。 “少爷,可以出发了。” 年冽点头,转头看向宁倾。 她的表情几经变化,变得凝重而忧心。 “我刚才说过的话,你记住了。” 年冽笑,“我记在心里了。” 宁倾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却发现到了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年冽伸长手臂,固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的惊讶中,俯身吻上红唇。 第1270章 和沈尧大打出手 “……” 陆追头一次不想听年冽的命令,眼底挤出眼泪,“我自小就跟在您身边,是您让我摆脱了父辈的控制,有了自己的人生,您给了我新生,我发过誓,这条命就是您的!我可以为您去死,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 二十好几的男人,眼睛红透了。 年冽抿紧薄唇,冷夜之中,他的表情忽明忽暗。 他说:“陆追,她抓的人不是别人,是我年冽的儿子。” 陆追哭丧着脸,“我知道。” 年冽鲜少与他聊什么感情,两人相伴长大,从另一个层面来说,陆追比他更了解自己。 他撩起衣尾,将枪藏在背后,拍了拍陆追的肩膀,“阿宁就暂时交给你了,替我保护好她。” 陆追不争气地抹了抹眼角,知道劝说无用,只得拼命点头。 年冽黑眸深邃,绕开他,拉开车门进去。 陆追盯着那车亮灯,倒退,驶上山路口。 越来越远。 直到红灯消失在山林间。 他用力呼吸了好多次,冷空气刺激了理智,他背身走向人群,开始计划和部署。 “……” 山林之间,短短十几分钟分钟,年冽从薄雪地带,到了厚厚冰层的地面。 车轮有些打滑,他看着离山顶的距离,把车停在了一块平地上,下了车。 电话响起,他没什么犹豫。 “我到了,人在哪里?” 里面,楼婧的声音沙哑,听得到很大风声。 “你到山顶寺庙后面来。” 年冽顿了顿,对方已经挂断。 他隔着山林,隐约可见建筑的轮廓。 走了大概三四分钟,到了寺庙门外。 题匾上写着“净空寺”三个大字,内里有灯火,但门前的雪很厚,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清扫了。 年冽犹豫了几分,推门而入。 门后,突然伸出一只手。 “……” 年冽手疾眼快,闪身躲开,一个肘击顶向对方。 对方好似不够灵敏,被他击中,年冽趁机反身,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按在冷墙上。 两个男人相互撞进对方眼中,谁也不让谁。 “你是谁。” 年冽质问,沈尧绷紧神经,可疼痛和冰冷让他泄露了自己的痛苦。 年冽疑神,冷冽的空气里,有丝毫血腥气。 “……” 年冽再次质问:“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 沈尧咬牙,他认识他。 “沈尧。” 年冽凝眉,手机响起。 沈尧反手推开他,呼呼喘着粗气。 看得出他受了伤,年冽当着他的面,接起电话。 几十秒后,他看向沈尧,挂断电话。 “是你帮楼清月逃跑的。” “房间里的血也是你的。” “你是楼婧的人。” “……” 沈尧呼吸着,抬起冷眸,“你知道,不用手下留情。” 年冽没动手,黑眸闪烁,“你受伤了。” 还很重。 “谁伤的。” 他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沈尧努力直起身,倚靠着墙壁,“她带走了那孩子,我没拦住……事后,我给宁倾打过电话,她没接。” 他没否认年冽的话,单单说起了之前的情况。 第1271章 我有所爱 年冽的眼神锐利如鹰,“是楼婧伤的你?” 沈尧扶着脖子,“嗯”了一声。 年冽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什么。 沈尧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冷到麻木。 他沙哑着说:“他们就在后面,山崖边上。” “……” “你最好想清楚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救下墨寒。 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年冽咨身而立,身后是空荡的院子,地上铺着一地厚厚的雪。 洁白,冰凉,安静得夸张。 他说:“我儿子,我自己会救。” 沈尧眼前一闪,下意识地接住他抛来的东西。 年冽没回头,声音依旧冷。 “下山路上的两百米之外有辆车,车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 沈尧冻得手脚冰冷,掌心张开。 是一串车钥匙。 他微微晃神,年冽挺拔的身影已经穿过廊园,越走越远,消失在那点光晕里。 年冽穿过院子,面前是漆黑的一片树林。 白雪压在树桠上,树枝不堪其重,发出微弱的声响,和冰冷的风合在一起,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 他呼吸略重,吐出来的是白雾,唯有眼神依旧凛冽。 穿过树林,陡崖料峭,延伸出去的崖壁上,站着漆黑的身影。 楼婧戴着帽子,背对着年冽,听到声音,她微微转身,声音嘶哑:“你来了。” 年冽没有上前,因为她的位置太危险。 冷厉的眸扫了一圈,薄唇被冻僵。 “孩子呢。” 楼婧冷冷地笑,眼神包涵着深仇大恨。 疯魔,却又平静。 “他当然在。” 楼婧看向一边,漆黑的草丛中,一名男子揪着小小的身子,毫不怜惜地拖拽到楼婧脚边。 墨寒出现的那一刻,年冽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楼婧看在眼里,仇恨的火光燃烧在混沌的眼中。 “事到如今,年冽,你可后悔?” 突兀的一句话,循着风袭来。 年冽抿了唇,“谈何后悔。” “当初,清月受了我的指令,亲自向你递出橄榄枝,据我所知,不止一次。” 年冽身姿冷肃,比身后的松树还要挺拔。 “我有所爱,你们早就知道。” 楼婧冷笑,“你出自年家,我早有耳闻,你父亲可不是动不动就提感情的人,我以为你应该被他培养得很好,可惜了。” 偏偏是个被感情左右的蠢货! 分不清情势! 年冽未开口,楼婧情绪不稳定。 冷夜肿,病态的脸惨白可怖。 “你若是聪明,就该选择清月!有你助力,楼家必定能在我掌控之中,你和清月再结合,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偏偏你要选择她们!为什么……你为什么也要和我作对!” 年冽盯着她,余光在不作声的墨寒身上。 这么冷的天气,这么吵闹的环境,他为什么一动不动? 是受伤了? 楼婧看穿他的心不在焉,狞笑着,揪住墨寒的衣领。 “他没事,这孩子是我外孙,我怎么会让他有事?” 年冽眉目一拧,“按理说,你确实是他的长辈。” 楼婧摸了摸墨寒歪着的脑袋,唇角勾起笑,却半点不露温情。 第1272章 与楼婧周旋对峙 “我只是喂他吃了点药,让他安静一下,这孩子挣扎得厉害。” 听到这里,年冽的心松了些。 只是迷药的话就还好。 不是受了伤,就是最好的。 楼婧嗤笑,“当初,知道他是个男孩的时候,我就告诉清月,不该留下他,可清月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偏要违背我的意思,为此还被楼兰送到米国三年!” 年冽眉心拧得更深,楼婧哈哈大笑。 “没错,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保护你心爱的女人!因为清月伤害了她,她找准机会,就把清月发配出去。” “……” 她刚说完,立马变了脸,咬牙切齿。 “可清月是我女儿!她从来没想过要给我什么,就连我在楼家那点微弱的权利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可凭什么长女继承家主之位,其他儿女就要卑躬屈膝一辈子!” 她双眼含泪,红得似血。 “你们不知道,我像一条狗一样,在她身边匍匐了几十年!她高兴的时候,给我一点好处,不高兴的时候就拿我和清月撒气!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受气一辈子?” 年冽咬牙,“奖罚分明是一个家族兴盛与否的关键,我看,是你过多在意。” 把自己的不甘心和狼子野心,说得那么名正言顺。 楼婧跳脚,“你胡说!分明是她针对我!我从小就比她优秀,样样比她好,可就因为这该死的家训,她还是做了家主……那我呢?我努力了十多年,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位,被她奴役、被她羞辱!” 年冽抿紧唇,她已经彻底疯魔了,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漆黑的眸子扫向地上的男孩,他侧着头,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着,身边还有楼婧和那个手下。 要逃跑很困难。 “……” 年冽思考如何取胜,楼婧疯得无人能阻止。 她双手摊开向天,满天雪花落下。 她说:“我受够了这样的折磨,所以我女儿不能再这样。” 她的眼神落在年冽身上,对方感知到了,后背僵了僵,视线往上移动。 不卑不亢。 “世家大族,都有各自的规矩,你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反抗,而不是害人的命。” “反抗?”楼婧笑出了声,随后阴狠地瞪着年冽,“你以为有那么容易?那些老东西顽固不化,坚持那些恶心人的规矩,根本无法扭转!” 年冽摇头,“你错了,如果他们的思想无法改变,就根本不可能有楼清月和她在这一年间的博弈。” 楼婧闻言,表情凝滞。 年冽沉声继续:“机会给你们了,只是你们输了,既然输,就要输得起,输不起就强求,结果不可能会好。” “……” 年冽深深凝视她,“如果你们早点接受结果,离开楼家,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楼婧的眼睛更红了,如同发狂的僵尸。 “你胡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输了,楼兰不会放过我!清月输了,你们也不会放过她!既然逃不掉,我为什么要等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第1273章 抓住他!小心枪! 年冽晓得说不通她,也没想说服。 他摇头,沉默了几秒,“从头到尾,不都是你们不肯放过她吗?” “……” “八年前,是你制造了车祸,想害死她们姐妹,最后阴差阳错,被楼兰夫人救下。” 楼婧瘦弱的身子狠狠一震,瞳孔骤缩,“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冽默然。 两个月前,他就查到了当初车祸的真相。 因为他也怀疑过自己父母,可派人回鄢城老宅如何询问,他父亲都不承认。 以他父亲的性子,根本不是做了不敢说的人。 于是,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回到车祸本身,顺藤摸瓜,才查出真相。 原来,那场让他和宁倾第一个孩子死去的车祸的罪魁祸首,还是眼前的女人! 那让宁倾承受了多年愧疚与痛苦的车祸,是她造成的! 年冽握紧双拳,孑孑而立。 语气重了些。 “是你,一开始就想要她们姐妹俩的命,也是你,害死了我和宁倾的第一个孩子!” 楼婧的表情僵硬如尸,青白的唇抖了抖。 年冽上前一步,眼尾微红。 “你害得她们姐妹分离多年,害了她们一辈子,你还害了楼兰夫人死不瞑目,害了宁愫的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到了眼前,你还敢说你是受害者?” 楼婧慌了神,“我…我……” 年冽重声:“你还不明白吗!种因得果,你不害人,没人会害你;你不起杀心,搅乱她们的一生,根本没人会恨你!” 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的狠心! 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安好心,害死了自己女儿,害得自己一无所有! “不……不!” 楼婧疯了似地抱住头,旁边的手下慌了,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这时,年冽眼神一凛,一手摸至腰后,冲上前去。 手下提防不及,被他扑倒在地,手枪稳稳抵上脑门。 年冽喊:“墨寒,醒醒!” 歪到在地的孩子没有动静。 “墨寒,年墨寒!” 年冽咬牙,看向孩子。 楼婧恍然回神,盯着他手里的枪。 被按倒的男人逮住年冽分神的间隙,反手挡开手枪,年冽回身,狠狠一拳揍在他肚子上。 楼婧大喊:“抓住他!枪,小心枪!” “……” 男人掐住年冽的脖子,年冽忍着痛苦,爆发力量,将他再次压在地上。 这次,男人学精了,一脚蹬中他的小腿,年冽单膝跪在地上。 接着就是无数的拳头落下。 “……” 几番争斗中,枪被甩在了墨寒手边。 楼婧恐惧,却也兴奋。 趁着年冽与男人撕打的时间,她绕开两人,冲到墨寒身边,捡起手枪,对准将人按在地上的年冽。 “……” 一阵争吵与冰冷中,墨寒小小的身子蜷缩了下。 他头疼,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持枪的楼婧。 他脑子一空,看向她对准的方向。 正是年冽的后背。 楼婧眼神毒辣,死死压着愤怒,眼角抽搐,露出疯狂的笑意。 “不——” “嘭!” 巨大的枪声,惊动了林间栖息的鸟群。 第1274章 中枪了 “哗啦啦——” 一大片黑影飞走,伴随着尖锐的叫声。 车边,后备箱处。 沈尧撑着一口气,刚拿到医疗箱,被枪声震动,猛地回头。 “……” 他咬紧牙关,冷漠的脸上有了波动。 停顿了那么五六秒,他狭长的眼一闭,抛开医疗箱,狠狠关上后备箱,转身要跑走。 “嘀!” 汽车的长鸣吸引了他的注意。 很快,四五辆车停在后方,刺眼的车灯晃得他不得不眯眼。 有人警告:“慢慢蹲下!不要动!” “……” 他无动于衷,转身又要走。 这时,略带焦急和惊讶的女声响起。 “沈尧?” 他侧身的动作停下,眼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影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宁倾不明所以,上下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他受伤的脖子。 “你怎么了?” 沈尧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说。 宁倾叫了声陆追,正要吩咐什么,她一下子想到了之前那个房间里的血。 她顿住,看待沈尧的目光有些奇怪。 “你脖子怎么伤的?” 沈尧突然不敢回视她,“……” “是你对不对?” 他微微低头。 宁倾逼问:“是你帮助楼清月逃跑的,是你抓了我儿子,全都是你对不对!” 沈尧的心波动,头一次慌着解释:“孩子不是我抓的!” “那楼清月是你放的?” “……对不起。” 宁倾眼底渗出眼泪,“你事先知不知道我儿子被抓了?” 沈尧摇头,“是她私下让人做的,我只负责救出清月。” 宁倾深深呼吸,还是没有控制住,扬手一巴掌甩过去。 “啪!” 陆追惊了,“少夫人!” 宁倾嘶声力竭,“我以为你再坏,不至于祸害到一个孩子身上……墨寒才五岁,他才五岁!你不知道他落在她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吗!” 一股陌生的情绪在沈尧胸口晃动,闷闷的,有些痛。 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苍白,哑着嗓子:“对不起,我……” 他想解释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不用说了。” 宁倾冷着脸,以从未有过的冰冷姿态对他,“我儿子和老公,我会救,谁要是挡我的路,我现在就跟他拼命。” 沈尧一震,身形有些不稳。 原来,在她心里,他始终是个坏人。 她还以为他向着那方,要挡她去救人的路…… 可他要怎么说,他明明给她打过那么多个电话的。 沈尧不善言辞,冰冷的雪花落在眼皮上,动也不动。 宁倾没时间看他,只知道他不阻止,她便快步绕过他跑开。 陆追也急,“哎……少夫人,您慢点!” 他看了沈尧一眼,没有搭理他,跟了上去。 凌乱的步伐响起,越来越远。 沈尧站在原地,仿佛被冰雪覆盖。 他抬起手,按住胸口。 明明受伤的地方是脖子,但为什么……他觉得他的心那么痛呢? 答案,昭然若揭。 风雪更大了,雨夹着雪落下,冷得钻心。 “……” 风雪崖上,年冽喘息着,耳边是风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 第1275章 这孩子真懂得怎么讨人欢心 楼婧端着枪,精神高度紧张。 年冽倒在地上,全身没有多少力气。 他偏头,看了眼刚才与他争斗的男人。 他瞪大眼睛,盯着天空,仿佛不可置信,胸口的血洞绽开,像曼陀罗花开一般妖冶、罪恶。 “你……我……” 楼婧动了嘴,震惊无比。 他竟然躲开了! “……” 刚才要不是墨寒的喊声,他一定是没法分心的。 年冽眼底的冷光闪过,像猎豹一般冲向楼婧。 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楼婧一把拎起墨寒,将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惊叫:“你别过来!” 年冽的动作卡顿,楼婧提了声音:“我叫你别过来!” 男人停住了。 楼婧阴笑,一只手臂改为勒住墨寒的脖子,墨寒小脸涨红,双手握住她的手臂,“你放开我……” 楼婧直勾勾地看着年冽,“我早该想到,你们这种所谓重感情的人,会把私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年冽的脸色彻底冰冷,“你想怎么样。” 楼婧笑着往后退,“我女儿死了。” “那是她罪有应得。” 楼婧被戳中死穴,突地瞪大眼睛,“你是想死对不对!你根本不想救他!” “……” “你给我站在那里,别动。” 然后,女人佝偻的身形慢慢往后移动。 年冽仿佛知道她想干什么,神色阴沉。 “楼婧,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早就知道,你应该骨子里就是冷漠的,根本不管什么儿女私情,这孩子本身就害过你们,还给宁倾下过毒对不对?按照你对她的在意程度,你怎么会想留下他?” 楼婧的笑容古怪,墨寒听着,脸色发白。 “你是想借这机会,让他一死了之,从此你们身边就再也没有危险了对?” 年冽瞥了眼墨寒,语气不紧张,却也不冷漠。 “我没有太多耐心陪你,楼婧,放了他,我可以让你去得轻松点。” “哈哈哈!” 女人爆发出大笑,阴狠至极。 “你以为我还想过死后的事?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你们痛苦一辈子!” 年冽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尤其是看着她离边缘越来越近,他的心止不住颤动。 墨寒红了眼眶,似乎忘了现在的处境,眼巴巴地看着年冽,“爸爸,对不起……” 年冽黑眸沉沉,墨寒努力抿紧唇瓣,不想让泪水流下来,可根本忍不住。 他抬着漆黑的眼眸,泪水溢出,“对不起,是我太笨了,一直被骗……还伤害了您和妈妈。” “……” 年冽冻僵的手指动了动,眼眸愈发深沉,不可琢磨。 “我其实想说的是,妈妈很好,我很喜欢妈妈,喜欢妹妹,还有外公外婆,还有……还有爸爸你。” “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是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人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可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我不听话,我不是个好孩子……” 年冽的心震动,有些酸痛。 楼婧听着,笑容收起,意味深长地说:“这孩子是真懂得怎么讨人欢心啊。” 第1276章 我爱您,爸爸 墨寒只当听不见,泪水流了满脸。 “我希望以后……您和妈妈能好好的,妹妹能听话,不要学我……” 年冽心里咯噔一下,“墨寒!” “我会永远记住您和妈妈的。” 年冽黑眸一闪,意识到不好,脱口而出:“放了我儿子,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楼婧惊讶他变脸的速度,“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又想救他了?没想到,你这么容易被感动。” 年冽不听,急着上前一步,“放开他,你想做什么,我都按照你的要求来。” “别动。” “包括楼家!” 墨寒震惊,“爸爸……” 随后,眼里的泪光更重。 楼婧眯眼,“你真愿意拿楼家来换这孩子?” 年冽呼吸都变轻了,“对,你不就是想要楼家,来之前,宁倾已经跟我商量过。” “……” “只要你让我把孩子带走,你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一出,风声更大了。 楼婧多时没有说话,年冽等得一颗心乱蝉,却不敢露出一分焦急与害怕。 楼婧思考后,“我答应你。” 年冽眉心松了些,表情回到最初的沉稳淡定。 他向她伸手,“把孩子给我。”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年冽的脸一僵,只见楼婧拖着墨寒,三两步就跑到了悬崖尽头。 “楼婧!” 女人的脚已经踩在边缘,底下雾气飘绕,不远不近的水声轰鸣,像一张漆黑的大口,等着渺小的人们坠落。 她向天大笑,“哈哈哈!” 笑过之后,眼里是泪。 “我的身体已经被拖垮,回到楼家了又如何?何况你以为我傻吗,没有这个筹码,你们还会放过我?” 年冽一口牙快咬碎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楼婧不答,反倒是她怀里的墨寒弱弱出声。 “爸爸。” “……” 隔着漆黑夜幕,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对视上。 一道深重隐忍,一道澄澈坚定。 “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原谅我,更不会再要我了。” 年冽动了动薄唇,却发现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墨寒看着他,眼里有众多感情掠过。 最后,化作带泪的一笑。 “您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很高兴,真的。” “还请你告诉妈妈和妹妹,我很爱她们。” “我也……很爱您。” 楼婧越听越不对劲,正反应过来,要将他推开时,那孩子的身影却突然变得如同玄铁一般,重重地压上来,将她推倒下去。 “……” 楼婧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她看见年冽震痛的眼神,随即冲了过来。 一切,仿佛变慢了。 墨寒抱紧楼婧的腰,视死如归的眼神,让对方恐惧。 慌乱间,她别无选择地扣动扳机—— “啊!” “砰!” 一声尖叫,伴随着痛意,从孩童口中溢出。 墨寒一阵昏天黑地后,发现自己没有坠落。 他的身子重得像铁,像要被撕裂。 “抓紧!” 突兀的一声提醒,让他抬头望去。 年冽紧绷的脸映入眼帘,脸色青白交加,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非人的痛楚。 第1277章 一起走吧 墨寒的眼泪又出来了,“爸爸……” “滴答,滴答。” 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脸颊上,眼角处。 墨寒眨了眨眼,才看清年冽肩膀处的血花。 “爸爸!” 年冽的一只手快废了,那枪被他迎头撞上,打中了他的左胸口。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无比剧痛,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是不是很痛,你流了好多血……” 年冽忍着剧痛,“别动。” 墨寒要哭了,他摇头,“您受伤了……” 年冽不言语,右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麻木的左手作为辅助,想把他往上拉。 可他一动,更多的血涌上来。 喉咙窜上来血腥味,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墨寒哭喊着:“不!不要,您不要救我了!” 年冽仿佛听不见,手掌像嵌进他的手腕。 墨寒不停地摇头,哭着说:“太重了…您不要管我了,不要……” 年冽隐约听到什么,眼睛集中焦距,才发现一件事—— 墨寒小小的身子荡在半空,腰上死死攥着一双苍老的手。 楼婧因为用力而表情扭曲,她逼出一句:“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墨寒的身体被撕扯着,痛得下半身仿佛被腰斩。 他试图甩开楼婧,但对方太过用力,像是不死不休一般。 年冽发出一声低吟,是痛得忍不住了。 墨寒不敢再动了。 那一刻,他清楚知道,以年冽现在的状况,根本拉不动他和楼婧两个人的重量。 他哭得话语不清,“不要救我了……我是个坏孩子,爸爸,你和妈妈往后还可以有别的弟弟妹妹,不要救我了……不要……” 他不能让年冽也被拉下去。 否则,他的妈妈,他的妹妹应该让谁照顾? 他的一条命,本来就是眼前的人捡回来的,也是他们生下他。 再还给他们,也是理所当然。 墨寒哭着,泪水簌簌落下,“爸爸,对不起。” 年冽偏头,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墨寒的表情骤变,伸出手去—— 楼婧见状,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墨寒覆上年冽的手背,血是热的,但皮肤冷得吓人。 他往下看了一眼,以从未有过的狠绝眼神盯着楼婧。 “外祖母,你说你是我的外祖母,你却想带着我去死,伤害我的爸爸妈妈。” 楼婧死死搂紧他,用力程度太大,墨寒脸色惨白。 “我是对不起他们,但我已经醒悟了,所以现在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 “外祖母,我们一起走,你不会孤单的。” 楼婧恐惧万分,眼睛睁到不能再大,“你要干什么……你别胡来!” 原来,临到死亡时,她也是害怕的。 墨寒如是想着,只觉得有些讽刺。 随后,他抬头,对着满脸是汗水的年冽。 对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固执地拽着他,仿佛是他生前的本能。 墨寒原本想给他一个最美的笑容,可还是止不住眼泪。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年冽呼吸变轻了,听到什么,汗水流进眼睛,刺痛袭来。 第1278章 少爷还活着! “墨寒……” “再见,爸爸。” 小小的手握住他的手背,转而用力往外拔。 年冽如同回光返照,瞬间清醒,“不——” 可身体已经到极限,那双小手脱离了他的掌心。 一厘米,两厘米…… 身边窜过一阵风,虽快,但带着似曾相识的清香。 年冽眼前一晃,那道身影已经跪倒在他面前。 他脑子空白,面上又多了一个人,是陆追。 宁倾死死抓住墨寒的手指,“不……不要放弃,墨寒!” 墨寒又一次抬头,看见宁倾,又看见了陆追。 又一次下坠的恐惧,让他已经失去了感知。 但看见宁倾的一瞬间,他又奇迹般地得到了安抚。 陆追喊:“小少爷,别放手!抓紧了!” 一双强劲的大掌握住他的手腕。 墨寒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妈妈……” 宁倾也快哭了,那种担心到极点的恐惧和紧张,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还好,她来了。 否则,她的墨寒,她的年冽,该怎么办? 墨寒说:“爸爸受伤了。” 宁倾不敢分神去看年冽的状况,温声安抚:“别担心,妈妈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不会有事的。” 墨寒点头。 “把那只手给我。” “可是,她还拽着我。” “没关系。” 墨寒听话地交上另一只手,拖拽的过程中也没有喊一声痛。 等到把墨寒和楼婧一并拉上来,楼婧心如死灰,被人扣住。 宁倾一把抱紧墨寒,眼泪流淌,“还好,还好你没事。” 墨寒抱紧她,浑身发抖。 宁倾心疼到极点,这时,陆追却大叫:“少夫人!少爷晕倒了!” 宁倾看过去,年冽面无血色,仿佛死了一般。 她的心狠狠一抖,颤抖着松开墨寒,墨寒扶着她,否则,她根本站不稳。 走到年冽面前,她抖着唇:“他……” 同时,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他鼻息下方。 陆追说:“少爷还活着!” 宁倾抬眸,眼神空洞。 “但是他胸口中了枪,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宁倾满心麻木,指着下山的路,“走,马上送去医院,快!” “是!” 年冽被抬上担架,一行人护送他往停车的地方赶。 宁倾手脚被冻僵,走得极其机械,脑子也是一片麻木。 “喂,把枪放下!” 后面传来的声音,让她驻足。 墨寒担心极了,“妈妈,你没事?” 宁倾的心口空荡荡的,却怕吓着孩子,摸了摸他的头,极力扯出一个笑,“妈妈没事。” 墨寒内疚,“对不起,是我到处乱跑,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爸爸伤得那么重……都怪我。” 要是不救他就好了。 让他死了就好了。 他不想看着毫无生气的年冽,也不想面对如此温柔包容的宁倾。 宁倾僵硬地蹲下身,与他对视。 他漆黑的眼珠,与年冽太过相似,让她恍惚。 “……墨寒,爸爸会没事的,他不会舍得妈妈和你,还有小柚子。” 墨寒低着脑袋,脸上还有泥土和污渍,“可是他流了好多血。” 第1279章 楼婧开枪自尽 宁倾的心口好像被刀子捅穿,疼得眼泪止不住。 “妈妈,你怎么也哭了?” 宁倾回神,摸了眼角,“没事,你先跟叔叔们回去。” 墨寒问:“你要做什么?” 宁倾没有回答,转身,看向身后。 楼婧手里拿着枪,被几个人团团围住。 她指着宁倾,眼里的恨意燃烧,“是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我的计划!还害死了清月!” 宁倾丝毫不惧怕,松开墨寒的手,迎着她的枪口上前。 “是我。” “……” “你该好好看看我,我也该好好看看你。” 她在圈外站定,离楼婧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她说:“你害死了我母亲,害死我姐姐,让我一辈子绑在楼家,你是我最大的仇家。” 楼婧花白的头发散乱,看着像个疯子。 “是她先害得我!是楼家!” 宁倾的恨意涌上心头,“楼家害的你,你找楼家!与我母亲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姐姐!” “……” “我和我姐姐,原本可以在万里之外生活一辈子,可是你们,是你们把我们牵扯进这个漩涡!” 楼婧举着枪的手不停地乱晃,“这怪不得人,要怪就怪你们是楼兰的女儿!” 宁倾冷声嘲讽,言语像刀子:“如果人能选择出身,我根本不屑生在楼家!” 楼婧一滞,“你胡说!这个世上,没人不爱权利!你别假惺惺地故作清高!你已经赢了,才敢说这样的话!” 宁倾眼里有寂寥晃过,更有疲累与讽刺。 她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说:“楼婧,你算计了一辈子,可能从来没想过,不管是我母亲,还是姐姐,都从来不想要这所谓的权利。” 权利滔天,却是原罪。 说完,她转身,丝毫不怕她高举的枪口。 楼婧蒙了,有什么情绪在脑子里翻天覆地地旋转,缠绕。 她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斗了一辈子,你说她没想跟我争?你骗我,我不信!” “宁倾,你不准走!” “我要杀了你!” “你还我女儿,宁倾——” 嘶声力竭之后,那人影没有片刻停留。 宁倾走到墨寒身边,他抬起担忧的眼。 她摸了摸他的脸,牵住他的手,“走,我们回家。” 墨寒重重点头,跟随着她的脚步。 走了大概两分钟,寂静的山林间再次响起枪声。 墨寒顿住,犹疑着,“妈妈,是枪声吗?” 宁倾还没回答,一个手下跑过来,在宁倾耳边说道: “少夫人,我们试图抢夺楼婧手里的枪,但她情绪太激动,有点疯癫的迹象,然后……我们没拦住,让她持枪自尽了。” “……” 宁倾沉默了良久,久到墨寒摇她的手,“妈妈,你怎么了?” 宁倾看向悠远的山间,雾气越发深重,灯火隐匿,看不见善意与罪恶。 风雪更重了。 她低身,抱起墨寒。 墨寒皱眉,“我可以自己走的。” 妈妈也很累了。 宁倾露出一点笑。 他看不懂的笑。 随后,她无声地抱着他往停车的地方去了。 第1280章 年冽,你是我的英雄 翌日,京都第一医院。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年冽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夫人,先生失血太多,子弹刚好擦过心脏,仅有五毫米的差距,在这供血不足的期间,他还使用蛮力,强行调动身体的力量,致使大脑缺氧,往后怕是会一直昏迷不醒。” 宁倾眼前一黑,墨寒及时扶住。 她站定后,立马追问:“可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醒着,没有昏迷,怎么会……” 怎么会又是昏迷不醒呢? 她经历过,她姐姐经历过,现在又是年冽…… 墨寒也急了,“我爸爸中枪之后是清醒的,他没有晕过去,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医生脸色凝重,“那是先生强行以精神支撑,透支了体力,对不起,夫人,小少爷,我们已经尽力了。” “……” 医生向陆追说明了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了。 宁倾仿佛天塌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墨寒拉着她的手,愧疚感充斥着胸口。 他说:“对不起,妈妈,都是因为我。” 罕见地,宁倾并未回答他,更没有安慰他。 就好像她的灵魂被抽走了,只留下一具空壳在这里。 墨寒害怕极了,“妈妈,不要这样,您怪我,打我也行……不要不说话。” 陆追太理解宁倾的心情了。 他一个男人都觉得无比绝望与悲伤,何况是爱着年冽的宁倾? 他走上前,“小少爷,让少夫人安静一会儿。” 墨寒咬住嘴唇,忍住哭泣。 陆追红着眼眶,声音嘶哑:“少夫人,家族那边还不知道少爷的事,还有鄢城那边,您看看……” “随你处理。” 宁倾说了这一句,便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心酸。 陆追蹭了蹭眼角,“那我看着办。” 宁倾不作声,盯着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陆追没忍住,“少夫人,医生说了,少爷这种情况也挺常见的,您多跟他说说话,他舍不得您,就一定会醒过来的,您不要太伤心。” 许久,宁倾嗯了一声。 陆追难过狠了,拉开门冲了出去。 门关上时,宁倾的后背僵了僵。 她看着男人胸口的连接着的仪器,那俊朗的脸上戴上呼吸机,温暖的大掌似乎也失去了温度。 宁倾眼睛湿了,因为眼前这个人,除了氧气罩上的那点雾气之外,她都感觉不到他还是活着的。 “年冽啊。” 她忍着酸涩,上下看了他好多次。 “我是阿宁。” “儿子救回来了,你做得很好,我很感激,真的。” “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厉害,虽然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但是……” 宁倾抿紧唇瓣,泪水盈在眼眶中,长睫挡不住。 她的心脏疼得痉挛,甚至无法呼吸。 她说:“……在我心里,你是我的英雄,一直,都是,不管是我们初见那一面,还是往后的很多天,我都一直相信,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 “所以,你醒醒好不好?墨寒刚救回来,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每晚都害怕得睡不好觉,小柚子还小,昨天回去的时候,她还叫着爸爸……” 第1282章 爸爸对我好 墨寒眨巴泪湿的睫毛,红嘴巴瘪着,“……爸爸对我好。” 宁倾摸了摸他齐耳的短发,“爸爸,和妈妈一样爱你。” “……” “我们希望你健康平安,快乐一辈子,不要再被人利用和伤害,这就是我们希望的。” 墨寒抽噎着,重重点头,“我会听话的!” 他将心里那点负面情绪扫光,鼓起勇气,抹掉宁倾脸上的泪,“妈妈,我相信爸爸,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您不要伤心了。” 宁倾看着鼓励她的儿子,深感欣慰。 都说女儿是自家的小棉袄,可他的儿子也是她的心头宝不是吗? 她眼里泪光闪闪,勾着唇角,“好,妈妈相信。” “妈妈不哭。” “不哭。” 墨寒扶着宁倾站起来,宁倾想着那天的事,问了一句:“墨寒,那天发生的事,你愿意告诉妈妈吗?” 墨寒回想了几秒,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宁倾。 “……后来爸爸就中了枪,拉住了我。” 宁倾听着这惊天动地的话,心里的震痛久久不散。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竟然想放弃自己的生命,跟楼婧同归于尽! 墨寒低下头,小声说:“我是不想再让爸爸因为我受到伤害了,外祖……她太凶了,一副想要弄死所有人的样子,我害怕……” 宁倾的泪水洒落,再次抱住他,犹如对待珍宝。 “傻孩子,爸妈知道你的心,可是你不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要是出了事,妈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墨寒的心痛痛的,他拍着宁倾的后背,“对不起,妈妈。” 宁倾向他要求:“生命只有一次,你答应妈妈,以后遇到任何事,都不可以放弃希望,更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好。”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墨寒依偎着宁倾,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轻声说:“对了,妈妈,还有一个人。” 宁倾问:“谁?” “一个叔叔。”墨寒回忆着,却是描述不出沈尧的长相,只能说:“她抓到我的时候,那个叔叔是想救我的,他让她放了我,但是她不愿意,还刺伤了那个叔叔的脖子。” 宁倾凝眉,“脖子?” 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 伤了脖子的,岂不是沈尧? 墨寒嗯了一声,有些焦急,“我看他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妈妈,你可不可以派人去看一下他,我怕……” 怕他死掉。 宁倾有些晃神,“哦……他已经没事了。” 墨寒疑惑,“妈妈见到他了吗?” 宁倾心情有点复杂,她还记得她见他时,没有弄清事情就打了他一个巴掌,可原来,他是为了救墨寒才受的伤…… 还有今早上,她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虽然是陌生号码,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可能,是沈尧为了通知她才打的电话,偏偏她一个也没有接到。 “妈妈?” 稚嫩的喊声叫醒了她,她安抚地一笑,“那个叔叔,是妈妈以前的朋友。” 哦,难怪他愿意救他,原来是妈妈的朋友。 第1282章 爸爸对我好 墨寒眨巴泪湿的睫毛,红嘴巴瘪着,“……爸爸对我好。” 宁倾摸了摸他齐耳的短发,“爸爸,和妈妈一样爱你。” “……” “我们希望你健康平安,快乐一辈子,不要再被人利用和伤害,这就是我们希望的。” 墨寒抽噎着,重重点头,“我会听话的!” 他将心里那点负面情绪扫光,鼓起勇气,抹掉宁倾脸上的泪,“妈妈,我相信爸爸,他一定会醒过来的,您不要伤心了。” 宁倾看着鼓励她的儿子,深感欣慰。 都说女儿是自家的小棉袄,可他的儿子也是她的心头宝不是吗? 她眼里泪光闪闪,勾着唇角,“好,妈妈相信。” “妈妈不哭。” “不哭。” 墨寒扶着宁倾站起来,宁倾想着那天的事,问了一句:“墨寒,那天发生的事,你愿意告诉妈妈吗?” 墨寒回想了几秒,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宁倾。 “……后来爸爸就中了枪,拉住了我。” 宁倾听着这惊天动地的话,心里的震痛久久不散。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竟然想放弃自己的生命,跟楼婧同归于尽! 墨寒低下头,小声说:“我是不想再让爸爸因为我受到伤害了,外祖……她太凶了,一副想要弄死所有人的样子,我害怕……” 宁倾的泪水洒落,再次抱住他,犹如对待珍宝。 “傻孩子,爸妈知道你的心,可是你不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要是出了事,妈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墨寒的心痛痛的,他拍着宁倾的后背,“对不起,妈妈。” 宁倾向他要求:“生命只有一次,你答应妈妈,以后遇到任何事,都不可以放弃希望,更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好。”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墨寒依偎着宁倾,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轻声说:“对了,妈妈,还有一个人。” 宁倾问:“谁?” “一个叔叔。”墨寒回忆着,却是描述不出沈尧的长相,只能说:“她抓到我的时候,那个叔叔是想救我的,他让她放了我,但是她不愿意,还刺伤了那个叔叔的脖子。” 宁倾凝眉,“脖子?” 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 伤了脖子的,岂不是沈尧? 墨寒嗯了一声,有些焦急,“我看他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妈妈,你可不可以派人去看一下他,我怕……” 怕他死掉。 宁倾有些晃神,“哦……他已经没事了。” 墨寒疑惑,“妈妈见到他了吗?” 宁倾心情有点复杂,她还记得她见他时,没有弄清事情就打了他一个巴掌,可原来,他是为了救墨寒才受的伤…… 还有今早上,她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虽然是陌生号码,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可能,是沈尧为了通知她才打的电话,偏偏她一个也没有接到。 “妈妈?” 稚嫩的喊声叫醒了她,她安抚地一笑,“那个叔叔,是妈妈以前的朋友。” 哦,难怪他愿意救他,原来是妈妈的朋友。 第1283章 爸爸,你醒醒 墨寒看着宁倾奇怪的表情,又觉得哪里不对。 “妈妈,你是跟那个叔叔吵架了吗?” 宁倾笑得牵强,“妈妈……误会了叔叔。” 墨寒似懂非懂,拍了拍宁倾的肩膀,“没关系,叔叔是男孩子,男孩子都大度他一定不会生妈妈的气的。” “……” 如果换做其他事,或许有回转的可能。 可惜,她对他误会太深,只怕沈尧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 墨寒不忍心看着她这么失意,主动转移话题。 他问:“我可以进去看看爸爸吗?” 宁倾犹豫了片刻,“可以的,但是要小心一点,不可以碰到爸爸身上的东西。” 墨寒乖巧地点头,宁倾牵着他进去,识趣地离开,带上了门。 墨寒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儿,才看向床上的男人。 跟他脑海里那个坚决不放手的高大形象比起来,现在的年冽属实太脆弱。 好像碰一下就会碎一样。 他步子很轻,来到床前。 左右看了看,他费力地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上去,才能完整地看到年冽的脸。 他沉默了很久,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又好像在思考要说什么。 许久他抬头。 “爸爸。” “……” “我是墨寒,是你费尽力气救到的墨寒。” “刚才,妈妈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也把昨晚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她了,她跟我说,你平常对我冷脸,但你还是爱我的。” 他语速很慢,有几分羞涩与不自然。 “如果是一天前,我会觉得她是在骗我,可现在,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墨寒抬起头,看着男人沉睡的样子。 “经过昨天,你一定很累了,墨寒理解,你是想休息休息。” “……” “可是,你能不能睡一下就醒过来?不要让妈妈伤心了。” 说着,他的泪水坠落。 他强行克制,最终还是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泪流满脸。 “爸爸,你赶紧醒过来,我不想看着你这样,妈妈在等你,我也在等你,还有妹妹。” “……” 无数的诉说,带着些许笨拙和情难自禁,从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口中说出。 真情实意。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墨寒脸色发红,哭得很惨。 等他把眼泪擦掉,他坚定地看着年冽,保证道:“没关系,您要是累了,我可以照顾妈妈和妹妹的,我会把她们照顾好,等您醒过来,再交给您!” 他下定决心,双手紧握,目光迥然有神,坚定不移。 病房里,静悄悄的。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突然间,乌云破开,仿佛有金光洒落。 宁倾亲自回过楼家,向家族长老说明了情况,长老们都理解她,并接过她手里头的工作,放了她三个月的长假。 宁父和宁母也闻讯赶来,悲伤的同时,倒也是陪在宁倾身边,怕她撑不住,整个人会垮掉。 宁倾呢? 其实,她心态已经放平了。 她想的是:如果年冽能醒来,那就是皆大欢喜; 如果醒不过来,那她一边带孩子,一边在他身边守一辈子。 第1283章 爸爸,你醒醒 墨寒看着宁倾奇怪的表情,又觉得哪里不对。 “妈妈,你是跟那个叔叔吵架了吗?” 宁倾笑得牵强,“妈妈……误会了叔叔。” 墨寒似懂非懂,拍了拍宁倾的肩膀,“没关系,叔叔是男孩子,男孩子都大度他一定不会生妈妈的气的。” “……” 如果换做其他事,或许有回转的可能。 可惜,她对他误会太深,只怕沈尧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 墨寒不忍心看着她这么失意,主动转移话题。 他问:“我可以进去看看爸爸吗?” 宁倾犹豫了片刻,“可以的,但是要小心一点,不可以碰到爸爸身上的东西。” 墨寒乖巧地点头,宁倾牵着他进去,识趣地离开,带上了门。 墨寒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儿,才看向床上的男人。 跟他脑海里那个坚决不放手的高大形象比起来,现在的年冽属实太脆弱。 好像碰一下就会碎一样。 他步子很轻,来到床前。 左右看了看,他费力地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上去,才能完整地看到年冽的脸。 他沉默了很久,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又好像在思考要说什么。 许久他抬头。 “爸爸。” “……” “我是墨寒,是你费尽力气救到的墨寒。” “刚才,妈妈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也把昨晚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她了,她跟我说,你平常对我冷脸,但你还是爱我的。” 他语速很慢,有几分羞涩与不自然。 “如果是一天前,我会觉得她是在骗我,可现在,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墨寒抬起头,看着男人沉睡的样子。 “经过昨天,你一定很累了,墨寒理解,你是想休息休息。” “……” “可是,你能不能睡一下就醒过来?不要让妈妈伤心了。” 说着,他的泪水坠落。 他强行克制,最终还是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泪流满脸。 “爸爸,你赶紧醒过来,我不想看着你这样,妈妈在等你,我也在等你,还有妹妹。” “……” 无数的诉说,带着些许笨拙和情难自禁,从这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口中说出。 真情实意。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墨寒脸色发红,哭得很惨。 等他把眼泪擦掉,他坚定地看着年冽,保证道:“没关系,您要是累了,我可以照顾妈妈和妹妹的,我会把她们照顾好,等您醒过来,再交给您!” 他下定决心,双手紧握,目光迥然有神,坚定不移。 病房里,静悄悄的。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突然间,乌云破开,仿佛有金光洒落。 宁倾亲自回过楼家,向家族长老说明了情况,长老们都理解她,并接过她手里头的工作,放了她三个月的长假。 宁父和宁母也闻讯赶来,悲伤的同时,倒也是陪在宁倾身边,怕她撑不住,整个人会垮掉。 宁倾呢? 其实,她心态已经放平了。 她想的是:如果年冽能醒来,那就是皆大欢喜; 如果醒不过来,那她一边带孩子,一边在他身边守一辈子。 第1284章 再见沈尧 假若,年假在昏睡之中发生什么意外…… 她想啊,她还是会坚持住的。 为了逐渐老去的父母也好,亦或是为了尚且还小的两兄妹。 她都一定会坚持住的。 很快,时间到了三个月后。 年冽的病房安静如初,他一如既往地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天,宁倾刚给他做完简单的按摩,墨寒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柚子在床边走来走去,两手护在她身后,时不时地提醒她。 “走稳一点,不要太快了。” “慢点,那边不能去!” “小柚子!” “砰——啊!呜呜呜!” 宁倾急着转身过去,墨寒有些吃力地抱起小柚子,“对不起,妈妈。” 宁倾回了一个笑,“没事。” 她抱过小柚子,“宝宝,怎么了,撞到哪里了,妈妈看看。” 小柚子双手捂着额头,晶莹的泪珠跟宝石一样,落个不停。 “撞到额头了吗?妈妈吹吹。” 宁倾拿开她的手,看到额角有些红了。 她吹了两口气,拍着小柚子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 小柚子抽噎着,“妈妈痛~” “妈妈不痛。” 小柚子愣了下,瘪着嘴巴说:“小柚子痛~” “妈妈吹过了,不痛了,小柚子要勇敢。” 看着两母女的互动,墨寒心里不是滋味。 他再次道歉:“对不起,妈妈,是我没有看好妹妹。” 还没等宁倾说话,小柚子就开始摆手,“不是!不是哥哥!” 宁倾笑了,“妈妈知道,是小柚子自己不小心对不对?” 小姑娘眨着湿润的眼睫,点点头。 “没关系,我们小柚子不怕,一点痛而已,以后遇到的困难还会很多,不可以动不动就哭。” 小柚子的鼻子和眼睛红着,奶声奶气:“好!不怕!” 宁倾把她放在沙发上,叮嘱墨寒就那么看着,又回到年冽身边。 她听着墨寒拿着玩具逗小柚子,唇角露出微笑。 她在心里说:“年冽,你快看看,墨寒和小柚子都长大了,墨寒会照顾小柚子了,小柚子一开始还不愿意,现在也已经习惯了,经常粘着墨寒,两兄妹的感情很好,我也很安心。” “只是,你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 这么想着,宁倾的笑容淡了些。 敲门声响起。 陆追的声音传来。 “少夫人,有人想见见您。” “……” “是之前在风雪山上见到过的那个人。” 宁倾顿了顿,过去开了门。 她问陆追:“是他吗?” 陆追拿出平板,里面的男人眉眼冷淡,轮廓尖削,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不好惹”的气息。 宁倾眼睛一亮,“是他!快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道身影走进了病房。 墨寒看着他走近,黑眸发亮,“叔叔!” 沈尧与宁倾对视了一眼,就被他吸引住视线。 墨寒放下玩具,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站定,“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尧面对他的热情,有点不知所措。 他“嗯”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冷淡,补充了一句:“你安全了也好。” 第1284章 再见沈尧 假若,年假在昏睡之中发生什么意外…… 她想啊,她还是会坚持住的。 为了逐渐老去的父母也好,亦或是为了尚且还小的两兄妹。 她都一定会坚持住的。 很快,时间到了三个月后。 年冽的病房安静如初,他一如既往地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天,宁倾刚给他做完简单的按摩,墨寒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柚子在床边走来走去,两手护在她身后,时不时地提醒她。 “走稳一点,不要太快了。” “慢点,那边不能去!” “小柚子!” “砰——啊!呜呜呜!” 宁倾急着转身过去,墨寒有些吃力地抱起小柚子,“对不起,妈妈。” 宁倾回了一个笑,“没事。” 她抱过小柚子,“宝宝,怎么了,撞到哪里了,妈妈看看。” 小柚子双手捂着额头,晶莹的泪珠跟宝石一样,落个不停。 “撞到额头了吗?妈妈吹吹。” 宁倾拿开她的手,看到额角有些红了。 她吹了两口气,拍着小柚子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 小柚子抽噎着,“妈妈痛~” “妈妈不痛。” 小柚子愣了下,瘪着嘴巴说:“小柚子痛~” “妈妈吹过了,不痛了,小柚子要勇敢。” 看着两母女的互动,墨寒心里不是滋味。 他再次道歉:“对不起,妈妈,是我没有看好妹妹。” 还没等宁倾说话,小柚子就开始摆手,“不是!不是哥哥!” 宁倾笑了,“妈妈知道,是小柚子自己不小心对不对?” 小姑娘眨着湿润的眼睫,点点头。 “没关系,我们小柚子不怕,一点痛而已,以后遇到的困难还会很多,不可以动不动就哭。” 小柚子的鼻子和眼睛红着,奶声奶气:“好!不怕!” 宁倾把她放在沙发上,叮嘱墨寒就那么看着,又回到年冽身边。 她听着墨寒拿着玩具逗小柚子,唇角露出微笑。 她在心里说:“年冽,你快看看,墨寒和小柚子都长大了,墨寒会照顾小柚子了,小柚子一开始还不愿意,现在也已经习惯了,经常粘着墨寒,两兄妹的感情很好,我也很安心。” “只是,你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 这么想着,宁倾的笑容淡了些。 敲门声响起。 陆追的声音传来。 “少夫人,有人想见见您。” “……” “是之前在风雪山上见到过的那个人。” 宁倾顿了顿,过去开了门。 她问陆追:“是他吗?” 陆追拿出平板,里面的男人眉眼冷淡,轮廓尖削,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不好惹”的气息。 宁倾眼睛一亮,“是他!快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道身影走进了病房。 墨寒看着他走近,黑眸发亮,“叔叔!” 沈尧与宁倾对视了一眼,就被他吸引住视线。 墨寒放下玩具,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站定,“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尧面对他的热情,有点不知所措。 他“嗯”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冷淡,补充了一句:“你安全了也好。” 第1285章 解除误会,分别来临 墨寒兴奋得小脸发红,“谢谢您当初愿意救我!还害您受伤了,对不起。” 他站直身子,直直弯下腰,深深一鞠躬。 沈尧本不觉得受伤怎么样,像他这种自小就在刀口舔血的杀手,被人追杀都是常事。 只是,被一个小孩子这样真诚地感谢,他多少有些触动。 仿佛脖子上未消的伤口都变得轻薄了。 沈尧有些僵硬,手抬起,“我……” 宁倾看见他的窘迫,走过来,“好了,墨寒,叔叔已经受到你的谢意和歉意了。” 墨寒直起身,笑容灿烂。 宁倾吩咐:“你先带妹妹出去,妈妈和这位叔叔有话要说。” 墨寒懂事地嗯了声,牵着小柚子下了沙发,小柚子摆着两条小短腿,乖乖地跟着墨寒往外走。 只不过,在经过沈尧身边时,她还是抬头,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甚至,她还停在了沈尧跟前。 墨寒有点尴尬,“走了,小柚子。” 小姑娘歪头,“帅哥哥。” 墨寒扶额,没办法,从身后抱起她离开。 “你把他教得很好。” 沈尧这样评价,宁倾顿了下,微笑,“谢谢。”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空气有些凝滞,尤其是病床上还躺着年冽的情况下。 宁倾斟酌着字词,“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沈尧敛着眉眼,“你先说。” 宁倾抿唇,眼神有些异样。 “我和墨寒说过那天发生的事了,我都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但我之前因为情绪太激动,误会了你,还对你……对你动了手,我很抱歉。” 沈尧掀眸,眼神不冷不淡,“没事,我能理解。” 听到他说没事,宁倾松了口气。 她这几个月里,想起他便感觉自己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宁倾笑了下,“墨寒还告诉我,你是想阻止楼婧,她还伤了你,沈尧,很感谢你愿意站在我这边,帮我救我儿子。” 男人的眉动了动,“我不站在任何人一边,没有帮谁一说。” 宁倾也不别扭,“还是要谢谢你,真心的。” 沈尧不说话,她领着前路,走到沙发边,让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病房里没有别的饮料,你将就喝一点。” 她低身之时,有馨香飘来。 沈尧晃了晃神,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我来道别。” 几个字,言简意赅。 是他一直以来的风格。 宁倾讶异,“你要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 总之,他漂泊惯了,从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上这么久的时间。 其实,那么多日子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京都。 他听着她参加楼家的培训,在楼家获得家主之位……往后种种,他都一清二楚。 可至于为什么,他从没想过。 宁倾静了一会儿,“你不愿意定居下来吗?” 沈尧看向他,“驻扎在一个地方久了,就会有牵挂。” 有了牵挂,他去哪里都不能自由如愿。 言外之意,他也不愿意有。 第1285章 解除误会,分别来临 墨寒兴奋得小脸发红,“谢谢您当初愿意救我!还害您受伤了,对不起。” 他站直身子,直直弯下腰,深深一鞠躬。 沈尧本不觉得受伤怎么样,像他这种自小就在刀口舔血的杀手,被人追杀都是常事。 只是,被一个小孩子这样真诚地感谢,他多少有些触动。 仿佛脖子上未消的伤口都变得轻薄了。 沈尧有些僵硬,手抬起,“我……” 宁倾看见他的窘迫,走过来,“好了,墨寒,叔叔已经受到你的谢意和歉意了。” 墨寒直起身,笑容灿烂。 宁倾吩咐:“你先带妹妹出去,妈妈和这位叔叔有话要说。” 墨寒懂事地嗯了声,牵着小柚子下了沙发,小柚子摆着两条小短腿,乖乖地跟着墨寒往外走。 只不过,在经过沈尧身边时,她还是抬头,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甚至,她还停在了沈尧跟前。 墨寒有点尴尬,“走了,小柚子。” 小姑娘歪头,“帅哥哥。” 墨寒扶额,没办法,从身后抱起她离开。 “你把他教得很好。” 沈尧这样评价,宁倾顿了下,微笑,“谢谢。”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空气有些凝滞,尤其是病床上还躺着年冽的情况下。 宁倾斟酌着字词,“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沈尧敛着眉眼,“你先说。” 宁倾抿唇,眼神有些异样。 “我和墨寒说过那天发生的事了,我都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但我之前因为情绪太激动,误会了你,还对你……对你动了手,我很抱歉。” 沈尧掀眸,眼神不冷不淡,“没事,我能理解。” 听到他说没事,宁倾松了口气。 她这几个月里,想起他便感觉自己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宁倾笑了下,“墨寒还告诉我,你是想阻止楼婧,她还伤了你,沈尧,很感谢你愿意站在我这边,帮我救我儿子。” 男人的眉动了动,“我不站在任何人一边,没有帮谁一说。” 宁倾也不别扭,“还是要谢谢你,真心的。” 沈尧不说话,她领着前路,走到沙发边,让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病房里没有别的饮料,你将就喝一点。” 她低身之时,有馨香飘来。 沈尧晃了晃神,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我来道别。” 几个字,言简意赅。 是他一直以来的风格。 宁倾讶异,“你要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 总之,他漂泊惯了,从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上这么久的时间。 其实,那么多日子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京都。 他听着她参加楼家的培训,在楼家获得家主之位……往后种种,他都一清二楚。 可至于为什么,他从没想过。 宁倾静了一会儿,“你不愿意定居下来吗?” 沈尧看向他,“驻扎在一个地方久了,就会有牵挂。” 有了牵挂,他去哪里都不能自由如愿。 言外之意,他也不愿意有。 第1286章 他会醒的 宁倾其实不知道自己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也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影响他的决定。 她真诚一笑,眼神纯良温和。 “那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遂了。” “……” 沈尧的眼睫煽动,“嗯。” 周围又静了下来。 两人仿佛无话可说,又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沈尧主动提起话题,看向床上的年冽,“他怎么样了。” 宁倾苦笑,“还能怎么样,能醒是奇迹,不能醒是常态,找了无数医生都是这么说的。” 沈尧拧紧眉心,“醒不了?” 宁倾摇头,心里的苦无法诉说。 “……” “你打算守着他一辈子吗?” “当然。” 说完这话,宁倾就发觉周遭的气息有些不同了。 她看向沈尧,猛然间捕捉到了他冰凉冷漠的眼中,那一抹极快的情绪。 忧伤,难过,亦或是苦涩。 宁倾愣住,沈尧该不会对她…… “也对,孩子都这么大了。” 沈尧说了一句,神情又变回了那般冷淡无波。 宁倾心里的异样依旧,还没说什么,沈尧已经起身。 她跟着站起来,“你要走了?” 沈尧斜眼看她,“你要留我吃饭?” “……” 宁倾回不了话,这样的冷幽默,从来不是沈尧的风格。 沈尧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咳了一声,“行程很急,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 宁倾低下头,挤出一点笑,“谢谢你。” 他提步往外,没有停留。 宁倾说:“我让陆追送你。” “不用。” “沈尧!” 他站定,回头,“还有事?” 宁倾手心揪紧,有些激动:“以前的种种,不管是阴谋还是刻意,你都帮了我很多,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谢谢你,为我,还有我的家人所做的一切。” “……” 时光静止,空间静谧。 沈尧孤身立在那里,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他似乎有些恍惚,又好像很清醒,平直的唇角抿起,又松开。 “不过是顺手而已。” 宁倾感性地笑,笑中有泪,“我很早就想对你说声谢谢,就算你就觉得是徒劳,现在说出口了,我也心安了。” “……” “你赶时间的话,就去。” 女声温婉,不急不缓,没有了以前的清脆,多了沉稳与成熟。 “沈尧,一路平安。” 男人额前的碎发垂下,堪堪遮住脑门,底下那硬朗的眉眼冰冷漠然,凌厉,又仿佛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说:“他会醒的。” 宁倾滞了滞,笑容更深,“我相信。” 门开了,又关上。 女人纤细的身子站在那里,转而看向年冽时,神情柔和,目光安静,又充满爱意。 窗外,枝桠窜出一抹绿芽。 春天很快就要来临。 宁倾照顾了年冽两个多月,他没有醒来。 算是意料之中,她也并未失望,还安慰了墨寒和父母。 气势上,她不是不怕的。 怕他一直躺在这里。 怕他在昏睡中抽身而去。 怕他自我挣扎。 她知道,年冽不会喜欢这样无用的自己。 或许,他宁愿死去,也不要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 第1286章 他会醒的 宁倾其实不知道自己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也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影响他的决定。 她真诚一笑,眼神纯良温和。 “那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遂了。” “……” 沈尧的眼睫煽动,“嗯。” 周围又静了下来。 两人仿佛无话可说,又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沈尧主动提起话题,看向床上的年冽,“他怎么样了。” 宁倾苦笑,“还能怎么样,能醒是奇迹,不能醒是常态,找了无数医生都是这么说的。” 沈尧拧紧眉心,“醒不了?” 宁倾摇头,心里的苦无法诉说。 “……” “你打算守着他一辈子吗?” “当然。” 说完这话,宁倾就发觉周遭的气息有些不同了。 她看向沈尧,猛然间捕捉到了他冰凉冷漠的眼中,那一抹极快的情绪。 忧伤,难过,亦或是苦涩。 宁倾愣住,沈尧该不会对她…… “也对,孩子都这么大了。” 沈尧说了一句,神情又变回了那般冷淡无波。 宁倾心里的异样依旧,还没说什么,沈尧已经起身。 她跟着站起来,“你要走了?” 沈尧斜眼看她,“你要留我吃饭?” “……” 宁倾回不了话,这样的冷幽默,从来不是沈尧的风格。 沈尧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咳了一声,“行程很急,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 宁倾低下头,挤出一点笑,“谢谢你。” 他提步往外,没有停留。 宁倾说:“我让陆追送你。” “不用。” “沈尧!” 他站定,回头,“还有事?” 宁倾手心揪紧,有些激动:“以前的种种,不管是阴谋还是刻意,你都帮了我很多,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谢谢你,为我,还有我的家人所做的一切。” “……” 时光静止,空间静谧。 沈尧孤身立在那里,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他似乎有些恍惚,又好像很清醒,平直的唇角抿起,又松开。 “不过是顺手而已。” 宁倾感性地笑,笑中有泪,“我很早就想对你说声谢谢,就算你就觉得是徒劳,现在说出口了,我也心安了。” “……” “你赶时间的话,就去。” 女声温婉,不急不缓,没有了以前的清脆,多了沉稳与成熟。 “沈尧,一路平安。” 男人额前的碎发垂下,堪堪遮住脑门,底下那硬朗的眉眼冰冷漠然,凌厉,又仿佛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说:“他会醒的。” 宁倾滞了滞,笑容更深,“我相信。” 门开了,又关上。 女人纤细的身子站在那里,转而看向年冽时,神情柔和,目光安静,又充满爱意。 窗外,枝桠窜出一抹绿芽。 春天很快就要来临。 宁倾照顾了年冽两个多月,他没有醒来。 算是意料之中,她也并未失望,还安慰了墨寒和父母。 气势上,她不是不怕的。 怕他一直躺在这里。 怕他在昏睡中抽身而去。 怕他自我挣扎。 她知道,年冽不会喜欢这样无用的自己。 或许,他宁愿死去,也不要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 第1287章 年瑾瑜,你最好是听话 可是啊,她虽然这么想,但她又觉得他不会放弃。 为了她,为了墨寒和小柚子,为了他们的家。 “他会醒过来的。” 每每失落,她在夜里难眠之时,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只不过,假期总是有期限的。 楼家的长辈和内部人员再理解她,她作为家主,也不能一直丢下楼家,年冽出了事,她也跟身在鄢城的年澈通过气。 她一边辅佐他管理年氏,一边忙着楼家的大小事务,还要念着年冽的情况,陪伴两个孩子,忙得不可开交。 可不管再忙,她每晚都会去看年冽。 因为啊,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有他的日子,她究竟有多难熬。 有时候,她甚至会靠在他床边睡着,梦里都会梦见他已经醒来,微笑着抚摸她的脸颊,可醒过来的时候,却又要面对冰冷安静的空间。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这时候,她是最难过的。 所以,她只能让自己更忙,只有忙起来,她才不会去想那些可能。 她需要的,只是无畏的等待。 不管多久。 还好,上天不会那么随意就辜负信任它的人。 这样难熬的日子,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一年后。 永夜大厦,最高董事长办公厅内。 宽阔豪华的办公桌前,女人身着米色高定休闲西装外套,内里着丝绸吊带,配着同色系的西装裤,黑色高跟鞋尖轻点地面。 宁倾红唇微勾,妆容精致,水眸温润明亮,出声不卑不亢:“好的,周先生,你的提议很不错,想法很独特,我个人是比较看好的,不过后续我希望是由你亲自操作。” “……” “那当然,我会派我的助理跟近,您放心。” 激动的话从电话那头传来,宁倾始终温温淡淡,眼中含笑。 两分钟后,她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余光瞥向沙发那头。 黑灰色真皮沙发上,穿着粉嫩纱裙的小丫头伸直小手,向着茶几上的草莓蛋糕,而她的毛绒玩具都被抛到了一边。 宁倾嗓音冷清:“年瑾瑜。” 被叫的小丫头停住,转头,与自家妈妈凉凉的目光对上。 她扯出笑容,讨好地喊:“妈妈,你做完工作了吗?” 宁倾问:“你想做什么?” 她收回手,拿起小猪玩偶,“小柚子乖乖玩玩具,不打扰妈妈~” “可我刚才看见你拿蛋糕了。” 小柚子眨巴眨巴眼睛,“妈妈看错了,小柚子没有。” 宁倾皮笑肉不笑,“是吗。” 小柚子点头,装作懂事地说:“妈妈说,医生叔叔说我牙齿不好,不可以吃甜食,所以小柚子很听话,没有偷吃。” 年仅三岁半的小柚子,现在吞吐字词已经非常清晰,几乎不需要人帮她说话了。 可正是因为这样,宁倾才觉得头疼。 小柚子越长大,越鬼机灵,有时候都能把她绕进去。 宁倾扶额:“你最好是听话。” “我听话的。” 宁倾起身,走向她。 小柚子看着妈妈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她识趣地侧身抱住她,爬进她怀里,在宁倾脸上亲了一口,“妈妈好漂亮~” 第1288章 妈妈更爱爸爸 “妈妈什么时候漂亮?” “妈妈什么时候都漂亮~最漂亮!” 这不,说起夸人的话来都不带眨眼睛的。 小柚子嘻嘻一笑,“要是妈妈愿意让我吃一口蛋糕的话,那就更漂亮了!” 宁倾睨着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呵呵。 “不准吃。” 三个字,让小姑娘的笑容垮掉。 小柚子转身,挣脱她的双手下地,“那妈妈还是去工作。” 不吃就不吃。 反正她也不馋。 说是不馋,可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口水。 宁倾忍不住想笑,“真想吃?” 小姑娘昂首挺胸,嘟嘴拒绝:“不想。” “说实话。” “……想吃……一小口。” 宁倾笑,“那就一小口。” 小柚子眼睛一亮,“妈妈真好!” 她又要亲,宁倾按住她的嘴,“别来这一套,吃一点,我们要去看爸爸了。” “好!” 小柚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舔了舔粉嫩的嘴唇,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勺,喂进嘴里。 那滋味,让她高兴得摇头。 她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吃过蛋糕了,都怪那个医生叔叔,害她忍了这么久。 现在,她要好好享受。 “……” 宁倾晓得她忍了挺久,也没按实际说的只让她吃一口。 吃到差不多的分量后,宁倾把剩下的蛋糕吃了,安排了之后的工作,就带着小柚子去了医院。 今天,她来得早,没让护工帮忙,亲自给年冽擦洗了身子,做了按摩。 在做这些的时候,小柚子被安置在儿童沙发上。 她无聊得很,看着忙碌的妈妈问:“妈妈,你不累吗?” 宁倾愣了下,又继续。 “为你爸爸做这些,不会累。” “可你做了很多工作了,很辛苦。” 宁倾知道,小柚子嘴上说得娇气,其实比谁都懂事。 她说:“做这些是很累,但想到是为了谁,妈妈就不会觉得累。” “……” “为了你和哥哥,妈妈也不会觉得累。” 小柚子哦了一声,“是因为妈妈爱我们吗?” “对。” “妈妈也爱爸爸吗?” “对。” “那妈妈是更爱爸爸,还是更爱我和哥哥?” 宁倾笑,“都一样爱。” 小柚子不满意她的回答,“可是我和哥哥都说你长头发更漂亮,你为什么还要剪短?” 小孩子就是这样,话题跳脱。 宁倾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 她想了下,“长发是好看,不过妈妈现在不追求好不好看,只求方便做事。” 长发很难打理,而且她在这一年焦虑和疲累的情况下,头发掉得厉害,她索性心一横就把及腰的头发剪了。 剪到耳后根之后,做事是方便了很多,包括照顾年冽,只是两个孩子一直说着不喜欢。 小柚子生气了,“妈妈就是更爱爸爸,为了照顾爸爸才剪的头发,还找借口。” 宁倾哭笑不得,“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小柚子叉腰,很自豪地说:“顾叔叔。” 顾叔叔,也就是顾南浔。 年冽昏迷不久,他收到消息,回国看过两次,自然而然地和两个孩子认识了。 第1288章 妈妈更爱爸爸 “妈妈什么时候漂亮?” “妈妈什么时候都漂亮~最漂亮!” 这不,说起夸人的话来都不带眨眼睛的。 小柚子嘻嘻一笑,“要是妈妈愿意让我吃一口蛋糕的话,那就更漂亮了!” 宁倾睨着她,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呵呵。 “不准吃。” 三个字,让小姑娘的笑容垮掉。 小柚子转身,挣脱她的双手下地,“那妈妈还是去工作。” 不吃就不吃。 反正她也不馋。 说是不馋,可她还是忍不住咽了口水。 宁倾忍不住想笑,“真想吃?” 小姑娘昂首挺胸,嘟嘴拒绝:“不想。” “说实话。” “……想吃……一小口。” 宁倾笑,“那就一小口。” 小柚子眼睛一亮,“妈妈真好!” 她又要亲,宁倾按住她的嘴,“别来这一套,吃一点,我们要去看爸爸了。” “好!” 小柚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舔了舔粉嫩的嘴唇,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勺,喂进嘴里。 那滋味,让她高兴得摇头。 她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吃过蛋糕了,都怪那个医生叔叔,害她忍了这么久。 现在,她要好好享受。 “……” 宁倾晓得她忍了挺久,也没按实际说的只让她吃一口。 吃到差不多的分量后,宁倾把剩下的蛋糕吃了,安排了之后的工作,就带着小柚子去了医院。 今天,她来得早,没让护工帮忙,亲自给年冽擦洗了身子,做了按摩。 在做这些的时候,小柚子被安置在儿童沙发上。 她无聊得很,看着忙碌的妈妈问:“妈妈,你不累吗?” 宁倾愣了下,又继续。 “为你爸爸做这些,不会累。” “可你做了很多工作了,很辛苦。” 宁倾知道,小柚子嘴上说得娇气,其实比谁都懂事。 她说:“做这些是很累,但想到是为了谁,妈妈就不会觉得累。” “……” “为了你和哥哥,妈妈也不会觉得累。” 小柚子哦了一声,“是因为妈妈爱我们吗?” “对。” “妈妈也爱爸爸吗?” “对。” “那妈妈是更爱爸爸,还是更爱我和哥哥?” 宁倾笑,“都一样爱。” 小柚子不满意她的回答,“可是我和哥哥都说你长头发更漂亮,你为什么还要剪短?” 小孩子就是这样,话题跳脱。 宁倾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 她想了下,“长发是好看,不过妈妈现在不追求好不好看,只求方便做事。” 长发很难打理,而且她在这一年焦虑和疲累的情况下,头发掉得厉害,她索性心一横就把及腰的头发剪了。 剪到耳后根之后,做事是方便了很多,包括照顾年冽,只是两个孩子一直说着不喜欢。 小柚子生气了,“妈妈就是更爱爸爸,为了照顾爸爸才剪的头发,还找借口。” 宁倾哭笑不得,“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小柚子叉腰,很自豪地说:“顾叔叔。” 顾叔叔,也就是顾南浔。 年冽昏迷不久,他收到消息,回国看过两次,自然而然地和两个孩子认识了。 第1289章 没有爸爸的孩子 之前,因为顾家争权的事,顾南浔一直隐没了很久,好不容易出头,最近也正忙着。 宁倾侧头,“你跟他关系这么好?” “顾叔叔对我好。” 宁倾被噎了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恰好,她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后,是公司。 她抿唇,“你乖乖坐着,不要乱跑,妈妈出去接个电话。” “好。” 宁倾走出了门,没走两步,病房里还能听到她不大不小的声音。 小柚子坐了一会儿,她还没回来。 听着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什么急事。 小柚子想了想,搬开面前的挡板,小短腿蹬着着了地。 稳稳当当地走到门后,将耳朵贴在门上。 “……” 听了几句后,小姑娘瘪嘴,“天天忙工作,还要狠人吵架。” 她看了眼床上的男人,随即走过去,爬上座椅。 小柚子叹了口气,看着帅气依旧的爸爸,“爸爸,妈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不仅跟人吵架,还不准我吃蛋糕。” “……” 小柚子嘟嘴,“她总是凶巴巴的,不准我和哥哥做这个,不准做那个,我每天都只能在家里呆着,很无聊。” “那些佣人姐姐也不怎么陪我玩,哥哥要上学,妈妈工作,很晚才回来,他们经常留我一个人在家里。” 这么说着,孩子觉得有些委屈,泪眼汪汪地看年冽。 “爸爸,你怎么还不醒,妈妈都快累死了。” “……” 小柚子抽噎着,“我不想妈妈这么累,又要照顾我和哥哥,还要照顾爸爸。” 她抬眸,大眼睛水汪汪,很是可怜地祈求:“爸爸,你快醒醒好不好?” 男人无动于衷。 她垂下眼眸,跳下椅子,又看了眼男人放在两侧的手。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胖嘟嘟的手伸过去,骗住年冽的手掌。 爸爸的手跟妈妈的不一样。 妈妈的柔软,捏着舒服,爸爸的却是厚实,宽大。 只是同样温暖。 小柚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与年冽心灵相通了一般。 她看了看他的脸,又捏紧手掌,诚心诚意地说:“爸爸,你再不醒过来,就会有人欺负小柚子了。” “他们会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爸爸,爸爸。” 叫喊之下,她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发生。 小柚子不免失望,捏着他的手正要松开。 突然,她看见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微微弯曲,蜷成一个自然的弧度,可那一向没有起伏的手背动了动,小指明显一弯。 小姑娘又怕又惊喜,惊叫:“妈妈!” 这天下午,第一医院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外人只说,是那楼家家主昏迷一年多的丈夫醒了,整个京都,乃至海内外的商人都惊动了。 病房外挤满了人。 内里,几名医生紧锣密鼓地做着检查,不敢有一丝疏忽。 宁倾站在一边,仿佛像做梦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虚弱的男人。 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医生松了口气,微笑而恭敬。 “恭喜夫人,先生已经醒来,身体各项指数都正常,也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的现象,目前看来,非常健康,后续只要做做康复训练,日常生活就能照旧了。” 第1289章 没有爸爸的孩子 之前,因为顾家争权的事,顾南浔一直隐没了很久,好不容易出头,最近也正忙着。 宁倾侧头,“你跟他关系这么好?” “顾叔叔对我好。” 宁倾被噎了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恰好,她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后,是公司。 她抿唇,“你乖乖坐着,不要乱跑,妈妈出去接个电话。” “好。” 宁倾走出了门,没走两步,病房里还能听到她不大不小的声音。 小柚子坐了一会儿,她还没回来。 听着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什么急事。 小柚子想了想,搬开面前的挡板,小短腿蹬着着了地。 稳稳当当地走到门后,将耳朵贴在门上。 “……” 听了几句后,小姑娘瘪嘴,“天天忙工作,还要狠人吵架。” 她看了眼床上的男人,随即走过去,爬上座椅。 小柚子叹了口气,看着帅气依旧的爸爸,“爸爸,妈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不仅跟人吵架,还不准我吃蛋糕。” “……” 小柚子嘟嘴,“她总是凶巴巴的,不准我和哥哥做这个,不准做那个,我每天都只能在家里呆着,很无聊。” “那些佣人姐姐也不怎么陪我玩,哥哥要上学,妈妈工作,很晚才回来,他们经常留我一个人在家里。” 这么说着,孩子觉得有些委屈,泪眼汪汪地看年冽。 “爸爸,你怎么还不醒,妈妈都快累死了。” “……” 小柚子抽噎着,“我不想妈妈这么累,又要照顾我和哥哥,还要照顾爸爸。” 她抬眸,大眼睛水汪汪,很是可怜地祈求:“爸爸,你快醒醒好不好?” 男人无动于衷。 她垂下眼眸,跳下椅子,又看了眼男人放在两侧的手。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胖嘟嘟的手伸过去,骗住年冽的手掌。 爸爸的手跟妈妈的不一样。 妈妈的柔软,捏着舒服,爸爸的却是厚实,宽大。 只是同样温暖。 小柚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与年冽心灵相通了一般。 她看了看他的脸,又捏紧手掌,诚心诚意地说:“爸爸,你再不醒过来,就会有人欺负小柚子了。” “他们会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爸爸,爸爸。” 叫喊之下,她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发生。 小柚子不免失望,捏着他的手正要松开。 突然,她看见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微微弯曲,蜷成一个自然的弧度,可那一向没有起伏的手背动了动,小指明显一弯。 小姑娘又怕又惊喜,惊叫:“妈妈!” 这天下午,第一医院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外人只说,是那楼家家主昏迷一年多的丈夫醒了,整个京都,乃至海内外的商人都惊动了。 病房外挤满了人。 内里,几名医生紧锣密鼓地做着检查,不敢有一丝疏忽。 宁倾站在一边,仿佛像做梦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虚弱的男人。 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医生松了口气,微笑而恭敬。 “恭喜夫人,先生已经醒来,身体各项指数都正常,也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的现象,目前看来,非常健康,后续只要做做康复训练,日常生活就能照旧了。” 第1290章 醒了,真好 听到这话,宁倾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落下。 宁父和宁母也在,激动地和医生说了谢谢。 医生交代了些事情,便识相地离开了。 宁母看向床上的男人,他一直安静着,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坚毅,黑眸深邃。 确实是年冽醒了。 没错。 宁母不免说:“你可算是醒了,真是今年最大的好事。” 宁父点头,“睡了一年多,我们都快不抱希望了,还好,你小子争气,没有丢下这一家老小不管。” 宁母推了他一下,一反常态:“你说的什么话,他醒了就好,说这些干什么?” 宁父无语,不说话了。 年冽勾了下唇角,“谢谢爸妈。” 他刚醒过来,精力有限,大家都看得出来。 陆追一句话没说,对着宁父耳语了一句,他扯着宁母就走了。 陆追说:“少夫人,您来。” 他领着小柚子和墨寒出门,墨寒虽然激动,却也心情复杂,听话地出了去。 只剩下宁倾和年冽。 她没动,他费力地转过头,微笑地看她。 宁倾目光恍惚得厉害,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醒了。 年冽眼底温柔,“还看什么,过来,阿宁。” 宁倾大脑一片空白,脚下漂浮,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到他面前时,她身后的光落在背后,阴影笼罩在年冽身上。 他还是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 宁倾的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年冽抬头,细细描绘着她的面容,“怎么把头发剪了?” 宁倾回答得很生硬:“麻烦。” 年冽滞了滞,没有回答。 她眼里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 年冽说:“阿宁,你累了。” 突然的心酸与痛楚冲上头顶,又急又快。 她几乎想也没想,扑进他怀里,哭得歇斯底里。 “为什么要睡这么久,你这个混蛋!”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好难过?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 “我恨死你了!我……” “我很想你,年冽,我……” 她哭得稀里哗啦,抱着他一顿呵斥,最后又诉说起了自己的害怕和委屈。 “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年冽垂着黑眸,有些慵散,“我不会不要你。” “……” “阿宁,你永远要有这个自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宁倾咬唇,“真的吗?” 他递给她肯定的眼神。 她还是恐慌,抖着声音问:“以后,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年冽的身躯无法动弹,只能尽全力以小指勾住她的。 仿若起誓。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心口的窒痛逐渐消散,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撞进他情意绵绵的眼。 “说话算话。” “算话。” 她抱紧了他,即便他还无法给予回应,可现在的宁倾,心是安定的。 从未有过的安定。 这时,门突然开了。 墨寒和小柚子向两人冲过来,眼睛红红,“爸爸,妈妈!” 宁倾一愣,起身看向他们。 宁父和宁母互相依偎,眼里尽是欣慰。 陆追笑着,眼角有泪,“真好。” “以后,就这样过一辈子更好。” 宁倾一把抱住迎来的两个孩子,阴霾驱散,笑容灿烂。 “往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第1290章 醒了,真好 听到这话,宁倾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落下。 宁父和宁母也在,激动地和医生说了谢谢。 医生交代了些事情,便识相地离开了。 宁母看向床上的男人,他一直安静着,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坚毅,黑眸深邃。 确实是年冽醒了。 没错。 宁母不免说:“你可算是醒了,真是今年最大的好事。” 宁父点头,“睡了一年多,我们都快不抱希望了,还好,你小子争气,没有丢下这一家老小不管。” 宁母推了他一下,一反常态:“你说的什么话,他醒了就好,说这些干什么?” 宁父无语,不说话了。 年冽勾了下唇角,“谢谢爸妈。” 他刚醒过来,精力有限,大家都看得出来。 陆追一句话没说,对着宁父耳语了一句,他扯着宁母就走了。 陆追说:“少夫人,您来。” 他领着小柚子和墨寒出门,墨寒虽然激动,却也心情复杂,听话地出了去。 只剩下宁倾和年冽。 她没动,他费力地转过头,微笑地看她。 宁倾目光恍惚得厉害,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醒了。 年冽眼底温柔,“还看什么,过来,阿宁。” 宁倾大脑一片空白,脚下漂浮,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到他面前时,她身后的光落在背后,阴影笼罩在年冽身上。 他还是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 宁倾的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年冽抬头,细细描绘着她的面容,“怎么把头发剪了?” 宁倾回答得很生硬:“麻烦。” 年冽滞了滞,没有回答。 她眼里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 年冽说:“阿宁,你累了。” 突然的心酸与痛楚冲上头顶,又急又快。 她几乎想也没想,扑进他怀里,哭得歇斯底里。 “为什么要睡这么久,你这个混蛋!”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好难过?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 “我恨死你了!我……” “我很想你,年冽,我……” 她哭得稀里哗啦,抱着他一顿呵斥,最后又诉说起了自己的害怕和委屈。 “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年冽垂着黑眸,有些慵散,“我不会不要你。” “……” “阿宁,你永远要有这个自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宁倾咬唇,“真的吗?” 他递给她肯定的眼神。 她还是恐慌,抖着声音问:“以后,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年冽的身躯无法动弹,只能尽全力以小指勾住她的。 仿若起誓。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心口的窒痛逐渐消散,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撞进他情意绵绵的眼。 “说话算话。” “算话。” 她抱紧了他,即便他还无法给予回应,可现在的宁倾,心是安定的。 从未有过的安定。 这时,门突然开了。 墨寒和小柚子向两人冲过来,眼睛红红,“爸爸,妈妈!” 宁倾一愣,起身看向他们。 宁父和宁母互相依偎,眼里尽是欣慰。 陆追笑着,眼角有泪,“真好。” “以后,就这样过一辈子更好。” 宁倾一把抱住迎来的两个孩子,阴霾驱散,笑容灿烂。 “往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第1291章 举办一场盛世婚礼 年冽醒过来的事,逐渐传了出去。 不少人闻声上门恭贺,一时间,病房都快被踩塌了。 年冽懒得同他们虚与委蛇,让宁倾打发了剩下的人。 之后,他花了两个月的时候做复健,期间,宁倾和两个孩子一直陪着,前前后后商量了不少事? 直到宁母提了一嘴“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俩打算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两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本,宁倾想的是不用补办,毕竟他身体还没恢复好,但年冽却固执起来。 于是,在金秋九月,两人的盛世婚礼终于闻世。 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花球缤纷,满室玫瑰馨香。 “我愿意。” “我愿意。” 宁倾眼含热泪,扫过底下的人群,宁父,宁母,年澈,陆追,于玥,包括沈尧也来了。 她最亲近的人都在这里。 此生已经没有遗憾。 她转头,以最美的笑容对上他。 一身白色西装的年冽儒雅高贵,气质逼人,那双黑眸渗透着无与伦比的深情与厚爱。 这场婚礼,是两人对这一生所爱的答案。 仪式举行中,到递交婚戒的环节,墨寒一身黑色燕尾服,表情肃重中带着些许紧张,他牵着身穿白色纱裙的小柚子,她手中捧着婚戒,一步步向两人走去。 到了两人面前,宁倾的笑温暖。 墨寒抬头,看着两人,说出内心的祝福:“爸爸,妈妈,我和妹妹,希望你们能一直相爱,永远幸福一辈子。” 宁倾泪溅当场,既感动,又幸福。 “好。” 小柚子将戒指盒递出去,献上戒指。 “……” 年冽无言,取下戒指,为宁倾戴上。 宁倾也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底下有人喊:“亲一下,亲一下!” 逐渐有更多的人开始起哄。 宁倾有些窘迫,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两个孩子。 年冽眼眸晃动,伸出手去。 底下传出失望的声音。 他的指腹抹掉她的泪,倾身说:“阿宁,不哭。” “……”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宁倾一下子笑了出来,还没说什么,他温热薄唇就覆了上来。 “哇哦——” 惊叫四起。 宁倾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软成一片。 她的双手,揽上他的脖子。 在一阵阵尖叫中,墨寒脸红地侧过身子,突然发现小柚子正好奇地看着两人,他连忙拉过她,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 婚礼整整忙了三天,等结束后,宁倾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是好久不见的顾南浔。 她笑,“喂。” “新婚快乐啊,宝贝。” 那边是男人一如当初的吊儿郎当,宁倾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年冽一眼,他以眼神询问是谁,她捂住收音口,说了三个字。 年冽没说话,眸色动了动。 看他没阻止,宁倾起身,走向窗边。 她打趣道:“我看你最近是忙得很啊,是因为成了一家之主了,所以看不上我这个故人了?” “怎么可能!”男人马上否认,随后懊恼,“你也知道我是刚上任,一大堆破事等着我处理,我烦死了。” “……” “再说了,你是楼家家主,我还指望你以后多帮帮我,怎么可能敢得罪你啊?” 这话有点酸。 宁倾笑容更深,“可就算是忙,以你我的关系,你也应该来婚礼现场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顾南浔突然问:“你确定你想我来?” 宁倾不假思索,“当然。” 顾南浔发出一声苦笑,无奈道:“我好歹是追过你几年的人,说这种话,你就不怕伤我的心?” 第1291章 举办一场盛世婚礼 年冽醒过来的事,逐渐传了出去。 不少人闻声上门恭贺,一时间,病房都快被踩塌了。 年冽懒得同他们虚与委蛇,让宁倾打发了剩下的人。 之后,他花了两个月的时候做复健,期间,宁倾和两个孩子一直陪着,前前后后商量了不少事? 直到宁母提了一嘴“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俩打算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两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本,宁倾想的是不用补办,毕竟他身体还没恢复好,但年冽却固执起来。 于是,在金秋九月,两人的盛世婚礼终于闻世。 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花球缤纷,满室玫瑰馨香。 “我愿意。” “我愿意。” 宁倾眼含热泪,扫过底下的人群,宁父,宁母,年澈,陆追,于玥,包括沈尧也来了。 她最亲近的人都在这里。 此生已经没有遗憾。 她转头,以最美的笑容对上他。 一身白色西装的年冽儒雅高贵,气质逼人,那双黑眸渗透着无与伦比的深情与厚爱。 这场婚礼,是两人对这一生所爱的答案。 仪式举行中,到递交婚戒的环节,墨寒一身黑色燕尾服,表情肃重中带着些许紧张,他牵着身穿白色纱裙的小柚子,她手中捧着婚戒,一步步向两人走去。 到了两人面前,宁倾的笑温暖。 墨寒抬头,看着两人,说出内心的祝福:“爸爸,妈妈,我和妹妹,希望你们能一直相爱,永远幸福一辈子。” 宁倾泪溅当场,既感动,又幸福。 “好。” 小柚子将戒指盒递出去,献上戒指。 “……” 年冽无言,取下戒指,为宁倾戴上。 宁倾也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底下有人喊:“亲一下,亲一下!” 逐渐有更多的人开始起哄。 宁倾有些窘迫,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两个孩子。 年冽眼眸晃动,伸出手去。 底下传出失望的声音。 他的指腹抹掉她的泪,倾身说:“阿宁,不哭。” “……”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宁倾一下子笑了出来,还没说什么,他温热薄唇就覆了上来。 “哇哦——” 惊叫四起。 宁倾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软成一片。 她的双手,揽上他的脖子。 在一阵阵尖叫中,墨寒脸红地侧过身子,突然发现小柚子正好奇地看着两人,他连忙拉过她,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 婚礼整整忙了三天,等结束后,宁倾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是好久不见的顾南浔。 她笑,“喂。” “新婚快乐啊,宝贝。” 那边是男人一如当初的吊儿郎当,宁倾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年冽一眼,他以眼神询问是谁,她捂住收音口,说了三个字。 年冽没说话,眸色动了动。 看他没阻止,宁倾起身,走向窗边。 她打趣道:“我看你最近是忙得很啊,是因为成了一家之主了,所以看不上我这个故人了?” “怎么可能!”男人马上否认,随后懊恼,“你也知道我是刚上任,一大堆破事等着我处理,我烦死了。” “……” “再说了,你是楼家家主,我还指望你以后多帮帮我,怎么可能敢得罪你啊?” 这话有点酸。 宁倾笑容更深,“可就算是忙,以你我的关系,你也应该来婚礼现场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顾南浔突然问:“你确定你想我来?” 宁倾不假思索,“当然。” 顾南浔发出一声苦笑,无奈道:“我好歹是追过你几年的人,说这种话,你就不怕伤我的心?” 第1292章 大结局 宁倾语塞。 “你也不怕我忍不住,现场抢婚。” 宁倾哭笑不得,“你不会。” 他也懒得跟她瞎扯,收起不正经,认真说:“行了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希望你幸福。” 宁倾微笑,有些感动,“我知道,我会的。” 又闲聊几句后,他向她保证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一定会回来看他们,便挂断了电话。 宁倾笑着,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顾南浔,你也要幸福。 然后,回身看向那满眼是她的男人,扑进他怀里。 “……” 另一头,顾南浔挂了电话,看着屏幕发呆。 他身后,女子扎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盘不太好看的菜,眼巴巴地看着他,“南浔……” 听到声音,他回神,脸色变得冷淡。 看见她的扮相,他甚至露出几分嫌恶,“黎妙,你今天又是想玩哪一出?” 黎妙惊慌地端着盘子,牵出一抹假笑,“我……我只是想试着做饭给你……” “不需要。” 顾南浔打断她,眼神尖锐,带着讽意。 “你想尽千方百计嫁给我,现在已经如愿,就不要再做这些自以为能感动我的事。” 女人的脸色骤然变白。 顾南浔扯了扯领带,并不留情。 “既然你连隐婚都可以接受,那么就该知道,除了这个院子里的人,没人会同情你。” 他匆匆走过,冷得如深夜寒风。 黎妙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见他匆忙离去。 那双如鹿的杏眸蒙上水雾,委屈又受伤。 “……” 宁倾这边,原本在婚礼结束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可当楼家传出宁倾不见时,三叔公和一大群长辈找来,只发现桌上留着的一份信件。 一个月后。 某度假小岛的私人海域上,一艘游轮停在湛蓝的海面,随波清清荡漾。 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身材姣好的女人穿着泳衣,身上披着一层纱巾,短发干净利落,滴着水珠,硕大的墨镜也挡不住她耀眼精绝的容颜。 她的细腰上有一双大掌,细细摩挲着,更像是宣示主权。 宁倾喝了一口果汁,声音有些慵懒:“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年冽低吻着她的脖颈,“你为这两年来做的事已经够多了,该休息了。” 偷跑一次而已,算得了什么? “可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年冽挑眉,“他们有爸妈带。” 宁倾回头,“你把我爸妈当保姆?” 年冽认认真真拥着她,黑眸深邃,“当然不是,只是,我认为你需要休息,全身心的。” “……” 宁倾无语,抬头望天。 万里无云,蓝得堪比这海洋。 她突然就释怀了。 “算了,已经出来了,就好好玩。” 年冽稳住她的脸,在她的红唇上落下深情一吻。 她笑着勾住他的手臂,“年冽。” “嗯?” 看着这一如既往的男人,宁倾轻笑,“你要永远爱我。” “好。” “不能骗我。” “嗯。” “要骗也得骗一辈子。” “呵。” “……” 阵阵清风拂面,海鸥飞过,叫声与波浪一起,被海风吹得很远很远。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能被世俗磨灭,包括人性。 可有些人的爱,注定长存。 因为唯有爱,在这世上,永不湮灭。 第1292章 大结局 宁倾语塞。 “你也不怕我忍不住,现场抢婚。” 宁倾哭笑不得,“你不会。” 他也懒得跟她瞎扯,收起不正经,认真说:“行了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希望你幸福。” 宁倾微笑,有些感动,“我知道,我会的。” 又闲聊几句后,他向她保证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一定会回来看他们,便挂断了电话。 宁倾笑着,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顾南浔,你也要幸福。 然后,回身看向那满眼是她的男人,扑进他怀里。 “……” 另一头,顾南浔挂了电话,看着屏幕发呆。 他身后,女子扎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盘不太好看的菜,眼巴巴地看着他,“南浔……” 听到声音,他回神,脸色变得冷淡。 看见她的扮相,他甚至露出几分嫌恶,“黎妙,你今天又是想玩哪一出?” 黎妙惊慌地端着盘子,牵出一抹假笑,“我……我只是想试着做饭给你……” “不需要。” 顾南浔打断她,眼神尖锐,带着讽意。 “你想尽千方百计嫁给我,现在已经如愿,就不要再做这些自以为能感动我的事。” 女人的脸色骤然变白。 顾南浔扯了扯领带,并不留情。 “既然你连隐婚都可以接受,那么就该知道,除了这个院子里的人,没人会同情你。” 他匆匆走过,冷得如深夜寒风。 黎妙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见他匆忙离去。 那双如鹿的杏眸蒙上水雾,委屈又受伤。 “……” 宁倾这边,原本在婚礼结束后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可当楼家传出宁倾不见时,三叔公和一大群长辈找来,只发现桌上留着的一份信件。 一个月后。 某度假小岛的私人海域上,一艘游轮停在湛蓝的海面,随波清清荡漾。 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身材姣好的女人穿着泳衣,身上披着一层纱巾,短发干净利落,滴着水珠,硕大的墨镜也挡不住她耀眼精绝的容颜。 她的细腰上有一双大掌,细细摩挲着,更像是宣示主权。 宁倾喝了一口果汁,声音有些慵懒:“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了?” 年冽低吻着她的脖颈,“你为这两年来做的事已经够多了,该休息了。” 偷跑一次而已,算得了什么? “可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年冽挑眉,“他们有爸妈带。” 宁倾回头,“你把我爸妈当保姆?” 年冽认认真真拥着她,黑眸深邃,“当然不是,只是,我认为你需要休息,全身心的。” “……” 宁倾无语,抬头望天。 万里无云,蓝得堪比这海洋。 她突然就释怀了。 “算了,已经出来了,就好好玩。” 年冽稳住她的脸,在她的红唇上落下深情一吻。 她笑着勾住他的手臂,“年冽。” “嗯?” 看着这一如既往的男人,宁倾轻笑,“你要永远爱我。” “好。” “不能骗我。” “嗯。” “要骗也得骗一辈子。” “呵。” “……” 阵阵清风拂面,海鸥飞过,叫声与波浪一起,被海风吹得很远很远。 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能被世俗磨灭,包括人性。 可有些人的爱,注定长存。 因为唯有爱,在这世上,永不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