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哨兵》 第2章 玛格丽特 乱了！ 彻底乱了！ 第四考室的消息不胫而走，随后，监考会带着维修工程师赶到。 不一会儿，原本在其它考室排队或已经考完试的考生，也扎堆在第四考室外，人头攒动，看大新闻。 楚河考满分？扯天下之大蛋！ 星空学院每天五节课，这货能睡两觉，头一觉睡两节课，翻一觉睡三节课。 这样的人，交白卷才是理所应当！ 监考会的工程师把机器数据全部核对了一遍，没找出故障，便索性把机器拆了检查硬件，足足耗时九十分钟。 “设备完全正常，不存在任何问题。” 工程师很笃定的向监考会的人说道。 考生们自然也能听见，一下子滚油滴冷水，炸锅！ 没有人会怀疑工程师的检查结果，在星空学院，光是没有前缀的‘工程师’这三个字的份量，就足以打消一切质疑。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监考会的副会长是个光头中年男人，皱眉看着楚河，沉吟数秒后说道：“你的成绩可能需要复核，所以，你要重考一遍。” 考生们恍然大悟。 楚河却显得很不识趣，把话挑明了问道：“为什么？机器确认没故障，别人的成绩都作数，我的就要复核，你是在说我作弊？” 废话！ 考生们心底呐喊，你不是作弊，难道是凭实力考的满分不成？ 光头男人回道：“毕业大考是整个太阳系最重要的大事之一，必须严谨，我不否定你的能力，但为了对整个星海战争负责，也不能排除你作弊的嫌疑。” 楚河冷笑。 “那么请你告诉我，九百七十一种机型，各大文明内部不同次数的技术革新，总计八十六次，大小零件一千五百五十四种，即使机型出现概率是伪随机，这排队的随机变量如何控制？全校考生都来配合我一个人作弊？” “我可不记得我人缘那么好！” 全校嘲讽他是学渣，他忍了。 现在竟然又来质疑爷的品性，属实给爷逗乐了！ 光头男人眼神微凛，楚河刚刚这番话，可不像是一个渣名远扬的学渣能说出来的！ “你能考一次满分，再考第二遍又有何难？只要你这次能考到八十五分以上，满分的成绩我正常上报，还是作数的。” 作为副会长，他倒不是刻意真对某某考生，只是对方名声毕竟有瑕疵，不得不考虑得更多些。 主要是，实践操作考试从来没人考过满分！而且今年的难度还比往届提高了一大截！ 楚河后退两步，摇了摇头。 “那你们还是继续给我算零分。” 他的目标并不是要靠多好的成绩，然后凭成绩考入天乩要塞，不然从第一科他就好好考了。 不，应该说，他从最初就没必要装学渣。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引起足够的轰动，至于能得多少分数，无所谓。 中年光头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外面的学生们突然喧哗，一片阴影投下，恰好遮住了考室里的他。 视线望去，他便明白了喧哗因何而起。 一艘十字花形状的战机无声降落在广场上，那造型比起新生代战机并不算极致，搭载的武器也略显落后。 朴素，且带有丝丝历史感。 所有星空学院的学生都应该认识这艘战机，所有地球人都应该认识这艘战机。 它是由星空学院的首任校长亲自操刀设计，由机舰战斗训练所第一任学生会长驾驶、开赴星海，代表地球正式远征的传奇单人战舰。 是机甲与战舰中绝对的前辈，是先驱者，拥有无与伦比的历史意义！ 后来的任何一艘战机都比它强大，但也都不如它。 “玛格丽特！” “妈呀！竟然是先驱者玛特丽特！” “机舰斗的毕业交流团已经抵达了吗？” “听说这一代的玛格丽特驾驶者，是机舰斗的校花之一欸！是个超级大美女！” “就知道美女！咱们学校的美女还少吗？就看上那废物点心的麦家琪，不也是个超级白富美？重点在这架玛格丽特好不好！” “这可是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正式参战时，第一代开赴星海战场中，唯一光荣退役的先驱者级别的单人舰啊！堪称机舰斗的传奇与荣耀！” “好美！比任何美女都美！比咱们美女校长都美！” “瞧瞧这线条，这质感，不愧是我偶像利尔德校长设计的初号机！我好想上去摸一把！” 合格的星空学院的学生，八成都是机械狂人，这样一台殿堂级战机，足以令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发疯。 嗡——嗤！ 舱门打开。 一位穿着机舰战斗训练所制服的女性，晃着双能玩一年的美腿走出，不紧不慢来到楚河跟前，然后摘下头盔靠在小蛮腰上。 乌黑的秀发倾洒而下，不长，恰好披肩，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鹅蛋脸，含着浅淡微笑。 果然也是个校花。 然后，这位机舰斗的着名校花，朝眼前这名星空学院的着名绣花枕头伸出了手。 美女的声音通常都不怎么好听，麦家琪就时常对自己的嗓音感到不满意，但她的音色听起来居然怪甜。 “我叫乔荞，你好，楚河学弟！” “见到你很高兴！” …… …… 男学生们很生气。 现任玛格丽特的驾驶者，居然是个如此肤浅的女人，看到帅哥就落下来了！ 关键你肤浅也就算了，你干嘛又是个和麦家琪一样漂亮的美女啊？ “我的良心突然不想发现了，今晚不请楚河吃饭了！” “我也是！太气人了！他就活该被孤立被针对！” “现在的姑娘们能不能注重点内在啊？” “我现在恨不得上去给那小子一刀！又让他勾搭一个！” “打得过你就去！” 群情激愤，群情贼尼玛激愤。 楚河将视线从对方腿上挪开，没去握她的手，高冷问道：“有事？” 众男生心里又是一阵骂街，给他装到了！ 乔荞也不尴尬，大大方方收回手掌，笑吟吟说道：“是有事，不过我们待会儿再说，先办点其它事。” 说着，她抱着头盔来到监考会的几人面前。 光头男人说道：“乔荞小姐的母亲是本校校长，不过你本人是机舰战斗训练所的学员，已经获得天枢指挥部的入编资格，无须考试。” “但两校的普通学生还是需要这场考核的，所以请乔荞小姐尊重考试秩序。” 她居然是美女校长的女儿？ 那位美丽迷人的校长，都有这么大个闺女了？她多少岁？ 就不能是两姊妹嘛！ 男生们再度梦碎一场，今天可能不是个好日子。 乔荞被指扰乱考场秩序，依旧从容微笑，说道：“恰恰相反，我不爱多管闲事，现在，是在帮你们监考会维护考试应有的规则。” “监考会有自己的规则。”光头男人语气生硬。 机舰斗的长腿校花回眸冲着楚河笑了笑，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就听到消息了，星空的实践操作考试，出了建校以来第一个满分。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现在是打算让他重考对？” “为了保证考试的严谨性……” “那为什么四个考室两百多名考生，只有他的分数需要严谨？设备检查过确认没故障？”乔荞的俏脸蓦然降温，依然微笑，却不再和蔼。 “那么我想问问，凭什么呢？就因为，别人都说他是个学渣，就因为他前面几堂都没认真考，所以他突然考个好分数，你们就不承认？” 这时杨伟南站了出来，言之凿凿道：“乔荞小姐，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学校的事，这家伙和正常的学生不一样，是特招进来的，一年级二年级都没上，三年级也只上了后半年。” “他这样的情况，就算认真学，门门及格也很困难，说他是凭真实学识在最难的科目拿了满分，属实过于牵强。而且……” “而且什么？”乔荞转身笑眯眯的看着大黑胖子，后者愣是被无形的气势顶得无法继续出声。 他不说，那乔荞就继续说。 “原来你们知道，他比你们小两岁，比你们少上了两年半的课，要跟上三年级后期课程本身就很难。” “既然知道，我就费解了，你们这半年为什么一直说他是学渣呢？换成你们，能做到更好是吗？” 众人愕然。 没法反驳，因为心虚。 为什么心知肚明还要讽刺？说出来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理由。 楚河看着这个表面温泉一样的女生，强势起来竟然可以镇得近百人哑口无言，心情不由复杂。 他本来倒是没觉得委屈，毕竟是自己有意为之，可让她这么一说，怎么鼻子就酸起来了呢？ 中年光头见局面不对，担心这些人类的未来之才被抨击出思想问题，赶紧出来说道：“乔荞小姐，我们现在关注的是，楚河的分数是否真实，麻烦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 “如果你更关心考试以外的是，请你退出去，私下的问题私下解决！” 乔荞寸步不让，笑道：“我说的就是考试呀，他的分数为什么不真实？你是特立监考会的副会长，不会不知道，楚河的智力是什么水准？” “超过全人类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智力开发程度，可以说是人类脑力的极致，这个结论，可是非……可是那个组织数次认证证实。” “试问一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办到一些普通聪明人办不到的事，很难以置信吗？” “还是说，副会长怀疑那个组织的结论？” 光头男人脸色微变。 好家伙，自己虽然脑袋没毛，可也不是什么帽子都敢往脑袋上戴的，这顶大帽子硬扣过来，谁敢不摘？ “我宣布，楚河的实践考试成绩生效，满分！” 他不得不让步。 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比她母亲可温柔不了多少！ 第3章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尘埃落地，一槌定音。 建校史上最离谱的学渣，拿了建校史上最离谱的高分。 这件事，如果不被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刻意封锁，很快便会传遍全球，毕竟，星空与机舰斗每年的毕业大考都是举世瞩目。 尤其是今年，星海前线频频传来失利的战报，地球上的紧张气氛甚至媲美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参战初期。 …… “忍了半年，从进校第一天就开始装傻，怎么今天忍不住了呢？” 办公桌后，仪态优雅姿容绝色的女校长问楚河。 楚河看了看金丝眼镜配修身制服的俏妇，不由自主想起了某种电影里，被屁孩祸害的正经的家长会会长。 再看看乔荞。 讲真话，母女俩长得一点也不像，仅有的共通之处，就是都漂亮得有点过分，身材更犯规，说不清母亲更强还是女儿更好。 要是…… 不行！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楚河强行压下被龌龊的原始本能勾起的念头，默念三遍“只爱麦家琪”之后，眼神恢复清澈。 “为了爱情。”他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乔荞有些意外，但熟透了的女校长到底阅历比较丰富，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并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少年男儿，爱情是许多事情的源动力，知小爱才能懂大爱。” “现在有个机会，让你展现大爱，你要不要？” 大爱？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大吗？ 阿姨，我可以试试！ “小爱都还没搞定，我老感觉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哪有功夫寻思大爱？”楚河回道。 成熟的阿姨校长与女儿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流，回头说道：“你这孩子，倒真是聪明，即便不知道真相，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错，非人协会当初不顾你明明更适合机舰斗，强硬把你送来星空学院，确实是为了观察你，你的大脑活性，高得不正常。” 楚河笑得没滋没味儿：“实验就说实验，当小白鼠就说当小白鼠，观察这种说话，好听，但很虚伪。” 漂亮阿姨愣了愣，知道接下来的话以自己的立场不再好说，便给女儿甩了道眼神。 乔荞不情愿的瘪瘪嘴，坏人就让我来做，哪有这样当妈的？ “你有怨气很正常，如果换作是我，说不定还会做出一些过激举动来。不过退一步说，现在的结果其实正符合你的预期，我这次来，代表机舰斗参加两所院校的毕业交流只是其次。” “我是专程来向你发出邀请的。” 一张漆黑如墨的硬壳纸摆在了成熟阿姨的办公桌上，表面缀着烫金的标记，看着很正式，可能还有点贵。 但那标记，并不是机舰战斗训练所的徽印。 楚河顿时没了兴趣。 非人协会倒真对得起这个组织名，跟人沾边的事儿是一件也不干。 起初，从没问过他的意见，凭着内部决策自说自话把他送到星空学院剩半年毕业的三年级，现在他没问谁要道歉要说法。 只想要个公开的拨乱反正，重新以正规流程邀请他进入机舰斗，呵呵，人家也不给。 随便给张秘密邀请函就打发了。 拽个鸡脖，真当人人都做英雄梦，是个人就以给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当打工仔为无上殊荣？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大抵如此，但他不是，他的思想是纯纯正正的21世纪穿越者，大不了重操旧业开个面包店，真就不鸟那狗屁协会狗屁委员会。 “老子不去！” 楚河作为学生，当着校长的面毫不顾忌爆了粗口，然后起身便走。 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我有手有脚，在新时代会饿死人，你不就是个非人协会？少跟我大小声！ “妈，这个人一直这么有个性吗？”乔荞看着挺直出门的背影，被那六亲不认的步伐雷得不轻。 成熟美丽的女校长扶着眼镜，笑容逐渐消失，叹息道：“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从小没了父母，刚成年的人生还被人为摆弄，总要让他有些时间慢慢接受。” 乔荞听后，表情也有些心疼，眉眼低垂，说道：“协会和委员会是忽略了他作为人的感受，不过，为了星海的和平，一些个人的牺牲是必要的。” 校长阿姨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说道：“放心，你的任务不会失败的。” “为什么能肯定？” “因为今晚，他会失去他的小爱……年轻人的热情或许能够改变世界，但那需要成长，在此之前，连自己的生活都很难左右。” “而你，只需要在他悲痛的时候，递给他一张纸巾，他就会乖乖的跟你走。” “男人，就是怎么简单。” 她对此好似得心应手。 成熟的阿姨，年轻时似乎也玩得挺野。 …… 楚河走出校园管理的行政大楼，外边天色幽幽。 傍晚了。 为了给毕业大考腾地方，一二年级都提前放假了，校内肃清，一应闲杂人等包括教师都被暂时驱逐。 这让本来人气就不旺盛的星空学院更冷清了。 打眼望去，鬼影子都没一个。 楚河忽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平时总跟麦家琪黏在一起，这几天女朋友要准备参加毕业交流，俩人之间的交流就少了。 至于别的朋友。 “算了，恰个饭回宿舍睡觉。” “卧槽！” 了然无趣的楚河行至拐角，陡然没忍住一嗓子嚎了出来。 见鬼了！ 当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鬼。 有个玩意儿坐在拐角凉亭里，是与人类不同的外星智慧生物，高度只有一米四左右，全身惨白肤色，腿痩得像筷子，双臂短得不到肚脐眼。 当然，它没有肚脐眼，总之，这是个在人类审美里丑得不能再丑的鬼东西。 “你好。” 楚河用地球语向对方打招呼。 外星生命，如今已然是从星际战场传回了各种影像，各大文明的模样都有很明显的区别，小型文明更是丑得千姿百态。 对方身上的天蓝坎肩，象征着它是‘白银领域’的传教士，在这时代很受地球人民尊敬。 “你好，楚河。” 丑了唧的传教士喉部套着专门的地球语言翻译发声器，交流沟通并不成问题。 “你认识我？” “我来找你。” “搞鸡毛？” “？？？？”外星人疑惑。 时代相差太远的用语还是翻译不了的，楚河换了个通俗问法：“干嘛？” 对方的手表投映出一段全息影像，画面里是一幢很大的泳池别墅，正在开派对，人影攒动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楚河一眼就认出，那是麦家琪她们家的大别野，而且麦家琪就在人群中，穿着华美的礼服，被众星捧月着像个小公举。 “没有别的事，建议你现在去你女朋友家里，派对刚刚开始不久，会有你想看又不想看的事情发生。” “我有车，可以送你。” “不用谢。” 白银传教士自说自话。 楚河心想我谢你个香蕉蛇皮象拔蚌！ 他的心乱了，乱得一塌糊涂。 什么会是想看又不想看的事情？毫无疑问，是能解决疑惑的真相，但可能会伤人。 麦家琪为什么骗他说最近很忙，然后在家蹦迪？ 中午说的那些话，又浮现在他耳边。 浓郁的不祥氛围悄然笼罩，楚河心里有个声音再度清晰：我歇逼了，老子的爱情和软饭无了！ 没怎么犹豫，他上了白银教团传教士的车，此刻根本无瑕去追究对方跑来通知他的动机，只想赶快去麦家琪家里参加泳池派对。 他可太喜欢参加派对了！ 淦！ 车子很快停在一排排豪车后面，男男女女的欢呼声，很远的就传入耳中。 “我就不陪你去了……” 白银传教士慢吞吞说道，没说完，楚河早打开车门冲出了十几米。 哪有功夫跟它多哔哔！ 别墅大门口挂的条幅表面这是场生日趴，楚河抬头看了看，心里又是咯噔一声。 今天并不是麦家琪的生日，上边也写着，过生日的另有其人。 是个男的。 但照片是麦家琪和那野男人一起拍的，貌似十分亲昵，脸贴着脸。 总不能是表哥？ 楚河抬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你说巧不巧！你说巧不巧？ 正好，便看见照片上那男的对着麦家琪单膝跪地，手里捧着戒指盒，温柔出声：“琪琪，我终于等到你毕业了，在学业完成的日子里，我想向你求婚。” 不要他自己开口，这种场合从来不缺起哄的吃瓜群众，下一秒，人群的声音便淹没了两人。 “嫁给他！” “答应他！” “在一起！” 这种关头，楚河忽然忍住了上前搅局的冲动，想等一等，看麦家琪如何回应。 然而接下来麦家琪的表现，对他而言并不出色。 哄笑声中，他的女朋友接过了陌生男子的求婚戒指，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不算热情幸福，但显然也绝不抗拒。 她真的愿意！ 那一个瞬间，楚河脑子里轰然空白，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裂开了。 撕裂的疼痛蔓延心脏，让他无所适从。 无数念头剧烈挣扎，最终脱颖而出的，是他艰难地承认了眼前的现实。 尽管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却其实早有征兆，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第4章 这就是你给我回答 “轰隆！” 狂欢起哄的氛围，猛然掺进一道不和谐的巨响。 人们循着声源望去，惊讶发现，别墅的大门被人给拆了半扇，而那人朝着这场派对的男女主角走去。 别墅里有保镖，很快穿过人群围了上来，挡在扛门前行的人面前的路上。 麦家琪清澈的眸子微微颤了颤，说道：“你们拦不住他的，撤下。” “他不会伤害我。” 有了这句话，保镖们才不太安心地让出了路。 “这就是你给我回答？” 楚河停了下来，看着麦家琪问道。 麦家琪回道：“我以为之前和你说那些话，你能明白的。我们人生中有很多选择，有些选择是自己做的，还有些选择，也是自己做的。” 楚河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解，说道：“我想要一个解释。”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乌鸦不能配白鸽，懂吗？” 这次答话的不是麦家琪，是她身边的男人，尽管长得很普通，浑身却散发着很强的自信气质。 “如果你不懂，我再说得直白些。家琪是得到黑色计时器的顶尖优等生，已经获得天乩的邀请，将来，她会是人类最杰出的女工程师之一，会在星海战争做出卓越贡献。” “而你，据说已经五科零分，空有个智商评定的荣誉，唯一的作用，是让人怀疑那个伟大的协会所具有的权威性。” “我呢，曾经参加星海战争最前线的战役，虽然不是机舰斗出身，但我有十六块勋章，因伤从前线退下来，在天枢做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工作，不过也比一个梦想当面包师的人稍有成就。” 男人的眼中满是嘲弄：“你以为，此时此刻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是门第之见吗？” “错了，你和家琪的差距，从来都不是家庭，只是单纯的，你这个人配不上她这个人！” 男人狠狠的讽刺。 “错了？” 男人的话刚落下，一道清脆且无比高傲的女声打断了他。 一个女生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从别墅外走了进来。 “乔荞！” “机舰斗的校花啊！还是咱们校长的女儿！” “她怎么会来这里？” “玛格丽特的驾驶员，果然不一般啊！本人比照片更神采飞扬！” 乔荞款款走向人群焦点，引起了全场一阵哗然。 乔荞端详了几眼麦家琪身边的男人，薄唇勾起：“陈洛阳，天枢指挥部第七战线部署副官，上尉军衔。” “你居然认为，楚河配不上一个刚刚答应了你的求婚的女人，甚至因此产生了他不如你的幻觉，哪里来的自信呢？” “局限的目光，拙劣的眼界，所以，你当初没能成为机舰斗的学员，到现在快三十岁了只是个上尉，还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陈洛阳皱眉问道：“乔荞小姐，你的意思是，非机舰斗出身的人，就不配成为军人吗？” 他认识这位强势美女，对方曾不止一次出现在天枢，是机舰斗的种子级天才学员，更是玛格丽特的现任驾驶者。 这样的天之骄女，怎么会态度如此明确的来为星空学院的学渣出头？ “军人的名义皆为同等，军人的能力三六九等。我尊重你的勋章，可是在你嘲讽楚河的时候，相应的，你的能力是否也应该晒出来？” 议论声平息下去。 乔荞问道：“你主观评价，前线所遇见过的机舰斗学员，比起你自己，怎么样？” 陈洛阳愈发不舒服：“能上前线的机舰斗精英，个个都堪称天才，让人惊艳敬佩，这是有目共睹的。” “你也不完全缺失自知之明。”穿睡衣的校花略感欣慰。 穿便装的上尉不以为然：“机舰斗的精英才能卓越，和星空学院的学渣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能力？” 乔荞突兀地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是每一科都考过标准线从而达标比较容易，还是先五科挂零再凭剩余科目的总分冲过达标线比较容易？” 答案显而易见，前者是普通人奋力挣扎，后者是天才恶趣味的玩耍。 “有个消息你听着可能会很遗憾，在今天最后一堂实践考试中，楚河的成绩，是星空学院建校以来，第一个且唯一一个的满分！” 泳池四周阵阵喧哗，其中有星空学院的学生，于是疑问很快得到证实，气氛悄然地逐渐微妙。 麦家琪看向楚河，眼神复杂。 陈洛阳的自信稍稍动摇，再要开口，却被乔荞抢了先，道：“你大概会说，他不能保证之后的科目全部满分，依然达不到那个标准线，那我只能说，你的见识水平却是有限。” “满分意味着什么，星空学院的学生想必很清楚。” “你如果一定要抬杠，说他之后做不到全部满分，那么我会告诉你，他原本就不需要考试。” 乔荞抱着手臂笑了起来，明媚的眸光落在楚河身上，这是她出现后第一次真正的笑。 “在入学的时候，楚河同时参加了机舰斗和星空学院的考核，两校的考核都是s+等级。出于一些特殊考虑，机舰斗忍痛割爱，把他让给了星空。” 这个秘密的揭开让氛围变得嘈杂。 乔荞则继续自顾自解说：“也就是说，陈上尉，作为一名成熟的军人，你在格斗方面，打不过这个小你将近十岁的孩子，这一点，你不如楚河。” 机舰斗从全球百亿人口中筛选，每届入校的学员平均数量却不到六十人，考核的变态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达到s+级别，就可以称之为战斗类型的怪胎了，所以麦家琪说刚才的保镖拦不住楚河，毕竟他们这类人专属的表演项目可是徒手拆铁门。 当然，乔荞也是s+，尽管她的外表看起来不具备什么杀伤力，苗条的，就很漂亮。 “凭借实操考试满分的成绩，即使后续考试缺席，他也能顺利拿到星空学院的毕业资格，而这至少说明他精通部分机械知识。陈上尉，这一点，你不如楚河。” “毕业阶段，机舰斗正在全力争取楚河，只要他点头，他就能获得机舰斗的毕业资格。这一点，你不如楚河。” “机舰斗加星空的双毕业资格，加起来，你似乎更像尘土。” 乔荞看着陈洛阳，眼色玩味。 这一刻，年轻上尉的无暇思索任何反驳的言语回击，脑海里被洗脑似的回荡着：你不如楚河、你不如楚河、你不如楚河…… 第5章 黑刃第九人 周围的年轻男女们满地沉默不语。 “证据呢？” 半晌，陈洛阳回过神来：“你凭什么说机舰斗会争取一个从星空毕业的学生？” 机舰斗跟星空学院的关系，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很暧昧。 表面友好，都是为人类共同的理想而被赋予特殊使命，实际又在竞争，各种较劲。 机舰斗会要星空学院的学生，这种说法需要审视。 楚河知道，乔荞要拿出那张黑底烫金的邀请函了，然而下一秒，他的右手钻进了五根微凉细腻的手指。 乔荞扣住他的手，举在麦家琪面前，问道：“你真的觉得这个男生很差劲吗？” 在之后的05秒里，麦家琪的微表情极为丰富。 眉梢受到挑衅似的微微扬起、精致秀气的鼻根生气地轻皱一下、迟疑、冷漠。 然后，她认真盯着这个漂亮气质都不输给自己的骄傲女生，用同样骄傲的语气说道：“让给你了！” 轰然！ 楚河瞳孔地震。 她竟可以如此决绝，竟可以这样干脆利落？ “谢谢！” 乔荞带着一丝笑容，俨然看向了楚河，大声道：“天枢特殊编制，黑刃第九名成员，楚河少校归队！” 话说，乔荞将一把漆黑的小短刀递向了楚河，刀鞘有着红钢凹嵌的显眼数字——“9”。 “唰！” 楚河没说话，停顿了片刻后，好不犹豫的敬礼。 并且接下了小短刀。 “……” 偌大的别墅前院霎时间寂静无声，陈洛阳的脸更是成了猪肝色。 人们这才相信，机舰斗确实尽了全力要争取这个学渣，黑刃第九号成员，直属于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的心肝宝贝一样的人才。 “谢谢你的大方。” 乔荞故意笑看向了麦家琪，然后拉起了楚河的手踏上战机，双双飞天而去。 “……” 麦家琪的脸色一片煞白。 别墅泳池庭院里，欢快的气氛似乎再也起不来了。 楚河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乔荞的舰，当他意识到行驶路径不对的时候，玛格丽特已经进入平流层。 平常看起来只有豌豆大小的天枢指挥部，此时成了漂浮在夜空的庞然大物。 越靠近，越看不清全貌。 离地千米，玛格丽特飞进了巨大圆球的内舱。 乔荞带着一言不发的楚河穿过六个区域，来到相对幽暗的安静地带，显然是生活区。 “这里是早就为你准备好的专属房间。” 乔荞打开一扇门，楚河跟着她进入，当下错愕地发现，里面的环境竟然跟自己在星空的单人宿舍一模一样。 “所有陈列都是按你的喜好布置的，应该不会认床失眠？” 乔荞转过身，嫣然道。 “好！” 楚河简单的回了一声。 乔荞带着笑容离去。 次日，乔荞为楚河送来了两套衣服。 一套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的规范军装，一套大约是用他体型数据量身定做的星际作战服，迷彩色。 “换上这套，佩戴黑刃。” 乔荞举着作战服说道：“今天先带你去见队友，我们一直在等你，你入队了，很快我们就该开始特训了。” 说完，关上门回避。 在走廊里等到换完作战服的楚河出现，长发校花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玛格丽特驶出天枢，朝着更高处的天空飞去。 苍穹从来都不是现代文明的终点，天枢与天乩之上，真空里还有数十艘围绕母星的巨大基站母舰。 这仍不是终点，有一条路，以月球为起始，延展向万光年外的星海深处。 彼岸，便是千年战争的主战场！ 驾驶着玛格丽特，乔荞分心瞥了眼身体微微颤抖的楚河，温声说道： “你如果害怕，可以离我近一些，初次进入宇宙环境，感到恐惧不可避免，渐渐你就会克服了。” “我第一次的时候也瑟瑟发抖，不过机舰斗和星空学院的教育方向不同，我们从第二年开始，就周期性进入宇宙真空提前适应，现在已经是习以为常。” “昨天还牵人家的手，今天就恨不得坐到机舱外面去，跟我保持距离，你们男人都这样吗？死鬼？” 楚河面色不变的平视着战机外部景象，淡淡回道：“不必故意说俏皮话缓解气氛，你应该知道，身体颤抖除了是恐惧的体现，还有可能是极致兴奋，肾上腺素飙升的结果。” 乔荞眼露诧异。 再次怀疑这家伙可能不是人。 楚河则继续睁大眼睛，感受着最高端画面载体也无法转达的壮丽景象。 在楚河沉浸于震撼的过程中，玛格丽特已经降落到一艘星际母舰，乔荞小跑来到一群等着她们的人面前，笑道：“幸不辱命，我把他拐来了！” “这个‘拐’字从何说起？” 人群中，一名蓄着绕嘴胡的中年男人问道。 乔荞便将楚河拒绝邀请、之后感情受挫登上玛格丽特，被她直接带到天枢的过程，捡重点大致叙述了一遍。 中年男人愕然片刻，笑呵呵看向楚河：“不来是赌一口气，来也是第一口气，听起来总感觉有些草率。” 这时楚河主动从玛格丽特走了出来，在别人观察他的间隙，他也将这些人都用目光扫了一遍，不难判断出蓄胡子的中年男人是他们的主心骨。 “是敬军礼还是握手？” 他自来熟的走近中年胡子男。 男人回道：“第一次，还没正式训练，握手会显得比较友好。” 楚河伸出手：“黑刃第九号，楚河。” 男人伸手与之一握：“黑刃特编小队总教官，徐智元。” 楚河又来到另一名中年人面前，伸出手，对方是个超级大汉，虎背熊腰而且一看脾气就不好。 “熊寿！教官！” 剩下一名中年人则颇为平和，没有徐智元那股精英军人的气质，也不阴柔，有几分书卷气。 “黑刃教官，靳新昌。” 之后，便是年轻的队员们，从二号到八号，一号自然是骄傲的校花姐姐。 “胡浩。” “陆高高。” “纪衡。” “靳凯尔。” 以及一对典型西方面孔的男女生，哈维，露易丝。 最后是个短发齐刘海的姑娘，给人的感觉文静乖巧，楚河看了她一眼，小脸儿便红了。 握过手之后，她却迟迟未开口介绍自己。 “五号，武悦。”乔荞走了过来，解释道：“她以前受过伤，嗓子一直还在治疗，不能说话。” 楚河有些同情，挺漂亮挺招人稀罕的小姑娘。 “请多关照，我的意思，以后麻烦你罩着我点。” 他对怎么和不太完美的人聊天还是颇有几分心得的。 乖巧姑娘害羞地点了点头。 互相认识完，总教官徐智元拍拍楚河的肩膀：“来。” 一行人辗转穿过几条甬道，来到一处高大的舱门前。总教官的权限打开舱门，入目是几架崭新的威猛战机，造型各有特点，功能也侧重不同。 星空学院就是搞这些的，作为星空学院学生出身的楚河，自然一眼就分辨出了各种款式。 “你在小队的定位，是负责先锋火力强攻，这台第三代飞燕是为专门为你配备的，数据我就不介绍了，你比我熟。” 徐智元说道：“总的来说一句话，它全身上下除了能源全是武器，意味着，你每次战斗都必须冲在最前面。” “那么我问你，这台进击单人舰，你敢开吗？” 第7章 开普勒452b 真空环境下，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威力并不强大。 但主舰没了，对敌军的士气冲击，是强大的。 乔荞驾驭玛格丽特痛打落水狗，其余队员赶紧配合，趁他病要他命，一场漂亮的收尾结束战斗。 “飞燕还巢，好名字！” 徐智元赞叹道：“这样的打法，可以推行，让全部飞燕号的驾驶员学会！” 靳新昌也乐呵呵说道：“小伙子，比起你一人一机戏耍敌军的小团灭战绩，开发出这样的战术，才是让我惊为天人啊！” 楚河撇撇嘴说道：“您两位也甭给我戴高帽，没有队友配合，没有三台机甲兜底，我可不敢上来就这么玩儿！” 这是实话。 “一切出色的个人表现，都离不开完美的团队成全。” 他又补充道。 黑刃小队里头都是天才，他可不想因为秀一次操作独占功劳，以后被其他队员排挤。 …… 后方通勤很快抵达，打扫战场，控制俘虏，然后一起返回环母星防线。 审讯后的结果，正如徐智元所料，这些星际海盗系伪装，远从星海战场而来，目标是攻击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的大本营，摧毁天枢或者天乩。 黑刃小队本来只是正式组队前想借小海盗团体练练手，不曾想，就立了个集体二等功。 楚河的名字，半天之内传遍了整个武装部，然后通过新闻，转播到全球。 前线频频传回小失利的战报，这当口，人们需要一个新的年轻小英雄，来回想起当初的卫斯理，当初大捷的感觉。 “乔荞骂过你了，我就不跟你唱黑脸了，作为教官，我喜欢你这种士兵！” 徐智元用一种很基的眼神看着楚河。 楚河头皮发麻：“我谢谢您！” 他刚挨了乔荞一顿臭骂，无外乎，说他把战役当成游戏玩，拿命开玩笑，是失恋了故意不想活，没出息。 楚河只是淡淡回了句：那叫不浪敢上心态棒！ 靳新昌说道：“乔荞对你似乎格外上心，虽然刚骂完你，跟着就去武装部为你要庆功宴了，特意说明，着重要让你在星空学院那些老同学参加。” “我猜被拒绝了。” 楚河没有兴致的说道。 想都不用想，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对标的是整个星海内战，一场偶然歼灭敌军潜入小队的战役，就想要庆功宴？ 想屁吃！ “没有完全拒绝，明天开赴训练场之前，武装部允许黑刃小队从天乩经过。”靳新昌说道。 现在黑刃小队所有人都知道了，楚河来之前，刚被姑娘甩。 而那姑娘明天会和几名星空学院的天才们，登上天乩。 这算什么呢？ 失恋后的耀武扬威？怎么看，都透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 楚河并不情愿，但对长腿校花的一番好意，也没反对。 次日。 集齐卡片的黑刃，踏上奔赴训练场的旅途。 十二台机舰飞过云端，绕过天乩，在天乩众人的瞩目中，逐渐上升消失。 “那台飞燕三代，就是黑刃九号的座驾！” “真厉害啊，据说是星空学院的学生，之前都没碰过战机。” “要是一开始就在机舰斗多好啊，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安排到星空学院，一直被笑话是学渣。” “听说人还长得可帅了，可惜跟我们不是一届，不然，我说不定还能老牛吃嫩草呢，小弟弟才十八岁！” “也还有机会，你给他设计一架专属的战舰做定情信物，说不定就拿下他了呢？” 对男性英雄的讨论，总是女声居多。 露天甲板上，麦家琪自然也在人群中，同样望着战机缓缓离去，听着周围的话语，莫名感觉像一句句嘲讽。 陈洛阳看着未婚妻旁若无人的忧郁眼神，不禁妒火中烧。 他很清楚，女生只是向家中的安排妥协，心思本就没从那个废柴身上离开过。 “你最好死在训练里，永远别回来！” 陈洛阳怨毒的诅咒着。 楚河右耳朵发烫，并不知道有人在骂自己，通过联络器向其它战机的同伴们问道：“我们这次去的训练场是其它星球？” “开普勒452b。” 靳新昌回答道：“一方面，星际战争训练在母星施展不开，场地和人群都是问题。” “另一方面，你们以后上了前线，其他文明所处的生命环境，和我们人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们需要提前适应复杂的作战环境，类地行星作为训练场最合适不过。” 楚河又不禁感叹时光如潮。 在他穿越前的年代，开普勒恒星系内，只是被猜测可能诞生生命，而如今，人类的足迹已经踏上这片远在天鹅座的寂土。 “1402光年，运用真人时代大遗迹留下的跃迁技术，这次旅途只需要浪费你几分钟无聊的时间。” 这种理论楚河在星空学院早就学过，但第一次亲身经历跃迁，还是对真人时代的文明充满好奇。 真的只用了几分钟，机甲领着新兵蛋子们的战机，降落在一座全新的大遗迹旁。 眼前的景象，又让楚河动容。 “像是地球的双胞胎兄弟。” 他大概是21世纪唯一真正见到开普勒452b长什么样子的人类。 “穿好作战服，我们的身体很脆弱，没了作战服的保护，这里的环境看似陌生又熟悉，其实很容易杀死我们！” 徐智元有些严厉地说道。 远方有座矿场，很快有人踩着平板飞行器过来打招呼，确认是故乡的军人，肃然起敬，立即安排好接下来的衣食住行等一系列问题。 不在人类本来的活动环境，放个屁都变得异常麻烦。 等忙完一摊琐碎，困意已经涌上一行人的大脑，但是一下子变得不和蔼的主教官不让睡，要先做点任务，做好了才有睡觉的资格。 “楚河，你和乔荞、武悦一组，去护送矿场的工人把矿石送到下一站，近期天琴座那边很不太平！” 楚河打着呵欠点了点头，当兵嘛，辛苦点是应该的。 但是接着他就发现不对劲，另外六个人怎么进房间摘头盔了呢？ “他们去干嘛？” 楚河指着队友们问乔荞。 长腿校花撇了撇嘴：“睡觉呗！” 第8章 独自断后 天鹅座的星图，远观是银河系里极为美丽的南十字，身处其中，则迥然不同。 没得觉睡的楚河驾驶飞燕，赶往开普勒矿场的运输站，乔荞与武悦的战机，与他互成三角，分别在两翼。 “教官说的最近不太平，是指什么事？” 楚河问道。 已经被派出来了，主教官为什么区别对待，原因也就不那么重要，需要在意的是眼下这个睡前任务。 说是睡前任务，可怎么听，都不像是举手之劳那么简单。 乔荞略带肃然的嗓音反馈回来： “开普勒恒星圈内，几颗类地行星都有着大量的六号金属矿，六号金属不用我向你解释了，所以至高霸权方面也很动心，最近总有入侵者探索情况，之后，也许会发生两军交战抢地盘的事。” 楚河了然点点头。 六号金是质变暗金属的高级元素，他们的黑刃，便是暗金属材质，也是目前太阳系所研究的最高科技。 不过黑刃只是一把小刀，象征意义大过实际用途，可如果能制出大量的暗金属，也许太阳系便拥有足够的实力，为这场千年内战，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至高霸权是千年内战的敌对方，妄图统治星海，地球以及太阳系所在的，则是反抗势力组成的星海联合。 这场仗真的已经打了快一千个星年。 战机停靠在真空基站，楚河三人出舱去与运输管理团队交涉。 总负责的却不是他们地球人，而是星海联合的使者，一个长相有些恐怖的外星人。 和楚河在星空学院见到的白银使者又不一样，这位，肤色惨白眼瞳全黑，像极了电影里的吸血鬼。 “不要和祂的眼睛对视。” 楚河还没摘头盔，眼罩上出现一行文字，是武悦小可爱发来的提醒。 他当然知道，星空学院的文化知识，可比机舰斗这帮大老粗学的东西完善。 对方来自星海十三霸主中的‘拜虚’，最早发起星海联合的国度，函种族的都长这个样子，祂们追求灵能忽略肉身，甚至能用眼神一定程度上控制别人的思想情绪。 “阿昔托先生，即将有一批矿产发往运输站，我们先过来确认，一切是否可以照旧正常运行。” 楚河向对方发出星际通用电波，相当于星海里的普通话。 对方也使用交流器发回信号，说道： “前站无碍，中转站四十小时前遭遇小型袭击，设施出现一些故障，已经抢修完成，但如果要进行运输，你们必须把袭击者先全员歼灭，否则易出变故。” 面对面发短信，楚河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感觉出这似乎是命令的口吻，当下有些不爽。 这里是银河系，唯一的霸主是地球，是咱的地盘！ 你搁这儿拽个鸡毛？ “关于袭击者，有信息吗？” 楚河忍了，问起了正事。 阿昔托说道：“至高霸权的组合型小队，武力并不突出，关于藏匿点，你们的上峰已经发给你们了？” 这不就等于放了个没味儿的屁？ 楚河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自己愣了一下，对方的交流体系里似乎没有点头的含义。 不过也没解释什么，与乔荞、武悦返回各自战机，启程向着袭击者几个可能出现的藏匿点进发。 很快，就在其中一处位置，搜寻到了几架敌方设备。 “直接火力摧毁，目前的情况，不需要留活口审问情报。”乔荞说道，已经先一步朝着那些机器开火。 楚河愕然，机舰斗把一个漂亮姑娘教得这么果断狠辣吗？ “移位！” 正准备跟着一起搞摧毁行动，他眼角余光一瞥，发现玛格丽特左侧，竟轰来粒子光炮，不禁下意识喊出了声。 已经来不及了，粒子光炮的缺点是蓄能慢，轰出来的攻速却是极快，千米距离转瞬即至，乔荞根本没有机会控制战机移位闪避。 光束轰过，渣都不剩。 “谢了，武悦！” 校花姐姐飒爽的声音传入耳麦，丝毫听不出后怕。 惊险一刻，黑刃五号小可爱启动了青鸟的小跃迁，她的手大概一直放在那上面没松开过。 队友死里逃生，楚河的脸色却微微沉了下去。 运输站负责人口口声声说，偷袭者们武力并不突出，可这重粒子光炮，跟祂说的可不是一回事！ 三人默契的撤离中，被高大的异形机甲拦截去路。 只要是机甲，就象征本文明的当前科技极限成果，简而言之，飞得快打得痛还抗揍！ “章鱼！” 乔荞素来自信的声音，此时也是变得不那么优雅，有些微颤。 至高霸权的二等机甲都来了，这叫武力并不突出？很显然，他们被拜虚的吸血鬼给坑了，有大概率会牺牲！ 战机打机甲，除非群攻，否则毫无胜算。 这玩意儿本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现在三打一，无异于苦无捅须佐。 “青鸟还剩三次小跃迁，你们先离开战场，去452b把情况告诉教官，我来拖住他们！” 楚河当机立断说道。 后方，敌军的战机也围堵上来，轻重机配置完备，是个整齐的战机小队。 单凭飞燕、青鸟和玛格丽特，全体留下来硬刚是傻子才会做的决定，可一旦回到开普勒452b求援，那里可是有着三台地球人形机甲！ “你连训练都没参与过，不可能让你留下的。” 乔荞说道：“武悦，按楚河说的做，你们回去报信，我来负责断后！” 楚河说道：“现在没时间争辩，你那架玛格丽特不如飞燕三代，同样，你的战斗力也不如我。” 乔荞在玛格丽特里兀自噘嘴蹙眉，自己和自己的战机都被人鄙视了…… “这是你一个新人该对前辈姐姐说的话嘛！？” “抓紧跑路！” 楚河没心思在这种时候跟谁打情骂俏，操纵着飞燕朝反方向的追击机队飞去。 乔荞自然也明白，眼下多一秒钟纠结都会使三人团灭，见状，只好跟武悦利用小跃迁技术绕过前方巨大的八爪鱼，回大本营报信。 好在距离不太远，不然机甲追上她们轻而易举。 这边，楚河满脑子都是各种数据闪现，思索着如何应付此时的局面。 “最大的麻烦就是这台机甲，数量三十以下，纯攻型轻机对机甲几乎造不成任何威胁，反杀恐怕是没指望了。” “但如果利用环境，有没有搞头呢？” 他的目光瞟向星际地图，失望地摇了摇头，附近唯一可利用的是气态行星，暴躁的内部环境，足以切碎机甲。 但，太远，飞燕三号所搭在的能源，甚至不足以支撑他将敌人引到那里，更大的可能性是，途中被行进速度更优越的八爪鱼追上轰杀。 第10章 违者军法处置！ 雅文明的士官至死没想过自己会死。 战机里的普通战士，更是惊慌失措，一看机甲都被轰爆，当下只想逃命。 楚河不会让祂们逃回至高霸权。 单人轻机击毁机甲，这等战绩何其惊人，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让这些家伙回去报告，至高霸权不可能不针对他做出一系列行动。 将威胁扼杀于羽翼未丰，这是每一颗聪明的大脑都会做出的选择。 所以即使飞燕的能源已经不再充沛，十秒钟的武器冷却过后，楚河仍然追了上去。 对方的主攻轻机损毁于章鱼机甲的能源舱爆炸，只剩功能机和防御型重机，追击起来没什么危险因素，却也比较困难。 “武器能源不够了，剩下这点，轰碎一架重机都不可能……” 楚河很冷静，分析着机载电脑传回的反馈，决定重新规划战术，最后，发现只能尝试牧羊式追击。 他当即收起了所有武器，开启节能模式，只追赶不攻击。 好在敌方剩余四台单人舰里的家伙都很慌，机甲都被怪物干碎了，谁能不慌？ 祂们不敢还击。 一追四，像赶羊一般，楚河将祂们赶进了自己的猎杀区域——那颗气态巨行星的引力带内。 它的体积甚至比太阳系的木星更庞然，质量稍逊，不过引力也足够强悍蛮横。 四架至高霸权的战机慌不择路，当看到那巨大星球想要强行改变航线时，楚河用仅剩的能力开炮，送了祂们一程。 全部被推了进去。 气态行星的暴戾环境，或许足以撕碎祂们和祂们的战机，也可能差点意思，但楚河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如果祂们存活下去，最终回到至高霸权，那也没办法。 总不能全世界只有自己大难不死——楚河如此想着。 “我的备用能源也都耗尽，正在气态巨行星外围漂流，随时可能会被吸进去，速速援救！” 楚河发了个坐标定位，然后手枕着脑袋，安静躺在座位上。 看着舱内的设施光芒一点点熄灭，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巨型天体，悠哉悠哉等死。 十七分钟。 于浩瀚宇宙而言，这只是短短一瞬，对楚河而言，是黑暗与死亡威胁的至暗时刻。 然后他的舱内重新迎来光明，所有设施又亮了起来。 窗外，是台人形高达。 “我预算多了两分钟，以为至少十九分钟你才能赶到。” 楚河通过恢复工作的耳麦，向人形机甲里的主教官说道。 后者给他分享了备用能源，现在可以自己飞回去了。 徐智元此时脸色黑得像炭，心情极其复杂。 “你知不知道，你漂流的方向如果不变，最多五分钟就会撞上陨石代？” 人形机甲抬起手臂，指了指某个方向。 楚河回道：“小意思，只要不被引力锁定，我大可以放弃战机，跑到舱外来，作战服的推进器省着点用，应该也能坚持到救援抵达。” 他可没傻到一上头就不给自己留后路，该计算的东西，统统计算过一遍。 徐智元的脸色却更加复杂：“你真的是个从未受过训练的新兵蛋子？” 他感觉这小子，对宇宙丝毫不存敬畏之心，明明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环境，却熟络得像个星际战场的老油子。 这就是人类巅峰智力的怪胎？ 楚河微笑着回了那句口头禅：“不浪敢上心态棒！” 人形机甲带着飞燕回到先前大战的坐标点，章鱼机甲的残骸仍未飘远，黑刃另外两位教官，带着其余队员正在打扫战场。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家见楚河平安归来，一阵关切之后，终于可以问出这个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轻机击碎机甲，而且是旁边有一组战机小队的情况下，除了梦里，似乎没有任何情景下能够实现。 “其实很侥幸。” 楚河并不隐瞒，将章鱼机甲的破绽告诉众人。 人们还是一脸惊讶，就如那蓝皮肤军官不相信一样，他们也觉得挺扯淡，这样的秘密连人家驾驶者自己都不清楚，却被他一眼看破？ “这就是书读得多的好处了。” 靳新昌最先接受这个事实，自然而然展开联想，说道：“这消息传回去，只怕星空学院肠子都要悔青了。” 粗粝汉子熊寿言简意赅：“就算掀桌子，也不可能把人还给他们！这种顶级工程师的料子，拿来做战士竟然这么好用！” 说罢，俩人齐齐看向主教官，眼里意味不言自明。 徐智元摇了摇头：“有战报，不可能隐瞒不上报，其中的细节避不开。不说清楚，难道编谎欺瞒上级？” “那以后就不好再从星空学院骗人了。”靳新昌有些遗憾。 徐智元则笑道：“不是每个有工程师潜质的星空学生，上了战场都能这么亮眼，能推敲出敌军机甲的破绽，单这一点，那几个戴黑手表的也未必能做到，况且……” 他眼神怪异的看了眼一直打呵欠的黑刃九号。 那些文绉绉的星空学子，哪个能像这怪胎这么大心脏？哪个能第一次驾驶战机，就一人秀翻一支小型舰队？ 他越来越佩服非人协会当初力排众议，把这孩子送去星空学院学习的决定，多么非凡的远见啊！ 战场打扫结束，全队回452b休息，矿资运输则可以照常运行。 次日，集体早间训练，楚河自行出列站到徐智元面前。 觉睡醒了，有些事情就该计较了。 “你有什么事？” “关于昨天估敌人武力，险些害死我们三个人，那位星海联合的白皮，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楚河低沉说道。 活下来那是他的运气和本事，但并不能抹去他们被那王八蛋坑得很惨的事实。 一说起这个，乔荞和其他队员的火气也都上来了。 胡浩附和道：“那分明是祂压根儿没认真收集对方的情报，或者明知道，还故意坑我们的人！” 靳凯尔也是很生气，武悦是他表妹，命运已经够惨了，昨天要是因为不走心的情报牺牲，他非得去找那外星人极限一换一不可。 “要么私下道歉，要么，就上报太阳系防御委员会，让母星和星海联合交涉，撤那浑蛋的职，让祂滚蛋！” 队员们义愤填膺，看上去，也是完全合乎情理的诉求，却遭到徐智元的严厉呵斥： “干什么，想造反吗？” “都不许再提这件事，违者军法处置！” “还有，楚河，胡浩，靳凯尔，扰乱早间训乱秩序，罚体能训练二十组，立即执行！” 第11章 朴实无华的开锁技术 “凭什么！？” 胡浩吼道，声带几乎炸裂。 别的队员自然也都愤愤不平，在他们看来，主教官这是犯糊涂，并且是莫名其妙犯糊涂。 乔荞说道：“教官，如果要说扰乱训练秩序的话，我们都有份，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您要罚，那就大家一起罚呗？” 这属于逼宫。 徐智元剑眉怒沉，黑着脸说道：“行啊，都想加练是？那就加！集体加四十组体能训练，半小时内完成，完不成的，剩多少组就乘双倍继续往上加，做完为止，不准休息！” 原以为素来对人和和气气的靳新昌会出来和稀泥，结果这位教官也默认了这种略显过分的处罚。 倒是外形与名字都酷似凶兽的熊寿，瓮声瓮气说道：“重了，还是二十组。” 徐智元冷声道：“怎么，你也想和小孩子一起练，找找青春的感觉？” 熊教官闭嘴了。 队员们憋着一肚子火，完成常规训练量后开始加练。 即使这帮年轻人的体能评级最低也有s级，最高的s+的楚河、乔荞，甚至能徒手拆门，但在完成四十组惩罚量后，还是累成了嘴里淌哈喇子的死狗。 乔荞不再是校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胡浩这倒霉催的，加练都堵不上嘴，气喘吁吁说道：“教练，虽然我们认罚了，但是我们不服！” 徐智元冷声道：“这种话，任何人都有资格说，唯独你们没资格！你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的身体服从了，但我的心和灵魂不服！” “很好，还有谁不服的？来，再练二十组，我看看身体和心灵哪个更坚韧！”徐智元狠得不像楚河初次在甲板上见到的那个随和的中年人。 全员再次加练。 三个女生直接被练到当场昏厥，到此才算告一段落。 吃午饭时，一帮小老爷们儿勺子都抬不起来，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学猪拱槽，吃相个顶个的狼狈。 就这，嘴还不肯闲着： “教官的行为，让我怀疑他们跟那吸血鬼私底下有什么py交易！” “楚河，你放心，教官不给你们公道，兄弟们不会坐视不理！” “对，就冲着你昨天让乔荞和武悦先走，我们就不会因为你是星空学院来的拿你当外人。” “我们今晚趁教官们都睡着后，去运输站那边，找那狗娘养的外星人算账！” “老外，你要是敢打小报告，后果你清楚的哈？” 纪衡威胁起了哈维，后者紧忙摇了摇头，用不正宗的国语回道：“握和腻们一起去！握门都是地球人，那个家伙才是老外！” “好！” 队员们纷纷为老外的觉悟点赞。 这次，地球人一致对外，瞧着这氛围，楚河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没必要。 他相信教官们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都当兵了，哪有随心所欲的？不过这帮机舰斗的家伙，貌似平时就没少胡搞瞎搞。 那就搞呗，反正他自己也气不过。 开普勒452b随着星球自转也有昼夜之分，入夜后，黑刃小队还有一次护送任务。 这次是全员出动，要帮助工人们搬运，也算体能训练的一环。 矿产送到运输始发站，他们并没见到星海联合的主负责人，不过在中转分配上，又发现了问题。 “开发、采矿、护卫全是我们地球人出力出资，为什么分配是七三开这么离谱？” 胡浩向负责分货的地球老乡问道。 七成是送向星海深处的，运回太阳系的只有三成。 那名地球人苦笑道：“那位函族负责人规定的，我这打工的哪知道为什么？” 陆高高问道：“你们就没往地球汇报？还是那边也默许这样分配？” 地球人摇摇头：“我估计是那函族人自己的主意，在往拜虚文明偷送，可是我们也没机会往上报，祂是顶头上司，报也是报给祂。” “回地球的时候报啊！” “我都快忘记地球是什么样子了，差不多有十年没回家。”那位地球人眼神有些哀愁。 队员们默默对视，心头更坚定了今晚要搞事情的念头。 狗娘养的，以权谋私，这坑害的是整个太阳系的利益，能忍？ 特么忍不了！ 护送完成后几人回到452b，假装回房正常睡觉，等到计时器上显示，差不多相当于地球凌晨四点的时候，房门一扇扇打开。 地球上风光无限的少年天才们，此时做贼似的悄悄聚头，全靠手势无声交流。 不敢开战机闹出动静，便抱着彼此挤在一块飞行板上，趁夜摸进了运输站，然后找到了休息区。 “就这儿了，这个锁怎么开？” “楚河，你会不会？” 男生们围在门前，巴望着星空学院接受过工程师教育的楚河，认为机械上的问题应该都难不倒他。 楚河点点头，表示这题他会，接着示意队员们都向后退开。 男生们正期待着星空学院的顶级天才，将要表演何等精妙的开锁技术时，只见他从腰带上拔出黑刃，对准房门锁就是一刀！ 暗金属的尖锐锋利毋庸置疑，锁体直接就被捅穿，继而楚河后退两步，蓄力冲上去就是一脚。 门开了。 黑刃小队的队员们呆了。 真是……高级的开锁匠人往往采用最朴素的开锁方式…… “就这？我上我也行！” 胡浩有点发懵的吐槽道，根本没有技术含量嘛！ 楚河低声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对！揍那狗娘养的要紧！”老外提醒道，脏话竟然字正腔圆，也是让这帮小带坏了。 然而房门打开后，房间内空空如也，并无那函族负责人的踪影。 难道进错房间了？ 陆高高抬头看了眼牌子，确认是这间没错。 “完球，扑了个空！会不会是徐教官察觉到我们的主意，提前通知这厮避开了？”胡浩略微恼怒。 靳凯尔说道：“这大半夜的，应该也没什么工作要处理，会藏哪里去？” 楚河对着房间审视一阵，指着墙壁说道：“这里有处暗门，为了安全，祂平时可能都住在暗门里。” “我来开锁。”他提着刀走上前。 又是那朴实无华的开锁技巧，暗门也被踹开，果不其然，那皮肤白得像鬼的家伙就在里面。 而此时，那厮两眼空洞，鼻子里插着两根管，像是在吸食某种药物。 “函族人都有这癖好，整个文明都滥用精神药物。” 靳凯尔说道，满脸嫌弃，这很像地球上最为人不齿的那种瘾君子，却是遥远星海中某个文明的信仰。 楚河微微笑道：“这不正好么？” 趁祂嗨了，让丫来一场梦中的鼻青脸肿！ 成员们毫不犹豫，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完全不留余力！ 第12章 兴师问罪 “呸！狗东西，嗑得怎么这么嗨？挨打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浩气喘吁吁道。 白天的惩罚训练，几乎要了所有人半条命，挥拳踢腿没什么力气，但轮番上阵，也是把那函族白皮打得够呛。 饶是如此，对方却仍然沉醉在灵能得到满足的幻境之中。 楚河只知道，函族人最高的崇拜是脱离肉身，第一次见到活的，竟然这么离谱，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管了，醒不来正好，省得给教官他们找了麻烦，回去还得挨罚。” “是这么个道理。” “那咱们现在就先撤了？” “在房间里找找，看看这家伙有没有什么中饱私囊的证据，找机会上交，让防御委员会去和拜虚文明好好掰扯掰扯！” 陆高高提议，队员们一致赞成。 然而房间和暗室都搜了个遍，除了些地球上不常见的拜虚特色生活用品，并无任何可以充当证据的物件。 只能说，这白皮还是挺严谨的。 众人只好作罢，绕开记录仪和监控原路返回矿场宿舍，无事睡下，等到第二天训练，便从矿场工人的讨论中，听说那函族负责人怎样气急败坏。 队员们眼神交流，都看得见彼此眼中的坏笑。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这事可不能打一顿就算，差点被那混蛋玩意儿害死，祂还薅着母星的羊毛，在此训练期间，不绞尽脑汁让祂过得难受些，对得起地球人的身份？ “你们干的？” 徐智元敏锐地洞察了年轻人眼神之间的小动作，皱眉道：“你们的任务，是在训练中提升自己，成为星海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主角！” “争一时之气，去对付一个小小的运输负责人，有什么意义？” “能锁定战争胜局？能推翻至高霸权？” “能让太阳系作为战胜方之一，获取最多的战利？” 一连几问，问得队员们不知道如何作答，几秒之后，胡浩才带头狡辩道：“教官，你在说什么啊？可不能这样怀疑你自己的队员！” 其余人纷纷“就是，就是”的附和。 楚河其实倒不想着否认，只是不太理解，地球方面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绝不是三位教官坐视不理，矿场收获几何，地球那边不可能没数，送回去的资源对不上，不会查？ 任由星海联合的代表胡来，摆明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意思了，让人家占便宜。 约莫是顾全战事大局？ “总觉得哪里不对……” 楚河悠悠腹诽着。 这时，运输站的短程飞行器降落在矿场外围，阿昔托坐着类似轮椅的助行机械，径直往训练的黑刃小队靠近。 这厮的身体昨晚几乎被打散架了，精神头却极好，似乎除了行动和疼痛感外，并不受多少影响。 看来函族对灵能的追求，已经很接近祂们构想中灵肉分离的终极愿望。 “徐教官，我需要一个解释！” 人未到近前，蕴含愤怒的语音，已经从交流器里翻译出来。 徐智元冷脸而向：“什么解释？” 阿昔托的黑瞳滋滋闪光，质问道：“你们负责这片区域的防卫工作，但我昨晚被人入室行凶，打成重伤，你难道没有渎职？” 徐智元依旧冷酷，回道：“想多了阿昔托阁下，黑刃小队，隶属于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武装部，只管运输线的安全。” “额外，负责矿场及运输站的地球人也在保护范围，但这只是出于我们个人的自愿，并不是军令。” “阿昔托阁下身为拜虚文明的函族贵族，也有两位据说实力超群的保镖，怎么，保镖不济，需要黑刃给予防卫援助？” “阁下这可不像请求帮助的语气！” 队员们这才相信，教官还是向着他们的，私底下并未与这白皮外星人达成py交易。 至于阿昔托还有两个保镖，昨晚祂挨黑打的时候，估计那俩保镖也正享受着‘吸灵’的过程，比祂还嗨皮呢！ 函族，从王到平民，都沉醉其中。 “我可不是来请求帮助，用你们的语言，我是来兴师问罪！” 阿昔托从华美的袍子里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只鱼鳞样的亮片，似乎是某种装饰物。 看到这玩意儿，除了楚河，所有队员的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阿昔托继续说道：“这是在我的房间里发现的，而我私人的物品里，没有这种东西！徐教官，敢不敢，让我在你们的房间搜索一下？” “如果找到相应能掉落这东西的物品，那可真是太令人伤感了，负责护卫的太阳系卫队，竟然伤害盟军代表，我会发起上诉的！” 楚河这时才回想起昨晚的某个细节，望向靳凯尔，果然，后者努力抑制着表情变化，但眼底还是难掩紧张和自责。 他有件内穿在作战服里的衬衣，那就是衬衣上边的纽扣，应该是昨晚动作剧烈，没注意蹭掉了一颗。 这就很麻烦了…… 徐智元阴沉着脸：“如果搜不出来，怎么办？” “搜不出来，就说明我误会了，我再去其它地方找找，你想怎么办？”阿昔托蛮横道。 楚河踏出一步，说道：“在我们的文明里，有个概念叫作‘自尊’，你无端的猜疑，伤害到了我们的自尊，怎么可能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如这样，我们把事情闹大一点，如果搜不出来，就互相上报，让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和星海联合的高层，来这里看看，你觉得呢？” 白皮外星人骂道：“你说谁不懂自尊！？” “哼！我只是要搜一下，你们就要想办法拒绝，心虚？那我就答应你，如果搜不到，那就让高层来裁定，大不了，就矿产运输分配的事情再重新探讨一下！” 卧槽~ 楚河没辙了，这厮仿佛吃定了能搜出东西，拿曝光祂暗箱操作的把柄来威胁都不好使。 那真让祂来搜？ 搜出来事情可就闹大发了，黑刃小队搞不好要集体吃处罚。 可真是太淦了！ “搜，阿昔托阁下，记住你的承诺！” 徐智元应允下来，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显然也不是真有办法，只是再回避也不行了。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什么呢？ 运气？ 第15章 追击 楚河想着，自己挺无辜的，只是应付阿昔托的时候，武悦半晕的时候抱了她一下，就被纪衡给盯上了。 还好，黑刃小队仅剩的女成员，那位洋妞跟他全程没有特别的交集。 否则哈维搞不好也要跳出来。 “年轻人，不要总惦记那点情情爱爱，我们的目标是建设美好新银河，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楚河对着交流器说道。 随即乔荞便没好气的回道：“你个十九岁都不到的小屁孩，对谁说教呢？” 靳新昌打断年轻人们的讨论，严肃道：“都收起玩笑心思，前方能量反馈，有些古怪！” 他们已经接近求援讯息发出的地点，开普勒往太阳系运输线的第三站，再往前就是一处遗迹星门。 如果真的是正式袭击，选在这里，的确有理可循。 三架人形高达开路，运输站的光景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帘，一片破败不堪。 运输站建立在一颗行星的天然卫星上，此时，队员们最直观的感受，用“满目疮痍”四个字就能形容。 基础防御设施全部遭到高能武器破坏，防御下的其余设施更是损毁到完全报废，遍地电火花闪烁，地球人的尸体残骸随处可见。 那颗卫星，被轰穿了几处大洞，几乎要碎裂。 小队分散开来，各自划分区域对着卫星表面进行生命扫描，最后情况汇总，徐智元痛心疾首。 “来迟了，没有一个活口！” “第三运输站全员牺牲。”乔荞负责做记录，嗓音也是不再甜美，充满悲痛。 队员间欢乐的玩笑氛围荡然无存，武悦的青鸟战机则追踪到能量源，向其它战机发出坐标信息。 “是否追击？” 这个问题只能由总教官来做决策，从眼前的破坏程度，不难判断袭击方的敌军，整体武装战力不比黑刃小队逊色。 对方肯定也拥有机甲，只是数量未知。 最关键的点在于，对方显然掠夺了第三站的全数矿产，倘若机甲科技更新度足够先进，是能从第六金属中汲取暗能源来强化武器的！ 暗物质炮，湮灭级武器，一炮就能让他们包括教官机甲在内团灭！ 贸然追击，肉眼可见的风险极大。 “追击！” 徐智元仅仅花了两秒钟来思考。 “收到！” 队员们同样毫不犹豫，朝着青鸟给出的坐标方位，开拔！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黑刃小队将不怂，兵也不怂！ “楚河，记得刚见面时，我和你说的话么？” 徐智元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刚入伍不久的新人能否跟上节奏。 楚河看了眼狼籍不堪的运输站，以及满地残缺不全的尸骸，回道：“记得。” “不畏生死，畏平庸！” 这是徐智元的人生信条，他执教黑刃，这便也是黑刃小队的原则。 …… 黑刃三台机甲九台战机全速迈进，最终在开普勒恒星系边缘，追赶上了战后带着战利品撤离的敌军。 一整支中等舰队，别致的外部漆画图案，象征着祂们并非至高霸权的部队，而是真真正正的星际海盗！ “掠夺者，星海排名前二十的海盗军团。” 图案就是标志，机载电脑扫描后当即给出了收录在案的详细信息。 众人看了屏幕，不约而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草率了！ “连至高霸权和星海联合都感到头疼的臭虫，仅靠我们这种尚未正式服役的小队，要正面作战着实有些勉强。”胡浩悠悠说道，“但，来都来了！” 小队中丝毫没有出现懊悔的情绪。 华夏几千年文明中，最让人无从反驳的一句话，便是：来都来了。 太阳系的尊严需要从这群海盗手中讨回，第三运输站上百名地球人的生命，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楚河，你的飞燕还巢，在这种境况下还好使么？” 之前嚷着互为情敌的陆高高主动发起沟通。 “好使的话，我可以用‘湍流’推进器帮你加速。” “信得过的话，镜面反射防御我也可以加在你的飞燕上面。”纪衡说道。 除了情敌，他们还是必须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楚河看向三台人形机甲，教官们已经对上了掠夺者军团的机甲，这点无须分工，高达战高达，战机没资格参与这样的战斗。 而敌方的轻战机，也在同一时间向着队员们开炮，真正的战役大都不需要什么开场白，如果有，那其实就是激光、脉冲的招呼。 “那就麻烦你们了，胡浩和荞儿姐帮我牵制左方侧翼，主要是重机的防御。” 撂下这句，飞燕果断冲入了敌军炮火之中。 武器全关，湍流锁定，速度瞬间达到前所未有的极致，无色的薄幕光罩在其表面生辉，宛如一尾奔向涅盘的火鸟。 玛格丽特来到海盗军团左侧，初代功能机自给自足，不断在敌军的炮火中输出。 胡浩的攻势更为绚丽，即使掠夺者军团配备齐全，数量几倍于黑刃，也是在这番骚扰中防不胜防。 何为尖刀队伍？ 以寡敌众应该是基操。 何况，自己阵营中，还闯进一只更令亟待处理的迅捷飞鸟。 最初的几次开炮之后，海盗军纠结了。 祂们启用最高级别的算法，也无法完全预判那架红色战机的轨迹，简直快到离谱，且移动方式极为诡异，前所未见。 “他这个走位，有点骚啊！” 陆高高需要全神贯注给飞燕施加湍流加速，一直盯着飞燕，看久了，才发现一些初见飞燕还巢所没注意到的细节。 纪衡也是如此，说道：“飞燕还巢配套的移动方式？这种走位稍加改动，完全也可以应用到飞燕以外的其它轻机型上。”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简直是个鬼才！” “对，妖孽一样！体能也是s+，训练之后跟咱五五开一点问题没有，所以一定要趁早揍他！” “嗯！” 二人再度被楚河的表现所震惊，继而同仇敌忾。 正身陷敌阵之中的楚河危机四伏，听见队友完全不避讳的友好讨论，内心十分感动，可以，这波啊，这波是银河好队友！ 第16章 抢人 警告！ 警告！ 检测到高能武器正在蓄能！ 锁定目标疑似本机！ …… 楚河正全心全力计算着周遭战机的武器与防御冷却，面前的屏幕，突然亮起红色三角感叹号。 画面的震颤效果，显示着最高一级的危机提醒。 楚河幽幽遥望向远处，某台敌军机甲已然脱战，四条炮管紧紧对准自家阵营。 战机算不清超速度行驶下的飞燕，搭载更高功率电脑的机甲却可以，而且四条炮管蓄能的状态—— “聚能光子炮！” 楚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愧是星海中有数的高级海盗团，掌握的都是顶级货，足以媲美至高霸权和星海联合的最新科技。 如此，转换第六金属暗能量，加持湮灭级武器也是可以实现的。 “这一仗不能打到结束，避免他们狗急跳墙，我用完飞燕还巢之后，大伙立即撤离，不要给祂们反应的时间！” 楚河皱眉提醒道。 暗能量炮，目前没有一种科技能有效防御，对方只要能开出两炮，黑刃小队今天必然全员葬身宇宙虚空！ 飞燕来到掠夺者舰队外围，远处的聚能光子炮此时发射，目标锁定，走哪儿跟哪儿。 但楚河不慌。 独特的zs走位，即使是机甲的电脑，全靠运算一时间也难以判定。 他于是带着那团破坏力恐怖的光束转圈圈，期间又闪避无数战机的攻击，靠近海盗军团行军舰的能源仓，忽地顿住。 临走之前，他还要皮一下，对着如影随形的光束来了一炮。 远处机甲里的海盗首领看着这一幕，精神中升起十分不屑的情绪，转而驱动座驾，准备投身战斗，继续去收拾那三台太阳系的人形机甲。 轻机搭载的武器，根本不可能阻止机甲发射的攻击。 那无异于将液态行星投向恒星，妄图浇灭其中的烈焰。 很滑稽，无须再关注。 然而，就在光束即将接触到红色飞燕的瞬间，飞燕后退了一个机位，然后骤然消失。 炮束持续挺近，飞燕跃迁回到初始坐标。 楚河默默摘下头盔，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太惊险了！ 但，你可以完全信任武悦！ 刚才的小虫洞转移，早一毫秒，炮束都会自动跟踪转弯，碰不上行军舰的能源仓。 而如果晚一些，楚河和飞燕就无了！ “撤！” 楚河喊了一声，率先调头跑路。 …… 那名海盗首领解决闯进自家阵营的虫子后，想要继续机甲之间的战斗，却发现那三台人形机甲不伺候了，溜之大吉。 与此同时，九台太阳系的战机，也是朝着来时的方向全速狂奔，头都不回，俨然落败而逃的景象。 怎么回事？气势汹汹追上来，打了几分钟就跑？ 不对！ 为什么还有九台战机，聚能炮不应该摧毁了一台？ 身后的爆炸光辉恍然间照亮周遭亘古寂灭的黑暗，掠夺者的行军舰，在强悍的聚能炮下轰轰烈烈。 “有意思！” 机甲里模样怪异的海盗首领注视着爆炸，好像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明白。 祂很恼火，一艘行军舰报废，这损失着实有些惨重了。 但旋即释然，向手下命令道：“哼！记录下来，这些损失由至高霸权买单，正好老子早就想弄艘母舰来耍耍了！” 接着，便想起刚才矫若游龙的红色战机，又说道：“基本可以断定，至高霸权那支小队，是被这支太阳系小队消灭的了，至于祂们的队员最后发回的消息，指的应该就是那台红色轻机。” “红色机的移动轨迹记录，拷贝一份我们留着分析，余下的全部发给至高霸权军方。” “哼，这些太阳系的家伙倒是狡猾，打出战损就跑，也怕被湮灭级武器抹杀，我怎么可能把得来不易的暗金属浪费在他们身上？” “撤离！” …… 掠夺者军团没有追来。 黑刃小队稍微减缓速度，胡浩有些憋屈的砸着键盘：“太丢人了！追上去报仇，结果要逃跑！” 全员沉默。 虽然有原因，但就事论事确实丢脸。 乔荞说道：“整件事有很多疑点，天鹅座区域从来没有出现过星际海盗，谁都知道，守着第六金属矿场，就有现成的暗能量可以汲取，守卫军一定持有湮灭级武器。” 除去星海中的各大霸主文明，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于直面湮灭级武器，区区海盗怎么敢？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次是真的袭击，也不认为会是星际海盗，导致临走时准备并不充分，如果教官们的机甲也搭载上一定数量的暗武器，现在当然不用逃离。 归根结底，问题不在于黑刃小队轻敌，问题是掠夺者军团，实在胆子大得不正常！ “这件事需要上报委员会，近期巡逻加强，防备对方卷土重来。” 徐智元说道。 没有准确情报，靠猜是猜不出敌人意图的，不过接下来只要多加留心，背靠矿场持有湮灭级武器，黑刃小队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的反馈，在七十二小时后抵达： 至高霸权盯上了黑刃，准确说是驾驶红色战机的黑刃成员，根据星海深处的最新战况，霸权军特种部队已经小规模使用疑似‘zs’移动轨迹的战术技术！ “这样看来，上次掠夺者军团是受至高霸权指使，前来确认情报，以及收集更多zs轨迹的数据。” 徐智元面色低沉。 靳新昌说道：“战况里，模仿的zs轨迹输给了我方正规训练使用的zs轨迹，但在他方战场，则是大获全胜！” 徐智元作为战场上的老手，深知这意味着什么，沉吟道：“霸权军已经尝到甜头，接下来势必觊觎完整的飞燕还巢，掳走楚河是最有效的途径。” “保险起见，先把楚河送回天枢，保护起来，训练就单独进行好了，你们同不同意？” “我赞成，他现在，可是我们的军事机密了啊！”靳新昌点头道。 宛如凶兽的熊寿还没说话，地面猛然开始震颤。 袭击！ 袭击到防卫军的门口来了！ 何其嚣张？ 三位教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冲到外面，仰头一看，那瞬间，三人只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窒息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漆着至高霸权旗帜的母舰横亘于开普勒452b上空。 旁边围绕着上百台轻重战机，遮天蔽日！ 大军压境！ 霸权军明目张胆抢人来了！ 第17章 一个也不能少 “迎敌！” 三名教官都是上过星海前线的人，此刻虽然被敌军阵仗所震撼，却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部署下去， 敌方有母舰级别的大家伙压阵，他们背靠矿场，机甲能够启用暗武器，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陆高高，你去通知楚河赶紧撤离，带上星门图，找最近的大遗迹返回太阳系！” 徐智元说道。 陆高高却是不理解：“为什么？楚河跟武悦的青鸟配合，飞燕还巢最适合打这种大场面，何况咱们有湮灭级武器，没必要让他逃啊！” 在他看来，主教官这是被吓糊涂了。 徐智元怒喝道：“你只管执行命令，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去！” 此时的楚河并不在营地里，刚结束训练，正和武悦组队在周边例行巡逻。 陆高高不服气地瘪了瘪嘴，给自己的战机加上湍流助推，快速奔离矿场，心里打定主意，将情况告诉楚河，是走是留让黑刃九号自己选择。 这样，可就不算违抗命令了。 “集中攻击跟踪陆高高的敌机！”靳新昌指挥其余队员。 熊寿二话不说，直接驾驶机甲化身彪悍的拦路虎，强行撞毁了几台去追陆高高的敌方战机。 乔荞与胡浩击落剩余的几台，却使自己身陷腹背受敌的境况。 徐智元毫不犹豫加载暗武器装置，虎甲一炮过后，玛格丽特和奔洪周遭，顿时清清净净。 然而敌军母舰上，也随之升起数十座炮台，同样蓄能起暗能量炮！ “至高霸权真下血本了！” 徐智元咬牙拧眉。 对于任何文明而言，目前暗物质领域的消耗都算奢侈品，可对方为了抢一个超级战术天才，竟然给这艘母舰上配备了可同时供应几十座炮台的暗能源！ 那些炮台哪怕分别只开一炮，也足以将整颗开普勒452b行星从宇宙中彻底抹除！ 堪称丧心病狂的力量！ “地球人，交出那台红色战机的驾驶员，此次你我相安无事。胆敢反抗，后果自负！” 母舰上，冰冷无情感的翻译语音响起，响彻整片天空。 “祂们是为楚河来的？” 胡浩这才明白，为什么教官们让陆高高通知楚河撤离。 乔荞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以把楚河交给至高霸权！本小姐好不容易才拐来的人，祂们拿几门炮一吓唬就想带走？做梦！” 靳新昌却有些犹豫。 他没想到这群霸权军携带如此恐怖数量的湮灭级武器，局面瞬间反转为毫无悬念的碾压。 黑刃小队的年轻人们，都是机舰斗最出类拔萃的天才，今后个个都能在战场大放异彩，真的要为一个开发出飞燕还巢的楚河，让他们同这颗星球一起牺牲吗？ 楚河值不值得？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靳新昌自作主张向敌方军团喊话道。 “爸，你在想什么！？” 靳凯尔第一个出来反对。 “要死战就死战，怎么能向至高霸权低头？” “靳教官，祂们到底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出动这么多兵力来带楚河走？”胡浩明白，教官们一定事先已经知道一些事情。 徐智元沉声道：“老靳，楚河不可能给祂们，一旦至高霸权也掌握飞燕还巢，甚至通过楚河，开发出更多的新式技术，前线战事极有可能出现扭转！” 现在至高霸权虽然随着那位新军神的崛起，一扫颓势实现多处反扑，但在星海的大层面上，并无决定性的胜利。 星海联合各大文明普遍认为，霸权军只是回光返照。 倘若霸权军的战斗力全面得到大幅提升，那就难说了。 靳新昌说出了自己所纠结的那个问题：“难道，这些机舰斗挑选出的孩子，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楚河吗？” 他问得很平静，仿佛只抱着单纯探讨的态度，队员们却沉默。 哪个天才不傲骨？ 哪个天才会承认自己不如人？ 徐智元也是无言以对，单从个人情感来讲，他爱这些娃娃比对楚河深得多。 毕竟，乔荞等机舰斗的学子，才是他亲手拉扯大了，看着他们头顶万众瞩目的光环，即将投身前线成为真正的战士。 他们同样优秀至极。 “我不同意！” 沉默中，靳凯尔的声音率先从交流器传出，接着，便是一发怒炮轰向敌军母舰。 “要打就打！爸，如果你是为了让我活着，才提议交出楚河，那么就算我活下来，这辈子也会抬不起头！” 他的战机不管不顾冲向敌阵。 胡浩和纪衡紧随其后。 “现在可不是楚河比不比我们优秀的问题，我们是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培养的战士，将来要加入联合军，抵抗至高霸权！” “还没上战场，就先和至高霸权低头妥协，像什么话？” “不畏生死，畏平庸！” 乔荞驾驶着玛格丽特也无惧无畏冲上前去。 熊寿竟然也陪着孩子们胡闹，早就加载完成的暗能量炮，连续打出两发，摧毁敌军母舰两座炮台。 “你们两个，觉悟还没有娃娃们高！” 真人和机甲都格外夯实的暴躁教官骂道。 徐智元做下决定：“死战！” 虎甲升上高空，头顶着巨大母舰的压力，两发暗能量炮不再带有半点犹豫。 此时，一抹红光自452b天际线亮起。 迂回中到比母舰更高的位置，脉冲炮打在主控制室上，宛如挠痒。 “活捉！” 霸权母舰控制室内，发现捕捉目标竟自投罗网，当即发出指令。 飞燕三代立马被上百的轻重战机实行物理包围。 “小屁孩，不是叫你撤离吗？你又跑回来干什么！” 长腿校花焦急道。 “遇到危险先让我跑的人，我一般不会丢下他们。”楚河淡淡回道。 他的声音信号，却是从黑刃三号的战机‘蓝鲸’中发出。 而天顶之上，利用青鸟小虫洞被转移的飞燕，依然使用着飞燕还巢戏耍那些要活捉驾驶员的上百战机。 这……黑刃众人不懂了。 “靳教练说得对，我的队友们都是绝顶天才，少一个都不行！你们看，陆高高只听我口述过，就能熟练使用飞燕还巢和zs轨迹！” 楚河说道。 而这次，他要表演自己为蓝鲸量身定制的战术技术。 深海漩涡！ 第18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和陆高高换机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上空灵活游弋的红色飞燕，其实是陆高高在操纵。 “教练，我请求打开蓝鲸的暗能量汲取权限。” 楚河说道。 徐智元眉间一喜：“你对蓝鲸也有独家开发的秘密战术？” “是的。” “那我们这一场战斗尚有转机？” “呃……” 楚河想说教练您想多了。 敌方军团的母舰，持有瞬间抹除三颗类地行星的武器，紧靠区区蓝鲸这台半功能机，就指望翻盘？ 湮灭级武器不要面子的呀？ “我能将蓝鲸的功能性用到极致，反杀母舰是甭想了，但干扰母舰的暗能量炮不在话下，可以给我们争取到一些集体撤离的时间。” 楚河说道。 徐智元那边丝毫没有磨叽，不仅打开了蓝鲸的暗能源汲取权限，而是索性解除了黑刃全员战机的所有权限。 背水一战，给自己人设置上限显然很蠢。 “陆高高，拖住！现在开始倒数三十秒，三十秒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往十字大星门方向撤！” “其他人也是！” 不知不觉，新人成为这场战斗的指挥，连三名教官也下意识听他的： “徐教官，麻烦你用暗能量炮肃清周边零散敌机，为撤离路线做铺垫！” “靳教官，对方唯一的机甲就交给你了，不一定击毁，牵扯住就行。” “熊教官，斡旋战场，防备住队员们可能遭到的偷袭！” “诸位。” 楚河驾驶解开暗权限的超级蓝鲸，向队友们说道：“452b的矿场八成是保不住了，暗能源敞开了用，这是一场挥霍的狂欢，杀得越多越不亏！” “冲！” 黑刃众人一听这话，也是纷纷心头滴血。 这颗星球上的第六金属储量非常可观，供太阳系和星海联合共享几十年都不成问题，可对于至高霸权而言，得不到就必须毁掉。 正好，来都来了…… “杀光祂们！” “乔荞，玛格丽特加载不了暗能源，你别参战了，去通知护送矿场和运输站的地球人撤走！” “剩下的人，火力全开！” 战机不需要考虑能量消耗的情况下，战斗力是相当惊人的，不到十分钟里，黑刃便打没了敌方军团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尤其是胡浩那台拥有暗能量炮驱动的奔洪，堪比战神，飞到哪儿，哪儿就是一片真空地带。 而楚河，此时驾驶超级蓝鲸整好围着敌军母舰绕飞了十圈。 “给我，定！” 言出法随般，他一喊，敌军所有战机瞬间凝滞，仿佛被虚空中的强力胶粘住，成了天空一点点的点缀。 三十秒，刚刚好。 “撤！” 楚河再次喊道。 黑刃此时展现出的执行力极强，没有任何一个人贪心恋战，去继续攻击忽然动弹不得的敌军，全员调头就跑。 霸权军的战机和机甲果然无法追击，母舰上蓄能威慑多时的湮灭级武器，也并未将他们轰杀至渣。 “理论上，暗能源增幅的系统干扰，能锁定祂们二十秒钟，这个时间足够我们飞到南十字的大星门完成集体跃迁。” 楚河解释道。 众人纷纷庆幸，只有二十秒钟啊，还好撤得果断没想着趁机反打，不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可就白给了！ 每台战机都有暗能源余留，飞行速度超越原有的极限，十秒钟，加上功能机的辅助，顺利来到天鹅座内最大的大星门。 矿场和运输站的地球人们，也集中在此处进行大跃迁。 现在，理论上的时间还剩十秒。 “不好！” 理论与实际终归有出入，所有人的战机都收到危险预警，敌军已经解除干扰，成批追赶上来。 而且，大规模的暗能量炮高能提示，象征着霸权母舰已经利用湮灭级武器，摧毁了开普勒452b！ 母舰之巨大，他们已经能凭肉眼看清，来时方向的遥远处，那轮恒星的光芒中出现一个逐渐放大的黑点。 “陆高高，机器换回来！” 楚河眯了眯眼，跳出蓝鲸拍了拍飞燕的舱门。 乔荞不答应，随后也出舱来，抓住他的手臂：“不准去！” “荞姐，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让祂们追上，不但我们，这些等待跃迁返乡的地球老乡，都活不了。” 楚河笑着说道。 乔荞忽然变成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我管你那些？天枢天乩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们都还没功成名就结婚给你前女友看，都没气死她，你就这么去送死，甘心么？” “或许我们可以先引开祂们，天鹅座的情况，我们终归要更熟悉一些。”胡浩说道。 “总之，不能让你单独去面对，就算……就算为了乔荞不伤心，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去犯傻……”陆高高不开门。 天才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难以揣摩，但这会儿谁都知道楚河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他就算再能秀，一台飞燕，在载有最高算法的母舰面前，也不过是只需要多拍两巴掌的蚊子。 被逮到，或者被拍死，那都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主教官徐智元说道：“虎甲你会开么？如果一定要去，就开这台机甲。” “徐教！你！” 队员们懵圈了，这个时候最应该反对的人，居然答应了。 什么局面？ 刚才可是你要牺牲所有人来让他走的，这会儿又赞成他去自投罗网了？ 徐智元从机甲内走出，并不出言回应，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些矿工和运输站工作者。 队员们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一张张恐惧、惊慌的脸，神情中夹杂着数年不曾归乡的思念与眷恋。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我并不是要正面作战，况且，湮灭级武器之下，机甲和战机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我还是开飞燕教官。” 楚河看着舱门打开，一把将陆高高扯出来，抢座进了自己熟悉的红色战机。 乔荞一脸娇愤：“陆高高，你脑子长浆糊了是不是！？” 陆高高：“我……” 说话间，舱门已经关闭，楚河驾驶着飞燕，不给所有人再说话的机会，腾空而起一骑绝尘。 徐智元知道，自己或许做了个大错特错的决策，但并不后悔。他望着那红色的尾翼，低喃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19章 滚！ 红色战机消失在天际前，一辆青色战机尾随起飞。 武悦毫无征兆的去追楚河，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熊寿教官人在机甲内，赶紧去拦截。 靳凯尔随后登机，乔荞也不甘落后。 却都被徐智元的虎甲硬生生挡住前路：“干什么？都想违抗命令？” 靳凯尔红着眼嘶吼道：“我在我小姨、姨夫的坟前发过誓，一定照顾好表妹！她们家就剩她一根独苗了，就算我死，也绝对要让她活着！” 乔荞则是说道：“楚河是我带来的，武悦都敢去陪他，我自然也要去！” 徐智元厉喝一声“胡闹！”后拳头砸下，那颗按钮顿时封锁了玛格丽特和靳凯尔那台战机的所有权限，连起飞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他只能做个独断专行的蛮横长辈。 “青鸟与飞燕，本就是配套的组合，武悦本就是楚河公选的搭档，有她配合，楚河才能把飞燕的性能操作到极致！” “你们去能做什么？添乱！” “都给我滚进星门去！违者终生不得参军！” 星门刚好结束上一轮大跃迁，蓄能冷却完毕，那台虎甲便不由分说先将乔荞和靳凯尔连人带战机推入了时空涡流。 “其他人也按部就班赶紧执行跃迁，不要让楚河做出的牺牲白费！” 徐智元几乎咬牙切齿。 胡浩等人垂头丧气排在民众之后进入星门，明明是在绝对碾压的战力差距下顺利撤退，那氛围却好像一场惨败之仗过后的沉闷。 “你允许老熊去追，难道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星门大遗迹旁，只留下两位教官和他们的机甲，靳新昌拧着眉头向徐智元问道。 徐智元重重叹息，语调惆怅之至： “世间难得两全法，既然想让这些无辜的地球人活下去，就必须利用霸权军想活捉楚河的心理，去争取时间。” “但祂们若真的俘虏楚河，对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和星海联合，极有可能是场灾难！” “我已经向老熊发去密电，如果万非得已，无法将楚河安全带回，我会为楚河向武装部争取一个最高荣誉的烈士功勋……他的身后名，依然是人类永恒铭记的英雄！” 人还活着，已经替他想好了身后名的事？ 靳新昌闻言微惘，继而满面遗憾地也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是黑刃的主教官了，姓徐的，你真够狠呐！” “那老熊和我侄女呢？” “青鸟跑不过机甲，老熊会将武悦拦截在安全距离观望，不会帮助楚河，完全有见机行事的余地。我们在这里等十分钟，最多十分钟，老熊和你侄女必定安然无恙。”徐智元说道。 靳新昌嘴角不由抽搐两下，颤颤巍巍冲对方竖起个大拇指，怒不可遏道：“你是合格的军人！你是好样的！” …… 楚河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蠢到，为一群素不相干之人的生死去自投罗网？ 他原以为，自己顶多会稍在乎乔荞一些。 但他就是在不该站出来的时候上头了。 同一时间，于虚空中奔行的青鸟，也超脱了徐智元和熊寿的计算。 为了追上楚河，武悦直接连用了三次小虫洞跃迁，后面的教官机甲都很难赶得上这种速度，熊寿这才明白，不会说话的姑娘原来压根儿没想着要救队友出来。 她一开始想的就只是去陪着楚河！ 一起死，或者一起被俘虏。 “这臭丫头，真是！真是！” 熊教官气得直吹胡子瞪眼。 此时，机甲与青鸟都已经闯入危险区域，失去进退自如的可能。 霸权军的反应很高效，侦测到飞燕信号的瞬间，便确认其中是否存在生命迹象。 “不是无人机！” “单人单舰，母舰足可捕获，机甲与战机继续向前方追击，最好，能把那台干扰全军的蓝色战机及其驾驶员也一并捕捉！” 蜂群般的战机离开母舰，在机甲的带领下，越过飞燕并随机向其开炮，意料之中地被奇特的走位轨迹扭开。 楚河刚要尝试性反击，发现人家的目标不是他，而是顺路经过。 “小瞧我？那你们可有得受了！” 飞燕内部能源转接，剩余的暗能量充能加入炮管，对着机群便是一通狂轰滥炸。 “地球人，你应该注意你的身后！” 电波信号传入交流器，楚河扭头看去，透明的玻璃外，一支粗大的炮管，已经怼在了飞燕的尾翼上。 “束手就擒，我也希望你活着，至少，你没必要为抛弃你的上司献出生命。” 如今的翻译科技已经发展到精准模拟语气和情绪，但对方的口吻如机械般冰冷，好似人工智能。 “如果我是你的上司，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去而复返，牺牲一万个人，也不如你活着的价值。” 敌军母舰里的人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红色飞燕突然凭空消失，接着出现在青鸟战机旁边。 熊寿的机甲，则挡在了两台战机之前。 “老徐和老靳会在星门等你们十分钟，抓紧时间！”粗粝的嗓音传来。 楚河有些闹不清楚状况，如果是后援，显然搭载湍流助推的陆高高开着蓝鲸来，才正常。 “你们为什么要跟来？现在可不好走了！” “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屁话！”熊寿吼道，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 敦实的人形机甲不给楚河再说话的机会，后背推进器引擎猛然爆发一阵冲击波，强行将飞燕和青鸟冲出数百米距离。 然后，原本白色的机甲通体发亮，红光闪烁。 “就义程序！？” 楚河当时整个人都惊呆了，所谓的就义程序，说白了，就是自爆！ 这凶巴巴一点都不温柔的教官，关键时刻，为了掩护他和武悦撤退，竟然一丝一毫的思索都没有。 “熊教官！” “滚！” 熊寿又吼人。 “……” “跑！” 楚河咬咬牙，立即驾驶飞燕恢复了平稳，推着青鸟朝远方拼命疾驰。 这种情况下实在不适合矫情。 并非他不讲义气，而是以他的计算，那台机甲里尚有暗能源剩余，以此发动自爆，其威力惊天动地，不跑远点，飞燕和青鸟也会被囊括在摧毁范围中！ 即使那艘巨大的霸权母舰，都扛不住这样的一轮爆炸，势必遭受重创！ 第20章 失落的文明 一场空前壮丽的烟花，在楚河眼前炸开，具有无与伦比的美感。 楚河却并不觉得美。 中年人临死前还在对他恶语相向，分明实实在在为他奉献了唯一且宝贵的生命。 队内交流器里，有阵阵抽噎的声音，女孩甚至没有能力嚎啕大哭。 “走，去大遗迹和徐教官他们汇合。” 楚河低沉道。 男人在此时不宜展露太多悲伤，要扮演理性担当。 “熊教官的牺牲有他的价值，那艘母舰损毁应该相当严重，如果祂们不选择弃舰离开，地球的援军打回来，祂们必然全军覆灭！” 他安慰道。 武悦没有回应，仍然低声抽泣着。 …… 飞燕和青鸟赶到大遗迹附近，徐智元和靳新昌已经走了，星门被霸权军的追兵所摧毁，彻彻底底成了真正的残垣断壁。 星门留下的能量场则格外紊乱狂暴，不可轻易靠近。 “操！” 楚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没有星门，1400光年的距离，靠战机飞回太阳系，飞到死也飞不回去。 可不往回飞能怎么办？ 战机的能源，供给单纯飞行倒是还能撑些时间，但两个大活人，不进食不喝水三天就得翘辫子。 幽寂中，楚河找了颗能降落的岩石星球，出舱遥望着只有乒乓球大小的开普勒恒星，内心止不住升起一股茫然。 武悦也从青鸟里走了出来，眼睛极为红肿，递给他一块饼干。 “忽然觉得女孩子随身带零食是个非常好的习惯。” 楚河故作轻松的说道，接过饼干却没吃，揣进作战服里，指着远方的小黑点。 “霸权军应该放弃了祂们的母舰，我们过四十八小时过去看看，尽量从里面搜索一些物资，然后寻找星门。” “放心，我会带你回家的。” “……” 嗓子不能发声的女孩只默默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便各自回战机睡觉休息，四十八小时，说起来两天而已，熬起来其实是另一种概念。 躺着不动，最节省身体热量和水份的消耗。 虽然训练手册有教过，没到真正要死的时候，楚河是真不想喝自己的尿，武悦一个姑娘家自然更有心理障碍。 于是两个人就那么硬生生扛了两天，再见面时，彼此嘴唇都干得裂缝，脸颊微微凹陷。 小姑娘不再水灵，校草也像个难民。 驾驶战机的手都在抖，好歹是天无绝人之路，登上敌军母舰后，里面确实没有半个留守人员，当真是艘弃舰。 “武悦，过来喝水。” 楚河几乎是爬着，从母舰内的储物仓找到几罐子h2o，也顾不上是不是饮用水了，仰头灌了两口觉得味道没问题，便将女生叫了过来，提起壶就往对方嘴里灌。 几口水下去，俩人就跟枯木逢春似的，当时续了一波命。 又翻箱倒柜，找到霸权军遗留的部分行军粮。 包装上，歪歪扭扭写着地球文字，大意是霸权军撤离时，故意留了水和粮食，就是专门给楚河的。 “既是诚意，也是挑战，如果你能在星际流浪中活下去，日后即便我们只能是敌人，我也非常尊敬你！” 对方应该是霸权军此次行动的统帅。 “倒是挺会笼络人心，外星人也玩心术那一套。” 楚河想起被自己‘兄弟爆一下’的蓝皮肤雅族士官，作风其实很相似。 至于口粮，他当然是要收好带走了。 恰饭要紧，面子不面子的，活下去再说。 “我们走。” 填饱肚子喝了水，二人都恢复了精神，踏上回太阳系的路。 “咱俩现在面临最严峻的问题，就是没有星图，只能碰运气全程扫描周边星球上疑似大遗迹的建筑物，这期间，尽可能要靠近生命存在的文明，人和战机的供给不能断。” 看着经过的一颗颗毫无文明痕迹的星球，楚河的眉头不太舒展。 各大文明的星门图都是绝密，不允许有电子档，只能特殊申请实物，而且一有情况必须优先销毁，不仅不能落入敌人之手，友军也要防备。 黑刃的那一份星图，并未留下。 滴滴—— 楚河说话间，武悦发来一条讯号，定位在某个座标。 那是一颗行星，放大座标，楚河清楚地看到星球表面密集的建筑物，那象征着文明！ 整个人不禁精神一振，果然，你可以永远信任武悦！ 两台战机全速朝着那颗星球飞驰而去。 逐渐的，到了星球上空，俩人并未急于靠得太近，而是先盘旋了一阵进行必要的观察。 “和地球的环境很像，有大气层，有植被覆盖，说明上面的文明是现在存在，环境也允许接触。” “嗯，找位置降落。” 楚河也果断，银河系内的文明，虽然是没和太阳系建交的陌生文明，但总归不至于是至高霸权麾下。 而且就目前而言，太阳系是银河系内最强大的存在，其它的被发现文明相对落后，如果有武力冲突，飞燕加青鸟完全足以自保。 只是等真正降落到一定高度之后，楚河就失望了。 “安全问题是不太担心了，貌似太贫瘠了些！” 肉眼可见地面那些建筑的破旧，尽管还能看到这星球的人行动，但这里恐怕是被遗弃的失落文明。 果然，很多人望着两台战机落在一片山脉，随后便汇聚了过来。 这些人的形象跟地球人差不多，只是身材普遍偏矮偏宽，土黄的肤色，看着倒也不像异类。 两方相见之后，祂们对于会飞的物件和外星来客显得并不过于震撼，而是，像楚河嫌弃祂们只有半工业文明状态一样，嫌弃着楚河二人。 一名似乎苍老的本地人上前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试图交流。 楚河惊讶地发现，交流器竟然能破译祂们的语言，语种属于另一个已经和太阳系建交的银河系内中等文明，稍有变化。 “你们不是上人，你们是哪里人？”对方问。 “我们和你们一样，也生活在夜间天上那一条星河里。我们没有敌意，只是路过。” 楚河回道，态度首先要表明。 至于对方口中的上人，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就彻底凉了。 第21章 打劫 星际概念里的‘上人’。 其实就相当于常说的人上人,有足够的权力或财富加入文明大迁徙，离开母星故土。 而留下来的毫无疑问就是无权无钱的底层。 废土星球，被抛弃的断层文明…… 楚河看着面前矮壮矮壮的异星人类，满眼都是无奈，祂们可能连使用电能的科技层次都没达到，意味着战机无法在这颗星球补充任何能源。 同样的，对方盯着他和武悦，眼里渴切的光芒也黯然消散。 上人们大概已经遗忘了这里的故乡。 “你们来，是要做什么？” 半晌后，苍老的本地土着问道。 楚河上辈子也是经历过社会险恶的人，没直直白白讲明自己的处境，打了个哈哈回道：“没什么特定的目的，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互相交换一些物品，以作纪念。” 用人类的表情来看，土着们听了这句话，显得兴致缺缺，倒是时而有目光往他们身后的飞燕和青鸟打量。 “你们要在这儿停留多久？” “看心情。” “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忙。” “嗯，有需要再说。” 楚河很敷衍地打发走了本星居民，然后哪儿也没去，就和武悦敞开舱门坐在各自的战机里，脸上隐隐约约露出愁容。 武悦一双水灵眼眸眨巴着，并不掩饰刚才的困惑。 “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用交流器发来消息询问。 楚河摇摇头，略微解释道：“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让祂们对我们也一无所知，这样至少互相忌惮。” 他在思索要不要进行一次土匪般的掠夺。 “看起来，我们的武力足以镇压整颗星球，祂们很落后，我们还要如此谨慎吗？”武悦又问。 楚河有些诧异。 这样的字，怎么会从机舰斗出身、且参加过实战的精英女兵手里打出来？ “先在这片山头修整半天，天黑之后，我去土着的部落周边观察祂们具体的文明程度，你高空搜寻一番，看存不存在迁走的本土先驱文明留下的星门。” 楚河没去长篇大论和女生说什么，自己进入流浪者的状态就行了，她只要听指挥即可。 武悦依旧是乖巧的点点下巴，大概因为说不了话，她特别擅长忍住对事情的追问欲望，继而对楚河笑了一下，宛如微风。 入夜，两人照既定计划分散开来。 青鸟升上高空巡视，楚河则将黑刃绑到腿上，带齐地面作战装备摸下山脉，手枪、手雷之类的。 他有随时搏斗的准备，并且有杀死本星球土着的觉悟。 …… 山脉下，楚河看清了那片笼罩在夜色中的城邦，是无数的废墟中夹杂着许多座新建的石屋。 由此可以判断，上层人士带着科技核心迁徙后，遗留的土着人甚至暂时失去过社会制度，陷入混乱，以至于原本有高大上的房屋建筑可以住，却因为无力维修眼睁睁看着这些房子在岁月中风化坍塌。 这个时间，大约在一世纪左右。 “岂止是文明断层，简直是文明重启了！” 楚河爬上一处较高的废墟，尽可能扩大视野范围，眼前的景观令他不禁遗憾。 这不算什么好消息，虽然就像武悦说的那样，两台战机就几乎足以在武力方面镇压整个行星，但，战机充能的打算也彻底宣告无望。 满城烛火，连电都没有，更高一级的能源就想都别想了。 “听说了吗，山那边来了两个外星人！” 一阵嘈杂的电波声后，楚河耳机里响起翻译成地球语言的人声。 原声源就在他脚下的废墟里。 这鸟地方都有人住？稍稍吃惊了一下，楚河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觉悟，大大咧咧便原地坐下偷听起来。 “外星人？他们来干什么的？不会又要搞什么殖民？” “怕什么？几百年前上人们为了逃避殖民，把能搬走的好东西全带走了，矿产本来就没剩多少，现在连星际海盗都懒得多看咱这里一眼！” “那那些外星人来干什么？” “说是路过，听说很和善，像是两个软柿子。” 废墟内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楚河差不多可以想象到，一帮落魄的流浪汉眼里发光的样子。 果然，沉默之后，有人便动起了心思。 “好欺负的外星人，从他们身上随便捞点什么东西，就能在富人那里换很多粮食？” “那谁说不是呢？外星来的，什么都稀奇呐！” “要是能把人也活捉，肯定是奇物，没准儿有富人肯买回去当宠物呢！” “已经有人偷偷上山去了，唯一麻烦的就是他们开的飞行器，好像很先进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大威力？” “人已经被国会的那帮老不死的拦回来了，说不准打外星人的主意，哎！” 悠悠的叹气声传进耳机。 楚河不禁眼珠子转圈圈，听这意思，此处的政权，对他们持友好保护的态度？ “国会自己有打算，想要拿外星人的机器去研究。” “妈的吃独食！？” “别胡说，如果能把外星人的飞行器研究透彻，那是多大的科技啊？说不准，我们以后也能搬去上人们生活的新星球嘞！” 楚河坐在顶楼瘪了瘪嘴，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电都还没用上，就想着研究能星际飞行的战机了，靠什么？靠爱吗？ 听到这里，他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直接跳下废墟，朝着一处相对体面的新建石屋走去。 走近后，也索性懒得敲门，用身上的手炮轰出个窟窿，翻进去，里面的土着们本来正吃着饭，此时惊恐的看着他。 “打劫！” 楚河慢悠悠举起黑刃，看了看祂们的伙食，内心暗暗庆幸。 这里的生活习性，跟地球倒是差不多，食物都是些没超出理解的东西，否则就算地球人的体质能吃，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是噩梦。 想到此处，楚河糟烂的心情好了许多，用刀敲了敲石墙：“知道我要什么？” 石屋的男主人很配合，很快摆出一堆粮食和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约莫是本国度的货币之类，然后，犹犹豫豫，又把旁边的女人往强盗面前推了推。 女人原本恐惧且抗拒，不过，仔细盯着外星强盗的模样打量打量，半推半就的，竟然直往楚河怀里钻。 楚河盯着这个只到自己手肘高的土着女性，却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道友，贫僧不是那样的人啊！ 第22章 亵渎神明 给爷爬！ 曾经幻想着和成熟女校长来场忘年恋的楚河，这一刻绝顶做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很果决地推开怀里的女性土着，在打晕对方全家后，带着口粮和高尚离去。 他拿的量并不多，大约够他和武悦饱食三天。 三天后就得找新的有生行星落脚，不然又要挨饿，可是战机毕竟容量有限，多了也带不了。 “此地不宜久留。” 楚河按捺住初次造访别的文明的好奇心，计划着尽快再次启程。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颗星球的人，貌似有些野蛮，早点走人也免得夜长梦多。 可惜，梦已经来了…… 楚河沿山道走回停降战机的位置，大晚上的，还怪热闹。 白天的老土着，带着一帮人硬生生把几百公斤的飞燕架了起来，瞧那样子，是要合力给抬下山去。 刚当完土匪的楚河，就这么撞见了别人当贼。 双方相见，土着们看看他手里的粮食，他看看土着们肩膀上的担子，场面一度静默无声。 “你的粮食哪里来的？” 年迈土着上前问道。 “抢的。” 楚河很实诚的回答，反正无论说什么，人家要在自家地盘上耍横都有理由。 老土着指着身后的战机说道：“在我们这里，只要在我们土地上的东西，就算我们的，所以我们要把这东西带走，你抢东西犯了罪，也要跟我们回去受罚。” 楚河很讲道理地举起手炮，朝着不远处的石头扣动扳机。 轰！ 巨响过后，土着人全部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煞白的脸色表明祂们吓得够呛。 “现在呢？” 楚河收起手炮，冷冷看着领头的老土着。 不料，这群人的胆气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见他收了武器，立即一窝蜂地冲过来，想趁他重新拔出手炮之前将他制服。 无知无畏！ 楚河微皱着眉，手法熟练地瞬间拔枪，果断一轮点射。 手枪的大面积杀伤力肯定不如手炮，但满弹夹打光，也让七名土着壮年受伤倒地，这还是他有意避开致命部位，否则如此近的距离，爆头率怎么也有九成。 冲上来的土着人并未因此而停住。 祂们好像不怕死。 四周的包围越来越近，楚河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找死可就不怪我了！” 他干脆以刀换枪，拔出黑刃对准一个方向奔跑挥动，暗金属的锋利轻松砍出一条血路，然后身形如猿猴般灵活，爬上一棵大树。 坐在树枝上，楚河投下一颗松环的手雷，落进下方土着的人群。 噗！ 聚能雷的动静并不轰动，威力却是同体积火药手雷的数十倍。 几圈明亮的白色光焰荡开，底下成群结队的土着人，顿时少了大半活口，残肢断骸乱飞，连同他自己坐的这棵树也拦腰断开。 楚河看准时机跃下树干，冲刺快跑到战机旁边，向这些愚蠢的家伙发出最后警告：“生命只有一次，死的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些人便开始捡起地上的石头往他身上砸。 老土着心疼地大喊：“砸准点，别砸着宝贝机器了！” 宝贝机器可没那么容易砸坏，轻机再不济，那是相对于星际作战的高精尖武器而言，人力投掷的几块石头，连点漆都蹭不掉。 但祂们砸掉了楚河本就不多的耐心。 红色的机翼下吐出两盏对称的激光，击在不远处的崖壁上，岩石表面无声崩碎，接着是正片山头的崩塌。 山石滚滚而下，在山外的城邦里很快造成一场人祸。 许多的旧废墟和新石屋经不起撞，霎时间灯火杂乱，住在里面的人大都没能逃生。 楚河有些后悔，这种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就击杀面前这群愚蠢不受威慑的暴徒，起码山下的土着还没对他做什么。 于是他坐进战机里，将炮口对准近处，语音很冷：“滚，还是不滚？” 愚民们这次怂了，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朝山下奔命，为首的老土着也做着当地的祈祷姿势，念叨着翻译不过来的祈祷语。 …… 赶跑可笑的掠夺者，楚河的情绪前所未有的糟糕。 此时不是毫无选择的战争，他刚刚仍然害死了不下百条孱弱平民的生命，不必军事法庭审判，他知道自己有罪。 该死的或可以死的，却活了一半。 并没有必要追下去赶尽杀绝，再浪费一炮的能源。 此时青鸟缓缓降落在飞燕旁边，武悦发来文字：“你刚才动用激光武器了，发生什么事？” 楚河不知道如何回答，正思索间，外面山林中忽然传出一道洪亮的呐喊： “燃！” 无须他去考虑这个翻译过来只有一个音的语句是什么意思，周围已经瞬间亮起大片火光，火势汹汹，将夜幕照得通透。 森林是火灾最好的助燃场景，火环快速以两台战机为中心收缩。 火焰后面，楚河看到了那群本应逃下山去的土着。 交流器搜索到祂们热切交流的声波： “两个都在，烧死他们！” “这会不会把能飞的机器也烧坏？” “那可是上人级别的高科技，哪有那么容易烧坏？” “烧坏了也比让他们开走了好，烧坏了也能研究，以后我们自己造会飞的机器！” “把他们烧死了，能吃？不知道外星人好不好吃？” “肯定能吃的，都烧熟了，只能拿来当粮食，我要吃他的一只手，他那只手杀死了我弟弟！” 火光中，楚河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对自己流哈喇子，俨然馋他身子都馋得快不行了。 年迈土着的眼神沉着而阴狠，仿佛带着深仇大恨，明明是祂要抢属于别人的东西，别人不给，便好似翻了滔天大错。 飞燕并不受周遭高温炙烤的影响，悠悠上升几十米，飞出火圈，又下降到山腰的位置，来到土着人们的头顶。 舱门打开，楚河露出半截身子，举起手炮。 老土着怨毒的脸上，表情立即又变回那种虔诚的忏悔，做起祈祷的动作，念起无法翻译的语言。 其余人则惊恐地求饶：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亵渎神明！ 神明？ 不，老子是恶棍！ 楚河揉碎了对弱小者的怜悯和慈悲，以老土着为主目标轰出一炮。 第23章 女皇 地球，天枢。 开普勒矿场遭遇至高霸权突袭的消息已然传开。 其中的关键性新闻，无疑是一位教官与两名黑刃队员牺牲的事故。 黑刃小队是特殊预备役，拢共九号成员，个个都是武装部与委员会的心头肉，况且都还如此年轻，原本注定绽放光彩的生命，尚未出发便已落幕。 整个天枢指挥部，这一天的气氛都异常沉重。 徐智元则受了重罚，刚出机甲舱先被关进小黑屋，此时面前正立着三个脸黑如炭的男子。 三人来自非人协会，就楚河牺牲一事，向这位主教官严厉问责。 “你明知道楚河是协会近五年最大的心血之一，居然让他去给你们殿后，你告诉我，你当时怎么想的？” 领头的男子面色是罕见的阴鸷，令人不怀疑，他下一秒就可能动手宰掉徐智元。 “至高霸权的目标是他，那时也只有他，有那个能力拖住追兵……” 徐智元很吃力的解释起来，嗓音嘶哑得好像刚吸过汽车尾气。 “我权衡之后，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黑刃的年轻人都是天骄，而且，矿场的工人们，大都为了建设多少年没回过家，怎能让他们葬身虚空，连座坟都落不着？” 他以为自己的理由很合情理，对上级也是这么说的，毕竟，楚河一个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难道不是命了？ 牺牲一人保住上百人，这样的决策，看上去无可指摘。 上级接受了他的理由，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结果还是挨了一顿大刑，那是对待敌军或叛变者的级别。 “哼！” 正中间的男人站了起来，缓缓走近徐智元，冷声道：“一群矿工，他们活着，能左右哪一场战役的局势？” “一场战役，打严重了，牺牲轻易就能破百，如果楚河活着，这种牺牲就会尽可能减少。” “徐教官，从军近十年，这点账你是真算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别说一两百个矿工，就算上千人，你应该做的决策，也是让他们为大局做贡献做牺牲！楚河，就是大局！” “人命怎么能用算账来……”徐智元声音虚弱苍白。 “住口！”男人喝道，“非人协会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至高霸权策反的间谍，找借口把楚河送给敌人！” “准备接受拷问！” 徐智元本就疲惫不堪的脸，顿时血色全无。 同一时间，风声也传到了苍穹另一边的天乩里，惋惜者居多，唯独某个人庆幸不已。 世上还有比愿望成真更美好的事情吗？ 陈洛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诅咒，楚河果然在开普勒永远也回不来了，这下，再没人破坏他和那位星空学院小校花的婚事。 他迫不及待想去跟麦家琪分享喜悦，可找遍了天乩，也没寻着对方的身影。 麦家琪此时不在天乩，人在天枢，向乔荞询问消息是否确认无误。 “麦小姐，你和别的男人有婚约在身，现在跑来丧着张脸问楚河，是想彰显你的关怀善良，还是只想流几滴母鳄鱼的眼泪？” 乔荞心情极差，刚好对面的女人，又是曾经伤楚河最狠的，说话便不免有些难听。 麦家琪抑制不住泪水，抹了又抹，被讥讽谩骂也毫不在意，问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用你假慈悲吗！？”素来得体的长腿校花怒了，拍着桌子吼完还不解气，下一秒，竟不顾形象去扇了麦家琪一巴掌。 画面逐渐转向凌乱美。 机舰斗的校花，和星空学院的校花当场扭打起来了，天枢内的旁人又都不敢劝架，毕竟乔荞是黑刃一号，对麦家琪到底也是没下真正的狠手。 可谁要是打扰她们俩揪头发，她什么反应可就两说了，等闲男军人还真顶不住黑刃成员的一记小拳拳捶胸口。 …… 新欢与旧爱揪头发的时候，楚河自然不知情，在异星上牵着一位外星美女的手，与对方四目相对。 他一炮轰杀老土着之后，原本要对其余刁民斩尽杀绝的。 不承想，树林中突然冒出来个贼拉好看的娘们儿，挡在了他和那群恶土着中间。 以地球人的审美眼光来看，这位绝对是本星球第一美女，普遍矮冬瓜的族群里，她的身高鹤立鸡群般将近一米七，身段也是玲珑有致，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五官有着独特的异域风情，土黄肤色湛蓝眸子，奇异的仿佛动漫里走出来的角色。 她自称是这片国度的统治者，女皇。 从土着们的反应来看，貌似确有其事。 “我必须承认，国会想要你们的机器，我们实在太渴望科技上的进步了！”蓝瞳女皇说道，“不过抢夺，是少数人的意志，我并不同意。” 她这番话大概算是在道歉，口吻语气一般般，但她捧着楚河的手，让楚河觉得她很有诚意。 外星人的手，和地球姑娘的手有些区别，体温简直滚烫，估计有六十多度。 “我邀请你去我的宫殿做客，能力之内，我愿意提供你需要的一切帮助，当然，相应的我会向你索取一些价值对等的回报。” 顿了顿，她又说道：“上人们迁徙时，有些东西是带不走的，你们或许会感兴趣。” 楚河思绪转动，颔首应允下来。 交易毕竟比白送更值得信任，而且上人们留下的东西，确实对他具有一定的诱惑力。 这时他的脚后跟突然被人踢了一下，回过头，武悦的小眼神挺幽怨。 “我有第一个条件，想体验乘坐你这种会飞的机器是什么感觉，可以吗？” 妖精一样的女皇问道。 “可以。” 正对着武悦的幽怨，楚河爽快答应。 战机虽说是单人舰，多坐一个人进去还是可以的，当初乔荞就是这么用玛格丽特把他带上天。 储藏的食物清理清理，楚河便把女皇请进了飞燕，后者不急于返回自己的宫殿，让他先绕着星球低空漫无目的航行一圈。 楚河自然乐意，正好也想近距离观察观察这颗行星，只是黑刃五号很不开心，发来消息： “你怎么看见美女就没有原则了呀？” “你这样，对得起乔荞姐吗？” “我真是太鄙视你了！” 连番质问，楚河苦笑不迭，小姑娘显然误会了他高尚的情操。 第24章 探索海域 “你刚才的搜寻，有探索到星门的踪迹吗？” 楚河一边控制航行，一边打字回复武悦，想着身后的异星女皇反正也不认识汉子，索性随意交流。 武悦回道：“……没有，我飞了半个南半球，没侦测到类似存在。” “那就是了。” 楚河打字飞快：“这颗星球的陆地，百分之八十都集中在南半球，如果陆地上有星门，向本地人询问是最佳捷径，而她又是女皇，应该是掌握信息最多的那部分人。” “我相信这颗星球上是有大遗迹星门的，不然祂们的上人靠什么迁徙？只不过走后，利用手段将星门给屏蔽了，防止被太空探测。” 如果陆地上没有大遗迹，就很蛋疼。 要么去北半球的零星孤岛或者海底搜寻，要么寄希望于下一个智慧生命聚集地。 至于美丽到不像话的女皇……楚河造诣脱离了低级趣味，嗯，没有丝毫兴趣。 “我们曾经也拥有探索天空甚至宇宙的科技，只是，你也看到了，上人们将一切都带走，我们甚至连维护建筑的能力都没有。” 自我介绍名字叫‘多别琳’的女皇，生来第一次以俯瞰的角度看着这片大地，隐约有些伤感。 “上人们走后，社会制度也发生了颠覆，混乱了很多年，然后逐渐形成落后的王朝制，除了我们，大陆上还有七个国度，由另外七个女人把持。” 楚河刚想说自己对祂们的政治格局不感兴趣，一听其余七国的统治者也全是女皇，顿时精神一振。 什么样的历史进程，才会让全球政权统一集权在女性手中？ “女皇让我开着战机绕上空航行，是想向别的国度宣扬武力实现震慑？”楚河问道。 如果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美丽的外星妞倒是雄心壮志。 多别琳并不否认，认真道：“我始终坚信，想要收拾上人留下的烂摊子，我们这些被抛弃的人类必须团结起来，步伐向前，分裂割据绝不利于前行。” 楚河十分配合，说道：“我有更优秀的方法增进这一方案的影响力，这台战机，可以将女皇的影像放大投影，所过之处，人人都能望见夜空中的你。” “并且女皇可以对下面讲话，保证震彻每个角落。” “不过，这项操作的能源消耗，是很令人心疼的。” 楚河适时的开始向对方索取，也是试探。 多别琳回道：“宫殿里的电能，先生尽管随意取用。” 电能？ 有电！ 楚河听着交流器里的翻译，紧绷的心思终于有所松缓。 到底是文明断层后的破败，而非从零到一的匮乏，这颗星球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的。 投个影扩个音，其实消耗不了多少战机的能源，他就是骗人家不懂。 不过收获是异常显着的，当晚，多别琳便在自己的宫殿，会见了另外七国的女皇。 不错，就是当晚，七位女皇与大批侍从守卫齐至。 这颗星球的个头虽然不到地球三分之一，但能在数小时内跨越整个南半球大陆聚首，足以说明，遗留群体当中的头部人员，仍然掌握着一些前人的科技技术。 应该不是飞机，否则飞燕和青鸟的监测会有反应。 楚河怀疑，是虫洞之类的空间传输。 “这座名为宫殿的建筑，看上去应该是曾经的研究所一类的设施，不知怎么保存得相对完善。地下，有座地核发电站。” 楚河说道：“我们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能源和食物，就算这颗行星没有大遗迹，也能确保之后的星际航行稳稳当当。” 武悦似乎有些迟疑，欲言又止的，最终没给出任何形式的回应。 楚河只好继续自言自语：“女皇们分别从各自的国度，在天不亮前抵达此处，我觉得，大遗迹有很大概率是存在的。” 武悦这才低下头去打字：“倘若持有大遗迹使用权的某一方，以此要挟你加入，帮她征服南半球呢？” 楚河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 那不可能，战争是复杂的，再低级文明背景下，国度与国度之间的战争都势必旷日持久。 他们没有时间可以陪本土星人打仗。 “就看女皇们的会谈结果如何了。” 楚河抬头望着漫天的星辰，肉眼寻不到太阳系的所在。 …… 次日，女皇邀请两位外星来客到正殿相见。 楚河看到了除多别琳外的其余七位女皇，出乎意料的，这七位竟然也都有着一米七以上的身高，体态曼表五官迷人。 差异大到仿佛她们和星球上其他土着是两种族类。 武悦作为女生，都对女皇们的容颜表示出了相当的诧异，楚河被多别琳女皇牵着手，自然更是有些不自在。 尽管在人家的礼仪之中，牵手其实并不代表那些暧昧的东西。 “对我们的食物，还算适应吗？” 多别琳问道，却没有开门见山地提及昨晚会谈的相关事宜。 楚河回道：“还好。”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碳基生物，抛开口味与口感不谈，日常摄取的营养物质都大差不差，况且本星土着的生理构造看上去和地球人十分接近。 多别琳女皇说道：“我们想去一次北方海域，希望两位同行。” “去做什么？” “上人们迁离之后，我们至今没有能力进入海中探索，主要是，无法应对凶猛的大型海兽，不知道你们的机器，是否具有水中作战的功能？” 多别琳说道：“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次皇家狩猎。” 楚河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反感，皱眉道：“我们的战机不是供你们狩猎的玩具，而且，我们两个也没兴趣陪各位玩耍。女皇，你似乎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她们大抵是想凭借狩猎过程，来准确摸清两台战机所持有武器的威力？天晓得这群原本敌对的外星妞，突然要一起出海耍耍，到底打的哪门子主意。 多别琳不紧不慢回道：“也许去了，你会得到惊喜。” 此时，另一位别国女皇轻轻环住楚河的腰，脸蛋贴在他胸口，说道：“我们对你也没有恶意呢，你们现在也不是马上就要走，陪我们去看看也没关系嘛~” 楚河听着耳麦里外同样扭捏的语调，不懂，这么骚里骚气的作态，在本星礼仪当中又属于什么流程？ 还是就单纯的浪…… 第25章 热情好客 出海之行，需要纵贯大陆，跨过赤道抵达北半球。 多别琳又是蹭楚河的战机，没带任何护卫，一路上对高空的风景全程格外着迷。 楚河则在默默分析猜测，这颗星球海洋与陆地如此清晰的分别格局，是偶然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武悦继续为她的乔荞姐生闷气，跟着来了，但始终不肯跟这个渣男有半点沟通。 “楚河阁下，你说，生命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一直凝视云团的女皇，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楚河的回应很粗浅，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各方面的疑惑。 野心勃勃想要统合本星八国的女皇帝，怎么会问出这么个哲理又略显矫情的问题？ 多别琳忧伤道：“我从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帝皇，我的终极目标，就是完成母亲未完成的事业，不放弃这个被放弃的种族，带领世人勇敢随着时代前行。” “使命之余，我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担负这样的使命，在我年少的时候，我的理想其实是做一名吟游的行者。” 这难道就是女王的脆弱？ 楚河对此既不感兴趣也没有优越感，毕竟自己也才没活几年，一样不算活通透，尤其穿越后，更多的时间里他大概比对方更迷茫。 “意义吗？生命本身并不自带什么意义，身体只是演变由生到死的过程，被附加意义的，是心灵与思想后天的摸索与找寻。” “如果暂时没找到，那就慢慢找，活着总能找到的，虽然那个期限有可能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说完，楚河自顾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回答还算上得了台面，不过话这种东西，通常越体面越是毫无营养的废话。 譬如他这两句。 不料，多别琳听后，看着他的那一双蓝色眸子，却是猛然焕发光彩，好像闪烁着强烈的崇拜。 …… 战机降落在一处指定的海岸边。 七位别国女皇带着侍从和守卫，竟然先抵达在这里等候。 最热情的那位，一见面又主动凑上来，挽住楚河的胳膊，以熬人上围剐蹭着，一边伸手指向海天相接处。 “海中央有很多小岛，是飞禽们的筑巢场所，其中有一种据说从幼鸟期时很容易驯服，成年后背部宽大，能载两人起飞，我很早之前就想要一只了。” “但现如今我们的力量，只能在浅海附近活动，不敢贸然去惹那些猛禽，哥哥，你可以带我去吗？” 她大概是在以本语系里的撒娇口吻说话。 楚河感觉自己的小腿不停被后面的姑娘踢着，干咳两下，正经拒绝道：“下次一定！” 多别琳站在他侧前方，沐着海风，说道：“深海区有浅海见不到的巨海兽，在上人们离开前，那些都是昂贵的美食，后来，就成了绝对的禁忌。” “你的机器，有把握在那些巨口下规避危险，甚至战胜它们吗？” 她的眼神像期待，又像带着小小的挑衅。 楚河看了看自己那台红色的飞燕，信然道：“试试才知道，我也想看看，所谓的巨兽，血肉之躯能否抵抗星际战机的炮轰。” 此时，旁边传来一阵嗤笑，某位碧色瞳仁的女皇讽刺道：“多么直白明了的区别对待啊，矢娜，你还要抱着人家的手卖弄姿色吗？这位贵客，明显已经被多别琳吃下了呢！” 吃下？话可不能乱说！ 楚河默默对这位女皇不负责任的诋毁表示不满，明明各位都还有机会得到我的嘛！ 脚后跟被踢的力道越发重了。 上围格外傲视群雄的矢娜女皇愤愤道：“你有本事也来抢，嚼舌头根有意思？” “我可没你那么热情好客！”碧眸女皇骄傲一扬头，讽刺意味更浓。 老阴阳人了。 也许胸部发育过于旺盛，抢走了头脑发育的营养，矢娜女皇在智力方面，明显落后于城府深深的其他几位同龄女帝，即便是斗嘴也很快落入下风。 愣是接不上威力相当的回敬，给自己气够呛。 “哥哥我们别理她！这些女人阴险小气，都可讨厌了！” 说着，她抱着楚河的手臂，半拽的将其带到飞燕战机旁，扭头直勾勾盯着多别琳：“我想看小哥哥近距离与海兽战斗，你不会不同意？” 多别琳面无表情回道：“机器只能多载一个人。” 矢娜理直气壮道：“你乘那位小妹妹的机器，这还算问题么？” 多别琳冷淡的瞥了眼另外六位，兴许是觉得这位傻白甜女皇最无威胁，应允道：“可以。” “小哥哥……” 矢娜于是睁着水灵灵的赤色眼瞳，巴巴望着楚河，类似于地球女生的温柔可怜。 楚河喜欢坐山观母老虎斗，带她进入驾驶舱。 武悦虽然不情不愿，却仍是配合，与最先认识的女皇进入青鸟。 两架战机随即凌空而起，于海面盘旋一阵，锁定中部深海区一道巨大阴影，垂直扎入水中。 一名女皇走到碧眼女皇身边，试探道：“你的国跟矢娜的国大面积接壤，任由她接近那位客人，真不担心她拉到强有力的盟友？” 碧眼女皇冷笑道：“没听说吗？昨天那位客人已经杀了不少多别琳的属下，转头却能和多别琳亲密如友。除了多别琳那小贱人的手段和心机，客人又何尝是个简单角色？” “矢娜那点卖弄风骚的小伎俩，勾起雄性的繁殖冲动或许足够，要拉到一位坚定盟友，还差得远呢。” “何况，你我乃至多别琳都无法确认的一件事，就是那位客人来自异族，审美眼光有待考察，说不定，我们在他眼里其实丑陋不堪，根本就是怪物模样。” “再者矢娜想勾引人家，最不答应的不应该是多别琳么？而且人家自己还带着一位女伴……踢脚后跟，象征着什么意思呢？” 她抚着眉骨陷入思索当中。 海底，飞燕与青鸟正面对上了那头巨型海兽。 它的样子不同于地球上任何一种海族生物，体表有厚实且覆满绿藻的骨甲，尾段形成无数道参差不齐的锋利尖刺。 体格大约是成年座头鲸的两倍半。 这种生物的攻击性出乎楚河预料的强，刚发现两个异物进入水域，便主动发起了战斗，腹部弹出一条带尖头的体器，快如闪电朝着飞燕刺来。 第27章 茶文化 大星门竟然真的在北半球的海底！ 这一幕，让楚河和武悦都满是惊讶，惊讶之后，便又意识到了麻烦。 此时灯光照射，不必察看屏幕上的成像，肉眼就能看清，星门周边的能量场十分紊乱，呈现出一种狂暴的意味。 就和他们当时撤离路线上被霸权军摧毁的那一座。 所以即使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海底，也没有附近的海兽受到光源吸引而凑过来。 野物对生命威胁很敏感，而且，想必大星门混乱的能量场，已经撕碎过周遭的每一种生物。 “打个座标，先上岸。” 楚河看了看旁边要死要死的矢娜女皇，于是对武悦说道。 暂时不能逗留了，战机再坚硬，也只能承受有序的空间流，眼下这情况，贸然靠近，恐怕瞬间就会连人带机变为碎片。 武悦做好精准定位后，两台战机便相继升出海面。 岸边众人立即上前询问： “去到那个地方了没？” “是否真如传说中，有神秘海兽守护？” “海中的情况，与历史记载的有变化吗？” 看起来，领着两位外星来客去看大遗迹，是八国女皇共同商议过的决策。 多别琳一一回复：“情况和两位客人预想的有些出入，没有神秘海兽守护，那地方异常凶险，一定范围内连活物都见不到。” “至于海中的情况……没有来自陆地的打扰，生态比百年前好太多了，但我们目前的能力，仍然无法涉足。”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么大的两台机器，竟然毫无察觉误入了海兽的腹中，可想而知，那是多庞大的存在！” 岸上的人们闻言，不禁齐刷刷倒吸凉气。 盯着旁边的甲壳巨兽尸体，那怕是得比这头大家伙还大个五六倍起步？ 一出海面，矢娜的状况就好多了，体温渐渐回升，作态却还是那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样子，紧紧抱住楚河的胳膊不舍得撒手。 “哥哥，我好害怕，你得陪着我，不然我今晚会做噩梦的！” 她撒娇道。 女皇们皆是露出嫌弃，赤国的那帮随从和护卫，则是看得眼睛都红了，女皇难道要招个外星雄性来当男后？ 完犊子了，那岂不意味着大伙儿都没机会了？ 楚河感受着脚后跟受到的攻击，义正言辞道：“那就别睡！” 赤国的人们眼睛更红了，这外星的公人还不识抬举！ 多别琳对此显然很欣慰，悠悠说道：“时隔百年，我们终于又捕获海中巨兽，楚河阁下，您可能无法体会这其中的意义是多么鼓舞人心！” 楚河心说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这就用上本土语系里的敬称了？ “所以我决定，今晚就用这巨兽的肉，开一场盛筵，诚邀两位客人也参与进来。” 多别琳面向别国的七位女皇：“我希望，各位也都能赴宴！” 这是要借机造势，宣扬灌输自己的大一统理念么？楚河不关心，只是想着，吃了好几顿外星饭，摄入的营养物勉强能吸收，滋味可实在不敢奉承。 这里的海鲜，要是能吃得顺口，那也算糟糕的流浪旅途中一丁点小慰藉了。 …… 这星球的自转时间，比地球快了将近三分之一，昼夜稳定在十九小时。 天色很快暗沉下去，是傍晚了。 整所宫殿迎接海中巨兽，人们开始忙碌起来，负责烹饪的人们按照记载处理食材，光分尸这一步就很费工夫。 总体来说，氛围里透着股子轻快愉悦。 “海底星门的能量场，和开普勒那一座还是有区别的，并未遭受外力破坏，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修复。” 看着楼下的小矮人们熙来攘往，楚河说道。 人类跟人类的悲喜尚且不能相通，此时，他们自然更不会加入到外星人的众乐乐当中去，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回家。 武悦忧愁的打出一行字：“我们什么设备都没有。” 维修战机都需要各种专业工具，真人时代留下的大遗迹，总不能用两只手去修复。 楚河说道：“只要弄清能量场紊乱的原因，就至少有一丝希望在，别太灰心，实在不行咱们就再去别的星球找。” 他以示安慰的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武悦乖巧点头，抿着唇，片刻后又打字道：“陆地上的国度，显然也掌握着一些空间传输技术，不知道大约在什么程度。” 楚河颔首，这个问题也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退而求其次，大星门不行，稳定的小星门也可以用用。 哪怕只传送到附近的文明星球，起码省去战机的能量损耗和时间成本。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想过了，大遗迹星门无疑是最优解，但小星门一步一步向太阳系靠近，才是最现实的。 过程中，倘若能遇上跟太阳系建交的大型文明，搭个顺风母舰，慢点就慢点呗。 “她们出来了。” 武悦手指打下这行字，目光则朝着楚河身后。 女皇们回来后又立刻开会去了，此时一起来找两位外星客，从各自的神情来看，会议并没有解决分歧。 “哥哥！” 矢娜女皇上来便挽住了楚河，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她男人。 她貌似很委屈，气呼呼地指着多别琳，控诉道：“她说我们不听她的话，就让你来打我们！哼！她对你根本没有一点尊重，就拿你当一支听话的枪！” “不像我，我只是单纯的崇拜哥哥、喜欢哥哥！” 楚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怎么，茶文化已经流行到整个银河系了吗？ 不过这话也确实够拱火的，双方本就一般的关系，当即被挑拨出了猜疑，楚河不悦地看向多别琳：“女皇陛下是这么说的？” 他可从来没答应过要帮谁打谁，对方私自竖他的旗帜，本身其实就和矢娜说的差不多，没有尊重，只有利用。 多别琳很认真的对上他的目光，蓝晶晶的眸子里，满是女皇的傲然。 “是这样说的。” 没有否认，也没解释，一种姐们儿就这么拽的姿态，仿佛她这样说是在给楚河面子，希望楚河自己知道好歹。 楚河实实在在读到了那份傲然之中，一丝丝可怜的倔强，以及一丝丝恳求。 替她圆场，还是视而不见，这是个问题。 楚河眯眼犹豫之际，那位碧眼女皇出言说道：“我这里有个建议，望客人能够采纳！” “客人或许有所不知，碧国拥有最远距离的空间传输装置，当然，比不上海底那座大门，不过客人如果用得上，碧国愿意借予一用。” “条件也很实惠，客人什么也不用做，也需要客人什么都不做。”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答应不掺和人家星球上这点破事。 第28章 两句话，让两位女皇为我发动国战！ 楚河回头看着身后踢他脚后跟的武悦。 实话是，碧眼女皇的条件，于他和武悦的立场没有丝毫难度。 俩人压根儿没打算插手别人的星球内部事，关注点始终只有战机充能、口粮和星门这三件事，现在人家提出的要求，不就等于白给？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楚河应该点头了，可是好死不死的，他的视线不经意又碰上了多别琳的眼神。 然后又回想起，在去海岸时，那个姑娘问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那茫然的样子，不似作伪。 “不能栽在女人身上，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楚河咬咬牙，警惕自己痛下决心，继而眼睛清朗面向众位女皇，慢条斯理道： “多别琳女皇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既然她都那样说了，那么我希望各位还是以和平为重！” 说出‘和平’二字的时候，他自己都能想象到，自己的嘴脸有多虚伪、多丑陋。 矢娜女皇硬生生拿软噗噗的胸脯蹭他，眼泪汪汪道：“可是多别琳想要吞并我们七国啊！哥哥，你怎么能做她的帮凶？” 迎面的多别琳终于还是露出破绽，肩膀低了几个弧度，说明此前曾保持着高度的紧张。 那六位女皇同样如此，只不过得到答案的反应各有欢愁。 还是有几位赞成多别琳的，反而一心独立的，才是少数，这方面矢娜和碧眼女皇看似不对付，却站在同个阵营。 八个国度可以有八个女皇，八支皇权，八合一之后只剩唯一的女皇，这还是次要的，皇权下的主流民族是否独一，这令人思之生畏。 “那么，客人就别想着征服我们碧国之后，再来使用我们的空间传送装置了！” 碧眼女皇愤怒于外星来客的愚蠢决定，撂下狠话： “碧国如果不幸战败，在国破前，我作为女皇下达的最后命令，一定是摧毁那个机器，无论是谁，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完，她便领着几名贴身侍从离场，转而到楼下，带领大阵仗的护卫队扬长而去，海鲜大宴也不吃了。 矢娜倒是没走，就全程噘嘴挂在楚河身上，开宴时才肯松开，毕竟几百年没人尝过的海兽，说一点不馋那也不太现实。 这就跟地球人吃到龙肉是差不多的感觉。 夜晚，皇宫里灯火通明，享受着当下社会奢侈的电力照明，就连打杂的，都分到了一块深海巨兽的肉，端着盘子载歌载舞。 可惜，祂们的歌声，听在楚河跟武悦的耳朵里，简直鬼吼鬼叫，欣赏不来。 海兽的肉，也并不是想象中海鲜的甜嫩可口。嚼在嘴里又硬又柴，肉味苦中带涩甚至泛着股尿骚味儿！ 土着们却是无比的好这一口。 热情美丽的矢娜女皇，此时满嘴氨气的味道，配合上本土的饮料，冲着楚河一张口便是气味扑面。 “哥哥，不是说你们很快就要走吗？你帮多别琳打仗，难道是想把我们这些不服从她的国，直接一夜之间全部杀光灭掉？你也要杀我吗？” “……” 楚河深深皱眉，那股味儿太冲，他甚至想吐。 “你是怕融合以后，自己当不了女皇了，还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不错，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楚河只能掰着她的脸朝向另一侧，同时反问道。 这动作却遭到赤国护卫的反感，约莫是觉得对女皇不敬，或者视之为某种袭击前兆，几杆金属武器瞬间刺了过来。 楚河一把黑刃将刺来的武器全部拦尖切断，不等他质问些什么，更多的蓝国军卒出现，乱枪将那些赤国护卫当场捅死，只留了一个活口。 多别琳从军卒让出的道路缓缓走出，冷眉冷眼，看着那仅剩的活口，说道：“你们的行为，可能将你们的国家送往覆灭！” 那人头顶悬刀，却丝毫不怂，还很不服，喊道：“是这外星人无礼在先！你们蓝国护短也要讲讲道理！” 多别琳向楚河柔声说道：“在我们的礼仪里，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摸彼此的下巴，非夫妻关系，这种行为等于凌辱。” 楚河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个茶里茶气爱卖骚的傻老娘们儿，不仅仅是个外星女性，还是个无上荣威于一身的正儿八经的皇权统治者。 强女皇，被捅成蜂窝煤都不过分！ 然后多别琳的人，还上来把人家的人差不多全戳死了，属实有点带恶人内味儿了奥！ 矢娜盯着多别琳，恨声道：“你果然要成为你理想中的女暴君了吗？” 多别琳理所当然的高傲回答道：“只有你和因姝特这样的笨蛋，才会以为我想当暴君，前人的历史早已告诉我们，皇权是势必被时代洪流所抛弃的垃圾，抱着不放，便应该淘汰！” 矢娜转过头又看着楚河。 她这次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楚河看着那双像兔子似的眼睛，感觉挺抱歉，说道：“我是个局外人，不置评你们之间的对错，但看样子，即使没有我的出现，有些事也是一定会发生的，因为我而推前了而已。” 红眼睛眨巴了几下，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不当女皇了，可以跟你走吗？你以后带着我，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可以吗？” 神马玩意儿？ 这一下给楚河干懵了，只好转头看向多别琳，后者莞尔道：“我不知道楚河阁下怎样看待我们，总之在我们当下的审美体系里，你是非常英俊的，而且是极其特别的那种。” “所以，说矢娜真的对楚河阁下动了情欲，我是相信的，毕竟，连我也……” 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 楚河挑起眉头，暗叹外星女皇竟也如此颜狗如此肤浅，看了眼武悦，武悦顿时将脸转向一旁。 “你看，我也很想带着你，只是我的搭档不同意。” “……我明白了。” 矢娜闻言松开抱着他的手，起身，看着地上她的护卫们的尸体，迈步走向大门，门口，更多的赤国护卫与随从迎上女皇，怒视着多别琳。 红眼女皇本人的态度却变得格外平静，不急不缓的开口：“即刻起，赤国与蓝国正式宣战。” 这就宣战了？ 楚河忽然发觉，自己刚刚完成了人生一大成就——两句话，让两个女皇为我发动国战！ 念头尚未成形，天际悠然飘来一簇火红光点，由小渐大，带着逐渐刺耳的嗡鸣声，落在赤国一众人所站的位置。 轰然的爆炸来得猝不及防。 第29章 女皇之情 大排筵宴上，突然就来了枚炸弹。 威力很是一般，爆炸中心死了几个人，外围的连伤都没受。 矢娜被护卫簇拥着躲到有东西遮头的地方，无数双红眼睛愤怒不已地看向多别琳。 前脚宣战，后脚炸弹炸人，还用想炸弹哪儿来的么？ 多别琳满不在乎地否认道：“与我无关，虽然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宣战国的元首永远留下。” 巅峰文明落寞后，一些先进思想还是流传了下来，譬如战争协议和守则，并不是一群野蛮人抢地盘那么随便。 此时，一名蓝国小矮子匆匆忙忙跑进来。 祂的模样看上去很狼狈，貌似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身上有被殴打和捆绑的痕迹，姿态也略显慌张。 他大致说了下自己的遭遇，听完，众人便明白了。 是碧国女皇临走前留下的示威，并且借由这名蓝国人之口给多别琳带了话，炸弹搅乱宴会之后，代表着碧国向蓝国宣战。 宫殿里，本来开开心心吃海鲜的人们，看着女皇登上高台，于夜幕中点兵，才终于陆陆续续从炸弹的惊慌中回过神来。 是真的要打仗了！ 今晚，战争的序幕拉开得就这么猝然。 厉兵秣马，拂晓将至时大军已然踏上征程，分两路分别向着赤国和碧国开拔。 窗前，多别琳特意漱了个口，与楚河对坐而谈。 她也和其他土着一样，喜爱极了那种海兽的肉，不过从楚河对矢娜的那番动作，也明白对方讨厌她们视为珍馐的东西。 楚河默默想着，矢娜多半真是个傻白甜，至少这方面，就不如多别琳心思细腻。 “我想我必须要向楚河阁下说实话。” 片刻迟疑后，多别琳眉眼微垂，说道：“真正开战的，实际上只有蓝国和赤国，因姝特其实是最支持我的盟友。” “嗯。” 楚河点点头，还以为要说什么有营养的话题。 多别琳惊讶于对方竟然不惊讶，她可是做了很挣扎的内心斗争，才决定向这位被摆在棋子身份的客人摊牌。 可转念一想，摊牌的原因之一，不就是怕对方看出破绽，进而恼怒么？ “我们这点小心机，在更高维度的人看来，果然不值一提。”她有些自嘲的笑道。 楚河不以为意，摆摆手问道：“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矢娜和她的族人？” 六棵墙头草，碧国是倒钩狼，真正傻呵呵陪着蓝国玩大一统游戏的，只有赤国，所以矢娜是多别琳唯一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包括宴会前，多别琳恳请楚河表态在内的一切戏码，都是她和碧眼女皇的计策，为的只是让大一统的前进步伐更为稳健。 胜负从开始就已注定，那么战败后，那傻老娘们儿的下场，势必比她的卧底盟友要凄惨。 不能说对或错，但这场战争确实很脏。 “楚河阁下，果然还是会关心矢娜吗？”多别琳的蓝色眸子微微黯然，说道：“我们的目的只是让时代走向应有的正轨，这过程中，我们谁也无法把控每一个细节的具体发展。” “只是同情，精明者的算计里，傻子总是吃亏。” 楚河说道。 对面的女皇点点头：“那么矢娜会安然无恙，最多赤眼族人会换一个贵族血统的领袖。” 楚河便不再多言，到底，是皇权之间的游戏，工业科技再怎么断层，权力并不会变质。 多别琳继续说道：“我已经和因姝特说好了，如果海底那扇门暂时不能使用，碧国的空间传送装置，可以秘密将你们传送到最远处。” 这话听着像是道别。 本身，就不需要楚河和武悦真的驾驶战机参与战争，他们只需要留下一个传说。 于是楚河现在多多少少感觉自己有点被用完就丢的意思，对方显然觉得，他和武悦继续逗留，可能会影响到已经稳固甚至可以预见的结局。 逐客令自然就来了。 “最迟两天，我要试试修复海底那扇门，不成的话，就用碧国的传送装置离开。”楚河呵呵说道。 多别琳却是得寸进尺的说道：“明天，时间已经定好了，再改，总归是不太方便。” 楚河不禁皱起了眉，这尼玛有点太蹬鼻子上脸了？ “事实上，我也十分舍不得楚河阁下，甚至希望阁下能一直在这里，常伴我左右。” 女皇抬起蓝色的眸子，眸光中布满忧郁，还有几许深情。 楚河那点不爽顿时烟消云散，要来这套就算了，我走还不行么？ 然而，当他想答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张不开口，动嘴皮子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视力也渐渐模糊，眼前的异族美女变成了一道影子，直至眼睛闭上，彻底全黑。 “靠！大意了！” 昏迷前，楚河最后一个念头追悔莫及。 原本他和武悦所有吃喝，进嘴前都要用头盔扫描，进行成分检测，以免其中有地球人不能摄入的物质，也防着人心叵测。 就刚刚谈话时喝的水，他稍稍放松了一下，不承想，这一放松就出问题了！ 完犊子，终究还是惦记两台战机，要杀人越货么？ 楚河很担心武悦，不知道她现在正遭遇着什么，可药力太猛，他仅存的意识并不够唤醒身体，只够做梦。 令他恼火的是，这种时候，做的居然还是春梦！ 梦里的女主角居然还可耻的就是给他下药的多别琳！ 梦外。 女皇蓝蓝的眼中满是温情，缓慢剥去异族男人厚实的作战服，将他平躺放到床上，然后一件一件，脱起自己的。 深黄的躯体崭露在了空气中，体态是地球女人罕有的健美，宛如猎豹。 看着因不适应含氧量而脸上发红的楚河，多别琳低喃自语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惊艳的过客，我不奢望留住你，但希望，我们的基因能够交融在一起……” 说罢，女皇俯下身子，温柔的a了上去。 梦中的楚河依稀看见，自己穿越后这辈子的第一次，就那么无法阻止地、被人毫不讲道理地掠夺而去。 ……于梦中失身，于湿润中忧伤； 于皇威下，高高扬起桀骜不驯的头颅。 第30章 传送 浑浑噩噩中，楚河猛然惊醒，继而一跟头坐起来，充满警惕地看着四周。 渐渐的，他的紧张放下。 还活着，身上并无任何束缚，安然无恙的在一张床上，用这个星球的概念来讲，这张床算是华美至极的龙榻。 楚河低头看着自己光不出溜的全身，不禁生出一丝丝苦闷。 想来昨晚的所见，并非梦境或者幻觉，自己果真被个外星女人给得到了！ 然后又是什么意思？起床连个人影都不见？ 边忧心忡忡琢磨着，楚河一边穿好作战服，没有辅助设备的情况下，他不太适应这颗星球的氧气浓度。 穿戴整齐，便出了大大的房间，多别琳的近身女官已经在门外专门候着他。 “女皇吩咐过，客人醒后，就送二位去约定好的地方，别的事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你家女皇呢？”楚河问道。 女官和普通的本星土着一样矮，微微卑服着脸，看不到表情，只是回道：“前方战事已动，女皇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 “带我去见她。” 楚河寻思着，怎么都睡过一觉，总该开诚布公说些什么。 他倒不是要人家对自己负责，堂堂七尺男儿，两世为人，区区初夜算得了个啥？ 那名女官摇摇头，回道：“女皇特意吩咐，不必再见。” 楚河还想追究，这时武悦被人带了过来，踟蹰着便只好忍住，后者取出交流器，屏幕上是打好的字： “你昨晚去哪儿了？” “……” 楚河沉吟一阵，终究没好讲实话，毕竟说到底，不找多别琳问清楚，他也无法确定昨夜的事是否真如他所想。 男人又没有那层膜，此时，除了身子略微困乏之外，也感觉不出别的异样。 再者，无声的小姑娘似乎认定他是乔荞的男人，要让她知道，自己跟外星女皇风流一夜。 脚后跟还不得被踢瘸？ …… 宫殿的送别仪式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上千人聚集，而后又送上各种土特产。 “我总觉得，祂们过于热情了。” 武悦起了疑心，到底是黑刃五号，跟矢娜那种傻白甜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楚河有些心虚，知道这大概是女皇陛下吃豆腐后的补偿，或者是这个国家的男妃待遇？解释道：“文化差异，也许人家这里就是这样。” 武悦灵动的眼神仍然保持狐疑，不过跟不能讲话的人相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她并不继续追问。 随后，女官引领两人的战机，到达宫殿中一处秘密的所在。 这颗表面破败落后的星球，的确有部分昔日文明的底蕴，还掌握在顶层权势的手中。 出现在楚河二人眼前的，赫然便是一座圆环形的传送装置，以电力为能量供给，看上去虽然略旧了些，但运转十分正常。 “非大遗迹的传送装置，这方面，祂们的上人还要领先于地球。” 楚河惊讶地看着那座晕着光圈的大型机器，找不到大遗迹的存在，说明全是本星球的科技开发而来。 地球人，可还没完全摆脱大遗迹实现地面传送，青鸟搭载的小虫洞转移技术便是巅峰，可比起眼前这玩意儿，差远了。 武悦打字说道：“但在别的方面，祂们一定落后地球很多！” 字里没有情绪，但可以透过字眼感受打字之人的傲娇。 楚河哭笑不得，银河系内，地球的科技文明程度最高，身为星海的第十三号霸主，实力诚然毋庸置疑。 只是这有什么好争强好胜的？ 传送装置很快蓄满本次传送所需的能量，女光在旁边做着请的手势，飞燕与青鸟便长驱直入，撞进圆环中的光圈。 一段漆黑的空间通道之后，豁然开朗，两人的目的地是碧国。 两国地貌有着明显不同，碧国境内，放眼可见几乎全是暗红色的丹霞地貌。而飞燕和青鸟凭空出现在一片山顶。 碧眼女皇因姝特亲自带队迎接。 武悦有一点点懵了。 这位女皇声色俱厉宣称即使把传送装置砸了也不给她和楚河用，并且随后便以投弹向蓝国宣战的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压根儿就是在昨天！ “客人，这边请。” 因姝特表情严肃，领着路进入一座很大的山洞。 洞内，便是碧国的传送装置，样式没差，但比蓝国的装置要占地方得多。 “这是上人们留下的功率最强的一台传送机，原本，是用来跟另一颗生命星球来往的，百年前，那边还有我们的驿站和公司，两星来往非常密切。” 因姝特说道。 “上人们撤离之后，那边的驿站就报废了，加上现在我们使用的是低级能源，落点达不到那么远，只能在同恒星系内。” 她看着两台战机：“你们的机器，恒星系内寻找星球还是容易的？” 容易是容易，可楚河听她几句话说完，心里顿时没底了。 落点模糊到一整个恒星星系，这要是一猛子给他俩干到母恒星里去了，那还搞个球？ 关于他的这点疑虑，因姝特很自信地回答：“放心，那已经超出极限距离太多，不可能的。” ……头一次见有人把能力上的短板说得这么底气十足。 楚河忍着吐槽，带上武悦接受了这次传送，内心实则惴惴不安。 字里行间都昭示着，自上人们抛弃母星以后，这台装置便从未再执行过星际传送，一切都是没谱的。 他们等于是小白鼠，究竟会落于何处，谁也没法给出个确切的答案。 “富贵险中求！” 眼一闭牙一咬，楚河索性闭上眼睛，把命运交给天意。 茫茫星海中，要靠漫无目的地航行搜寻生命星球，无异于大海捞针，此次传送，最起码给了个大概座标，已经算是大大降低游戏难度。 他和武悦能做的，只有祈祷，希望接下来到达的是个发达文明。 传送过程长达九个小时。 期间楚河尽管闭着眼，可也没敢趁着这时间睡上一觉，因为不知道过程中以及结束后的第一时间，会遇到些什么情况。 好在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落在了漫漫无垠的虚空中，与恒星的距离还很远，足够安全。 “你好像不意外碧国女皇会帮助我们呢？” 屏幕上弹出黑刃五号的文字消息。 武悦也是现在才敢放松精神，问起了刚才的事情。 “嗯，碧国跟蓝国是假宣战，赤国矢娜被多别琳和因姝特联手给演了。” 楚河拣能说的秘密为武悦解惑，眼睛则直直盯着身后方向，望着那颗其实看不见的行星。 那睡了他的女人真就这么把他送到外太空了，临别一句话都没有。 呸！渣女！ 而此时，蓝国已经攻下赤国第一座城邦，低等文明的战场到处都是尸体、血流与断刀残戟。 多别琳听着下属传来前线战场的伤亡汇报与战利统计，悠悠出神望向星空。 “朕的心上人，你在哪一颗星辰？” 第31章 再遇掠夺者军团 继续踏上旅途，楚河并未有太多不舍与眷恋。 飞燕与青鸟航行在太空中，沿着恒星外的行星公转轨道，一颗颗寻找着因姝特说的那颗生命星。 这不是个很困难的工作，基本上，一颗行星存不存在生命，看一眼就能有所判断。 要诞生碳基生物，行星外包裹大气层是硬性刚需。 很快，楚河和武悦便同时找到了合适的目标，但两台战机远远观望，最终放弃了靠近。 原因便是，那颗行星几乎武装成一座钢铁堡垒。 大气层外围密布着悬停的战机，几艘母舰上有着统一标志的图案，星外两颗人造卫星更是武装基地。 银河系内部并无战事，除了作为星海霸主之一参战地球以外，任何行星都没必要如此，因为只有随时需要派遣星际部队，才有在星体之外建设这么多战争公事的必要。 这里显然不是地球，所以它只能是一颗被星际海盗占领的海盗大本营！ 母舰的图案，表明了海盗团的身份——算半个老熟人了，掠夺者军团！ 借此，楚河和武悦也能确定他们目前在银河系中所处的位置。 “够倒霉的，趁没被侦测到，咱们赶紧远离。” 楚河不作二想，驱动战机便全速往反方向驶去，武悦也没发呆，立刻跟上。 黑刃队员再优秀，仅凭一台轻战机加一台功能机，也甭想到海盗大本营蹦哒，那是送人头。 一旦被发现，就很难逃过被搜刮一空的下场，两个人不是被杀掉，就是被买去宇宙黑市做奴隶。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武悦问道。 一百年时间，不足以沧海桑田，却足以让她们两个浩瀚微尘难受。 那个昔日曾与多别琳她们星球的上人建交的文明，也许也是因为母星资源耗尽，集体迁徙新家园了，抑或被掠夺者海盗团所奴役。 无论哪种剧情，总之她和楚河前行的可能，尽皆破灭了。 现在又要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摆在面前的选项似乎只有一个：首先尽快远离这个恒星系，以免被掠夺者海盗盯上，然后搜寻新的生命行星，盼望找到稳定的大遗迹星门。 “容我想想。” 楚河思考着另一种可能。 海底遗迹有青鸟定下的座标，如果悄悄回去，再试试从那座大遗迹星门上找找希望，可行不可行。 他最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星门修复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远航回溯，则要耗去战机百分之七十的能源，时间成本更大。 算下来并不值得。 楚河又回头往往已经消失在肉眼尽头的海盗大本营，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大型海盗团抢占星球，那颗星球便必然存在至少一处大遗迹，这是抢占价值里最重要的一条，不会有例外。 “我们或许可以等一等，趁掠夺者大肆出动的机会，闯进大本营，借用一下祂们的星门，传送到太阳系！” 楚河微眯着眼，内心计划已经有了个雏形。 “太冒险！” 武悦虽没直接反对，但也指出了最大的问题。 那可是星海中有排名的海盗团，尽管银河系内的肯定不是他们总部，可一个战略点所囤积的兵力，同样相当可怕。 黑刃加三台教官机甲的满编队来，或可一试，就飞燕和青鸟，着实有些蛇吞象了。 楚河沉吟道：“冒险归冒险，风险越大回报越高，一本万利！” 此事若是成功，他们很快便能结束流浪，如愿回归太阳系，到时，武悦就能和她的表哥、舅舅团聚。 楚河自己的使命也就达成了。 这样的诱惑，他认为值得冒任何险。 叮~ 屏幕上，武悦发来赞成方案的点赞图标。 楚河笑了笑，他本以为要劝说小姑娘接受计划会有些难度，结果不愧是黑刃五号，小姑娘比他想象中有魄力多了。 “嗯？” 下一秒，楚河脸上的微笑骤然僵住。 战机警示系统发出提醒，中远距离外，有密集的能量源正在快速接近他们！ 图像上，那些小红点井然有序，摆成规律的队形，显然不会是陨石群之类的，而是上百台战机，呈三个方向，朝他们包围而来！ “被侦测到了！” 楚河心底暗道不好，意外于海盗团竟然能在青鸟的屏蔽等级下，捕捉到两台战机的踪迹。 武悦反应同样不慢，已经准备好进行小虫洞转移。 “慢着！” 楚河喊道。 成像图上的战机队形有问题，三个方向都堵死了，目标明显就是他们，其余方位却又完全空白，这不是存心让猎物逃掉么？ 宇宙真空中有六个正方向，前后左右与上下，以对方的数量，明明可以全部堵死才对。 “空白处是陷阱，至少两个方向有伏击，往八点半方向转移！” 楚河瞬间理清思路，让武悦前往敌方阵营相对薄弱的环节，选择强攻。 杀出一条血路！ 武悦似乎从不会与他出现任何分歧，紧急时刻，既不问为什么，也不曾有丝毫的迟疑，如臂使指，直接将两台战机齐齐转移到八点半方向。 转移落定，便是直面上十余台掠夺者海盗团的敌机。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楚河先用重武器猛攻一轮，击落敌方三台轻机。 “速战速决！” 楚河低沉道。 武悦懂他的意思，青鸟发射信号干扰光线，继而用掉了仅剩两次的小虫洞转移，瞬间将她和他的位置，调到了敌军后方。 躲避开一轮敌军攻击，飞燕功率全开，所有武器一股脑轰出，接着转过机身调头就跑。 跑的时候，只恨陆高高不在，没有蓝鲸的湍流加速。 “前方监测到重力星球轨迹，磁场极度紊乱，以我们的战机速度计算，恰好够穿越，追兵会被挡住。” 武悦发来速打的代码。 楚河读懂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关闭武器程序收缩能量，极限速度冲向前方。 在飞行时，飞燕已经受到轻微的乱磁场影响，侧方，一颗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家伙没轻没重地撞过来。 那一刻，玩的就是心跳！ “呼~” 确认离开轨道范围，楚河长长叹气，回头望向追击的敌机队伍，果然被大家伙挡下。 总算是有惊无险。 两台战机的速度缓缓降为正常水准，楚河满是欣赏地看着旁边的青鸟。 这当然要归功于武悦的战事辅助能力，如果不是她，飞燕与青鸟的逃离路径也会被那颗重力星所阻断，但她说能穿越，所以现在被挡住的是敌人。 “还好有你做我的搭档！” 楚河由衷感叹道。 没错，你可以永远相信武悦！ 第32章 生前最后的美餐 两台战机又没命地奔了十余小时，确认再没可能被追上后，才随意在一片荒芜星球停靠。 人疲惫，战机能源消耗殆尽。 至此，楚河想等掠夺者大量出动趁机借道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 新的疑难又迎了上来。 通过掠夺者本营所在，记录逃离路线，他们现在可以大略确定自身在银河系中所处的位置。 好消息是，距离两个恒星系，有个与地球正式建交超过二十星年的文明，两者关系历来稳定友善，且前者确切掌握有大遗迹星门。 坏消息是，飞燕还剩二十分钟就要进入自我保护程序的关机状态，青鸟作为功能机，能源更充足，但最多也只能再撑二十四小时。 这个就叫寸步难行。 “等你以后当了将军，一定要把掠夺者这颗银河系的毒瘤拔掉！” 武悦扬起交流器，文字后面加了很长一串感叹号，表明着她此刻有多生气，对掠夺者有多讨厌。 脸都气红了。 楚河躺在张开盖板的飞燕座椅上，仰看星空，悠然道：“现在不是记仇的时候，我们得想想，如何去两星系外的建交文明搭便车。” 他都快愁死了，只是脸上不能流露，毕竟旁边还有个姑娘，需要他来给予信心和勇气。 作战服的内耗也与战机能源息息相关，也就是说，一旦战机能源仓冷透，作战服也将无法再提供一个内部循环的独立环境。 换言之，无情的太空环境，会在一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比起不能飞去目标地，这点显然更继续思索。 最好，附近行星上就有生命星球，甭管能不能提供能源补给，有氧气和适宜的温度，就至少能确保活着。 可惜星空间的流浪，凡事都不会按照你希望的来。 离恒星太远，就会冻死；离恒星太近，就会烧成灰烬；不近不远，未必有能着陆的美丽行星，上边可能遍布致命物质，或者索性就是气态行星。 生命相对宇宙，真的格外脆弱。 “躲开！” 正绞尽脑汁思考退路，楚河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毛骨悚然，生理性的危机感驱使下，他立即警惕四周，随即猛地伸手拉开武悦。 下一秒—— 欻！ 叮！ 一枚尖锐的硬物射击在青鸟的外壳上，如果武悦还站在原地，那玩意儿看起来很轻易就能刺穿作战服和她的身体。 少女心有余悸地望向悄无声息出现的活物。 楚河也十分意外，这鸟地方千里赤地，寸草不生，结果还是颗有生星球？ 他默默拔出黑刃，双眼盯住那条土里探出一截躯体的生物。 形似长虫，软体，尖头，口器无牙，体内似乎能高效率生成骨质类聚合物质，也就是刚刚它喷出的尖刺。 仅仅探出的部分身躯，便高达两米！ 楚河舔了舔嘴唇，拉着武悦让她坐进自己的战机舱里，接着闭合外盖，兀自持刀向怪物冲了过去。 “羊蛇，生命力顽强胜过水熊虫，可生存于各种表面无生命迹象的恶劣之地，是太空中对于地球人而言不可多得的食物供给，蛋白质含量极高，味美，似羊肉！” 这段书里的文字记载，此时回想起来，馋得楚河哈喇子险些掉到地上。 诚然，这怪物的危险性不容小觑，不但能吐出坚硬锐利的骨刺，躯体力量也相当强劲，不过那是相对于普通人类和一般的士兵。 楚河可以徒手拆大门，况且手中有把无坚不摧的黑刀。 五分钟后。 异类生物的腺体被剥离，皮也被撕下来，去掉所有不能吃的部分，楚河准备开始烹饪。 星球表面的空气成份，不支持他架起一堆火来烤肉，只能利用战机所剩不多的能源，转换热能将肉烫熟。 少了许多悠闲惬意的情调，不过楚河不在乎，用最利落的动作把怪物变成了食物，割给武悦一块，自己马上动口。 滚烫的口感伴随滋味传递到味觉神经，再到中枢神经，那一瞬，楚河差点忍不住老泪纵横。 肉啊！ 时隔大半个月，他终于吃到了给人吃的东西！ 坦白讲，比羊肉差远了，可比起霸权军留下的军粮，和矮子星球那些比猪食难吃的东西，这口肉用神仙滋味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快吃，管饱！下一顿这么尽兴的饭，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楚河急不可耐地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肉，同时向武悦催促道。 无言少女吃相优雅，略带好奇地打量着他，比划手语问道：“你把飞燕最后的能量都用来做饭了，我们还能有下一餐吗？” 楚河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了顿，抹掉嘴边的油脂，语重心长说道：“即使处境再难，有好吃的也要开怀去吃，别带着烦恼。” 武悦擦了擦手，打字问道：“是要做饱死鬼的意思吗？” 楚河陷入沉默之中。 是这么个意思，但他不想当着女生的面讲出来。 实在不忍心告诉这么乖巧的姑娘，现在咱俩已经死到临头。 “其实我们还有能源的。” 武悦打字说道。 楚河摇了摇头，望向茫茫如渊的无边幽寂，说道：“我知道，青鸟作为功能机，能给搭档的主攻战机分享能源……我拒绝你的分享。” “如果我们萍水相逢，为了活命的机会，我也许会抢走你的青鸟，可惜我们是队友也是朋友，你活下去的机会，我不会抢。” “吃饱之后，你继续飞，不要留在这里等死，运气好的话，前面你会找到补给。” 说完，楚河低头继续吃肉，只是现在的速度慢了下去，不再狼吞虎咽。 他不愿意等死，可飞燕的耗能比青鸟厉害太多，现在的他成了武悦的累赘，留在原地，是最冷静头脑下做出的最理性抉择。 忽而一只细嫩的手伸来，掂住了他的下巴，令他抬起头和眼睛。 面前，武悦面色严肃地用手语比划道：“青鸟是飞燕的辅助，我是你的守护者，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份生的希望，那希望只能是你的！” “我愿意为你赴死，这一点，从我自作主张来追你时，就很明显了。” “别扯淡了，我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怎么可能让你个小姑娘为我不要命？”楚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眼角有些湿润。 这傻姑娘之前竟然是自作主张跑来陪他死的，黑刃小队的辅助，接受的洗脑教育这么狠吗？ 同样是女生，麦家琪怎么就…… “我们现在都还不用死。” 武悦小心翼翼从作战服里摸出一块怀表，手语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们不必担心能源的问题，因为我有这个！” 第38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不同的历史进程，必然催生出迥异的文明现状。 这群生于42大星云的长毛人族群，已经进入蒸汽电力时代，武器方面却较为匮乏。 尽管他们开发出人类历史上不曾有过的闪电炸弹，但未能设计出炮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远程投掷便成问题。 楚河决定用武器制作流程来交换，他先让武悦用青鸟的投影系统，播放了资料库中的强弩和旧式迫击炮制作影像的一半，给使者看。 果不其然，对方被长毛罩着的眼睛都看亮了。 随后，楚河又给祂播放了部分地球人的日常生活画面，这是星际文明交流的资料，每台战机都象征性携带。 看完，使者对楚河和武悦便不再显露任何的敌意，变得无比崇拜起来。 周遭的村民也是如此。 比起带着强大武器而来、可能成为侵略者的外星人，一个通向更高纬度科技水平的指导者，显然更能赢得土着们由衷的尊敬。 使者拖拽着楚河，迫不及待要带他们去某个地方，并一个劲指着画册第二页。 要去见祂们的君王了。 楚河并不拒绝，反手带对方进入了飞燕机舱，低空飞行着，按对方指出的路径来到土着们的宫殿上方。 气派恢弘。 比起多别琳她们的建筑，人家这才够资格称作皇宫，尽管建筑风格审美上存在差异，第一时间，楚河还是能感受到其中氤氲着的盛大气象。 君王领着群臣，迎接从天上来的外宾。 落地后，充当使者的男人先上去跟祂的王用本地语言，连说带比划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越听，那位君王与群臣的表情越肉眼可见的兴奋。 只是，在楚河的观察里，那份兴奋到最后也没能掩盖住君王眼中的贪婪。 对两台从天而降的战机的贪婪。 所有陆地生物的共性，便是渴望拥有飞翔的力量，基于这样的渴望，一步步登上云端、突破星系、探索宇宙。 文明的进程，概括来看大抵不外如是。 “语言收集编译进度怎么样了？” 楚河向武悦问道。 青鸟是太阳系乃至全宇宙最先进的功能机，功能绝不仅限于作战辅助，同样能对陌生语系进行收录统计比对，从而做到高达百分之九十二的翻译准确率。 再经过校验，只要不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文明和古老语言，基本能达到百分百无障碍交流。 武悦把手里的便捷操纵器给他看了看，收集声音的范围笼罩方圆六十公里，大致相当于一个县辖区，进度条走到了第九格，效率还是很高了。 也从侧面说明，这里的语言并不晦涩复杂。 “你好，元首阁下，我来自大约640光年外的蔚蓝星，做客此地，请多关照。” 楚河主动来到那位君王面前，说过的话，通过头盔内的耳麦，译为祂们此刻正在说的语言。 一出口，人们都懵了。 “您会说我们的话？”那名使者惊奇不已。 楚河回道：“语言的本质，不过是一段段象征着特定意义的编码，只要技术到位，理论上都能破解，所花费的时间长短有所区别罢了。” 君王随后反应过来，问道：“爱卿所说的光年、编码是什么意思？” 还爱卿，你把自个儿摆的位置挺高啊？ 听着耳麦里翻译过来的话语，楚河简直想一脚踹翻这分不清大小王的货色，然后让祂跪下唱征服。 “都笼统属于技术上的问题，当你们的技术达到一定层级，便会理解这些概念。” 楚河漠然说道。 君王带着异样的热情又问道：“爱卿，你们那里的皇帝，是否已经永生？” 楚河忍不住白了这货一眼，星系都不同，怎么皇帝那点臭毛病还能全宇宙通用？ “我们那里没有皇帝。” “噢？” 这位君王的热情顿时愈发高涨：“那么或许可以列入我国的版图！爱卿，即刻拿朕的圣谕回去，带领族人尊朕为王！” 为王八？ 楚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对方，莫得感情的说道：“在我们那里，帝制是极为愚蠢、腐败、落后的低级社会形态，家天下只会局限领导人的选择范畴，是阻碍发展的大弊端。” “傻子才信皇帝。” …… 宫殿广场上，明明没有风吹过，气氛却莫名有些冷，众臣沉默着有些凌乱。 这是在鼓动造反呐！ “拿下这两个异类！格老子的，竟然质疑皇权，散播反动言论！格杀！就地格杀！” 皇帝老儿怒了。 楚河不知道翻译系统是不是找不到别的词儿了，反正大体意思应该是没错的，当时便有大堆的皇权卫兵朝着他和武悦聚拢过来。 “小老弟你有点飘啊！跟谁都摆皇帝的谱？” 一声乏味的冷笑，楚河攥着黑刃冲过去，卫兵近身之前，他的刀已经架在了那位君王的脖子上。 “大胆！” “怎敢如此！怎敢如此啊！” “快放开陛下磕头认错，可只斩首你二人，恕你故地无罪！” 群臣大乱，各种被翻译得陈旧古板意味十足的台词，从头盔耳麦里传出，弄得楚河都以为自己在拍古装片。 问题是，对方不是睥睨八方天下无敌的秦王政，他也不是被塔下反杀的荆轲啊？ “都闭嘴！” 楚河的低吼经由飞燕的扩音系统传出，声如雷震，瞬间镇住全场。 而后冲着武悦点了点头，小可爱默契会意，操纵青鸟缓缓升空，对准后方的无人空地便是一发小规模激光炮。 炮束犁地，摧枯拉朽。 整个地面在众人注视中开裂，裂缝蔓延，轰隆隆一直延伸到了宫殿大门口。 于是，全世界都安静了。 “本来想对你客客气气，做客要有做客的亚子，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蹬鼻子上脸，好了，我不装了，我一人能灭你全国我摊牌了！” 楚河抖着刀尖在君王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忍住帮祂剃毛的冲动，揶揄道：“现在，谁统治谁？” 君王失禁，颤颤巍巍道：“你们为何要夺朕的皇权？西边的大叶、蝉郡，东方的无穷明国，都比朕的国土更大，土地比这里肥沃，你们去打他们啊！” 楚河撇着嘴回道：“没人要夺你的皇权，我也不抢你的劳什子皇帝当。” “那你这是……” “以后对我说话，小声点，记住了么？” 第39章 公说公有理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皇权尊严尽失。 然而事情还是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曲折。 楚河本以为，吓乖了这个皇帝，后面就能很顺遂了，不料本地人忒鸡贼，那张图画上的大遗迹，压根儿就不在本国境内。 大遗迹是属于大叶国势力的一处风物，也就相当于地球上的旅游景点。 祂们一开始就不讲武德，打算来骗来偷袭，从两个不知情的外星人那里搞点东西。 “我可去你……” 楚河听完，气得没忍住，一脚把皇帝踹到了桌子底下，合着勾心斗角大半天，全是白给！ 左右无人，那位劳什子君王索性脸都不要了，爬回他身边，抱着大腿说道：“不白搭，大叶国就是我们的邻国，平时仗着家大业大，没少欺负我们，可恶极了！” “大哥只要带着我们的军队打过去，征服了大叶国，那片奇怪的大石头不就是大哥的囊中之物吗？” 大哥喊得就挺顺口呗？ 楚河心说，这货也算能屈能伸了，可惜毅力用错了对象，等于没卵用。 多别琳都把身子拿出来陪他睡觉了，他也没参与那边的国战，就这么一群长毛怪，他自然更不会带着武悦趟浑水。 此行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带武悦回家，途中所遇都必须为此让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遗迹存在于这座星球，居然被当作旅游景点？ 这可不兴参观啊宝友！ 楚河皱皱眉尖，感觉不对劲，眼神投向武悦，小可爱也悠悠眨巴眼睛看着他。 地球上，古建筑变成旅游景点的例子比比皆是，金字塔、古罗马斗兽场，但这些建筑或遗址，与真人时代的大遗迹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大遗迹是大跃迁技术的载体，涉及空间流动，某种意义上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星门稳定的，不小心触动传送，接近的人便会凭空消失；不稳定的，就如八女皇星海底那座，生物靠近就不是被莫名传送了，而是被空间乱流当场撕成渣渣灰。 能用来当旅游景点供人游玩观赏，这里的大遗迹，很可能表面完好度高，实际则已报废。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猜测。 “无论如何，先去瞅瞅。” 楚河起身要走，结果被皇帝陛下抱住大腿，死活不撒手。 酝酿一秒，祂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大哥，朕尊你为大哥，救救小弟！” “大叶国特不是东西，起初开国，就是叛臣从我国分离出大半国土自立称皇，站稳脚跟后，又时常对我边境侵扰。” “朕爱好和平，不愿开战，所以次次容忍。没想到，这不但不能让大叶国收敛，却越发的嚣张，每年都要我国上贡大量珍稀贡品，还要我国进献无数美女，朕的爱女和姑母，现在也在大叶国做人质！” “堂堂公主，下嫁大叶国，居然连正妃都不算！祂们太欺负人了！” 皇帝陛下说得苦恨交加，脸上长满毛，都仿佛能让人感受到祂的切肤之痛。 至少武悦被说得动容了，直直望着楚河，希望他能在完成他们目标的同时，捎带手帮帮这位可怜的君王。 楚河的回应显得冷血无情，同样的姿势，一脚将对方踹开，大步流星走出。 “再烦，就打你哦！” 笑眯眯的威胁，对窝囊皇帝的伤害足份足量，当即便怂住不敢往外追了。 走出一段，武悦拉住楚河，头盔升起上半截，露出大眼睛。 得到充分休息后，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只是看着人，对方就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楚河笑着摇了摇头：“祂可是一见面，就想对我们施加威压，要统治我们的故地，这种人，你真觉得祂是热爱和平的主儿？” 武悦的眼神迟疑了几分。 楚河微笑着继续说道：“欺软怕硬的怂货罢了，而且永远不会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屈服，就像躲在暗处的狗，逮到机会就会反咬一口，不值得帮。” 武悦似乎想说句但是。 楚河望向洁白的天空，意兴阑珊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国与国之间这些战争，说白了都是利益的争夺，哪有那么多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东西？何况，这里还是个帝制的社会。” 家天下的战争，在他看来就是最低级的争端，无异于老王家跟老张家争墙头篱笆院那点菜地，当然，后来的战争，包括星海内战也高级不到哪里去。 楚河本心里是厌恶一切战争的，打到最后，吃苦的始终是不被历史所留意的路人甲乙丙，芸芸众生何其无辜？ “走，去大叶国看看，但愿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 楚河忍不住叹了口气，星际流浪这段时间，叹息的次数比他穿越前后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愿望总是落空，属实有些心累。 看着他眼中的疲惫，武悦歉疚地点了点头，而后埋着脸打来一段字：“对不起，已经这么麻烦了，我还在给你找麻烦，浪费你的精力……带着我，很拖累你？” 这段文字一入眼，楚河心头的丝丝不悦便彻底云消雾散了。 谁能真的对个软妹发脾气呢？ 楚河不禁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短发，温和道：“你是女孩，心底藏些善良不是坏事，可你也要时刻谨记，自己是名军人，军人就该有独立的判断力，任何时候，想想如果是乔荞姐，她会怎么做。” 同为女性，乔荞绝对是名合格的军人，相对之下，由于命运坎坷，靳新昌父子对这位孤女大概过度保护，以至于她并未能得到机舰斗完整的铁血教育。 这不是不好，只是打仗的时候，善良可能会害死人。 “反正你心里，乔荞姐永远是最好的！” 武悦打出这样一段让楚河觉得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兀自快步走回青鸟驾驶舱，似乎触及到她某个生气的点。 楚河刚想追问，旁边突然窜出来个长毛人。 是那名接他们来宫殿的使者，此人无比虔诚地问道：“在更好的世界里，帝制真的是被鄙弃的陋俗吗？” 楚河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说的那些话，可能会在这颗星球唤起新的意识形态，可能会引发一场关于天下为公为私的革命。 不过他并没有具体回答对方的发自灵魂的困惑，而是说道：“比起这个，你们当下应该致力于各国联合起来，全力发展科技，否则，你们可能在一百年内，面临全种族灭亡的问题。” 使者双目震颤，显然既惊恐又不解，种族灭亡这又从何说起？ 第41章 愚者难救 “流落外乡，盘缠被骗，三天没吃，饿得快晕，求好心人资助五十块钱，买包华子抽抽。” 在收到乔荞的回复之后，楚河已经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手不抖了，当即编辑这样一条信息发回过去。 这样不正经的回复，事实上并不是在扯犊子，浪费宝贵的、可能下一条就发不出去的交流机会。 而是这样的玩梗，能最有效地证明，讯号这边的人确实是他楚河本人，且行动自由，以免那边会有被钓鱼的顾虑。 黑刃小队之中，乃至整个地球，只有他会执着于玩这种世纪前的老梗并乐此不疲，地球上，只要稍微上网查查，就能知道在21世纪，这段话的句式曾经火过一段时间。 很快——这个很快是指最终得到回应，而实际已经过去了三天。 乔荞同时发来语音与文字的同内容信息，害怕传输过程中有片段流失，可以双向对照。 楚河当即也将自己和武悦身在42星云某颗有生行星的位置，尽己所能的详细说了一遍，而后又试着用青鸟的精准定位拟了一道座标信号发送过去。 座标信号和交流信号属于不同类型，也不知道地球能否收到。 …… 又三天，乔荞的语音再次跨越数百光年而来。 “收到座标信息了，乖弟弟，在那里等着姐姐踏着七色祥云来娶你！” 愁云暂消，乔荞的心情俨然十分不错，甚至真心的玩笑起来。 楚河悠悠想着，娶我？大女主文的路子还是赘婿文？想来应该是后者，毕竟，自己可是睡过女皇的男人，注定不能是配角。 武悦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手劲有多大，表面她此刻内心就有多喜悦。 楚河故作云淡风轻，摆了摆另一只手，说道：“不要太过激动，经历这次磨难，你应该是成熟女兵的姿态，面对来接我们回家的人们。” 而他内心其实恨不得冲上去，抱着那两座大石像各亲一口。 他倒不是多想家，毕竟也没有家，只是星空中流浪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个中滋味难与人言，遭不住！ 可是下一秒，武悦垂着眼眸，眼底又闪烁着丝丝忧伤。 楚河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此时已经落在了大遗迹外围，黑压压的人群目测人数过万。 那是大叶国的军队，刚降落到大遗迹吓跑游人后不久，军队便到位了，不过不敢贸然对从天而降的生物发动攻击，于是就这么对峙着，到现在僵持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 楚河打开扩音，向祂们喊话：“别围了，我们只借这个地方停留几天，很快就会离去。” 军队里大约是将军角色的长毛人站了出来，问道：“你们是之前轰毁北国宫门的人吗？” 原来那地方叫北国啊…… 楚河承认道：“是我们，不过我们到此，没有武力侵略的打算，稍微展示一下，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你们尽可以放心。” 将军说道：“听说你藐视皇权。” 楚河问道：“所以呢？” 对方便僵住了，迟迟说不出话来。 是啊，所以呢？然后呢？ 皇帝陛下对两位不把皇权放在眼里的来客深感忌惮，可是，人家持有的武器，威力开山裂地，难道还能把人家拿下问罪不成？ 尬了片刻，将军说道：“听说，你们给了北国几项了不起的先进技术，不知，可否也赠予我国？作为你们停留在我国土的报酬。” “可以。” “啊这……” 如此耿直豪爽的态度，又把将军给整不会了。 楚河这时却问道：“我还有另一番言论，你又可曾听说过？” 将军稍稍迟疑，不太确定地回复道：“你是说，关于天星灭世的说法？” 楚河郑重道：“我可以提供给你们我手里掌握的所有技术，希望你们各国能团结起来，要知道，我并不是危言耸听，你们的目光应该长远一些，为子孙后代考虑。” “维持不到一千年的历史，就算你们的君主一统世界，又如何呢？我是十分善意的希望，你们能摆脱浩劫的。” 将军转眼间陷入踟蹰，而看起来，半个月里，北国那位使者已经开始奔走各国进行游说。 “我其实是信任您的，您来自更具智慧的国度，劝说各国团结，也很难说是为了您的私利。可是……各国君主以及大部分人，很难认可您的说辞，或者说不愿意认可。” “北国那位先生，昨天已经被某个国君下令，抓起来示众斩首了。” 将军很抱歉地说道。 各国联合，就等于弱化皇权，你要抢皇帝的饭碗，那人家能忍你？ 天外来客武力强大，皇帝们动不了，本地土着跳出来胡言乱语，刀还是很快的。 “鼠目寸光！” 楚河听到那位心系苍生的北国使者竟然已经为苍生献身，心头多少涌出几分气愤。 星爆浩劫难救，愚者由来更难救。 “那么，或许需要有人接过这盏火炬，总要有人为将来为苍生做些什么才好。” 惋惜过后，楚河摘下头盔，眼神灼灼地凝视不远处的将军。 将军艰难的动了动唇，发现自己被选中了。 “您所在的国度，既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难道，不能帮帮我们？”他问。 “不能。” 楚河的回答冷硬又无情。 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如今的主流是先军思想，帮助弱小文明躲避天体灾难，不在原则之中。 况且，星海战争如火如荼，正值最关键的末期，谁还有多余的能力，来搭手一颗体积比地球还大的行星全民迁徙？ 一旦战败输给至高霸权，整个星海，都将笼罩在暴力统治之下，无数自由民众沦为下等贱民，别说领导者们不答应，楚河自己也不愿意见到那样的悲剧出现。 “那里在打一场世界上最大的仗。” 楚河伸手指向苍穹，说道：“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你们只能自救。” 长毛将军的眼睛霎时间黯淡无比，仿佛某盏希望的火苗被粗暴掐灭，随后又望了望天空，不知想了些什么。 祂最后做了一个举动：朝着楚河跪下，双手摸地，虔诚的膜拜动作。 “无论如何，多谢阁下的指引。” 说罢，将军起身向身后军队一挥手，浩浩荡荡撤兵。 第42章 杀一个皇帝 长毛人军队远去，楚河躺在飞燕的机盖顶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天空。 如果将军也学着北国使者那样，企图用一张嘴改变统治者们的雄心壮志，那祂的下场多半也是要被做掉。 矛盾出现的时候，言语的作用往往不比屁大，真正能扶大厦之将倾的，是枪杆子。 但愿将军不要寄希望于皇帝们的思想觉悟和道德情操能有多高尚。 “你好像个大忽悠。” 武悦发来一条消息。 楚河看完，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 细想想好像确实那么回事，红口白牙一碰，就要让人义无反顾去卖命，简直就是个邪恶的传教士。 有趣的是，倘若救世党们最后能够推翻帝制，采取的方式大概率就是战争，说不定，当祂们的队伍壮大到一定规模，皇帝们就会联合起来阻止这群异教徒。 这格局，怎么有点星海千年战争那味儿了？ “小五啊，你说，至高霸权会不会想用统治星海的手段，来达成某些无法与人言说的崇高目标呢？比如，拯救星海？” 站在穿越者的客观立场，楚河并不像绝大多数地球人以及星海联合的平民那般，对至高霸权天然的恨之入骨。 加入黑刃，实在有被坑的成份，对抗至高霸权，也不过是不愿战败沦为贱民。 此时无聊，结合当下的见闻，便冒出此番猜想。 武悦的反应很是激动：“不会！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判，要发动大战来伤害他人？至高霸权是罪恶的，即使有背后的目标，也一定不会崇高！” 后边，还带了个气得冒火的表情，彰显她对敌方政权的坚定憎恶。 “嗯嗯，你讲得对！” 楚河收起跟一个小愤青理性讨论的心思，随口敷衍着，便闭上眼睛享受夕阳的温暖。 地球的舰队很快会来接他们了，这次，终于可以放心踏踏实实地睡上几顿好觉，而且这颗星球的食物也还不错。 接下来，或许可以用几分旅行的心态，顶替星际流浪的紧张感。 针不戳！ “想不想再洗个澡？” 楚河问道。 旁边的武悦抗拒的连连摇头。 洗澡对女生来说是很惬意的事情，但长毛族人的洗浴条件，着实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祂们体毛旺盛，没有沐浴乳之类的洗护用品，就把细纱掺在水里，利用摩擦力清理毛发，然后用一种果实榨出的油来梳理，保持体毛亮丽。 奇臭无比！ 之前降落在村庄，俩人可是折腾到大半夜，才改造好当地的浴桶，用单纯的淡水洗上了澡，还没有任何毛巾香皂沐浴乳之类的东西，去垢全靠两只手硬搓。 结果就是洗了还不如不洗，身上油垢被泡完后，浑身一直有股淡淡的馊味儿。 “放心，这次我一定让你舒舒服服泡个泡泡浴。” 楚河扯开作战服的衣襟，闻了闻自己，嫌弃得挤眉弄眼。 …… 深夜，一行人阵仗齐全的来到了大遗迹，停在两台战机下方。 不出所料，大叶国的国君最后还是要亲自拜访，当然不是热情好客，企图都不用想，肯定是天奔着外来客所拥有的那些新潮先进的技术。 “见了皇帝为何不跪！” 先行官厉声呵斥。 果然无论什么样的文明，永远都不缺狗仗人势的小丑。 楚河上去对准肚皮就是一脚，踹得那货直翻白眼，而后斜睨由兽拉车载着的皇帝，冷然问道：“北国皇帝的待遇，要给你也来一遍？” 北国宫门被轰烂七层的消息，而今已传遍全球，车上的帝皇慎着个臭脸，回道：“我大叶国的国力，远不是北国区区小国可比，阁下要撒野，最好深思熟虑。” 楚河懒得与其打嘴仗，转身问道：“找我什么事？” 皇帝站起来，傲然道：“你教给北国的技术，要给我大叶国也留一份，此外，你其它的技术，朕也要！” “还有，你们走的时候，这会飞的大家伙，也给朕留下一个。” 楚河闻言挑了挑眉。 这货跟北国皇帝一样欠收拾啊！ “你够资格吗？” “天底下有什么东西是朕不够资格享用的，尔等蛮夷……” 话未说完，楚河持着黑刃砍伤几名护卫，人已经来到兽辇旁，伸手把皇帝拖下来，摁在地上就是一顿后现代主题教育。 卫士们刚要上前救驾，武悦操纵青鸟一道热激光在地面轰出个三米宽的大坑，所有人便都老实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在这样的角色面前，皇帝陛下不应该装逼无度。 来自太阳系的热情把皇帝照顾得很周到，身上毛都干掉了几撮，华丽的袍子撕得稀巴烂，一只眼充血，一只眼肿到睁不开。 “谁是蛮夷？” 楚河打完人气都不喘，冷声问道。 原以为这位皇帝在被教做人之后也会学乖，不料骨气属实比北国那没出息的要硬，啐出一口血唾沫，愠怒道：“你绝不可能活着离开大叶国！” “噢，是吗？” 楚河表示不相信。 在这期间，白天的军队又浩浩荡荡围住了大遗迹。 当皇帝就是好，自个儿在外面嘴臭挨了打，就有成千上万的小弟来出头找场子。 那名将军抱着一把本地款式的金属武器上前，为难道：“阁下为何要袭击吾皇？” 这翻译…… 楚河无力吐槽。 “你来得正好。”他将皇帝提起来，臂力强悍，远远的向长毛将军扔垃圾一样抛过去，同时说道：“宰了祂，统率大叶国，你要做的那件事一开始就能容易很多。” 长毛将军不干。 “阁下不懂尊重皇权，我又岂能效仿？皇帝绝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皇室血统无上高贵。” 祂说这话的时候，认真得仿佛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而周遭人的反应也都如此，显然，根深蒂固的观念，已经种进了帝制社会下人们的骨子里。 楚河不耐烦道：“祂几个眼睛？” “两个。” “你几个眼睛？” “……两个。” “祂几个脑袋？” “一个。” “你几个脑袋？” “……也是一个。” “砍掉脑袋祂会不会死？” “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将军大急。 楚河拎着黑刃缓步走上前，从容道：“既然大家都一样，凭什么有的人血统就高贵，有的人生来就该下贱？” “世界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尘埃聚成我们脚下的大地，太阳给予我们温暖，大自然给了我们食物，我们应当永远心怀感恩。” “除此之外，万物如一，人人生而平等！” 话落，一把锐利的刀插进了皇帝的脖颈，切断生机，祂的头颅与这句话同时落地。 周围，人们惊讶地张大了嘴，死寂无声。 第45章 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太子 两台战机不可能干得过一艘母舰。 操作再秀也不行，操作台撸冒烟儿了都不行！ 武悦紧紧握住操纵杆，俨然做好了战斗准备，实在不行只能跟这群星际海盗拼了。 楚河轻轻抓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这个时候绝不能打起来，打不过，想活命就只能溜之大吉，但溜了，可能就跟好不容易盼来的地球救援错过了。 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概率堪比中彩票。 武悦反过来抓住了楚河的手，小脸上净是六神无主的委屈和沮丧。 她也不想打，却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经历重重磨难，曙光都到眼跟前了，看着触手可及，结果又遇上这帮烦人的家伙，小姑娘的心态有点崩。 “慌什么？有我在呢！” 楚河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而默默走向视觉伪装的光膜外面。 一边走，一边脱掉作战服扔进机舱，套上了八女皇星球土特产里的特有服饰，黑刃攥在掌心。 两台掠夺者战机第一时间就发现废墟中出现的人影，迅速靠拢过来。 “我先尝试不显露战机的情况下把祂们引开，如果失败，你立刻运用小虫洞把飞燕运到我旁边，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楚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沉着有底气，而不至于让听的人觉得充满不确定性以至于丧失信心。 战机在他头顶盘旋一阵，并没有马上开火攻击，还在观察这个模样打扮都与本星土着有着显着差别的直立生物。 “你瞅啥！？” 楚河仰着脖子豪横喊道。 便携式的耳麦将声音翻译为星海通用语言，这更让战机里的掠夺者驾驶员摸不透他的底细。 “你是哪里来的？” 战机里发出疑问。 楚河拍拍屁股，倨傲道：“老子是至高霸权第三勘探队第四支队小队长，蒲巴厉，这座遗迹是老子先发现的，你们都给我滚远点！” 至高霸权虽然在内战中已逐渐落入颓势，但在星海中名头还是响亮的，又尤其在那位新军神上位后，整个霸权军都贯彻睚眦必报的风格，星际海盗想来一般不敢轻易招惹。 果然，战机里的人挨喷后并不发火，只是有些不服的回应道：“你至高霸权拽什么拽，你们高层前些时候还和我们军团长合作过呢！” “说起来，你们最后逮到那个战斗才华出众的战机驾驶员了吗？好家伙，好好的一颗行星都让你们轰没了，真是大手笔！” 至高霸权跟掠夺者合作？ 楚河心中的疑团顿时便解开了，原来当初掠夺者对运输站的袭击，并非偶然事件，实际是为霸权军试探情况。 这么说起来，开普勒的灾难，还是因他一人之祸。 “我他妈一个勘探员哪知道那些事儿？滚滚滚！别烦我！” 脑子里想着一件事，嘴上又说着一件事，楚河继续角色扮演深化戏剧效果，故作气急败坏道：“妈的，苦哈哈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座大遗迹，结果居然是废的！” “废的？难怪凑这么近都完全勘测不到能量波动。” “这看着就不像还能开星门的样子，嘿嘿，你慢慢尝试修复，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驾驶员说完，果断升高战机飞远，毫不留恋。 返回母舰后便立即被传唤到了指挥舱，一名掠夺者高层问道：“那座遗迹规模不小，怎么样，找到大型星门了吗？” 驾驶员回道：“已经被至高霸权的勘探队占领了。” 另一人说道：“不过也没必要留意，大虽然大，也就中看不中用，根本开启不了星门，两座石像周围空间完全没有扭曲，百米内都侦测不到能量。” “那勘探队长横得很，傻子一个，还想着修复星门，损毁成那样能修复个锤子！” 高层听完汇报，也就不上心了，说道： “银河系内已知完好的星门，大部分都被太阳系纳入星图占领，我们占了一座，至高霸权想打入银河系，又不舍得出高价借我们那座星门，就只能自己找未知的。” “那勘探队长既然在这颗星球逗留很久，有没有注意到地球那两台战机的曾经经过？” “那俩家伙现在可值钱得很呐！上次居然让大肥羊跑掉了，实在遗憾。” 驾驶员回道：“我一开始试探祂身份问过这事，祂完全不知情，想来也对，搞勘探的常年深耕一处，信息会较为闭塞。” 那名高层有些怀疑：“霸权军那位新军神对那个太阳系的战斗天才格外渴求，命令下达至全军各部，祂会毫不知情？” 两名战机驾驶员先后一愣： “您的意思是，勘探队长有猫腻？” “那要不我俩再回去看看？” 高层回绝道：“不必了，一处废掉的遗迹，不值得花费过多精力，我们此行的首要目标，是确认这颗星球是否存在第六金属矿，不能徒劳分神。” “倘若情报属实，只需一到两星年，我们军团也能和那些霸主级文明一样，拥有湮灭级武器。” “届时，掠夺者便是星海最强的星际海盗！趁着霸主们打仗，吞并其他同行积攒势力，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星海第十四个霸主！” 此话一出，整个指挥舱里的海盗们都露出满满的憧憬。 以海盗为本立足，成就霸主级文明的，这可是星海历上绝无仅有的独一例！ 咱们军团长不愧是要当海贼王的男人，跟着这样的男人干，妈的，想想就刺激！ 母舰最终悬停在北国皇宫上空。 体积太大无处降落，高层只能领着几名属下搭乘战机落地，刚下来，北国皇帝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凑上来。 自从被楚河践踏皇威过后，这位君主便已决定，不要脸了！ “尊客驾到，威仪无双！威仪无双啊！副团长，我可盼您多时了！” “……” 掠夺者副团长被这热情整得有点无语，尽管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低等文明，可好歹是统治一国的帝皇不是？ 怎就这么……这么随和？ “陛下，你那宫门怎么回事？”祂指着外面一片破烂问道，心说这国家已经穷得连皇宫损坏都修不起了么？ 皇帝就等着这个问题呢，立马坐在地上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太子，诉起了委屈：“您是不知道啊，前几天来了两个土匪，也开着这种能飞的大鸟，可太欺负人喽哇！” 第46章 雨夜 两个土匪？ 也开着这种能飞的大鸟？ 原本已经对逮到楚河兴致缺缺的掠夺者副团长，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提臂将眼前坐在地上的皇帝拎起来。 “细说！” “好好好！我还怕您不愿意听我诉苦呢！” 窝囊皇帝这时候胆子倒是大，双脚离地也并不犯怵，流利地把事先琢磨了很多遍的台词说出来，事实自然是添油加醋，力求把先前的外星来客塑造成人神共愤的角色。 不为别的，那可恶的混蛋让祂失去身为帝皇的尊严，引起群臣骚乱，还蛊惑祂最信任的臣子辞官远去，前些天在东边被砍了脑袋！ 这一桩桩，都是深仇大恨！ 最重要的是，那两人去了大叶国，一待就是十几天，说不好，已经和大叶国国主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默契。 这还了得？大叶国本就国力强盛，再猛虎添翼，今后岂不是要统治全世界？ 祂现在只想借助这群更厉害的天外人，把那俩家伙收拾了，顺便，帮祂把其它几个大国的皇帝搞定，那就更美丽了。 咚！ 皇帝从那只坚实有力的手中飞出，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儿。 “说重点！” 掠夺者副团对冤种皇帝那点委屈可懒得费耳朵。 “那两个土匪，从哪里来，有没有说自己什么身份，或者，开的机器大致什么颜色什么样子？” “……” 皇帝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翻出来骂了一万遍，老子就想拿你当枪使，不说这些难道就光给你提供情报？ “祂们说的东西，我都听不懂，只知道祂们开的大鸟，和您这些很不一样。” 皇帝和颜悦色道：“一个是尖尖的，带俩翅膀，个头要小一些，是鲜血色；一个是圆圆的，脑袋大屁股小，有四个翅膀，草色。” 副团长的眉毛顿时耸得高高的。 各个文明的新式战机造型都鲜明各异，少有雷同。 这时候祂几乎已经可以断定，皇帝口中的土匪，就是掠夺者前些时间追丢了那两台！ “后来去了何处？” “大叶国，要找石人滩。” 皇帝命下属取来画着大遗迹的图册，展示给面前的大海盗看。 “说回来，这地方还是我国的领土，就……” 没人听祂哔哔赖赖，扫了一眼图册，副团长立刻推开刚爬起来走到面前的皇帝，火急火燎动身返回母舰。 “两个蠢货！” 副团长狠狠瞪着先前查看大遗迹的两个手下。 听汇报的时候祂就感觉不太对劲，不过当时注意点放在大遗迹和星门上，没联想到这方面。此时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至高霸权的勘探队长，这俩憨货让人演戏给耍了！ “放肆！” “大胆！” “野蛮匹夫！” “竟敢对朕如此无礼！” “朕要诛你九族！朕宣判你永生永世不得加入本国籍贯！” 海盗们走后，又一次自踩颜面却什么也没得到的皇帝原地起跳，无能狂怒地指着天大骂。 近来国运不昌，遇到的狂徒都不把帝王威严放在眼里。 …… …… 楚河打了个喷嚏，老感觉有人背后说他坏话。 “掠夺者军团到这里的原因还不确定，也不知道会停留多久，稳妥起见，我们现在需要找地方藏起来。” “人很容易藏匿，主要是战机的目标挺明显，就算屏蔽信号，也太容易暴露。” 青鸟的主屏展示着在高空时自动机绘的平面地形图。 武悦的指尖滑动到一处山体。 楚河摇摇头：“不行，山势足够复杂植被却太稀疏，缺少天然掩体，除非有岩洞之类的，不过这类地质情况下，不会衍生出天然岩洞。” “轻松的是，我们只需要撑过这个晚上，而这次老天爷在帮我们。” 说着，他抬头望了望夜空。 前半夜还斗明星亮的天色，这时氤氲起了烟气，乌云遮住了所有的星光，两轮月亮也都失去能照亮夜路的光华。 “空气湿度也很接近，从各种因素来看，最迟一小时内，会有一场持久的雷雨。” 旁边的少女情不自禁捧着小脸，痴痴的、崇拜的盯着他看。 不愧是星空学院出来的隐藏学霸，不但懂地质学，还会天气预报，比机舰斗那些整天只学怎么打仗的粗粝男生厉害多了！ 长得还怎么看都好看…… “我们得冒些风险。”楚河的视线与手指，同时从一片山脉挪到另一片山脉，微微眯眼。 “这座山蕴含大量矿物，平时只会显得阴森，到了暴雨天，磁场会变得极度紊乱，不仅有自然的鬼哭狼嚎怪声产生，还会引来雷暴，怕吗？”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掠夺者军团的人，但凡不是有那个大病，今晚绝不会进入那片山谷。 武悦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然后又摇头，手语道：“不怕！” 楚河被逗得哭笑不得。 那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大抵是不害怕的，远赴星海深处打仗的年代，哪有人还会真信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要说怕，也该是怕被磁场引导至地面的雷霆，不过有法子最大限度规避。 商量确定便去执行，飞燕与青鸟当即趁着夜色飞向地图上的山谷。 前脚刚走不久，那艘巨大的巡逻舰从北国去而复返，七十多台海盗战机落下，将方圆十公里监视得蚊子都飞不出去一只。 体型异常高大的掠夺者副团长走出机舱，踱步在大遗迹上。 “地上有浅浅的坑，是停放战机的痕迹，我们此前并未得见，想必是有先见地用了视觉屏蔽。” 祂自言自语道。 一旁挨过骂的手下凑过来，说道：“但也有可能真是至高霸权的勘探队啊，祂们同样有必要藏头露尾，毕竟严格说来，银河系算是地球人的地盘。” 话说完，就很实在的挨了一个大耳刮子。 “还在这儿跟我推卸责任！祂们要真是至高霸权的人，被我们注意过后有必要跑么？那祂们现在就该在原地，你告诉我，人呢！？” 副团长气得想当场把这厮捏死，不过终归不是嗜杀成性的暴徒，尽管是个海盗。 骂完人，便有兀自思索起来。 “时间上推断，祂们在此已经停留了至少十天，守着这么座已然废弃的大遗迹，想做什么呢？” “修复？还是……在等待什么？” 第48章 被找到了！ “那个小混蛋果然还没死！” “他凭什么还活着！” 陈洛阳内心有个声音在嘶吼，眼前仿佛看到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蟑螂，怎么拍它都拍不死，拿铁锤砸都砸不死。 被至高霸权出动正式军队来抢夺，之后摆脱追捕，开普勒452b和大星门同时被毁的情况下，陷入星际流浪数十天活了下来，并且与黑刃重新取得联系，马上就要光荣归来。 这些事迹，已然在地球传遍了，所有人都盼着小英雄驾驶飞燕再次列入黑刃的机阵之中。 陈洛阳扪心自问，凭他的能力，这些事他能办到哪一件？ 每件都够呛。 而吸引至高霸权动用大魄力，来和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抢人这点，他清晰地认知到，自己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再联想起麦家琪听闻楚河死讯后，整日魂不守舍的模样，最近得到那人可能生还的消息，又废寝忘食不计前嫌帮助乔荞的模样，陈洛阳感觉自己要疯了。 那么优秀的竞争对手，自己该拿什么去取胜？ 更不用说人家此前根本就是麦家琪的正牌男友，深居她心，恐怕经历这次真正的生离死别之后，已成定局的一切又将产生颠覆性的变数。 “不可以！” 陈洛阳默默攥紧了拳头，他无法容忍那样的变数出现，思来想去，唯一的解决办法，似乎就是解决掉带来变数的人。 “我真的不想当叛徒！姓楚的，你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你装废物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你为什么要那么优秀？你去死！你去死！” 妒火足够强大，便能将人焚烧成为他原本最为唾弃的模样。 陈洛阳起身走出指挥室，冲动与愤怒完全湮灭理智，他要去做一件后果极为可怕的事情。 …… …… 暴雨下了一整夜，拂晓时仍未晴，只减弱了些。 炸雷很吵，但武悦还是困在楚河怀里睡着了，娇憨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好像睡得还挺踏实。 楚河则保持警惕彻夜坐着。 眼前的纯天然恐怖电影依旧无规律上演，看得久了，也就麻木了，男生的胆子毕竟要大些。 “醒醒，你表哥来接你了。” 他抖了抖肩膀喊道。 怀里的小可爱立马睁眼，发现自己的睡姿后，俏脸红红的赶紧坐直身子，然后朝天上望了一眼，空空荡荡只有乌云和细雨蒙蒙。 她略显幽怨的瞪着楚河，男人都是骗子！ 楚河取出干粮递给她，笑着解释道：“一刻没乘上回地球的战舰，就一刻不能松懈，填饱肚子严阵以待，万一……呃，算了。” 他想说，万一眨眨眼再睁开，掠夺者就已经找上他们，得有随时进入应急反应的状态才行。 不过转念想起昨晚灵验的乌鸦嘴，他觉得这句话可以说，但没必要。 咻—— 悠长的尖鸣骤然刺入耳中，随后于高空炸响。 陆军信号弹！ 楚河顿时头皮发麻，丢掉手中干粮，直接拉起武悦的手，朝着停放战机的地方狂奔。 起身没跑出几步，便让四名掠夺者海盗堵住了去路。 “别手软！” 楚河怎么也想不通，这群宇宙败类是怎么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而且看起来目标明确，是在这片山谷有计划有排布地搜索！ 就好像，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 此刻没时间思考，他向武悦嘱咐一句之后，上前挥动黑刃便是个手起刀落。 一名海盗被枭首，另外三个警觉倍增，作势要拔枪。 武悦充分展现出了黑刃女军人应有的战斗素养，一改柔弱风格，锋利无比的暗金属黑刃同样切掉了一颗敌首，同时抬脚踢腿，踢飞旁边那人拔出的蓄能手枪，紧接着再一刀！ 动作行云流水，快，且狠准。 楚河也几乎瞬间解决了剩的那个，两人继续向飞燕和青鸟奔去。 敌人远远不止四个。 信号弹升空后，附近所有的地面搜索者都聚拢而来，十步就会遇到成群的海盗，一茬接一茬。 “也是个机会！” 楚河习惯性的虚眯着眼睛，说道：“祂们来时只有一支舰队，人员有限，地面多杀一个，空对空，就少一个敌军驾驶员。” 那就意味着少一台敌方战机！ 武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利落一点头，表示赞成方案。 此处地形复杂，考验作战单位的敏捷度与体能，在不考虑大型空对地武器无差别消灭的前提下，单兵格斗能力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损比。 而在星海之中，少有几支特种部队，能在个人战斗力方面跟太阳系的特种兵媲美！ 因为太阳系偏爱人形机甲设计，每个尖子兵，搏击格斗的训练都是必修且必须专精，黑刃小队，更是顶级中的顶级！ 楚河与武悦佯装被逼转向，钻入左侧密集的乱石林。 追兵果然上当，紧逼尾随而去。 “不要跟我分散，祂们的主要目标估计是我，想活捉我，天空的战机就不会开炮，离得太远，祂们很可能率先击杀你！” 楚河很认真地提醒道，虽然眼下俩人分散作战，能更好发挥出单兵能力，但天上压迫感十足的母舰和战机，才是主要威胁所在。 现在要做的，是在敌方指挥官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多的让能驾驶战机的有生力量减员，杀光却是不现实的。 二对一百，他们只是特种尖兵，而不是神，压力也大得抓脑袋！ 翻滚着躲开迸裂的碎石，楚河右手先于眼睛朝着右后方扣动扳机，一梭子蓄能弹打过去，精准命中，弄死两个。 武悦的战绩也不错，目前为止，总共击杀六名海盗。 可后头仍然还有一百多号恶徒！ 天空之上，巡逻舰的主驾驶舱内，掠夺者副团长看着屏幕显示的下方战斗画面。 “机战能力据说匪夷所思，步兵能力竟然也是长项，即使在强调肉搏的太阳系军队里，也算最高级的尖兵了？” “女兵都如此强悍，他先前所在的小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时，旁边的手下低声提醒道：“副团长，我们的人损失太快了啊！几乎都是死亡，没几个受伤的，照这样下去就是拿住他，只怕也要死一半的弟兄！” 副团长摩挲着手指，看了眼时间。 双方碰面交锋到现在，仅仅过去半个星时，己方已经死了二十七人，足足十分之二！ 第50章 迟十秒的援军 青鸟无法准确跟随zs飞燕路径，就如，其它的敌机电脑无法预判飞燕的下一秒出现位置。 尾随其实也很吃力，即便武悦本人其实知道这种走位的精髓。 战机类型与性能的差异，无法靠操作弥补。 “林北！” 楚河罕见的慌了。 他设想过自己被击中时该是如何的心理活动，但从未想过，武悦坠机的话内心会怎么样。 这一路来，大多数情况是他在照顾、保护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子，然而茫茫星空，亘古的寂寞间，不会说话的女生，何尝不是他的精神支柱？ 飞燕倒返，于下方强行接住坠落的青鸟。 两辆战机特性金属的摩擦，音色尖锐嘹亮，传出很远。 “活着。” 耳麦里传来简短的、断续的轻轻敲击声。 武悦用摩斯电码的方式，传达了自己在故障青鸟中的情况。 她还没死。 当然这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因为两人貌似很快就会被逮住。 楚河凝眉道：“宁死不被俘，对么？” 敲击声示意着肯定的回答。 “好，那我带你赌一把！” 楚河尊重并执行武悦的选择，一瞬间，飞燕能源爆发，搭载的所有武器同时超负荷加载。 巡逻舰里，副团长不是很明白地球人想做什么。 “无谓的殊死一搏？还是为了所谓的尊严，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不管了，这一次攻击之后，红色战机的所有武器都将进入至少十秒的冷却，最好的机会，趁这个空档活捉！” 祂看着仪器最上方的星海通用计时，悠悠道：“时间不多了，太阳系支援一到，我们只能暂避锋芒。” 这时助手忽然想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性，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他们一开始就在朝大遗迹逃跑！” “你再惊惊炸炸的，老子真会宰了你！”副团长也被小小吓了一跳，觉得丢脸，便骂了一句，然后问道：“大遗迹又如何？已经确认，这处大遗迹完全报废，无法启动大跃迁……” 说到这里，祂内心深处某个警觉的意识猛然狂跳。 “难道他想借助轰毁石像来引发大爆炸？他疯了？” 内含传送技术的遗迹，即使星门已然无法开启，但它曾经链接着空间通道，一旦遭受强力攻击，毁坏的大石像便会失去微妙的平衡，一瞬间爆发出杂乱的空间波纹。 那个威力不算如何巨大，波及范围大致不超过十公里，且后续会逐渐平衡。 不过，倘若距离足够接近，爆发初期的空间波是足以撕碎一艘母舰的！ 可问题是，红色战机显然距离爆发点更近。 “他想死么？” 宛如小巨人的副团长倏然站起，阴沉地捏着拳头。 助理回道：“太阳系内有个东方国度，他们讲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老子听不懂！” “同归于尽您总该懂。” “混账东西！下令全军后撤出一段距离！”副团长牙都咬碎了，此刻，祂并不怀疑助理的说法，因为飞燕已经对准两座高大的石像开炮。 而那石像曾经或许坚不可摧，所以才能抵御无数岁月的侵蚀风化，但在漫长岁月之后，战机的炮轰很轻易地便在其上开出裂纹。 裂纹扩大到一定程度，随即便是坍塌。 原本消失在遗迹的空间扭曲感骤然出现，随着两座石像倒下，一圈圈波纹由点到面扩散开来。 掠夺者海盗团的战机大部分撤退不及时，被波纹扫过，毫无悬念的开始一处处爆炸。 就连那艘巡逻舰，头部部位也被波纹囊括进去，造成了不至于报废的损伤。 “妹子，这次真要赌命了！” 楚河说话终于没底气了。 在海盗们疯狂后撤的画面中，飞燕背负着基本完全坏掉的青鸟，不退反进，向着空间风暴的核心处飞去。 庆幸的是，青鸟作为当代最优秀的功能机之一，最后还贡献出它仅剩的两次小虫洞转移，帮助主人跨越波纹更进一步。 可貌似也没什么好庆幸的。 这只不过让楚河跟武悦得到一次赌命的机会。 “我不怕。” 不会说话的妹子再次敲击麦克风。 楚河便不再多哔哔，马力开足，冲向风暴中央。 那里，有个闪着极亮光芒的点，亮到烫眼睛。 可以称之为空间风暴的风眼，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奇点。 “疯子！他妈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巡逻舰指挥舱内，体型高大的掠夺者副团长气急败坏。 价值昂贵的货物眼看都要攥紧手里了，最后关头，这货物却选择自杀！ 钱赚不到了，白忙活！还损失那么多团员和战机，巡逻舰也遭受较为严重的损伤。 祂用本族语言疯狂飙着脏话。 十分不能理解，至高霸权展现出的态度是求贤若渴，就被带去又能怎样？又不会被虐待，只要配合，甚至成为霸权军的二号人物都有可能。 那不比死了强？ …… 飞燕扛着青鸟进入奇点，然后就再也无法脱离那股强大的引力。 接下来，他们会面临的可能性事件有三个： 奇点内的空间乱流是外部波纹破坏力的千百倍，连人带机瞬间成渣； 进行跃迁，被丢进极度恶劣的宇宙环境中，比如恒星表面，比如黑洞引力带内，同样也是当场gg，区别是会晚个几小时或者几天； 活下去，被传送到一个未知但很安全的区域。 真正的赌博，就是你绝对无法知道哪个可能性的概率会比较高，屏蔽一切技巧与伪随机，全凭运气。 “好歹是穿越者，给点面子嘛！主角光环来点作用！” 楚河已经双手离开键盘，浑身脱力地往座椅上一靠，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他什么都不用去做，因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好在，没有直接被撕成渣渣，规避了第一种可能性，开始进入随机大跃迁，到危险地带与安全区域的概率，各百分之五十。 跃迁完全将他们带离此地之前，耳麦中响起武悦快速的敲击声。 楚河眼角余光瞥向屏幕，外部监视画面里，印着五颗黄金五角星的战舰破开云层，巍然降临在这片大地。 跟最新一代黄金五角星战舰相比，掠夺者那艘巡逻舰，简直就是个小鸡仔。 “点儿背啊！” 这种时候，要说楚河心态不崩那是骗人的。 但凡这些家伙早来十秒钟，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但现在，能咋样嘛？ 乔荞、靳凯尔、胡浩、陆高高、纪衡、两位西方面孔的外国队友，以及教官靳新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甲板。 麦家琪？ 她怎么也跟着来了？ 众人望着进入奇点的飞燕和冒烟的青鸟，神态都十分焦急，一向淡定的乔荞姐不淡定地向这边呐喊着什么。 麦家琪泪眼汪汪，也在呼喊着什么。 可惜，楚河听不见，也不能和故乡的人们久违的聊聊。 眼前的画面骤然一暗，大跃迁正式开启！ 第51章 黑刃星海侠盗队 …… 黄金五星战舰上，黑刃众人凌乱了。 刚出大星门，乔荞就说她眼皮跳得厉害，舰长磨不住这位委员会高官之女的威逼利诱，只好在影响战舰使用寿命的情况下，强行提速前进。 刚到这颗七等文明的星球，战舰便侦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跑来一看，便看到飞燕、青鸟在坍塌的大遗迹上方。 掠夺者小小的巡逻舰，浮在不远处的空中。 稍微动脑子想想，也就推测出来之前的大致事情经过了。 靳新昌通过战舰向那艘巡逻舰施压：“掠夺者，你们在此意欲何为？” 胡浩语气低沉：“楚河和武悦，八成是被掠夺者逼到走投无路，才破开失效的大遗迹，进入奇点觅一线生机！” 损失惨重的掠夺者们慌的一批，你乱说我们没有！你简直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副团长站到外面露天的甲板以示诚意，扬声回道：“事实确实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过，我希望用一个情报，换取贵军放我们撤离的机会。” “区区海盗，能有什么珍贵的情报？”靳新昌拿捏着霸主级文明的高傲与鄙视。 副团长没脾气，沉着道：“我们可不是简单的洗劫，而是有目标地捕捉。至高霸权与掠夺者达成协议，捉他正是为了送给至高霸权。” “那又如何？这也算情报？至高霸权是整个星海的死敌，尔等腌臜，与霸权军勾结，更应杀无赦！”靳新昌霸气道。 副团长回道：“这当然不算情报，我想说的是，你们难道不好奇，那两个地球人在宇宙中流浪如此之久，为何好不容易跟母星取得联络，就被我们找到了呢？” 战舰里一时沉默。 他们此时也和楚河一样，意识到了内奸的问题。 “足够让你们活命的，必须是这个奸细详尽的信息，就算不直指其人，也要有充分的证据指向特定范畴。” 靳新昌说道。 副团长呵呵笑了，还好，团长大人早有先见之明，为祂埋下了保险的伏笔。 至高霸权方面，似乎对那个间谍也不如何在意，大概提供这次情报之后，就再无价值，所以给了团长一份很详细的情报来源。 结果还真用上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在构陷我军内部的无辜同志？”战舰接收到敌方巡逻舰发送的线索，靳新昌问道。 副团长从容道：“这次的消息贵在传递迅速，我们才能在时间的夹缝中找机会，贵军抵达之前，消息已经经由至高霸权传到了我们这里，并找上那两位太阳系的军人。” “如此仓促，破绽不会太少的，阁下回去后应该很快就能查出确切的内奸。” “我相信贵军不会收完情报赖账？太阳系的口碑，在星海战场上还是极好的。” …… 靳新昌悠悠看着那份情报，说道：“你们撤离，太阳系的军律，向来言出必行。” “见识了！” 副团长得意的转身走回指挥舱，通知剩余的残军返回本营。 碰上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的战舰属实倒霉，不过能活着从炮管子底下溜走，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靳凯尔怒爆粗口：“你走你马来个批！” 心心念念的表妹又在眼前错失，进入奇点，这次更是真正的吉凶难料了。 放仇人走？ 不存在的！ “教官，这次算我们违反军纪了，回去爱怎么罚就怎么罚，随你，但今天绝不可能放这群狗娘养的全须全尾儿的走掉！” 胡浩紧随靳凯尔之后，跑进武器舱。 接着，是乔荞，陆高高，纪衡，哈维，露易丝。 一台台尖端战机降出战舰武器舱。 玛格丽特！ 蓝鲸！ 奔洪！ 逆齿鲨！ 狼鹰！ 大黑犀！ 紫蔷薇！ “黑刃队员，出勤七人，黑刃五号、黑刃九号缺勤！请队长指示！” 胡浩眼中含泪，悲愤喊道。 黑刃一号的校花姐姐合下头盔，遮住面部表情，语气冰冷利落：“一个不留！” “收到！” “收到！” …… 两台黑刃战机要被掠夺者舰队追着跑，七台黑刃战机，则可以消灭机队损失九成、主舰部分故障的掠夺者舰队。 “太阳系的军队不讲信用！” 副团长坐不住了，说好放我们走，这特么怎么又追上来打人了？ 黄金五星战舰上传出靳新昌冷漠的话语：“他们几个不是我太阳系武装部正式在册的军人，黑刃星海侠盗队要打你们，跟我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有什么关系？” “你放屁！卑鄙！” 掠夺者副团长怒吼。 靳新昌看向旁边的舰长，问道：“辱骂我军军人，诽谤我军口碑，藐视我军军威，怎么算？” 舰长跟他是熟人，脱口而出：“你个老毕登……” 下一秒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换上严肃口吻，厉声说道：“星际海盗，毒瘤势力，竟敢公然辱骂污蔑我太阳系军队的声名口碑！诸位认为，如何最妥？” 指挥舱里，亲眼看着即将接回母星的小英雄进入奇点冒死，早已群情激愤，恨不得亲自驾驶战机加入黑刃的反水行动当中。 这么一问，谁还顶得住？ “开炮！” “轰他娘的！” “打死这群狗鈤的！” 一发聚能重炮，高空中，只见那艘漆画着掠夺者图案的巡逻舰轰然解体，碎片纷纷落下。 舰内的海盗，于极度高温下自燃焚烧。 来自什族的副团长叫骂声戛然而止，死，未瞑目，也不是不瞑目。 祂的躯体，被玛格丽特的连续炮击给炸得渣都不剩。 …… 这一天，这颗星球上原本还处于蒸汽时代的长毛人们，举世见证那场如同神明之间的战争。 绚烂的烟花秀持续到下午。 云层被炸空的天顶仿佛出现了一个窟窿，久久都没有新的云朵去补上。 麦家琪颓然坐在被毁的大遗迹边缘，漂亮的眸子里全无半点神采。 “他就在我眼前，但我没抓到他的手。” “你已经把他让给我了，现在该难过该肝肠寸断的人是我。”乔荞的安慰显得既没有情商，又没有人情味。 麦家琪凄然笑道：“我是把他让给你了，我以为，他即使庸庸碌碌活一辈子，至少平安喜乐。可你把他带走后，为什么连让他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了？” 乔荞平静道：“他是个男人，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也是个军人，牺牲是作为军人随时都要具备的觉悟。” 第52章 故地重游 “他曾经和我说，他要看遍这个世界的山山水水，他有很多不大不小的心愿，等到毕业后，无论前程远大还是像条咸鱼，他都会去做。” “但是现在他掉进了你的陷阱，不能随心所欲去哪个地方，时时刻刻在抗拒着死神可能会收割他那脆弱的生命。” 麦家琪眼神充满凄凉，似乎又带着回想，回忆着往日的某些点滴。 说道：“你当然不会因此神伤，他只不过是一个你认识了没几天的小朋友，而我被他喊着姐姐，真情实意做过他的恋人，我把对生活最无忧无虑的美好期盼都寄托在他身上。” “然而事实给予我沉痛的打击，告诉我，我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些，今天就截然不同。” “我不该让他跟你走。” “应该落进空间乱流，应该死的人，是你。” 言语近乎恶毒，神情却似乎很平和。 说完，麦家琪静静起身，离开崩碎的遗迹，缓步朝战舰的天梯走回去，临近上升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脾气暴躁会发怒的乔荞，却是传来一句很没底气的解释。 “我只是想劝你说，别太难过，他其实很强大，生还的几率不低，我们还能救他。” “我只听说，他落到这步起初是为了帮你们断后，救他，目前为止好像都是嘴上说说。”麦家琪冷冷回应。 这时候，所有人的思绪都很复杂懊恼。 她想起那天晚上，初见乔荞，看着她与楚河一样，单手拆掉大门，骄傲走进院中，以为她才是和楚河同类的那类人，机舰斗或许才是楚河真正该去的地方。 所以那时她的心里并无过多纠结。 直至此刻。 “不得不承认，这是我麦家琪一生中最后悔的时刻，诸位伟大的军人对他报以遗憾，却也觉得赴死是军人天然使命，觉得他死得其所的时候，并不会想到，他才十八岁。” “他也是某人生命里的一束绝无仅有的光。” 本来想要替乔荞争辩几句的黑刃队员们，闻言顿时又都沉默了。 故事中，可怜的楚河被无情的富家小姐玩弄感情后甩掉了，进入黑刃，是乔荞对小老弟人生的拯救。 可事实貌似与此有所出入，那位富家小姐貌似也并不无情。 …… …… 楚河做梦都在骂街。 点儿太背了！ 明明再早一点，他和武悦就可以乘上回家的战舰，就可以放宽心来一场深度睡眠，睡醒后就能去欣赏地球那熟悉的鸟语花香。 可仅仅十几秒钟的错过，之后的桥段便差之千里。 “淦！” 骂骂咧咧的，楚河从昏迷中苏醒，睁开眼，首先松了一口气。 还能做梦骂街，还能睁眼，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灵魂还保存在这具躯壳里头，还没驾鹤西游荣登极乐世界。 后脖颈有点疼，奇点的乱流颠簸中，他撞伤脑袋晕了过去。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异常跃迁的过程中，是否发生过什么。 庆幸苟延残喘后，楚河赶紧观察起了周边的情况，以及确认青鸟里的武悦还在不在自己上方。 战机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轻微照明，发现此处位于水中。 是个好消息。 宇宙中，每一个天体都可能是生命的禁区，但如果有水，那就意味着相对安全。 “武悦！” 确认过环境，楚河立刻紧张得从座椅上整个人弹了起来。 他在飞燕的保护下是很安全，青鸟的损毁程度接近半报废，能否扛住大跃迁的折腾还够呛，再搁水里泡上个几天，别特么人再没了！ “我没有事。” 耳麦里传来嗒嗒嗒的敲击声。 楚河这才一颗心彻底踏实，便听武悦又用电码敲击传来讯息：“青鸟的外部受损，大部分功能处于瘫痪状态，不过核心的自保功能还算完好。” “我比较担心你有事，你昏迷了三十多个小时。” 那可一天一夜还有多啊！ 楚河转念想到某事，便问：“才三十几个小时，那跃迁的距离不是很近？” 武悦敲击道：“通过我的观察，我们好像是回到了曾经留过座标的海底星门，如果没错的话，那距离确实是不远。” 海底星门。 楚河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她说的是八女皇统治的无名遗弃星。 不会这么巧？ 他于是开启了飞燕的外照明系统，经过仔细的打量对比，最终得出的结论与武悦一致，并且更确定了几分。 不同的是，那座故障的星门，随着这次跃迁的实现，再度被激活了。 原本能量紊乱暴躁，现在看上去温和了许多。 只是仍然算不得安全，残落在门前的半截大鱼尸体，是最好的佐证。 它似乎开始不受人为控制地对周围事物进行无规律强制传送，不过碍于能量有限，那过程并不持久。 “希望是在八女皇星，坐稳了，我们要先到陆地上去。” 楚河说道。 对于这场漫无目的的流浪而言，退回到接近的位置，这件事情本身其实不那么令人沮丧。 如果一定要随机跃迁到某处，八女皇星至少确切能容纳生命，而且还比较熟悉。 倘若是颗全海洋覆盖的星球，那才蛋疼，连稍微修整的机会都没有，就要马上启程去找寻下一个生命繁衍地。 哗—— 飞燕扛着青鸟破出水面，头顶阳光正盛，前方海岸线大约一公里距离。 “看来真是故地重游了。” 楚河靠在椅背上，用不太开心的语调向武悦说道。 最终，他们赌命很幸运地赌赢了，押中了三分之一的生机，可惜就是开盘开早了一点。 惨痛的教训一次次残酷地印证了那个真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慌摸不到热屁股。 降落在曾经到过的海岸。 楚河先要做的投一件事，是砸开青鸟的舱门，把武悦从里面解脱出来。 不难，他直接驾驶飞燕调整好角度，对准青鸟来了一发。 乓当！ 舱门脱离机体，重重摔落在地上。 昔日并肩作战的优秀功能机，就这么在友军雪上加霜的光炮轰击下，彻底报废退役。 武悦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硬件和线路大面积受损，维修必须要有新材料补给。以我们现在的窘境，只能用这种粗暴的法子让你出来。” 楚河撇撇嘴安慰道。 作为星空学院的隐形学霸，他倒是有那个技术把青鸟修好，理论上，他甚至可以凭借高级工程师的资质，设计创造一台全新的战机。 奈何，理论只是理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才是现实！ 别说战机的特制金属需要完整的工业链供应，手边连把锤子都没有，那还搞个锤子…… 第53章 重组战机 入夜后，海边的气温降到很低。 作战服能够维持一个适宜的内循环状态，但穿着总归是不舒服。 楚河决定往内陆地带去，随便寻一处能住宿的地方就好，不必特意去找多别琳，毕竟，经历过那一夜的春梦了无痕，毫无征兆的再相逢会有些尴尬。 只是不知道，针对矢娜和赤国发动的战争，这段时间发展到什么局面了。 “接下来我们要停留一些日子。” 战机内，楚河向武悦讲述着自己的盘算计划：“很遗憾，明知地球的救援就在不远的猎户座星系，他们大概也会等我们，可实情就是我们无法再赶过去与他们汇合。” 武悦郁闷的点了点头。 难过，却也只能尊重现实。 此前俩人从八女皇星远渡猎户座，前前后后花去四十余天，如今恰好回到原点，重走这段星路，时间上肯定会更快。 但又能快多少呢？ 即使中间去掉一切不必要的停顿修整，不眠不休不绕路，全速直奔42星云，也就顶多将时间缩短到二十五天左右。 这还是主观忽略掉星际迷失的问题，以及从这颗星球原路传送出去后，被掠夺者据点发现的计算方式。 最大的难点在于，青鸟已经报废了，仅剩一台纯进攻式战机，抵御突发状况的能力下降了百分之七十！ 这并不夸张，甚至最高程度地高估了飞燕的作用。 事实上飞燕的缺点一直很明显，它不是一台出色的战争机器，充其量，算是一台纯粹的破坏武器。 所以它的搭档是青鸟，也只能是新一代功能机中性能最全面的青鸟，且青鸟的驾驶者必须是个脾气非常好的温柔人。 正规部队中，通常飞燕与青鸟的驾驶者都是父子、兄弟或情侣，弟弟、儿子驾驶飞燕，父亲、哥哥驾驶青鸟。 反观同代轻型战机的奔洪、逆齿鲨，就没有这样的臭毛病。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离开了青鸟的飞燕，除了卓越的飞行速度与威力强悍的武器系统，一无是处，屁都不是。 “我们要接受这次错过，那的确让人很抓狂。” 楚河说道。 “为了我们接下来自己摸索回家路的过程能顺利些，只有一台飞燕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我决定，把飞燕和青鸟的剩余部件组装起来，构成一台集武器与功能于一体的新战机。” 武悦投来惊讶的目光。 豪言壮语跟痴人说梦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或许听上去都很刺激。 且不说眼下没有任何象征尖端科技的工具，连维修青鸟都干瞪眼，更复杂的战机拼凑恐怕更是想屁吃。 战机开发，那可是高级工程师的专属成就，动辄耗费百年，两代人的积累努力才能有所建树。 仅凭星空学院隐藏学霸这点属性，加上成为高级工程师的潜质，似乎不够。 “飞燕走的极端攻伐路线，这诚然是它的缺点，却也是它独一无二的特点，前线战场的战绩，已经证明飞燕是轻型机中的王者。” 武悦打着手语表达自己的观点： “它可以趋于完美，但那会远离最完美的它。” 能用手语做出如此复杂拗口的意思，不愧是黑刃五号小姐姐！ 楚河明白她的想法，如果飞燕能够更加完美，集杀伐、性能于一体，天乩里的工程师们历经百年钻研，应该领先他临时起意的念头几百步。 他们仍然坚持让飞燕在极致的攻击力上走远，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有时候，一群人在同一件事上努力久了，思维会集体走入死角，俗称钻牛角尖。” 楚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轻笑道：“而我们现在被逼入了现实的死角，不得不做些常识外的事情，所以我情愿信任自己的才华。” “相信我，飞燕跟青鸟不能合体，我们最好永远待在这颗星球别走了，否则，我们活着找到星门的概率，不会大于躺着等到太阳系偶遇我们的概率。” “所有的伟大，都源于一次勇敢的尝试。” 楚河给小可爱整了句来自世纪前的着名车商广告语，实际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属于殊途同归。 武悦微微扬着唇角，比划出三个很简单的动作——食指对着自己，然后捂住耳朵点点头，食指指向楚河。 …… 第二次来到这颗星球，与文明的接洽变得容易。 临近海岸的城邦属于蓝国境内，矮小的人们当即认出，这是受过女皇礼遇的两位天外来客，热情地回应了他们的住宿需求，向他们提供了当地最好的房子。 国战开启之后，多别琳的统治力有着显着提升，原本生活疾苦的下等阶层，并不信服于国会，正如上次楚河窃听到的骂骂咧咧。 可现在偶尔听人们提起女皇，言语间都带着由衷的敬意。 显然是因为大幅提高的生活水平。 可以看到，上人留下的遗迹被清除了一半左右，取而代之的，是泥石堆砌的新建筑，城邦街道间，无家可归只能挤住在废墟里的流民基本消失。 底层人士的权益越能得到保障，统治阶层的权力便更加稳固，历来如此。 “多别琳在这场战争中收益颇丰。” 楚河很快追本溯源找到了变化的根本所在。 武悦则比较同情被七国合伙欺负的老实人：“很想知道矢娜女皇和她的赤国近况如何。” 羊毛出在羊身上，蓝国的民众得了福利，势必就有人遭殃。 那么猜猜看倒霉蛋是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楚河刻意板着脸，打压小可爱的好奇心与同情心。 他上次不愿过多参涉进本星的势力斗争，这次因为巧合重返此地，依然是这样的想法，最好组合战机的这段时间，始终与窗外事泾渭分明。 窗外人也最好压根不知道他又来过。 事与愿违。 “楚河阁下是否对我有什么怨念？是上次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吗？” 多别琳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进院子，挂着异域风情的绝美笑容，问道：“否则为什么回来了，都不愿意去见我一面呢？” 第54章 两种社会形态的矛盾 怨念？ 楚河是有的。 想自己堂堂七尺加六寸的华夏好男儿，被白嫖不给钱，传出去还了得？ 他上前一把攥住女皇的手腕。 本星礼仪中，拉手并不越矩，可是武悦看了不开心，蹙起轻眉嘟着小嘴。 “楚河阁下也思念我了吗？” 多别琳湛蓝晶莹的眸子闪闪落在男人身上，掩饰着一抹悸动。 并没有！ 楚河记得以前听个半吊子中医讲过，喜脉摸起来大概是个什么跳动节奏，他要确认一些睡觉后遗症不会出现！ 摸了几秒，逐渐寻思到不对劲。 按脉象来讲，女皇这身体有点过于生猛啊？心脏平均每秒跳四下，喷涌有力，怕是母狒狒也未必能及其十之一二……东方传奇的人体医学，看来不一定适合宇宙所有的灵长类生物。 那一夜过去不满两个月，子子孙孙们的着床时间上，貌似也略仓促。 毛都看不出。 楚河干脆地甩开女皇陛下肌腱细长的手臂，回头继续摆弄自己的活儿。 他懒得问外面仗打得怎么样。 自己的麻烦还解决不过来，操心别人，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再说，这儿还有个好奇宝宝呢，迟早憋不住会问，即使好奇宝宝不张口，多别琳也会主动旁敲侧击，怎么也轮不着他来多嘴。 “这是怎么了？” 沉闷了片刻，多别琳上前搭讪，看着破损得不成样子的青鸟，也是真心求解。 楚河不回话，埋头干自己的事，女皇只好将目光投向武悦。 黑刃五号小可爱从始至终不待见她，冷淡回道：“途中，遇上过一场恶战。” 多别琳眼露讶异。 在这颗星球遗民的认知里，两台战机属于举世无敌的顶级大杀器，什么东西能把顶级大杀器摧残成这样？ 女皇的疑问中参杂着担忧。 她知道自然是有的，比如上人们远离母星后，科技可能就发展到了与之相近的高度。 悲哀的是，任何一个发达到那样程度的文明，如果想要毁灭祂们这样的被遗弃者，都是轻而易举。 “敌人会追踪来吗？” 多别琳问道，兴许是不愿楚河多心，问完又立即自我辩解：“别误会，仅我本人，是非常愿意与楚河阁下共渡难关的，甚至不惮于共同赴死。” “作为女皇，凡事不能只在自己的立场考虑，我需要为我国子民们绸缪。” 楚河不搭理女皇暗含表白又实在缺乏诚意的话语。 武悦也不爱听，敷衍回道：“不会追来，大概。” 院子四周的蓝国卫士们捏紧了武器，众怒难平。 无礼的外乡人，竟敢如此轻视女皇陛下，简直不可饶恕！ 多别琳却显得很是大度，上前静静盯着楚河的动作看了片刻，再度轻启朱唇：“上人们留下的工具，被封存在地底深处的石窖中，我觉得你或许能用得上。” 无礼的外乡人抬起头，态度顿时变得热情起来：“攻击我们的敌人，在遥远的星辰之外，不会追来也追不来，女皇可以放宽心。” “那工具，可以给我试试，用不用得上，都算我们承女皇一份人情。” 从城邦里找来的工具，委实太落后，甚至无限接近于石器时代的文明，连个像样的螺丝刀都没有，大多是木工、石工使用的种类，机械离祂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是远了点。 就离谱，上人们带走高端人才，总不能把民间所有的技术工种也都带走。 退步至此，多数原因恐怕要归结于种群特性上面。 “那么楚河阁下愿意以何种条件来交换呢？”多别琳女皇笑着问道。 这可就把楚河给问住了。 我人都让你给睡了，身体都让你得到了，用用你家那点闲置的工具，你居然还要和我谈条件？ 呵~女人！ 崩坏的社会，不被尊重的男性权益，气抖冷，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女皇觉得什么条件比较适合？” 楚河迫不得已接受了这种不平等的待遇。 人家是女皇，人家的地盘就是女权的天堂，谁让自己一不小心，让人家抓住过把柄呢…… 多别琳凑近他的便携式耳麦，轻轻说道： “楚河阁下有两个选择。其一，飞到赤国上空，规劝矢娜投降，签下战败条约；其二，那天晚上的滋味，由于阁下身在梦中，不甚完美……朕，想再尝一遍那件事应有的滋味。” 女流氓！ 楚河侧眼看着几乎贴着自己脸颊的绝美容颜，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第一个选择，对七国有利，对整个种族有利，大利于天下，自然是我心目中最好的选择。不过我也尊重楚河阁下的心情，阁下对矢娜心存怜悯，大概不愿做那个恶人。” 多别琳女皇再度说道：“所以，仅是满足我个人的欲望，也是不错的次选。” 楚河在想是翻译的问题还是这外星娘们儿本来的意思，这用词不会稍微那个了点？ “阁下有两天的时间考虑……” “不用两天，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楚河撂下手里的废物工具，一把抓住女皇的手腕，拉拉扯扯着走向院子深处。 武悦赶紧去追。 蓝国的卫兵们恪尽职守，整齐列队拦住她：“女皇有令，誓死警戒一切入侵者！不计代价！” 小可爱自然也听见女皇被拉走后的那句命令，只是不懂，什么样的条件需要两个人单独进入私密空间。 女人天然强大的第六感令她有些许的不安。 她现在很生气自己不会讲话，张着嘴想叫楚河，问问到底要干嘛，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院子最深处，所有矮人尽皆被女皇一句话赶走，十米之内绝无隔墙的耳目。 楚河将女皇粗暴地推倒在粗糙的床上，一边解着皮带，一边用母语骂骂咧咧：“让你跟小爷拽，叫你声女皇你就真是九五之尊威严无双了？” 今天，必须让她承受父系社会男权制度的倾轧！万恶的封建帝制，太让人不爽，被掀翻是必然，被社会主义鞭笞，也是必然！ 小房间里，两种社会意识形态的矛盾空前激发，对撞堪称惨烈悲壮，可以预见，死伤恐将过亿。 地球男人怒火中烧，手段极其残忍！ 异族女皇遭受前所未有暴雨打瓣的摧残，哀嚎声分外凄惨！ 第56章 五个百年计划 矢娜女皇不肯告知自己如何出现在这里，但见到楚河之后，她住了下来。 就自然而然地住下来，院内的土着为她安排房间，伙食也是以此处的最高规格送到房里，全程一应事务都显得顺理成章。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就瞒不住身份了，这颗星球，漂亮的女人似乎都是皇室血统，但院里的蓝国人对她半句都不多问。” 楚河已经得到了藏在事实里的答案，确实，只能是多别琳的安排。 “可是多别琳女皇为什么会帮助矢娜女皇活下来呢？” 武悦有着正常思维下都会有的疑惑。 国战的结尾，君王殉国几乎是常规操作，即使苟延残喘，也会以战败俘虏的形式，宣之于天下。 这有利于战胜国后续的接管与统治。 然而矢娜女皇独自来到这座院落，可以说悄无声息，暗处进行对赤国民众能起到什么威慑作用呢？ 楚河想到，上次临走前的夜谈，自己曾表露过希望矢娜战败活下来的意愿，也许多别琳由此联想到什么，于是在胜负落定的前夕，把人安排到了他的身边？ 或者别有用意？ 不得其解，因为接下来的整整十天，多别琳都再没在这座院子里现身。 渣女，睡完就消失！ “帮我把这块板子装回去。” 楚河沉浸在战机改造的工作中，并未对女皇以及女皇的斗争过多分神。 多别琳爱来不来，反正等飞燕跟青鸟的合并完成，他便会带着武悦头都不回的离开，顶多，算是生命中多出一个的记忆罢了。 至于更大的战争格局问题，他更是刻意地不去关心，毕竟对于赶路的人而言，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偶遇事件的发展实在不应累赘行程。 他钻进被拆掉一半的青鸟底部，问道：“这些天，都有尝试向地球发送信号吗？” 42星云那座损毁星门，曾将黑刃内部信息精准传送到乔荞那里，而后，奇点又将两人跃迁到这颗星球的海底遗迹。 理论上两座星门之间存在着关联，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楚河跟武悦从来都没彻底放弃尝试，希望信号能再次给予奇迹。 只不过，这次42星云的遗迹，看样子是完全冇得搞了。 “昨晚睡不着，发出去一百多条消息，给乔荞姐和表哥都发了，也给总联络站发了。” 耳麦内，机械朗读音复述着武悦的回答。 十来天里，向黑刃的队友和地球总联络站发出的消息，没有一万条也有八千条了，最终都无例外的石沉大海。 楚河预料到了。 冥冥中的神从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某次惊喜如果未被抓住，那便是毫无悬念地错过，下一次则又要等很久很久。 这不是科学，这个是玄学。 “有空就继续发，不过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营救上面，永远不可以放弃自救的觉悟。” 楚河说道。 耳麦内没有响起朗读音，他在机身底下看见，武悦乖巧的点了点头。 矢娜悠悠来到旁边，蹲下，红通通的瞳仁看着躺平忙碌的男人。 最近她很闲，失去女皇身份，并未歇斯底里并未黯然神伤，当然也从不外出，每当楚河带着武悦倒腾战机的时候，她就守在旁边观看。 也没说帮着搭把手什么的。 “你们的进度似乎十分缓慢。”赤瞳女皇说道。 确实很慢，慢到连外行都看出来了。 晃眼十几天，组装改造工作只完成最皮毛的部分，楚河无奈道：“因为再小的事情都要我亲手操作，哪怕拧一颗螺丝，最快也要五秒钟，工作量巨大，时间经不住使。” 正常的天乩工程师，手底下光是助理就有七八个，星空学院毕业的打杂工更多，按部就班分工到位，身为最上层的工程师，大抵只需动动脑子给个实施方案就行。 到楚河这儿，他两只手就得包揽一个工程师小队的所有工作，不分巨细，效率自然快不起来。 也想过向多别琳要些人手，问题是，高技术层面的杂工也有门槛的，很多底部工作连武悦都闹不明白，何况本地土着这群半农耕半狩猎的矮人？ “我给你找一些帮手好不好？” 矢娜笑着问道。 楚河摇摇头，礼貌谢绝。 就凭他为多别琳扛过腿的交情，想要人早就要了，可这真不是人多力量大的事儿，反而人越多越容易搅乱。 每个零件都是目前条件下无法复制的，丢俩找谁赔？ “我说的帮手，不是你平时见到的这些人，而是上人们留下的一种，你在它们脑子里留下命令，它们就完全照做的完美帮手，当年，上人们就是用这些帮手来做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的事情。” 矢娜一串冗长的叙述，顺理成章让楚河想到了机器人。 那倒比文盲小矮子们好使多了。 “你有？” “有的。” 矢娜点头，然后恍惚着扬起下巴，有些失神。 等待下文的楚河躺在地上，看着她因为蹲下姿势被膝盖挤压着甚至要往外冒的胸脯一片丰腴白皙，渐渐等得尴尬。 这娘们儿会不会是故意搁这儿展示资本？ 片刻后，矢娜起身，从暂住的房间内取来一本簿子，材料类似于纸，是植物纤维制成，前面陈旧发黑，后面则越来越崭新。 这是赤国人的历史。 楚河从机底爬出来，叫上武悦，三人围坐在历史书旁。 索性也是慢，以目前的效率，没有半年是改造不好战机的，耽误一会儿并不碍事，权当听故事休息休息了。 矢娜翻开史书最破旧的前三分之一，讲起了这颗星球的往事。 原来皇室血统的女皇们跟小矮子们模样迥异，并非种群内的分化，压根儿不是同一个种族。 矮子们是星际殖民的外来者，高大漂亮的人们才是最早的土着，这颗星球曾被殖民者统治近千年，后来随着殖民种族大后方的没落，土着们奋起反抗，来了个角色互换。 再然后，便是民族分立但社会融合。 矢娜把历史翻到了中间部分的三分之一，历史进程来到大迁徙时代。 “上人们并不是一走了之，最早的计划，是要把故土全民分批次迁移到新家园，当初这个计划叫作‘五个百年迁徙计划’。” “为了让计划如承诺般坚定有效地执行，八个贵族势力特意留下了各自的部分族人，以及各自最擅长的技术。” 矢娜说道：“我们留下来的人很难前进，但上人们希望，故土的科技凭借留下的技术结晶，至少不要倒退，以免五次的迁徙后，族人间出现无法抹除的隔阂。” “可是第二次迁徙后，意外就发生了，再次被留下的人群中爆发了不甘情绪，原本维持得井井有条的留守社会陷入动乱。” 书一页页往后翻，矢娜略感遗憾道：“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故土就成了你如今所见的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上人们也没有再回来接续第三次迁徙。” 再往后，新增的历史一页比一页新，最新的一页，写着赤国国灭，八大国均被取缔，成立【斯迪喀纳斯联民合众国】。 斯迪喀纳斯，就是祂们心中这颗星球的名字。 楚河看着矢娜女皇复杂的俏脸，内心有些抱歉，毕竟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很不厚道地惦记着已经翻过的某页上，上人留给赤国族群的人工智能。 第57章 新国大典 每一个崭新的今天，都终将变成历史上不再鲜活的一页，绝大多数人，被遗忘在文字图画的另一面。 楚河看完矢娜那本仅仅两个指节厚度的历史书，才得知外面已经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赤国，早在三天前就已宣布覆灭。 “多别琳对外宣传，我在神秘力量的保护下提前出逃，赤国民众对我大概是骂声一片？不过，这算是最好的结局。” 不再是女皇的矢娜说道：“她没有成为统治全世界的女帝，那几位也都放下了女皇的身份，成为合众国的一员，不久后，将举行新国大典。” 她现在一点也不活泼，不会用软挺q弹的东西去蹭楚河的手臂。 扪心自问，楚河是有点不习惯的。 “所以我就是那股助你出逃的神秘力量？”他问道，越发搞不懂多别琳那娘们儿心里在想什么，不说女人都是很小气的么？ 矢娜避而不答，把历史书往前翻，翻回大迁徙时代的部分，指着八大贵族留给各自族人的保障。 赤国祖先留下的，便是人工智能的机器人。 “继上次动乱之后，这些小物件便没了用处，封存在秘密仓库，你需要的话，我去取来。” “你去取？”楚河挑了挑眉。 合众国迎来全新大和平的特殊背景下，这位落跑女皇可谓全民公敌，别国之人就不用说了，前不久刚宣布灭国的故国民众，也恨透了背弃祂们的旧主。 此时出去抛头露面，岂不是过街老鼠要被当街打死？ “全世界只有我能找到秘密仓库的位置，那些东西给你用过之后，就会全部送给多别琳，这也是她的条件。” 矢娜解释道。 楚河表示不懂：“那你可以直接把位置告诉多别琳，让她派人找到给我送来，你不必出去冒险。” 矢娜女皇坚决说道：“我不信任那女人！” 武悦小可爱温柔地给够可怜的女皇补上一刀：“可你如今的处境，众叛亲离，举世无你落脚之处，你不信任她，去仓库的途中又有哪一步能逃过她的监视呢？” 双目无神恍恍惚惚十来天的落魄女皇顿时哭出声来。 她一把抱住楚河的手臂，圆圆的东西在上边蹭啊蹭，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哥哥，我被多别琳欺负死了！你真的不管我吗？” “她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根本不可能为我跟她翻脸，因为你们已经……” 说时迟那时快，楚河一巴掌拍在矢娜嘴上，捂住，死都不能让她把这句话讲完！ 后边的可不是什么好话，让武悦听见，可就摊上事儿咧，摊上大事儿咧！ 要说人家多别琳不愧是女皇帝啊，压根不懂女人的脸皮为何物，啥事儿都特么敢拿出来耀武扬威！ “已经怎么了？” 武悦敏锐的第六感发现了猫腻。 楚河板着脸说道：“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我和多别琳的秘密协议，不能拿出来乱讲。” 武悦手语道：“可多别琳不是已经告诉她？” 楚河回道：“各个文明的原则忌讳不同。” 武悦重重踢了一脚他的脚后跟。 楚河心里苦，爱拿胸脯蹭人的矢娜女皇回来了，温柔乖巧的黑刃五号小可爱，脾气却似乎越来越大了。 …… 武悦带枪陪矢娜去封存人工智能科技的秘藏，院外的世界，热闹非凡。 大白天的载歌载舞，虽然不同的精神文明下，没有敲锣打鼓礼炮长鸣的习俗，但也是万人空巷。 离国都偏远的海岸城邦，民众们统统聚于一处，庆祝新的联民合众国成立。 旧八国在喧哗中被定义为过去式。 今天，是多别琳主持的新国大典举行日。 楚河闷在院子里，实在太吵，本来想睡会儿懒觉的愿望破碎，爬上房顶骂骂咧咧看着远处。 城邦主举着个大喇叭形状的东西讲话，对促成新国的多别琳歌功颂德，同时宣布了几条新合众国的新规定。 新的大都会定在旧碧国的国都，那里有最强大的空间传送机，作为交通枢纽而成为世界中心，很合理。 新国将会大力发展工业和教育，严格说是重新把之前的东西捡起来。 取消原本的国境线，放下各国隔阂与成见，今后可以自由往来，促进全球大团结。 “都是些中规中矩的措施，治标不治本。” 听着耳麦里收集反馈的翻译语言，楚河淡淡摇着头。 上人们放弃故土母星，奔赴新家园，原因是资源濒临枯竭，遗留下来的人们经历过社会模式崩溃的大退步，想要发展回到原有的规模，简直痴人说梦。 当然，比现在能好很多，毕竟，当下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 “今天是打算休息一下吗？” 院墙下，响起熟悉的清澈嗓音询问，没带护卫的多别琳站在那里。 楚河别过头，纳闷儿道：“新国大典，你这个领导人跑边远城邦来做什么？” 多别琳回道：“想你。” 这话怎么能从一位女皇的嘴里说出来？ 还来不及让楚河感动或肉麻，女皇图穷匕见：“象征性的演讲一番，剩下的交给另外几位就够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我们的很多技术已经断层了，我想，楚河阁下这里应该能给我一些帮助。” 楚河被利用得愣是没脾气，不禁思考，这算是索要过夜费吗？但自己睡的明明是女皇又不是小姐，为什么也需要支付嫖资？ 就离谱！ “你们的出路，不在重走老路上，前人耗尽星球资源所达到的科技程度，你们空着肚子搞不出来。” 楚河把机载电脑内的基本现代科技拷贝出来，翻译为斯迪喀纳斯文字语言，存入一个大硬盘交给多别琳，上人留下的东西里，自然能有读取的办法。 “我带你去过的那处大遗迹，等你们有能力下海时，着重往那里投入研究力量，有可能帮助你们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大遗迹是真人时代的文明结晶，研究价值不止是大跃迁，譬如什族就是在大遗迹碎片中，找到基因编译科技，实现肉身无与伦比的强大，也成为星海中的霸主文明之一。 多别琳凑到楚河耳边：“我记住你的叮嘱了，有你的帮助和建议，新国未来可期，我们也早晚有一天会下海的。” 下海？ “所以，为了奖励你，我特意选在矢娜带你的小跟班出去的时候来找你，也没有带任何护卫来打扰我们……” 决心有一天要下海的女皇，声音逐渐温柔到几乎要融化。 第59章 镇压、暴乱、带她走 当归，在炎黄子孙的传统观念里，不只是一味药材，更多的时候，代表着一种情怀与期盼。 那种期盼并未在21世纪后断掉，也延续到了今时今日。 所以这次不是楚河自娱自乐的老梗了，武悦也能听懂，并且感同身受。 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 而迎着她略带悲伤的眼神，楚河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自己对回去的渴望并不强烈，留在斯迪喀纳斯也不错，在这儿可有女皇陪睡呢，地球哪有这待遇？ 他的坚持，不过是对小姑娘的一份责任感与担当罢了。 …… 恰是在地球节日里的中秋节这天，楚河把最终设定的程序输入智能机械人，对飞燕开启大动作的改造工程。 动作真的很大，一上来就用智能机械将飞燕竖着劈成了两半。 “老伙计，喜提升级了属于是！” 楚河扶着半边飞燕，心头难免惆怅。 宠物养上几个月都有感情，这台飞燕三代战机，也是与他并肩作战经历过数次惊心动魄的伙伴了。 可改造到最后，飞燕肯定会面目全非，按照他的设计，会连飞燕原本雏形的影子都见不着。 所以，它不能再叫飞燕或者青鸟，只能叫作：当归号武装机！ 整个过程持续斯迪喀纳斯星球的一百二十余个日出日落，折合星年计时法，正正好三个月。 飞燕与青鸟原有的能源功率不同频，线路整合后，仍然保留独立的两套能源系统，青鸟最精髓的小虫洞技术被移植到新机上，当然，为此也牺牲了它很多固有的优秀功能。 飞燕原本的四套武器体系，只留下三套，不过机身搭载了功能机档位的强力能源，楚河为它新增一套底牌级别的攻击手段——机甲级脉冲、热能光束炮四连发！ 最接地气的改造，则在于机舱内容量的扩大，虽然性能方面仍是单人机，却能让楚河和武悦一起坐在里面，完全不打挤，还能放进更多的物资。 “你真的成功了！” 武悦看着驾驶新机试飞一圈回来后的楚河，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崇拜的小星星。 据说以前星空学院的人都当他是学渣。 可是，同届那几位进入天乩的学霸，现在能做到融合飞燕、青鸟这等学术成就吗？ 很难，这可不是拆卸复合儿童玩具的小打小闹，别说成功，就是蹦出尝试的念头也需要一些近乎疯狂的魄力。 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想来楚河自己都不会如此大胆。 “可以正常运用各种功能，不过在整体数据和谐上，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女人的崇拜能够给予男人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但楚河没被这种得到满足的虚荣感冲得飘飘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与这台当归号新武装机的缺点在哪。 迫不得已之下诞生的想法，并不充裕的时间和有限的条件，都注定了当归距离相对的完美十分遥远。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就现在这处境，能无障碍使用、不会突然短路，很好了，还要啥自行车？ “上车，哥带你兜兜风！” 楚河拍拍旁边的座位，确认无碍，便可以带着小可爱一起装杯一起飞了。 武悦笑吟吟进入机舱，打字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这是只属于我的专属座位吗？” “当然是啊！” 楚河回答得漫不经心。 这个座位本就是为她而安装的，至于专属不专属的……如果自己数数没毛病的话，这趟不知归期的星际流浪，参与者貌似就咱俩？ 武悦却很上心，等到这个回答后，从作战服里摸出个东西，展开后兴致满满贴在了面前的空处。 那是张贴纸，设计得很有少女感：五月的专座，别人不许坐！ “你从哪儿弄来的？” 楚河表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武悦得到小小的神秘感，调皮一笑，冲着他眨眨眼并打了个手语。 不告诉你！ “楚河阁下。” 正要关上舱门起飞，最常跟在多别琳身后的那位近卫长走进院子，从早上就不见人的矢娜也跟着祂。 “什么事？” 楚河只好暂停动作。 近卫长说道：“南方多座城邦涌起大范围暴动，女皇……多别琳女士请阁下前往镇压。” 新国以后，帝制体系不复存在，女皇们主动放弃皇权，称呼自然也就变了，只是大多数人一时间还适应不过来。 同样不好适应的，还有从帝国到社会主义的其它各种转变，人民因此骚乱，可以说是新时代来临必然面对的阵痛。 它触犯了某些原本处于强势地位的群体的利益。 “动乱已经大到帝国的军队都不好使了？”楚河心说这阵阵痛可够大的。 近卫长提醒道：“请阁下注意言辞，现在已经没有帝国了。至于军队，军人们都来自民众之间，目前暴乱尚未达到起义战争的程度，自然不能用子弟兵去镇压，因为其中可能就有祂们的父母亲人，而且……” 而且军人之中也不见得太平。 楚河笑了笑：“好，告诉你们的女皇，噢不，多别琳女士，我这就去。” 新机组装完成，眼看差不多该拜拜了，就当临走前为的理想世界出一些力。 近卫长却又以喊声阻止了他即将闭合的舱门。 “又怎么了？” “多别琳女士的意思是，以您的武力威慑为主，尽量不要真的动用武力，最好将死伤程度缩小到最低。”近卫长说道。 楚河摆摆手：“这个不用提醒，我有经验。” 参军以后虽然没参加过类似的行动，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电视新闻穿越前就看过不少，民众闹事多半是被有心人煽动教唆，顶多，挑几个闹得最凶的杀鸡儆猴。 近卫长侧移两步，露出后面的矢娜，说道：“多别琳女士说，阁下不了解位置和情况，这个女人可以为您指路。事后，如果你要就此离去，也请带上她同行。” “啥！？” 楚河甚至以为自己听错，或是会错意了。 “多别琳女士请阁下务必答应，如果不这样，这个女人可能连一天也活不下去，即使合众国的七位共同出面，也不可能保住她！” 近卫长认真道。 矢娜望着楚河，眼中流露出闪闪发光的期盼与几分忐忑。 第60章 重拾旧旅途 多别琳的这番操作，让楚河几经琢磨都猜不透。 首先，这是个从未获取他点头的单方面决定，其次，多别琳果真愿意让矢娜此后常伴她的楚河阁下身畔？ 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个女人在这方面能做到真正大方的。 “原来如此……” 楚河忽然间悟了。 难怪这三个月里，多别琳时常要私用权能支开院内的闲杂人等，对他进行堪称丧心病狂的榨取，合着，那是在报复性消费啊？ “你怎么想？” 楚河看向副驾驶的武悦。 飞燕与青鸟都已不复存在，但她仍是他独一无二的搭档，流浪中多带个累赘，自然不能缺少黑刃五号的首肯。 武悦不答应，那楚河就爱莫能助了。 纯黑的澄净眸子与赤红的双眼相触，前者明显不愿意，但最终还是轻点下巴，接着别过头去，摆出气呼呼又无可奈何的姿态。 她终究做不到以拒绝杀人，况且矢娜对她而言，并不是个漠不相关的陌生人。 她们曾早晚起居相处，曾同行去秘密仓库取来智能机械人，点滴中，有些关系水到渠成。 “那就有劳阁下费心了。” 近卫长目送矢娜登上机舱，任务完成，当即告别。 楚河犹豫两秒，低声道：“替我向你家女皇说声再见，我们大概就此别过了，祝她，终有一日愿景成真。” 多别琳这娘们儿个性挺怪，上次刻意不送，这次也不会前来相送。 作别，又是借旁人之口转达。 只是这次楚河心里多出几分不舒适的情绪，在某地待久了，突然要拜拜的那种情绪。 “会的。” 近卫长抱着本族礼仪中的尊敬手势，可能忘了，可能有意忽略，没去纠正楚河话里现下已不当的称谓。 舱门关闭，能源启动。 半红半青的武装机升上高空，直抵云端，倏忽间，飘向远方，消失在可怜的视线尽头。 近卫长转出石头垒起的院墙，在某个拐角停住，朝巷弄里的人影俯身低头。 “楚河阁下的话，您应该都如数听到了。” “嗯，不必转述。” 多别琳背靠石墙，一只脚支撑平衡，另一只脚弯曲勾在石头上，仪态甚至有些轻浮，不见女皇威严。 她在模仿某人的习惯动作。 近卫长迟疑道：“既然不舍，为何不好好互道一声珍重呢？” 多别琳仰起暗色的脖颈，闭眼笑道：“我实在不敢高估我的心静能力，万一被不舍和眷恋裹挟，耍一些迫使他留下的心机，多丑陋？” 近来的各种事，她已经对楚河耍了够多的心机，楚河看破但从不点破。 所以不能再狡猾了，不能连最后一丝明媚的印象，也亲手从他脑海磨灭掉。 这一去，只怕真是永诀，再没有阴差阳错的巧合能再见。 既然如此，最后留下的模样自然要尽可能的体面且漂亮，干干净净，问心无愧。 “还好。” 多别琳的神情忽然温柔，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这次，总算真真切切从他那里骗来一份礼物，有这份礼物，她便不那么嫉妒明明是败者却好似胜利的矢娜。 “一定要顺顺利利回到故乡啊……君……” 灼热的珠子沿着分明的脸颊线滚落，沾在衣领，摔成无数瓣。 异星的悲伤形式，也是眼泪。 迪斯喀纳斯星球大陆南部。 从高空鸟瞰，多座城邦的轮廓都很不清晰，笼罩在灰尘和烟雾中，与其余城邦在新国氛围下欣欣向荣的景象，无疑格格不入。 闹事的大多是昔日赤国的民众。 祂们作为唯一战败国的子民，很快遭受到别国旧民的优越感压制，被鄙视被讽刺，甚至被物理意义上的欺负。 短短几个月，绝大多数赤国人都彻底忍受不了，继而有两个选择摆在了祂们面前：或在沉默中死亡，或在沉默中爆发。 此时情况，祂们的选择显而易见了。 尽管新国政府建立伊始，就连下数道政令，要求民众团结，禁止旧时帝国陋习成风导致民族歧视。 收效甚微，极其不乐观。 “我们要求返回故国旧地，赤眼族人独立划出生活圈！” “刁蛮的歧视者们，我已经忍无可忍！” “新国不答应，我们就要挑起战争！我们要起义！” “我们宁愿被斩尽杀绝，绝不忍受这种侮辱！” 抗议声之沸腾，轰轰烈烈俨然有冲破云霄的征兆，别说新国政府，就连楚河听了，都有些头疼。 祂们拧成一股麻绳，原本因为融合条例分散到大陆各处，近期却又自发集中到南部几座城邦，正儿八经凝聚了昔日一国之力。 当然，是不是真的纯属自发，这个问题还有待商榷。 暗中没有大手推波助澜，帮忙统筹指挥、传递讯息，上亿赤国人口，哪来的默契跨越整个半球，进行规模恐怖的抗议示威？ 祂们甚至开始屠戮同类。 一座城邦中央的广场上，数十名新国官员被捆绑着整齐跪在台上，排在前面的，已经被斩首了二十多个。 “新国政府不给明确回答和承诺，我们每隔三罐水就砍一个当官的！” 暴动成员叫嚣道。 三罐水是迪斯喀纳斯的几时方式，采用坛子底部开个小孔，三罐就大约等于地球上一百九十分钟。 这时，又到了砍脑袋的时间节点，激进之人冲上台，举着条锯齿装的骨质刀刃，便向剩余官员里的顺位第一人痛下杀手。 这刀可不锋利，钝刀割喉，过程可以想象有多痛苦。 无声的光束自高而下射来，赶在落刀前，击中刽子手的身躯。 强大的科技力量，令祂肉身瞬息间消弭，残存的几块断骨头森森然坠地。 轰！ 天空一声巨响，救世主闪亮登场！ 人们不分阵营地齐刷刷朝头顶仰望。 阳光刺眼，青红相间的钢铁大鸟悬浮着，高度一点点降低。 楚河推开舱门，漠然冷静且绝对客观的眼神俯视苍生，从苍生懵逼兮兮满含敬畏的反应来看，刚才故意搞出的动静，是很能渲染气氛的。 “我来说句公道话！” 他拿起键盘，背对烈阳，站在所有人头顶，仿佛至高无上的神！ 第61章 火力即真理 不公平的待遇一定是有，但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发展成如此规模的暴动，要说幕后没有黑手搞事情，鬼都不信。 楚河降落在广场高台上，一一替被俘虏的官员们解绑，而战机舱内，矢娜揭开了面纱。 时隔数月，落跑女皇重新露面于她昔日的子民们眼前。 群情无疑火上浇油。 远处某座高塔的窗户前，土黄肤色的几位城邦主冷笑不迭。 祂们的身材，比多数同类都要高大，足以象征贵族身份。 在帝国存续期间，贵族们有着世袭的地位和广袤的土地，理论上，管辖地区内的庶民都算祂们的私人财产。 但新国大典之后，贵族的特权被统统取缔，土地分给众人，下等贱民们获得了与祂们同等的地位。 众生平等？ 那在祂们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祂们当然要为关乎自身切实的利益做些什么，受到压迫的旧赤国国人，便是那把最锋利的刀子。 而此刻，昔日的赤国女皇矢娜，被外乡人带来。 “真好！” “看样子这两个家伙是来救场的，据说那个男人，跟多别琳的关系相当暧昧！” “带着矢娜，我怎么感觉他是来给多别琳添乱的？” “异族的智慧着实堪忧啊！” 贵族们开心得几乎要笑出声了。 事实上，祂们此前就在寻找矢娜的踪迹，盘算着，把赤国人的仇恨情绪拔到最高，可惜一直寻觅不得。 没曾想，人家主动现身，何其善解人意？ …… 当归战机下方，有人从地上捡起石头去砸矢娜。 祂们恨，恨这个懦弱的女皇丢下举国人民独自逃命。 “可是，就算坚持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矢娜沮丧的问道， 声音透过战机的扩音，清晰地传到城邦每一个角落。 “难道，真要死战到赤族最后一份血脉消亡吗？顽抗没有意义，我们已经输了，更多人活下来才最重要。” 她看着那些远远砸不到自己所在高度的石子，苦苦劝导。 奈何人们根本不领情，也不接受她这番说辞，祂们叫喊着宁愿去死，也好过今时今日尊严沦丧。 “那你们就去死呗。” 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 楚河手里有动作，拆下作战服装配的部件，组装着什么，同时口中向赤国暴乱人群表以轻蔑：“举国战败，败给本就无法抵抗的碾压式力量，你们却把一切归咎在一个女人身上，然后口口声声喊着尊严？” “既然宁死不屈，你们倒是死去啊！” “刀砍脖子会么？跳进水里淹死会么？引火自焚会么？死的方式千千万万，你们却只会在这里叫，只会把屠刀伸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 “杀人质？新国的军队若想镇压你们，你们觉得自己能抵抗多久？纵然你们，是在为民族大融合妥协，而不是你们多了不起。” “在我看来，赤国遗民，全是懦夫！且极其蠢笨！” 楚河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因为外星来客的威名，早在多别琳远征期间被无限渲染扩大，现在头顶那只钢铁大鸟，对迪斯喀纳斯星球而言，便是能够伏尸百万的恶魔。 怕死才是生物的天性，不乏有硬骨头，但那样的狠人绝不会变成大多数。 于是，整座城都只能安安静静倾听地球男人的辱骂。 “新国建立，最不开心的是你们吗？是那些原本高高在上，一夜之间却变成你们这种平民的贵族。” “你们的历史上，殖民者都获得了原谅，并且与原住民进行通婚，赤国得到的不公，在新国政府的照拂下，又能持续多久？” “可笑，被人当成破坏新国的工具，还一个个冲得热血沸腾！” 说话间，楚河手里的东西组装完成。 一挺长127公分的白色聚能狙击枪，装备可调节十四倍镜，最大有效射程四千两百米，最低效射程极限四百米。 楚河在瞄具里瞅准了远处高塔里的一颗脑袋，扣动扳机，调到爆破模式，一发子弹，半座塔都上了西天。 “所有不承认新国改革的贵族，在舍不得特权之前，先想想命是不是更重要。” “这把狙击枪，我会留给多别琳！” 不需要特别让谁带话，这个消息，会自动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大陆。 楚河睥睨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人海，沉声道：“滚！” 人海潮退。 这场镇压似乎毫不费力，结束得过分轻松。 武悦略表担忧：“祂们只是被你用武力吓住了，根本上的问题，好像依然没有解决？” 矢娜则是默默盯着下方退散的人群，沮丧的俏脸，神情十分复杂。 楚河满不在乎道：“多别琳请我帮忙的初衷，本就是武力镇压，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你打算在迪斯喀纳斯待一年，还是两年？” 青红色战机悠悠飘荡到碧国旧地，新国过会上空，楚河当真按照先前所言，把蓄能狙击枪留给了多别琳。 同时放到多别琳桌子上的，还有一片写着字的布。 文字是歪歪扭扭的不规范迪斯喀纳斯文字，内容，却是地球东方的一句经典：乱世，当用重典。 诚然，眼下局面似乎并不能称为乱世，因为领袖之间达成了默契，正在通力合作前往共同的目标。 然而中下层民众缺乏相应的思想转变，整个社会意识形态，突兀地从帝国改革成为联合国，又没有足够的历史性大事件作为铺垫，由此衍生出的问题，必然一茬接一茬。 今天的暴乱，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多别琳拥有出色的统治者才华，显然已经洞悉，所以她要楚河临走前去镇压暴乱，而出于同样的理念，楚河要把狙击枪留给她。 一个象征力量的符号，往往能巩固虚无缥缈的阴影，形成概念上的长久震慑。 火力越强大，真理越坚挺。 …… “我们走。” 停留片刻，监视器里看到多别琳拿起那杆大狙，楚河按下启动键。 轻轻地，我走了，引擎推动机身，当归号穿云登天，直刺星域真空，朝着前途未卜的星球挥了挥手，启航，重新踏上前途未卜的归乡旅程！ 第62章 狼头战舰 基于避险考虑，此次离去，不再通过碧国的转移设备。 那台星际传送仪器，有着定向轨迹，且不够可控，很容易进入那颗掠夺者占领星球的侦查范围。 上次能逃出追击，极大一部分是运气成份，刚好经过巨星轨道，再撞到掠夺者军团，可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尽管理论上，当归号武装机结合了青鸟、飞燕，作战能力提升到接近机甲的档次，但那毕竟只是理论，而且人家有母舰。 惹不起，就得躲，小孩子都知道。 …… 真空空间里，当归号武装机途经无数星辰，朝猎户座大星云前进。 初次见识到此等壮丽的矢娜，不出意料的晕机了。 并非谁都和楚河这个变态一样，上来就兴奋激动，对着太空中的群星指指点点，正常的地面生物都需要适应。 适应之前，本能的恐惧会对意识形成强烈打击，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去欣赏。 矢娜腿都软了，瘫坐在物资堆里，眼神写着生无可恋。 这还是新时代战机统一自带内部气压重力调节，如果是楚河穿越前那个世纪的宇航设备，失重状态能要了非专业人员的命。 “我们没有多的作战服可以给她，接下来的旅途，会极度不方便。” 武悦在键盘上打字，机械朗读出来。 也是欺负矢娜听不懂地球语言。 楚河耸耸肩回道：“可是你自己答应带上她的，我一开始就极力反对！” 你哪有一个标点符号表示过反对？ 黑刃五号嘟着嘴，键盘上指舞如飞：“我们受过训练，流浪过程中都无比痛苦，她跟着我们，没有作战服，就算找到智慧行星，如果环境不适宜，她也无法离开机舱出去透口气。” 可以想象，矢娜会比两人更痛苦。 “说实话，我也很头疼。” 楚河收起调侃姿态，认真道：“然而我们似乎也不能找颗对她身体数据宜居的行星，随便把她丢下。” “当然不行啊！”武悦打字道。 生存不仅仅是与环境相处，迪斯喀纳斯纯血人种与地球人几乎一样，感情能力是构成思想的重要部分，这就意味着，矢娜对归属感的需求极大。 随意把她扔到某个契合生理存活条件的星球，而不在乎她是否喜欢那里，那跟把她丢在迪斯喀纳斯等死，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更残忍。 但要一直带着她？ 楚河跟武悦也认为不妥。 暂时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倒是有另外的好消息：系统侦测到密集的生命讯号。 当归降落在一颗丛林行星。 “这里的植物进化得异常顺利。” 楚河走出舱门，眺望远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参天巨木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要背景。 他的脚下，停放战机的其实也是一棵巨树的树干。 武悦告诉矢娜一个令她兴奋的推测：“这颗星球所在的恒星系，毗邻迪斯喀纳斯所在的恒星系，位于同一星座。” 这些矢娜听不懂，不过最后那句她能听懂。 “你们星球的上人们，迁徙的地点可能就是这里。” “真的？” “因为这里的各项环境数据，也很接近我们拟算的迪斯喀纳斯几百年前的环境，你可以感受感受。” 武悦拉着矢娜的手，带她步出舱门。 氧气浓度略高于迪斯喀纳斯，所以首个瞬间她有些醉氧，但只用了短短几秒就完全适应这里的空气。 落魄女皇的眼底闪着不可思议。 虽然母星历史上曾经达到过探索太空的高度，在她的认知里，天空以外还有山川湖海、鸟兽花树这种事是可以接受的。 可归根结底是头一次亲身经历。 忽然，矢娜脸上涌起明显的失落，抓住楚河的手臂，熟练地塞进自己胸口，委屈问道：“如果这真是上人们的新家园，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继续带着我了？” 把楚河给问住了。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迪斯喀纳斯的移民们定居在此，就没有比这颗星球更适宜矢娜留下生活的地方了，从星球环境到语言文化各方面的。 “也不能高兴得太早，还是要和当地的居民接触了才知道。” 武悦的交流器发出翻译声，解除了僵持。 …… 先要寻找智慧生命的聚居点。 如果是迪斯喀纳斯的上人们迁徙至此，文明科技会进步，那么最起码也会有超大型城市群，找起来应该比较轻松。 可结果是，楚河驾驶战机低空飞行几十分钟，都没能飞出茂密的巨树丛林。 这就有点搞了。 汲取母星生态失衡、资源耗尽的教训，到新家园后爱护环境可以理解，大力保持植被覆盖率也可以理解。 问题是，大陆百分之九十的面积，都被这种超级大树占据，正常的社会运营以及基础建设不要搞的？ 妈的全球雨林？ 楚河疑惑之际，武悦拍了拍他，手指指向外部实时录取画面的某处。 巨树之间，白色的建筑七零八落，有些还是完好竖立的大楼，有些则已受到毁坏而倒塌。 而显然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失去人为干预，这些建筑爬满各种藤蔓，与大背景的植物环境同化。 “这……” 楚河终于明白为什么飞这么远，肉眼都没能找到城市的踪迹，敢情都已经被树木掩埋了。 举目破败，俨然又是个失落被遗弃的文明。 那，侦测到的密集生命讯号，又从何而来？ “这些建筑，很像历史上记载的上人们修建的风格。”矢娜茫然说道。 楚河琢磨着，总不能是迪斯喀纳斯的那群人，来这儿落脚几百年后又换地方了？看上去，这颗星球的生命力还很旺盛，没必要抛弃。 况且，如此大量的植被覆盖，光合作用输出的氧气量，应该大大高于当前所检测到的比例，想来应该是有科技对此进行控制。 “要不，咱下去实地瞅瞅？” 楚河拿不准情况，全凭猜不靠谱，于是征求武悦的意见。 武悦对着地面启用生命勘测扫描，手语道：“情况太复杂，我担心地面会不会存在某种污染，迫使这里的居民集体进入了地下生活。” 楚河脸都绿了。 不明污染覆盖率地表的话，刚才矢娜可是无障碍接触过外部环境的！ 可要是没问题，人呢？ 屏幕上忽然亮起能量警示，检测范围内，出现大型能量体。 很快，舱内三人就见到了那个大型能量体是个什么玩意儿——天空西边，一艘目测四公里长度的飞行舰挤散云层，前端，绘着形似一颗狼头的图案。 从外部露出的武器配置判断，八座以上的能量炮台，这算是一艘作战型母舰！ 第63章 十几亿信仰的崩塌 狼头。 楚河尽力搜索了脑海中的学识，想弄清这个标志象征着哪个组织或势力，无果。 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第四军团麾下1048先锋舰队，是以狼头图标为标志的，不过颜色跟图案总体与眼前这艘战舰差异颇大。 当归执行扫描搜索，对比大数据库后，得出了信息。 扶克芮里里。 原属于星海旧霸主狩里臣文明的一支种族，狩里臣对外扩张的战争玩过火，硬刚雅、庄敬联军，把自己给玩没了，之后，投降，现今已并入至高霸权。 扶克芮里里不愿俯首称臣，半数族人偷走数十艘母舰远离故地，自此成了星海中的游荡者族群。 由于挑衅了至高霸权的威严，祂们不能寻一处和谐星球安定下来，只能到处逛，遇见低级文明便掠夺一番，稍作停顿后又启程，踏上漫无目的的旅途。 比起星际海盗，这种游荡者民族，更符合星海街溜子的设定。 楚河意外的是，这帮星海深处的家伙，竟然已经有分支进入了银河系。 “祂们发现我们了！” 武悦的交流器与矢娜同时说道。 合体改造以后，战机的体积比原来的飞燕打了将近三倍，悬停半空，目标还是比较显眼的。 狼头战舰缓缓靠拢。 楚河镇定道：“莫慌，正好找祂们问清楚这颗星球的现状。” 游荡者不同于星际海盗。 后者是要钱不要命的滚刀肉，报酬足够丰厚，大概亲妈都能宰，穷凶极恶胆大包天。 游荡者则不然。 某种意义上，祂们还算遵纪守法，因为祂们畏惧强大的文明，行事风格与底线还是很清晰的。 况且这一支已经进了至高霸权的黑名单，胆子只会更小。 果不其然，狼头战舰靠过来后，停在一个相对不那么敏感的距离，以星海通用语发出询问：“你们是来自哪里的战机？” 楚河操纵系统，在自己战机上方投影出一轮金日周围盘旋八颗行星的旗帜。 “太阳系防御委员会，银河内日常巡逻。” 听到霸主级文明，对方的狼头战舰立即再后退出一千米，以示尊敬。 当然，祂们也有疑虑。 “你们的战机型号，似乎不属于太阳系武装部编制内的任何一款？” “我军开发出的新型试验机，也要跟尔等游荡民族报备？”楚河把上邦霸主的气势拿捏得相当到位。 “要不要开一炮，让你们感受感受，蝼蚁无法触及的科技高度？” “不用不用！” 狼头战舰内的交流者赶忙表示没这个必要。 在银河系内给那尊璀璨文明的士兵交手，那不是典型的欠收拾么？ 是，祂们有一艘战舰，欺负一台孤立无援的战机轻轻松松，可欺负完的后果，则是绝望地迎接四面八方无数台巨舰包围而来。 人家甚至都不用开炮，更别提什么湮灭级武器，硬生生拿更先进的战舰来挤压，都够把祂们这艘破烂挤成彻底的烂铁。 作为游荡者，狼头战舰里的指挥官很懂事，派出一台不配备武器的轻机，送来大堆物资。 “我们了解过贵民族的喜好，希望这些东西，阁下能喜欢。” 物资里大部分是食物，有几块备用外界能源，杂七杂八的星海币，再然后便是各种黄金制品，这些家伙连地球人喜欢黄金都知道。 算是贿赂了。 楚河收下了，主要是里面的罐头很有诱惑力，流浪时外星种族的饮食口味大都不同，吃点东西属实折磨。 武悦对这种败坏军纪和太阳系口碑的行为略显不满，但当楚河打开一个来自地球的牛肉罐头盖子，闻着久违的香味，她的不满随着唾液咽进了嗓子里。 没办法，人始终很难克制本能里对口腹之欲的渴望，况且对方只是游荡者，并非星际海盗。 楚河把罐头塞到她手里，给了把勺子，而后大大方方走出机舱，朗声道：“我问你们，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去了哪里？树木下的废墟又是怎么回事？” 狼头战舰里传来回答：“这颗星球没有原住民，尚未演化出智慧生命，是被后来的移民者改造成现在这种环境的。” “这些移民，来自同星系的一颗可以翻译为迪斯喀纳斯的行星。” 果然！ 楚河闻言却不惊喜，反而有种隐隐不详的预感。 又听狼头战舰里的人说道：“很不幸，祂们被星际海盗盯上了，整个星球被洗劫一空，我们来时，这里已经步入黄昏时代……” 扶克芮里里人没再继续说下去。 让游荡者涉足的没落文明，只有两个结局，稍有余力的能凭武力将之驱逐，打不过的，就跟遇上星际海盗没什么区别。 或者比遇上星际海盗还倒霉一些，毕竟星际海盗眼光高，只抢夺高级资源，抢完就走，极少抢完还要占领星球，除非星球上有大遗迹或者稀缺矿产，譬如第六金属之类的。 游荡者可不挑剔，祂们会停留一段时间，以吸血虫的姿态，把整颗星球的资源榨干净了才提裤腰带走人。 楚河不禁同情地回头望了一眼矢娜，不太忍心告诉她，这个极其残忍的真相。 迪斯喀纳斯的十几亿民众，世代至今仍在盼望着上人们有朝一日归故地，把祂们全部接到新家园。 然而早在两个世纪前，祂们定下的五个百年迁徙计划，就夭折了。 这消息如果穿回迪斯喀纳斯，新国恐怕转眼间便会崩塌，全球陷入重树规则的混乱，与之同时毁灭的，还有十几亿个信仰。 作为新国建立唯一牺牲者的矢娜，无疑最可怜。 所幸，她听不懂星海通用语，完全不晓得楚河跟对方聊了什么。 楚河这么想着的时候…… “我懂了！” 狼头战舰之上，又飞出一台战机，机身两侧绑着两个女人。 “这个种族的奴隶，在黑市上相当受欢迎，祂们的长相符合银河系绝大多数种族的审美，特别是女性，几乎卖断货了，黑市上的买主们，个个都以拥有这样的人宠为乐！” “我知道，祂们也很符合地球的审美，只是我没想到啊……哈哈，我这里还有两个存货，送给阁下！” 蠢货自作聪明，以为矢娜是楚河抢来的人宠，以为楚河询问迪斯喀纳斯种族的去向，也是为了娘们儿。 于是，纸包不住火了。 第64章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扑你母！ 楚河此时已经顾不上黑市、人宠等字眼了，想去捂矢娜的眼睛，然而她早就看清了战机左右两侧，被物件似的绑在上面的同族。 她愣了两秒。 享受罐头的武悦也早已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战机停在刚才放物资的位置，两名迪斯喀纳斯的女性被松绑。 祂们有着如矢娜、多别琳一般的美貌，是纯血的迪斯喀纳斯原民，只是脸上，看不见矢娜一样的妖媚、多别琳一样的睿智自信。 祂们连恐惧和惊慌的阶段都已渡过，眼里只剩下麻木。 玲珑的身段，仅仅包裹着两片堪堪遮住私密部位的粗纤维，稍微动一动，便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确实很容易勾起同系审美雄性生物的繁殖欲望。 楚河眯起眼睛，别过脸，非礼勿视。 矢娜脚步不稳地上前，语音颤抖地问道：“你们，是百年前迁徙的族人吗？” 这句话，让两人眼里有了一丝光泽。 祂们先是反应了几秒，仿佛大脑重新开机，然后便是无比悲痛的泪水决堤而下。 祂们大概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故土母星而来的姐妹。 以至于，两人张着嘴开开合合好几次，都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回答矢娜那个简单的问题。 数百年前的大迁徙，是奔着更加光明的未来而去，可如今重逢，祂们是以毫无尊严的奴隶姿态，衣不蔽体，脚踩着家园的残垣断壁！ 何其可怕的黑色幽默？ 楚河从一堆物资里找出衣物给二人披上，替祂们向矢娜作出回应：“上人们永远不会回去故土接剩下的族人了。” 矢娜自出生以来就建立的信念终于被击溃，摇摇欲坠地扶住舱门，茫然自问道：“那我们这几百年来的等待，又算什么？” “对不起……” 两名沦为奴隶的纯血迪斯喀纳斯女性中，蓝眸的女人挤出这样一句话。 可该道歉的，似乎不是她。 另一名碧色眸子的女人，突然警惕地看着身穿作战服的楚河跟武悦：“他们是什么人？” 矢娜还在世界观崩塌的懵然状态中，没有回答她。 高空上，狼头战舰却是发现不对劲，太阳系的巡逻兵怎么跟奴隶聊起来了？奶奶的，不会这破败的文明跟太阳系有什么渊源，这俩家伙是专程来调查的？ 越琢磨越有这个可能性，要不然，太阳系主力部队在星海远方打仗，哪有闲心巡逻到这么远的星系来？ 要知道，一次星河级远航，烧掉的能源可都是真金白银，太阳系平时并不会把手伸得太远，毕竟他们也不以什么和平使者自居，只对至高霸权的潜入分子有兴趣。 日常巡逻本就是个不存在的概念，而若是有正式任务，来的就该是正式舰队成群出动，比如半年前，那支传奇女子舰队，就在南十字星附近，全歼了一处掠夺者分部。 “我们别是触碰到了太阳系的什么秘密？” 一念至此，狼头战舰里的众人吓得毛都立起来了，舰长赶紧下令起飞，并且向底下的战机告辞： “阁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不在这儿碍眼了，再会！” 管他娘的有没有问题，先撤再说。 这时，碧眼、蓝眼两姐妹突然扑到楚河脚边，齐声哀求道：“不能放过祂们！请你帮帮我们，为我们的族人报仇！” “祂们不光抢夺我们的新家园，还屠戮我们的族人，年老的被集中起来，活活饿死！年轻的族人，都被卖到了黑市，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如果让祂们离开，祂们一定会去找故土的族人，现在我们这一族在奴隶市场是最值钱的，不能让母星的火种也断绝啊！” 楚河忍不住眉尖一挑。 他自始至终不认为自己跟多别琳之间有爱情，但想到她会被抓起来公开叫价拍卖，沦落到人宠的凄惨境地，内心就冲起一阵无名鬼火。 矢娜也从打击中缓过神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泪眼婆娑，满是恳切的请求。 “打不打？” 楚河看向武悦。 武悦愁眉紧锁，尽管她也义愤填膺，对游荡者的兽行深深不齿，但，人家有战舰啊！ 她对飞燕与青鸟融合而成的当归抱有强烈的信心，对楚河的技术也不怀疑，但，人家那是战舰啊！ 扶克芮里里以为她们背后有整个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做后盾，可惜那是个误会，真的打起来，她们是孤军奋战，没有任何后援。 表面上是一台战机，实际也是一台战机，单机刚母舰…… “祂们这艘战舰，是四百年前的老古董了，技术落后至少三代，或许在黑市增设了几台新式炮台，整体依然是垃圾堆里的物件。” 楚河说道。 他会习惯性地在刚一照面就评估敌我战力，该跑的时候，他头都不带回的，但他说能打，那就肯定能打。 武悦反正是这么想的。 她默默坐回自己的副操作台，控制舱门关闭，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你想打咱们就打！ “战舰里还有没有你们的族人？” 楚河驾驶当归追上狼头舰，朝身后的两名女奴隶问道。 碧眼给予否定回答：“只有我们两个……” 楚河毫不犹豫，手把操纵杆，升起机身所有炮管，武器系统全开，最高值的火力对准狼头战舰轰击。 狼头战舰根本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就开炮，仓促启动防御，同时发来质问： “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对？阁下为何突然进攻？” 回答祂的是更猛烈的组合炮击。 “妈的，真以为你们有太阳系撑腰，老子不敢还手是？杀了你们，大不了不在银河系混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游荡者本就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欺软怕硬到头了，终究也不会挨打到死不还手。 漫天烟花五彩斑斓。 当归保留了zs路径以及飞燕还巢的核心能力，游弋灵动，最新式的战舰尚且击不中它，几百年前的破铜烂铁？ “准备好了没？” 楚河操纵战机闪避之余，向副驾的武悦发出询问。 对方只需要给他一个就绪回应，他立即按下按钮，当归新增的武器系统初次施展威力！ 功能机档位发动的机甲级脉冲、热能炮四连发！ 早该被时代淘汰进垃圾堆的狼头战舰，根本顶不住这种程度的攻击，防御系统顷刻间崩溃，第二发便命中机体，三发四发后，便是高空中的轰轰烈烈。 爆炸声犹如最狂烈的雷暴，震颤着数百公里的云霄。 当归远远飞去。 楚河观测着释放极限功率后的机内数据，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第65章 扑了个空 战机真的干碎了战舰！ 副驾上，武悦没有声音的让人感受到她的兴奋，小脸儿可以说是流光溢彩。 矢娜的两位女性族人也是被某种超出常识的冲击所震撼。 她们以为，来自太阳系的军人，会呼叫同伴组成一支小型军队，来收拾那帮可恶的游荡者，以霸主级文明的威风予以颜色。 结果人家一艘武装艇解决战斗干净利落！ 那战舰再不济，再落后，它型号里也带个‘舰’不是？ 只有矢娜根本没意识到楚河刚刚达成了什么成就，在她的认知里，楚河阁下就该这么生猛，就该如此所向披靡。 “你是怎么样与这两位结识的？他们二位，和我们的母星关系是好是坏？” 碧眼女子向远道而来的老乡问道。 矢娜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多别琳，那个丑陋且恶毒的女人，已经得到了楚河阁下的身体！ “好着呢！好得很！故地的分化在他的帮助下得到统一，他扶持了某人坐上女帝的宝座，我只能落魄逃亡！” 酸死了快。 “女帝？” 两名跟随迁徙族人自幼接受先进文明熏陶的女子，显然不懂故地为什么又倒退回了帝制时代。 楚河解释道：“由于你们的迁徙计划中断，迪斯喀纳斯人心大乱，原有的社会秩序崩坏，为了维稳，贵族们只好建立帝国统治，不过当下已经开始向着共同发展转化，高层方针基本没有分歧。” 这个“基本没有分歧”就相当的暧昧。 两名族人齐刷刷看向矢娜，显然，唯一被驱逐的女皇，就是那个不配合大一统进程的刺儿头。 红眼女皇撇着嘴，俏脸倔强，至今不认为自己有错。 没有人会指责她，毕竟上人们建立的新家园已经陨落，故地所做那些努力，便也徒劳，因为目标已经烟消云散。 迪斯喀纳斯的未来，要改变方略，指望不上奔向上人们的怀抱，从而必须依靠己身走出一条从未设想的道路。 但，目前这个令万民失望的重要消息，还无法传递回去。 机舱内的气氛因此再度陷入沉闷，是那种无话可说的茫然与痛苦。 武悦的牛肉罐头都不香了。 …… …… 黑市。 在星海中有着很多类似的场所，有的背后由强大文明操持，大部分都是星海街溜子们自发组织。 作用是贩卖情报、供冒险家歇脚以及向一些非常规客户提供贸易服务。 总之，在千年前，星海霸主文明之间相对和平的时候，黑市的存在是被星海联合法律所不容的，随着千年内战开启，联合法律自然也就成了一个屁。 黑市文化，与海盗文化同时借着特殊的时代背景，发展到了最鼎盛的状态。 “我们曾经路过这里，距离不到一个天文单位。” 楚河看着下方嘈杂的小行星，心情不禁有些恼火。 之前被掠夺者追逐，抵达42星云那颗有生行星中间一段流浪经历，把他和武悦折腾得快没人形了，小可爱甚至陷入严重的抑郁症状。 当时要是遇到黑市，能得到补给，还用遭那罪？ 武悦没有说话，不过从表情来看，她的心情也是不咋美丽。 “现在粮还够，先不下去，抓紧直奔42星云看看？” 楚河向武悦征询她的意见。 自己倒是还撑得住，生理极限与精神极限总是在一次次折磨中突破的，重走一趟远航，他信心十足，不过武悦要是顶不住了，下去休息休息也不碍事。 武悦转身看了看矢娜和两名迪斯喀纳斯女子，示意没问题。 越热闹，太空抑郁找上门的几率越小，而且如今两台战机合成一台，途中完全可以交换主驾轮流睡眠。 总的来说，这次不仅航线缩短一半，整体条件与难度的对比也反向抵消大半。 于是启航朝猎户座而去。 时隔数月，地球救援基本不可能还留在原地等他们，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要去碰碰运气才好。 万一，真的还分出了人在那里长期留守等候呢？ 不去看看可就白给了。 …… 转眼，又是二百八十多个小时。 矢娜在这过程中，渐渐适应了对太空环境的恐惧，也与两名同族互相交换了故地、新家园之间彼此空白的历史。 故地母星这百十来年乏善可陈，长期稳固在八国格局，直到最近才迎来大的变革。 新家园的故事，就格外‘精彩’了。 起初一切顺利，五个百年迁徙计划执行到第二阶段后，新来的和后来的族人产生分歧，有人勾结星际海盗掠夺者军团，想争夺政权，到头来发现掠夺者只不过把祂们当领路的棋子。 再后来，游荡者们来吃星际海盗的剩饭…… 不是没抵抗过，可惜，惨烈的战争最终没能成为后世历史上一页灿烂的胜利篇章，血泪中，还算辉煌的文明伴着哀嚎与惨叫，步入了灭亡。 星海中，没有一块石碑会记载这支逝去的族群，站在绝对审视的角度看待，祂们并不可怜也不值得同情。 不够强大，即是原罪！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我们的星球，就有足够的力量维护这条银河的和平。”武悦柔软的心脏深受他人悲惨的触动。 她只是以地球文字向楚河吐露着自己的想法，生怕身为地球人的优越感，刺痛到身后沉默的三姐妹。 楚河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小可爱的脑袋。 多么天真的念头啊，如果是乔荞，就绝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因为乔荞肯定会知道，一切保护都只不过是表象，实质为利益交换，终极目标则是统治。 电影里的混混要收保护费，大国帮助小国，要定下宗主国与附属国的仆从关系，得乖得听话，不乖就会被纳入版图。 哪有纯出于爱心不参杂半点利益考量的庇佑？ 强大国度的决策层又不是天使，更不是善良可爱的小孩子！ 只能说，武悦在靳新昌父子的保护下，拥有一颗楚河这种心理阴暗之人羡慕不来的纯净心灵，如果永远有人保护，她便是最具有神性的小天使。 “很遗憾，我们这趟八成扑空了。” 楚河转移话题，看着屏幕，摊开了手。 下方，是他们小半年前与地球救援队擦肩而过的星球，他发出去十几条地球战机系统间联络的信息，如果下面有地球人，第一条就得到应答了。 结果，大老远跑来，似乎是搞鸡搞毛搞鸡毛。 第66章 有点可惜 来都来了，楚河跟武悦经过短暂的商议，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虽然有被掠夺者守株待兔的风险。 第一站，自然是之前的大遗迹。 之前走投无路，石雕被楚河故意轰碎，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他们所能见的，就是当日的战斗痕迹已经被处理干净，两尊巨大石像的碎片消失不见，其余的石头倒是都还摆在原位。 只是这里已经不再作为风景开放观赏，四周有少量军队驻守。 楚河把驻守队伍的指挥官抓来询问后续情况。 一问就清楚了。 黄金五星战舰把掠夺者那支队伍斩尽杀绝，然后原地留守等待，期间掠夺者又来了一支舰队，双方激烈战斗，打得天昏地暗。 黄金战舰以一敌三，加上数百战舰，基本把掠夺者在银河系据点的家底都打光了，算是两败俱伤，双方都损失惨重。 战后，地球救援队便无力继续等候了，撤离这颗星球，同时带走了大石像的碎片。 当然临走前大将军得到了天外来客的赏赐，地球救援队听说是楚河答应给祂们技术援助，便也没吝啬，留下大量基础科技建设的资料，助祂们能从起跑线开始突飞猛进。 大将军并没有藏私，试图散布楚河留下的预言，劝说全球诸国放下成见，合力对抗几个世纪后的灭顶天灾，为子孙后世搏个太平。 游说进行不久，掠夺者军团卷土重来，这倒也很正常，毕竟银河系内只是祂们的营地之一，只要根儿没被拔掉，人死光了，主力军团随时可以补上满编制。 人家有大星门嘛。 “你说，祂们在这里开山采矿？”楚河很敏锐地注意到军官话里的重点。 采矿是正经文明的事业，星际海盗从来都是拣现成的，毕竟耗时耗力，需要大后方稳定为前提条件。 除非…… “是啊，可是祂们搞了没几天就跑了，现在矿场还闲在那里，没人敢动，又不敢封掉，不知道祂们什么时候回来。”军官嘟囔道。 “大将军恨死祂们了，挖的那玩意儿屁用没有，不能建房不能造武器……” 没等祂唠叨完，被楚河硬生生揪进战机里，原地起飞，噌地上天。 “指路！” “可是矿场不在我们国境内……” “指路！我还需要分谁的国谁的边境？”楚河毫不讲道理。 军官却觉得他这话好有道理，是啊，国与国之间才用分边境线，敏感得很，稍不注意就要打仗，可这位爷，大将军念叨的圣人，眼里需要有国境？ 谁不服，跳出来说个不字试试？ 祂胸中有些悲凉，什么时候，自己种族的长毛人也能强盛到这种境界，不讲道理显得如此合理？ 当归降落在开工中断的新矿场内。 挖得还不够深，不过矿道里已经有开采出的矿物，那种黑了唧的、像刨木屑一样的东西，楚河跟武悦当然都很眼熟。 他们刚到开普勒训练时，就见过第六金属的原矿，看着其貌不扬，其重量却相当的足，而经过特殊的工艺过后，这些木屑般的东西，便是当前宇宙已知最优秀的暗金属。 这才值得星际海盗来玩矿工游戏。 “救援队是一定没发现这里的矿产了。” 楚河略感遗憾地对武悦说道。 用鼻子想也能想到，黄金五星当初若是发现这颗星球存在第六金属矿，时间推算，早就领着大部队前来建立正规开采场了。 至于这个星球的原住民同不同意，帮你们发展科技、保护你们不受星际海盗侵害，不用收取亿点点的报酬么？ “可惜可惜，有点可惜！” 就算再能淡定，发现这种情况后，楚河也忍不住连连摇头不止。 倘若太阳系前来下乡送温暖，他们不但能回去，甚至还能到处乱跑玩够了再回去。 然而就是缘分差一丝丝。 扼腕过后，两人还是要收回思绪放眼当下。 第六矿场，意味着充沛的暗能源，问题是矿场之上，尚未建立起暗能源解析提取设备，楚河特意留下的暗能源储存功能派不上用场。 青鸟加飞燕的暗能源舱，都裁缝给了当归，这要是充满了，可就真有一台战机干碎战舰的资本了。 湮灭级武器，目前在星海的地位绝对是yyds。 “只能携带一些第六金属在机舱里了。” “……” 武悦乖巧地点点头。 直接依靠战机自带的暗能源提取功能，顶多能打出一发暗能源炮，比专用的解析提取设备充能效率低了百倍，还是在抛弃多半物资腾出空间的前提下。 但，有总比没有好。 关键时刻，一发暗能源炮能保死里逃生！ 一群人忙了好半晌，忍着心痛把扶克芮里里贿赂的食物扔掉五分之三，因为还要照顾矢娜的口味，给她留点难吃得要死的迪斯喀纳斯特产干粮。 塞满半舱的黑木屑，当归启动。 把指路的军官送回去，楚河在大遗迹的碎石上刻了两行字： “这里有大量第六金属矿，已被掠夺者军团发现！” 汉英双语，只有地球人能看懂，偶然有太阳系武装部的队伍经过，说不定就会发现。 就是概率略渺茫了些，大约，亿万分之一。 楚河也只能做到这步了，实在不能冒险久留，等着等着，容易把掠夺者给等来。海盗的舰队，可不像扶克芮里里的破烂货那样不堪一击。 回星际黑市。 全程花费十一天，落地后，先用扶克芮里里给的钱币开了间高价房。 “这里鱼龙混杂，我们的战机又完全改变造型，不必担心被掠夺者发现，先放心睡一觉。” 楚河照着镜子，看着镜中那张一点不像主角脸的模样，胡子拉碴顶俩大黑眼圈，恨不得原地打呼噜。 同屋还有四个女的，whocare？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矫情的都死光了。 “她们两个的状态不太对劲。”武悦走过来，打字提醒道。 果然，小可爱只是对这世界深层次的真相认知不清，其实很聪明，洞察力十分敏锐，也发现了碧眼、蓝眼姐妹的微妙异常。 楚河揉了揉额头，低沉道：“她们又不跟矢娜似的缺心眼，见咱们来去仓促，八成也猜到我们的真实处境了。” 他们不是能帮迪斯喀纳斯伸张正义的强大角色，泥菩萨过河，吃了上顿没下顿。 武悦打字道：“她们之后的安顿也很成问题，不能把她们留在黑市，可我们也无力长期带着她们……” 不是小可爱不热心肠，一台战机，拖矢娜这么个累赘已然咬牙坚持了，再带两个人两张嘴，绝对不可能。 那都不如买瓶敌敌畏大家现在就一起坟头蹦迪算了。 楚河的暂时也想不出主意，握拳砸了两下困顿的脑袋，无奈道：“先睡一觉，睡醒再说！” 第67章 敷衍的告别 人被困意压急眼的时候，任何一点脑力活动，都会是巨大的负担。 在进入‘酒店’房间的瞬间，楚河紧绷了二十来天的精神，便立即传来疯狂的抗议。 脑袋沾上枕头，间隔不到一秒，他做起了梦。 梦境没有一丁点特别的地方，就是在某个寻常的夏日午后，他和朋友们咬着冰棍，相邀，来到镇上的小网，开上了几局游戏。 次日，天各一方，他们已经是离开校园的大人，担负起了各自的生活。 然后又在某一天，楚河独自醒来，发现周遭环境天翻地覆，原来是未来纪元的新世界，毫无准备的，穿了个越。 这一切与他而言，其实等同于噩梦。 放眼望去，生活中几乎不存在任何熟悉的事物，熟识的朋友们也再无法相见，过去的遗憾大约永远不能弥补。 楚河不喜欢这个剧本，即使他有可能会是其中的主角，也掩盖不了那份隔绝时空的疏离感。 此间是异乡，纵有当头月，不及一盏灯。 好在出现了一个极好的姑娘，叫麦家琪，让他对这陌生世界渐渐有了一丝好感，可惜好景不长。 …… 觉醒了，噩梦仍在继续。 楚河从武悦手里接过水杯，到特定的区域漱口洗脸。 这家黑市旅馆，专门面向来自太阳系的冒险家，所有设施也都按照地球人的习惯，不得不说服务意识属实是到位了。 美中不足的是血妈贵，扶克芮里里贿赂的货币，搭进去八成，还只能住二十小时。 楚河很想把这笔钱的价值利用到极致，整天躺床上不动弹，因为从这里离开后，就又得享受星际流浪的苦比煎熬了。 但他们必须去外面逛逛，说不准，黑市会有关于星门的情报售卖。 碰运气，注定是流浪过程中做得最多的一件事。 当然，购买消息是要花钱的，他们没有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说，掠夺者在开矿时为什么突然全体撤离？有什么事，是比开采第六金属更重要的吗？” 适当的伪装过后，俩人走上街头，一边走马观花一边讨论起先前遭遇。 武悦打字道：“我总觉得，我们的分析中，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楚河也有同样的感觉，无奈实际掌握的线索太少，大部分推理都靠臆测，结论的准确率便很难得到保障。 他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偶尔看见的那些外星人身上。 正如被击毁的那艘狼头战舰的扶克芮里里人所说，迪斯喀纳斯文明的奴隶，在黑市中相当受欢迎，尤其是天生貌美的女性，在此地，俨然成为身份的象征。 她们被戴上特殊的镣铐，如展览品一般，跟在各种奇形怪状的异族男人身边，是私有财产，是装饰，是宠物，唯独不是受到尊重的生命。 那些外星人里，不乏来自各种大型文明的冒险家，一样在乱世之中挥霍着丑陋阴暗的恶欲。 所以千年战争的罪孽，从发起那一刻就已经是无解。 但这仿佛又不全是战争的错，即使没有大战，表面太平的星云内部就真的歌舞升平吗？ 也未必。 楚河驻足下来，想到自己救下的两名迪斯喀纳斯女人，以及矢娜。 自己该怎样告诉她们，亲眼目睹了黑市里她们种族的悲惨之后，并无力拯救迪斯喀纳斯于水深火热呢？ 更恶心的现实是，那对碧眼蓝眼姐妹也不能乘坐当归走很远。 “我想，最好的处理方式，是送她们回到母星，不同于矢娜，那里有她们的容身之处，只是难免又是一场动荡。” 楚河说道。 多别琳等七位女皇的联合政权尚未稳固，还在与旧贵族阶层争斗，这种时候，带回去一个否定信仰的绝望噩耗，后果不堪想象。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 武悦手语比划一阵，然后轻轻握住对方的手，以示态度之坚定。 听起来挺暖心，实则小姑娘也有鸡贼的时候，她把最难决策的问题一股脑甩锅给了楚河，自己不用动脑子也不必纠结。 当归号不是弘扬爱心的慈善列车，今儿送两个人回故地，明天救几个倒霉蛋出虎口，那两个驾驶员猴年马月才能跨越数百光年回到地球？ 所以楚河最初定下的原则就是绝不多管闲事，结果来来去去还是惹上麻烦。 “那就送她们一趟。” 楚河心说，下次再发狠好了，总不能把两头如花似玉的肥美小白羊，丢在黑市这种鬼地方。 那都不如直接杀了她们。 “嗯，只多管这一次闲事，以后再也不当滥好人了，拉勾勾！” 武悦脸上是副又烦又开心的表情，理性上，她也深知来回折返对于自身的处境是多大的负担，可感性上，又没办法做到铁石心肠。 “唉，我可真是个带善人！” 楚河伸出手指配合她幼稚的拉勾动作，随后，俩人返回黑市酒店。 拖泥带水的，之前都跟多别琳做足永别的架势了，扭头又要见面，想想还蛮尴尬的。 情报也没捞着，来趟黑市，唯一的收获就是体验了一下久违的地球式酒店，睡到了席梦思用到了刮胡刀。 血妈贵！ 悠悠走近，二人却看到矢娜独自失魂落魄的坐在房间门口。 “你在这儿做什么？” 楚河上前问道，伸手将其扶起来。 矢娜默不作声，抱住他，把脸垫在他肩膀上。 楚河预感不妙，眼神示意武悦把房间门打开，果不其然，开门一瞬间，两人便被门内的画面震得思绪杂乱。 碧眼蓝眼姐妹相互面对面依偎，手中各有一把尖锐物，彼此刺穿心脏！ 自杀？ 算是自杀…… 她们的面目却无死前的痛苦狰狞，都闭着眼，显得宁静而安详，好似得到世上最美的解脱升华。 心脏洞穿，痛一定是痛的，但比起活着，那点痛或许算不了什么。 她们的身体已经被彻彻底底的蹂躏过，在得知两位地球朋友并非族人的救星后，精神便也完全崩溃。 于是有了这样的抉择。 她们还留了封遗书，内容简短，譬如她们与她们种族潦草的生涯。 “谢谢你们，但我们输给了对未来的畏惧；祝愿你们能早日回到你们强大的故乡，带上矢娜，久安……” 迪斯喀纳斯文字写来有四行，翻译成汉文字，仅仅一行半，没有比这更敷衍的告别。 第68章 去您妈的吧！ 偶遇大款，不但结掉了清洁费，还给续了房费。 楚河很有骨气地决定，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所以我们真的快要回去了吗？” 武悦低着头打完字，侧脸看了看缩在墙角自闭的矢娜，而后又回望向楚河，小脸上并无半分期待，或者即将归乡的喜悦。 “你在担心矢娜跟我们回地球后，如何安顿会成问题？”楚河问道。 小可爱轻轻摇头，警惕地瞥了一眼房门，有意往他身边靠了靠，打出字展示给他看： “我莫名觉得，事情有蹊跷，那个和你认识的人，也不对劲！” “他是谁？” …… 楚河默默举起手掌，对着武悦递过去，后者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要击掌的意思，伸出小手和他轻轻拍了一下。 然后楚河才说道：“果然，不是我主观对那厮有成见导致的判断偏移，你也觉得他不对劲。” 小可爱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他是谁？ 这有些不好回答。 楚河沉吟了一会儿，才肯说出那个答案：“他就是抢走麦家琪的那个家伙，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释怀，他是我的情敌！” 武悦亮晶晶的眼睛闪过一抹忧愁。 原来，即使经历过这么多苦难，甚至接近过生与死的界限，按说人应该看淡许多意难平的过往。 可是楚河依然放不下那个女生，她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乔荞姐姐都敌不过？ 那…… 楚河并未注意到少女的微妙情绪，自行从往日回忆中自拔后，稍稍平复，继续说道：“他是从前线退下的普通军官，上尉军衔，我们离开地球奔赴开普勒受训时，他在天乩供职。” 天乩负责技术，天枢负责战术，分踞苍穹两边。 可以说，天乩里都是文职，有系外机密任务，怎么想也该是从天枢内抽调人员执行，或者武装部直接任命太阳系内的特殊作战人员。 一个天乩的上尉，跑到危机四伏的黑市来，这本身就耐人寻味。 何况陈洛阳也并不是个人能力多出色的军人。 楚河与武悦目光偶然对视，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同样的疑惑——如果不是机密任务，他不在天乩好好待着尽职尽责，跑到百光年外的黑市来做什么？ 一瞬，俩人又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猜测。 叛逃！ 要验证这一点其实很简单。 次日，楚河单独去到陈洛阳的房间，告诉他，自己刚通过黑市的特殊渠道，跟地球取得了联系，那边不多时便会派人来接。 “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你知道，我并不愿意承你的情。” 楚河说起谎来也是面不红心不跳，说完便走，背影十分潇洒。 回到房间关上门，他的表情却立刻变了。 “这货绝对有问题！” “主动权在他手里的时候，明明那么得意，随便诈他一下，竟然话都说不出来，而且在听到地球马上会派人来的消息之后，我发现他有一丝丝紧张没绷住！” 房间内的空气顿时降低到冰点。 倘若那家伙果真是叛逃者，先前假装放下成见，谎称知道星门位置，诱骗楚河等人与他同去，又是何用意？ 细思极恐！ “至高霸权始终在以高价悬赏你，掠夺者也想赚这笔单子，而我们现在身处黑市，一旦你的身份曝光，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武悦敲字的手指都快甩飞了。 “他如果单纯想害你，只需要把我们的底细传播出去即可，没有谁不想赚至高霸权那笔佣金，然而他没那样做。” “也许，他想把你骗去至高霸权的领地，或者，他叛逃投靠的对象，就是至高霸权，而你无疑是最佳的邀功投名状！” 一旦认真起来，小可爱的头脑是很清晰的，思路极为连贯。 楚河悠悠眯着眼，沉声道：“此前在42星云，我们联络地球，报上准确坐标后被掠夺者精准搜索到，对方曾说过，我们的组织里有内奸给至高霸权通风报信！” 虽然并无实质性的证据，可种种细节串联起来，竟然顺畅无比。 楚河想到坠入奇点之前，黄金五星战舰上，除了乔荞和黑刃的队友们，麦家琪的身影当时也出现在甲板上。 这是否能定义为陈洛阳背叛整个太阳系的动机？或者，他的初衷，仅仅是不希望威胁他的人安安稳稳回到地球而已。 “再静观其变。”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楚河担心自己被敌视情绪左右了判断力，并未草草定下结论。 目前已知迹象表明，陈洛阳的确有蹊跷，那么，就需要等一条确切的马脚露出来。 咚咚咚。 房门三声响。 只有地球人里的东方习俗遵循这种礼貌。 楚河示意武悦不动声色，起身把门打开，门外，陈洛阳恢复镇定模样，说道：“总联络站联系我了，因为发现我的位置和你一致，所以让我送你们到最近的星门。” “嗯，你也许不情愿，可你也要为组织上考虑，一次星际远航也是有成本的，而且这并不是我主动要求。”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解释得太细致，显得有些拖沓多余。 我可去您妈的！ 楚河强忍住踹这龟儿子一脚的冲动，继续配合演戏，一脸不悦道：“需要你多事？我宁愿自己在宇宙里飘着，也压根儿不稀罕让你带路！你走，我觉得凭我的能力，找到星门也不会太久。” 陈洛阳大急，如果不赶紧把他骗走，地球来接人的战舰最多两日便会抵达，到时还搞个球。 脸上他不能露馅，无奈道：“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再说，你不为你这位队友考虑一下吗？你闹脾气，她也跟着你有家不能回？” 楚河背后勾了勾手指，武悦心领神会，上来可怜兮兮地抓住他。 “唉！” 叹了口气，楚河只好百般不愿地妥协：“行，不过我不占你便宜，回去后该你的功劳就你的功劳，先说清楚，这是上头的安排，我没求过你！” “行行行！” 陈洛阳心头冷笑，回地球？你梦里回！当然，演戏得接着演，又是哄小朋友的语气，大大方方道：“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我们要赶紧动身了，上头给我的命令是明天之前把你带到星门。” 第69章 基操勿六 楚河看穿了陈洛阳淡定表象下焦灼的心绪。 现在，主动权已经把持在他的手里，就凭对方信了他的鬼话连篇，从而附和编造了谎言。 某位春晚上的光头曾经说过：用谎言去验证谎言，得到的一定是谎言。 颇有道理。 “这是你的战机？” 顺着陈洛阳的剧本往下演，一行人即刻启程，到了酒店停摆战机的位置，楚河看见陈洛阳的座驾，用手遮住了嘴角意味深长的笑。 白北－极地战神。 霸权军为纪念军神白北－5而创造的一台轻型机，不过随着科技不断更新迭代，这款本身就象征性大于实战性的战机，已经退出战争舞台多时。 来自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的军人，开着敌军的淘汰品战机，多么有趣。 “机密任务，一切为了隐藏身份。”陈洛阳干巴巴地解释。 “哦。” 楚河的算计中，这孙子的叛逃者身份已经坐实，还要装出一副假如我信了的样子。 “你的战机？” 陈洛阳转眼也盯上了青红相间的当归。 黑刃九号的战机是飞燕三代，黑刃五号的则是新一代功能机中的佼佼者，青鸟。这在地球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开拔开普勒训练场那天，黑刃小队曾经故意拉风地从天乩外飞过。 “没有能源补充，飞燕和青鸟已经不得已被我们放弃了，流浪途中，只能不停地更换新机，这台算起来是我们换的第五次了。” 楚河说道。 大家嘴里反正都难有一句实话，你骗我我骗你，老乡情谊甜蜜蜜。 陈洛阳听闻，心头愈发踏实。 飞燕青鸟一同陨落，意味着逐渐在星海中声名鹊起的那招‘飞燕还巢’原始版本，楚河是没法用了。 等到了目的地，抓捕他便会轻松很多。 “走，跟紧我，要是分散了，对你对我都很麻烦。” 收敛思绪，满以为自己演技天衣无缝的陈洛阳，保持着成熟稳重的形象。 楚河则继续陪他演个意气用事的幼稚小孩，嘴上不屑然后乖乖跟着。 …… 两台战机脱离黑市星球的引力，进入幽暗太空。 矢娜仍未从族殇中透过气。 “现在要去你们的故乡吗？” “不管去哪里，我们在，你就有朋友，有依靠。无论走到哪里，除非是你喜欢，想要留下，否则我们永远不会抛下你。” 楚河冷视前方白色的极地战神，口中言语却是温声道出。 武悦不禁诧异地转过眸子，继而涌起些许怡然——他终究不是个冷血凉薄之人，眼见碧眼蓝眼姐妹崩溃寻死的悲凉时，他看似毫不动容，实则在心里默默改变了一些想法。 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大可能会说这种温柔到矫情的话，而他现在既然说了，便意味着，矢娜于他而言不再是累赘。 他清楚地告诉矢娜，不必再为以后而担忧，虽然大家都是无根漂萍，起码可以相依为命就不算孤独。 武悦笑颜绽放。 似蜜甜，悄悄的，偷偷的。 “他啊，时而冷峻如冰，其实有着最为纯净的灵魂，春雨般的善良，总是润物细无声；我的心上人呢，冷酷又可爱~” 某个不会说话的少女随身有个小本本，时常在不被人看到的角落，写下几段话。 …… …… 两台战机游弋在星辉黑暗之间，距离离开黑市，时间已经过去九个多小时。 矢娜蜷缩着双腿，靠在楚河的座椅上，从目睹同族之死后便陷入恶性的情感死结，此时，终于能稍微的睡上一会儿。 像只打瞌睡的小奶猫。 “这台战机能源不足了，必须紧急降落！” 楚河向前面的陈洛阳发出信号。 “马上就到了，持续半小时的能源都不够？”陈洛阳问道，语气中终于暴露出了不耐烦，当然，也只是一点点，微不可察。 楚河没好气道：“捡来的机器，你以为是什么高新货色？能源损耗快得很，别说半小时，五分钟都坚持不了！” 陈洛阳独自在机舱里不由冷哼，没能源了还敢这么拽，要不是想把你骗去至高霸权的地盘，老子现在就回头一炮轰死你个小王八蛋！ 想归想，现实中还是得强提耐心，扮演个包容贴心的好大哥角色。 近处就有颗表面由岩石构成的天体，符合降落条件，陈洛阳驾驶破旧的极地战神先落下，‘捡来的垃圾战机’紧随其后。 “需要我帮忙吗？” 稳稳降落，陈洛阳出机舱走来。 楚河装模作样提着扶克芮里里人送的那块外置备用能源，冷声道：“爬远点，我自己能搞定！”接着在机壳上一阵鼓捣，弄了好一会儿也没弄开，气急败坏抬脚便踹：“什么垃圾东西！” 陈洛阳果然跟个贱骨头似的凑上来：“你把外置能源先放地上，两只手操作不好吗？” 楚河翻着白眼：“你脑子不好使？这儿没引力，放地上飘你妈坟里去了一会儿。” 陈洛阳眼底闪过一抹阴鸷，这个人有点太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忍！成大事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总有一天，你会对我放下成见的。来，你把外置能源给我，你双手操作。” 他宛如一个阳光大暖男。 楚河不干：“给你，你趁机用这玩意儿砸我，我岂不挂壁了？” 陈洛阳微笑道：“我们毕竟是战友，如果是你站我身后，你会偷袭我吗？没有理由啊！” 楚河的笑容顿时添上几分古怪：“我不会，但她会。” 陈洛阳心头一紧，刚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背后，未来得及动作，后脑勺重重挨了一闷锤，当场躺平。 临昏迷前，他很是不解，等他被某种温热带味儿的液体浇醒，仍然很困惑。 “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陈洛阳差点当场吓疯掉，因为正前方，他驾驶的那台极地战神，已经被轰成了渣渣！至于是谁做的，除了面前提裤子拉拉链的男人，还能是谁？ 忍住满脸尿的恶心，他强行镇定下来，问道：“我没想到你对我的私仇这么重，可你莫非不想回去了吗？” 楚河脸色冷峻，不必再装傻做戏。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信你的鬼话？叛逃者。”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洛阳面色一怔，随即开启头脑风暴。 “靠推理。” “推理！？” “简而言之就是，我猜的。” “你踏马！！” 楚河淡然摆摆手：“基本操作，愣着就行，别刷六。” 第70章 拷问 红色岩石行星的地质结构与火星非常相似，表面遍布赤铁矿，坑坑洼洼无数，山脉背后便是星辰。 楚河三人把陈洛阳束缚在一处峡谷中。 “啊！！” 上尉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着，没人清楚那是源于愤怒不甘，还是单纯因为在引力微弱环境下，腿脚飞起来身子和头颅倒掉而导致的生理性难受。 “你靠瞎猜就敢这么对我！你是个疯子吗？” 他并不懂‘基操勿六’这个世纪前的老梗，只沉浸在一种荒唐的挫败感中。 楚河低声道：“但你刚才自己承认了，方法不好，结果没错就行。” 陈洛阳再次吼叫，继而爆了句国粹：操！ 如果是输给缜密的逻辑，或铁一般的证据，他心里或许还比较能接受这副局面，可无厘头一样的现实，令他越发恼火。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怀疑我！地球上那帮王八蛋也很快就查到了我，难道老子天生长得像坏人？难道只有你这种小白脸，处处受人信任？” “谁都挂念你，谁都喜欢你，谁都爱你！” “凭什么？” 男人透明面罩下的脸，看着似乎有些癫狂，眼睛盯着楚河身后的武悦，眼神狰狞。 “麦家琪那个贱人！跟我订婚了，一听见你出事，积极得像条狗一样！” “乔荞也是个煞笔娘们儿！从来只有英雄救美，她巴巴往你这废物身上凑什么！我特么就不懂了！” “还有这个哑巴！” “你还带了个迪斯喀纳斯的女奴？她是你发泄生理欲望的工具？就你这种垃圾，你哪里值得这么多人围着你转！” …… 骂骂咧咧的声音，惊扰着这颗小小星球千万年来的寂寞。 好在大气环境十分稀薄，这些低素质发言并不能传出很远的距离。 楚河就静静地看着他像个小丑似的气急败坏，直到他累了，骂不动了，才上去象征性地踹了他几脚。 身体倒吊着，陈洛阳呕出未消化完的食物，喷在头盔面罩上。 “为什么怀疑你？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初次见面，你挖我墙角，就对我冷嘲热讽极尽挖苦，就你这点素质，这次见面居然和和气气一副大度气派。” 楚河蹲下身去，看着脑袋杵地的男人，笑容里满是讽刺：“你要是心里没鬼，装什么呢？” 陈洛阳依旧不老实，挣扎着，大概想挣脱束缚给他来上一拳。 楚河继续慢悠悠说道：“我都好奇，像你这种蠢货，怎么混到上尉军衔的，凭经济实力？告诉你联络上地球你就信，真要有那么容易取得联系，老子用在外面飘这么久？” “你一点没怀疑，甚至都没想办法确认一下，直接反应出来的就是想赶紧离开，生怕跟地球的迎接团撞上，你要是没问题，老子当场把这颗星球吃了！” …… “我是叛逃了，那又怎么样？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麦家琪那个三心二意的贱人！” 陈洛阳始终认为错不在他，自己只是个用情至深被辜负的倒霉蛋。 楚河没心情去摆正他那乱七八糟的三观，伸手掰开他的面罩，当然不是要往他脸上再撒泡尿，毕竟前列腺也是有技能冷却时间的，没那么高产。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想活还是想最后硬气一把求死？” “你敢杀我？” “你现在不是太阳系防御委员会麾下的军人了，或者被捉回去也是死刑，杀你，我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话说，你不会觉得我没杀过人？” 就这么三言两语，效果出奇的明显，疯狂挣扎的陈洛阳几秒钟便冷静下来。 楚河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看来窒息感让你体验到了生命的珍贵。” 陈洛阳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这颗小行星的空气中，没有氧气，二氧化碳占了一小部分，剩下的杂七杂八，大多都对人体有害。 不慎吸入，影响可能会伴随终身。 楚河说道：“你此行，是否要去投奔你在至高霸权的新主子？” “是！” 陈洛阳憋着气，很费力地给出嘶哑回应。 不想死，就只能配合。 楚河继续拷问：“你盗取了武装部的星图？如此长途的跋涉，至高霸权远在银河系外，没有星图，你根本寸步难行。” 陈洛阳摇了摇头。 楚河一脚狠狠踹在其脸上，鼻梁直接骨折。 “这种时候，你应该明白你的处境，耍花招不太适合你。” “真的没有！” 陈洛阳紧紧皱着眉毛，五官都拧在一起，既要忍受鼻骨断裂的酸爽，又要忍住强烈的窒息，脸色由青转紫，用力说道： “星图是高级别保密的东西，我没有那个权限！而且就算盗取到手，每座被太阳系占据的遗迹，都有一定程度的守卫把控，我也不敢走！” 楚河一想，嗯，合理，是自己太粗暴急躁了，当然他并不会道歉。 陈洛阳已经憋了近两分钟，肺部挤压到极限，再没气息讲话了。不把面罩给他扣回去，多个两分钟估计他就得当场去世了。 楚河很不情愿地用脚给他把面罩顶回闭合位。 重新吸收到氧气，陈洛阳还没来得及幸福，又被自己的呕吐物以及干涸在脸上醒酒汤熏得满脸痛苦。 “本来我的目标，是通过星际海盗掠夺者在银河内占据的一处星门，超远跃迁到银河系边缘，但在不久前，掠夺者那处据点被太阳系攻陷了，我只能改道。” “实际上，遇到你之前，我刚好从黑市等到消息，祂们让我去另一个黑市，那里有传送装置，我就打算带你们去那儿，然后再想办法把消息传给那边，让祂们在传送末端安排埋伏。” 楚河从这番交代里听到一个极为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之前他们偶然路过的那颗被掠夺者强占的行星，竟然让太阳系武装部发兵攻陷了！ 当时他还想趁敌军内部空虚时潜入借道，那现在岂不已经是友军据点？ 针~不~戳！ 楚河扭头看向武悦，小可爱也是神情振奋。 “把你从地球离开的逃亡路线，以星系座标给我完整口述一遍，然后我就放了你。” 好消息到手，楚河又踹了陈洛阳一脚。 凡事总得做两手准备，虽然星门被太阳系占领以后，基本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但稳妥点准没错。 第72章 莫名的心悸 楚河退役的念头自然不是一句玩笑，他很认真。 现在，他能确定，麦家琪当初的作为并非发自本心，而是碍于出身豪门的一些桎梏，所以他没被抛弃。 而陈洛阳必死无疑，或者换个说法，有九亿分之一的概率存活。 此后回到地球，楚河完全可以向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或非人协会提出申请，做个普通的市民，或是转到天乩从事研究活动，陪在麦家琪的身边。 再续前缘，听着多俗气，多像舔狗行为，但那就是楚河想要去做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来自21世纪的灵魂第一次得到的慰藉，于他而言何其珍贵，且又充满着不可替代性。 武悦或许洞察了楚河的想法，于是此后始终闷闷不乐，归乡的喜悦都被冲淡。 并不知道俩人做了何种交流的矢娜也开心不起来，流浪很痛苦，扎根异乡同样令人彷徨。 她还牵挂着迪斯喀纳斯民族的未来，却貌似永远不能再参与、见证。 当归号机舱内，明明踏着归去的欢快旅程，偏偏萦绕着一种低沉，各有所思各有所忧，都不怎么欢快。 然后，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些挫折。 在即将抵达目标行星时，距离大约七小时航程的位置，他们遭遇了一场强大的天体活动，前方恒星吹起太阳风，引发周边天体出现不同程度的联动效应。 核辐射充斥到其所囊括的几乎整个恒星系，而更大的隐患在于，无法预判这颗不稳定的大火球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别的变化。 它是颗白矮星。 深谙天文知识的星空学院隐藏学霸，以及严格受过星际避险训练的机舰斗种子级学员，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如果那里真的由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完全占领，我们早晚都能去。” 楚河毫不犹豫地选择改变航行路线，转向绕路。 惹不起，躲得起。 低能核辐射他们的战机也许能隔离，可要是近距离欣赏一次伽马射线暴，那就真成倒霉催的死在家门口了。 风紧，扯呼！ “由此可见，我们的运气当真不好。” 行驶在改换的航线上，楚河苦中作乐地自嘲起来，心想也许主角的命运都如此多舛。 好在处境并不算绝望，他们现在至少还能精准定位自身在银河系中的位置，于是退求其次，做了另一个决定。 “去我们最开始定下的目标点看看。” 楚河在屏幕上操作着，以两颗地球天文体系里被观测到的已知星球为基准，定下线段，这就是他们的固定方向。 太空中，实际并没有南北东西，一旦无法确定自身所处的位置，浩瀚的群星会立刻让你懵逼，从而粗暴降低你百分之五十的生存几率。 而在他刚才定下的这个线段中间，便是他们初次离开迪斯喀纳斯时，想要去找的那位于两个恒星系以外的文明。 一个与太阳系建交的、占有大遗迹星门的高等文明。 上次很尴尬地跑偏了，身体精神困顿到极致，导致武悦险些抑郁轻生，最后也是幸好，途径42星云，遇上那颗拥有两轮大月亮的超大蓝色行星。 “这次要提起精神，不能再跑偏了。” 楚河揉了揉眼睛，说道：“抵达友方文明之后，如果顺利，我们可以直接借用祂们的星门，跃迁到太阳系，就算星门不给用，搭乘舰队到原目的地也很快。” 凡事最好有第二项选择，起兜底的作用。 “你困的话，可以先睡，我来驾驶。” 武悦比划了一通手语。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经历长达十七个小时的赶路加改变航线，楚河此时的精神状态很是欠佳。 星际流浪中比较难受的一点，就是不能启用自动驾驶功能，因为太空环境从来都不会一成不变，不确定因素太多。 而即使是太阳系目前最先进的人工智能，也做不到人脑一般灵活应对每种突发事件。 “你先睡，这期间你也没合眼，我还能再坚持。” 楚河回道。 武悦摇摇头，继而打字道出自己的心事：“我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简称不祥的预感。 楚河闻言一怔，坦白道：“其实我从某个时间段开始，也是没来由的心慌。” 这种默契可不值得欣喜，毕竟两人都不算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生活中，你可以不信神学，但你不得不信一信玄学。 当然，矢娜睡得还不错，之前遭遇太阳风暴时，机身出现剧烈颠簸，她的晕机症状又出现了，昏昏沉沉靠在楚河的椅背上眯了过去。 稍稍让人侥幸。 “可能是恐怖事件过后，身体本能地保护性应激反应。”楚河出言宽慰道。 “你还懂医学” 武悦打字道，没加标点符号，以至于分不清这是个疑问句，还是个陈述句。 “略懂。” 楚河面带灿烂的微笑。 穿越前的前世，他的大专学的护理专业，可是传说中的万中无一男护士，虽然之后并未从事此项工作，但，他读的开始大专！ 带专人，带专魂，带专都是人上人！ 心里默默闪过这个无聊的老梗，并不能解除那种心慌带来的压抑。 有些烦。 楚河只好将屏幕的画面调到全屏的外监视器画面，观察周围，试图以此来找寻丝丝踏实感。 不看还好，一看，才知道还真出问题了！ 画面里，当归战机的后方，极远处幽幽飘浮着几座幽灵般的黑影，由于附近没有恒星的存在，那影子极难被肉眼所察觉。 可肉眼看不到很正常，搭载着曾经青鸟的雷达系统，当归号竟然没做出任何提示，这就很不正常！ 楚河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被跟踪了！ 可乍看之下也无从肯定，只好控制战机骤然拔升航行速度，看看对方会不会有所反应。 如果有，开炮就对了，压根儿不用多想。 太空流浪中，他们唯一可以倚仗的绝对优势，便是武悦那块祖传怀表提供的几乎用不完的能源。 该浪费时，可以挥霍挥霍。 楚河果断将所有功率开到最大，移速提高的同时，武器也在蓄能。 他的身体微颤起来，表明肾上腺素与多巴胺大量分泌，与此时的战机一样，充分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第73章 黑市主 突如其来的颠簸，震醒了昏沉的矢娜，也让武悦茫然。 “我们可能要跟人干架了！” 楚河言简意赅，翻译器转达出迪斯喀纳斯语言，让两位女子都能一秒明白情况。 外部监视画面的尽头，那几道黑幽灵般的影子，果然也加速追了上来。 毫不犹豫，蓄能完成的脉冲炮与热能光束四连发，随着楚河手掌拍下，朝预瞄点轰击出去。 亮度甚至稍稍照亮了这片漆黑的空间。 根本不需要考虑会不会误伤路人，星际航行中，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却屏蔽能源波动，不主动发出交流信息，那可以视为挑衅，特殊情况，也可以直接尝试消灭！ 没有什么礼貌，比自身的生存更为重要！ …… 尖端武器的威力，总能给人以最大的安全感。 炮光只在短短的刹那，便落在了目标位置，准确命中黑影左侧侧翼的其中一个，跳跃的火花昭示着不错的成效。 当前距离，完全足够武器系统冷却完成，并且再来上一发。 “海盗吗？” 矢娜问道，跟着在太空里跑了这么久，她也不再是迪斯喀纳斯星球上，那个对天外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乡下女皇。 楚河说道：“不确定什么来头，但不会是什么友好势力。” 武悦蹙着清秀的眉头，显然有些懊恼，好的不灵坏的灵，预感果然成真了。 “问题不大，以祂们的规模来看，不像成团的海盗，散漫的杂牌兵，不大可能拥有与我们同等级科技的战机，追上我们都很难。” 楚河面前的屏幕分出大大小小二十个区域，脑力发挥到极致，同时分心说话。 “我们且战且退，拉扯着打，利用新式战机的性能优越，全歼祂们不难，最次的结果，也是让祂们知难而退。” 收拾完整的舰队他没信心，收拾一帮小贼，还是很简单的。 …… 炮束光芒由极远处飞来，擦着当归号略过。 体积和内容扩大的当归牺牲了一些灵活性，也无法再用出原汁原味的飞燕还巢，不过，对方的准头似乎差了点东西，楚河凭操作一一躲开。 武悦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打字道：“会不会，祂们用狂轰滥炸的攻击拖缓我们的速度，目的是让视线外的敌人从另外的方向包围过来？” 你闭嘴！ 楚河真是怕了，区区凡人，居然拥有预言家属性，搞笑的是，别的未必准，一说不好的东西准应验。 “我有相应的计划。”心里吐槽归吐槽，他的反应倒也镇静。 不能因为不情愿面对某些状况，便否认它发生的概率，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人走向死亡。 楚河一边与后方交火，一边死死盯住外部监视画面的其余七个分屏。 机舱内部空气里，弥漫起不太好闻的气息。 矢娜又又又吐了。 她表示很羞愧，这些天的窘态，算是让她女皇的仪态都报销了。 没人好指责她什么，晕星河级战机，可比普通的晕飞机难受太多，最痛苦的就是她自己。 “多喝些水，不要脱水了，我争取尽快收拾完这些杂鱼，找个好地方让你休息。” 楚河柔声说道。 落魄女皇眼泪汪汪地答应下来，眼泪一半是恶心，一半是感动。 真是矛盾。 她却不能看见，面向屏幕的楚河现在表情并不温和，反而相当凝重。 监视画面里，多个方向冒出疾驰靠近的黑影！ 其中，有个大家伙，显然是艘主舰。 这当然怪不着武悦一语成谶，但凡是有点作战意识的敌人，都会做出一些较为狡诈的战术，总不能指望对手都是煞笔。 楚河操纵战机紧急停止前进。 敌人没有绕到正前方去堵截他们，但那艘主舰发射出了范围极宽的弹幕，在他们前方形成一面禁止通行的墙。 矢娜很凄惨，只感觉心脏撞上了骨头，强烈的抽离感，让她当场昏厥。 楚河再担心也没办法，十面埋伏的处境，他的屁股一刻也甭想离开座位，只好叫武悦去照顾一下女皇大人。 “她的心脏正常心率是一秒四下左右。” 能提醒武悦的也只有这点，其余的舱内紧急措施，武悦懂的并不比他少。 他接下来只需要做一件事。 “你们是什么意思？” 星际通用的不加密信号发出，尝试交流。 幽寂空间中，一面全息投影的画幕出现，镜头里竟然是个冷笑着的迪斯喀纳斯男性族人！ 祂的样貌特征很明显，英俊，异色瞳。 电波进入翻译系统，转化成声音：“我是黑市幕后的主人。” 这句话一出，更是重量级，楚河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那座大肆将迪斯喀纳斯人当商品倒卖的黑市，背后掌控者，就是个迪斯喀纳斯人，还有比这更离谱的怪事儿？ 一瞬间，楚河便知道，没法跟这家伙凭借交涉相安无事了。 坐视自己同类经历地狱般惨状，甚至暗中因此收获利益的东西，八成是个反社会的大变态！ “所以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楚河稳住心神，思绪里已然开始观察敌方阵容，判断该干场硬仗还是创造混乱溜之大吉。 此时对方回话：“我本来只想弄死你，你居然跟那种货物当成朋友相处，我不喜欢，那些货物都该被蹂躏致死！” 你不喜欢至高霸权，你去把人家灭了呗？装什么大尾巴狼！ 楚河懒得去问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当人的想法，尽可能从容道：“那么你现在不想弄死我了？” 紫色眼睛的男人伸手从旁边一拖，陈洛阳随后也出现在全息投影的画面当中。 “这个家伙告诉我，你就是至高霸权悬赏的那名太阳系士兵，虽然很想让你死，不过霸权军的悬赏令里，活的你比死的你值钱十倍。” “我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另外，再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掠夺者军团现在对你恨之入骨，所以你如果想逃跑，或者有自信一台战机战胜我，最好要快一些。” “我已经通知了掠夺者，祂们不久以后也会到来，落到祂们手里和落到我手里，可是不同的待遇。” 第74章 最失败的设计 战舰一艘，轻重机共二十四台。 楚河心里盘算着敌方战力，同时望着那道全息投影，说道：“我可以让你拿到那份赏金，不过，想我束手就擒，我有个条件。” “我拒绝。” 浮空的巨大画面里，俊美男人笑容戏谑。 他都没听条件是什么，便直接回绝，这让楚河再度深刻意识到，对方的指挥官是个心理有严重问题的神经病。 很棘手。 星海内无论属于哪个文明，只要是个心智正常的，从特定角度出发总还能周旋，可疯子不一样，你很难揣摩祂的思路是如何变化。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听都不听就选择不答应？”黑市主咯咯咯咯激笑着，仿佛无比自鸣得意，随后立即自问自答道： “我听说过你，从霸权军和掠夺者手中数次脱身，你是个极其阴险狡诈的家伙，和你沟通，就可能会上当，而我的智慧，不允许我有那样的失败！” 你有个der的智慧！ 楚河垮着脸，扭头对照顾矢娜的武悦说道：“她的情况如何？如果进入战斗状态，会有生命危险吗？” 他是想打的。 融合青鸟与飞燕的当归号武装机，尽管做了一些取舍，但并不妨碍其综合实力呈倍数上升。 反观对方，如果目前所见，就是黑市主此番完整阵容的话，那其实还不如一个小型海贼团的舰队。 到底是野路子，最主要的那艘战舰，来自银河外某霸主文明的退役产品，而此外的二十几台战机，就更混杂了。 这种草台班子，在楚河眼里处处是破绽。 纸面实力来说，祂们的阵容捉拿一台单枪匹马的战机，自然很容易，地球上老话也讲双拳难敌四手。 然而祂们现在的对手，是太阳系耗费重金选拔培养的星之栋梁。 “这点破烂玩意儿就想捉住我，凭什么？” 楚河自己并未察觉，说这话时，他脸上有着与其他太阳系军人如出一辙的骄傲与荣耀。 武悦给予了不确定的回应：“看起来，是情绪压抑加上身体不堪重负导致的虚脱，休养即可，不过，这个结果是以我们的正常数据为参照。” 楚河沉吟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大的抉择，万一战役打赢了，却把矢娜的命给搭上，那无疑血亏。 “我能坚持住。” 恰在此时，矢娜苏醒过来，困难地睁开眼睛，目光却是极为坚定的凝望着楚河，说道：“楚河阁下是英雄，绝不能成为那家伙的俘虏！” “祂……简直是我族灾星！” 说完，好似用尽了意志力，迷迷糊糊的晃着脑袋，再次晕过去。 战舰上的外星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发出最后通牒：“你考虑得如何？要我动手，可就不保证你能活着了！我还是想拿份完整的赏金。” 有了矢娜的鼓励，楚河已无顾虑，向外部也投影出自己的全息影像，朗声说道：“完整的赏金你是拿不到了，祈祷你能有具完整的尸体！” 话音落下，炮管激射！ 谁也没想到他在这种局势下还敢主动攻击，但这一击也并未能得逞，战舰的防御还是强横的，普通的战机，很难挠痒。 不过，这一击本身的意义，只在于吹响战斗的号角。 楚河不打算拖拉，因为掠夺者正在路上，必然是速战速决后远离战场。 四面八方杂七杂八的攻击如期而至，其中，甚至夹杂着星海战争初期那些低能的武器。 杂牌机，果然不是一般的杂。 楚河操纵武装机各种位移挺近，将战火转移到那艘战舰附近。 “主人，当心这家伙，那种名为飞燕还巢的特技战术，就是用类似的策略，我曾经也参观过训练，据说这是飞燕还巢的基本理论！” 全息投影上，陈洛阳跟孙子似的提醒黑市主。 武悦见状很是气愤，先前她还有些自责，觉得戕害同胞始终说不过去，现在她只后悔自己太天真，当时就该亲手处决了这厮再走！ “关闭跟踪弹道，瞄准了再打！” 黑市主睿智地向外部战机下达指令，不屑道：“什么飞燕还巢？不就是引诱炮击集中，利用别人的力量来打别人么？” “这么低级的东西，居然也能扬名星海？让至高霸权苦苦追寻这个所谓的战术天才？现在的正规军都是猪猡在当指挥官吗？” 陈洛阳默默不开腔，总有业余者认为自己比专业领域的佼佼者更懂战争。 楚河冷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关闭追踪弹道，不敢误中己方主舰，如此一来，战机的火力自然而然陷入内部削弱的局面。 当归的处境就轻松多了，果断回击，脉冲热能四连发角度刁钻，瞬间击穿十六台敌机，经典串烧。 中炮的战机中，有九台陷入瘫痪，其余则是程度不一的也有故障。 此时，对楚河而言，除战舰以外的敌方战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目标，对准了最碍事的那艘主舰！ 主舰里的疯子猛然意识到上当，狠狠摔了身旁出馊主意的陈洛阳一巴掌，命令操作员收起拦路的弹幕，上百座炮台对着青红两色的战机投去密集光线。 那画面堪称华丽壮观，于幽寂星界中，绽放一抹刺眼的花朵。 只是杀伤力还有待商榷。 战舰的炮台从来不在于数量的多寡，而是合理的搭配，以及武器强度不滞后。 “加伯伦海王炮舰，退役后，被庄敬充入礼炮仪仗队，才算到了应该待的位置上。”楚河从容应对眼前铺天盖地的弹幕。 早在星空学院时，学到这一课，导师就说这是星海千年战争以来，最失败的战争设计之一，哗众取宠，忽略了战争最本质的刚需。 楚河当时在睡觉，但其实偷偷给导师点了个赞，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任何战争机器的个体所搭载的能源都有上限，这些能源集中于一处，可以上演天崩地裂，分散到成百上千，每一炮能分到多少？ 所以当今星海各大文明还在服役的战舰，最多的也就搭载二十四门炮台，其中辅助炮台就有十六门，主炮台只有八座。 完全够用了。 “你可曾体会过，战舰被战机完败的绝望？” 楚河启动小虫洞转移，跨越巨大战舰来到另一侧，朗声问道。 第75章 浪得一匹 漫天激光雨，让楚河恍然有种置身酒的错觉，下一刻他清醒过来。 这可不是夜店里的氛围灯，若没有外部监视仪器的画面过滤效果，那些光线直接照射肉眼，其中随意一道便足以致人永久失明。 而其威力，虽然一炮分散为成百上千，可毕竟也不是摆设，轰死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你在做梦！” 全息投影的俊美男人神情间满是不屑。 那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听着荒谬的常识性问题，战机能单挑战舰，那霸主文明还苦苦追求科技升级的意义在哪里？ 更不提造一艘战舰的资源消耗，足抵得上百台战机的造价，难道全星海的执政者都是傻子？ “霸权军居然费尽心机想要得到这家伙，哼，在我看来，却是个自负到无脑的货色！” 男人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去参军，说不准也可以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至少，要比那台青红战机里的傻子强很多。 陈洛阳在旁边听着，依旧不敢说话。 他痛恨楚河，但对于楚河那出色的战斗才华，初次听闻时，也是惊为天人的，而也正是因为情敌从废物到超级天才的落差，对比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才让他的嫉妒心逐步膨胀至此。 倘若楚河平庸一些，陈洛阳心想事情或许不会发展成今天这个地步。 …… 炽烈的光芒百转千回，由加伯伦海王炮舰的一侧，追逐目标至另一侧。 黑市主果断抛弃了陈洛阳的建议，因为那让祂刚刚损失了十余台战舰，有的彻底报废。 还好，等逮住那个地球人，这点损失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有高科技的制导追踪系统不用，我居然信你，哼，真是毁我一世英名！” 俊美男人昂首面向远方，搭配上祂那张帅脸，形象自然十分伟岸。 陈洛阳则在暗自腹诽着骂街，目前应付飞燕还巢尚没有好的破解办法，最有效的，便是在无法利用程序精准预判走位的情况下，关闭追踪弹道。 这是最先研究zs轨迹的天乩给出的结论！ 下一秒，现实印证了陈洛阳的不安。 无数灼眼的光芒汇聚，而后爆裂，迸发出越发致盲的亮度。 青红相间的战机并未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爆裂中毁灭，而是带着剩余的光束，出现在加伯伦海王炮舰的上空。 武装机表面生成一层透明且薄的光盾，当追击的光束撞在上面，立刻被反弹出去，四散溅射开来。 长形的战舰随之颤抖，它发出的攻击，落在了它身上。 当然，作为战舰，防御力自然不会比战机更低，那些光点仿佛落在坚石上的毫无威力的火点子，瞬间消弭。 “继续开炮！” 黑市主向手下发令。 在祂看来，对手的选择何止狂妄？简直愚蠢，妄图用战机与战舰硬生生角力？那就拼一拼谁更强壮！ 陈洛阳内心焦急，却始终不敢发言，深知这外星人有多刚愎自用，不仅不会再听信他的话，还会反过来蛮不讲理的揍他。 但不改变这种作战方式，无异于等死。 尽管现在表面现象的确跟黑市主所想一致，可他总觉得，这边似乎沉入了楚河的圈套，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天才的想法，总是难以揣摩的。 另一边，楚河盯着再度冲起的炮阵，有条不紊操纵战机闪避。 刚才的反弹佯攻，足够他确定此时对阵的战舰并未经过改装，起码没有大改，攻防属性皆与他脑海中的数据一致，并且因为使用期过长导致老化的关系，相较标准值还有所下降。 “那么这一击，将决定胜负！” 楚河抬起动能杆，行进速率拔到顶点，zs轨迹的使用契合度几乎能跟飞燕持平。 上百条进攻炮束紧跟在后，却永远都是差那么一点点，到最后，武装机似乎长出了尾巴，拖着惊悚的光焰上窜下移，反复横跳。 陡然，青红色的战机向着加伯伦炮舰俯冲。 “来了！快关闭追踪弹道！” 此刻，陈洛阳目眦欲裂，再也压制不住向着旁边的黑市主大喊。 曾现场观摩过士兵在空间站练习飞燕还巢的他，太熟悉现在屏幕上的这一幕画面了，而且他还看过楚河初次使用飞燕还巢的录像。 虽然外面那台战机不是飞燕，可驾驶它的是特么创造飞燕还巢的人啊！ “快关闭！防御系统最大化，不然……” 慌乱叫喊的话语半截终止，陈洛阳整个人飞了出去，撞上机舱壁，贴了两秒才滑着坠落。 黑市主那张俊美脸庞依旧傲慢，冷哼道：“再敢吵吵嚷嚷，你就去死！” 陈洛阳趴在甲板上，突遭重击，身体吃不消，短暂之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痛苦的脸上则满是绝望。 能让霸权军都屡次吃亏的棘手敌人，这群土鳖居然完全不当回事儿！ 他委实不甘心。 在那颗不知名荒凉星球时，眼看太阳要升起，濒死之际，他让这艘从黑市就尾随楚河等人的战舰给救了，虽然对方的初衷不是救他，总也算堪堪保住小命。 可倘若此时这杀千刀的浪输了，楚河还会放过他？怕是直接懒得拖泥带水手起刀落！ 陈洛阳脑海中闪过千万句脏话，如果世上真有造物主，他一定要向神明举报这帮猪队友故意送人头！ 轰！ 舰体预料之中的开始剧烈震颤，紧接着摇晃不止，舱内各项指示灯与照明灯陆续短路闪烁，警示灯更是发出刺耳鸣叫，听着很烦人。 黑市主及祂浪得一匹的手下们这才慌乱起来，俊美男人从地上将陈洛阳提起来，嘴里迅速说着什么。 可惜陈洛阳无心去听，毕竟为时已晚。 完整的战舰尚且被人家摧毁，最大的底牌没了，还想凭聪明才智再跟人家斡旋？ “去你妈的！” 来自地球的年轻上尉气不打一出来，猛然抬脚，准准踢中黑市主裆部。 旁边的黑市雇佣兵立刻做出反应，纷纷掏出随身武器，陈洛阳则根本懒得跟祂们磨蹭，转身朝主操作舱外面狂奔而去。 “哼！一群煞笔，这种时候了，还是不敢在舰体内部开枪，你们的舰都特么快炸了！” 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终于，循着被押进来时的记忆，找到了存放紧急逃生艇的舱，陈洛阳都懒得去看身后那帮不敢开枪的追兵，上了一艘战机，果断开炮轰开下降门。 他脑子里此时毫无杂念，只知道自己绝不能让楚河逮住！ 第76章 土豪战法 “废物！真是一个废物领着一群废物！” 坐上逃生艇的陈洛阳气急败坏。 驾驭战舰带领一队战机协助，居然能被对手单枪匹马反杀，除了楚河作战能力确实惊人以外，很难说不是因为那个迪斯喀纳斯人过度自大过度蠢。 可现在摆在陈洛阳面前的，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战舰正接受着自身发出的百道光炮冲击洗礼，贸然冲出去，有很大概率会遭到炮轰。 而且楚河驾驶着那台造型古怪的战机，正在外边虎视眈眈！ …… “那里似乎从内部破开了一道口子。” 楚河耳畔响起黑刃五号的提醒，这才注意到，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一道刚好够容纳一台轻机通过的窟窿，烙印在海王炮舰的甲板上。 “想跑？” 楚河决定成全洞里的存在，拉近距离，四口炮管同时发射。 在机身遭受重创之下，加伯伦的总系统已然失衡，此时连标准炮的攻击，也足以将那道窟窿轻而易举撕开。 通道变得更开阔了，但又过去了好几秒，仍然没有逃生艇飞出来。 这就有点无趣。 楚河干脆把友好的招呼打得再响亮些，当归号最高规格的脉冲热能四连发蓄能就位，一发入魂！ 威风凛凛的战舰顿时在强大的冲击下，硬是被压沉了半个机位。 四束炮光纵向穿透机体，沿途捣毁的不仅有机舰内层设施，更破坏了多处线路，引发阵阵无声的爆炸。 可以想见，那里头该是上演着如何兵荒马乱丢盔弃甲的场景。 “再不往外跑，你们就要陪葬在你们的宝贝战舰里了喂！” 楚河身为战场上最后一份良心、星空学院最后的单纯，自然是要发出星海通用语的友情小提示。 炮火猛烈，加伯伦俨然不堪重负。 他必须看到陈洛阳逃出来，予以精准针对的致命打击，否则不能安心。 纰漏大意只允许有一次！ “来了！” 等候中，楚河骤然眼前一亮。 没让他失望，战舰裂痕里逃出个蚊子似的黑点，放大了看，是一艘低等轻机，配置堪称简陋，椭圆形，似乎除了能在太空航行外，不具备武器攻击的功能。 遗憾是外层材质并不透明，无法一目了然看清里面的驾驶员是什么模样。 这不难解决。 楚河拍下按钮，单发的粒子炮锁定预瞄点，窜天猴一般窜了上去。 咻~ 在他自动脑补配音的画面里，粒子炮击空了。 只见那椭圆形的低能轻机飞快地扭了个走位，成功绕开他的预判位置，继而以一种奇怪的轨迹歪歪斜斜保持疾驰。 “欸？” 楚河自然三两眼便认出了自己开发的zs走位，那艘逃生艇没学到精髓，但大致学到了雏形，用起来也还流畅。 只是zs轨迹作为飞燕还巢的必备前置核心技能，只契合于飞燕的各项性能数据，即使以飞燕为基础改造的当归号，也无法使用到淋漓尽致。 那台逃生艇可以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此时就更不伦不类了。 “用我的走位来躲我的炮攻，你好大的官威啊！” 楚河调整预瞄点，按下发射键，再次打出一发粒子炮，这次没打空。 逃生艇瞬间在真空中炸开了花，不过掉出来的驾驶员，却不是陈洛阳，迪斯喀纳斯黑市主手底下一名普通佣兵而已。 不待楚河感慨陈洛阳这货还挺鸡贼，下方战舰裂缝中，瞬时涌出二十余台一模一样的逃生艇。 祂们有预谋地朝着不同方向分散狂奔，并且都运用着拙劣的zs轨迹。 场面一度非常凌乱。 这对楚河以及当归号都是个考验，射击技术再准，预判也是需要耗费经历的，而战机的武器系统每发过后，炮管也需要短暂的蓄能冷却。 低能武器倒是可以连发激射，但那就得在保证发发命中的准确率下打出二十五炮。 积少成多，那样的能耗超过最高规格武器的两次攻击，对能源负荷极大，正常的战机单次装载的能源有限，每一炮乃至每一个举动，都必须慎重。 陈洛阳在赌。 赌青红色战机在长时间太空航行之后，接连使用飞燕还巢、重炮反弹与大威力武器的数次高能消耗后，没有更多的能源供楚河有连发二十五弹的魄力了。 “主人，他的那台战机，别看其貌不扬，性能却是媲美最顶级的新生代战机，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陈洛阳恭恭敬敬说道。 是的，犹豫之际，他又不幸地落到黑市主手里，好在危机当头，俊美的外星疯子重新意识到，他可能才是最了解那个战争天才的人，暂时没记他的踢裆之仇。 浑水摸鱼的策略，就是他提供的，zs轨迹的超简化版本，也是他教给外边那堆炮灰的。 当然，万一侥幸躲过这次劫难，这脑子明显有病的外星人会怎么对待他，就难说了。 “废话！他那台战机不是高级货色，凭什么击败老子花高价买来的战舰？”黑市主怒不可遏，拿着战舰让人单台战机干碎，传出去祂的半世英名必将毁于一旦。 “放心，他一定不敢贸然向那些逃生艇开炮，等到所有逃生艇都飞远，他只能原地捶胸顿足，再盘旋一阵就悻悻离开了，他那台战机的能源据我估算也不多……” 陈洛阳有理有据的分析突然尾音卡在脖子里。 高空上的一幕，令他以及躲在战舰里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只见青红色战机四口炮管亮起皎白光芒，然后，数不清的低能耗光弹喷薄而出，不要钱似的，无差别轰杀四面八方！ “你妈的！” 撞破认知的震惊使陈洛阳难以抑制地咆哮骂街。 这也太扯了，都不算前面几次高能消耗，仅仅这次扫射，目测就有上前发光弹，抵得上一台中型机的满载能源了！ 效果自然是毋庸置疑，一轮aoe暴力输出，所有派遣出去的逃生艇无一幸免，通通成了飘荡太空里的残骸。 陈洛阳当场懵逼，整个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哪有这样玩的，尼玛简直就是土豪战法，那造型一般甚至有点丑的战机是不存在能源消耗这一说吗？ 第78章 帝国彩虹 “地球人之中的聪慧者，鲜少因为情绪而做出决定，但有趣的是，倘若你遇到了他们被情绪促使做出某个决定的时候，那么恭喜你，击溃他的机会来了！” 至高霸权一位主攻对太阳系作战的军方大佬曾经有过这样一句名人名言。 绝对的冷静客观，可以助人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一旦血气上头，也就随即失去了一部分权衡利弊的价值。 所以此前楚河每逃一次，心头的火气便堆积一分，而他知道那样做是对的，因为胜算委实不高。 今儿，上头了，他知道也不算错。 因为胜算高了一些。 仅剩的变数，是陈洛阳被逼供的那份情报是否可靠，也就是远方的掠夺者营地，是否真的已经被太阳系的女子传奇舰队所拔除。 …… 啪！ 啪！ 楚河用力甩了自己两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觉，让长时间运转不停的大脑获得短暂的精神头。 然后，他操纵武装机，率先向敌人抢攻。 “不知死活！” 掠夺者主舰内，指挥官显露出了十分的不屑。 又是一名副团长，祂并不相信多次成功逃窜的地球人敢于正面应战，从而认定，这是佯攻，吸引所有目光到正面后，便会趁机钻空子溜走。 “战机分散，不用理会他的冲势，集中注意力防范，阻断他的退路！” “至于正面，呵，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凭战机凶我的战舰！” 出于常识，这位副团长认为自己并不自负，战舰对上单台战机，天然就立于不败之地。 祂伸手揪住陈洛阳，将其提到面前，冷声问道：“他的战机跟传闻中不一样，不是说有两个人两台战机吗？怎么跟影像资料里不一样？” 陈洛阳很镇定，这指挥官和黑市主有区别，是个正常脑回路，而且看来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那这波就稳了！ “飞燕和青鸟被遗弃了，他们在太空中流浪，得不到能源补给，只能不停更换座驾。”他回道，“不过这台战机的性能，完全可以媲美飞燕跟青鸟，不容小觑，尽管看上去不太漂亮。” 副团长笑了。 “不容小觑？我脚下的是霸权军出品的武装运输舰，他的座驾，如今连最尖端的太阳系战机都不是，你给我一个不小瞧他的理由？” 话虽这么说，做的事情却严丝合缝。 毕竟，被战机击毁的战舰，不远处就有一艘，实在算不得稀奇。 这边，楚河尝试着对掠夺者的战舰已经发起三轮攻击，无一例外，全都如同隔靴搔痒。 对方防御属性拉满，除了压箱底的四连发，常规武器很难在能量护盾上泛起涟漪。 “性能接近顶峰，八成新，且日常维护相当到位。” 三轮攻击是试探，也是测验，楚河心底此时获得大概的数据。 那是一艘霸权军退役的多功能战舰，在战场中主要作用是运输，兼具作战功能。 短而宽厚的橄榄球机型，象征着出色的防御力；甲板前左右方向只有三座炮台，每一台，都是将威力浓缩到极致的大口径加农炮。 “帝国彩虹！” 楚河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这台战舰有个好听的名称。 再抬眼，便看到悬浮在主舰周围宛如卫兵的二十余台战机，都是比较新颖的型号，最次的，也顶多退役落后两代，属于危急时仍能小批次投放到战场应急的货色。 单从装备而言，顶级星际海盗团到底要比黑市主的草台班子强得多。 “有至少一半数量的战机无视我，防止我假意飞蛾扑火实则制造机会撤退？倒是有点脑子。” 楚河凝着眼神，很快推测出对手指挥官的意图。 纸面战力来分析，人家现在的确出于猫戏老鼠的优势地位，分出一半战机算是相当妥善的方案。 不过，他视之为机会。 当归号的火力瞬间转换攻击目标，武器功率直接拉满，热能脉冲四连发，游弋中轰向那些专注于断他退路的战机。 长达数十秒的寂静后，这片暗黑区域终于再度迎来爆炸。 帝国彩虹舰指挥舱内的副团长见到这一幕，嘴角很明显的抽搐了两下。想过他会钻空子，但没想到他会这样钻。 “指挥官阁下，这小子很会见缝插针的，我建议您，干脆不要跟他玩耍，火力开足尽快将他就地格杀，免得夜长梦多！” 陈洛阳心头又莫名的慌起来。 而今跟这个情敌彻底撕破脸皮，对方知道他做了叛徒，也一心想弄死他，基于此，但凡没有亲眼看到楚河挂掉，他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然而这种诉求却没能得到满足。 “需要你来指挥我？” 副团长下手比黑市主可狠多了，一拳掏在陈洛阳肚皮上，隔着作战服，都捶得他肠胃一阵天翻地覆。 “就地格杀？这混账害死了我们另一位副团长，太阳系气势汹汹把我们在这边的基地都拔了，我们这一支留在银河系，就是为了抓住他！” “把他带回总部，折磨到生不如死，再丢给至高霸权！杀了他，拿你这谁都不要的叛逃者去换赏金？” 副团长鄙夷道，说完毫不客气，抬脚把已经捂着肚子弯成虾米的陈洛阳踢开。 陈洛阳肚子里一半疼痛一半苦。 地球人追缉他，楚河想杀他，未婚妻翻脸无情，而至高霸权似乎也不怎么欢迎他，否则不会让他自己找路去投奔。 换成楚河的话，怕是恨不得用最高级别的礼仪舰队来迎接？ 现在，就连一群星际臭虫都瞧不上他，太特么气人了！ 叛逃者怎么了嘛！ 叛逃者就没有人格和尊严？ “他还能使用那种诡异的战术么？”刚欺负完人的副团长理直气壮问道。 “……能。” 陈洛阳弱弱回道，挨打挨骂了又如何呢？没有人会在意小人物的情感，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的处世之道。 他明白对方口中的诡异战术是指什么。 “飞燕还巢和zs轨迹都是按照飞燕三代战机的各项数据开发的，只和飞燕三代契合，所以他现在这台使用起来，并不能发挥极致。” 副团长点点头，眼看着外面的己方战机已被楚河轰落数架，当即毫不犹豫下令：“分散反击！既然他不想跑，那就留下！” 第79章 战争从未如此性感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颗熊熊燃烧的恒星，它的光芒，传递到此间只剩微弱的一缕明亮，温度则是半分不剩。 幽暗冰冷中，上百道炮光让这片空间喜提几秒钟的光明。 楚河与当归瞬间被那份光亮包裹。 瞬息之间，青红色的武装机从原地转移到另一处位置，冷却完毕的四连发再次摧毁两台敌方战机。 “真猛！” 即使身为敌人，运输舰指挥舱内的副团长也是由衷吐出一声赞叹，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星际机战不是肉搏，科技水准相近的前提下，各项数据都拉不开很大的差距，这还能凭借操作手段以寡敌众的话，就算楚河没有任何别的特殊才能，放进军队里也照样是顶级的尖兵。 “试着用大算法锁定他的走位，准备加农炮，避开机舱部位，争取一发将他拿下！” 副团长不愿再拖延，祂也嗅到了不详的味道。 那台青红色战机的打法，实在不像穷途末路的困兽打法，太过从容，有条有理。 祂怀疑楚河不选择逃跑，做这项应战的决定，背后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倚仗。 就说这句话期间，外面的青红色战机靠着利落的摇摆，避开重重围攻又击毁了两台掠夺者方的战机。 这让副团长阁下眉头不禁又皱紧了几分，虽然祂压根儿没有眉毛。 “算法成功锁定！” 操作员传来喜讯。 副团长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他驾驶的不是那台最顺手的红色轻机！预瞄，加农炮蓄能！” “是！” …… 楚河看着操作台屏幕上的大红色预警框，有些失望。 可惜敌军指挥官不是个二百五，他本来想把周边碍手碍脚的战机都收拾干净，再去对付那艘帝国彩虹。 “小虫洞转移，最远点，战舰反方向。” 楚河说道，刚刚打出四连发的武器系统进入冷却，他索性高抬操纵杆，往上方拔升机位。 武悦准备着小虫洞程序，另一只手敲字问道：“现在跑吗？” 楚河摇摇头，跑？不存在的。 如今飞燕青鸟合体，换了全新的战机模样，而他们的真实脸部面貌，旁人又不知晓，当归便是最好的隐藏身份的方式。 知道他们开着这台战机的活口，全部都在场，他要杀光灭口！ “希望对手也认为我们是打不过要跑路。” 楚河说着，又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大脑持续工作太长时间没有休息，进入作战状态，更是超负荷运转，连打两场，他感觉自己都快发烧死机了。 砰！ 帝国彩虹发射加农炮，明明是预判青红色战机的轨迹，却瞬间失去目标，攻击点后移，强悍的威力顺利粉碎三台自家战机。 毁灭的光彩，在寂静的永夜中是那样炫目的华丽。 楚河朝武悦竖起了大拇指：“漂亮！” 这个转移的时机，配合高能威胁预警，释放得恰到好处，简直不要太美丽。 是的，你可以永远相信武悦！ 黑刃五号于危急中展开一道笑颜，被人夸奖，是要微笑回敬的，不然就是不懂礼貌，而她素来很有礼貌。 “废物！怎么瞄准的？” 帝国彩虹指挥舱内，副团长却是气急败坏，咆哮着飞起一脚，把陈洛阳踹起三米多高，撞到舱顶弹下来，脸都摔烂了。 陈洛阳想骂人，但是不敢。 恁娘咧！ 你的操作员开炮打空痛击队友，你踹老子干什么？踹祂去啊！ 再者说了，楚河能躲开，纯粹是运气好，反过来就是你们这帮臭虫人品不行，关我毛事？ 陈洛阳很生气。 杀不尽的欧洲狗，流不完的非洲泪！ “追！” 副团长果断下令，即使外面随行的战机已经快要牺牲完了，目前算上半废勉强还能飞的，仅剩五台。 祂的决心丝毫不会因此改变。 战舰，才是最大的底气，战机不过是陪衬而已。 满面血渍的陈洛阳被副团长提起来，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他现在这台战机，也有类似之前青色战机的瞬移功能？” “还有，他这台战机的能源总值究竟是多少？我数过，他的高能武器总共用了六次！加两次转移，先前还和你们打了一仗，战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续航能力！？” 不等陈洛阳张口回答，又是一巴掌泄愤地抽在脸上。 陈洛阳此刻奄奄一息，艰难地抬起手指，指着黑市主和祂的亲密随从。 “你他妈也没问我啊！我倒是想说，碰头拢共就这么点时间，我哪有机会把所有情况跟你详细讲一遍？而且祂们也知道，你为什么就打老子一个人？” “……” 陈洛阳内心有一万句槽要吐，有一万句槽恁娘想说，只是重伤的身躯挤不出多余的力量，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他现在后悔了，不该为了区区女人背叛太阳系，他本来有着不错的生活和荣誉，偏偏一步错步步错，踏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为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浑身闪光，而有的人，就只能默默无闻做着这世界的路人甲？甚至连红花旁边的绿叶都算不上？ 陈洛阳想思考明白这个问题，可惜没有精力了，眼前的景物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冷，耳边的声音也一点一点逐渐消逝。 忽然，有道极为璀璨的光线闯入他的视界，耳边的声响也瞬间轰轰烈烈起来，夹杂着惊慌失措。 “该死的！他怎么会有湮灭级武器？” “全功率抵抗！后撤！” “……” 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楚河驾驶战机逃窜出大老远，终于，从机舱内准备的第六金属汲取到足够的暗能量，转身便给大伙儿来了个夺命回马枪。 帝国彩虹运输舰当即三门加农炮回击，这次对波，毫无悬念，甚至略显乏味，暗能量炮，湮灭一颗小行星都不在话下，一艘战舰凭什么扛得住？ 但所幸，画面绽放出了充分的美感。 炽盛的七彩光芒之下，短小厚重的橄榄球状运输舰，以肉眼可见的态势泯灭，帝国彩虹，化为了太空中一道真正的彩虹。 “战争，从未如此性感！” 看着眼前的极致美景，楚河忘我的发出一声感慨，接着瞬间昏迷。 超负荷运转的大脑终于完成此次使命，可以歇歇了。 第80章 昏迷中的吻 武悦吓坏了。 当她因为这次战役的胜利，欣喜地侧过脸，恰好看到楚河脖子一梗脑袋一抽的画面。 过劳是会猝死的，她以为楚河刚打完战斗就当场去世了。 赶紧上前查看了一番，黑刃五号长舒一口气。 只是睡过去了，似这般高强度压榨体能与脑力，铁人也撑不住，相对而言，她虽然也困，但整个过程被楚河保护得很好，除了偶尔打打配合，几乎不用怎么动脑。 小姑娘幽幽看着那张陷入熟睡的脸庞。 精神状态看起来实在说不上好，眼袋厚重，黑眼圈也浮了出来，却并不妨碍这个男人的帅气，而且肤浅的帅气之下，渐渐的因为这段经历，又似乎添了几分男性真正要有的魅力。 凝视几秒，武悦红着脸移开花痴的目光，心头又有些惭愧——这毕竟是乔荞姐预订的男人啊！ …… 片刻后，武悦将楚河从主驾驶位上拖下来，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机舰斗出身的女学员，大抵都有同一项特长，力气大。 把楚河放到后面跟矢娜并排睡觉，武悦自己登上主驾驶位，强自振作精神，她的计划是先就近寻一处降落点，因为她本身的状态也极差，飞不了太久。 很艰难地确认机身朝向的方向后，当归号武装机再次踏上旅途。 …… …… 湮灭级武器严格来说其实没什么威力，传统定义中的威力，应该是超强的冲击和摧毁，但暗能源炮轰的原理，不是将事物冲碎，而是分离瓦解。 这就意味着，被湮灭级武器轰杀的战舰，连渣渣都不会剩下，会直接消失在现有空间中。 “唉，可惜了，掠夺者的主舰里肯定有很多物资，一炮下去，搜刮战利品的机会也没了。” 楚河惋惜的叹气。 他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思想里，他仍在驾驶着战机，朝两个恒星系以外的建交文明跋涉。 就连做梦都是不顺遂的，路上，他们又遭遇敌军，掠夺者军团派来三支舰队阻击，幸好在他驾驶当归的完美发挥下，于险胜全员歼敌。 武悦高兴地亲了他一口，亲在嘴上，温温的，但又凉凉的，怪是奇妙的触感，相当的真实。 历经重重磨难，很不容易终于大抵那个与太阳系建交的文明所在，其后对方开启大星门，帮助他们跃迁回到太阳系内。 从冥王星附近飞回地球，就等于是从故乡的小河边走回家里，这里没再出任何意外，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到家了。 再往后的生活过得顺理成章，武悦结束黑刃小队的训练期，与乔荞一同进入那支传奇女子舰队，成为最优秀的女性尖兵之一。 楚河则是与纪衡等人前往星海远方的前线，大大小小参与过近百场战役，一晃眼，他已经从少校晋升到少将，数十个星年过去，这场漫长的内战仍未落下帷幕。 那时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从前线返回天枢，担任坐镇天枢的总指挥之一，也算功成名就高官厚禄。 麦家琪终于和他在一起。 也是这个时候，楚河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做梦，因为现实里没有场景切换，而且一到婚礼上，自己这个中年人瞬间变回了少年模样，麦家琪也一如初见嫣然俏丽。 妈蛋！ 发现这个真相的楚河不禁有些懊恼，居然做梦都想娶麦家琪为妻。 舔狗不得好死！ 他于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打断这段舔狗的梦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耳朵，以及被长发遮住的半边侧脸，对方的唇堵在他的嘴上，正在给他喂水喝。 喂完一口，矢娜直起身又喝了一口，俯下身要继续往他嘴里喂。 “呀！” 低头，矢娜正好对上那双睁开的眼睛，惊得一激灵。 事实上楚河也着实吓得够呛，敢情梦里那种嘴上温温凉凉的触感，当真是身体上的感受。 这女人莫不是趁自己睡着，偷偷行那痴女之事？ 何其恐怖！ 不该睁眼的时候睁眼了，何其恐怖！ 楚河倏地坐起身，才发现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回事儿。 当归号此时降停在一片绿野之中，四周空旷开阔，敞开的机盖表明，此处的环境是适宜地球人和迪斯喀纳斯人生存的。 武悦坐在驾驶位，正以窘迫的神情，看着他和矢娜。 “你昏迷很多天了，发烧也很严重，没办法自然给你喂水，然后……” 然后就不用多说了，她不好意思嘴对嘴，只好由矢娜来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 楚河低着头偷偷舔了舔嘴唇，幽幽回忆，喂水是喂水，伸舌头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当然他不至于愚蠢的点破，只抬起眸看了看矢娜，后者一点不做贼心虚，赤色眼瞳湛然与他对望，那叫个理直气壮。 “行！” 深深觉得自己被轻薄的楚河忍气吞声，转而望向透明机盖外的绿地，问道：“这是哪里？” 苏醒后第一件必须确认的事情，在此之后，才是让虚弱的身体摄入食物。 武悦听到问题后却稍显迟疑，过了会儿，才慢慢打字回应： “对不起，我很努力地记住方位，但我没能成功，我们现在失去了方向，这颗星球……也不知道位于哪个星系。” 楚河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这实在是个很令人头疼的消息。 要知道，普通人行走在沙漠中，迷失方向都足可以致命，而平面还只有东南西北四个大方向，宇宙空间则本身并没有方向可言。 如果失去自我定义的方向感，无异于瞎子弄丢了盲杖。 不过楚河脸上并未表露出失望，微笑着揉了揉武悦的头发，看她满是自责，便温声说道：“没关系，能找到这片能够驻足的区域，你已经很棒了。” 他深知这也怨不得武悦，遭遇太阳风之后，长时间赶路，他没睡，武悦也没休息，精神几乎困顿到极致的情况下，目前处境俨然不算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是他和两个姑娘连同这台战机，一起葬身在某次偶然的天体事件中。 活下来，天大的幸运。 小可爱实在犯不着内疚。 第81章 夕阳寂静 …… 迷失方向的确很难搞，楚河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但人还活着，就得填饱肚子再去考虑别的问题。 于是三人出了机舱，拿出一部分食物摆在草坪上，开始了一次远在异星球的野餐。 不得不说，这颗不知名行星的风景委实不错，时节应当正值春季。 风不寒，暖阳高挂，一望无际的广阔视线中，目光扫过红花绿草，简直让人身心愉悦。 当然如果这里是地球，那就更妙了。 …… 在楚河醒来之前，当归号已经降落这颗星球超过十二小时。 “很奇怪的是，分明无比宜居的自然条件，目前为之我们没有察觉到任何以活动形式存在的生命迹象。” 武悦抱着她喜欢的牛肉罐头，为了让矢娜也有三人交谈的参与感，把话语输入到翻译器中朗读出来。 “我在想，会不会又是个被遗弃的地方，因为发生某种变故。但我很认真的扫描过，方圆一百公里之内，并没有异常的病菌或者污染。” 黑刃五号表示十分费解。 不夸张的说，此时落脚的土地，是离开地球以来遇到的最惬意的环境，即使作为训练场的开普勒452b也远远比不了。 无论空气成份、地心引力、气温还是大气层厚度，各项数据与地球都极为接近。 两人甚至可以脱去作战服，全时间段以便装无拘无束曝露在这片草原上。 就这样优质的生存空间，若说从未诞生植物以外的生物，就太不科学了。哪怕尚未出现智慧生物，类似野兽的物种也该有才对。 然而真实的生命扫描结果是，连条蚯蚓都没找出来。 矢娜异想天开地说道：“有没有可能，这里是个牧场？人生活在别的星星上，隔一段时间来这里放牧？” 迪斯喀纳斯曾经的皇族们就有这样的传统，圈出一块地来，平常生人勿近，专门用以特地时刻把兽类放进来，供贵族举行游猎比赛。 既然祂们可以圈出一块地，更高级的皇室为什么不能圈出整颗星球当作猎场？ 楚河听完她的猜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是说你的想法不合理，只是那很不现实。”武悦小可爱抱着罐头，很耐心地跟落魄女皇解释起，今时今日地球上连小学生都要学习的一些理论，什么叫能量守恒定律，什么叫资源战。 宇宙中的事物呈持续消耗的态势，也就是熵增。 任何存在都无法避免熵增，甚至黑洞也不能例外，而可供智慧生物利用的资源，更是无法复制，用一点少一点。 而倘若一个文明的科技程度，真的高级到能以一颗行星为牧场的程度，祂们的眼界不会局限于本恒星系，就应该明白大型文明间的资源竞争有多紧张。 那又怎么能做出此等浪费的举动呢？ 显然是个悖论。 况且，银河系内真有那么强大的文明，就该和太阳系比肩争取谁才是银河系霸主的地位了，也应该是已知的大型文明，哪会毫无存在感？ 按矢娜的说法，那得是若干个世纪之后，星海被某个皇朝完全统治，资源独享不再紧俏，且最高统治者又恰好昏庸无道，才有可能出现。 矢娜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然后眼神呆萌地望着楚河：“没听懂。” 耐心担当科普讲师的武悦小可爱面红耳赤，合着敲字把手指都敲酸了，这两个小时完全是错付。 她怀疑自己的表达能力太差劲。 楚河看着矢娜，悠悠问道：“假如你把赤国一半的国土圈出来当皇家猎场，你的国民们怎么想？你旁边的几个国家会怎么想？退一步说，你会用一个城邦的土地，来养你喜欢的花吗？” “怎么可能，朕又不是昏君！”落魄的红眼女皇激动回答，然后缩了缩脖子。 这么聊她就懂了。 武悦看向楚河的眼神顿时充满了仰慕和钦佩。 “和脑子缺根弦的人说话，要讲究方式方法。”楚河用只有两人能听懂的汉语说道。 矢娜不开心了：“你背着我说什么呢？” 楚河笑眯眯道：“女皇陛下真是个二百五。” “二百五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家乡的特殊词语，夸人拥有超凡的智慧，十分令旁人佩服。” “噢~那楚河阁下和武悦妹妹也是二百五，非常的二百五！”矢娜甜甜的说道，抱住楚河的手臂，酥软圆润的东西撒娇似的蹭啊蹭。 看在这份上，楚河忍住了给她一个爱吃的大耳刮子的冲动。 …… 不知名行星的昼夜交替，也与地球上的二十四小时相当接近，天色不慌不忙来到了傍晚。 微风依旧习习。 差别是，这里的太阳西升东落。 随着天边的残阳晚霞挥洒下金黄色泽，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宁静，慢慢笼罩了大地。 楚河也是终于在充分的休息后，感受到紧随惬意悠闲而来的后遗症，无聊单调，孤独，以及浪潮般的焦虑。 这里始终见不到狭义理解上的活物，只有花花草草，使得氛围是如此的诡谲。 而比较这颗星球过分寂静的表象之下的真相，他们接下来的旅途，才是他真正揪心的问题所在。 宇宙中的陌生环境，几乎是找不到任何参照物的，一旦失去自己原有的方向，后面的路就基本等于抓瞎。 抓瞎都不如，瞎子过河还能摸着石头走，他们能摸什么？ 友方文明本就难寻，此刻，想绕路去找确定座标的那颗以前被掠夺者占据的行星，也差不多无望了。 停留原地，在这颗看似宜居的星球定下来，盖几间房子生活？ 一男两女，两个都是大美女，想想还是蛮不错的，毕竟回地球可不能娶两个老婆。 楚河如此想着，试图以此种幽默的方式，缓解自己内心愈发强烈的焦虑感，实际当然只是自己对自己开的玩笑。 自从知道陈洛阳做了叛徒之后，他内心就无比渴盼尽快回到地球，去见见他日思夜想的小富婆。 哪怕只是说说话不拉手都行。 不晓得麦家琪现在是否也在星河那端，望着满天繁星想着某个人？ 第82章 冰封下的旧世界 “你在生气吗？” 矢娜轻轻的来到了楚河身旁坐下，赤色眸子倒映远方的天空，此刻，她也放下了白日里轻松的伪装，满是落寞。 事实上她亲眼目睹族人绝望自戕的日期，距离现在也并没有多长的时间跨度，按照地球的记时方式，区区四五天而已。 这点时间，忘掉生活中的一点琐事尚且不易，剧烈的悲痛，自然也不足以平息。 她在担心着自己与族人分道扬镳的两个不确定未来，楚河在担心接下来的这段路该怎么走，客观来看，楚河发现，这位缺心眼的女皇所忧愁的，其实比自己这点个人情绪要伟岸得多。 “不生气，苦恼是必然的。” 楚河语气平静，少有的没拿出把对方当傻子哄的态度，只是两个平等对话的朋友。 尽管他仍然坚定的认为，就这位主儿能当上女皇，纯粹是因为血统的缘故，跟多别琳实在无法相比，除了长相方面平分秋色，以及某个女性特征上略胜一筹。 “你会唱歌吗？” 矢娜有些突兀的问道。 “会一点。” 此情此景，楚河听着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却丝毫不觉得违和。 女皇说想听听他故乡的歌曲，正好情绪上来了，楚河便没有拒绝，对着漫天的晚霞，嗓子里缓缓哼出轻慢的旋律。 “一开心仿佛满地尘埃都跳荡，一伤心仿佛背后湖水亦流干，好风光大概以心装载，非关境况……” 即使在穿越前那个年代，这也是首老歌了，然而几百年后，它再度在别的星球被人唱起，伴着逐渐于夜空中亮起的繁星，引来一位异族赤瞳女皇的侧耳倾听。 虽然她对歌词的意思连半个字都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于歌声中入眠。 楚河听着左肩传来的柔软呼吸，停止了哼唱，静默的又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星海，兀自出神。 无话的一夜。 翌日，朝阳未升起，楚河和武悦已经驾驶战机环绕星球飞行一圈，大致将完整的面貌收于眼底。 陆地占据总面积的十之七八，没有所谓的海域，地表水主要是许许多多的湖泊。 诡异的是，这趟环游依然没能发现丝毫动物存在的迹象，更没能找到文明曾经繁衍的痕迹，给人的感觉就是，这颗星球既生机勃勃，又死气沉沉，很是矛盾。 “活着的动物去哪儿了呢？” 楚河纳闷，驾驶当归号降落在一座被雪封住的火山上。 目测是座至少百年不曾爆发过的死火山，而山脚下茂盛的森林，诉说着它昔日的恐怖。 岩浆会把地心的矿物质带出来，若干年后，冷却的熔岩带会形成养分肥沃的土地，从而成为滋养无数生命的乐园。 楚河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星球的生物进化历程里，只演化出枝繁叶茂的植物种群，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离奇。 他还在死寂的火山口里，看到了闪闪发光的宝石矿。 收起钻进去看看地下层的大胆想法，三人又乘着战机来到行星的极地，同样是不出意外，两片连绵不绝的冻土冰川，跟地球别无二致。 这次，有了些许发现。 冰封之下，某些东西若隐若现，凑近了看，便能隐约看清那些明显不是自然造物的轮廓，仿佛是建筑。 “这就基本可以肯定，上一轮文明，遭受到类似冰河世纪的浩劫洗礼，而如今的状况，俨然是星球焕发了第二春。” 楚河斩钉截铁道：“只是这洗得也忒干净了点，所有生命连个种都没留下！” 行星环境并非永恒不变，甚至会有周期性的剧变，这对星球本身而言或许没有任何后果，但对于寄生在星球上的生命体，则是绝对的灭顶之灾。 地球也有这样的威胁隐患存在，事实上，史前就有冰河世纪降临过的证据，而根据预测，下一次天灾或许就在数个世纪后。 好在当下的地球人已经拥有抗击星级灾难的科技水平，全力环保为以前破坏家园的过错止损的同时，也许当将来浩劫真正来临时，也能咬牙捱过去，尽所能地留在母星。 全星居民离开祖辈生活的故乡，绝不是最佳选择，这种思想在委员会以及民众之间一直占据主流。 “那是什么？” 低飞慢行在冰川上空，楚河的目光突然被透明冰层里的一个画面所吸引，然后便再也挪不开了。 他死死盯住，那由巨大石头堆砌成的无规则形状，其中伫立着四尊高大的石像！ 疑似心心念念的大遗迹。 青红相间的武装机缓缓降落到冰面。 深度扫描后，修复光线折射的清晰图像呈现于主屏中央。 再看就不那么像大遗迹了，因为石头都保存得太过完好，有风化痕迹，但年代貌似不够久远，那四尊石像的造型，也与先前所见的大遗迹风格不大一致。 楚河皱起了眉。 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那些石头跟冰封层里其它建筑的风格也不一样，说不准，那就是真人时代留存下来的遗迹呢？ 大遗迹的样式本身就不一而足，单凭眼睛看，不可能断定是或不是。 简单有效的确认手段，便是把挡在中间的冰封破开，直接亲眼见实物，再尝试能量干涉，如果是大遗迹碎片，反馈回的能量波自有其特殊性。 “有个很大的潜在风险。” 楚河知道不能贸然朝冰川开炮：“轰炸冰川，有几率会释放出封存在低温下的古代病毒，那或许会毁掉这颗星球诞生新生命的开端。” 违背了星际开发的公德，当然，功德这玩意儿，在黑暗森林法则下形同虚设。 最主要的是病毒释放出来，最先接触到的一定是冰川上的生命，也就是他们仨。 有专业的星际医疗随行，这种冒险尚且没有保障，只有一台星河级战机的他们，接触到异星的远古病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当场去世。 “我们可以升到大气层外，再以精准炮击进行小范围爆破，那样也不会导致冰川崩溃，等待一段时间之后，再全副武装进入大气层内，尝试与石像进行能量交互。” 武悦给出建议，很中肯，具有很高的可行性。 楚河紧皱的眉头仍未舒展。 第83章 对冰川开炮 冰川下的场景，似乎是一座城市。 建筑间见不到创造这些建筑的智慧生物长什么模样，也许赶在末日前成功逃离了，又或者藏到了集中避难区里。 可惜结果显而易见，祂们未能避开那次灭世的劫难。 只是楚河不能理解，城市的残骸为什么会出现在极地？ …… 他们没有急着轰开冰层，去验证那些石像是否为真人时代的遗迹，而是继续停留在这颗星球上进行探索。 这是楚河跟武悦商议权衡之后做的决定。 接下来，他们便一边追寻冰封前那个文明的一角，一边尝试找回方向感，企图弄清楚自己在无垠星河中的座标。 后者是主要目的，且两样都需要时间。 他们需要依赖这颗行星优质安全的环境，来度过这段时间。 万幸，有武悦的祖传怀表提供给战机源源不断的能量，楚河才能以行星为基地，开放性地向周边巡游，以便尽可能地寻觅到参照物。 在他步入太空游历期间，武悦与矢娜则留在不知名的星球上，四处游荡，碰运气式的进行勘探工作。 根本原因是，矢娜此前的晕机症状实在凄惨，没个把星期缓不过来，武悦需要带着武器保护她，尽管在没有动物痕迹的地方，遇到危险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 相较之下，冰封世纪前的文明，能否窥见一二其实不重要，于他们的处境而言，仅仅是满足好奇心而已。 至于发掘出史前文明，从中获取到什么，那也是与未知风险相伴的，楚河和武悦对此都不抱期待。 一晃，十个昼夜过去。 驾驶当归在外太空航行二百四十多小时的楚河这天返航。 武悦奔跑着迎来，不比说话，晶莹的眼神便揭示了她对此次出航结果的希冀。 “带去的食物吃完了。” 楚河说道。 真是个令人大失所望的答案。 武悦的小脸儿上，却并未流露哪怕一瞬间的黯淡，指着临时营地里的物资，可怜兮兮地表示她们留下的食物也差不多了。 也就意味着，这场等待必须马上得出结论，然后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动身了。 战机有祖传怀表作为能源支持，人的肚子，也要有水和粮食管饱，饥渴不仅能使人虚弱，更能带来直观的死亡。 “我找到了我们之前跟黑市和掠夺者残部战斗的地方，借此，可以重新确认我们的方向感。” 楚河又说道。 武悦撅起嘴巴瞪着眼睛，忍不住扬起手掌朝他臂膀拍了一下，力道有所拿捏，打得不痛，倒是满满的嗔怪。 “我们现在仍然位于猎户座星系中，距离参宿五有大约01光年。” 楚河拉着武悦进入机舱，在星际大地图上，标注出目前所在的大致座标，这与他们先前制定的航线偏离了不少。 但找回了方向感和确定自身位置，回到正确线路上只是时间问题。 武悦俏脸微红，有些难为情，她一开始没想到自己偏了这么远。接着比划手语，道：“现在我们有底气检验那些冰川下的石像了。” 楚河颔首道：“没底气也得开炮了，时间不等人，况且食物紧缺也是摆在眼巴前的问题。” 三人把营地里的物资统统搬回机舱里，原本能把机舱塞满，随着三张嘴巴咔吱咔吱吃，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打挤了。 当然矢娜还是害怕，她能适应正常航行，可一旦当归号进入战斗模式，那滋味可太恐怖了！ …… 疾风呼啸，战机刺破云霄，再次来到大气层外。 矢娜情不自禁地感到腿软，这次楚河没盖上外层机盖，只有一层透明的内机盖挡着，外面的一切景物可以直接看见。 包括刚才飞速离地升高的过程。 女皇本就所剩不多的骄傲和威仪，此刻彻彻底底荡然无存，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瑟缩在物资堆里，借此寻求一丝丝虚妄的安全感。 楚河、武悦则已经全神贯注准备着对冰川的精准打击。 调试炮管，计算火力当量，副驾驶负责辅助瞄准，两人配合默契且迅速利落，悬停后十秒便预备好第一次低能炮轰。 咻！ 矢娜就属于典型的又菜又爱玩，吓得浑身湿透，眼睛却还睁着，目送炮光向下飞出，脑子里自动脑补配上了音效。 穿越万米空间，橙色的超低能脉冲撞上行星北极的冰川。 触碰点仅有拳头大小，是战机能控制的最小口径，也是为了避免冰川崩塌的保守攻击。 监视器上，可以看见炮击所造成的效果。 “差了一些，炮洞距离石像位置看起来还有三分之一。” 楚河说着，继续在操作台上调整参数，并用刚刚炮击数据在系统内做了次模拟攻击，半小时后，左侧炮管里第二发低能脉冲打出。 光线顺利穿透厚厚的冰层，触及下方石像所在，炮洞周围则迸开了无数发散状裂痕。 “呼！” 楚河眼神凝重，手心不知不觉渗出了细细的汗液。 这可是极其考验技术的高端活儿，若是威力拿捏不当，差个分毫，冰川便有可能坍塌。 所幸他做到了！ 接着便要从那狭窄的动口，向底下的巨大石像发出能量波，分析投射回来的反馈。 主驾驶和副驾驶上的两人下意识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紧张。 如果是真的大遗迹，如果是具有星门跃迁效果的大遗迹，那就真是老天爷给面子了！ “菩萨保佑！” 楚河搓了搓手，按下能量波干涉启动的按钮。 此时此刻，两个不信神仙的新时代理性青年都在祈祷。 波段接近光速，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经过系统长达五秒的分析，数据结论跃然于主屏幕之上。 楚河转动座椅，想去和武悦击个掌，没想到小可爱兴奋到忘形，直接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是大遗迹！ 能量反馈正常的大遗迹！ 能量反馈正常且具备大跃迁技术的星门大遗迹！ 还有比这更令人惊喜的消息吗？ 对星际流浪了好几个月的地球人来说，没有。 武悦的反应完全在情理之中，楚河也不吝啬地抱住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矢娜晃晃悠悠迷迷瞪瞪的走上来，不服气地看着俩人，张开双臂，女皇陛下表示别的姑娘有的朕也要有。 第84章 北斗星域 亲都亲过了，还伸了舌头，抱抱又有何不可呢？ 楚河也象征性地抱了抱矢娜。 之后，主副驾驶两人便全面分析起石像反馈的能量波段。碍于冰川不堪撞击，已经不能紧跟着开第三炮了，所以要等。 等到极地的低温将本层裂隙冻结加固，才能继续后面的计划。 在此期间，足以把能量反馈分析出个所以然。 “存在弱化现象，星门强度大约在三到四级之间，不过没有严重的损毁。” 楚河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星门分级，最高级别为一级，能够实现星海级别的大跃迁，理论上，只要提供充足的能源，就可以通过星门抵达星海中任意一处地界。 只是理论上，实际上目前为止，尚无哪个文明公开发现了这个级别的大星门，作为主要传送资源的，是二级星门，跨度大约是整个银河系的长度。 之前被霸权军丧心病狂摧毁的开普勒大星门，就属于各大霸主文明视为重要资产的二级星门，毁掉一座，能让顶尖决策层心痛到滴血的那种。 眼前被封于冰川下的星门，初步估计，不足以将当归直接跃迁到太阳系境内，但能大大缩短中间路程。 七十二小时的等待过后。 楚河重新计算武器系统，对准冻结坚硬的冰川三度开炮。 意外情况并未出现，他成功地在冰川之上开辟出一条隧道，堪堪能容纳当归号穿行。 闭合外层机盖，战机驶回大气层内，快速钻进冰川洞穴，来到巨大的石像面前，而后进行能量交流，触发大跃迁程序。 这个过程不会太繁琐艰难，毕竟，大遗迹属于真人时代，后来者的文明都只算是借用，没有谁能给这些石像加密，除非科技水平已凌驾于真人文明之上。 “大跃迁即将启动！” 楚河把矢娜叫到跟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束好安全带，迎接几秒钟后的空间旅行。 这种时候顾不上男女有别，穿越星门所引起的颠簸，对于矢娜这样没受过专业宇航训练又没有天赋异禀的普通直立人，是能要命的！ 那可比战斗状态下的环境严酷多了。 奇妙的扭曲空间，于石像上方快速形成，逐渐扩散，最后趋于稳定，凝聚成为一道椭圆形且微微泛着紫色的洞口。 说是洞口，其实形容为漩涡更贴切一些。 楚河毫不犹豫，向前推动操作杆，青红色的武装机便随之迈入旋转的涡流之中，再然后，便是周遭炫光猛烈的天旋地转。 画面绮丽，并让人晕眼。 大概有个十秒钟，这样的过程在楚河和武悦的感受里，是短暂的，不会带来丝毫生理负担和不适感，毕竟是正常跃迁。 比起上次被强行扯入奇点的经历，现在的简直不要太温和。 然而矢娜受不了。 她控制不住地呕吐出来，沾楚河一肩膀。 可怜她缓了十多天才缓过来，没等安逸多久，遭的大罪比此前迎战黑市主和掠夺者还要恼火。 “真让人心疼。” 武悦给楚河递来纸巾，同时调高了机舱内的温度和含氧量。 楚河舍不得用太多纸巾，扯了一张来来回回地擦，擦完顺便还用那张纸给矢娜擦了擦嘴。 此时的落魄女皇极其落魄，蔫儿了唧的，浑身没有半点活力，软趴趴躺在男人身上，一动不动。 好在正式开始大跃迁之后，战机的平衡得到稳定，适应性调节气压，便与平时的正常航行状态差不多了。 矢娜喝下大量淡水，好受了些，只不过妖媚的脸蛋依旧淌着满满的生无可恋。 楚河已经在规划下一步的回归路线。 “这次的降落点预计在距离太阳系七十万光年左右的星系，旅程缩短一半，也就意味着，只要我们在目标区域再找到一座星门，下一站，就是在太阳系或者附近了。” 以当归号的太空航行速率，接近太阳系，便等同于已经到家，即使在最边缘地带，直接飞回去也不过二十小时的事情。 武悦的神情也稍稍显得放松，打字道：“虽然途遇恒星风暴被迫绕行，不过我们能凭运气自己找到了大遗迹！只要不放弃，总不会太糟糕的。” 楚河点了点头，这次的运气委实不差，尽管没能抵达友军营地，不是最好的结果，却也算中等偏上的境况了。 毕竟，在没有主舰没有向导的前提下，跨星系去找那个与太阳系建交的文明，终归还是太过冒险，就算找到了，所谓的星际建交，到底不是地球人自己的地盘，你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态度。 在冷酷苍茫的宇宙间流浪，始终依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 …… 七十万光年，战机飞行飞到死都飞不完，大跃迁则只需要大概两天两夜。 幽暗中，荡漾的空间波纹突兀出现，然后从中吐出一台凭空而来的青红色战机，楚河等人结束了此次跃迁旅程。 首先，需要确认来到哪片星系。 嗯，还有另一件当务之急，机舱内的物资所剩无几，特别是食物，最好能在耗尽之前寻到补给。 矢娜已经强忍恶心吃了两餐地球人的罐头了，楚河觉得，这就叫山猪吃不来细糠。 地球人的食物多美味啊，她居然口口声声说，比起迪斯喀纳斯族的食物，这些罐头肉根本不像用来吃的。 终究种族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譬如她也无法理解，她所谓的美食，放在地球上那是给狗吃狗都不吃的玩意儿。 “她这样的口味需求，到了地球上可怎么办？”武悦对回家后如何安置赤眼女皇的问题又生出浓浓的担忧。 见多识广的楚河倒是完全不担心，回道：“臭豆腐她应该会很喜欢，爱斯基摩人的特色腌海雀，在她看来应该也很可口，鲱鱼罐头和鲨鱼肉，对她恐怕更是极品美味。” 小可爱想了想，顿时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 简单地用餐过后，楚河走出机舱，立足于荒芜的岩石行星仰望星空，很容易的确定了他们现在的星系。 实在是太好辨认，虽然不同的角度看见的事物会有视觉差别，但那勺形排布的七颗星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叫什么。 北斗星域。 大熊座。 第85章 歪日是什么 七颗巨星宛如七盏神明手中的提灯一般，横亘于漆黑的苍穹之上。 那么伟岸，那么震慑人心。 与站在地球远观的景象完全不同，如果离得足够的近，那么北斗七星便不像是一只打酒的斗子。 这个角度它们大抵是排在一条直线上。 此地距太阳系，约有七十万光年。 楚河回头看着青红相间的战机，开口道：“我们钻进过冰川，机体表面可能沾染上那颗星球的古代病毒，为保妥当，在接触有生行星之前，有必要进行一次强效的消毒。” 这不仅是为他们即将踏足的地方负责，也是对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 能在冰封下沉睡数个世纪乃至万年的病菌，生命力堪称宇宙间一等一的顽强，然而进入过星门，再加上外太空的环境，基本能杀死机身表层附着的脏东西。 没有更为系统化的手段。 无论是合并前的青鸟还是飞燕，都不具备杀毒的功能，黑刃小队的战机中，只有玛格丽特和蓝鲸能够做到这点。 武悦指了指头顶的太阳，那是北斗七星中勺柄尾部的开阳星。 然后打了个简单的手语：飞上去！ 恒星的辐射目前仍是宇宙中最大的杀器之一，近距离曝露于阳光之下，可以有效杀死一切已知生物与微生物，自然也包括病毒。 问题是也包括人类。 楚河流着汗摇了摇头，这姑娘文静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如此野蛮彪悍的一颗心。 “跟病毒同归于尽着实不至于，那个尺度很难把控，晒死病毒，无法确保辐射量不会穿透战机对我们造成影响。” 时至今日，太阳系仍未能完美掌握核聚变的相关方程，从而做不到针对恒星的精准计算。 而一旦遭到辐射感染，机舱里的三人就基本挂壁了，也就不用再想着回家什么的，找个风水宝地握枝鲜花躺着等死就好。 何必回故乡给祖国和委员会添麻烦？ “在这里晒晒就行，理论上已经早都死光了，假如这种情况下还有残余病菌存活，只能说咱们遇上boss级别了。” 楚河的表现倒是很乐观，因为确实一点办法也没有。 比起直面恒星辐射，这两种选择有什么区别呢？ 没什么区别，摆脱不了病菌，也只能找个风水好的荒芜星球躺着等死，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不能找朵花捏在手里。 当然，如果没素质的话，可以去有生行星晃悠，拉一整颗星球的原住民为自己陪葬。 那楚河希望是去至高霸权的母星，那样便是一死重于泰山，光速结束战争，比当年破坏石像的卫斯理还牛。 …… 当归号差不多在荒芜的岩石行星停驻了三天，推升至上空，再度启程。 没办法继续等了，机舱里的罐头一眼扫过去就能数清，生物会本能地对即将到来的饥饿感到焦虑。 依据北斗七星的排布，楚河不难定下朝着太阳系行进的方向，无论途中过程如何，虽然依靠战机飞行对七十万光年的距离杯水车薪，这始终是此次流浪不变的大基调。 第四十八小时。 仅剩的物资又消耗掉六分之一。 矢娜苦着脸表示，自己的牙齿很痛，好像要掉落。 楚河抛给她一个橘子，没好气道：“谁让你不爱吃这个的，每次吃饭都叫你吃一个。” 星际远航跟出海打渔的其实差不多，长时间远离陆地，吃不到新鲜果蔬，得不到人体必须的维生素补充，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甚至死于败血症。 比起药片，他们的物资里有水果，条件已经算相当优越了，前线远征军要想吃到地球新鲜甜美的果子，那就跟过年吃腊肉似的。 迪斯喀纳斯人本质上跟地球人体质没什么区别，也需要相似的营养摄入，只是味蕾或者饮食文化不同，矢娜嫌弃地球的水果难吃。 “吃这个能保住我的美貌吗？” “你看看你现在还有美貌吗？”楚河指了指反光的内层机盖。 矢娜不敢看，她知道自从出逃以来，自己的颜值滑坡程度堪称凄惨，迫于美貌的压力，她不得不张口咬住那颗她认为世上味道最可怕的橙色果实。 “……得剥皮！” “哼！本女皇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试试，不剥皮就不会尝到里面的味道，会不会就容易下咽一些！” 说着，她连皮带瓤几口啃完一个橘子，其痛苦状态，不亚于地球人捏着鼻子喝中药，可她吃的分明是那么好吃的东西。 楚河不禁摇头，真就山猪吃不来细糠！ …… 第六十小时。 楚河摘了头盔，双手捧着嘴哈出一口气，然后被自己熏得皱眉。 有口臭了。 上次刷牙已经是差不多半个月之前，在黑市，过了几天地球人的生活，本来想走的时候顺点牙膏牙刷，但那会对用水造成极大负担。 武装机的容纳量比飞燕和青鸟是提升一倍，可战机毕竟比不得物资舰，何况还多了个要吃东西要喝水人不是？ “大熊座的文明密度，在整个银河系中排在最靠前的位置，忍一忍，应该很快能找到有生行星。” 武悦发来安慰，同时展颜一笑，搓了搓脸：“我也很想洗澡了！” 楚河笑了笑，面前的主屏幕突然亮起最高级别预警，提示改变航线，系统甚至强行制动，停止了战机继续前行。 具体什么能量，系统并未给出确切明示，但下面涌出一连串的数据，密密麻麻一百多行。 大概就是表示某个特定范围内，存在打破太空均衡的天体。 “会是什么？” 武悦把目光投向楚河，机舰斗出身的学员，擅长即时战斗反应与战术布置，天体学以及天文学等杂七杂八的知识，并不在她们的学科里。 好在旁边有个星空学院的高材生。 楚河不慌不忙打开计算系统，把预警的各项数据丢进去一通算，算着算着，小白脸越算越白。 “歪日！” 计算的结果是这样一个武悦闻所未闻的天文名词。 “歪日是种什么样的天体活动？还是特殊的宇宙现象？”小可爱很好学，对着急忙调转方向改变大航线的楚河打字求教。 楚河顾不上解释那其实只是自己没忍住爆的上世纪网络粗口，面色沉肃道：“黑洞！” 武悦惊恐地睁大了眼，小脸顿时也变得煞白起来。 第86章 开水和茶叶 当归号被名为‘歪日’的天体逼迫，不得不偏离航线。 楚河有些恼火。 虽然只是疑似黑洞，但谁敢冒这险？ 黑洞的引力有多蛮横，别说他在星空学院受过教育，但凡读过书的人或多或少也都听过，那甚至是连小恒星都抗拒不了的拉扯。 那玩意儿堵在前方，他改变航线的方式都不能是左右或者上下转向，鬼知道它究竟在具体哪个位置？ 必须是完全调头往后飞，飞回北斗星域，再横向飞出至少两个恒星系，才可以纵向改回原来的朝向。 上次遇到太阳风暴也是如此，尽管两种天体活动的威力不在一个量级，但对于人类而言，本质上没有差异。 因为都能弄死自己。 面对宇宙，人类就是这么脆弱，且贪生怕死。 能咋办嘛？！ 楚河也想自己是个无视一切物理原则的超人，不爽了，就上去一拳，黑洞也给你轰个稀巴烂，然而现实就是，他连砸东西都做不到，面前的操作台砸一拳，没准就是三条人命。 这可真是太淦了！ 一只冰凉凉的小手，温柔抚上他的手背。 “没关系的，就算晚一些，只要我们没放弃，总能回去的。” 武悦打着手语，她明白人终究都是有情绪的，以往总是这个男人在安慰她，然而在经历一次次的挫折之后，这个表明总是不起波澜的男人，内心其实也积压着一些负面的东西。 无处宣泄。 矢娜后知后觉凑上来，一脸天然呆：“你们好像很害怕？” 楚河稍稍平复下心情，刚想逗这缺根筋的女皇几句，以缓和气氛，眼前画面中却出现一支舰队。 两艘主舰，前方明显是战舰，后方则是物资舰。 四十来台轻重机停摆在甲板上，更有两台威猛霸气的机甲。 这绝对是一支相当强劲的战斗力了，除了星海前线的主战场，这样的力量放在其余任何地方，都足以当个不大不小的地头蛇。 偏偏这样一只舰队，却肉眼可见地带着仓促，仿佛是在逃窜。 物资舰正在为前面的战舰输送能源，两艘舰的尾部都有着大量被炮击的痕迹，看起来就是前不久的事情。 甲板上停靠的战机，组合也不对劲，按说这么庞大的队伍，战机配置应该相当完善才是，但实际楚河细数下来，发现轻机与中型加重机的比例，达到离谱的九比一。 停靠阵容更是散乱。 与其说这支舰队刚经历了什么大战，倒不如说，祂们刚费尽千辛万苦从哪里逃出来。 原本打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楚河是要避开这支舰队的，大家互不打扰，但这次他主动向对方发出了交流信号。 对方很警惕，立即发来反馈，架设武器，但一看他这边是个光棍战机，也就淡定了很多，问出那三个自古以来最具哲学的问题。 你是谁？ 从哪来？ 到哪去？ 楚河在战机上方投影，亮出一轮金日八颗行星的旗帜。 不料对方见状，突然变得非常热情，整体停下不说，还大开舱门叫他们快点过去。 楚河疑虑间，对方直接投影出一道红色旗帜，上方金黄的五颗五角星熠熠生辉。 “我也是地球人！” …… 五星红旗！ 没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炎黄子孙看见这道旗帜会不激动。 武悦在旁边抱住楚河的手臂疯狂摇晃，仿佛见到能让灵魂都踏实下来的那抹图腾。 而楚河的反应相对冷静，因为对方那两艘主舰，都不是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旗下的在役军舰，那就意味着，对方并不是军人。 那么纵然对面是来自一个国家的人，也并不值得完全信赖。 老乡坑老乡这种事，在地球都时有发生，何况是危机四伏的宇宙？ 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不过楚河还是过去了，当归号停靠在对方战舰的甲板上。 原本有人要上来例行搜身缴械，不过随着俩人从战机里现身，对方指挥者看到他们身穿军方作战服，便说道：“不必照老规矩，他们是太阳系的军人，可以武装入内。” 手下人这才作罢，领路进入指挥舱。 楚河很快见到说话之人的真容。 他的造型很像动漫里的人物，满头白发，乱糟糟的且很长，披在肩头，穿着一件旧的开衫长袍，脸部看着不像什么正面人物。 是个独眼龙，左眼扣着眼罩，这副扮相的人在影视作品里通常是海盗、山大王之类的草莽狂徒。 “你给予了我们作为军人想要的信任和尊重，为此，我更情愿相信你是个好人。” 楚河伸出手，说道。 男人赶忙伸出手来跟他握住，言语间略显兴奋：“唉呀！好久没听见故乡的母语了，我都快不会讲普通话了！” “嗨！啥好人不好人的，在这黑茫茫的天底下觅食吃，实话实说，昧良心的事儿也干过不少！不过，我可以拍着胸脯说，但凡遇上地球老乡，我都是尽心尽力帮忙，没占过他们半点便宜！” 男人拉着楚河来到小桌旁坐下，随后拿出两样让人馋得掉口水的东西。 开水和茶叶。 整个宇宙，似乎都只有地球东部的部分民族有喝热水的习惯，而从参军以后，楚河就再没见过冒烟的白开水，流浪途中，更是有淡水喝就谢天谢地了。 一口热茶入嘴，楚河顿时对这位老乡的亲切感拉满。 “军爷，我叫辛白齐。” 男人开始做起自我介绍：“我应该是属于太阳系第一批外出的冒险家，走到这儿的时候，因为一些机遇，就没再往远处走了，安定下来，娶了个外星老婆，慢慢的，拉起这么一支舰队。” “现在做的营生，有点像咱们那儿的商队，往来在两三个星球之间，干点倒买倒卖的活儿。一晃，得有个十七八年左右了，刚出来时，其实是来找我哥的。” “所以，也正好想跟两位军爷打听打听。” 他动手给楚河、武悦杯子里添了茶，轮到矢娜时，见她没着军服，便只是点头微笑。 “我大哥当年应招进了国家舰队，说是去外太空挖矿，他走的第二年，我们家老母亲就病逝了。” “我想把消息告诉他，结果政府的人告诉我，那地方只能定期往外传信，外面的人不能联系里边，说是严格保密的项目。我一着急，就跟着冒险队跑出来了，然后嘛，您也看见了。” “去年遇到个年轻的地球冒险家，他跟我说，后来没两年矿场的事就解密了，是在开普勒那边，可这宇宙太大了，我有舰队怕也找不过去。” 听见开普勒矿场，楚河捏着茶杯的手陡然一僵。 第87章 做梦般的诡异 开普勒矿场已然没了，至于里面的矿工，当时的确撤走一部分，跟随黑刃小队穿越星门回到太阳系。 但随着开普勒452b瓦解在湮灭级武器之下的，才是大多数。 矿场的结构主要由四个环节组成，共计五万多名工人，其中地球人占到五分之三！ 而黑刃能救的，对比这个数字，显得微不足道，如此夸张的比例，这位辛舰长的哥哥多半是没了。 “我想说，军爷，您知不知道开普勒矿场，到底干到多少年能退休？您方不方便，帮我捎句话过去，让我哥退休后来我这里。” “地球上咱已经无亲无故了，我在这边现在也还算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男人面容诚恳。 楚河放下杯子，说道：“抱歉，开普勒星系，不属于我所在部队的辖区范围，不过你可以把你哥哥的名字告诉我，有机会我过去问问。” 太阳系在那件事之后，肯定会统计矿场幸存者名单，有幸回去的话，帮人扫上一眼也不过举手之劳。 但还是不要给人容易落空的希望比较好。 辛白齐高兴得很，只是当楚河问起，他要如何把人从开普勒或者太阳系运来北斗星域的时候，这家伙却是腼腆一笑，回了句“这军爷您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楚河当时跟吃了苍蝇似的，我揣个der的明白！ “你明白吗？” 被安排到舰内的生活区，楚河向欢欣雀跃准备去洗澡的武悦问道。 “明白啊！你不明白？” 武悦打着手语，一脸天真无邪。 “你也明白？” 楚河皱眉，星空学院该学的不该学的，所有知识他都塞了一脑袋，竟然还有知识盲区。 武悦摸出交流器打字道：“宇宙间有着许许多多的黑市，基本都掌握仿星门的空间技术，也是黑市主要的收入来源。” “仿星门虽然做不到跃迁，但也能将小目标传送很远，而一个个黑市组成节点，差不多走遍整个银河系是没问题的。” “这些黑市，凡是在星际间搞不法勾当的人大都知道，找不到的，向同行打听打听也就清楚了，委员会不承认黑市，但大部队都在前线，也无力肃清，暂时保持默认其存在的态度。” “我进入黑刃之前，有位学长就送过我一份银河系内的黑市分布点地图。” 楚河听完歪着脑袋，有些不淡定。 那不就相当于一份低配版的星门图吗？委员会肯定不会承认，那会大大损害太阳系作为银河系霸主的利益。 但，他们现在可以用啊！ “有这好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我们白流浪这么久了，你遛傻小子呢！？”楚河急了，破防了。 武悦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打字道：“我没有啊！那个学长想让我做他女朋友，接受礼物就是答应了，我当然要拒绝！” “唉，那时候我想的是，我要进入的可是黑刃小队啊，哪里会用得上那种东西……” 她也有点委屈。 楚河无奈道：“现在后悔了？人啊，永远不能高估自己的幸运值，你都不知道倒霉的时候能有多倒霉！” 武悦摇着小脑袋：“不后悔，我又不喜欢他，怎么会接受他的礼物？” 楚河被呛得没话可说。 您还真是有理有据三观倍儿直呢！要不要给你颁个奖杯？ …… 时隔多日，终于洗上热水澡，睡上软床垫。 美中不足的是楚河仍然不敢对偶遇的老乡报以太多的信任，所以这次没睡很深，关键两个水灵灵的大美女同床，人家睡得很熟。 矢娜的迪斯喀纳斯族衣服包裹并不严实，本来就露沟沟，侧身或者做大动作时，难免春光乍泄。 这家伙睡觉还极不老实，总爱往他身上蹭。 吃饱喝足以后，人的这个生理需求就上来了…… 楚河憋得实在有一点点难受。 七个多小时后，舰长辛白齐亲自来叫门，舰队马上抵达他安家的星球，邀请三人到他家里作客。 有吃有喝的，楚河没理由谢绝。 再者，对方的商队下次出行的时候，还可以蹭舰队的速度，前往黑市传送一波。 “我经常会搜罗一些地球来的物资，这么多年，口味这事儿实在适应不过来，而且像是这次一样遇到老乡，也有东西可以招待。” 辛白齐带着三人到指挥舱吃早餐，笑呵呵道：“军爷们跟着部队，军方的补给一定不缺，但那些偶然途经的冒险家，在太空中游荡久了，能吃到家乡的味道，还是很喜欢的。” 楚河拿着个鸭腿，自动过滤那些自己不太爱听的，问道：“你的两艘舰，舰尾都有严重炮轰的痕迹，而且刚遇到时，我看你战舰好像能源耗尽，是遭遇星际海盗了？” 辛白齐脸色渐渐沉重起来，拿勺子的右手明显开始颤抖。 “不是，比星际海盗恐怖一万倍！” “黑洞？”楚河试探性问道。 他根据系统收集数据大致的计算结果，是那个方向有疑似黑洞的存在，而双方交际时，舰队也差不多就从那个方向来。 辛白齐摇了摇头：“我虽然没学过多高深的天文物理学，也知道黑洞多厉害，真要亲眼看见了，那还能跑得掉？” 楚河心说这倒也是，黑洞那离谱的引力和时空曲率，简直不讲理，非天文观测状态下，压根没机会看见，唯一能产生的实际交互左右，基本就是光速去世。 “那你们是遇到了什么？”他问道。 计算出现较大偏差并不是不能接受，机器都有可能出错，何况他当时的计算只有极远距离下的周边数据做支撑。 “说不清楚。”辛白齐面色复杂的继续悠悠摇着脑袋，然后抬起眼，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从虚空中浇下，就像臭水沟里的污水，生生把一颗恒星给浇灭了！” “啊？” 楚河眉头一挑，想说你在逗我？但看人家那样子，憋着一泡尿，明显不像是在说笑，也就问不出来了。 辛白齐心有余悸道：“我在星系之间跑了这么多年，确实没什么见识，但最基本的知识还是有的。那种情况，我听都没听说过，当时所有人都吓傻了，奔命的逃！” “跑得不够快，就用功能机在后边开炮，强行推进速度，牺牲了二十多台功能机，总算是跑出来了！” “好在那些功能机都是遥控，没有人命折在那里，再回头看，那种诡异的脏水已经消失了，跟做梦一样，但那几颗恒星，确确实实是没了，什么都没剩下！” 第88章 心脏永远是红色 楚河始终认为姓辛的在扯犊子。 这宇宙中能陨灭恒星的力量并非不存在，譬如，足够当量的暗能源大炮，譬如黑洞，譬如超巨星对小质量恒星的吞噬。 但要把恒星比作一团火球，用一个究极大盆装水将其扑灭，那不是将现有的一切物理理论当成狗屎丢在地上踩么？ 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能量活动，或者可以摧毁恒星，却绝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让一颗恒星消弭，其过程必然包含强大的核能纠缠。 …… …… 辛白齐安家的星球，百分之九十的原住民都属于一支名为维芝加耳的种族，本星球的文明，也以维芝加耳命名。 这个文明的科技以及社会层次都已经有了相当的高度，祂们创造出了自己的星河级远航舰、战机和机甲，但总体还是相对地球落后一到一个半等级。 原因大概在于，这颗星球的体积更小，资源更少，且祂们享受着仅有地球六成左右的重力环境，人人生来就拥有半飞行的能力。 众所周知，文明繁衍的环境越简单优渥，科技进展速度便相应缓慢。 况且，楚河一直有种感觉，太阳系近两个世纪以来，科学发展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科技大爆炸来得莫名其妙，仿佛冥冥中受了某种启发。 “三位就住在我家，尽可以放心，我有渠道弄到地球的饮食，吃喝方面绝对管饱！” 辛白齐从始至终的热情，安排好房间后，也不忘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这个星球的人大部分都非常排外，这跟祂们独特的宗教文化有关系，所以别看文明程度挺高，祂们其实是不普及接受星海通用语言的，货币也只流通本土一种。” “如果两位军爷和这位小姐想出去逛逛，我安排了商队里的本地人，您几位出去的时候招呼一声就行。” “我得先去跟联邦商务局汇报这次出行的情况，特别是，那件事。” 说完，辛白齐先告辞离开。 他口中的那件事，毫无疑问，便是所谓的类似臭水沟脏水的黑色物质熄灭恒星，问题是有人会信么？ 楚河反正正在尝试相信，或者说，从听完这位老乡的描述后，脑子里的思绪就从未从这件事上转移过。 诚然，那有些超出常识，甚至可能颠覆许多固有认知，但不能理解的事物，不见得一定是无稽之谈。 星海中现存的十二个霸主文明，也当真不见得对宇宙有多了解。 知识是会出错的，而科技的进步，通常正是源于一次又一次的颠覆、证伪。 整个午后，楚河都独自坐在窗边沉思，试图以毕生所学让辛白齐的叙述看起来能合理些。 倒时差什么的，早抛诸脑后了。 假设辛白齐字字为真，那么他苍白的语言表述能力背后，是怎样一副令人脊背发寒的寂灭场景？ “寂灭？对！” 楚河脑海中突闪灵光，就是这个词，没有比这个词更适合形容辛白齐口述的那段画面！ 恒星随着那黑色物质……或者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种无光且不反射任何光的物质，它蔓延一寸，恒星便寂灭一寸，直至总体完全归于寂灭。 可它又是怎么停下的呢？ 辛白齐当时提到一个词汇：虚空。 抛开狭义标准的虚空定义，没有系统性天文物理知识的人所说的虚空，大抵相当于空间被撕开口子，而从口子的另一端传递来了黑色物质。 停止，是因为裂缝关闭，抑或黑色物质的量这一次只有那么多？ 楚河的姿势从下巴下十指交叉，换到单手托腮，又换到半躺着跷二郎腿，来来回回往复许多遍，纵然全程都只是猜测和假想，却并不妨碍他沉浸在思考中津津有味。 直到矢娜扯了扯他的衣服。 “带我出去逛逛嘛！” “没空！” 楚河不假思索的拒绝，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认真思考的时候被外力打断，倘若被打断后仍能保持优雅，要么他的思考是做样子装比，要么他这个人本身很装比。 矢娜有些委屈，小声说道：“我闻到外面有东西很香，我想吃一点……”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饱饭了。”这时楚河的交流器上传来武悦发的文字消息。 楚河蓦地想起，尚未穿越冰封星门的时候，迪斯喀纳斯的口粮就吃完了，之后矢娜都只是勉强吃几口地球食物，吃不下，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心顿时软了。 “对不起。”他站起身很诚恳的道歉。 落魄女皇倒是个不记仇的，立即笑逐颜开，上前抱住他的手蹭啊蹭：“要是好吃的话，我要吃到肚子鼓起来！” 楚河不禁有些惭愧，自己刚刚的态度那么生硬，她的回应似乎却总是又软又大…… 三人离开住所，辛白齐的女儿随后追了出来：“你们要出去玩吗？” 这是个混血的女孩，体貌有着明显的地球人特征，不过维芝加耳的特征也一目了然。 深蓝色的长发、眉睫，此外，大概由于星球重力较小，她的身高也和其祂维芝加耳人一样，比地球人高出一大截。 楚河站在人家面前就是个武大郎，踮脚才齐人家肩膀高。 说话的时候，就难免有些体型上的压迫感。 “我朋友对外面的食物香味感兴趣，她不是地球人，吃不惯我们的食物。”楚河解释道。 混血女孩说道：“我陪你们去，因为不知道你们今天会不会出门，之前让父亲安排的那位哥哥回家了。” 她能说一口不十分流利的普通话，看起来，辛白齐平时对自己的后代还是保持着血脉故土的情怀教育。 “那就谢谢了。” “不过你们要做好准备，外面的人，可能对你们不会很友好，最近有异教的传教士出现，排外情绪格外严重。” 混血女孩貌似遗传了维芝加耳人的面瘫，脸上全程没有任何表情，但听得出，她对接下来会遇到的状况有些头疼。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尽管一行人乘坐了交通工具，避免被大多数人看到，结果在矢娜探出脑袋挑选顺眼的食物时，暴躁的路人直接投掷东西砸了过来。 “滚出我们的星球！侏儒怪物！” “他们肯定是和异端一起来的，杀了他们！” “外星垃圾！” 各种侮辱和谩骂声经过翻译传入耳麦，楚河深深皱眉，他对维芝加耳的排外情绪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如此强烈。 天地良心，他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喊侏儒！好歹也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 噗！ 噗噗噗！ 辛白齐的女儿忽然拿着类似手枪的武器，对着周围的人群一阵扫射，看起来这种武器是不致命的，不过起到了显着的震慑效果。 “这几位是来自地球的军人，也是我父亲的客人，谁再敢放肆，下一颗子弹就不再是白色的！”混血女孩打开座驾的机盖，高高站起，那一刻，怎个威武霸气了得！ 楚河望着她的大长腿，内心没别的念头，这姑娘太彪了！ “我说，你和你父亲的好意我们心领，但实在没必要这样子出头，毕竟你们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的。” “没关系。”发完彪的混血女孩坐下，面无表情道：“父亲告诉我，虽然我没有黄种人的肤色，但我是黄种人的女儿，我的心脏永远是红色的！” 第89章 峡谷 心脏永远是红色？ 那一抹红是什么红？ 武悦对着比自己高很多的混血女孩肃然起敬，眼底仿似燃起火苗，感受到了东方炎黄的荣耀，远在他乡，亦可执炬砥砺。 楚河则是没意料到，这位见面首先亮起五星红旗的老乡，漂泊异星域多年，仍然抱有一腔热忱。 扪心自问，若当下时空换成21世纪，他或许也是个甘为家国情怀披肝沥胆的勇士，但现在不行。 他对此时没有太多归属感，更愿意承认自己很自私。 武悦朝着混血姑娘端端正正敬起个军礼，后者应该是懂的，学着她的样子抬起手，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然而能让人感觉到温热。 “你叫什么名字？” 楚河觉得，这样的人，值得将她的名字印在记忆里。 混血姑娘回道：“我的地球名字叫辛愿。” 辛愿。 心愿。 不错的名字。 …… 辛愿彪悍得很，以理服人，以电子枪械原理服人。 周围那些高得像非洲鸡的维芝加耳人被吓住了，没再继续扔东西砸他们，但也有保持硬气的地方，比如店主死活不肯把吃的东西卖给矢娜。 女皇陛下也来脾气了：“哼！不吃就不吃！刁民，若是朕的卫队还在，当场把你摊子都掀喽！” 楚河跟武悦默契的没去戳破她的梦。 就她那点只会玩冷兵器的军队，到这儿来怕是掀不了别人的摊子，倒容易反过来让人家把骨灰都给扬喽！ 办法总比困难多，辛愿后来还是给矢娜买到了她想吃的东西，随便使唤个本地人去就行了。 口口声声说要掀摊子的女皇陛下果断真香，胡吃海塞，愣把肚子给吃鼓起来了。 “味道一般，比起宫廷美食还差得远，不过比你们吃的那些恐怖食物稍好一些。”矢娜满足地躺在圆盘上，拍着肚皮，里头满满的都是身为皇族的傲娇和尊严。 楚河则是挺羡慕这里的空气沙发，得益于重力指数，维芝加耳人的坐靠睡家具，几乎达到百分百放松脊椎，坐上去就是飘浮的，这种享受别的星球很难复制。 约莫是这里的深夜时分，前去汇报工作的辛白齐才回家。 辛愿把傍晚的事告诉了父亲，得到很大的赞扬：“做得好！他娘的，对异教徒有怨就对异教徒发，对着我们地球人撒野，就得收拾！” 说完，他又像楚河等人解释一番，维芝加耳人历来排外，不过以前的地球老乡没遭到类似待遇，主要是异域来的传教士，把民众情绪拔高了。 “不影响你们一家人的生活就好。”随着信任加深，楚河便不再保持初始的高冷。 辛白齐自信的摆摆手：“军爷不必担心，维芝加耳人跟隔壁的邻居常年摩擦不断，我活跃在两族之间，是有一定地位的。” 这点楚河倒是看出来了，大街上，常见的私家交通工具，都是普通的气体推进引擎，辛愿那辆，却是矩阵粒子引擎，驱动方式呈现出阶级式的不同。 差距大概相当于二手捷达跟宾利。 辛愿在这座城市便是顶级富二代，有钱且有势，作为她老子的辛白齐能差到哪儿去？ “汇报工作的情况如何？”楚河问道。 辛白齐挠了把额头，苦恼道：“别的都还好，就是恒星被浇灭那件事，我口水都说干了，没人信，现在正把我出航时的舰队成员逐个叫去问话，老感觉就算问完了，祂们也不会太上心。” “我以罢工威胁，祂们才同意确认我所言非虚后，会派出科考队去考察……这事儿真有那么难以置信？” 楚河撇了撇嘴：“很遗憾，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听起来确实像无根无据胡乱编造的故事，说实话，不仅不可信，还有点可笑。” 辛白齐恼火地摘下眼罩摔在桌子上，身体后仰，闭眼揉着脑袋，显得疲惫又烦躁。 好嘛，敢情不是独眼龙！ 那副扮相以为自己很帅？ “那事儿要是查不出个究竟，我和我的舰队以后每次出航，都有可能全军覆没。”男人无可奈何的说道。 堕入星际流浪以来，楚河还是第一次在某人身上看到这种成年男性在生活中的苦衷，这似乎才显得真实，对照之下，此前的其余经历就仿佛空中阁楼。 身上若无千斤担，谁拿生命闯明天？ “我想请军爷帮个忙。” 辛白齐忽然睁开眼睛来了这么一句，地球人的表情是很生动的，看得出他也纠结得很才张了这个口。 楚河侧目看向肚皮撑得圆咕隆咚的矢娜，到底是吃人嘴短。 “你不妨先说说看。” “其实就是一场小型战役。” 辛白齐说道：“最近有批星际海盗，大肆骚扰本星系内的几处黑市，那些黑市一直在向维芝加耳上供，维芝加耳对其提供保护。” “还有几处黑市，属于维芝加耳邻居的势力范围，那边也要求我以最快的速度肃清这批海盗。” “我是高低不想动弹的，在恒星消失的问题查清楚之前。但是没办法，我一个地球人能在两个文明中间如此风光，承受的东西当然也是不少。” “本来我的舰队就够收拾那股海盗了，军爷也知道，为了逃命，两艘舰都损伤挺严重，必须要维修，所以时间上来不及，只能出动战机和机甲。” 说到这儿，意思就很明了了。 辛白齐相信自己祖国军人的战斗力，如果有他和武悦的加入，这次战役会比较稳妥些。 再接着他赌咒发誓，表示自己绝不坑老乡，那伙海盗的实力并不是很强，没有主舰压阵，他们这边也稳操胜券。 “我只是想人员和机器的伤亡损失别太严重。” “……” 楚河微眯着眼沉吟片刻，颔首道：“我答应了。” 辛白齐听到都愣了一下，这么豪爽么？ 事实上楚河的理由，信任这个教育女儿要有红色心脏的老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琢磨着，参与这次战役，很大概率能接触到这个星系的黑市。 就是这么简单。 …… 他们当天半夜就离开了地面，奔赴战场。 根据情报，那帮喜欢打游击骚扰战的海盗，会周期性地聚起来商议下一步战略，这是最好将祂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不久后就是海盗们扎堆聚头的周期，楚河、武悦跟着辛白齐的队伍，在荒芜小行星的一处峡谷中准备伏击。 第90章 猎马人 维芝加耳所在的星系，是银河中极少数的与太阳系一样的单恒星系统，但神奇的是，单个星系的宜居带里，诞生两颗有着生命的行星。 辛白齐说的邻居，便是生存在另一颗宜居行星上的文明，哈斯。 两颗星球的科技程度几乎同步发展，区别在于，哈斯文明内的人种不像维芝加耳这么单一，呈现多样化，主流人种就有四种，发展期间还接收过其他星球的人种——大都以俘虏的形式。 维芝加耳人极度排外但不好战，而哈斯的统治阶层中，有一派生来好斗，长久以来主张对外扩张，因此，两颗比邻星千年以来摩擦不断。 当然，也谁都没能搞定谁。 追溯历史，维芝加耳和哈斯的争斗，时间线其实比星海内战还要漫长。 “那岂不是说，两颗星球都在千年前就拥有星际探索的能力？发展至今，现有的科技高度就显得有点拉胯了啊。” 等待海盗的过程中，楚河跟辛白齐以及一众商队成员聊了起来。 “什么叫拉胯？”辛白齐问。 楚河表示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总之，对比祂们千年以前的科技，现在并没有进步太多。” 这时，商队里辛白齐级别最高的副手似乎是个问话人，参与进话题说道： “其实我们和哈斯的科技进程并不慢，一千年，对我们这些寿命很难超过百岁的生命，是很漫长，可对于宇宙以及文明而言，不过就是一瞬间。” “我们的科技，是在稳步提升的，反而是包括你们太阳系在内的星海霸主，你们的进步快得有点不正常。” “除了被剔除出霸主行列的狩里臣，其余十二个，文明演变过程中都经历过三次以上的爆发式成长，特别是你们太阳系，从文明诞生到今天的成就，历时不到一万年。” “又尤其是你们最近两百星年内的发展，正常来说，需要两千年才能完成，整整十倍的速度，让我们反倒无法理解，可是看样子你自己都不清楚这点，更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 楚河惊住了。 他以为自己很博学，不料，被偶然遇到的商队大副给秒得一败涂地。 辛白齐看到楚河的错愕，解释道：“祂是维芝加耳和哈斯之间公认的大学者，在舰队里是我的副手，其实职位和地位都不比我低的。” 楚河心里这才平衡了些，却也意识到，新时代的地球，或者说一直以来的地球，都藏着什么罕为人知的秘密。 直觉告诉他，非人协会就是秘密的钥匙。 “准备！” 思虑间，商队全员进入警戒状态。 星际海盗出现了，就在幽寂太空的四面八方。 阵容确实很不怎么样，拢共只有一艘主舰，还是基本可以报废的老古董，别兹克登陆舰，三代半技术淘汰以前的产品。 十二组机队，总数目测六十左右，没有机甲。 这种纸面战力，属于典型的散兵游勇、草台班子。 反观辛白齐的队伍，名为商队，背后有两颗行星的同时支持，装备方面俨然相当于正规的小型自卫队。 也难怪辛白齐敢在战舰维修的时候出来硬碰硬了，胜面是有的，而且不小。 …… 以登陆舰为中心，海盗的战机在荒芜小行星上空碰头，楚河本来以为祂们会下来，然而作为海盗，人家的警觉性还是有的。 出舱来，一旦遭到攻击还得往回跑，祂们直接在舱体内开展了交流。 辛白齐驾驶的机甲打响了第一炮。 紧接着，大峡谷内的伏兵响应，大量炮光从地面升起，打了敌军个措手不及。 另一台机甲与辛白齐保持同步，他俩的主要对手是海盗队伍中的登陆舰，其余人则只需要肃清周边的小喽啰。 楚河开着当归号混在杂乱里。 “莫慌。” 他制止了正在准备热能脉冲四连发的武悦，小可爱便费解地望着他。 楚河手指搭在低能粒子炮的发射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模样不要太怠惰。 “我们的宗旨是低调，能当混子绝不拿vp。” “……” 小可爱没讲话，乖巧的点了点头。 跟这种冰雪聪明的姑娘交流就是省心，一点就通，要是带着那缺根弦的赤瞳女皇，还得跟她解释什么叫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楚河愿意信任辛白齐，但他不能相信维芝加耳，便要尽量避免那些浪催的的麻烦。 “目前看来，商队的纸面阵容是能打赢这帮海盗的，装备全面优越，两台机甲拖住登陆舰，只要其他成员不像我们这么出工不出力，扫清蝼蚁，再合力击溃敌方主舰，分分钟的事。” 楚河翘着二郎腿，当然，此时合上了外机盖，不然被人家看到也是不太好。 “你还知道自己出工不出力呢？” 武悦娇嗔的白了一眼。 楚河羞涩一笑。 时间约莫过去了十几分钟，场上的局势，有些出乎预料。 商队的战机并未碾压海盗们的老古董，战损比大概维持在1：1的样子，也就是每击落敌方一台战机，商队平均也有一台失去战斗力。 这不应该。 星际机战的战场，比拼的就是战机性能的强弱，只要不是有一方全员新人，老战机很难战胜新战机，靠技术是很难弥补性能差距的。 楚河这才认真注视战场，很快发现端倪。 “不好！” “这帮比扮猪吃虎！” 表面，海盗团的战机破旧落后，实则是披了一层旧式战机的皮，内部经过改装，搭载的能源和武器完全不弱于商队这些新战机。 商队战机只有六组，数量少对面一半，按照现有的战损，早晚被对面吃光耗干净！与此同时，辛白齐那边的两台机甲，也被登陆舰稳稳压制。 “糟了！” 辛白齐俨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照这么打下去，势必全军覆没。 “所有人，跟着军爷撤退，不可恋战！” “军爷，麻烦您了，请务必带我底下这些人返回维芝加耳！” 男人的声音传入所有仍在战斗的己方战机，可这样一来，大多数成员是保住了，他自己和另一台机甲该怎么办？ 殿后？ 自我牺牲？ 楚河不屑道：“这忙我帮不了。” “军爷，你！” “你是我老乡，是我一国同胞，我当然要管你，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楚河冷笑道，转而操纵青红战机盘旋上升，武器读秒结束，四道蕴含巨大威力的光束从炮管吐出。 众人目瞪口呆中，刚才全程打酱油的这台其貌不扬的战机，瞬间一炮灭掉敌军六台，连驾驶员带机器，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敌方剩余战机立刻思路清晰目标明确，纷纷朝着这台突然神勇的战机开炮，然而追踪的弹道竟然落在了自己人的战机上。 青红色的幽影移动到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冷却完毕的炮管又是一发热能脉冲四连，掸灰一般团灭掉原本剩下的六组机队。 人们反应过来，齐刷刷将攻击目标对准变成光杆司令的登陆舰。 舰里的指挥者反应倒也迅速，电光火石之间，毫不犹豫调头，溜之大吉。 普通战机显然追不上它的速度，再古董它毕竟是舰，两台机甲勉强能跟上，楚河让他们左右包抄，自己单独追逐。 登陆舰上的海盗标记是一种类似马的图腾。 此时的青红色战机，便是慢慢黑暗草原上凶悍的猎马人。 第91章 白吃黑 那艘别兹克登陆舰并未经过大规模的改装，不同于战机，大型舰要老葫芦装新药，其难度和成本甚至远远超过制造一台全新的。 当归号使用两次小虫洞转移之后，成功追敌，并堵在了登陆舰的前方。 “该死，没见过这种型号的战机，怎么会那么猛？！” 舰舱内的海盗首领摔东西骂街。 后头的军师出谋划策：“没必要怕他，再摧枯拉朽，那也只是攻击战机有效率，两台机甲没追来，一对一，完全可以轻而易举消灭掉这家伙！” 是了。 海盗团首领随即镇静下来，再不济的登陆舰，那也是艘大型舰艇，凭什么怂他单枪匹马的战机？ 没那个道理！ 登陆舰很快便朝着青红相间的拦路战机开火。 低级的震荡炮。 楚河悠悠转动操纵杆，都无须拔升到极限速度，很是简单的挪动机位，避开迎面而来的炮光，转而反击。 四条炮管逐一打出脉冲炮，落在登陆舰上，后者象征性地展开防护罩，象征性地抵挡了一秒，然后像纸一样被撕裂。 眼见舰体多出几道冒烟的窟窿，指挥舱内，海盗首领坐不住了，满目惊悚。 “怎么会这样！？那台战机的武器，威力怎么比刚才那两台机甲还强？” “不是威力强。” 操作员解释道，头盔内的表情大概十分难看：“我们的炮束拦截系统，是后来加载的，本身这台登陆舰机体老化，主系统与新加设的几样硬件并不契合……” “虽然尽可能调整了，但仍然有一处薄弱环节，那台战机的脉冲炮刚好全部命中破绽！” 舱内集体陷入沉默。 哪会有如此巧合的运气？ 军师先于所有人做出反应，明白这台战机敢独自来追，并非找死，而是人家艺高人胆大。 “发送通讯请求！”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机甲还没追来，请对方放我们离开，我们可以贿赂战机里的驾驶员！” 闻言，海盗首领绷着，但也没驳回建议，便是默认了。 操作员赶紧输出通讯信号，接着就动作僵硬。 “被拒绝了……” “废物！” 海盗首领骂骂咧咧，只好亲自出舱来到甲板上，挥着手朝高处的战机呐喊。 对手这才停止了攻击。 首领心痛到滴血，再轰一会儿，登陆舰就得炸了。 虽然是便宜货，却也是祂们这种不入流的海盗团攒了好久的家底才淘来的，要知道，有主舰的海盗跟没主舰的海盗，那可是两个档次，哪怕再垃圾的主舰也得有一个才行。 “地球人？” 楚河看着甲板上那人的模样，主动打开语音询问。 海盗首领一愣，听着亲切的普通话，险些泪洒当场：“老乡啊！好汉饶命！” 楚河刚要开口，武悦小手飞快地转换了一行文字成为外扩语音，气愤道：“你身为地球公民，而且是华夏儿女，在银河系内当海盗，丢的是祖国的脸！” 海盗首领又一愣，对方的立场若是代表维芝加耳，又何必这么正义凛然？ 他猜测到什么。 “你们代表哪方势力？维芝加耳？还是哈斯？” “我们代表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军方！” “军爷！军爷饶命！”男人听到回答已经暗暗松了口气，急忙说道：“我也没办法啊！当初想当冒险家，结果半路被星际海盗洗劫了，我是被逼无奈，才一步一步坐到了首领的位置。” “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啊！”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家乡，我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 “少扯淡！”楚河不客气的打断对方，越说越没谱，犊子都快特么扯海里去了。 “你顶着炮火上甲板，是想陪你的别兹克舰浪漫赴死？” 冷酷的语调表示军爷并不是好说话的人。 海盗首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地球人不杀地球人啊军爷！您放我走，我必有重谢，而且我可以告诉您，是谁雇佣我们来捣乱的。” “出卖雇主，你这海盗可有点缺乏职业道德啊？”楚河玩味道。 海盗首领心说都当海盗了还有鸡毛职业道德可言，嘴上则是卖乖的说道：“对别人当然不能说，可对我们自己祖国的军爷，说了那就是维护正义！” 这马屁拍得属实一般。 楚河漠然道：“你没道德，我有。你说的重谢，是想收买我身为军人的底线，还是想侮辱我高尚的人格？” “不敢不敢！军爷不喜欢，我不送您礼物就是！”男人吓出浑身冷汗，却也莫名升起一种自豪，看看，这就是我们祖国的军人！ 不料下一秒，楚河的话让他想啪啪抽自己俩耳光。 “放屁！收买不了你就不送礼了？我的意思是，老子的人格很高尚，你送的礼得够份量，才能与老子高尚的人格相匹配，懂？” 楚河寻思着，最起码也得够去黑市支付一次短距离传送的费用才好。 旁边的武悦捂着眼，实在没脸看，唉，自己也同流合污了，若是传出去，太阳系军方的风评恐怕大受破害。 海盗首领很醒目，对对方高尚的人格没敢有半句微词，赶紧吩咐手下把舰上的财物都搬到外面来。 “军爷，值钱的东西全部在这儿了，我们小家小户，不比那些榜上有名的大海盗军团，只要您不嫌寒碜，尽管全拿去！” 他表现得貌似很真诚。 楚河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废话，你要是大海盗团，军爷我还不出这个头呢！嘴上说得好听，那么大一堆东西，明知道军爷我一台战机带不走多少。 只能挑挑拣拣。 除去各大霸主文明的货币，淡水和万用后备能源算是星海中的硬通货，不同种族虽然口味不同，但九成都需要饮水，只有崇尚灵能的函族这类少数例外。 万用后背能源的作用自不必说，不过两种硬通货在黑市的价值也并不高，硬归硬，又不怎么稀缺。 楚河只拿走别兹克舰上的几个军用医疗箱，这玩意儿值钱，此外便是对方全部的货币。 穷是真穷，犹记得陈洛阳当初出手就是最大面额的至高霸权钱币，而这群低端海盗，全副身家加起来还不到四百万，货币则只占四分之一，到了黑市还得折价。 “老子难得来回白吃黑，就这仨瓜俩枣你也好意思？废物！” 楚河对自己高尚人格的售价很是不满意。 海盗头子的心里也很委屈，吗的，官兵洗劫贼，还怨贼没油水，怪我咯？ “行了，聊聊你的雇主，看你刚才那样，雇你捣乱的幕后主使，真实身份还挺有讲究？”楚河随手拿了个苹果啃起来。 第92章 白银使徒 “唉，其实也没啥特殊的，我刚才就太着急了，随口那么一说。”海盗首领眼珠子滴溜溜转。 楚河可没素质，才咬两口的苹果砸对方脸上，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上方。 当归号的四口炮管含着莹白光泽。 众海盗不约而同一哆嗦。 男人深知现在想耍花样已然晚了，只好认命，老老实实交代：“雇佣我们的，不是别人，就是维芝加耳的联邦政府！” 楚河眉梢扬起：“噢？” 海盗首领继续坦白前因后果：“那帮孙子据说四成的财政收入都靠从黑市收保护费，最近想涨价，就付了钱让我们去周边几处黑市都闹一闹。” 说着，这厮表情突然神秘起来，进而压低音量上前，贼兮兮道：“我还听说，突然加收保护费，是为了新组一支舰队，用来取缔辛白齐那支商队！” “维芝加耳人从来都瞧不起外族，辛白齐虽然娶了个本地女人，算祂们的姑爷，可说到底是外来者，而且哈斯那边明显对辛白齐青睐得很，抛了好多次橄榄枝。” “我估摸着，维芝加耳人高层也担心他叛变，就算没证据，心里早有成见，捕风捉影也变铁证如山了。” “要说起来，哈斯虽然爱打仗，论做人可比维芝加耳那帮小心眼的玩意儿强多了，人家也给了我钱，让我在火拼的时候，放辛白齐一马。” “可祂们哪知道，维芝加耳给我们的要求，就是最好直接弄死辛白齐！那样，祂们给黑市涨价也更名正言顺，还省去取缔辛白齐商队的麻烦，一石几鸟？” “照这架势，今儿要不是辛白齐有军爷您这样的外援，真就得折在这儿，到头来我们也就剩点残兵，联邦政府再派舰队来收割战场，完美的一出黑吃黑，妈的死无对证！” …… 楚河食指摩挲下巴，微眯着眼，盯得男人脊背生寒。 “军爷，您可别这么看我，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维芝加耳雇佣的另一拨收割战场的人，其实被哈斯给收编了！我可没胡猜瞎说！” “行了，知道了。”楚河挥挥手，随后登上战机往追来时的方向驶去，“滚！我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我走之前，别再来找不自在。” “欸！好嘞，军爷！” 众海盗如蒙大赦，灰溜溜开着已经冒烟的别兹克登陆舰迅速逃离。 越是卑微弱小，越是不可缺少对危机的敏感，这里很快会成为一片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你对他的说辞，相信几分？” 当归号内，武悦向楚河问道。 楚河脸上基本没有表情，目视前方，平静道：“不重要，我们只是过客，几分真几分假并不会影响这个事实。” 会影响的，仅仅是辛白齐的处境而已。 以那位老兄的眼界和能力，既然能在极度排外的维芝加耳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不可能对身边的阴谋猫腻毫无觉察。 他今晚会请上两名来自故乡的军人帮忙压阵，或许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聪明成熟的男人会有他自己的见解与判断，无须旁人操心，所以楚河觉得不必指手画脚，静观其变最好。 回到先前的战场，确实照着那个地球海盗首领所给的剧本发展，有另一股武装跑出来收割战场，但压迫力十分有限，基本就是在演。 青红战机登场，加上两台机甲返回，那股势力果断撤退，没有任何考虑可言。 “多亏有军爷帮忙了，不然今晚贸然出击，我可能就栽了！” 辛白齐满是感谢。 楚河配合着敷衍了几句。 一行人拖着还没彻底报废的战机和还有救的伤员折返，回到维芝加耳星球，天光已经大亮。 熬了整夜，自然要先休息。 楚河两人回到房间，没心没肺的女皇陛下正呼呼大睡。 睡相丝毫看不到皇族的优雅，怀里抱个枕头，两条丰腴白腿一条弯在床上，一条耷拉掉到地上。 满园春色关不住。 楚河别过头去，非礼勿视。 武悦则快步走到近前，把女皇往床上推了推，帮她摆正身子，动作小不了，可人家愣是没醒。 就这睡眠质量，杠杠滴，小猪仔看了都羡慕。 到了中午，睡眠中的楚河被窒息感憋醒，睁开眼，自己的脸正埋在一处温暖柔软的所在。 奶香扑鼻。 “你想谋杀我？” 楚河奋力从浮夸的胸大肌中挣脱出来。 矢娜委屈道：“你们昨晚出去没有带我，我可担心了，一整晚都没睡好，醒来看见你好好的，没忍住就抱了抱你。” 楚河嘴角抽搐：“你知不知道昨晚你那睡眠质量，被人丢进水里你都未必能醒得过来？” “被淹死了当然醒不过来啊！” “……好的。”楚河被说服了，无从反驳。 尽管仍有不浅的困意，睁眼后他便不打算再睡了，这是流浪过程中养成的习惯，梦乡虽美，保持生存才能长久享受。 简单用餐过后，辛白齐邀请三人前去城门外看热闹。 “外星来的传教士跟联邦政府的交涉结束，我负责监视那些人离开。”辛白齐说道。 楚河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老乡在维芝加耳的职责，绝不仅仅是个简单的商会会长，剿匪的事儿他得做，驱逐异教徒的事儿他也得做，放在星海通用的体系里，应该隶属于武装部。 只是不知道，维芝加耳真正意义上的军队，平日又驻扎在哪里，具体被赋予什么职能？ …… 高大的主城墙主要由混合晶体筑成，最高处高度目测接近百米，映衬阳光栩栩生辉，视觉效果无可挑剔，称得上美轮美奂。 至于中看的东西是否中用，或许需要新时代的炮光来验证。 奇妙的是，今天的民众，对楚河等人的态度相比昨天几乎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但没人砸东西，昨天拒绝售卖食物给矢娜的店主，主动送来一份礼物。 里面正是祂店内展架上标价最贵的几样商品。 这把楚河给整不会了。 辛白齐说道：“商队的伙计们把军爷昨晚的英勇事迹传扬出去，您现在是首都人民眼中的英雄。” 楚河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英雄之名哪有如此廉价？况且，按维芝加耳联邦政府的尿性，出钱剿匪又养匪，如意算盘被外乡人撞碎，英雄的帽子估计他也戴不了几天。 思绪转动间，来自异域的传教士们终于露面，在城门内外无数民众的唾骂声浪送行中，步行着朝城门外走去。 看见祂们，楚河的眼神不禁动了动，旁边的武悦也是下意识攥住他的手。 那些传教士的服装，可是很眼熟。 白银领域的使徒！ 第93章 三具尸 白银领域这个教团，在星海中似乎无孔不入，但凡稍微发达的文明星系，其内都能看到祂们的踪迹。 祂们要拉整个世界入伙，至高霸权不答应，于是跟星海联合干起来了——千年内战的实质，在楚河看来就是如此肤浅。 星海联合尊奉白银领域的教义，因此，作为合作者，地球上也接纳白银使徒自由散播教义思想，在一个世纪内，俨然跟太阳系本土三大宗教各占半壁江山。 楚河有个不能说的秘密：他很讨厌那帮传播白银教义的家伙。 虽然对方口口声声称颂着和平，宣称祂们的理念是禁止战争，但往往长篇大论的演讲中，有许多细节昭示着白银教的根本思想，绝非人们以为的那么纯粹。 然而就当前形势而言，太阳系加入星海联合，共同抵抗至高霸权，信仰白银领域仿佛是一种政治正确。 “别去。” 楚河伸手抓住兴冲冲要上去打招呼的武悦。 小可爱不理解，疑惑的目光回头投来。 “我有我的考虑。” 楚河此次没有选择解释，姿态有些霸道，但出于信赖，武悦还是乖乖按捺住喜悦，乖乖站回他身边。 在黑刃五号眼中，白银领域是可以作为同行伙伴的存在，毕竟，星海联合的霸主们选择了这个教团，母星文明也顺应了这个选择。 白银使徒们日常来往于各个星系之间，大概对所有合法非法的路线都很熟悉，跟着祂们，返回太阳系想必会变得容易。 楚河则是认为，刚从海盗那里搜刮的财物，足够两次以上的黑市传送消费，不必仰赖外人。 尤其是一门心思给人洗脑叫人信教的狂热人物。 任何对某事过于积极的举动，都是不正常的，楚河倒不觉得自己这是偏见，而是直觉。 …… 白银传教使团出城门后，忽然集体调转了方向。 楚河不让武悦去找祂们，祂们却主动找上来了。 不奇怪。 一群矮子里有两个高个儿，自然显眼，反过来一群高大电线杆子里，混进三两个矮子，也是比较醒目的。 关键是有辛白齐领着，他们站在围观人群的前排，而楚河跟武悦身上穿的作战服，白银领域的人也肯定不陌生。 “你们属于太阳系哪支部队？为什么要私自帮助这群蛮夷击退外敌？经过了谁的允许？” 领头的白银使徒才是真正的侏儒种族，站笔直了，脑袋才到楚河腰部，但人家矮是矮了点，架子摆得却不抵，一声声质问，显得那么强势又愤怒。 武悦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她看人家亲切，人家看她好像不是很顺眼。 楚河就显得没有太错愕，以前在星空学院观看白银使徒演讲，就隐约能听出，这群外来物种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这些问题，应该由我们的上级来问，对你，我们不需要作任何解释。”他冷声回道。 这话好像踩到谁的尾巴一样，一群披着白银长袍的异形生物吱哇乱叫起来，片刻后，队伍里相对体型高大些的教徒站出来，呵斥道：“放肆！即使是你们的军方长官，对我们也要很客气！” 楚河悠悠道：“太阳系军事条例里，没有一条规定了我们要对你们客气，所以别的人对你们客气，大概是出于涵养和礼貌。而我，不好意思，我没有素质。” 传教士们气得不轻，维芝加耳的蛮子拒绝了祂们的宣教要求就算了，蛮子是蛮子，不懂白银领域有多伟大。 地球人也胆敢不把祂们放在眼里？ “我要替你们太阳系的长官好好教育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垃圾！”一名传教士抄起袖子，就要上来对楚河实施武力传教。 祂被身后的同僚们七手八脚的拦住。 太阳系的军事体系是霸主文明里最重视士兵肉身训练的，因为太阳系独一无二的机甲开发路线，人形机甲的能力发挥多少，大幅度取决于操纵者本身的搏击造诣和力量。 跟其他文明的士兵或许可以动手，跟地球士兵动手，前提是自己也要有两把刷子，否则就不太明智。 “你的事迹我们查探得很清楚，不过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这帮愚民奉你为英雄。” 传教使团里身材最高大那位开口了，缓缓站到楚河面前，同时摘下了脸上的教团面具。 “你让海盗主干给逃掉了，如果是我，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全歼敌人，所以说，你配不上英雄的称号，真正的英雄，只能是出自白银领域！” “教义的伟大，照耀整个星海！” 祂轻蔑的俯视着楚河，说道：“既然这里的愚民已经承认你是英雄，我们不妨将错就错，你来借着这个所谓的英雄头衔，辅助我们完成未完成的传教事业。” “到时候，我们会上报主教，通知你所在的太阳系防御委员会，给你颁发一定的嘉奖，这可是你此生能获得的最高殊荣。” “当然，你可以拒绝，拒绝的方式是战胜我，用你那双引以为傲的拳头。” 说着，祂撕裂银白色的袍子，露出自己强健的肌肉。 楚河挑眉斜了对方一眼。 这货脑子多半有病，自说自话神神叨叨的，小爷什么时候说过引以为傲的东西是拳头了？ “傻逼！” 楚河懒得跟一堆脑子不正常的货色浪费口水，左手牵矢娜，右手牵武悦便转身要走。 然而人家不干。 体型魁梧的撕衣传教士二话不说，直接挥拳朝他后脑勺打，嘴里还念念有词：“懦夫，想从我手中逃脱，可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楚河保持双手牵人的姿势，做出个超高难度的动作。 上身下压，腰部以极强的柔韧性放低身体，顺势起腿，一记回首掏在避开身后拳头的同时，精准无误踢中对方下颌骨。 伴随着惨叫，传教士几乎以飞的方式倒退出去，继而下巴脱臼，沉重的身躯咚地跪下。 祂人懵了，浪潮般的眩晕感强袭上头，并且祂也根本无法理解，那么矮小孱弱的身躯，凭什么能爆发出那么澎湃强劲的力量。 周围的民众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又开始欢腾的朝异教徒扔东西发泄憎恶。 其余的传教士骂骂咧咧，威胁那名牵着妹子离去的地球军人，一定会为今天愚蠢的举动付出惨痛代价，然后又实在顶不住沸腾的民怨，慌慌张张扶起被踹傻的同伴暂时撤退。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武悦有些担忧，尽管那些家伙刚从的所作所为确实很讨厌，但事情传出去，有可能引起太阳系与星海联合的外交事故。 楚河停住脚步，默默望了一眼亮闪闪的巨大主城墙，说道：“那不会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你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辛愿都已经追上来了，辛白齐却没有陪着他们一道往回走，在维芝加耳近乎病态的排外宗教文化下，监视异教徒离开，就真的只是单纯字面意思上的监视吗？ 不出所料，即将入夜之前，首都的中央广场变得热闹起来，场面不亚于早晨，围观的民众还更多了。 广场中间的石柱上，垂挂着三具死尸，被扒光了服装，形状奇特的铁钉贯穿祂们的躯干，栓成怪异的造型。 就是今早离去的白银传教士队伍里的其中三人，面具还在脸上，恰好，和楚河动手的大个子也在此列。 祂们遭受的，似乎是一种具有宗教性质的仪式。 第98章 狼狈为奸 蓝胖子等人藏身的这片废墟，表面看并无特殊之处，星球似乎完全被沙漠覆盖，而这样的废墟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毁坏风化的建筑群，述说着星球昔日也曾繁花似锦，然而兴许是本土文明的过度开采资源，导致整颗行星化为废土。 昨晚楚河三人探索途经的聚集地，其实也都跟废墟差不多，看起来是对废墟进行了二次修整利用。 至于此时这座废墟，则是经历过更高级的改造，外观是用视觉伪装技术，模拟的普通废墟形象，实则内有乾坤。 高功率的屏蔽系统隔绝了一切机动信号和生命辐射外散，而坍塌败坏的房屋，大都被翻新用以囤放物资。 刚进来时，楚河就明白这帮货被矿场追杀的原因了。 这是群贼娃子，从矿场盗窃矿物堆积在这个基地里，想必囤积到一定数量后，就会寻找买家来换成货币或者这片星域的硬通货。 难怪，刚遇上的时候，蓝胖子口里振振有词说着挣大钱，合着干的是无本生意。 …… “说实话，我出来混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的家伙！” “能逃出来我们五个，就算走运了，多亏新朋友带路！” “你可一定得加入我们，有你在，以后再被二三十台战机追击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反咬！” 幸存的外星人对这位驾驶青红色战机的新朋友赞不绝口。 至于那两名挂掉的队友，祂们为之愤怒惋惜的情绪，可比早泄男还不持久。 祂们干的行当，就注定祂们看待生离死别会格外豁达，或者说麻木。也有可能，这些外星人的思想维度里，并不十分珍视那些所谓羁绊、生离死别的概念。 “好的，我加入你们，不过我得了解你们经营的模式，以及我每次能分到多少利润。” 楚河附和着这群外星人的言论。 在刚才的交谈中，他已经把己方三人包装成探险家，来自银河系一个叫作哈斯的国度，这些外星佬反正表面上笃信无疑，实际怀不怀疑，不重要。 祂们又不能去银河系验证，再说，哈斯是进行过种族大融合的文明，里面本身也确实有酷似地球人的种群。 再者，星海无边，相隔千万上亿光年，人种之间的审美大相径庭，也就会导致一定程度的脸盲。 银河系主流外貌，在这些星海身处的人看来，都是差不多的怪物，当然银河人种看祂们也是如此。 楚河到现在都还只能靠服饰来辨认这群外星佬，蓝胖子最特殊，其余几位都是同一族群，用地球人的眼睛来看，基本就是四胞胎。 同样，祂们看待武悦和矢娜，也是怪物，顺便也就避免了红颜惹祸的情况出现。 “好说好说！” 蓝胖子手里捏着个烤红薯似的东西，边吃边说道：“朋友你有这么大本事，以后绝对是我们的主力人员，等老大回来后，我把你帮我们突围的事情说说，祂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原来盗矿团伙的首脑并不是这蓝胖子。 …… 简单的进食和初步交流结束，那位传说中的老大迟迟未归，几个外星人便先给楚河等人安排了住所。 黄沙掩埋下，盗贼团伙改造的基地其实非常先进，每个单独的房间都有停机充能的设施，犄角里便是休憩的角落，以便能高效进入机舱启动战机。 直接住在战机里当然是最快的，但那是行军的方式，盗贼们似乎长期在此，还是愿意选择更舒适一些的生活模式。 不同人种的睡觉也是有区别的，四胞胎喜欢睡树洞，蓝胖子则是睡在胶囊里，到楚河这边，应他要求，给找来了许多软乎的东西搭了个不伦不类的大床。 “你们星球的睡眠环境还真是朴素。” 帮忙搭完大床，蓝胖子说道，语气好像有点尴尬，那四个同族外星佬也是盯着床神情古怪。 楚河当时就想吐槽，到底谁朴素啊？四个睡树洞的跟一个睡胶囊的，居然瞧不起睡床的？ 真是不懂生活！ “我们真的要跟祂们一起做贼吗？” 待外星人都走了，矢娜急不可耐的问道。 她好赖也是正统皇室出身，当过皇帝的人，跟一群贼同流合污简直有伤皇族体面。 楚河把剥开的橘子分武悦几瓣，又递给满脸嫌弃的女皇大人几瓣，吸溜着手指说道：“星球外环有大批高级武装，不论是舰队还是空间站，我们的行动都很受限制。” “以前自由自在绕着星球飞行的法子是废了，要弄清这颗行星的各方面情况，加入一个势力是最有效的途径。” “盗窃做贼，我是没有什么道德洁癖，一切为了生存。” 武悦也敲着交流器安慰道：“是啊，在星际间求生存，随机应变是必要的，跟盗贼狼狈为奸，总好过被霸权军抓住去做囚徒或者奴隶。” 此话一出，楚河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之前的经历曾数次印证，这姑娘的嘴不是嘴，那是开过光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总之，我们现在是在贼窝里的贼窝里，时刻不能放低警惕。” 暂时抛却那些玄学的顾虑，楚河正色说道：“在这里，能忍的我们尽可能放低自己的底线，只有活着，才有逃离的希望。” 底线在哪里，不言自明。 那必然是当归号，在远离故土的星海深处，战机无疑是三人的命根子，但它优越的性能，非常容易招致觊觎。 倘若这伙贼人的头目，想要谋取当归号，那么他们应该毫不犹豫的掀桌子。 就这么简单。 越是简单，越毋庸置疑。 …… 这夜，楚河照旧跟武悦交替换班睡觉，到了能够维生的星球上，人心险恶却并不比难测的宇宙安全多少。 约莫两个小时后，蓝胖子来招呼，说老大回来了，让他去见一见。 楚河想象着盗贼团伙的大头目会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顺便叫醒了武悦，盯好战机保持机警，稍有不对立即做出反应。 他自己，则穿戴整齐，配上武器带上黑刃出门。 第99章 新进职员 楚河没戴头盔。 索性外星佬看他们都脸盲，不如坦荡些，遮遮掩掩的，反倒有点欲盖弥彰。 况且这帮盗贼跟此地的军队对着干，大概率不会对至高霸权发出的悬赏太过上心。 很快，他见到了那位老大。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楚河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就是：丑。 没见过这么丑的智慧生物，严格来说，应该叫面目可憎，形象恐怖。 那肉红的肤色看着跟被剥了皮似的，顶着颗倭瓜大脑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嗯，酷似电影里恶魔男爵的样子。 楚河打开交流器，对方主动自报家门：“我来自星海霸主中的‘容’文明，你应该听说过我族的鼎鼎大名，我是‘幽’族人，先民第一舰队后裔。” 先民？ 那是个啥？ 楚河又被触及到知识盲区，对丑人老大口中的信息十分好奇，却又深知此时不宜暴露自己的无知，便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面目可憎的匪首继续说道：“你可以和祂们一样，称呼我为老大，或者叫我阿克尚大师，我更加喜欢后者。” 你是个哪门子大师？ 楚河内心吐槽，表面当然不会表现出来，笑呵呵喊了一声人家更愿意听的大师。 匪首的脸不堪入目，全程都好像要吃人，因此也瞧不出他被喊大师到底开不开心，只听祂接着盘问起来。 “你是个冒险家？” “是。” “星际冒险可是最危险的行当之一，带两个女人是出于什么考虑？”阿克尚不愧是当老大的，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楚河老早就编好了相应话术，说道：“我在冒险旅行中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类疾病，在我的故乡，医学称之为孤独症，所以需要有同类陪伴。” 阿克尚彪悍道：“你现在不会孤独了，把她们杀了，毫无用处的弱者只会成为营地的累赘。” 楚河心头一震，腹诽说果然是土匪，如花似玉的花姑娘说杀就杀，简直泯灭人性。 “不行。” 他果断拒绝。 阿克尚恶魔般的大脑壳抬起，目泛寒星，瓮声瓮气道：“在这个地方，我的话不允许反驳！” 呀哈？ 楚河拔出腰后刀鞘里的黑刃，大步上前，满面桀骜地抬起脚，放在想演霸道总裁的匪首身前的金属桌面上，一刀戳下。 暗金属材质的黑色小刀，基本上就是星海目前最锋利的冷兵器，刺透金属桌不比捅豆腐吃力太多。 “我答应加入你们，不过是想在冒险途中多些精彩体验而已，不代表我要为你卖命奉你为主，懂我意思么？” 楚河拽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蛮横模样，反过来压住对方气势，丝毫没有新进职员对部门领导的尊重。 “换言之，我可以来你这贼窝里体验生活，也可以去矿场的护卫队，或者驻军那里找经历，把我惹毛了，贼窝都给你掀喽！” 这时候，他终于在宛如恶魔的面孔上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 是怒不可遏。 “你想死？！” 阿克尚的声音经过交流器翻译一遍，都还透着强烈的杀气。 楚河悠悠不动道：“希望基地暴露在军方的监测之下，你完全可以跟我干一仗，不过你这里貌似没有战舰？仅凭战机，不是我大言不惭，我的技术单挑你们整个团伙，还是有相当的把握。” “你或许认为，我人现在不在战机里，弱小得很，凭借人数优势你也能拿下我，那么你可以试试！” 说罢，楚河拔出黑刃，后腿两步反身一记鞭腿。 势大力沉！ 通体金属材质的桌子，愣生生让他一腿砸得中间凹陷变形。 面目凶猛的阿克尚被镇住了，战战兢兢道：“你是银河系来的？你是不是接受过什族的基因改造！？” 什族人公认的星海之内肉身最猛，祂们曾经从大遗迹中获得基因编码技术的碎片，基因技术一骑绝尘。 但只有极少数正面跟太阳系部队交锋的军人知道，看似肉身并不格外发达的地球士兵，同样拥有极强悍的脱机战斗力。 特别是，其中一部分生来天赋异禀又加后天严格训练的战士。 “你只需要明白，我在你这里的期间，你别对我得寸进尺，我也不会在你手下们面前折损你的权威。” 楚河刻意避而不谈，毕竟互不知根底，说多错多。 “有我在，你们的行动能安全许多，我的实力想必你的手下也跟你讲过。我不会一直在你这里工作，但工作期间，我会服从你的合理命令，相应的，你要给我合适的报酬。” “合作愉快！” 地狱丑鬼形象的匪首面露沉吟之色，本来就浑身发红，此时倒也看不出生气与否，片刻后，应允道：“你肯出力，报酬方面我不会亏待你！” …… 初次磋商，看似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次日，楚河便接受阿克尚的安排，跟蓝胖子之外的一组外星佬组队，去几千公里外的某座矿场做贼。 七台战机贴地飞行，足足飞了半天，才到达目的地。 这颗行星的表面面积着实大得离谱，自降落之时起，楚河三人横向穿越了上万公里，但据同行的贼娃子外星佬说，那还不到星球半径的十分之一。 此外，也是从这些临时搭档的贼人口中，楚河三人获悉了这颗行星果真被沙漠全面覆盖，客观上，已然失去供养生命的机能。 一切，源自多年前的一场镇压战争。 “这里是狩里臣的文明母星！？” 楚河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搭档外星人里的小头目说道：“狩里臣文明当初是以扩张侵略发家，种族不断增加新的人种，数量庞大的就算主要组成部分，所以母星说起来就有十好几颗。” “这颗行星就是其中之一，原本非常兴盛，只是在雅联合庄敬的联军降临以后，原有的辉煌都被摧毁了，只剩下肥沃的资源。” “雅族开启至高霸权时代之后，下辖文明陆续都成了后方军需储备，尤其是被认为有罪的狩里臣，旧地几乎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等资源开采枯竭以后，这颗行星也会彻底变成废土……我是这里的原住民，我恨至高霸权！所以我才加入这个偷矿组织，我并不想靠这个赚多少钱，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反抗！” 第101章 单挑防卫队 景致单调的沙漠不出所料的热闹了起来。 矿场方向，有半座山头顽强地从黄沙底下露出部分，山根处便是矿场，整个挖成整齐的六边形，顶部有一层透明的罩子，防止沙尘掩埋。 罩子反光，扭曲映照出此时内里的画面。 隐约可以看到，盗贼们的计谋失败了，原本想声东击西，结果矿场守卫不愧是祂们的老对手，先见洞察了那点小算盘，兵力根本没往运输点抽调，全副武装固守周边。 扎尔玛多的小队突不进去，并且逐渐有被内部防卫反包围的迹象。 矢娜稳稳处于远方观战，津津有味，连连叫好：“漂亮！抓住这帮刁民！把祂们全下大狱！” 人跟人的悲喜果然是不相通的，纵使她现在分明属于蟊贼阵营，看待事物的眼光仍然没从统治者的角度改变。 武悦却不会像一根筋的丧权女皇似的拎不清，沉着敲出一串电码，问道：“照这样继续进行，不仅会落败，这个小队恐怕全员难逃，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劫掠方案环环紧扣，当前环节严重不顺，之后的步骤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连锁反应的结果终究会一败涂地。 这可是加入盗贼团伙的第一次行动，出师不利，影响绩效考核啊！ “莫慌，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楚河五指放在操作台上轻弹，眼睛死死眺望着投射到矿场上方透明罩的战况。 他已经默默把战机的各项性能激活，箭在弦上，只等随时松手放弓，但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得看看盗贼小队是否留有底牌后手，或者矿场守卫队方面会不会有变数发声，各种情况都确定好了，才是一锤定音的好时候。 再者，主角总是应该在最危急的时刻登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早一秒晚一秒都破坏美感。 滴~ 滴~ 强袭环节进入最后十个倒计时，战况愈发焦灼。 扎尔玛多等人攻不进去，眼看着反向撤退都已无能为力，后路被堵死了。 “兄弟们，分散队形！” “这次行动失败了，不过你们还有机会撤离，我早准备好迎接这一天，在我的战机里装载了自爆装置！” 扎尔玛多知道今天必须栽在这儿了，咆哮着向手下们喊话：“死我一个，总比死一队好，我要为我的祖国复仇！让我跟霸权军的走狗们同归于尽！” 通讯系统内静默了刹那，然后另外五台战机便奔命地四散开去，队员们纷纷向决心壮烈的小队长说谢谢。 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真是令人感动的义气…… “狗鈤的外星人都这么薄情吗？” 楚河鄙夷不已，本来以为自己够冷血了，跟这帮玩意儿一比，他感觉自己简直是他娘个圣人！ “扎尔玛多队长，自爆倒也大可不必。” 本应留守后方的青红色战机，跃然翱翔于众机顶上，四发大炮聚能，直取矿场中心那口巨大的加农炮台。 普通聚能炮当然不足以毁坏基地级别的炮台，但成功打歪了下一刻喷吐出的炮光轨迹。 瞄准盗贼小队的加农炮，当即痛击队友。 烈炮击毁一座外围的岗哨。 护卫队发现硬茬子搅局，默契地调转枪口，大量火力朝着当归号倾泻挥洒。 那台青红色的战机油滑得像只泥鳅，东西乱窜，看似毫无章法，恰恰又完美避开所有攻击。 “都别愣着了，防线已经打开，抓紧按计划执行你们的下一步骤。” 楚河单枪匹马一登场，便纠缠住防卫队的主要火力。 经他提醒，扎尔玛多以及队伍成员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匆忙攻向储存仓方向，那边的防御就薄弱多了，完全拦不住入侵者。 “你负责武器系统还击，我集中精力走位躲避弹道。” 楚河全神贯注盯着越来越密集靠拢的炮击，把主武器控制权交给副驾驶的武悦。 他不能暴露出全部的实力，zs轨迹首先要弃用，否则很可能几十分钟后霸权军的正规部队就来抓他了。 热能脉冲四连发也不能使，总得留个一两张底牌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目前能够展示的，就仅仅是台性能比较优越却不过分强大的战机，以及驾驶员出色却不过分惊人的操作战力。 如此，楚河单独操纵面对群攻还要有攻有防，就非常吃力了。 关键是身上还趴了个妨碍他手脚的落跑女皇，安全带勒得死紧死紧的，还往他肩膀上呕吐，作战条件本就很艰苦。 …… “兄弟，我们得手了，快撤！” 青红战机跟防卫队打得有来有回之际，交流器内传出扎尔玛多的呼喊。 此时，祂已经被这个新来的给折服了，之前无论是组织老大的交代，或者蓝胖子的吹嘘，终究只是别人说，亲眼看见，才算知道这位随时带两个婆娘的浪荡货有多猛。 人家一台机子，正面交战，愣是让矿场护卫队毫无办法，比祂们整支机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快撤！快撤！别恋战！” 扎尔玛多焦急喊道，言语间俨然有着浓浓的感激和敬意。 楚河也不迟疑，分出左手搂紧矢娜的小蛮腰，极限拔高机位，整台战机空中连续六次翻转，避开弹道的同时，四个炮管天女散花，将下方的防卫岗哨炸得烟尘四起。 紧接着一个俯冲，跟上撤离的盗贼小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由于基地受到相当严重的破坏，矿场内的护卫队无力追击，逃跑的过程倒是十分的轻松，连续几次的空间跳跃技术，冲出几千米。 又在外面盘旋一段时间确认没被跟踪后，众人顺利返回老巢。 台台战机进站停稳，扎尔玛多便兴奋地跑出机舱向着当归号跑来，嘴里不断念叨着各种夸赞的话语，右手则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左肩，约莫是祂的文化里一种点赞的姿势。 “太厉害了兄弟！” “我从来没见过机战技术这么强悍的人，单独挑战整个防卫队，一场打下来你的战机竟然连个擦痕都没有！” “你就是战斗的天才！你如果在战场上，一定是最优秀的战士！” 第104章 避风头的偷闲 接下来的三个晨昏，基地里一派祥和。 所有人都没出去继续顶风作案，因为此前祂们连续抢夺了三个矿场，至高霸权的宪兵正严密搜查，矿场附近同样会加强兵力。 这时候再搞事情，无异于找死，倒不如自个儿往脑袋上来一枪更干脆——读丹可星球驻守的霸权军，都是下等部队，没资格上前线，虽然安全，却也无聊。 祂们最喜欢活捉星球上的违法分子，然后，用各种极具创意的酷刑折磨犯人，以此获得那种诡异的快感，来调剂祂们乏味的咸鱼生活。 久而久之，星球上各个团伙形成共识，一旦活动失败，宁愿自杀，也坚决不能成为守军的囚犯。 “嘿，爸爸，你的技术是从哪儿学的？休息的时间里，不如教教我们，也让我们能多点活下去的几率。” 没有刀口舔血的工作，贼盗们便喜欢聚在基地的一块空旷带上，摆上各自喜欢的食物，闲谈交流。 楚河跟武悦、矢娜也加入其中，要获取当前环境的常规情报，闲聊漫谈是最便捷的途径，当然不能错过。 在介绍自己的时候，黑刃九号和黑刃五号都没用真名，武悦说自己叫多别琳，楚河则告诉祂们，自己的名字是“拔霸”。 不典型的名字代号通常只能音译，于是，楚河顺理成章地多了一堆奇形怪状的外星好大儿。 “爸爸，你的战机为什么可以那样、那样地扭来扭去？”扎尔玛多连说带比划，显得十分振奋，“我那天看了，防卫队的攻击都打不中你，是你的战机搭载了高级算法，还是全凭反应？” “你那个算什么？爸爸带我们突围那天才厉害，明明当时已经被包围了，爸爸竟然能贴着好几道炮轰从中间穿过，更神奇的是，我们跟着轨迹，也避开了大部分攻击！” 蓝胖子兴奋道。 一名黑不拉几瘦如骷髅的外星人上前，捧着自己文明的高级饮品，讨好似的说道：“爸爸，这是我家乡的美酒，你尝尝喜不喜欢。” 后边又有人上来，选择的讨好对象则是武悦和矢娜，送她们一人一柄镶满晶石的短棍：“这是我家乡的饰品，只有王室贵族的女人才有资格攥握出行。” 那种音译作‘缇高丽希’的首饰品，曾一度风靡霸主文明中的双王帝国，意为‘永恒诱人的不败之花’，营销大于实际意义，跟21世纪地球人喜欢的钻石是类似的玩意儿。 矢娜瞧不上，她的成长环境及经历，使得她和母星的迪斯喀纳斯人都偏爱极富工业感、科技感的事物，并在审美里将其推崇为美感。 这种色彩斑斓亮闪闪的东西，女皇陛下弃之如敝履。 武悦也瞧不上，机舰斗培养出的女战士，即使保留着少女心，总体审美还是偏向于彪悍的女汉子风格，喜欢具有暴力美学的事物，而不是这种娘们儿才玩的小玩具。 送她一把锋芒无匹的大宝剑，她或许会欣然接受。 于是送礼物的黑瘦子很尴尬，祂以为自己紧跟星海潮流，在祂老家要是送女人一柄缇高丽希，对方命给祂都愿意，结果眼前两位不是人间凡品。 楚河看在眼里，心底很清楚，这些外星佬仿佛真把他当爹一般的讨好，所求，不过是他能传授一些技术，以便关键时刻能多点保命手段罢了。 卑微，又何尝不可怜呢？ “其实，我能教你们的不多，机战重在天赋，其次是训练，你们都是自行摸索，跟军队的系统培训当然是有差距的。” 楚河说道：“但你们不需要打仗，如果能把自己目前驾驶的战机特性发挥出来，互相配合，也能较大程度降低每次行动的损伤了。” 横竖闲来无事，再加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也不介意当个半吊子教官，临时培训培训这帮乖儿子。 感情上多套近乎，没准儿就能多套取一些闲聊时谈不到的情报。 “扎尔玛多，你不适合你现在这台战机，战机性能不在于武器威力大，而在于与自身战斗风格相契合。” “蓝胖子你也是，你老怂在后面，白瞎了这台配备顶级白热炮加黑钢的好家伙，要知道，即便是放在现在的战场上，这台战机都还能用，它可是台冲锋型的战机啊！” “我建议，你俩把座驾互换一下，会有奇效。” …… 一个下午，楚河就把阿克尚的草台班子调教得像模像样，起码更专业了，不像之前那样乱糟糟的，全无章法可循。 战斗力的实质性提升不见得显着，但下次，祂们全方位的作战能力，将会体现在队员生还率上。 “真迷人啊！不愧是本皇选中的男妃！” 矢娜捧着小脸，蹲在一旁看了半天男人指点江山的样子，看不腻，越看越痴。 武悦静静地站在女皇身后，轻咬着下嘴唇，听见这番话有些不太乐意。 陛下，大赤国已经亡啦！ 不过以她的善良，这种揭朋友伤疤的话是不忍心说的，只好敲着交流器，提醒道：“楚河已经有恋人了！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都非常优秀！” 矢娜站起来，睁着鲜红鲜红的眸子看着地球的小美女，人畜无害笑吟吟，说道：“朕不优秀吗？”武悦一脸不予置评。 除了那已经不值钱的皇室血统外，优秀与否，但愿女皇陛下自己心中有数。 女皇陛下俨然心里是没有碧树的，小脸凑上前，悄声说道：“我不介意与你分享夫君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武悦的身子瞬间紧绷，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这个人在胡说什么啊？天呐！ 我说的楚河的恋人又不是我，起码……但是……反正……唉呀要疯啦！ 小可爱眯着眼睛使劲跺脚，素来被楚河说脑袋缺根弦的矢娜，这时竟然稳稳占据上风，老司机般揽住好朋友的肩膀，狡黠道：“他在你们老家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武悦点点头，忽而意识到不对，怎么叫别的女人呢？那个叫麦家琪的女孩是他的白月光，乔荞姐是他的暧昧，哪还有第三个呢？ 赤瞳女皇悠悠在她耳边说道：“你们回到家乡还遥遥无期呢，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我们两个，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在路上把他拿下，别的妖艳贱货就都没机会了，他就只属于我和你了！” “不许你那样说乔荞姐！” 武悦很生气。 女皇大人得逞道：“那你没有拒绝哦！” 第105章 霸权军的腐败 …… 三天没打工，楚河也三天没见着阿克尚的人，活崽种全程缩在房间里，还把门给堵上了，不晓得在里面搞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第四天傍晚，总指挥室内传出一条讯息，告诉楚河，走私的新战机到了，让他自个儿到指定的座标去取。 “活崽种守信这方面还是不错！” 楚河便带上两个女伴前往交易地点，开开心心唱着歌儿，贴地飞行的途中莫名便被霸权军给围住了。 起初他想着，有没有可能是被丑人匪首给出卖了，不过看清围堵敌人的阵容后，确信只是偶遇。 前几天刚闹出大动静，此外，听说读丹可星球上最大的犯罪团伙，暗中窃取了霸权军的军事机密，导致近来全球都处于严打风口之下。 巡逻军数量和频率提升到平常的三倍，遇上也属正常。 倒霉就是了。 一支巡逻队有轻战机三台、重型防御机两台、中型功能机两台加一台重型功能机，此外还有陆地战车随队。 配置都是霸权军标准的三等配置，纸面战力足以秒杀读丹可犯罪团伙的同规模机队，然而实际则不然。 根据蓝胖子那帮老油条的描述，读丹可唯一的战略作用就是挖矿，而类似的资源星，霸权集团麾下拥有无计其数，因此，宽裕的机械资源能分配到三等，战士兵源却是有些紧俏。 简而言之，读丹可的驻军实力平平，大多基层卫兵，都是临时抽调民兵加以速成训练的方便面式士兵，并非正规军人。 乞丐穿皮鞋的搭配，单独实战力跟地面这些蟊贼差不多，胜在集团作战时能体现设备优势，以至于形成驻军抹杀不尽臭虫般的民间犯罪，各个犯罪团伙即使团结起来也造不了反这样的局面。 “速战速决，不宜久耗。” 楚河伸手拉过矢娜，扯出安全带将彼此绑成连体婴的动作一气呵成，同时通过扩音，向围在四周的巡逻队喊道： 退后！我要开始秀操作了！ 巡逻队正发出例行盘问的信号，青红色战机不讲武德直接开炮。 “悍匪！” “这家伙太嚣张！” 巡逻队员冷不丁被攻击，纷纷脑子短路。 要知道祂们现在可是成群围住对方，而对方处于落单，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即便真是缉拿对象，主动动武的猛人也极为少见。 猎物身陷危机时，通常选择顺从以免刺激猎手的凶性，这是大多数生物的本能。 “开火！” 巡逻队的人也不傻，见状果断予以回击。 祂们并不慌，七打一，还有地面支援，稳杀的局。 然而这样的念头刚刚从每个人脑海飘过，下个瞬间，身后层层叠叠的攻击袭来，便让祂们懵了。 六台战机将巡逻队反包围，打了个出其不意，当场报废一台巡逻队的轻型战机以及一台中型功能机，地面战车队伍更是损失惨重。 怎么事儿？ 官方部队被犯罪分子钓鱼了？ 两极反转。 楚河也茫然了片刻，直到交流器内响起蓝胖子的声音：“你走那么急干什么？沿途的巡逻布防图你都没存，这一路上要是不按固定路线走，少说要遇上十几波巡逻军！” 话音未落，一份直径四千千米的图像信息，已经接收成功，展示在当归号的战略屏幕。 楚河微微挑眉，觉得这事儿就尼玛离谱！ 驻守军的巡逻图，没猜错的话应该算军事部署的范畴？嗯，应该算，反正他现在是有点不确定了，毕竟都落到了贼匪手里。 而且听那意思，特殊时期带着巡逻图出门好像还基操勿六…… “爸爸，你赶快沿着路线往前走，这一队我们拖住，差不多了我们就要撤了，时间太长周边的巡逻队聚集过来就难走了！” 蓝胖子催促道。 楚河被乖儿子的孝心感动得一塌糊涂，就冲这份千里送图的情谊，下辈子自己要是当皇帝，一定得封祂作大太子！ “谢了！” 青红战机再次扭出几道在半吊子们看来难度极高的特技动作，轨迹矫健，绕出阻挡飞向远方。 宛若飞燕尾剪晚霞。 “我们也该撤了，走！” 瞧着楚河距离差不多足够远，蓝胖子等人也是说走就走，留下一队被打残的巡逻兵原地吃屁。 这次救援显然比祂们预想中效果好太多，原本最多是给爸爸解围，拖延片刻时间，至于跟这群巡逻队打一架并且打赢，想都不敢想。 结果侥幸打了个人仰马翻，撤退起来便也毫不费力。 多打一会儿甚至有可能将对手灭队，但蓝胖子这个指挥者，素来把一个‘怂’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见好就收是祂最大的长项。 …… 将落的残阳，投下寸寸片片暗红的霞光，把原本厚重的沙黄染得都变了色。 战机贴地而行，看到的便是万里昏昏，长天与无穷的大漠仿佛融为一片，构筑出奇妙的浑圆视界。 沙丘是一朵朵坠落的云彩，云彩是一层层飘浮的沙丘。 “好美啊！” 武悦忍不住打开机盖望向外面魔幻般的美景，矢娜替她发声。 在地球或者迪斯喀纳斯的母星，都没机会欣赏到这样的风光，因为都没有全球荒漠化这个条件。 而读丹可星的原住民们，大概不觉得这样的画面代表着美，恰恰相反，祂们可能恨透了这副时常可见的奇景。 战争暴行唯一能造就的美，只是凄美。 缺乏诗人浪漫情怀的楚河没多看窗外的红色，而是盯着战略屏上的路线图。 图上线路很简洁，许多条蓝色线路表示驻军的巡逻路线，绿线表示错开巡逻的安全路线，行进九百公里后，可以初步确认这张图内容为实。 有趣的是，他现在是犯罪者的身份，给他图的更是老违法犯忌的匪徒团伙了。 阿克尚不仅能越过太空布防走私战机到地面来，还貌似挺轻松地拥有布防图这种每次都有不同程度调整的新玩意儿，一个事实也就呼之欲出了。 人家活崽种上面有人儿！ 读丹可驻守的霸权军，出了勾结贼人的败类，且地位权力必定不低，意识到这一点，楚河狠狠的松了口气。 敌人内部的腐败就是自己的机会，那么局面还是比较乐观的。 “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鸟地方！” 第106章 暗室 青红色战机紧贴地面悬浮前行，从空中鸟瞰，它只是浩瀚沙海间一粒麦壳。 但这粒麦壳的速度极快，不断于单一乏味的场景中穿梭，依靠霸权军内部流出的路线图，完美避开一道道巡逻线，赶在夕阳覆没在沙原之前，抵达最终的目标地点。 前方是座最寻常不过的沙城。 接头人已经守在楚河来的方向等候。 那是个全身裹在皮衣里的瘦高个，手长脚长，连脑袋都长。祂的脸部覆盖面具，示人的便是一张金属壳子，亮着六颗灯泡象征眼睛。 楚河倒是认识这种面具，首部残疾人专用，毁容的可以靠面具遮丑，盲人戴上后则能利用其中的感光元件接通脑补神经，重获部分视力。 此外，也有助听器的功能，还能帮助特定的失声人群说话。 楚河跳出机舱来到那人面前。 “阿克尚的人？” 瘦高外星人先开口。 楚河回道：“来取战机。” 瘦高外星人问：“你就自己，怎么开走？”说着祂望向当归号，“那台不要了？看着可不像什么高端货，不属于任何霸主文明的军用款式，我只能用最低价收。” 你在想屁吃…… 楚河指了指自己的战机：“我里面还有朋友，开两台战机没问题。” 瘦高外星人似乎越发不屑：“双人机？更不入流了！现在研究战机的主流都是朝着大功率小体积去，你这台大家伙是多蠢的人设计出来的？还是老古董？” 你可真（gun）有（ni）眼（a）光（de）！ 无端端挨了顿骂，楚河本就不多的闲聊兴致一下子消失，垮起个批脸回道：“把我要的货给我，我得抓紧回去。” 对方倒是不磨叽，遥控之下，身后的土堡便动了起来，一扇墙缓缓降低，战机就停在里面。 整个交接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 毕竟走私来的玩意儿，也没别的手续，楚河稍稍熟悉了下驾驶舱的部件，大致检查一番确认不存在影响使用的暗伤故障，开着便走。 武悦随即启动当归号跟上，三人两机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 …… 同一时间，沙城后方那座最高的建筑的最高层内，楚河并不知道刚才有人全程看着他们。 瘦高个只用几秒钟便到了这个封闭的房间，进门后，面向一人单膝跪下，以拳顶肩，汇报道：“如您所料，检查战机的手法非常专业，换了台战机，驾驶动作也十分流畅。” “几乎可以确定，是正规部队出来的军人，且品级不会低。” “那也不对。”幽暗密室中，有人插话道：“看那家伙的体型，既不是你们雅族人，也不是来自‘庄敬’，就算是其它文明的职业军人，开上至高霸权的七号镰刀，又怎么会这么流畅？” 瘦高的面具人站起来，说道：“七号镰刀已经是上一代更新的产物了，数据流出，别的霸主文明对应开发出模拟驾驶程序并不困难。” 抬杠的人笑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天天打仗打得焦头烂额的霸主文明，会消耗时间精力资源，去训练战士熟悉别人家的战机怎么开？你当谁都跟你这军火贩子一样悠闲？” 瘦高面具人不悦道：“那你解释解释，那家伙凭什么那么了解七号镰刀？！” 旁边的杠精呵呵说道：“既然那家伙能被咱们主人选中，当然该有点非凡之处！” 瘦高面具人怒了，这特么放个没味儿的屁还顺带拍个马屁，油嘴滑舌，可恼可恨！祂扬起拳头想打人。 这时背对二人的那道身影才悠悠出声：“适可而止。” 面具人不甘地放下拳头。 杠精来了一句：“你好像很生气，好像主人不喊停，你打架是我对手一样。” 面具人险些当场脑淤血。 那道背影并不太在乎下属的不和睦，依旧保持慢悠悠的语调，说道：“没有卫星定位的帮助，他能完全按照那张图的路线来到这里，这在读丹可行星的环境，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但他不仅做到了，而且似乎没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正常，这就很不正常。” “再结合他之前几场战斗的表现，可以断定，这个人至少对大多数主流兵器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还掌握着别人并不知道的破绽。” “所以，说他是个军械博士应该不夸张，起码，作为军火贩子，小面具，你做不到？” 面具人很诚恳地以拳顶肩，回道：“如果我的脑力提高六到八十点，差不多能做到他的一半，这人是星海罕见的稀有人物，况且，他操作战机的战斗力也十分不俗。” 杠精揶揄道：“那你可真是个笨蛋！” 面具人拳头捏得发抖。 那道背影慢条斯理道：“天才到仿佛是个不属于星海的怪物，这样拔尖的家伙，星海内也许有第二个，但我比较愿意相信，他，其实就是至高霸权最近发了疯悬赏的那个太阳系军人。” 面具人和杠精人闻言，躯体不约而同一震。 “就是那个开发出原始版zs轨迹和那种飞燕还巢的家伙！？”杠精终于不再是紧等着嘲讽同僚的心态。 面具人也是激动到忘了生气：“如果是他，那这些问题就真的都说得通了，那家伙，据说在银河系，一台战机灭了掠夺者跟未知势力的两艘军舰，外加机组好几十！” 杠精的本质还是找茬，费解道：“那他怎么又会出现在读丹可？传说他不是跟太阳系大后方失联了么？按理说，找不到大星门跃迁这么大的空间跨度才是！” “倘若是找到大后方了，太阳系用星门把他送过来，也该去前线！再者说，就至高霸权那抢人的架势，太阳系的决策层脑子进水了才会把他送到敌人面前来！” 那道背影缓缓转过身，一张异常俊美的脸孔浮现于光影间，湛蓝的眸子宛如反射星辉的大海，沉着道： “那都不重要，无论他和那个太阳系军人是不是同一人，重要的是他出现了，我们期待的事情，就能提前到来！” 第107章 众筹请爸爸逛外星窑子 楚河三人两台战机飞回基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不过蓝胖子等人都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是出于关心，还是担心没教完本事的便宜教练阴沟翻船，总之见他们进入屏蔽层，一群外星人的反应都还挺热情。 听取爸声一片。 “爸爸，你都不知道，我们头儿今天多怂！” “就是的，你走之后，我们明明有机会全歼那支巡逻队，祂非让我们撤退！” “那可是扬名这片大沙漠的好机会啊，以前很少有人敢一队对一队跟霸权军正面打，但是我们这次一来就占了大优势，抓紧时间绝对可以赶在巡逻队增援到来之前搞定！” “单挑灭队，有这样的成就，以后整个读丹可行星的同行，谁敢不尊称我们一声高手？咱们就是有名的悍匪了！” 白天由蓝胖子带队解围的盗匪们俨然耿耿于怀，觉得有个怂货带头人，影响祂们扬名立万。 也有人嘟囔着，说楚河对蓝胖子的评价简直深刻，接触没几天便看出这家伙怂到骨子里，眼光何其敏锐。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蓝胖子并不敢苟同手下们的哔哔赖赖。 “你们懂什么？自打我入行以来，凡是想当悍匪的，一个个的都死得干脆！和我同时来的还有我的好友，祂就和你们一样，结果呢？” “初次和守卫军交战，觉得自己是星海第一号猛人，当场跟战机一起被守卫军轰得连渣都不剩！” 祂侃侃而谈自己的生存哲学：“沾便宜就走，才能活得久！哼，不自夸的说，鄙人算是读丹可这个行业内的老寿星之一了！” 说起来，蓝胖子似乎还有些洋洋自满，可惜，祂那套理论压根儿也没有听众，所有人全都围到了楚河开回来的新战机旁边，一个劲儿啧啧称好。 战机的品质，从外观大抵便能瞧出几分，随着技术进步，首先构建外部的材料就会有变化。 基地里的蟊贼们虽然见识不广，也认不出这台纯黑色战机，便是至高霸权对战星海联合战场上曾呼风唤雨的七号镰刀，但质感上就秒杀祂们大多数人的座驾。 “这炮管，破舰级别的武器了？” “爸爸，老大对你是真不错，刚来就给你配一台这种好家伙，我刚来的时候，那台破玩意儿连最新式的交流系统都装不上，还得改造！” “屁话！你能跟爸爸比？你要是有那么大本事，老大也给你配霸主文明军方刚退役的宝贝！” 不少人看着七号镰刀都羡慕得眼红了，楚河对此却不甚满意。 无论七号镰刀，还是至高霸权最新式的八号镰刀，始终都有霸权军军风影响之下的一个弊端。 这类轻战机只适用于闪电战，于是过度强调爆发力，功率过高，导致续航发虚，便对更多的作战场景缺乏适应性。 当然，楚河可没抱怨，反正就临时用用，一张口阿克尚就爽快答应，还要啥自行车？ “爸爸，明天也还休息，我们商量着，大家带你去个好地方享受享受？” 人群散得七七八八，一名小蟊贼凑过来，拉着楚河私聊。 这货贼眉鼠眼的，看着就没扎尔玛多让人舒服，楚河老觉得祂不安好心，于是拒绝：“不去，你们不打算听课学技术了？” “听课学技术有的是时间，霸权军这次加防巡逻，至少还要持续十天，拿出一天放松不耽误事！” “去哪？”楚河看着那张脸依旧感觉这货比祂们的活崽种老大还坏，便把蓝胖子和扎尔玛多也叫了过来。 寻思着外星人总不能也搞凯迪拉克车友群那一套？一合计，听明白了，还真特么是！ 这帮逼要合资请他去逛外星窑子！ “爸爸，你放心，肯定有符合你审美的，我在那边儿见过，有跟你大老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种！”贼眉鼠眼的说着指了指矢娜。 矢娜以为几个臭男人商量正事儿呢，发现都看着她，回以甜蜜蜜的微笑。 当然，在楚河以外的三个雄性牲口看来，她这迷人的笑容其实跟母牛抖耳朵没什么区别。 “不去！你们那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有出息的东西？男人要有大志向，我们的征程是特么的星辰大海！” 楚河不假思索且义正言辞。 开玩笑，小爷睡的娘们儿最次都是个女皇，让我去跟你们玩商务女郎？低俗！ 拒绝后他径直走向阿克尚的单间，蓝胖子却又追上来，信誓旦旦保证道：“爸爸，我们绝不会走漏风声，保证两位太太永远不会知道！” 哪特么就两位太太？ 再说了，老子像是那耙耳朵的人吗？ “我觉得你有那时间，倒不如考虑考虑跟扎尔玛多互换战机的事！”楚河不耐烦的挥手说道。 蓝胖子闻言一怔，仿佛受到某种打击，声音顿时小了很多，认真问道：“爸爸也认为我事事求稳等于怂吗？” 楚河并未多想，随口打发道：“这个问题你该问自己，是要做一百年的懦夫，还是五秒钟的英雄。” 蓝胖子哑口无言，愣在原地思考起来，显然有些怀疑人生。 见祂不会再烦，楚河赶紧溜走，省得祂又来动摇自己不逛青楼的高尚消费观和钢铁般的意志。 来到阿克尚的指挥室外，门依然从里面紧紧堵着。 楚河不客气地上脚踹，不料里面的匪首今儿也出奇暴躁，直接砸了个东西在门上，吼道：“滚！说了几次不准来烦我，找死是吗？” 哟呵？ 楚河都惊了，果然，匪首还是有匪首脾气的，他果断掏出蓄能枪打算强行破门，就不惯着那臭狗屎性格。 不过转念想了想，也没必要蹬鼻子上脸，便又把枪收起来，站在门口说道：“你那走私军资的生意伙伴，可不靠谱！” “今天给我这台战机，有暗装的定位系统，我已经破解了，你之前从他那里买来的军械最好也查查看，否则哪天祂被这里的驻军逮住，一爆料，你这基地得让霸权军给连锅端掉！” 门内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然后门开了，阿克尚顶着张丑脸盯住他，半晌，问道：“真的？” “这种事我骗你有任何好处？”楚河反问。 丑陋匪首那张被扒了皮似的丑脸也看不出表情，回道：“我知道了，稍后让人查查从那家伙手里买来的东西。” “你这几天把自己锁起来干什么呢？”楚河随口一问，也没准备对方能好好回答，结果阿克尚转身拿起一块板子给他看。 “我在设计我最新的作品，迄今为止我最得意的作品！灵感倒是从你那来的。” 作品？ 楚河下意识的不屑，这丑玩意儿吹嘘自己来自什么艺术家种族，没想到还真沉浸着搞起创作来了，连着几天堵上门不让人打扰，真把自己当带艺术家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板子上，一瞥板上的内容后，便整个人僵硬住，再难挪开眼睛。 第108章 一个伤心的人 “这……这是战机外壳？”楚河看向板子，上面的图画碎碎合合，足有六十几个分格，但恰好触及他的专业领域，一眼就瞧出端倪。 那不分明是一幅幅战机外型的设计图纸么？由总到细，几乎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如果仅仅是设计稿，倒也没什么，凭他的军械知识储备，各大文明什么奇形怪状的战机没见过？ 问题就在于，这是一台纯以美感取胜的战机，看图脑补，便已惊艳得楚河有点手抖。 但单从驾驶操作上来说，它并未因美感而造成任何实用的不便，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好看，具体有多好看？ 这么说，只要制造并投入使用，这玩意儿绝对会成为战场上众敌人集火的目标！ “不，不仅如此！” 两三眼下来，楚河又发现了图纸上透露的信息：“这不是分开的一台战机加一台机甲！而是机甲战机二合一，可以变形为机甲的重型战机！？” 楚河惊住了。 楚河彻底惊住了。 目前为止，所有星系文明都试图突破战机与机甲的界限，二者在实战中并不是分割开的军械，事实上，机甲性能无法全方位优越于战机，首先过大的体型就决定了有些工作机甲上不了。 若能突破形状壁垒，让战机与机甲能够成为一台机器，两种模式能够互相切换，它绝对是今时今日的战场上最强的机械，没有之一！ 然而实际的变形绝对没有电视电影里那么简单，那都忽略了很多构造学上的死角，因此现下的变形研究，主流都转向于从材料方面寻求出路。 阿克尚突破了学术上的死角！ 就这一点，就靠着这一张设计图，祂的确够资格被称为一位大艺术家，立马改行撂挑子不当盗匪都行。 拿着图随便往哪个霸主文明的参议院门口一坐，对方但凡不是二百五，肯定赶紧将其奉为顶级待遇的设计师。 “你懂欣赏我的作品？”阿克尚有些惊喜。 楚河暂时放下成见，诚恳道：“我眼睛没毛病。” 阿克尚丑陋的鼻孔喷出两道白雾，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问道：“你不觉得我这作品华而不实？毕竟，它只是外观，战争机器最不重要的就是好不好看。” “我的作品一直不受认可，就连我的族人，也都指责我不学无术，明明设计的是战争机器，却对真正需要的内部设计一窍不通。” “而这一张，如果不能确确实实做出相匹配的内部设计，真正把机甲和战机融合，也只是废纸一张。” 祂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很明显，祂其实迫切想要听到认同的声音。 楚河摇了摇头，回道：“那是两回事，美的东西就是美，跨越你我两族审美却共同认为美的，自然必须获得称赞。” 阿克尚怔住了，良久，天晓得祂想了什么，只是很认真地对面前的嚣张银河人说了句谢谢。 …… 短暂的交流后，丑陋匪首继续闭门造机，补全祂未完成的设计。 楚河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绪却是被那张非同凡响的设计图勾了起来，坐在床的一角，思索着怎么能把变形金刚的设想变成现实。 机甲跟战机的内部设计，说一样也一样，说不一样，那也确实大不相同。反正基础原理分不开，但末端发展又泾渭分明。 最大的分歧在于能量源之间存在九十到一百六十倍的差距。 “对我好像不是难题？” 楚河瞥向武悦的脖子，本意是想看她那块神奇的祖传怀表，不巧，目光落在了白花花的脖颈间。 美女看久了会越看越普通，兴许是武悦生得忒好看，是不会看腻的类型，又兴许是时间还不够久？ 楚河莫名觉得那白皙脖颈连接上端的静谧睡容，越看越水灵，至于白皙脖颈的下边，顺着领口望去…… 非礼勿视！ 察觉到自己的思想逐渐不对劲，楚河赶忙转过脑袋，可好死不死的，这一眼又落在了矢娜的身上！ 矢娜说她比多别琳大四十岁，出生到现在已经活了六十九年，但实际的身体状态相当于地球女性二十四五岁，还是发育得特别得天独厚的那种。 关键纯血迪斯喀纳斯人的女性服装，一件比一件自由奔放，譬如她现在睡着的画面就很奔放，皮肤又白，还很紧致…… 楚河理所当然地回味起了多别琳女皇的滋味，然后又顺理成章地想象起，同是原生迪斯喀纳斯人，不同的人种，麦色肌肤健如猎豹的多别琳，跟白嫩丰腴的矢娜会有什么不同？ “我dnd，我裤子动了，我不玩了！” 寂寥安静的深夜，楚河冲出房间找到基地水源，匆匆洗了个凉水脸，抑制住某些壮年期男性的生物本能冲动。 而后，便靠着墙根儿思考起一些严肃的问题。 此时的他忽然觉得，有必要认真考虑是否采纳外星好大儿们关于体验本地风土人情的邀请。 远古时期一位治水的大帝说过，宜疏不宜堵，有些东西老那么憋着，总归也不是个事儿，没有存天理灭人欲的境界，身体恐怕会吃不消。 “适当理性消费，有助于推动外星友人的经济发展，要不，明早跟蓝胖子祂们去，稍微的感受观摩一下千万光年以外的休闲娱乐业？” 楚河决定，等明早那帮孙子再来纠缠不休时，自己就迫于盛情难却应承下来，毕竟，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过了，总不识抬举的话，有伤社交事小，影响星际友谊事大呀！ 翌日。 晨光东来。 武悦揉着睡眼出来找人，发现楚河抱膝盖蹲在门口，温柔提醒他快去睡觉，楚某人坚定表示自己已经睡过了，失眠不困。 眼巴巴盯着前方的走廊，足足又盯了俩钟头，大约相当于地球上的早晨九点，扎尔玛多慢悠悠出现了。 “早啊，爸爸！” “怎么就你，其他人呢？休息就贪睡可不行！”楚河板着脸问道。 扎尔玛多回道：“不是贪睡，祂们都出去了，昨晚你说不去，祂们就直接过去了，我突然被老大安排了事，所以不去了。” 枯等一夜的某人闻言顿时心与节操碎了满地，今天，这片沙漠多了个伤心的靓仔。 此时正好矢娜也起床了，抱上来就蹭啊蹭，问他们在聊什么。 楚河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社会上的事儿你少打听！离我远点，老子最讨厌女人！” 第110章 提桶跑路 朝阳浮出地平线，不经不觉间升高，逐渐成为烈阳。 阳光与无数的沙粒交融，此刻天地一色，半面沙化的星球宛如黄金浇筑而成，光华耀目。 又过去些时间，沙子吸收太阳的温度，深夜的极寒由此退潮，空气中的水离子再度被蒸腾升上云端，气温重新向着一日中最滚烫的上限攀升。 世界顷刻间化身巨大无比的熔炉，仿佛要以丝毫不剩的无情姿态挤走最后的水分，杀灭所有生机，不允许任何活物存在。 五十二摄氏度！ 比夜间的最低温上升了足有七十个刻度的温差！ 如此极端的气温变化导致读丹可星球很难见到鲜活的植物，然而在科技的加持下，这颗被凌虐到破烂不堪的可怜星球，依旧能容纳各类人种继续进行祂们不同的活动。 于是环境只能越来越坏。 外界的高温半点也没影响到战机里的舒适度，智能机舱可以营造出驾驶员自身体质最惬意的小环境。 除了这颗星球底层的奴隶和原住民，大概没谁会憎恨至高霸权的罪恶行径，至少不是为这里糟糕的现状，为这里曾拥有后失去的青山流水。 “爸爸，你看，那家伙真听你的，跟我们头儿交换了战机！” 尚未抵达目标地点，几十个单位组成的大机队内氛围还较为轻松，有人飞到七号镰刀旁边，冲着蓝胖子调侃起来。 这帮外星盗匪的组织并无格外严明的等级制度，互相也没有多少尊重可言，因此其余成员随后也欣然加入群聊。 “哈哈！扎尔玛多的战机，防御性可是很出色的，这么一换，简直太对了！” “我们老家有种水生野兽，幼年期处在食物链下层，之后会长出坚硬的骨壳，就变成比较靠前的猛兽了。” “但是有些人长了硬壳也不会变成食物链顶端，为什么？因为祂没有攻击性啊！哈哈哈！” 经过翻译的嬉笑声叽叽喳喳，言语间不乏轻蔑羞辱之意。 这要是放在地球，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一段聊天，即使是嘲弄其他部门的领导，好赖也在一个单位共事，敢当面把人家的脸皮扔脚下踩？不怕人家背后给你穿小鞋？ 退一万步说，不还影响内部团结呢？ 外星人的观念或者说盗匪间的企业文化，楚河属实不懂。 滴！ 切断群体无筛选交流系统，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看了眼外面，死气沉沉的沙漠依旧死气沉沉，没什么景色可以欣赏，楚河设置当归号为尾随目标开启自动驾驶模式，靠在椅子上假寐养神。 当他再睁眼时，战机计时显示是两小时零七分，盗匪团伙的大队伍跨越四分之一赤道距离，抵达目的地。 低空飞行，战机的速度比21世纪初的民航客机快不了多少。 令众人诧异的是，目的地这边竟然还有大堆大堆的战机停驻等候，稍一沟通，便知道这些都是读丹可行星的同行或者半同行。 总之就是整颗星系投机倒把违法犯罪属于霸权驻守军打击对象的特殊团伙，大部分都聚集在此。 几个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团伙也都派来主力，场间放眼可见奇形怪状的机甲伫立，阳光照耀下显得威猛又霸气。 给楚河当场整不会了，难道这些贼娃子要联合起来冲了驻守军的司令部？ 不太可能。 眼下的阵容确实唬人，几千台战机乌泱乌泱摆到了视野之外，还有机甲压阵，放哪儿都算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然而没有主舰，就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军队。 就这，想造反属实有点搞笑了。 量变产生质变？不存在的，至高霸权紧俏的是正规兵源，武器设备可从来都不是短板，镇守读丹可这种体量的矿产行星，少说四到五艘军舰坐镇。 四五艘军舰里，只要有两艘是战舰，配合麾下数量同样不少质量绝对优越的战机，摆平这帮盗匪联军完全轻轻松松。 应该说，驻守军们巴不得能集中起来打一场大决战，一杆清场美滋滋。 …… 任务分配这个时候才下来。 楚河他们所在的团伙，稍后负责跟别的团伙侧面攻击，正面有几个顶级团伙的主力，具体指令就一个，跟着先遣部队走，看到挂有至高霸权标致的军舰，干就完了。 方针散播结束，战机便蝗虫群似的成排成队飞上高空，根本不多说，所以楚河还是不明白这帮货究竟要干什么。 天上那些观察全球的霸权军是吃干饭的吗？如此之众的战机聚集，竟然坐视不理，起码象征性的给点反应？ “看来霸权军底层的腐败，比我想象中严重多了。”楚河向当归号发起一对一频道交流，说道：“不过祂们此次应该也不至于离谱到袭击驻军总指挥部。” 武悦很快敲来一串电码回复：“我想，是有驻军高层配合，暂时阻断外太空站的检测，从而让这些贼盗出去，帮助某人达成祂的个人目的。” 那也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官匪勾结了。 但楚河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他们三个现在有机会越过霸权军的防守，脱离行星进入太空。 在读丹可星球潜伏着，收集信息打探情况的本来目的是什么？ “浑水摸鱼的机会来了！” 楚河刚睡过午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既然霸权军的腐败高层敢放祂勾结的蟊贼们出网搞事，便说明，近距离内并无至高霸权的大部队监视。 尽管周边星域仍处于至高霸权大后方这一点是必然，却也足以表明，此间位于至高霸权势力掌控的边缘。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参与乱战，趁机溜走？”武悦问道。 楚河幽幽看着前方及侧面的机潮，回道：“不然留下来解放矿场的奴隶，顺便帮助本地土着荡匪？我可没那么高的觉悟，你有吗？” “那借阿克尚这台战机也不还祂了吗？”很有教养的小可爱对借了东西不还的疑义比较大。 楚河来了个歪嘴耐克笑：“跟这种武林败类，讲什么江湖道义？” 耳麦里传来小可爱忍俊不禁的‘噗嗤’动静，接着屏幕上飘出一行字：“你可真坏！” “女侠您三观正，要不我先风紧扯呼，您回去把借来的战机物归原主？” “我不！”女侠发来气到脸红的动画表情。 “那咱不彼此彼此嘛？” 楚河悠然靠在座椅上，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等打起来为外星贼娃子们精神上呐喊助威，行动上瞅准机会赶紧溜溜球。 无知少年误入黑厂，凭借智慧提桶跑路，多么正能量的新闻标题啊！ 至于丑陋匪首的损失，走私一台七号镰刀，付出的代价恐怕确实不小，但也只能对不住了。 “活崽种啊，不怪兄弟不当人，实在是生活太难了，做人太难了，我可太难了！” 楚河摇摇头，生活属实不易，靓仔总是叹气。 第112章 恒星下的旅行舰 一则谣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形成，在盗匪们之间散开，与之同行的，还有外星人们对这则谣言的态度。 这效率超乎武悦的预料，而在楚河算计之中。 “军纪严明的队伍，我的计划或许行不通，恐慌的情绪尚未初步形成，可能就被扼杀。” 楚河语气幽幽。 “可祂们不是军人，是流氓，是土匪，是蟊贼，是利益有矛盾的不同团体。本就没多少纪律可言，临时凑起来，更称不上铁板一块，没有比这样的队伍更好利用的了。” 半块干巴巴的面包啃不完，楚河随手扔到角落，战机内置的气压外泄空将其喷出，看似不小心地，碰到了旁边那台战机。 那是另一个跟阿克尚团伙规模相近的队伍，被面包砸到的战机打开外盖，里面一个长相酷似蓝胖子的驾驶员张嘴叽歪了几句。 隔着真空，互相又没连接交流频道，楚河听不见祂说了什么，礼貌性地向祂竖起中指。 国际友好手势对方自然看不懂，不过也不影响人家生气。 祂视扔面包砸战机的行为为挑衅，周围几台战机陆陆续续围绕七号镰刀靠近，蓝胖和扎尔玛多见状，也迅速带人围了过来。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小纠纷，并不只是这里这一处。 科技发展到机战时代，舞台上升到星海高度，可社会的本质并未因此改变太多，有人的地方始终有江湖。 象征着星海社会违法阶层的江湖人士碰头，数量一多，氛围便很难宁静平和。 特别是，战争年代。 乱世出枭雄，更能激发那些本就不踏实本分循规蹈矩之人的野性。 加上那则流言添柴加火，这会儿，绝大多数人的情绪都缺乏一丝冷静。 “小子，开着漂亮战机，你很拽啊？” “扔东西砸我？你有种再扔一个试试？” “我们一人一炮，你这漂亮战机能顶住几下？” 语音外放，翻译出来竟跟地球上听到的街头斗殴的开场白别无二致。 蓝胖子出来拉架，那人一看就跟祂是老乡，不过祂的种族似乎不太顾念老乡情谊，被劝的那家伙根本不买账。 扎尔玛多分明顶着一张憨厚老实的好人脸，其实是种族特性，或许也只在地球人的眼光里有这种感觉，祂的脾气异常火爆。 刚跟蓝胖互换的战机直接拉足动力前冲，半句不多哔哔，把蓝胖子的老乡撞翻，真空中转了好几圈。 “你是不是要找茬？” 扎尔玛多很生气地问道。 结果对面的蓝胖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被撞之后，好容易稳住，还没从晕眩中完全缓过来，便解释道：“是你们的人……” “你是不是要找茬！？” 扎尔玛多不听，一字未变怼上前继续质问。 对方几台战机竟一时沉默不语。 这时游弋在千台战机之间的机甲靠了过来，负责临时维持秩序，大约是纠察队之类的角色。 别的不说，机甲的威慑力足以。 过来训斥几句，口角争端便很快平息，那群人只好作罢，蓝胖子的老乡仿佛有些不甘，恨恨对楚河说道：“你最好跟扎尔玛多随时待在一起，以后在沙漠里遇见，可没人保护你！” 说罢悻悻退散，祂被祂那边领头的换到了另外的机位，离楚河远远的。 楚河则还在原位，嬉皮笑脸冲扎尔玛多喊道：“我靠，猛啊扎子哥！” 原来这家伙在荒漠星球的同行间还算个明人，想必跟祂那彪悍的风格有关，随时随地心存死志的彪子，即便一般的亡命徒也不想招惹。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也怕那种等死的。 从老扎变成扎子哥的外星人已经习惯了，闷葫芦似的回道：“那傻子居然认为是我在保护爸爸你，真是可笑！” …… 幽寂却嘈杂的机阵渐渐失去了声响。 外放的语音波段不再侵扰周边的同行，这次是真的里里外外都安静下来。 因为远方的恒星，光芒照耀着一艘缓缓而行的军舰出现。 那是众人此行要阻击的目标。 随着进攻指令的发起，站好列队的战机按照既定路线奔涌，很快，四散在了漆黑的太空。 那艘军舰不知道是什么类型，但不管哪种类型，新生代军舰，最次的极限速度也能拔升到十分之一光速，这就决定了打响战斗的方式必须是伏击。 再不专业的盗匪，常识还是懂得的。 那艘背光的黑色阔舰似乎并未察觉危机，依旧以固定的姿态匀速前进，而逐渐将其包围的战机群，则接着阳光看清了它的模样。 霸权军最新式的旅行舰，非军用，更注重乘客的舒适性，内部空间宽敞，装有二十个以上的超大型房间。 就像是顶级房车，当然更为贴切的比喻应该是，一座能够提供星际旅行服务的飞行酒店。 太阳系也有这样的旅行舰，据说在里面的生活跟在地面没什么两样，你甚至可以凭借透明泳池，体验一把脱光衣服的太空畅泳。 当然前提是你需要支付足够多的钱。 麦家琪十五岁那年的生日礼物，就是这样一次完美的星际旅行体验，彼时说起，她还面带微笑地说着遐想，等她和楚河结婚时，蜜月旅行要再去一次。 结果…… 楚河摇了摇脑袋，这种时候貌似不太适合用来回忆。 旅行舰属于纯商用，并不代表防御力和攻击力的欠缺，恰恰相反，它搭载着媲美军舰的武器系统，防御性能更是极其优秀。 毕竟，它是军方开发运营，只为本文明的顶级阔佬们服务，富豪们贡献的税收，是政府主要的财政来源之一，更在战时的社会安定上扮演着重要角色。 除了暗能源权限，战舰有的武器，旅行舰也有。 “有问题！” 楚河皱起了眉头。 现实跟他想象中有太大的出入。 原以为来的撑死会是艘巡逻舰，甚至可能是最低级的伪舰——一种造型像舰但规模配置都不够母舰档次的宇航舰船。 说到底只是送个人过来而已，阵势没必要摆太大。 但怎么会是一艘战力强横的最新型旅行舰？ 那会让盗匪们的这场仗异常难打，纵然阵营里有机甲，对上这种等级的大怪兽，可以说并没什么卵用。 以至于，盗匪们的阻击非但不好打，还有可能反过来被人家轰得人仰马翻！ 第116章 两瓶西瓜汁 矢娜跟着那个蓝眼的迪斯喀纳斯男人走了。 过程绝对简单利索。 并无暗潮涌动，更无轰轰烈烈，她只是简单和朋友道了个别。 楚河穿越之后第一次生出由衷的挫败感。 在星空学院的时候，几乎人人都嘲笑他是个笨蛋，非人协会权威的高智商光环，那时候更像讽刺，但他不甚在意，因为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反差在自我认知里极其坚固，反而有时会得到戏耍世人的微妙快感。 加入黑刃小队后，尽管内心仍有疙瘩，但事实就是他凭借强悍的战斗神经以及所拥有的学识，在笼统天赋两个字的加持下，一去便崭露头角，获得了别开生面的荣光。 再后来，意外横生，进入星际流浪的阶段，期间多次遭逢艰险，那些挫折都从未在意志上真正击败过他。 哪怕阴差阳错来到至高霸权的地盘，困境也只是令他有些恼火，自始至终他不觉得自己输了，无论以命运还是别的什么事物为对象来算。 就这一刻，楚河轰然感觉到脑海里某种东西崩开了一条裂缝，正扑簌簌往下掉灰。 堂堂七尺男儿，竟堕落到要靠女人的牺牲来保全他！ 楚河自问不算大男子主义的臭毛病患者，然而目光中矢娜的背影，还是让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异常难受，心里极不是滋味。 他甚至想拔出黑刃跟这艘巨舰里的敌人拼个痛快！ 客观来说，有一定的胜算。 抛开机战的科技武器碾压，这时算是打入敌军内部，在舰内作战，凭借地形和腿上别着的蓄能武器，只要这里的士兵数量不超过一千五，团灭敌军的概率在四成以上！ 他加上武悦，两个太阳系顶级尖兵的脱机战斗力，对于任何文明的非特种部队都足以达到惊人的一骑当千！ …… 楚河乖乖接受了监狱看守兵的缴械流程。 那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矢娜跟着迪斯喀纳斯的同族男人消失在视野里，意味着爆发战斗的话首先就落后了一个人质。 而且谁也无法保证，两双未受到妥善治疗的眼睛什么时候会罢工，安于现状，实际是当下最理性的标准答案，纵使那想起来令人心情十分沮丧。 “我们不应该辜负矢娜，也许先让处境稳定下来是对的，我们以后可以再寻找机会。” 武悦牵起楚河的手，滑嫩的手指在他掌心点动，用最基础的电码频率，安抚着他那颗俨然紊乱的心脏。 这次没有出现任何物质上的损伤，素来善解人意的黑刃五号却体贴地觉察到，看似平静的事态给这个自信从容的男人带来的打击，远比当初被掠夺者逼得与地球援军擦肩而过那次要来得强烈。 窝囊，永远是男人世界里最毒的毒药，尽管这个十九岁的少年严格来说还只算个男孩，也不能例外。 两人跟随看守士兵到达更上层的监狱。 至少目前来看，蓝眼的迪斯喀纳斯人完全履行了对矢娜的承诺，只扒走了他们最外面一层的宇航作战服，以及挂在上面的蓄能枪、手雷、音爆弹。 收缴黑刃的时候，武悦表现出些微的抗拒，士兵们便应允了俩人保留各自的黑色刀子，毕竟在如今的科技层面下，没人会觉得两把冷兵器能带来什么意外。 楚河对黑刃也没多少执念，一把趁手的刀子而已，区别只是要锋利些，失去热武器配合确实不堪大用。 能切断监牢的链条又如何？机战时代不存在武侠奇迹。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 巨舰底部不同层的监牢待遇确实天差地别，相比最下层所见的凄楚，楚河跟武悦现在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堂。 他们拥有一个接近十平米的独立单间，也没被戴上锁链式的镣铐，只分别配发了一只手环戴上，当然这手环并不是单纯施加定位，内圈的针头，随时可以释放能杀死任何碳基生物的毒素。 生死失去自主权，便意味着他们依然是绝对意义上的囚犯。 不久后，监狱士兵送来一些食物，似乎是知道他们刚刚吃过饭，所以盒子里只是些小玩意儿，军粮体系里饭后的标准营养补给品。 让楚河不太舒服的是，除了盒子之外，士兵还给了两瓶果汁饮料。 瓶身倒没有明显的文字图案信息，能表明物资来自于太阳系的军需战利品缴获，但仅仅看液体的形态，加上瓶里飘散出的气味，就能做出很直观的判断。 那混杂着少量黑籽儿的红色液体，是两瓶西瓜汁！ 楚河主动伸过手去，抓住武悦的小手，在她掌心敲出了摩斯电码：“当归号继承了青鸟的加密系统，即时销毁的交流信息脚本没这么快被复原，七号镰刀里也没有关于我们来历的记录。” 至于作战服，早就不是象征着太阳系军人那两套制式服装了。 在飞燕青鸟改造成当归号之后，他们就有彻底改头换面的需求，于是在猎户座那个黑市修整时，已经换上了别的作战服来掩饰身份。 机舱里储存的口粮，也在几天前去取走私战机的途中，扔在了茫茫无际的大沙漠里。 理论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线索，会暴露两人地球人的身份。 矢娜再缺心眼，也不大可能上来就跟她的军阀老乡一股脑交底？ “各大文明的饮食结构都大不相同，我不了解至高霸权，在你的印象中，祂们的领地里也有西瓜这种产物？” 楚河敲着武悦的手掌心问道。 他不相信单凭外貌那个蓝眼睛就能看出他们的籍贯地，地球黄种人的模样在银河系中又不是独一份，起码迪斯喀纳斯人除了瞳色就跟他们很像，之前见过的哈斯人更像。 武悦轻点手指，回道：“双方交战，有战利品流通，不排除至高霸权里有种族也喜欢西瓜的味道，定向培育出类似的水果，我们不也有从其他文明引进的物产吗？” “但愿如此。” 楚河仍是不能安心，终究是落入敌营，一旦被至高霸权认定为飞燕还巢的开发者本尊，不管这帮人会不会把他交给军方高层，找漏掉逃遁的机会都会被压缩到零。 不得不犯疑心病。 第117章 坐牢 泰坦巨舰的最高长官私人间里，蓝眸的长发男子予以矢娜隆重的宴请，此时，正聆听着来自遥远家乡的故事。 “我和你的经历差不多，其实我们的母星，时常有外来客人到访，只不过你的朋友比较高调，我遇上的则只是在隐蔽区域停留了两天。” “我偶然中发现祂们，想出来涨涨见识，便请求祂们带我一起走，祂们很喜欢我这种有探索欲的性格，就很爽快地带上我离开了。” “我走的时候，多别琳女皇刚登基不久，现在听你这么说来，她竟然做出了合并乱世的壮举，我倒是有些后悔，如果当初留下参军，也能见证那场伟大变革。” “比起在外面立战功当上军官，故乡的民族兴衰，似乎对每个迪斯喀纳斯的一份子才更有意义。” 男人风度翩翩地发表态度，可祂并不知道，这一席话面前的女人并不爱听。 因为她就是祂口中那伟大壮举中的唯一反派，且极其厌恶祂流露欣赏的那位多别琳女皇。 二者之间，不仅有国仇家恨，还有抢男人的争风吃醋。 那个男人现在还恰在底下的牢笼之中。 矢娜虽然一度被楚河暗戳戳诽谤是脑子缺根弦的典型，可到底不是真智障，她只是被议会高高在上捧得太久，不谙世事以至于过分单纯，傻白甜跟蠢货还是有区别的。 她没显摆自己赤国女皇的身份，也没把楚河跟武悦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同时略过了楚河单刷扶克芮里里、黑市主加海盗舰这类会暴露他强悍战斗力的光辉战绩。 “所以上人们离开母星后，发展遭遇了重大打击，已经近乎灭亡？难怪，我们后来等了那么多年，再没有上人按照约定回到母星。” 听到新家园的遭遇后，蓝眼男人显得无比唏嘘，而听完迁徙的族人在文明灭亡后，纷纷成为黑市货物一般的凄惨境况，祂又愤怒不已。 “该死的掠夺者！今后我一定见一队灭一队！” …… 矢娜讲着故事胆战心惊地受完同族男子的款待，高度还原家乡美食的滋味，并未让她放下防备。 被捕前正在跟楚河武悦吃饭的她，此时其实是硬撑着又吃了一顿，肚皮鼓得跟在维芝加耳那段时间一样，心态却迥然不同。 而男子始终彬彬有礼，用餐结束便给她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休息，全程都是接待尊贵客人的态度，和蔼得好像俩人的的确确是很好的朋友。 送走她之后，男子长发飘飘来到指挥舱，仍然保持着和蔼，按下某个按钮，温和的问道：“有什么要汇报？” 底部的典狱长回道：“用地球人最爱的果汁试探过那两个家伙了，可是结果不太清楚，犯人的情绪国度紧张，看不出他们是否喜爱那种果汁，看起来全程都带着痛苦。” 蓝眼男子沉默了片刻，回道：“以后这样的试探不要再有，我需要他们的精神尽可能放松下来。” 那头的声音好似瞬间变得格外紧张，说道：“我错了！请您原谅！” 男子的声线并无起伏，面部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很平静地说道：“没关系。” 切断通话，祂披上了一件衣摆延伸到脚腕的军服大衣，默默步入电梯，上升到顶部甲板，走出去仰望着幽寂的宇宙，轻轻说道：“第四层的典狱长，太不听话了，自作主张容易坏事。” 身后的士官明白了祂的意思，后退两步跺了下脚，而后无言进入巨舰下层。 几秒后，第四层监狱的某个可怜虫被革去了典狱长职位，并和犯人一样被扒光作战服，没有交流器的头盔的翻译，谁也不知道祂嘴里嚎叫着什么，只是听起来似乎很惨，充满哀求。 几名曾经的同僚拖着祂，强行塞进机舱墙壁上的一个洞里，无情抛出舰外。 这是最节约资源的一种死刑，不耗费丝毫枪支能量与毒药，也不见血，省去打扫清洁的麻烦。但是这种死刑不一定环保，因为宇宙中会多出一坨垃圾。 在自然进入某些具有毁灭性恶劣条件的天体引力带之前，它会一直飘浮在太空中，以碎冰冰的形式。 …… 巨舰继续行进了不知道多久。 楚河跟武悦在牢房里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既没有任何类型的钟表存在，更不可能有太阳的东升西落。 架子上倒是有几本像平板电脑的书籍，可惜全是外星文字，不给翻译，所以楚河想从中汲取一些知识顺便消磨时间的诉求也无从下手，看完上面的图案后一窍不通，只好缩回墙角。 智慧生物的智慧有时是把双刃剑，精神需要不断地摄入信息，这种行为让智慧得以愈发强大，学习能力滋养着创造力，于是有了宇宙中缤纷多彩的文明。 可一旦断掉信息来源，智慧生物们往往又会被一种叫作无聊的情绪折磨得很难受。 楚河还好，他可以继续构思阿克尚那幅划时代的设计图如何实现，这是个想上十年都未必能获得答案的问题，所以自然不会腻。 武悦小可爱就没那么安之若素了，在思考了眼下的困境得到无果的答案之后，想来文静的她逐渐表现得有些烦躁。 哪怕给她一个魔方，想来也会好受许多。 “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女孩牵住了墙角楚河的手，电码没有感情，但哀怨可怜的表情令人无法拒绝。 楚河温柔地替她捋了捋刘海，抠着她的手心，脸上带着笑意：“你是不是很害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在乎军人的威严，可以不要面子的哭出来。我保证不说出去！” “不害怕，有你在。” 武悦不假思索地回复道，看起来，她的焦虑当中似乎真的不包含恐惧。 楚河却有一点点慌。 大姐，咱现在可是孤男寡女，用的交流方式还是互相抠手心，把气氛变得太暧昧不合适？ “我担心的是矢娜，她那么喜欢你，待在你身边才能有安全感的人，现在要独自面对对方长官的盘问，该多忐忑？” 武悦悄无声息的说道。 手心的痒痒击碎楚河的自恋，好嘛，自作多情了。 呜—— 此时牢房的舱门升起，士兵用枪在门口敲了敲。 这种形式倒是宇宙通用，跟地球上的牢头一样，通知囚犯出去，就是不知道目的是提审还是巨舰到地方了。 第118章 青色星球 是巨舰抵达了本次航行的目的地。 但并不是所有关在底部牢房里的囚犯都出来，看来祂们会将俘虏运输到各处，至于处死还是当奴隶用，那应该要看各人的命。 少部分人从牢房放出来，被羁押着出舱，楚河跟武悦属于特例，免去了沉重的束缚，轻手轻脚跟在队伍后头，看上去明显是两个异类。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俩享有自由，本质上跟囚犯是一样的，只不过形象略微体面些。 舱门收起。 空间内外部陡变的气压差，化成一股狂风灌了进来，狂躁得不讲道理，料峭刺骨，身上没有作战服的恒温保护，囚犯们集体打了个摆子。 刺激！ 楚河的精神顿时就振奋了起来，一边习惯性的将武悦护到背后替她挡住风吹，一边认真打量起舱外的世界。 很冷，但算不上极寒，相当于熟悉的初秋清晨，体质强些即使衣物单薄也能扛得住。 只是景色比地球的秋天要难看多了，印象里的秋，虽枯燥萧索，却也带点诗情画意，能激起观者忧伤的心绪，然而此时抵达的这片世界，一个字概括足矣：秃。 肉眼视线范围内，地表完全被光秃秃的矿物质所覆盖，让人充满某种怀疑，蚊子站上去会不会摔断腿？ 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不毛之地，仿佛整颗星球都包裹在光滑的石板之下，石板泛着不规则的青斑，有的部分密集，有的部分稀疏，总体便是满目苍翠。 但又不会导致丝毫生机勃勃的误会，因为很清晰，那些青斑不是植被，连苔藓都不是，地壳运动与矿物化学的奇妙反应罢了。 巨舰在最后的距离缓缓着陆，舱内的人们也完全看到了这颗青色星球的细节，从美学角度来讲，无疑很漂亮，宛如无垠宇宙中一粒苍翠的琉璃球。 但是从生物的角度来看，简直恶劣到极致。 这样的环境在自然条件里绝不可能形成生命，而且也是不容涉足的生命禁区，谁来谁死。 于是就不得不感叹，时代与科技的进步是何等的妙不可言。 在楚河出生的那个年代，地球人对宇宙的探索刚刚迈出稚嫩的步伐，致力于在各种恒星系宜居带的星球上，找寻疑似生物的温床，蛛丝马迹的发现都能令全人类欣喜。 而如今，霸主级别的文明，已经能把那些分明死寂的行星，强行改造成适宜生存的地带。 眼前便是最好的例子。 …… …… “我们好像要被丢进矿场做苦力了。” 武悦在楚河手心敲打道。 一目了然的事情，地表建筑分类单调，除了工用区就是军用区，根本没有普通居民房形成的群落。 而通常这种本身就不在宜居带的行星，临时改造开发出来的原因也只会是上面富含某种资源，开采利用结束便会毫不犹豫被抛弃。 不可能是为了移民，除非领导者脑子有病。 楚河在武悦掌心敲出四个字：随机应变。 既然已经接受了俘虏这个有些屈辱的角色，就应该有活着一切皆有可能的觉悟，忍辱负重将是接下来生活中的主旋律，期限不定。 跟随队伍踏上青涩行星的地面，楚河拉住武悦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回身望着那台大到离谱的巨型舰。 有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楚河在黑刃小队受训的时间太短，没学会星际通用语言。 武悦倒是在机舰斗开始就有这门必修学科，问题是她学了跟没学都不存在特别大的区别。 交流器跟作战服一起被没收了，地球语言人家是能听懂，可掩饰的身份一张嘴不就前功尽弃完犊子了么？ 好在巨舰里的人明白了他们的诉求，很快，矢娜安然无恙出现在甲板上，只是情绪状态明显很糟糕。 相处这么久，楚河跟武悦已经能分辨迪斯喀纳斯人有所区别于地球人的表情，她依依不舍，惶恐不安。 看样子那名迪斯喀纳斯族的高级军官，并不打算让她也陪着同伴留在这里，还要把她带在身边去别的地方。 羁押士兵给了楚河一个交流器。 对比别的俘虏，算是格外的待遇了。 等他调好星际通用语的翻译功能，巨舰内的信号转化为声音传了出来，楚河听不懂，但武悦听得懂。 掌心的摩斯电码即时翻译：“祂说，不会伤害矢娜，而且会不定期地带她过来看看，在我们养伤期间，这个交流器可以暂时给我们用，这里有完善的医疗设备，足够治好我们的眼睛。” “希望我们服从管理，不要给祂和我们自己找麻烦，否则，我们和矢娜可能不太能承担得起后果。”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楚河毫无反应，其实是没来得及反应，手动打码的效率肯定不如人家口述加机翻来得快，当武悦用电码打完这两段话，语音已经结束了差不多七八秒钟。 在这个过程中楚河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手上，人家看他像个呆逼也不说话，便直接再次启动巨舰破空而去。 想有点什么反应也晚了。 “他奶奶的！” 楚河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上空口吐芬芳，然而并无卵用，那么庞大的物体进入正常航行轨道的速度后，也仅仅是十秒钟便彻底消失在开阔的视野里。 仿佛从未来过。 只有周遭的声音在提醒着新来的囚犯，祂们被扔在这里了，未知的命运正于前方等待，但在特定层面，说是未知也不尽然。 真正的未知，好运霉运各占一半才对，而实际祂们将要面对的，却是纯得不能再纯的厄运，本不存在命运抽奖的机会，所以说是未知倒也不够严谨。 或许连伪随机也算不上，充其量能比喻为毒奶粉马服特色的百分之九十中奖概率。 多可悲！ “我们呢？” 武悦在交流器上扣字向看守的士兵问道。 同行的俘虏们都已经被驱赶到远处营房后面的区域了，唯独没连带着把她跟楚河也算上。 一名外形酷似扎尔玛多的军士上前，说道：“上司交代过，你们是伤员，暂时不和其余俘虏一同安排，先接受完整的治疗，治愈之后再看情况分配工作。” 楚河一听不禁挑眉，这话说得，简直充满了人情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正规的单位呢，实际却是个不折不扣黑心工厂。 第120章 两个人的战役 楚河的躲闪显然激起了士兵的怒气，闪电五连鞭，一鞭比一鞭来势汹汹。 虽然那是个站着还没个冬瓜高的矮墩子，看着好像一脚能将其踹飞几十米，电鞭的威力却不能小看。 鞭子很细，外形就是根老式收音机天线，上面跃动着蓝白色电弧，功率开足，能轻易抽碎岩石。 楚河可不敢空手去表演接化发，没有绝缘防护，s级的体魄跟普通地球人并无区别，都只是血肉之躯，挨一下照样得躺。 不曾想，楚河越闪，那士兵好似越兴奋。 大概是被激怒了，祂干脆不管别的奴隶，举着电鞭跟楚河屁股后边追着打。 “你大爷的！是不是嫉妒小爷长得帅！？” 楚河边跑边骂。 他被盯上其实是必然，这片工区的奴隶，就没有还没挨过电鞭的，总会轮到他，或早或晚的问题。 偏偏他不能还手。 一旦反击，工区四周那些看好戏的士兵大概率会开枪，而现在还不到掀桌子的时候。 但也不能忍着，电鞭释放出的电压很强，普通奴隶挨上一鞭子，要躺十几分钟，要么当场去世，而楚河必须时刻保持身体机能在一个良好状态，以应对各种出乎意料的变故。 “还好腿长，跑得快！” 眨眼间，楚河便将那个要弘扬马氏太极的矮墩子士兵甩出三十来米。 然而等他停止奔跑回头看去的时候，心里顿时慌了。 矮墩子不讲武德，眼看追不上，直接收起电鞭，举起了怀里的蓄能步枪。 远处的武悦也慌了。 被动局面麻烦就麻烦在这一点，充满不稳定因素，明明还没到跟看守士兵正面起冲突的时机，但枪口对准之后，便意味着没有混日子的余地了。 电鞭都挨不得，枪还能忍一发？ 蓄能步枪的威力，楚河跟武悦都很清楚，无论打在身体哪个位置，都是面盆那么大个血窟窿，按那矮墩子的尿性，第一枪即便躲开了，肯定会开第二枪，直到打死楚河为止。 “热你个温！” 楚河心态顿时有些炸裂。 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需要犹豫纠结，因为本来就只有一种解决方式。 …… 默契的眼神接触后，楚河与武悦同时行动。 武悦抽出腰间的黑刃，脱手扔向最近的一名看守士兵，暗金属的锋利毫无悬念地刺透作战服，见血封喉！ 此时的黑刃五号身上没有半分少女的柔弱畏怯，只剩心狠手黑，杀人夺枪不过瞬息。 拿到步枪，她的首个目标便是工区里那个射击楚河的矮墩子。 枪法精准美妙，小功率蓄能弹三连发，两发定点穿透头盔，最后一发爆头，脑袋在头盔内部炸裂，血水顺着那个洞汩汩冒出。 小小的身子还立在地上，怀里抱着的那把比祂身体还高的步枪并未受损。 同一时刻，楚河借助工区内的各种掩体，朝着矮墩子士兵的无头尸体狂奔而回。 外围的镇守士兵们反应过来，慌忙朝两个造反的家伙开枪。 周遭的石堆和激起在蓄能枪射击之下不断炸开，也只是些微减缓了楚河的速度。 当然也有不少奴隶遭受波及，躲得慢的倒霉蛋稍不留神，便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变成肉沫飞出去了。 还有的则是整个上半身连着脑袋消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但那或许也是种幸运，最起码死得毫无痛苦。 两秒后，楚河穿越枪林弹雨，冲到矮墩子的尸体旁边，得到祂的蓄能步枪，立即陪着武悦一起与剩下的士兵展开枪战。 过程很顺利，也很快。 这片区域拢共只有十来个士兵十来把枪，战斗素养低得不堪入目，个个都是随缘枪法，没少打死无辜奴隶，真正到了要打的目标身边，就是各种人体描边。 毕竟那没枪高的矮墩子都能成为士兵一员，整个队伍有多歪瓜裂枣可想而知。 做掉本区士兵以后，楚河跟武悦思路很明确，将所有士兵尸体携带的装备收集起来，以工区边缘的巨塔为掩体，静静等候其它区援军的到来。 “你来负责狙击，支援的队伍估计有重炮战车一类的，干掉驾驶员，步兵全部交给我。” 楚河把早前藏起来的怀表还给武悦，蓄能狙击枪一组充能只能打出五发，有这宝贝，就可以无限续杯，省去更换蓄能的时间。 “祂们长途跋涉过来，除了高速运输设备，大概率还有战机随行，怀表还是你留着，至少可以加强手炮的威力。” 武悦推辞。 楚河拒绝，指着工区中心的那座高能反应堆，说道：“对付战机靠那玩意儿就够了。” “引爆反应堆，最少摧毁方圆十公里，我们也不在例外。” 武悦有点没懂他的意思。 楚河摇头说道：“不是要引爆。” “我刚才把反应堆的能源供应路线，切到百分之七十输入这座塔，现在这附近就像有个结界，普通的战机一进入固定范围，系统就会紊乱，我就不信，这破地方还会有青鸟那种级别的顶级功能机。” “原来如此，你懂的真多呀！”武悦抓起他的手甜甜一笑，小脸满是崇拜。 楚河没来得及自谦，远处爆炸声连连传来。 援军到了，从各个方向触发了他们提前设置的陷阱，除了初步削弱敌人的力量，最主要的作用便是预警。 俩人立即集中精神警惕起来，不多时，地平线上浮出了人影与陆战车、车载重炮。 天空幽幽飞来的战机，宛如夜空中归巢的海鸥。 飞近到某个距离，几艘战机忽然喝了假酒似的摇晃起来，而后诡异的纷纷坠落。 不待包围而来的敌方援军们反应，一台车载重炮后面的操作员接二连三倒下，武悦在狙击枪的极限射程内将祂们精准狙杀。 接下来便是有着硬壳的陆战车，继承飞燕武器系统的当归号击毁这种战车跟玩儿似的，但狙击枪可没那么强悍。 武悦再度表演她特技一般的单点点杀枪法，向楚河询问那款战车的驾驶员对应外部位置后，连开五枪，枪枪递进，于是战车停了下来。 楚河的工作看上去没什么技术含量，抱着步枪对着敌人扫射即可，其实没那么简单。 他必须掌握每种蓄能步枪的特点，有些枪的射程根本打不了那么远，现在用了就是瞎浪费弹药资源，有些枪和传统子弹步枪一样，持续连射会产生极强的后坐力，还有的在超出极限射程后也能保持飞行，但会有普通子弹那样的弹道下坠。 …… 结束这场战役总计用时十二分钟，到最后，敌军离他们最近的距离也有五百米之远。 用光了弹药，但两人毫发无损。 说起来有些离谱，可两个太阳系王牌预备队的尖兵，在有充分装备与准备的情况下，消灭不到一百个上前线都没资格的不合格产品，又应该有多艰难呢？ 干掉这些看守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楚河跟武悦在这里暴动，不知被蓝眼仔带去何处的矢娜处境堪忧。 而且武悦的嗓子尚未完成治疗周期。 “全乱了……虽然一开始就不见得能有序。” 杀光了这颗星球前来支援的所有士兵，楚河望着四处跌落的尸体，心情坏到极点。 俩人坐在营房最高点的了望塔顶，武悦的表情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默默用水擦洗着溅到脸上的血液和灰尘，目光则始终注视那些依旧埋头卖力气的奴隶。 人与人的悲喜果然从不相通。 两个造反的刺头对当下的现状心烦意乱，因为不得已的保命行为，极有可能会害死矢娜。 奴隶们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期间还因为枪战溅射物死了将近一半，活着的人却比最低级的机器人还要淡漠。 枪火平息之后的十分钟，没死的奴隶又从各种地方钻出来干活了。 反应堆里有新加的燃料，操作台上的弹孔以最快的速度被维修填补，钻头机器人一批一批交替更换补充能源棒和新钻头，从洞里钻进又钻出。 楚河只觉得这幅画面看着……真特么幽默！ 第121章 天外六支舰 监工的士兵应该是全部阵亡了，又或许存活少数躲了起来，负责通讯向上级请求更强的增援。 总之，出了这么大的暴乱，霸权军一定会再来，而且会很快。 青色星球的资源还有很多，镇压暴乱之后，日常活动会照常进行，奴隶们或许只希望有个冤有头债有主的结果，不要迁怒到祂们身上。 可是楚河又很怀疑，就这些家伙真的会怕吗？如果祂们怕后来的霸权军因为暴怒，直接一排激光炮将全体奴隶连诛，为什么祂们看上去一点也不想要逃？ 是外星人跟地球人表达恐惧的方式不同？ 但教科书上的外星人在情绪行为方面跟地球人的差异也没那么离谱。 “进食的时候，祂们会恃强凌弱，还有自主意识就说明没被洗脑，可祂们现在的表现，和傀儡有什么两样？” 楚河眯着双眼语气生冷。 这番话自然是特意说给满脸怜悯悲哀的武悦听，对已经深度患上集中营症候群的一群人，没必要投入过多关注。 当然有挽救与解放的机会，只是那不在他们两人现目前的能力范围内，连台像样的战机都没有，谈什么解救祂人？ 所以有些同情心该收起来就得收起来。 楚河深知，此时应该由自己和武悦去考量的问题只有两个。 “那台武装机的名称为征服者，是至高霸权上一轮军工全面革新阶段的产物。”他看向身后，距离十米处有一台暗绿色挂黑条纹的战机，耳塞形状。 “我有把握破解它的加密程序，快则两小时，慢则四小时。” 楚河仰头扭了扭脖子，盯着没有大气层遮挡的幽暗天空，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霸权军的大批增援会在什么时候来，也许来时我还没解密成功，也许已经成功潜伏。” “但那也会面临霸权军的大肆搜捕。”武悦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柔点动。 楚河点了点头：“我们的面目信息都已暴露，要在至高霸权大后方搜索两个银河系长相的稀客，其实难度不算太高，何况很可能到处的盗匪都跟军方有勾结，那样的话……” 难有立锥之地。 “或者，我们留在此处，赌一把！”楚河低声道。 跑路终究不是上上之选，能否避开霸权军的搜捕网络且不提，矢娜的安危就像悬在两个人头顶的大石头。 “怎么赌？” 武悦乖乖的等候下文。 楚河环顾四周，说道：“这片区域的各种能源很充沛，合理利用，做出一次足以撼动巨舰的攻击不在话下。凭借这次攻击，我们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救出矢娜。” 武悦放在他手背上的手指陷入静止。 万分之一…… 最狂妄的赌徒恐怕也会纠结，何况她是个乖乖女，连麻将都不会打。 这个选项明显不比前一个高级，首先霸权军来的增援是不是蓝眼仔率领的巨舰并不能确定，那么矢娜不一定会被带来。 其次如果援军不先着陆，而选择先来个清洗式的屠杀，那么一切后话计划都是空谈。 唯一的一点好，就是这里面包含了救矢娜的内容，而上一个是只管自己跑路，放弃矢娜。 也可以说，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做出极端的权衡。 …… 热风迎面而来，吹动武悦的头发。 初见时，她留着齐耳的可爱短发，这段时间，短发已经长到了披肩的长度，刘海也只能中分着挂在脸颊两侧。 不变的是她的气质始终如一，恬淡又文静。 “难道就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吗？” 她在楚河手背上敲出这句话，然后很缺乏安全感地，抓住了后者的小拇指。 短短几次呼吸的过渡里，小可爱的表情从茫然变为沮丧，从沮丧变得犹豫，再从犹豫变成痛苦。 很多时候，她都有着超越常人的果断，有着与柔弱外表落差颇远的勇气，与生俱来的善良似乎并不是她成长为一名优秀军人路上的绊脚石。 但这次她被难住了，被死死的难住了。 放在她面前的考验是，要不要放弃某个被她视作挚友的人那万分之一的生还机会。 倘若自己孤身一人，她大概会毫不迟疑地留下，能与朋友同生共死不失为一种幸运，但她身边还坐着楚河。 楚河摸了把自己快十天没刮的下巴，胡渣子扎手，处境更扎手。 “从哈斯跃迁到这个破地方之后，最大的困扰一直没得到改善，而在遇上那艘巨舰的一刻，我们对处境的未知和不测来到了顶点。” “不夸张的说，我们现在算是绝境，能做的事除了赌命还是赌命，除非……” 他看着那座被流弹毁得不成样子的医疗营房，又看了看那台不堪大用的破损战机，心情愈发惆怅。 “除非天降奇迹，天老爷给面子。” 说着，楚河紧紧闭上眼睛，心生祈祷。 如果自己这个穿越者真是主角，连番倒血霉之后，那狗屁主角光环好歹该生效一次了？ 这一遭，他是委实有些绝望了，无论武力还是智取，似乎都找不到一条像样的出路，搞不好，在不久后自己和武悦就会双双殒命在霸权军的穷追猛打之下。 而这种绝望，只能埋在心底最深处，丝毫不敢流露给武悦看到，这是身为男人必须有的一份担当。 “若真到了山穷水尽时，我自曝身份，或许能护住武悦！”楚河深吸气咬紧了牙暗暗想着，那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想来，底层军士再如何腐朽糜烂，总也没胆子无视最高军部的命令，去妨碍可能影响到整个千年战争胜负的大计。 正冥思间，旁边的武悦突然对楚河一阵激动的推搡。 “怎么了？” 他睁眼问道。 武悦伸手指着天空某个方向。 楚河循着放眼望去，瞳孔猛然收缩，只见一艘艘幽黑战舰从极远的地方漂浮靠近。 说是极远，肉眼能够看见，又能多远？ “凉了！” 楚河额头青筋跳动，下一秒，身体却又变得松弛。 一艘； 两艘； 三艘…… 足足六支舰船，虽然还看不清种类，但看不看清楚好像都没关系。 这样的阵容，思索对策和紧张已经是很多余的动作。 第122章 野火 楚河与武悦共同凝望的视野中，每一帧画面都带着极大的变化。 源于远方那六艘舰超然的前行速度。 两三次眨眼后，看似仿佛处于宇宙边界的大家伙们已经近在咫尺，这时，俩人终于可以看清来者的阵仗。 三艘战舰，三艘补给舰，于幽幽真空中齐头并进，气势浩荡。 “来得真快！” 楚河只能眼睁睁看着强敌逼近，心中懊恼归懊恼，放弃挣扎的觉悟还是很明确的。 没有必要再想着做什么了，蚍蜉撼大树，尽是无用功。 哪怕现在把当归号还给他和武悦，遇上此时的画面，结果也不会出现特别值得在意的偏差，就像六头雄狮围攻一只羚羊，羚羊成年与否，影响的只是雄狮们分享猎物的口感。 只是，这支援的效率属实是高得离谱了些，也许在楚河跟武悦造反的时候，祂们恰好就在附近。 楚河想着自己还在犹豫，到底要破解那台战机跑路，还是利用脚下这颗行星的资源做个一次性强袭。 眼前大军压境，多少让什么动作都还没来得及的他显得有点可笑。 “来的似乎不是霸权军。” 武悦的手指动了动。 怠惰着打算坐以待毙的楚河感受到掌心的痒痒，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着已经悬在正前方的一片黑压压。 这些军舰都经过大手笔的外观改装，从头到尾，找不到象征至高霸权的标记，且外观风格也与霸权军一贯以来的主流设计审美大相径庭。 被改造的六艘舰色彩斑驳奇幻，有点地球人曾设想出的赛博朋克概念那意思。 两个渺小的人类盯着庞大的军舰，天空上，六艘军舰大概也在审视地面的狼藉景象。 奴隶们仍在勤勤恳恳地埋头苦干。 武悦赶紧把交流器塞到楚河手里，并摘下耳麦为他戴上。 军舰里发出星海通用的交流信号：“看起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恶战？” 楚河拿着交流器简单操作几下，说道：“守卫军我们已经做掉了，最多剩几个缩起来的胆小鬼，不过祂们肯定已经发出了求援信号，所以如果你们喜欢这里的东西，动作最好快些。” “那么你呢？” 传进交流器的信号问道。 楚河回答道：“我们两个只是运气不好的星海冒险者，对这里的资源没有兴趣，只想赶紧离开。” 天空的舰队沉寂了片刻。 信号随即再度传来：“你还有别的同伴？”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万一对方已经起了歹心，实话实说难免会把自己跟武悦置于羔羊的角色当中。 若是虚张声势，说自己还有强大的后援，又跟刚才冒险家的说法自相矛盾，如果人家本来没想为难，这么一扯淡，反而引起警觉弄巧成拙。 稍作思忖，楚河回道：“就两个人，乘那台战机离开，不给各位找麻烦，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听了他的回答，天上的来客又静了两秒，然后六艘军舰分散，朝着青色行星的各个方向飞去，楚河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面前只留下一艘战舰，逐渐降落至低空。 几处出舱口飞出大量的人工智能机器以及少量的重型机，开始搜索工区和厂房内值得搬运的矿产和物资。 楚河开始着手去破解那台征服者的程序，武悦静静守在身旁替他警戒这群不期而至的客人。 另一边，人工智能负责搜寻搬运，重型机停住之后，出来的人穿着作战服抱着蓄能枪，进入工区把奴隶们召集起来。 奴隶们真的很顺从，人家动动枪杆，指了指某个相对空旷的区域，祂们便乖乖放下手里的工作，到指定区域站好，队伍排得那叫一个整齐。 而后战舰出来的人给祂们发了交流器，进行了一番问话，应该是要挑选一些有用的人扩充进队伍。 脚步声缓缓接近楚河、武悦。 “你的事情看起来并不顺利。”耳麦里响起的是女声翻译。 楚河探出眼睛看了看，的确是个女人，目测是昔日狩里臣文明下的某个人种，女性特征与男性特征并存——倒不是说她雌雄同体，主要是太壮了。 将近两米的身高，浑身肌肉鼓胀，单条手臂恐怕就能爆发出巨蟒般的力量，身体和脸上还有着颇为原始的图腾纹身。 看到她，楚河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英雄联盟里的海兽祭司俄洛伊。 “你好。” 楚河暂停了手里的活儿，回道：“是不太顺利。” 他采用的是最为粗暴的手法，首先要用黑刃撬开机盖，从硬件上破解了他才能钻进战机机舱，继续程序破解。 没办法，条件有限。 不过现在好像有更为容易的办法。 俄洛伊……酷似俄洛伊的女人说道：“我想我卸下作战服，以这样的姿态来到你面前，已经足以表明我的诚意。我想邀请两位加入我们，乘坐战舰，总比这台破旧的战机舒适。” 楚河看着她“这样的姿态”。 外星娘们儿是真豪放，脱了作战服，身上就不着寸缕，以最坦然的形象站到两人面前，没感觉到她有丝毫的不自在。 不过这位在她的种族中应该算个特殊的个例，肌肉是锻炼的结果，敢于袒露则是特定经历造就的特定思想。 反正楚河愿意这么认为，毕竟，他此刻对着那副全露的身躯，所有淡定自若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咋就不知道害羞呢？ “说说我们加入的好处，当然你如果说拒绝就弄死我们，那当我没问。”楚河说道，终究还是把目光转移到了武悦的侧脸，有对比才有衬托，这小可爱简直可爱死了！ 对面的俄洛伊大婶有些自傲地说道：“你一定听闻过我们军团的大名，我们是星海排行第三的野火海盗团！” 楚河怔了一下。 他还真没听过，星空学院也不是什么都教的，而他本人也对星际海盗毫无兴趣，遇上海盗团，只能靠战机系统的数据库来辨认。 “久仰大名！” 反应过后，楚河恭维道，自己都鄙视自己虚伪，但是么得办法，人这一辈子谁还不说几万个谎呢？ 生活嘛，不寒碜！ 第123章 好斗的壮大婶 “好处有很多，我先说一个。” 俄洛伊大婶指着那台征服者，说道：“霸权军不会在这种地方投入多少军力，被你杀掉的士兵，足以镇压住那些弱小的奴隶，你觉得，这台战机破损成这样，真的还能用？” 楚河闻言一愣：“你是说，这玩意儿就是个摆设？” “不严谨，准确地说，它应该是个象征，或者说吉祥物。”大婶纠正道。 楚河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不穿衣服的强壮大婶继续说道：“即使还勉强能用，没有备用能源，你又指望能开着祂飞多远呢？” “你们有两个人，这种战机内部空间很小，如果让她坐在你的腿上，那你们又还能塞进多少蛋白质块和饮用水？物资的匮乏，注定你连飞出这个恒星系都困难。” “途中这破机器一旦出现任何故障，漂流在真空环境，你们是冒险家，很清楚后果是什么？” …… 楚河很没出息地同意了强壮大婶的邀请。 英雄尚且为五斗米折腰，何况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庸俗之辈，面对这样的现状，腰板实在硬不起来。 好在强壮大姐很守信用，带俩人进入战舰后，便发放给了他们两套作战服，也在现有的闲置机组里，让他们挑选了两台战机。 好歹，是重新握住战机的操纵杆了。 就是档次跌得有些惨，此前开的是当归号和七号镰刀，现在开的是天窗2和天窗3。 听名字就知道多捞，战斗机和挖掘机的落差。 两名太阳系顶级预备兵，也正式披上了星际海盗的狼皮。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楚河坐在刚分配给他的天窗2机舱里，四十五度角仰望幽寂的天空，心内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那幽暗的天，便一如他幽暗的人生。 哪有穿越者混得这么惨的？ 武悦不太理解，为什么自从矢娜离开后，小男生就时常表现出一种她看不懂的落寂，想要出声安慰，但由于在青色星球的治疗并未完成，她的嗓子只能发出一丁点容易被忽略的声音。 还是要依靠交流器。 她刚要打字，一道高大宽厚的身影站到了俩人身前。 “舰长对我的安排意见很大。” 那人说道。 听耳麦之外的声线，听得出她是穿上作战服的俄洛伊大婶，真名叫浑德罗忒，是这六艘舰组成舰队的最高指挥长。 “怎么说？” 楚河问道。 浑德罗忒回道：“祂说，你并未展示出超强的作战实力，因为你没证明，下面那些霸权军的士兵的确是仅凭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所杀。” “邀请你们的决定显得有些草率，更不该给你们配备战机，说不定你们根本不会开，只是普通的奴隶。” “当然，以上都是舰长祂个人的言论，我并不怀疑你们，但作为指挥官，我需要让一个地位不算低的舰长打消祂对我决策的质疑。” 楚河抬起索然的眼皮：“所以呢？” 浑德罗忒慢步后退至阶梯上，那里是段过道，基本没有壁体外的设施，宽八米长十二米，很是空旷。 “和我打一场，证明你的实力给怀疑你的人看。” “……” 楚河看明白了，哪是什么舰长质疑，纯粹就是这位肌肉猛女自己手痒想打架，编了这么个不容拒绝又逻辑矛盾的理由。 肉搏战强不强，跟会不会驾驶机器战斗有鸡毛关系？ “怎么？不敢？” 浑德罗忒见他犹豫，俨然对自己满身肌肉的威慑力感到满意，说道：“我理解你的胆怯，毕竟我确实很强，所以我不会拿出要打死你的力量来，你也只需在我手下撑过一个时间单位。” 野火海盗团沿用的狩里臣老一套的记时方式，一个时间单位，约等于十分钟。 楚河笑着问道：“整个舰队里，能在你手下撑过那么久的人有几个？” 浑德罗忒自信道：“舰队里，一个也没有，在我们野火军团里，倒是有四个以上，副团长曾经甚至赢过我两次，不过第三次以后祂就再也没战胜过我！” 字里行间就能听出这人对自己的肉搏实力有多骄傲，人家打赢过她，她述说时会用上‘甚至’这类词汇。 或许在浑德罗忒眼中，自己的肉搏能力就是星海无敌。 楚河翻身跳出战机，向着那道仿佛能一巴掌呼死他的雄壮身影走去，有种对上一头棕熊的既视感。 “全团才有四个能达标的人，指挥长你也是很看得起我了。” “在我看到你们两个人旁边睡着几十个霸权军士兵尸体的时候，就已经兴奋到不行了，在你们两个之间，应该是男性个体强于女性个体？” 浑德罗忒望了一眼武悦。 楚河回道：“那不重要。” 他也不太清楚如果自己和武悦过招的话，孰高孰低，虽然在基础的身体综合数据方面，他是s+级别，比武悦高一级，但武悦在机舰斗接受了系统的搏斗技能训练，他则是个野路子。 不过就像他回答浑德罗忒的那样，那不重要。 楚河永远不会对武悦动手，此时此刻，既然他楚河上了，也就不需要再去考究武悦的能力。 浑德罗忒很快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不重要，顿时变得极度兴奋。 “你该不会觉得你能打赢我？” “打完就知道了。” 楚河无意斗殴，但这场架的结果决定了自己和武悦有没有资格驾驶战机，或者会不会被舰队抛弃，那便是有意义的，值得认真去打。 他先冲了。 高速的奔袭之后，马步扎稳，拳头结结实实轰向浑德罗忒的脑袋。 呵？ 浑德罗忒嗓子里冒出一个貌似很诧异的音节，赶忙伸出右臂横挡，好险没被击中面庞，壮硕的身躯却被猛然冲击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看起来我不能有所保留啊，小看你，差点害我被你一拳击败！” “随便，都行。” 楚河意兴阑珊回了一句，双腿再度爆发更快的速度欺身上前，而这次，正视起来的强壮大婶做出了及时反应，蟒蛇般的粗壮臂膀抡动砂锅大的拳头上前迎接。 拳头撞拳头。 一股彪悍的力道顺着手臂反馈给楚河，接着是指骨传来的痛觉，就跟一拳砸在钢疙瘩上似的。 防御力非凡的身躯！ 这一刻，楚河都开始好奇，这位壮大婶儿究竟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能将体魄锻炼到这种堪比钢铁的硬度？ 而在对面，浑德罗忒对眼前矮小的人类也显示出了相当的惊讶。 “你的样子不像是什族人，居然能在细细的手臂里蕴藏那么大的力量，你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这些年我都记不清跟多少人进行过肉搏，但没人能在力气这一方面赢我！” “呵呵，不过嘛……” 浑德罗忒发出笑声，并且原地动手脱起了衣服。 三下五除二，她便把自己全身的作战服脱了个精光，又一丝不挂地袒露出了自己那副看不出女性特征的身体。 楚河差点一口口水呛死自己，这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进行精神打击啊？ “你看，这副手套很普通，而你刚才应该感觉到痛了！”浑德罗忒握拳捶了捶自己绝对不软的胸肌，声线浑厚说道：“你虽然力气更大，可你伤不到我的钢铁之躯！” 这个就叫作自信。 尽管在机战时代，练出金钟罩之类的坚硬体魄似乎挺鸡肋的。 楚河迟疑片刻，问道：“为了公平起见，我是否也需要脱去作战服呢？” 强壮大婶满不在乎道：“看你喜欢了，我真诚地建议你还是穿着比较好，多多少少能让你安全些，免得你那脆弱的身子被我失手打死。当然，如果你敢的话，无论输赢我会非常欣赏你。” 楚河等的便是这句话。 跟这个暴力狂谈条件的时机来临了。 “欣赏太虚拟了，我要看得见摸得着的奖励。” “看得见摸得着的？”浑德罗忒略微思考一下，爽快开口，道：“好！倘若你可以不穿作战服跟我打成势均力敌，我浑德罗忒愿意认可你成为我的男人！” “在我们种族的观念里，男人可以有很多个妻子，所以我允许你和这个小姑娘继续保持关系，而我，只会有你一个男人！毕竟……” 毕竟之后说了什么，恍惚状态的楚河都没听清，被震撼得有些过劲儿了。 不是，这大婶对男女魅力的认知，是不是有点那个离了大谱的误解？听她话里那意思，当她男人好像还占了天大便宜。 好，也许全宇宙中无数璀璨的文明，有着过百兆的人口，择偶观审美观应当存在多样化，但楚河觉得，肤浅一些当个外貌协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指挥长你误会了，我就是个小小的冒险者，您是星海顶级海盗团的高管，就不高攀了！” “你倒也不必自卑。”面对楚河的婉拒，浑德罗忒似乎完全察觉不到其中的含蓄意味。 “我始终只想寻找一个强大的男人，与祂的身份地位无关，并且我坚信，如今的我正值巅峰，如果我的配偶也足够强大，我一定能和祂生出一个血统最为优秀的后代，加以培养，那孩子很可能就是星海中的格斗王！” “拔霸阁下，那个人会是你吗？” …… 楚河照着对方的言语想象了那样一幅画面，当即背脊发寒，连打了几个寒颤。 孩子还小，可不兴这么吓唬啊！ “多谢指挥长给予的机会，不过，我故乡的文明历来是一夫一妻制，我也遵循此规则，我和我的妻子很相爱。” 楚河指着身后，不得已只能将武悦推出来当挡箭牌。 小可爱一听自己竟然成了他的妻子，悄悄低下发红的俏脸。 浑德罗忒看了看那显然很孱弱的女人，叹息着对楚河说道：“我很理解你的遗憾心情！” 我也很欣赏你的自恋境界……楚河腹诽一句，然后正色说道：“其实我要的奖励很简单，我跟指挥长打平或者我侥幸赢了之后，只要指挥长答应我一个要求即可，绝不会很过分的要求。” 浑德罗忒眼里的战意仿佛重新激昂起来，不假思索道：“跟我打平，你的要求我需要权衡，但你要是能打赢我，整支舰队都可以随你无条件无前提差遣！” 楚河很意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给出这种承诺。 他不紧不慢卸掉刚穿上没一会儿的作战服，表情逐渐严肃冰冷。 原本出于人情世故等各方面复杂因素的考量，他的打算是尽可能打个平手就好了，给这位指挥长的自信留点面子。 但既然赌注都开到梭哈了，那就不能怪他楚某人化身腕豪瑟提打女人了！ 脱完作战服，同样不带任何防护的楚河拧了拧脖子，沉下呼吸，简单地活动筋骨，便第三次朝棕熊般的魁梧大娘们儿冲了过去。 “我特么直接强手裂颅接普攻接屈人之威卡三拳接叹为观止接蓄意轰拳！” 楚河将刚才被大婶说要征他当男人的屈辱完全爆发出来，拳拳到肉，咬牙切齿，十分的力气硬是打出了十二分。 当然他不至于因此失去理智，充分发挥运动反射神经，运用敏捷去避开浑德罗忒的铁拳。 尽管体格比普通人硬很多，可终究也是肉做的，楚河深知，挨对方一拳都有骨折的风险，而同样的伤害，他需要在对方身上全力打出三到四拳。 “真特么硬！” 一口气用完，楚河瞅准时机迅速撤退换气，同时也不禁为对手的体魄不知第几次发出感叹。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就那种皮肤，已经拥有和野猪皮差不多的防御力，加上厚实的肌肉，恐怕21世纪的普通手枪子弹，都未必能破大婶的防。 “你真不赖！” 耳麦里响起浑德罗忒的夸赞：“一轮进攻已经能让我感觉到痛楚，可是好像还不够看哦，小宝贝，如果你没有别的底牌，等你力量状态下降，可就必败无疑了！” 小宝贝？ 楚河被这个称谓弄得很难受。 他却也明白对手说的情况属实，无法破防，一切巨力都伤不到关键点，那么即使自己用完了最佳状态的力气，也最多是让对手身负轻伤。 结论是，力量状态一旦巅峰不再，不止出拳变轻，微弱的速度优势也会被追平，那样的情形下，受轻伤的浑德罗忒仅仅需要第一拳命中他，便能占据绝对优势！ 麻烦！相当的麻烦！ 楚河轻轻皱起了眉，意识到s+的体能似乎给了自己过多的信心。 他并未来得及接受完整的黑刃小队搏击训练，而眼下的壮大婶，恰好又是星海摒弃肉搏主流下的一个异类。 “你要尽量将所有的攻击打在同一处，创伤叠加，她毕竟也只是血肉之躯。”这时，耳麦内又响起一个机械朗读的声音。 楚河知道是武悦在提点自己，论及搏击经验以及一些技巧性的知识，黑刃五号作为黑刃九号的前辈，自然是可以当他老师的。 “华夏武术技巧那一课，教官们当时专程给你做过补课训练的，寸拳劲你没练会的话，掌和指的应用，对付这种敌人其实不弱于膝肘的威力。” “对啊！” 楚河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思路一下子清晰了，开启新一轮猛攻之前，先冲背后竖了个大拇指。 武悦，yyds！ 第126章 有一双眼睛 送走了瘟神一样的壮娘们儿，楚河带着作战服和满身的大汗，去到生活区洗了个澡。 是浑德罗忒特别允许的。 战舰航行在宇宙中时，水是最重要的资源之一，洗澡则会消耗大量的紧俏资源，只能是少部分人能够享受的特权行为。 至少普通海盗没有资格，而洗澡用掉的水，经过简单净化后就是底层随舰奴隶的饮用水，但相比用尿液净化的，洗澡水无疑很干净了。 武悦全程在浴室外等候，等楚河穿好作战服出来，两人并肩走上了甲板。 途中遇到的海盗成员见了他们都毕恭毕敬，就连那些同样有洗澡特权的高级成员，对楚河也是十分的尊重。 短短几分钟，六艘舰的所有舰队成员都已经收到消息，新加入的这位，是能在肉搏中打赢指挥长的猛士，深得指挥长的赏识。 别的好处暂时没看到，但楚河跟武悦起码获得了自由。 “刚才太可怕了！” 小可爱合着手乖巧立在楚河身畔，眼睛盯着他湿润的头发，交流器上打着电码。 “我有种很奇怪的预感。” 楚河看着一颗很近很近的恒星，逐渐从前方被舰队越过，移到了身后。 舰外的保护罩隔绝稀释了粒子的辐射，与光辉一同落在身上时，便只能明亮和温暖，那种感觉却有些诡异，并不像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正如此时楚河的心境。 武悦好奇地望着他，静候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们目前的际遇，乍看之下，好像都是巧合使然，以逻辑为准则，似乎也都说得通。”楚河说道。 “被阿克尚出卖，导致盗匪联军溃败，是因为读丹可的盗匪头目都跟驻守军的腐败分子有勾结，私下是一场浩大且不可告人的交易。” “然后我们逃离途中偶遇霸权军巨舰，被俘虏，丢到缺少军力防守的恶劣行星，我们能很轻易地杀出血路，但又被矢娜牵系着。走，走不得；留，留不得。” “进退两难，恰好又有个不鸟至高霸权的星际海盗舰队，在霸权军的地盘大肆扫荡，于是看上我们不俗的战斗力，邀请我们同行。” “打了一架之后，我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成功融入这个群体，并且获得最高指挥长的赏识，瞬间成为人上人。” “巧合又巧合，可巧合太多了，总会令人感到莫名的不安。” 说完，楚河回头看向身后的甲板放哨海盗兵们，后者纷纷向他问好致意，但他目光的终点并不是这几个虾米喽啰，而是很多层避障后边的指挥室。 浑德罗忒在那里。 武悦敲着电码问道：“你怀疑有人在下一盘大棋，我们不小心落入局里成为了棋子？” “这个比喻不错。” 楚河有些答非所问，因为自己也不确定，一切都只是感觉而已，说白了感觉这东西很玄乎，有时准得吓人，有时纯粹是心理作用。 又因为预感也可以很准，即使毫无证据支撑，也不能将其视而不见，这点最烦。 总之，忘了具体从哪个时间段开始，楚河就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和武悦，本来他是不想和武悦说的，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姑娘被自己感染主观的负面情绪。 但自从踏上这艘战舰，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强烈到他不得不给武悦打一支预防针。 处境教会人以恶意揣摩周遭人或物，尤其是聚散来去都不由自己的时候。 …… …… 此后的几个小时，舰队静静航行在寂寞和几百颗太阳之间，旅途平稳，楚河两人跟舰队里的外星海盗们也相安无事。 当前迷雾中，仅有的好处便是睡觉很踏实。 轮班值夜交替休息是为了提防危险，在战舰里没有相应的顾虑，如果浑德罗忒想要他们的命，他们早死在青色行星了。 如果浑德罗忒现在突发奇想想要他们的命，他们也反抗不了。 横竖是瞎操心没用，不如坦坦荡荡养好精神。 一觉睡醒，舰队仍在寂寥乏味的航行当中，照平均的速度，已经快要达到一光年的航行线了，鬼知道祂们终极的目的地是哪里。 期间也没有劫掠至高霸权的资源行星，也没有偶遇霸权军的军舰，顺利得甚至可以说是无聊。 “我做梦都没想过，我们在回到地球之前，居然还有睡午觉的机会。” 武悦正坐楚河对面享受着下午茶，当然，这个下午是根据上一次深度睡眠的时间推算得来的，长时间的星际游行，生物钟已经乱糟糟了。 “如果你的预感是真的，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 楚河轻轻摇头。 “如果我的预感是真的，那我们离真正的暴风雨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因为我要深切融入这支舰队，跟这里的某些人建立信任关系，还需要几个契机来加深感情。” “比如给我一场偶然的战斗，让我大放异彩，从而获得理所应当的赞美和奖励。” 楚河话音刚落，置身的战舰忽然拉响了准备战斗的全机信号通知。 来得这么巧，好似为了呼应他。 楚河都被自己精准的预言吓了一跳，坐在面前的武悦更是满面诧异。 这灵验程度，不去买张彩票都可惜得很。 最高指挥长发来单对单的私聊，浑德罗忒的原声和翻译声左右音道响在耳麦里：“我很想看看，你的机战能力是否和你的肉搏能力一样令人惊艳。” “什么情况？”楚河对着耳麦问道。 那边很快回复道：“一场不值得重视的遭遇战，以我们的阵容，原本随便调动一艘战舰的武器就足够谈笑间解决，我特意下令让下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去，敌人只有两队机组，我相信你和你的搭档、哦不，你和你的妻子能够让我这帮没见识的手下开开眼界。” 那意思只让他们开两台垃圾的天窗战机，去做掉两个机组至少八台霸权军战机。 “还是拿咱俩当至高霸权的悬赏对象啊！你猜她是胸有成竹还是保持怀疑？” 楚河摸着鼻子，深感大壮娘们儿不好相与。 武悦放下没吃几口的甜味军粮，敲动电码回应道：“我认为我们要考虑的，恐怕是该将计就计还是装傻子不配合的问题。” 第127章 远古的邪恶咒法 “走，上了人家的船，总该陪人家把戏演到结尾，就算不如我所料，人在屋檐下，低个头无伤大雅。” 楚河往手上戴起手套，大步朝着停放战机的舱位走去。 武悦被糖分饼干甜腻得有些受不了，狂喝了几口水冲洗味蕾后赶忙追上。 “天窗功能机的各方面你都熟悉了？” “嗯，驾驶难度低，功能也比较匮乏，所以战斗中我可能无法给你往常那么多协助。不过与青鸟不同的是，天窗3自身配备了占比一半的武器系统，所以待会儿我也能分担一部分进攻任务。” 历时千年的战争，各大文明的战争机器逐渐演变出了特色化的风格，虽说终极的目标殊途同归，细分起来，倒也是百花齐放。 严格算起来，天窗3应该算是一台半功能半战斗的战机，而分给楚河那台天窗2，也不是飞燕或者七号镰刀那般极端追求攻击能力，相对更偏向于攻防平衡。 飞燕的武器系统利用能源占比达到了恐怖的70％，七号镰刀也有47％，天窗2的武器系统能源使用率才21％。 当然，总体性能值方面，天窗全系列肯定都没法给七号镰刀相提并论，给飞燕更是连提鞋都不配。 始终是旧时代的产物。 “我认为我们不能打胜仗，你说呢？”乘上战机，准备出舱在舰队全体海盗的瞩目下出战，武悦给天窗2发来信息。 楚河自然同意小可爱的说法：“即使驾驶尖端战机，以二打八能获胜，都属于优秀战绩了，我们开两台古董还能打赢，浑德罗忒本来就怀疑我们身份，那不是不打自招么？” “所以我们应该击落几台敌机，才正好合适呢？我听你的。”武悦问道。 懂事的女孩总是充分满足男孩子的权威感。 楚河想了想，回道：“击毁四台，再稍微给其它敌机造成一些损伤，然后我们也应该被击落，注意别伤到自己。” “嗯嗯！” 武悦打字回应，可惜不是驾驶当归号，如果是用地球的输入系统，以她的习惯，此时一定会在文字后面加上一个笑脸的表情，以示自己非常赞同。 按楚河所说的战机，的确是最为合适的表现，既展示出了不错的机战实力，保证俩人有在舰队里保持不低的存在感，又不至于太过耸人听闻，引起怀疑。 …… 天窗2与天窗3双双来到战舰之外。 眼前的实际状况，与楚河的预想略有出入，两个机组总共并非八台敌机，而是一七一六的十三台。 这个差异不影响原有的判断。 战舰向敌方两个机组发出公用交流信号，也就是特定范围内，所有打开接收器的交流系统都能收到信号并翻译。 所以楚河跟武悦也能听见。 “霸权军，本来遇上我的舰队算你们倒霉，不过我有两个朋友想陪你们玩一玩。” 听不到原声，但显然是浑德罗忒在讲话。 “尽情打一场，用上你们的全力，否则就要被我这两位朋友灭掉了。相反，倘若你们战胜，那么恭喜，你们幸免于舰队碾压而过的命运！” “开始！” 这不是拱火是什么？ 原本两组霸权军机队里的人可能还挺惶恐，敢玩以寡敌众游戏的，要么是性能超猛的顶级战机，要么是驾驶员卓越的技术，抑或兼而有之。 然而当祂们看清此次的对手后，那些不安大概就可以抛诸脑后了。 老式战机有什么可怕的？特别其中一台还挂着明显的伤痕。 “冲，兄弟们！咱们这次运气好，逃出去后立即联系附近的驻军，派舰队来追杀这群该死的星际海盗！” “事后咱们从海盗舰队的遭遇中活下来，并且传递军情，那是多了不起的军功啊！？” “少说能升两个军衔！” “小问题，双机组进攻两台老战机，没理由输！” 这样的对话中，楚河与武悦便看见十三台战机迎面冲来，透过铁壳子，都仿佛能看见霸权军士兵们强烈的求生欲，以及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 浑德罗忒站在战舰指挥室，居高临下看着那几乎没救的战况，悠然道：“从这个位置对敌，可以断定是刚出战就落入险境了，小男人的机战能力，似乎要让我失望了，你真的不是那位神秘又名动星海的天才吗？” “盯好一点，关键时候把他们救下来，虽然机战实力欠缺得厉害，却不失为我锻炼搏斗的好对手！我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强壮大婶转身向几名战舰的驾驶员叮嘱道。 舰外，七台战机的机组一字排开，六台战机的机组阵型则相对精密，两前一后、上二下一。 激光与粒子炮交织，功能机又同时启用辅助装置，网状光束从炮筒里喷出，无数密密麻麻像蚊子群一样的微型智能炸弹也朝两台天窗战机扑来。 紧随其后的，似乎还有配合的气流渲染加波段攻击，就是不知道用的次声波还是电磁波干扰。 一般人开着那么落后的战机，遇上这样一堆连锁强袭，怕是早已双手离开键盘了。 怎么看，都没可能抵御或者躲避，凭天窗系列的性能极限来说，周围已经全是死角，如果是更优秀的新式机，那自然另当别论。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快用扭曲虫洞把他们移开！” 紧急时刻，浑德罗忒愤怒地朝战舰控制台喊道，这几个家伙是不是反射神经迟钝？炮光都堵死两台天窗了，竟然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指挥长……” 一名操作员想解释，但现在解释好像语速赶不上外面的炮光飞行速度了。 祂的话没来得及脱口，画面已然呈现在六艘观战的舰中无数双眼睛内，站在透明窗口处的浑德罗忒瞠目结舌。 只见那连环的激光、粒子炮、光网、微型智能炸弹，全都神奇地从两台天窗战机身上穿了过去！ 激光沿着方向照向更远处； 光网继续飞行一段后耗尽消散； 粒子炮轰了个寂寞； 密密麻麻的小炸弹激起阵阵强光，光芒中，被野火海盗团改装漆染成炫彩的战机纹丝不动。 海盗们大都是文盲，对军用机械的知识储存量并不丰富，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惊叫连连，文盲头子浑德罗忒喃喃道：“这是什么远古的邪恶咒法么？” 第128章 艺高人胆大 赛博朋克风格的舰队内，各种语言体系的惊讶声此起彼伏。 浑德罗忒到底是担当着统帅的角色，极为迅速的恢复了应有的冷静。 科技发展到今天，文明的脚步几乎踏足星海的每一个角落，谁还会真的继续相信那些久远的传说？ 咒法不过是她故乡一些特别的小故事罢了。 “至高霸权最新开发的空间技术，也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 强壮的女指挥长侧过目光，望向身边体型瘦长的舰长，问道：“转先生，你负责管理我们舰队的战机，大都是黑市淘来的货，没有那么高级的功能？” 转辖捷舰长恭敬回道：“当然没有，指挥长大人。” “据我所知，至高霸权耗时六十星年，才初步将这种能让攻击看似穿透的空间技术应用到标准舰上，仅此，就已领先其余霸主文明一大步。” “如果今时今日，有哪台战机能具备这样的功能，那它岂不是超越全星海至少五十星年的科技高度？” “那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仓库里的二手战机当中？” 这是个有些荒谬的猜测。 浑德罗忒好奇道：“那小男人和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转辖捷舰长诚实回答道：“抱歉，指挥长大人，舰队载有三百余台战机，我也不能详细记得每一台的特殊之处。不过，我想驾驶员们可以给出答案。” 两人谈话间，舰外的战斗场面又已经有了新进展。 从先前遭到连锁攻击的位置消失后，天窗2与天窗3悄然夹击了对手们。 两台机器夹击十三台敌机，似乎听着挺可笑的，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明明稳占数量优势的霸权军小队，居然被两艘行踪诡异的天窗战机打得晕头转向，照面便因为大意轻敌先损失一台轻型机。 “指挥长大人，是投影。” 驾驶组里，主驾驶员答复着顶头上司刚才的疑问。 “投影？” “是的，那两台天窗战机，都有最高级的本体复制投影功能，与全息投影相似，但仿真程度，大人也是亲眼所见了。”驾驶员说道。 “这种功能，是搭配天窗系列的环境模拟功能使用的，说穿了就是本体隐身，在指定位置留下以假乱真的影子，一种障眼法而已。” “其实没有任何实战价值，两种功能都只能欺骗肉眼视觉，对手利用雷达感应，很轻易就能识破这拙劣的骗术。” “所以当年第一代天窗系列推出不久后，相应战术就被弃用了。” “第二代天窗系列更是索性丢掉了仿真投影功能，它占用战机系统容量太大，性价比极低，只有系列中的功能机，还保留了用处多的环境模拟功能。” 驾驶员以自身对战斗机械的学识，对刚才看似惊艳实则普通的现象加以解析，娓娓道来。 言语间略带傲气，俨然不太瞧得上有人用低端手段，获得满堂喝彩。 “他们两个之所以成功，仅仅是利用了心理优势，毕竟霸权军小队被我们的舰队包围，不用说也知道多紧张了，再有以多打少就能活命的刺激，一时间忽略细节也很正常。” “况且，至高霸权放在这片星域的兵力，本来就都是些残次品！” 浑德罗忒听着，悄然生出一丝恶趣味，尽管彼此语言不通，从僵硬的翻译里她也能听出这个驾驶员对楚河的轻蔑。 “哦？” “这么说来，如果是你去出战，你有把握打出比他们更漂亮的战绩，你是这个意思我没会错意？” “……”驾驶员缓缓绷紧了身体，忍住心悸，鼓起勇气回道：“我在成为战舰驾驶员之前，就是一名战绩优秀的战机手。” “我问的是你会不会比他们两个更优秀。”浑德罗忒严肃道。 驾驶员回道：“我想这不应该是个问题，因为答案是必然且明显的，他们合力才刚刚击败了第四台敌机，而且看着快要失败了。” “你去，又能击落几台敌机呢？” “从这支小队目前的所有应对来判断，简直是前所未见的蠢货组队，还剩下九台，给我一台不差的战机，我可以全歼！” “好，我相信你！”浑德罗忒高声说道：“那么接下来给你一台四号镰刀，你去全歼这支小队给我看！若能成功，第二舰还缺个副舰长，你看得上？” 驾驶员一听这话当即坐不住了，鼻涕泡差点高兴出来，倏然起身：“谢指挥长给我的机会，我一定珍惜！” 祂甚至觉得，这支霸权军的弱鸟小队，就是为了让自己升大官发大财而存在的。 与此同时，舰队外面，楚河面无表情操作着天窗2，无聊得有点打瞌睡，对着耳麦那端的武悦说道：“四台飞机打完了，该被击落了，注意移动轨迹，接对面炮击的时候尽量显得自然些。” “好。” 武悦打字回复，俏脸红扑扑的。 真是，击落战机就说击落战机嘛，怎么能说是打什么飞机……虎狼之词！ 总之接下来就是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要往敌机的炮光上撞，要撞得不露痕迹，要撞得自然，要让看的人都觉得他们是真的打不过，而不是故意在送。 还得同时兼顾不让自己收拾。 武悦集中注意力，说实话，对她来说这种演技所需的技术含量，可比团灭敌机要高多了。毕竟以前在机舰斗和黑刃小队的时候，从来没这么打过假赛。 咻咻！ 两台天窗先后落入敌机大炮的攻击范围，俨然躲不过去，刹那便要被击中。 “好了，你们尽力了，回来。有个高手想去炫技，把舞台交给祂。” 浑德罗忒语音响起的同时，楚河跟武悦眼前画面扭曲，下一刻，离开了炮光的弹道，出现在了主战舰的甲板。 强壮大婶也在旁边，嘴里仍在说着话，说话对象换成了霸权军小队：“按照约定，我现在放你们离去。这家伙不听指挥，你们可以从祂的尸体上碾过去。” 楚河与武悦对视一样，彼此眼中都是茫然：谁啊？舰队里还有这等艺高人胆大的猛人？ 于是赶紧跳下战机来到甲板边缘观战。 一台纯黑战机挡住了霸权军小队的去路，而得到舰队指挥官的首肯，霸权军剩下的士兵可一点没客气，怒气冲冲杀了过去。 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又钻出个拦路狗，换谁谁也忍不了。 四号镰刀里，驾驶员满怀升官的喜悦之情，也是战意盎然，拉满功率进入准备屠杀的状态，祂感觉自己二十个呼吸之内就能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然后回去邀功领赏。 然而…… 炮光交替两轮，祂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跟两台天窗打起来跟笨蛋一样的对手，到自己这里又不笨了呢？ 虽然实力不强，配合既不紧密也不默契，依然可以凭借数量优势压得祂应接不暇。 “我轻敌了！” “指挥长！我……” 向战舰发出的交流信号尚未发出，后悔的语句断了，交错的两道粒子炮重重轰来，四号镰刀机身顿时扭曲，八成的系统陷入瘫痪。 又一串杂七杂八的攻击接踵而至，只剩机身硬抗自然杯水车薪。 纯黑战机不堪重负，崩碎开来，机舱里的驾驶员暴露，密集的微型智能炸弹飞过来，统统在不到两米的距离爆炸。 好好的战机，眨眼间成了飘零的碎片；好好的人，一晃就成了肉末子。 第129章 美人计 驾驶员就这么死了。 祂或许是死于自己的傲慢，自己的狂妄与无知。 海盗舰队里，没有同伴为祂伤心，或许最近一段时间内，祂不自量力的自毁还会成为热门的笑谈。 好在舰队为祂报了仇。 剩下的九台战机逃出一段距离后，首舰的那位瘦高的舰长下令开炮，远远的，便能看见淡绿色的轰烈炮带着焰尾窜出去，然后追上了自以为逃出生天的霸权军小队。 天尽头爆开一场极为绚烂的烟花秀。 …… 此时，浑德罗忒刚为楚河两人讲完了驾驶员的故事始末，全程云淡风轻，带着不多不少的兴致，仿佛某个家庭主妇告诉别人在菜市场买到的蔬果很新鲜。 “晚安，小男人，合格的斗士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让我的每个细胞都维持饱满的精力。” 故事末尾，强壮的女人挥了挥手，走进舱里准备睡觉。 舱门完全闭合前，她记起一些事，于是又补充道：“你不但打败了我，机战的战力也相当出色，而且看得出来，你很聪明，我决定提拔你做第二舰的副舰长。” “睡醒就去上任！” 门关上了，女人的身影随声音一同离去。 楚河还跟武悦立在原地，前者眺望那场仍在持续的烟花，后者仰视他的侧脸，眼神独自温柔。 第二舰的副舰长。 “故事里驾驶员想要的奖励，这算什么？李代桃僵？踩着死人上位？” 楚河喃喃自语，略带自嘲地说道：“我在贼寇团伙当中的仕途倒也算一帆风顺。” 武悦上前托住他的手臂，想张嘴说几句什么，唇齿轻微动着，嗓子里却不能发出她想要的声音。 楚河与她有足够的默契，明白她的心思，也从两只手掌感受到了她的关切，这就够了。 “不用安慰我，我比你想象中冷血，旁人的死亡，几乎从来不能触动我。” “明明用着这么温暖的语气，却又想把自己形容得多冷酷。”手臂处的指尖点动传来这样的讯息。 楚河微微尴尬，继而笑着伸手抚摸女孩的头发。 冷血跟温暖又不矛盾，得分对象是谁的啊…… “浑德罗忒的性格，好复杂！” 细细的手指又点动起来。 楚河寻思着，除了智障和痴呆，又有几个直立灵长类的性格不复杂？ 他反而倒觉得浑德罗忒的思维较为简单易懂。 “漠视生命、漠视规则罢了，普世价值观里，她绝对是个十恶不赦的暴徒。怂恿那个驾驶员送死，满足那点庸俗的乐趣，无视舰长下达开炮命令赶尽杀绝，反正下令也不是她，不算出尔反尔。” “话又说回来，人家本来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的头头，干嘛要拿正义或者善良的框架去审视她的行为？至于诚信，那东西不是做海盗的必需品，也许对我们也会无端反悔。” 总而言之，拿浑德罗忒以及同乘的海盗们当纯粹的坏蛋就行了。 武悦忽然从身侧移步到了楚河面前，抬着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然后拉起他的左手，把他手掌心摊开，一下一下敲道：“她那样的个性，在男生眼中一定危险又迷人？” 楚河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问，只是笑着哄小孩子似的答道：“不如你迷人。” 武悦依旧不放弃，又问：“那如果她的形象不是现在的样子，是个乔荞姐那样，或者矢娜、多别琳女皇那样的大美女呢？” 楚河愕然。 这种问题有必要这么较真么？ 他抬起头幻想了一下，冰冷残忍的女海盗再加一副绝美的面孔，那不就是个女魔头么？ 试问有哪个男人又不喜欢女魔头呢？ “咳咳！” 楚河收起幻想，假装干咳两声，回道：“可她毕竟不是个美女，你的假设毫无意义。” 就浑德罗忒那副堪比真人俄洛伊的尊容，出现在脑海，足以撕碎任何关于爱情和风月的美丽遐想。 除了船长…… “等等！那大婶让我去当第二舰的副舰长！”楚河心里突然一顿膈应。 武悦小可爱则听完他的回答后，跺着脚走了，似乎在自个儿生闷气，却很难猜出她在气什么。 看着她不太长的头发，楚河想到了，可能是在鄙视他对女人的看法太肤浅。 …… 一觉醒来，七个小时过后。 楚河走马上任，要从首舰转移到第二舰去当个海盗小头目，以后没事就得待在那边了。 其实说小也不小，就单从战舰里来论，他好歹也算个二把手，在这支舰队，指挥长之下便是各个舰长，舰长之后便是副的，怎么都掉不出头部梯队。 武悦自然也跟着楚河到第二舰了，小姑娘不记隔夜仇，过来后又当起了小尾巴，楚河撒泡尿她都要在门口等着。 “是来了新地方不适应吗，小迷妹？” 楚河出来看见她翘首等待的样子，随口调侃道。今天小可爱莫名的粘人，平常虽说出于安全考虑，俩人也几乎形影不离，但今天那个度明显远超正常值。 给人感觉她恨不得变成个吊坠，挂楚河裤腰带上。 武悦闻言，一脸懵懂的望着他，显然不理解‘小迷妹’是个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先说说你今儿是怎么个情况？” “当然是为了看住你！”小姑娘有模有样的叉了叉腰，然后一本正经打字：“人家对你用美人计，怕你意志不坚定，着了人家的道！” 美人计？ 楚河很快明白她指的是第二舰舰长身边那个女助手。 美倒确实是美，乍见到时他也有些意外，一群奇形怪状的外星佬中间，竟然有朵符合地球普遍审美观的奇葩。 “副舰长，原来你在这儿。” 声音从走廊尽头响起，紧接着便说曹操曹操到，第二舰长带着助手出现在拐角处。 楚河不禁多看了那女助手几眼。 目测172左右的身高，不穿作战服，前凸后翘的身段淋漓尽致显现，脸孔接近西方人，但又不是太接近，五官看着略为深邃。 最特别的是她的嘴唇，厚薄大小恰到好处，让本就性感的韵味更性感。 像演古墓丽影那姐们儿。 “要真是美人计的话，也可以勉为其难逢场作戏。”楚河想起在读丹可行星那难熬的一天半夜，没能支援星际第三产业，十分的遗憾。 兀自思绪转动间，对面的女人在对他笑，不知是不是会错意，她笑得好像很挑逗。 第130章 角斗场 发泄过体内的狂躁因子过后，洗上个热水澡真是相当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楚河本来还想玩个戏水的小节目，奈何女秘书不配合，逐渐的，那点趣味便被淋在身上的水流所平息。 等他从浴室出来，房间已经没了阿妲的踪影，作为战场的垫子上，也并无战斗过的痕迹。 显然女秘书是收拾好了再离开的。 “服务倒是挺周到，可惜，这种事情其实不该有很专业的表现，局促些、笨拙些才美丽。” 楚河顿觉索然无味，原以为是场情不自禁的擦枪走火，然而终究是场不纯粹的欢乐。 他甚至怀疑，女秘书自称此前从无相关经历的保证，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 睡眠中，楚河让一阵访客通知给吵醒。 想着可能是武悦来找，他只好忍着没睡够的困意起床，打开门，却是舰长跟阿妲站在那里。 “何事？” 楚河皱了皱眉，心说旁人不知道，你阿妲可是亲自接受输出的，不知道小爷多需要休息？ 舰长回道：“之前发函给你，你没回应，后来阿妲才告诉我，说你可能没有看到，所以只能当面来提醒你了。” 楚河这才注意到门后的屏幕，上面显示有一份待处理的通知，打开看看便明白了。 第二舰的海盗们向他发起决斗挑战，由于同时发起的人数较多，舰长的处理方式是集中一个时间段，设立角斗场来让楚河迎战。 因为楚河在睡觉，原定开场的时间已经错过了。 舰长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因为浑德罗忒指挥长的影响，我们这支舰队有着相当浓郁的格斗风气，为此，每一艘舰内还特地开设了一个区域作为角斗场，成员之间，可以随意挑战。” “不过像这次的情况，普通舰员结队向副舰长挑战，绝对属于特例了。主要原因是，祂们不信你能击败指挥长，坚持认为是指挥长在战斗中放水了。” 楚河不解道：“谁打赢我，谁就能顶替我成为新的副舰长。” 接话的是阿妲，首先否认了这个说法：“副舰长由指挥长直接任命，哪可能如此草率？祂们只不过是想证明，指挥长是舰队里无敌的存在。” 稍稍停了停，她颇堪寻味地笑起来，补充道：“浑德罗忒指挥长，在舰队许多男性成员的心目中，是祂们狂热仰慕的对象。为喜欢的人报仇，这样表达你能理解？” “……”楚河沉默了，心说我能理解个球！ 真人俄洛伊那款式的肌肉大婶，都能成为某些人内心的女神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天理何在！？ 楚河做贼似的将阿妲拉到一旁，低声讲起悄悄话：“那些人想靠打败我，获取浑德罗忒的青睐，从而大步晋升？” 阿妲回道：“想获取指挥长的好感是真的，不过不是以功利为目的哦，据我所知，很多人是真的由衷倾倒于指挥长的魅力之下。” 魅力与浑德罗忒，违和感多么强烈的词语搭配…… 楚河懵逼道：“外星人的审美真有这么神奇吗？” 阿妲悠悠道：“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美丑，诸多星系诸多文明，对于长相外貌的态度呈现巨大差异。” “拿我举例，你对我的喜欢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但在祂们眼里，我可是个堪称罕见的丑陋货色。” ……楚河对这番举例的说法不置可否，自己之前那可不叫喜欢，疯狂的兽行罢了，尽管自认肤浅，他却也是历来明白，喜欢是灵魂对灵魂的态度，而非器官对器官的冲动。 他对麦家琪那才叫喜欢。 不过这么几句聊下来，楚河也算彻底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浑德罗忒的一群舔狗的怒火。 “既然超时了，你后来又是怎么安排的？” 楚河回到舰长面前问道。 舰长看了看站立姿势不太自然的女秘书，说道：“听阿妲说，你不久前刚经历了严重的体力消耗，立即开始决斗对你不公平，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来安排。” 阿妲插话道：“舰队现在在返航线上，很快就能抵达据点，我建议那之后再开始。返航线遭遇正式战役的概率虽小，毕竟还是有的，集中太多人在角斗场大小是个隐患。” “到了据点星，大家可以更安心地打斗，而且，你也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舰队已经踏上返航线，即将抵达据点行星？ 楚河心头一动。 “那就这样。” “行，我这就通知下去。另外，还有个细节要先让你知道，这次的比试，你要一个人同时对战全部挑战者，一轮决胜，所以养好精神体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舰长依旧热心，提醒后告辞离开。 阿妲又不自觉的站在那里没走，等舰长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她直接扑到了楚河身上，细细的双臂环住后者脖子，脸蹭脸。 楚河吓了一跳，盯着武悦的房门充满警惕，忙不迭将女人推开，立场鲜明地表示自己不吃那套。 “我是个高尚的人，是个纯粹的人，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别妄图用你那歪风邪气腐化我！” “先前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妲没再强行去抱他，只是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魅语如酥：“我特意把时间延后，结束话题支走舰长，意思是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可你还是配合了。” “我马上要应对一挑多的格斗，你是故意想消耗我的状态害我？”楚河依旧满脸正气。 “别闹了！”阿妲很是不屑的说道：“那些家伙要多弱有多弱，不堪一击的，之前指挥长单人迎接二十六个人的联手进攻，都能轻轻松松获胜，这次你的对手只有十四人，根本不必上心。” 楚河两只推开她的脸，很是不解风情的拒绝：“我稍后要去见浑德罗忒，没有时间。” “你去见指挥长做什么？” “我是不是让你误认为我是个很随和的人？”楚河冷声反问。 阿妲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道歉后转身离开，腰肢不刻意扭动的幅度，使背影无比婀娜。 楚河硬生生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武悦门前。 按了两次请求访问的按键，门没开，他只好用自己副舰长的权限强行进入，还好人在里面，只是似乎还在跟他怄气，听见开门的动静都没回头瞅他一眼。 楚河尴尬地偷瞄着阻隔两个房间的金属墙壁，暗自寻思，这玩意儿的隔音功能应该值得信赖？ “你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十几个小时，不无聊吗？” 他走过去揉了揉小可爱的头发，莫名有种好像在哄吃醋小媳妇儿的感觉。 没声儿。 “你吃东西了吗？”楚河厚着脸皮又问。 终于摇了摇头。 选好食物命人送来，两个人对坐着吃了顿饭，武悦的心情才有所好转，拿起交流器问道：“你没中祂们的美人计？” “我对耶稣发誓，没有！” 楚河信誓旦旦，自己当然没中美人计，大家是相互利用。 武悦蹙着眉头看着他，小表情郁闷，她还不知道这厮根本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发这种誓的可信度，还不如让他说骗人没有小勾勾。 可她一个淑女又哪好意思逼对方讲那种污言秽语？ 楚河是给台阶就下，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新消息！舰队现在开始返航了，不久后，就会到一颗野火海盗团的据点行星！” 武悦小脸微怔，自然明白大型海盗团的据点行星，意味着什么。 第132章 得加钱！ “忍一忍，据点行星的物资肯定比舰上丰富，到地方后，我们说不定能吃到原产的地球食物。” 楚河习惯性地摸着武悦的头发说道。 武悦被摸着头发的样子很乖巧，用交流器弹出的话语却很顽皮。 “不用忍，我又不饿，在你睡觉这段时间，我已经吃了三餐了。就是我很好奇，你来这艘舰上之后，觉多得不正常，每次一睡就是十几二十小时，身体不舒服吗？” 虽说是文字转换的语音朗读，楚河却仿佛能从中听出一丝阴阳怪气。 场面有些尴尬。 其实正常的情况也要不了那么多时间，问题在于，阿妲的体质可能跟地球女性不一样？而她刚好要，而他刚好有。 楚河摸摸鼻子，解释道：“流浪时缺的睡眠太多，要抓紧时间养足，另外跟浑德罗忒学了几样增强肌肉的诀窍，运动后很需要睡眠时长来让肌肉得到充分放松。” 这倒也不算说谎，浑德罗忒确实告诉他几种锻炼肌肉的方法，可是是否有去实践，其实很容易求证。 所以楚河有点慌。 武悦却忽然笑了起来，拉住他的手，在他手背点动着问道：“你这么紧张的解释，只是怕我和乔荞姐姐告状吗？” 楚河撇着嘴随口回道：“我是怕你多想，告状……猴年马月能回去？何况我跟乔荞本来也没到你以为的那层关系。” 跟麦家琪告状还差不多，可还是那个问题，这辈子能不能回太阳系还两说。 也不知道这句回答t到了武悦的哪个点，她当时就不怄气了，起身抱着他的手臂，兴奋地指着房门外边。 舰队已经来到据点行星的轨道上，等待进入大气层的期间，每艘舰是静止不动的。 而武悦指着的，是遥远天边一团壮丽无比的星际尘埃。 …… 世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巧夺天工，造物主的手笔从来无可媲美，至少在楚河的认知里，没有那一场由人类缔造的美景，能够比眼前画面更接近光彩的极致。 他想，真正令武悦开心到跺脚脚的，其实是那团闪光尘埃靠近这端的视界内，恰恰还上演着一场流星雨。 肉眼可见的星际尘埃，在星际航行中总归是能见到的，流星雨虽然罕见，也毕竟是能遇到的，但两者同时出现，就是天赐的幸运与浪漫。 武悦闭上眼睛，以最虔诚的模样，向星际尘埃和流星雨诉说最美好的愿景。 此时此刻，唯心与唯物不分界限。 不能问，说出来就不灵了。 片刻后脚下的战舰重新开始移动，穿过厚厚的大气层，飞向青山绿水的星球。 最终舰队整整齐齐降落在开阔的海面，要统一进行整体的检测维护，结束后又得回到大气层外面去，参与日常的太空警戒，直到下次出航。 大型海盗团的据点星都是如此，虽然不参与星海内战，却也不得不时刻保持作战状态，安稳不属于祂们。 一台台战机离舱而去。 舰队检测维护期间，只需要留几个人配合基站流程，无关人员有特定的营地，六艘舰的成员分别去往星球上六个不同的地方。 楚河作为副舰长，带着武悦享受高级成员的待遇，不用亲自开战机，而是内部空间宽敞的大飞机专接专送。 速度慢了些，但途中舒适感拉满。 由此，也就不难看出，野火已经牢牢占据这颗星球不短的时日，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完备的基础条件。 沿途观察可见，此地发展建设几乎等同于一个正常的行星国。 军事建设以外祂们甚至在民事方面也颇有建树，平原地带伫立着不下十座有规模的城市，而城市可以提供文明最底层的需要——生活和教育。 排名靠前的强大海盗团里，十个有五个都是这么玩的，因为星海内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千年内战无论哪方获胜，腾出手来都会做同一件事。 便是肃清这群人人厌烦的臭虫！ 避免被肃清的方法很简单，洗白。 建立内在秩序，构筑稳定社会以逐步衍生出文明，利用烧杀抢夺来的原始资本，吸纳散落人才完善从教育到科技的发展路线。 当然前提是必须掌握一样强大的武器，面对清算才有装无辜谈判的权利。 “这么看来，当大型海盗团头目的思维，跟封建时代的皇帝是差不多的，都希望自己打下的江山能久久长长。” 楚河看着下方的河流山川，悠悠道：“可惜留给祂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千年战争已近尾声，祂们离自己的终极目标还有多远呢？” 话音落下，观赏之路也恰好结束，大飞机缓缓着陆在第二舰特定的营地。 浑德罗忒与几位舰长都在下面，此外还有一大拨人，看样子是专门等着他和武悦。 好有面子！ “快来，我可是命令其他几位正副舰长和参谋自己开战机往第二营地赶，为的就是观看你强大的战斗力！” 指挥长大婶兴致勃勃。 楚河狐疑道：“不是说只是十几个普通成员么？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没人为他解答，浑德罗忒领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出了机场，外面便是军营与城市结合的聚居点，陆用飞行器将所有人接到城市中央，楚河开门一看，眼前的画面顿时让他感觉被算计了。 巨大的广场上人挤人，一眼扫去都望不到边，少说也有上万的数量。 人群中间，是个目测单边十五六米的三角形高台，被铁笼罩着，笼子里一排壮汉，不数都知道绝对不止阿妲所说的十四个。 “很惊讶？” 浑德罗忒得意的心情俨然突破了语言的限制，听原声都能听出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 “不能怪我，是阿妲欺骗了你。她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总是被你欺负，她想看看你真正筋疲力尽的样子，然后，趁你无力反抗时，把受过的欺负报复回来！” “这些人是她特意为你从挑战者中挑选的，每个都是合格的对手，如果战胜祂们，你就是这座城市最高纪录的拥有者。” 她指着那座最高建筑顶部的人面塑像，现在是她本人，“到时候那里会换成你的面容，当然，今晚阿妲的蹂躏你是逃不掉了。” 楚河终于明白，阿妲最后那句期待和他的下一次，以及称他为勇士，原来有着这样的深意。 挺漂亮的妞，做人怎么这么狗呢？ “我不去。”楚河摇了摇头。 浑德罗忒问道：“怕了？” “不。”楚河平静道：“打赢这样的角斗，如果只是提之前的要求，我就亏大发了。” “那你想怎么样？” “得加钱！” 第133章 给我～砸！ 面对楚河被阴到后依然平静的反应，以及加钱的要求，浑德罗忒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与其说我不认为你能在这场乱战中获胜，不妨直白告诉你，我大张旗鼓安排这么多人观战，就是出于一种很卑鄙的想法。” “我想看到打赢我的人，输了是什么样子。” 浑德罗忒这次倒还坦率：“我的最高纪录是单挑二十七人，惨胜，事后养了很久的伤。而那次的对手，平均质量比你今天的敌人差远了！” “我承认你比我强，可也强得有限。让我上的话，减去十个人我都没把握，你的自负或许会让你很难过。” 楚河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就说我赢了能不能加钱！” “你要加的不是钱？” “加码！当然，要求会随难度而提升，我有信心，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楚河加了点低端的激将法。 浑德罗忒犹豫了片刻，咬牙道：“好！你能赢下今天的战斗，本指挥长陪你睡觉都没问题！” 又来这！ 楚河急忙表示要不起：“那倒是不用！不用！” …… …… 各种听不懂的鸟语呼喊中，楚河进了那座笼罩高台的三角铁笼。 笼子内弥漫着很浓烈的臭味儿，有对手里个别外星人的体味，还有排泄物和血腥的混合味，相当刺鼻，令人作呕。 走进来了才能看到，擂台上其实很脏，到处都是或新或旧的血迹，铁笼也有着被血污长期侵蚀的锈迹。 也许为了体现出某种残酷的美感，这些痕迹都没被清洗，至于屎尿味儿怎么来的，不难想象。 战斗忽然就开始了。 没人吹哨子也没人敲铃铛，铁笼的门刚刚上锁，对面的壮汉们便一窝蜂冲向楚河。 场外的武悦担心不已。 一打多其实是很难打的，环境复杂的话，还有拉扯开来逐个击破的机会，此时这般正面且封闭的情况，正常人基本还不了手。 两只拳头两条腿，一旦被近身，有人扛攻击有人抓手脚，手脚动不了了，便是个木人桩。 而且楚河在黑刃小队，似乎没学习过这种局面应该如何处理。 武悦的小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台上作为众人殴打对象的楚河却很从容，微微眯着双眼，脑海中以毫秒为单位演算了一遍，果断迎着对手们冲了上去。 他是没学过怎么应对群殴，但他知道，三十多个人目标只有他一个，那就挤不下，始终还是得分批分批地来。 只要利用好三角台还算开阔的面积，每次出手至少打倒一个人，对手的人数就会越来越少。 于是，他下手前所未有的黑！ 首个与他接触到的人，直接被叉破了眼球，倒地不起。 最近的两个人很聪明的要来抓他胳膊，他便让对方抓，而后凭借野兽般的力量出其不意，一脚踢蛋，一手拖人。 这时后脑勺挨了一拳。 楚河扛住晕眩感，按照事先脑海演练的动作，生生把左侧的壮汉抡了起来，朝着身后横扫。 广场上阵阵惊呼。 浑德罗忒的眼神也不由凝重几分，她以为楚河那小小的身躯，力气能与自己相当已经很惊人了，但现在她反应过来，不止于此！ 跟自己交手的时候，这家伙知道凭蛮力无法破防，于是收敛着不愿意浪费气力！ “那么瘦小的身子，举着那么重的壮汉看起来竟然很轻巧，他的力量储存在哪里？” 当当当当！ 高台响起连串的碰撞声。 楚河手中抡着的壮汉被甩了一圈，脑袋撞过笼子上一条条铁杆，头破血流。 之后被随手丢弃。 而刚才被他当武器砸倒的人，又成了楚河手中新的武器，几百斤重的身躯扔出去就像炮弹，撞翻一片人。 接下来，楚河的暴力美学才正式揭开帷幕。 那些人尚未爬起来，一个人拎着一个人已经冲到祂们身边，沉重的人肉武器从天砸下，祂们当即断了几根骨头。 倒是也还能忍耐，合格的斗士，可以忍着断骨之痛继续爆发出不打多少折扣的实力。 但问题是，没等祂们忍痛做出任何动作，那人肉武器又砸下来了。 祂们撑起身子想推地挪动位置，又被压了下去，恐怖的重压让撑起来的手臂猝不及防间骨断筋折！ 轰！ 又来了！ 轰！ 第五下！ 轰！ 还在继续！ 众多对手中当然还有人站着，实际上彻底失去战斗力的，加上现在正挨砸的也才堪堪八个人。 但剩下的二十几个人都僵住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此时的画面带给祂们的压迫感太恐怖，眼前的家伙哪里还是人？这他娘分明是传说中的嗜血怪物降临！ 咚！ 死活不知的人肉武器再次被遗弃，丢到地上，却仿佛砸在斗士们的心脏上。 楚河转过身，衣服被汗水湿透，脸上血汗混杂，狰狞双眸猩红骇人。 按照他最初脑海中的预演，砸到第三下的时候，就该被围上来的对手们打断了，看现在的局面，不大对劲？ “我似乎高估这些所谓斗士的胆子了？”楚河皱了皱眉，却不去想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不像人。 又有两个胆子大的冲上来。 楚河咬着牙出拳，猛然突破其中一人的臂挡，拳头竟然顺着肋骨断裂的凹陷，压穿胸肌冲入对手的胸腔，险些从背部透出来！ 台下的观众瞬间寂静无声。 旁边一同冲上来的对手腿一软，原地跪下。 “糟糕！” 楚河皱眉，抡人消耗太多力量，导致他对肌肉的掌控失衡，这一拳爆发极限，拳头被卡在对方身体里了！ 为了不让对手们趁机群起而攻，他只能强忍被对方断骨割开小臂的剧痛，瞬间拔出手臂，而后机械地蹲下，抱紧对方下肢再起身朝前猛砸。 只砸到一个人，就是刚刚跪下那位。 当！ 那人侧飞出去，正好整个人插进铁笼的缝隙里。 “给我~砸！” 楚河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基本算是落空，当即迅速反应，用上全力将手里这人抛出去。 远程攻击总躲不开了？ 砸倒一片。 他脚下速度爆发，再度接近某个落单的对手，奋力挥出，蓄意轰拳！ 对方脑袋中招，顶不住巨力，直接瘫倒昏死。 楚河再度进击，这一拳却凝在了半空。 他抬眼看到了武悦站在笼子外面，疯狂地敲着笼子。 “祂们……已经……认输了……” 发现他在看着自己，武悦着急忙慌重复比划着这串手语，比火影忍者结印还快。 楚河一懵，摸了摸耳朵，这才扭头搜寻一阵，看到了自己混战中掉落的耳麦。 又看着对手们，都靠在铁笼的各个角落，长相表情各不相同，对他的恐惧却如出一辙。 第134章 一些特别的谈话 楚河斜着眼睛，瞥着这个既在身边也在眼前的女人。 同样来自银河系，并且她自称有一半的地球人血统，但表情还是有所差别的。 无法从娇艳妩媚的脸蛋上，看出她是否情真意切。 这让楚河略感遗憾，毕竟能读懂表情的话，就算是演戏，也对得起自己这几日倾囊相授疯狂输出了。 “为了达成那个目的，我拼命打那场角斗，其后尽管过程稍有曲折，也毕竟是得到了一条途径。” “这样的条件下，你猜我会不会拒绝呢？” “你必须拒绝！”耳麦中，连翻译也显得斩钉截铁，阿妲的心思似乎十分坚决。 楚河被她勾起了兴致：“为什么呢？” 阿妲倒回他的怀里，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对你说了谎，你之前的三个副舰长，死因其实是秘密……应该说，从浑德罗忒接手这支舰队开始，第二舰的副舰长，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楚河此前猜到了，只是很诧异她会向自己坦白。 可能也未必是坦白，推翻旧言，说不定是为了铺垫新一轮的谎言。 他静候下文。 阿妲说道：“浑德罗忒会让从外接纳的人才，成为第二舰的副舰长，这些人都有个共性，就是浑德罗忒认为祂们不能被长期留下。” “于是她都会在短时间内，榨取掉祂们的最大化价值，因此第二舰的历任副舰长都很短命。” “在你之前那位，是个机械方面的高手，尤其擅长各类战斗机甲的操作。浑德罗忒在靠祂赢得这颗星球的所有权后，派祂去进攻掠夺者在同星系的一颗行星。” “交易筹码是两颗暗能源晶石。” 阿妲换了个姿势，脸部贴在楚河的胸膛，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继续娓娓道来。 “那个副舰长几乎擅长所有文明的当代机甲，但那次，浑德罗忒将原本装载在运输舰里的巨塔机甲调包，换成了一台太阳系的人形机甲。” 结局到这里已然无须再讲，可以预见。 太阳系的人形机甲跟其它霸主文明的机甲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极其依赖操作者自身的格斗能力，否则，就是再高明的机甲驾驶员，也发挥不出十之一二的威能。 那个倒霉催的副舰长自然是被浑德罗忒给阴到了。 “副舰长阵亡后，浑德罗忒就有正式的理由，向那颗掠夺者据点星发动全面进攻，最后如愿以偿拿下。” “掠夺者高层一度向野火高层交涉，但都被以高权者牺牲的名义驳回，两个军团实力相当，武力交涉不现实，掠夺者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该！ 楚河听得暗暗叫好，狗娘养的掠夺者，在银河系时没少坑他，可以说自己和武悦流落到今天，罪魁祸首其一是至高霸权，其二便是为虎作伥的掠夺者海盗团！ 团灭了才好！ “所以你不能去！”阿妲摆正脸庞看着他。 “我知道她让你偷什么，情报显示，近期会有一艘旅行舰途经血色之央，舰上隐藏着一个至高霸权的高级工程师，带有最新空间技术的设计总纲。” “以野火现有的科研力量，得到那份总纲，就有极大把握研究出可供大型舰加载的空间防御技术。这足以令野火拥有抗衡霸主文明的资本，成功了，当然你要什么都可以。” 楚河悠悠道：“她要我偷的可不止是设计总纲，还要我偷人。” “偷人？” “活捉那名高级工程师，给她带回来。”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阿妲再度坐直起来，“那艘旅行舰根本不是普通的旅行舰，强悍程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楚河心说我好像都见过了。 “那上面不仅已经搭载了那种空间防御系统，武器系统才是最可怕的，有暗能源湮灭级武器！”阿妲高声说道。 楚河眉心一跳，这他倒是真没想到，不过既然上面藏了位身具战略意义的旅客，重装加持也是理所当然。 如此，偷东西和偷人就很难办了啊！ 湮灭级武器，霸主文明的象征，虽然不如21世纪的核武，仅仅靠威慑力就能互相制衡换得虚伪的和平，却也不是普通舰队能够应付的。 况且浑德罗忒根本不可能给他一支舰队去办那件事，说好了是偷，那自然就得偷偷摸摸的。 “吓到了？听我的，不去好不好？” “我依旧得去。” 楚河看着拿手指在自己胸口画圈圈的女人，说道：“你如果真把我们之间这些交集当回事，帮我照顾好我的朋友，我这次肯定不能带上她了。万一不幸我死了……” “不照顾！你这个人怎么听不进劝？你以为我是在害你么？浑德罗忒才是要让你死！”阿妲看起来异常烦躁，啪啪在他胸口打了几巴掌。 “你担心你的朋友，你就自己活着照顾她！我凭什么帮你？” 说着，她开始穿衣服，嘴里碎碎念着：“说你你是不听了，我去找浑德罗忒，她敢害我男人，我就让她算计落空！我倒想问问，是什么条件要让你拿命去换！” 穿好衣服她就摔门而出，留下楚河光溜溜瘫在床上独自懵逼…… “不是，你先帮我把衣服穿上啊？诶！诶？” “透你个嘴！” 转眼便是清晨，阳光透过正反单向隔音阻光的屋子，晒醒了一丝不挂的男人。 s级的体魄恢复很快，睡了几个小时，身上便重新焕发出充沛的精力，右臂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楚河吊着伤处勉强洗干净汗渍，换上衣服离开房间。 去找浑德罗忒，却没找到。 舰长告诉他，指挥长在据点星有单独的住所，昨晚便回去了，顺手还带走了他的女秘书。不过走之前，已经将后续的事情都交代下来。 给楚河留了一台太阳系的人形机甲，养伤这段时间，正好让人教他相关的基础操作，高级操作不用教，他的格斗能力足以完美驾驭那台初代虎甲。 实际上基础的操作更不用教，海盗堆里，没人比他更懂自己母星文明的经典机甲。 此外，浑德罗忒还留了四组机队，楚河拥有最高指挥权，届时随他一同前往血色之央。 …… 四个昼夜眨眼便过。 楚河独坐在一处天然湖泊前发呆。 他右臂的包扎已经摘掉了，伤势痊愈，明天便是启程的日子，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武悦说，自己这次不能带上她。 实话肯定不行，要知道他是去跟持有湮灭级武器的敌人碰瓷，武悦恐怕死活都不能同意。 “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人悄然出现在楚河身后，发呆得过于出神，以至于他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回头望去，竟然是之前倒卖给他七号镰刀的军械走私贩子。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野火军团的据点星？” 面具男在他身边坐下，接着掏出个很神奇的东西递给他。 一盒香烟。 “来一根儿？” “谢谢。” 楚河上辈子抽烟，这辈子还没抽过，此时烦得焦头烂额，点上一根倒是应景。 第135章 两台白色机甲 毕竟事关重大，至高霸权的谋划者但凡不是白痴，也不可能为了低调而不作任何保险措施。 有后手才是正常的。 如果不止于此，也很正常。 楚河呼叫已经绕道敌人后方的武悦：“捕捉到后援部队的踪迹了吗？” 武悦离得太远，两秒延迟后才回复道：“两台机甲带领的战机队伍，六个机组共四十二台战机，刚刚突然加速了。” “嗯，我这边已经动手了，你继续躲在暗处，找机会打出致胜一击，不要轻易露头。” 得到消息，楚河脑子里的作战计划尘埃落定。 仅仅两台机甲带队，至高霸权掩人耳目的做法已经低调到极限了，这是他的机会，只是目前他依然不能肯定，运输舰里是否有他要的人和物。 兵不厌诈，虚虚实实，也许这里的戏码才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猎物还是照原计划赶往血色之央，这种概率并不小。 “后援的数量多过我们，你一台机甲会不会有些勉强？” 延迟后，楚河又收到武悦的关切。 此时此刻，却不是讨论行不行的时机，形势逼人，赶鸭上架，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不行也得行！ “相信我。” 楚河语气平淡的回道。 他对自己和这台祖国开发的虎甲是有信心的，唯独不安的地方在于，受浑德罗忒直接指派的机组，会不会半途掉链子。 阿妲没有立场恶意挑拨离间，那个活李逵似的娘们儿并不粗犷，心细如发且腹黑，让人十分缺乏安全感。 再有便是运输舰里，那位薛定谔的工程师到底存不存在了。 得看了才知道。 赛博朋克虎甲直冲向前，依靠操纵者的敏捷，一次次避开强力炮轰，以能耗最低的方式闯入敌群，顺手捏碎了一台敌机。 楚河浑身连满传感线，看着像个提线木偶，实际他是控制木偶的人。 握拳轰爆又一台战机后，他首次启用了机甲外部的大炮。 机甲双肩的部件组装变化，升起两门冲天炮，锁定十次目标后炮管连续喷吐，十枚追踪弹先向上后撵人。 不过终究是略微落后的科技产物，当年在战场上这款冲天炮对于战机就是夺命杀机，初登场时风头无俩。 世纪后的今天，炮还是那个炮，机却不是那些机了。 所有被锁定的敌机都及时做出了统一应对，拉满速度逃避炮弹的同时，功能机展开反追踪干扰压制。 十发光弹陆续被误导的信号触发了成功追踪的爆炸指令。 全部落空，炸出的烟花倒是挺养眼。 从应对的专业程度来看，这群保驾护航的机战战士，与读丹可那些混吃等死的驻守军不同，即使不是精锐，也都是能通过前线检验的合格士兵了。 于是被战机反制的机甲就有些尴尬。 “唉，你也已经是个老古董了！” 楚河拍了拍控制台，颇有种壮士暮年的唏嘘感。 时代的变迁，便是一场残酷的洪流，将曾经光辉过的一切碾碎在不见天日的尘埃之中。 好在虎甲还没真正沦落到那艘运输舰一样行将就木的地步。 至少，它拥有一位非常年轻的驾驶员。 十台从冲天炮下轻松逃生的战机，此时惊悚地发现，祂们把距离拉得太远，导致己方对那台机甲失去火力压制，机甲已然突破防守圈，登上运输舰！ “撒哟啦啦！” 赛博朋克风的人形机甲朝懵逼的霸权军们挥了挥手，随即，心脏处的引擎迸发黑光，形成一个光球，逐渐扩大笼罩了自身在内的整艘运输舰舰体。 没见识的野火海盗们还不明白领头的要干什么。 对军械有着基础知识的霸权军们却已经反应过来。 猛烈的炮火瞬间暴雨般袭来，楚河命令野火的战机与之对轰，自己则利用机甲的高速力场功能准备跑路。 他从来就没打算光明正大取得这场小型战役的胜利。 如果工程师和设计总纲真在这里，打急眼了，不排除护航队受到过必要时玉石俱焚的命令，到那种局面，他很难在保证自己存活的情况下，抢救出浑德罗忒要的人和东西。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身后的炮火不断追击而来，楚河不断灵敏躲闪，看着霸权军俨然气到跳脚的样子，他的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事情远未结束，只是暂时性占得了一点便宜而已。 “狡猾的家伙，正面作战，居然用偷的办法来达成目标，你没有羞耻心吗？” 一道陌生的语音信号转换为地球语言，进入楚河的耳朵。 “你不懂，我这叫专业，做什么事就奔着那件事去，无所谓用了什么手段，只要能成功就行。谁规定抢就必须是打赢了才能抢？” 楚河笑语回答，心思其实陡然下沉。 到头来，行动效率还是慢了半拍，没能赶在敌方后援追上之前搞定，严格来说他已经失败了。 两台白色机甲一左一右堵住虎甲的去路。 身后，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带来的四组野火海盗陷入新来战机队伍的围歼，难逃全军覆没的结局。 楚河停止飞行，默默注视着两台白色机甲的型号。 都是至高霸权在役的新款式，起码比虎甲新很多，特别是左边那台皇家执斧者，霸权皇庭守卫军的标配机甲之一。 右边那台也不差，曾经见过的八爪鱼机甲的升级版，六爪鱼。别看爪子变少了，武器系统、主机算法与其余副系性能皆不可同日而语。 楚河觉得有点打脑壳。 正面作战实属他最不愿意选择的下下之策，一旦开打，变数太多，偏偏主力机甲还是两块相当难啃的硬骨头。 但现在已经没有避战的可能了，他只好先声夺人。 力场消失，朋克风的虎甲也不见了影子。 楚河迅速来到皇家执斧者后方，沙包大的拳头上弹出钢爪，肘后推进器功率全开，掏向白色机甲腰部。 钢爪由上世纪最坚硬的金属打造，若能命中，强力推进的力度下，刺穿对手机甲的外壳不成问题。 皇家执斧者的腰部，便是驾驶舱所在！ 然而，铁拳挥至半空，楚河却陡然收手后撤，脚下没有着力点，便踩着虚无跳跃，不深究原理只看画面，则神奇又炫酷。 可惜此刻无人欣赏。 在那短到甚至不满半秒的时间里，两台机甲已经完成第一轮交锋，虎甲原本挥拳突袭的位置，皇家执斧者锐利的刀锋横亘。 瞬间之前，刀锋想要划破一些东西。 楚河当时只要反应稍稍慢一丢丢，虎甲的右臂大概就得离开主体了，虽然伤不到他本人的手臂，但虎甲这种武斗型机甲，断掉一臂造成的影响无需赘述。 “厉害！” 皇家执斧者再度发出交流信号，翻译声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 第137章 故人陌路 一瞬间，楚河脑中涌出诸多纷乱的猜测。 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六爪鱼的操纵者，约莫比皇家执斧者的操纵者更为自负，乃至到了病态的程度，所以扫清所有碍眼的杂鱼，要跟楚河来场巅峰较量。 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战争狂人是存在的，并且放眼整个星海来说，总数凑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浑德罗忒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只不过类型不同，疯的程度也不同，但更不当人的肯定有得是，偶尔遇上一个也不算破天荒。 “你什么意思？” 楚河问道，依然保持警惕，抢来的巨斧露出最锋锐的厉芒，虎甲功率始终都在最高级。 然而下一秒，当六爪鱼的机械臂完全张开，进入待机状态后，尽管他自以为设想到了最离谱的原因，还是僵住了面庞，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错愕、怀疑、无法接受，以及些许的愤怒。 展开的六爪鱼露出原本必须着重防御的‘头脑’，旋即降下外层机壳，透明罩子下的驾驶舱便曝光在他的视线之中。 舱内坐着的机甲操纵者没戴头盔，或者提前摘掉了，那张俏丽柔媚的脸蛋清晰无比。 楚河承认自己的思维有局限性，就算打死他，他也从未想过六爪机甲内的人会是她！ 红宝石般的眸子自带一股妖异的美感，五官容貌未曾出现太大变化，只是相较分离时圆润了些，其实也正是在迪斯喀纳斯母星大家刚遇见时的样子。 显然她这段日子比流浪时过得滋润很多，起码伙食和休息不成问题。 可怎么会是她呢？ 怎么能是她呢？！ 楚河用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眼神，直愣愣看着缓缓靠近的六爪鱼，迟迟不敢相认。 “出来见见我们的朋友。” 片刻后，他终究缓过劲儿来，嗓音莫名嘶哑地对交流器说道。 一直远远隐蔽的青红色战机现身，靠近后，武悦自然也就见到了驾驶舱里的人，随即陷入无言。 想来，她也一样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有些不敢相信。 “矢娜？” 交流讯号自当归号内发散而出，到楚河耳朵里翻译成普通话，到六爪鱼机甲那边，则是星海通用语，然后会被翻译成什么呢？ 这是武悦第一次用星海通用语跟对面的女人交流，以前都是直接用交流器转化的迪斯喀纳斯语。 下意识的行为，已经充分表明，在小可爱心里只当是对方长了一张跟矢娜神似的脸，而并非本人。 分别的时间说长不长，在彼时，战机动作稍稍颠簸，矢娜便会被晕机症状折磨得半死不活，一个月不到，却能独自驾驶机甲了？ 匪夷所思！ “我们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六爪鱼战机发来交流信号，率先移动，飞向不远处一颗岩石行星。 虎甲扛着那艘运输舰尾随而去，武悦也驾驶着当归跟进。 机甲与战机先后降落在岩石行星，稳稳吸附住地面，六爪鱼敞开机盖，女人身穿红色作战服迈步走出。 武悦第二个来到地面，与对方咫尺而对，眼神细细端详，似乎在极力寻找此人不是矢娜的证据。 虎甲很高大，出舱的过程稍微麻烦一些，所以最后落地。 女人小跑着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的手臂，眼里的思念不似作伪。 唉~ 楚河心底悠悠叹息。 果然是陌生了，有作战服的隔阂，手臂上已然感受不到那份圆润与柔软。 “我好想你们！” 矢娜说道，双声道里的原声声线，让两位友人没理由再否定她的身份。 武悦上前问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学会驾驶机甲的？为什么你会在护航队里？” 打电码的速度极快，令人担心交流器被她戳碎。 侧面显示出小可爱此时的心情有多急切。 楚河也向矢娜报以同样问询的目光。 片刻后，昔日的赤国女皇解释道：“我不想再做只会拖你们后腿的累赘……” “我们从未觉得你是累赘！”楚河皱眉说道。 矢娜摇头笑了笑：“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担心我，凭你们的能力，那片奴隶区根本困不住你们，想要离开这个对你们危险至极的星域，也不是多么困难。” 楚河心情渐沉。 当‘星域’这种词汇从矢娜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便意味着某些变化已经产生，并且深刻到难以抹除。 矢娜的讲述仍在继续： “雾先生已经告诉我关于你们真实的身份，你是至高霸权和太阳系都势在必得的战争天才，星海联合的其它同盟文明，也都对你暗中展开搜寻，所以我不是累赘是什么？” 震耳欲聋！ 楚河瞪大眼睛看向武悦，后者俏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慌乱。 所谓的雾先生，大概便是那名蓝眼的军官，而祂竟然早就知晓两人的身份！？ 是哪里出了破绽？ 又是几时被从无交集之人抓住了破绽？ 这一刻，俩人被迫承认楚河当初的预感，他们的确落入了棋盘之中，的确被冥冥中一双眼睛给盯住了。 猜得很对，然而猜对的人丝毫生不出喜悦。 “雾先生正在谋划一项非常伟大的事业。”矢娜说道，仰头望着楚河，眼中温柔眷恋如旧：“祂很希望能邀请你们加入，主要是你。” 楚河轻轻抓住她的手，回道：“我们很努力地在找你，既然找到你了，别管别人的事了，和我们走，带你回我们的故乡。” 第一次，矢娜推开了他的手。 这个行为再次让楚河跟武悦感到陌生，有些事有些人，怕是回不去了。 “雾先生的判断很正确，你是个孤高的人，更是个冷漠的人。凡是你道路以外的事情，你都不屑一顾，所以你根本懒得听我说的伟大事业是什么。” “你拒绝我我不意外，但是，能否请你把‘飞燕还巢’的原版数据给我？看在我们的友谊，以及我曾深深爱过你……那对我们的事业很重要！” 飞燕还巢。 多么熟悉的名称，就是楚河所创造。 念出这四个字的人，又是多么熟悉的故人。 凑在一起，却碰撞出无比陌生的氛围。 可楚河从未想象到，和矢娜的重逢会谈论到这样的话题，曾经亲密的四目对望，竟然依稀尴尬。 “你不再愿意与我们同行了吗？”武悦殷切地抓起矢娜的双手，从往日种种外在的表现来说，她是要比楚河更在乎与矢娜这段友情的。 在地球人的叫法里，她们是一对闺蜜，共同经历过苦难考验，而不是塑料姐妹情。 矢娜用力甩开了她的关怀，从刚才开始，矢娜对她就谈不上热情，现在眼中更是充斥着浓烈的怨恨。 怨恨从何而来？ “如果今天我的角色换成是你，楚河阁下一定连思考都没有就答应了……可因为是我，他连要做的问都不问，我在他心中可见毫无份量！” 说完，头盔闭合，面具遮住了她的脸，同时她切断了交流器里的原声输出，不再给人展示半点情感。 “楚河阁下，最后一问。我们的情谊，不值得你为我投身这份事业，是否也不值你将飞燕还巢送给我？” 第139章 星海战争最新局势 最初，楚河觉得这是个海盗送给他的玩物，之所以是她，仅仅因为她与自己有着类似的银河系人种长相，有事秘书干，没事咻咻咻。 后来，楚河知道她叫阿妲，是她选中了他，当然理由也并不纯洁高雅，不过是为了体验一下恰好符合审美观的男性身体。 接着俩人的关系便仅止于此，深深浅浅进进出出，毫无内涵可言。 但这次，阿妲为楚河带来了久违的地球特产，用普通话和他聊到半夜，然后就安安静静躺在他臂弯里睡了一觉。 任何多余的事情都没做，这一夜相当的柏拉图，像极了地球上很多小情侣分手前的平静相拥。 楚河忽然对这段关系改观，想起来，仿佛谈了一段仓促的恋爱。 分别，也确实临近了。 天亮后，阿妲已经不知何时悄然离开，来过的痕迹，便是那些吃剩的零食、喝光的啤酒罐以及没怎么抽的一盒牡丹烟。 第二舰舰长造访。 “启动大星门的能源已经就绪，其余准备也都到位，随时可以开始大型跃迁。” “不赖账的指挥长还是效率很高的嘛！”楚河笑呵呵说道，也不在乎外星人能否听懂地球人隐晦的揶揄。 第二舰长显然听懂了，却是扭捏不敢回应，私下里非议那个猛女，也是极其需要勇气的。 楚河没搭理祂，到旁边房间敲开武悦的门，然后把小可爱叫来自己这边，给她打打牙祭。昨晚特意把肉食留着，小可爱一见包装袋就两眼放光了。 女孩子都是吃货，特别是在流浪途中快一整年没吃过像样的地球食物，说不馋那是假的。 “你从哪里找到的？！” 武悦打的字里都透着兴奋，重新得到当归号配套的交流器，她还能在文字后面加上一串幸福到哭的表情。 “机缘巧合。”楚河没蠢到说出真相的地步，含糊其辞道：“我对你好？要是对别人，我肯定恰独食！” 小可爱疯狂点头，打了一串字便把交流器塞给他，自己则开始享受起仿佛天赐的神级美味，就爱那股劣质防腐剂勾兑地沟油的味儿！干净一点儿都不正宗！ “楚河对武悦最好了！楚河就是武悦的天使！” 看完交流器上的文字，楚河怪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这姑娘真是个做老婆的绝佳人选，漂亮温柔又好哄，不知道将来便宜哪个龟孙子。 一旁第二舰舰长还在候着，约莫是要问他们什么时候前往星门，正式执行大跃迁。 楚河却是宛然不急，在床角坐下来，慢条斯理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件？或者军团有没有什么大动作？” 第二舰长不解其意，但还是据实说道：“至高霸权近日大规模聚集兵力，要在血色之央召开会议，会议内容是军事演练，军事演练的内容，则是肃清大后方全部动乱组织。” “我们野火军团势力最盛，是主要打击目标，因此我们也在凝聚力量，着手准备抗衡这次武装镇压。策略上，我们决定抢占先机，主动向血色之央发动进攻。” 楚河闻言不禁想起了矢娜临走前说的话。 血色之央是个很出名的地方，远在地球都能偶尔听到关于这个地方的传闻。 作为至高霸权的几大行政点之一，血色之央处于大纵深的战略位置，远离战事前线，致力于维持大后方的平稳安定。 据说建设得极为繁华，集合了小恒星系里整片行星带的物力，光储备资源就够一个双星文明吃上两百星年还有富余。 海盗们主动先攻，好处自然极多，显而易见的便是将战场定格在对方阵营内，对己方的大本营损害可以降到最低。 运气好，还能趁着战火烧起来，从‘星海十大都会’之一的富得流油的血色之央顺手牵羊，随便弄点好东西，都是对军资的有效扩充。 问题在于，矢娜如今跟着霸权军的军官混，怎么会早早就知道战争会在血色之央打响呢？按照常规思路，爆发点应该在各路兵线的中点位置才对。 “最前线打得如火如荼，至高霸权哪来的兵力对后方进行大清洗？”楚河问道。 流浪时间太长，他已经对千年内战的最新战局一无所知了。 第二舰长说道：“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包括我们野火军团在内的非官方组织，近来对霸权军的各处资源星搜刮得太狠，已经严重影响到祂们的补给线了。” 楚河听了想笑，贼就是贼盗就是盗嘛，还非官方组织，倒真会措辞。 不过盗匪们也是够狂的，至高霸权的补给线向来稳固，星海联合在这方面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奏效，居然被大后方的贼寇势力整出乱子了，可以劫掠行为猖獗到了什么程度。 “还有一个原因呢？”他抬眼问道。 舰长稍微停顿，而后用一种不太流畅的怪异语速说道：“至高霸权在大前线的战事连连告捷，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凭几场大胜仗打出了碾压的气势！” 所以能腾出一部分前方兵力来平定后方动乱，那么这次要交锋的，可就不再是那些混吃等死的垃圾驻守军了，而是真正意义上跟星海联军干了近千年的霸权军！ 楚河皱眉道：“为什么突然强势起来了？以前不是死气沉沉，眼看着败局已定了么？” 第二舰长还是那种怪异的语速，断断续续道：“又有两个原因……” “别两个原因三个原因了，你一口气说完成不成？” “我们这个种族的语言……” “好了好了，你慢慢说！”楚河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些语种的表述确实极为复杂，难怪这位舰长平时讲话都很斯文的样子。 “两个原因……”舰长微微停顿，急死人不偿命，“至高霸权那位堪比白北－5的新统帅，上任后进行了一系列军事举措和改革。” 按照军团长大人的说法，那些措施最近才迎来真正爆发作用的时间节点，事实看起来也是如此。现在的霸权军，战斗力简直整体提升不止一档，星海联合的联军根本招架不住，全线溃败。” “军团长大人说，那位名叫‘辉’的大元帅，军事才能丝毫不亚于当年的白北－5，绝对是真正的军神，即使与白北－5生在同时代，也不会被掩盖锋芒！”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可以载用在军舰上的空间防御技术了，科技上一步领先，就是巨大的胜利。” “目前星海联合中，仅有少数掌握飞燕还巢的太阳系特种部队，能在与霸权军的小规模碰撞中取得安慰性的胜利，而星海联合总体的应对方法，也是太阳系单方面的牺牲奉献了。” 楚河挑了挑眉，旁边吃零食的武悦听到这个消息，胃口也受到了影响，急忙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第二舰长说道：“太阳系军队不得不向盟军共享出飞燕还巢的全部数据和训练经验，这样一来，星海联合的精锐部队都能得到显着加强，总能挽回一些颓势，但明摆着有人占便宜有人冤大头嘛！” 第140章 行军路上 “你不怪我吗？” 武悦见楚河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尤其不解。 楚河表情突然严肃：“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我为什么不可以无条件支持你？我们是搭档，别说傻话！况且，局面还不至于有你以为的那么坏。” 小可爱眼底满是感动，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不再交流。 楚河则默默盘算着，一旦战争打响，他们将该如何自处，未雨绸缪总归胜过茫然上阵。 关于海盗联军与血色之央正规军的战力比对，他其实不那么悲观，既然野火与其它势力的首脑敢打这一仗，并且主动先攻，那必然是有一些底气和底牌的。 能于战乱时代混出些名堂，不可能都是傻子，这个道理出了地球放在任何地方也都适用，颠扑不破。 开战之后，盗匪联军不说能跟正规军势均力敌，起码能互相僵持一段时间，而这个时间，便是他与武悦暗中发力的操作空间。 一百年来，星海联合各大霸主肯定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渗透敌方内部，大后方的血色之央是有间谍的，这点不必怀疑。 楚河想的便是怎么跟潜伏的友军取得联系，最好，能把太阳系以外的盟友也拉进来，众人拾柴火焰高，没准能成事。 也只是没准。 …… 无限黑暗中，舰队已经航行超过二十四小时。 星际作战动辄以光年为单位，战线拉得就是这么长，于是后方供给便成了问题。 海盗们不会有正规军那么专业的规划，这场仗，就注定不会打太久，倘若历时超过某个临界点，物资的隐患爆发，等待祂们的便是不攻自溃。 但渐渐的，楚河发现自己错了，沿途走来有些端倪一眼就能看到。譬如此次的行军路线，每过一段，便恰好有颗被盗匪占领的行星，甚至有的是被攻陷的资源星。 一点接一点，不仅形成完整的物资运输线路，同时队伍的规模也随着盟军的加入而逐步扩大，起初只是浑德罗忒率领的野火据点星两支舰队，现在，已经有十七艘不同类型的战斗用舰。 粗略推算，内含的战机数量已然上千！ “好家伙！” 眼睁睁看着局面有条不紊的变化，楚河纵使再能装，也是淡定不住了。 这俨然是一场深谋远虑用心多时的布局，要完成现下他所看见的这些排兵布阵，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深耕经营，考虑到区域位于至高霸权大后方的特殊性，这个时限还得往上加。 也就是说，二十年前，就有人在为今天这场战争做准备、打基础！ 如果幕后操刀执棋者是单独的某个人，毫无疑问，此人的统军谋划能力，比起至高霸权那位新军神怕是毫不逊色！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楚河的心潮难以抑制的澎湃起来。 好男儿生于世，就该与此等横空绝尘的角色过招，斗得痛快，才不枉见过这日月星辰，听过这炮火轰鸣！ 总有那么一些人，白骨化成灰，也不会被历史浩荡的尘埃所掩埋…… 咚咚咚！ 有人敲响当归的机盖。 楚河打开舱门，外面站着个海盗手捧食盒。 “有事？” “阿妲女士要求我按时给你们送饭。” 说着，海盗并不热情的把盒子交给他，转身走开。 楚河愕然，又不禁感到有些暖心。 跟浑德罗忒闹翻脸之后，不仅失去了副舰长的职位以及一系列特权，连最起码的军粮，舰队也不会给他们二人提供，因为他们是蹭车的外人。 现有的口粮，便是当归号舱内先前遗留的东西，罐头能吃，其余基本都变质丢掉了。 没想到阿妲人虽然没随舰队出征，却还惦记了他和武悦行军路上吃不好，特意提前在第二舰搞定了关系。 “青椒肉丝！” “焖茄子！” “牛油果沙拉！” “大米饭！” 楚河看着盒子里的饭菜，眼泪差点没下来，这些玩意儿在地球上就是家常便饭，可在这里，那就是顶级的土豪套餐啊！ 感动就在不经意间。 “日了！” 骂骂咧咧的抹了抹眼角，楚河拆开筷子叫上武悦一起吃饭，心思则远远飘回了野火的据点星。 难道真的遇见了爱情？ 武悦显得心不在焉，接过筷子有一口每一口地吃着，双眼不时瞥向舱壁上的外景屏幕，并不询问这些稀罕食物是哪里来的。 或者她早就知道最近发生在隔壁的龌龊勾当？ 楚河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头咚咚打鼓。 必须承认，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低估了这位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毕竟是黑刃五号，太阳系倾尽心血培养的优秀战士，装傻不意味着她真的傻。 起码敢放弃近在眼前的大跃迁机会，扭头随海盗们进攻血色之央，一般人的脑子是转不过这个弯的。 堂堂正正的太阳系军人，岂能与星际贼寇同流合污？ “你……” 楚河犹豫着要不要坦白，嘴里却被迅速的塞了一筷子菜。 “我不问，你也别说，好吗？” 武悦用交流器利落打出这段话，放在他眼前，待他看清后便收回去，继而再次扭过头去看舱壁上的屏幕。 楚河顿时尴尬得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只好无奈的在心中唱起了歌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 …… …… 又是二十四小时的行军。 整支队伍不知不觉间扩增到了相当恐怖的规模，不定期有新的舰队与大部队碰头汇合，目前为止，光战舰就有足足二十六艘，加上其余类型的标准舰，数量达到惊人的一百一十八！ 内载的战机、机甲更是不计其数了。 此等庞大阵容，足以媲美霸主文明的单支主力军，要拿下十大都会之一的血色之央，绝对不再是蚍蜉撼树。 只是，固然有资本一战，面对至高霸权正规军，取胜的概率依旧渺茫。 从舰队指挥到机战人员参差不齐的作战素养，都是堪忧的，再有便是最关键的军事科技差距，这些黑市来的战争机器，叫板霸主级文明的现役机型，相当于大炮干飞机。 多重劣势叠加，而且防守本就比进攻相对容易，血色之央的军队甚至可以在数量一对十的前提下从容迎战。 楚河不断在脑海推演接下来的战局，寻找着最完美的结局——两败俱伤，攻破血色之央的同时，也让盗匪联军一蹶不振。 对，就是这么不厚道，必须这样过河拆桥，否则纵然动荡了至高霸权的大后方，为前线联军稍缓压力，也助长了新的不确定因素崛起。 他可不相信，肯花二十年谋一份大事业的幕后之人，在得到血色之央这笔庞大资本之后，会满足的安分守己。 野心比黑洞更难填满，震怒的至高霸权也不会给祂猥琐发育的空间，不进则退，不战则亡，简单又直白的逻辑。 咚咚咚！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昨天送饭的海盗。 今天不止送来了食物，还给了武悦一把虎甲的控制器钥匙。 楚河满脸黑人问号，武悦打字回应：“我托阿妲帮忙要来的，到了战场，只依靠当归是不够的。” 第141章 血色之央！ 那是只靠当归够不够的问题么？ “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和阿妲产生了交集？你们之间是交易还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楚河略显激动，张了张口，却最终没能把这个疑问实实在在讲出来。 讲不出来。 当他看到武悦那双眸子失去了平和的光泽，变得有些黯然，便什么追问的念头都散开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瞒着武悦，与阿妲产生的交集，而且那种交集显然更复杂，更充满不可描述的深度。 或许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武悦看来，他之所以能果断放弃劝矢娜回头，正是因为有了可以取而代之的新欢，新欢看上去更受他的喜爱，矢娜便不再重要。 可实情并不是那样。 楚河有心解释，无力解释，这本不是一个可以摊开来讨论的话题。 …… 盗匪军队在幽暗的行军中扩展。 沉默在不算拥挤的战机内发酵，组成搭档以来，第一次楚河感受到了与武悦之间的隔阂，偏偏后者又不爱说话，性格从来内敛，于是沉默便成了毒药。 “机甲是你来开，还是我来开？” 终于楚河不愿任由分歧继续滋长，主动扳过武悦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看着自己。 战争是会死人的。 别的时候他可以让时间来慢慢消磨掉误解和情绪，现在不行，战前的沟通没有做到位，可能衍生出惨痛的结果。 询问中，武悦的手指给出简明的回答，她指了指自己，示意她会去驾驶那台虎甲，而楚河还开当归号。 “为什么？”楚河不禁皱眉。 如果又是先前那种初代虎甲，在战场上根本难堪大用，短板过于明显，目标还大，实际还不如俩人共同驾驶当归来得稳当。 当归至少还占个灵活。 “初代虎甲的实战你也看到了，单对单，打赢一台皇家执斧者都费了不少力气，但皇家执斧者的规格，放在高能战场只不过中等偏上的水准！” 楚河的语气不免激动，那种冒险的行为，怎么说也轮不到小姑娘去，要去也该他上。 武悦摇了摇头：“是二代虎甲。” “二代？” “嗯，而且你应该对我有些信心，我的格斗技巧不差的，也受过专业的武斗型机甲驾驶训练，能很好驾驭虎甲，不必太担心我。” 打完字，小可爱露出久违的笑容，攥着楚河的手掌，点手指打电码：“我也是个很不错的军人啊，你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就总是护着我，也让我表现一下嘛！” 楚河迟疑着。 倒不是性别歧视什么的，也没觉得女孩子就不行，够资格进入黑刃小队的没有庸人，武悦就是最好的战士，战士前面不用特别加个‘女’字。 只是他习惯了遇事挡在前面，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作为男人，也作为搭档，就该为这苦命的小女孩遮风挡雨，要把她安然无恙的带回靳氏父子身边。 “大概这段路途是我限制了你发挥才能，我相信你很厉害，但答应我，不要单独行动，要在我的观察范围以内。” 这一刻，楚河恍然发现，相依为命的星际流浪下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这个姑娘。 而现在，他顾不上思考这算不算对麦家琪的精神出轨。 “你抱抱我呗？” 武悦举起交流器，屏幕上如是写着。 屏幕后的俏脸红得出奇。 楚河愣了愣，并未拒绝，伸出手将女孩拥入怀里，隔着作战服，却也依稀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 …… …… 六十多个钟头的星际跋涉，目标出现。 血色之央的模样，显示在舱壁每个外景屏幕中，原本寂静的武装停机舱内，所有战机都陆续启动，各种颜色的推进器焰火燃气，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回荡在封闭空间。 气氛好似瞬间剑拔弩张！ 当归是唯一没动静的异类。 楚河只静静注视着屏幕里的场景，随着距离拉进，画面越发清楚，一段色泽鲜艳的军用工事以壮观姿态，傲立于双恒星系统的行星带之中，横跨数亿万公里！ 气势之磅礴，已经超出任何语言的现有词汇，唯一句“牛逼”可以形容。 不愧是星海十大都会之一，亲眼目睹了至高霸权的手笔，好像也就可以原谅星海联合抵抗千年都没能成功的战果了。 那便是血色之央。 那便是接下来的战场。 数十颗行星轨道串联起来，红色的钢铁长城给人牢不可破的震撼，盗匪联军敢主动来犯，幕后之人的魄力多少令人佩服。 停机舱舱门大开。 楚河他们这边的战机有序飞出，而透过大门，隐约也能对外面战机成海的盛大画面一叶知秋。 武悦戴好头盔跳出战机：“我也该去领那台机甲了。” 楚河伸手拉住她，几度欲言又止，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就是感觉心神不宁，强烈的不安甚至超过刚察觉落入棋局那时候。 “记住我们的约定，出舱后立即与我接头！” “嗯。” 武悦乖巧地点了点头，半治愈的嗓子勉强能发出这个音节，算是唯一一次不靠手完成的交流。 目送她带着机甲钥匙走进武装舱，楚河也戴上头盔，稍稍镇下莫名翻涌不定的心绪，封闭机盖启动当归，出舱汇入浩浩荡荡的战机洪流之中。 “真壮观！” 看着眼前茫茫望不到头的战场，楚河忍不住摸出阿妲给的牡丹烟，自个儿点上一根。 此时应该有烟。 比起往日在学院观看的影像资料，或者沉浸式的立体模拟战争，亲身出现在两军对垒的场景中，那种感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兴奋到咬烟的嘴唇都在颤抖！ 一台虎甲缓缓降在当归号的边上，发来交流信号链接申请，通过后，戴着头盔的武悦出现在分屏上。 “机甲一切数据正常。” 文字转换成语音随后传来。 楚河点点头：“嗯，我们往后稍稍，先看祂们狗咬狗，能当混子就当混子，找机会从缺口突入下方的行星带，发信号召集星海联合的潜伏者再议后续策略。” 武悦温婉一笑，双手速打发来消息：“好，那我们就躲在后面当混子！” 楚河咂着烟又看向前方，盗匪联军的步伐越接近红色长城，血色之央的细节就更清晰跃然眼底，慢慢的也就无法尽收全貌了，压迫感则逐步提升。 在那跨度惊人的军事工程上，停满了军舰和战机、机甲，密密麻麻都是服役期的高级货，且红色长城本身就是攻防兼备的宇宙空间站精密聚合体。 强大的防御系统，一轮交锋下来，就足以抵消盗匪联军三分之一的攻击资源。 当混子？ 没那么容易的！ 第142章 援军 持续十个小时的僵局，延长到十二个钟头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光明终于压过了黑暗中的祸乱势力。 盗匪联军在迷幻的漫长磨蹭之后，渐渐显现出了颓势： 首当其冲的问题，便是物资舰的能源不足，无法满足全线补充调度。再有，便是驾驶战机的盗匪们不如正规军士兵坚挺，连续鏖战，精神与身体都很疲惫，失误接二连三。 仅仅需要这两个主要破绽，体现在战斗画面中的，便是攻军整条线内部泛滥的失守。 防军反而前压了！ “你妈的，联军指挥部是一群什么吃干饭的玩意儿！？” 楚河有点坐不住，弹飞烟头满嘴骂街：“就这，部署图上扔两片火腿，放条狗上去，狗指挥得都比这强！” 武悦神情沮丧，思绪经过强烈的挣扎，决定向现实妥协，打字道：“趁联军还没完全溃败，我们现在返回野火据点星，在兵败消息传回之前，借用星门跃迁还来得及……” 她也失望了。 因为楚河刚才那句话，不完全是情绪激动下的气话，甚至很符合现实。 联军的指挥实在粗糙得一塌糊涂，而直至目前为止，她也尚未看出那样荒谬的打法，能有什么特别的战略意义。 示敌以弱？ 弱得过于离谱了，在她想来，无论是野火海盗团，还是后来汇聚进来的盗匪势力，以前都从未接触过这等规模的大型战役，所以指挥部的成员没有经验。 但这理由说着也属实牵强。 总之，她的初衷是借势，利用动乱让前线受挫的星海联合军得以喘息，错就错在似乎太高估一群乌合之众了。 数量优势，有时并不能弥补质量上的缺陷，就像斑鬣狗群很难战胜狮群。 霸权军便是食物链顶端的食肉王者，盗匪联军，撑死了算是草原上的食腐动物，还是临时拼凑，并不团结。 倘若有出色的统帅，或许还能点石成金。 很遗憾，这次没有。 “别太沮丧，你有这份心就对得起你黑刃五号的身份了，天公不作美，碰上这么堆草包也是没辙！” 楚河叹了口气，温声安慰道。 想了想，他在一瞬间做出此前始终犹豫的决定：“这次顺利跃迁的话，回到太阳系，我不会在想着退役享受安逸。” 武悦抬起眼眸。 楚河微笑和煦：“我和你一起加入正式部队，虽然大概率不会在同个编号下面，但我们也是并肩作战的。我有信心，这场战争的结局一定不负众望！” 武悦俏脸微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听到你这样说，我以为你是为我做的决定，虽然知道是自作多情，但我很开心！”小可爱笑意清甜。 楚河笑了笑，这个决定确实是因为她，不过这时候就不必诚实了，免得引起误会或者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话至此处，逗留便再无意义。 青红战机与虎甲果断转头，朝着来时的路返回野火据点星。 虽然之前全程搭乘战舰，却不至于失去方向，血色之央本身就是最好的参照，加上这一路走来，楚河精确地记住了每个沿途的补给站行星，摸索着边走路边找路，不算困难。 速度会比来时慢些就是了。 “又是提桶跑路，唉，等回了太阳系，再遇到你表哥他们那些老队友，我们都讲不出什么威风凛凛的经历来！” 楚河悠悠说道。 没能搞成大事情，心情多少是有些失落的，不过想到接下来不出意外很快就能回故乡，也算松了口气。 语气便也轻松了些许：“要不咱统一口径，编几个轰轰烈烈的段子？反正他们也没时间去考证，咱们就模糊地点，专挑犄角旮旯说！” 武悦笑容恬淡：“你的战绩还不够轰轰烈烈呀？别的不说，在猎户座时，你一台战机可是先后战胜两艘标准舰，没有比这更值得自豪的事情了！” 楚河摇摇头：“那不算，当时巧合，弄了些暗能源，完全是靠着湮灭级武器的威力，跟个人能力没多大关系！” 武悦从来不吝惜赞美：“我并不觉得你是占了便宜什么的，要知道，自从开普勒事件之后，至高霸权和掠夺者都对你虎视眈眈，这样的夹缝中，能全身而退本身就非常了不起！” “可还是着了道，来到这片星域四处碰壁！哈斯的狗贼，小爷早晚要把场子找回来！”楚河一想到跃迁被骗就满肚子鬼火，这跟被人当猴耍有什么分别？ “嗯！一定要报仇！我陪你！” 武悦发来的消息后面，跟着整整两行气到冒火的表情，还有之前聊起掠夺者的时候，她也是类似的态度。 楚河看着几乎溢出屏幕的愤怒，有些哭笑不得，以前以为她是开玩笑，可现在看来，小姑娘温柔虽温柔，记仇却也是真记仇。 愉快的聊天氛围中，下一秒，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却是僵在了脸上。 战术雷达传来新的高能预警。 楚河下意识回头望去，此时已经走得太远，身后的战场缩小得只剩微弱的光芒，横跨幅度比整个太阳系还大的红色要塞，在肉眼中也是仅有手指那么长。 直视那里的双恒星都不刺眼了。 “什么情况？” 眼睛看到的画面，让楚河原本稍稍轻松的心情顿时又收紧几分。 盗匪联军溃败与否瞧不真切，但能看见，巨大的鲜红要塞，一侧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而在那座鲜红的太空要塞后侧，出现另一条战机、机甲、军舰编织成的光点丝带——新的敌袭。 楚河跟武悦不知道刚才他们背过身时发生了什么，现状就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舰队，趁乱对血色之央造成重创，与先前的盗匪联军形成夹击之势。 …… 一块大石头，砸进一潭死水的战局，惊起巨浪。 楚河没看屏幕里的武悦，而是打开外机盖，通过透明内盖望向旁边也停下飞行的虎甲。 虎甲的驾驶舱随后放下外层护甲，武悦凝视着他的眼睛。 平时的决策都是以楚河为主导，这次搅和战争是武悦的主意，所以现在的决策权在于小可爱。 回去看看，还是继续冲向野火据点星？ 小可爱脸上的挣扎之色，比楚河意料中浓重，甚至比那天把是否放弃矢娜的难题交给她，还要令她更纠结。 本来两人已经决定回太阳系了，都商量好以后的某些事情，比如一起去找哈斯算账。 如果现在回头，一切便又充满了未知和变数。 还是那句话，战争中，谁死了都不奇怪。 …… 片刻迟疑，虎甲改变了面朝的方向。 没有介质传递声音的真空里，这算是个无声的回答，武悦做出了她的抉择，艰难但不拖沓。 楚河尊重她。 于是青红色战机与赛博朋克风的机甲，又被推进器带回了原先的位置。 这个距离，能够很清晰地观测到，盗匪联军迎来援军，而新到来的援军，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先遣部队。 战力之强，指挥之明睿果决，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显然，后来的盗匪军才是此番真正攻打血色之央的胜负手！ 第143章 缺口 …… 答案在此刻了然通明。 浑德罗忒率领的舰队在内，先遣盗匪军的确是菜得抠脚，但祂们也真真实实是具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的！ 普通海盗与众星的跳蚤势力作战素质低下，指挥者也不具备与正规军领导者拼战术的资本，不过，战舰跟战机的数量摆在那，再不济，总归是能顶住首轮交锋的。 拖延时间、吸引火力便是先遣部队唯一的作用。 然后，由真正的指挥者率领精锐武装长途迂回，在措手不及中，予以血色之央那座雷霆不破的太空要塞扼腕一击！ 远远的，楚河跟武悦可以看到，被破一侧的鲜红要塞已经出现纷乱。 “好大的手笔！” 见证谜面浮出，楚河也震惊也赞叹。 武悦同时打字表示了自己的惊讶：“没想到会是这样！” 两人一个代表学院派，一个代表自学成才的野路子，此时双双自愧目光短浅，可以说是被生动的上了一课。 此番策略，不能说它妙，也不能说它不妙。 “奶奶的，我是真没料到祂们是这么玩的！估计霸权军这会儿也晕头转向！”楚河理清思路后，着实觉得贼娃子们的套路刁钻且惊艳，并未意识到自己爆了粗口。 “战术本身并不花哨，霸权军有心防备，完全有能力防御得住。”武悦也忍不住化身解说员，打字飞快。 “我终于明白，舅舅为什么总说：天底下最难测的不是诡谲频出的阴谋，恰恰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霸权军恐怕从来不曾设想过，除了正面抵达战场的这么一支庞大联军，背后竟然还有一支规模相近、战力却不可同日而语的尖刀部队直插后心！” “实在是太……” 楚河接过话粗犷道：“太特么土豪了！至高霸权的皇庭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家大后方养出这么一帮家底肥得流油的土匪！” 说到底，就是盗匪联军的纸面实力强到令人咋舌，已经远远超出常识能够接受的范围。 要知道哪怕霸主级文明，除了挑战全星海的至高霸权，正常的单拎出某一家，其全部兵力整合到一起，光论数据也不过是今天盗匪联军的三到五倍。 而若是只论数量，求精不求多的太阳系，甚至只能跟这帮盗匪持平，多也就多出个零点几倍而已。 就这，血色之央的霸权军怎么防？人家前半场几乎就等于是在拿钱硬砸，还不图砸出多大的效果，说是说官匪有别，可官方的霸权军敢这么玩？ “难怪，原来主动进攻血色之央的底气是这么来的！”楚河心潮难平。 仅谈战争里的表现，这招千里包抄谈不上精彩，可是能在至高霸权眼皮子底下经营出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幕后之那位谋划者还不够牛掰？ 如果之前楚河只觉得幕后操刀者可能堪比霸权新军神，那么现在，他得摸着良心说，这俩货俨然难分伯仲，或者，不知名的执棋人会在某些才能上，胜过新军神‘辉’！ “都是资深老阴比啊！” 幽幽眯眼盯着终于进入精彩阶段的战争，楚河不禁有些走神。 但凡是个有点血性的男人，骨子里都带着争强好胜的热血，眼见此景，思绪里想到这样两位绝世妙人，都会下意识拿自己与祂们做比较。 那么我和祂们相比，如何？——楚河生出此种念头。 然后很快有了答案。 发觉自己终归年轻了些，论谋略算计，自己似乎比不过盗匪们背后的操刀布局之人，因为自己此刻可能正在局中。 但他并不气馁，更不妄自菲薄。 年轻会是短板，却绝不可能是缺陷。 “我在客场，掉入你经营多年的主场，倘若真被你算成一颗棋子，我认栽！但若有朝一日我侥幸跳出局外，正面对决，我不觉得我的脑子比你愚笨几分！” “况且，我对机战技术有着绝佳天份，我有把握训练出不逊色于‘吓利克措’的超级兵团，哪天有机会，期待你我三人切磋！” 楚河有点魔怔地坐在战机里自言自语，对着不存在的谁谁谁虚空对话，是他内心某处被挑逗到兴奋、兴奋到极限的反应。 此刻，他年少轻狂，他目中无人，他桀骜不驯…… “你怎么了？” “你好像在和谁讲话？” “我听你好像提到吓利克措？” 交流显示里弹出消息，武悦小可爱发来三连询问。 楚河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从强烈的自我情绪脱离出来，笑着摇了摇头：“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有感而发。” “我们该有所行动了。”武悦并未追问，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她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肃沉重。 而她这份无端又不解释的沉重，掩饰得不够好，这正是导致楚河始终心神不宁的源头。 总感觉她独自憋着主意要搞点大事情，可她那窄窄瘦瘦的小肩膀，能扛住多重的压力与责任？ 嘀嘀~ 当归的战术屏幕接收到虎甲传来的红外成像分析图。 即便是一比一万的缩小，全线战场的图像依然宽到整块屏幕装不下，要连切六次整屏画面，才能将整个火力格局看完。 大抵可以分为三条横杠，第一道是从后方迂回袭来的盗匪精锐大部队，中间第二道，自然是横跨行星公转轨道的红色巨型要塞，第三道是盗匪先遣军。 武悦标注出介于第二、第三道之间的火力冲突区，大约半小时前，圆圈标注内的区域炮火最猛，霸权军跟盗匪军双方皆在此处损耗严重。 如果要趁乱浑水摸鱼，这里无疑是突破防线，进入血色之央的最佳切入点。 至少目前是，没有比这里更亏虚的缺口。 武悦没打字，用的作战时最便捷的战术交流暗号，询问楚河同不同意立刻攻过去。 楚河稍有犹豫，目光从屏幕移开，重新放到愈发激烈起来的战火冲突上。 “我有个怀疑，不知道对不对。你看那边，先前盗匪和精锐盗匪都在进行无意义的火力压制，迫使霸权军无法填充兵力……” “像不像故意帮忙撕开缺口让我们进去？” 他自认不算个拖泥带水的性格，该彪悍的时候他会抓住机会，但眼前的机会似乎痕迹太重，显得很刻意。 犹豫可能会败北，果断也可能会白给。 武悦对此的见解略显生猛：“盗匪应该也做了安排，有派人潜入血色之央的打算！” 听她这样讲，楚河就知道已经没有磋商的意义了。 上头的人劝不住，纵然性情温润恬淡的小可爱，为了迫切履行使命的时候也是失了智，换平常她不可能这么鲁莽。 但她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楚河能不陪着么？ “那就冲！” 第144章 君生我生 这一嗓子声音响起，不仅武悦有些懵，楚河本人也是一哆嗦。 什么鬼？ 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移动视野，顺着话语传来的地方望去，等了几秒，并不见有人出现。 楚河觉得是幻觉，但旁边的机甲随人而动，武悦也有反应，就证明刚刚真的有人接他那句暗语。 可既然接了，为何不现身呢？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楚河清了清嗓子，再次喊道：“奇变偶不变！” 这次巷道里延迟了片刻，却是个与刚才不同的声音回应：“符号看象限！” 雾草！ 楚河瞪大眼睛盯住出声的位置，然而依然无人露面，他只好扭头看向赛博朋克风的虎甲。 机甲驾驶舱外甲打开，武悦的表情尽管茫然又无辜，不过也透露着让他再试试的希冀。 楚河迟疑了。 他倒是想，如果能用这种无厘头的方式，真跟太阳系派来的潜伏者同志接上头，那也蛮有意思的，对他们当下的处境更充满实质性解饥解渴的重大意义。 问题是上辈子他也不怎么玩内涵段子，对奇妙的人类暗语掌握委实捉襟见肘，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这一刻，他绞尽脑汁。 好琢磨歹琢磨，总算有搜肠刮肚记起来一个。 “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念完这句，楚河将身子缩回战机里，锁合机盖，以应对之后可能出现的好情况或坏情况。 打心眼里他不相信这么莫名其妙的方式，能歪打正着遇上潜伏者。 谨慎些总归没错。 然后便是等待。 两座建筑当间的巷道里，是比上一次更长的沉默。 迟迟听不见回应。 楚河不动声色地伸出两只手，左手放在小虫洞转移程序的瞬发按钮上，右手则随时准备掰下操纵杆，打出四发不需要蓄能的粒子炮。 大约半分钟后，巷道响起人语。 “朋友，别玩了，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能接上两句就不错了！这句是真没人会……但我知道反清复明，是电视剧里出来的……” 回话的人似乎有些没底气。 楚河乐了。 人类历史在进步，可有些经典名句却是长盛不衰，即使千百年后，说出上句仍能被顺口接出下句。 奇变偶不变是数学口诀，被记住很正常，天王盖地虎，不过是古时草莽之间的黑话，竟然也生生从冷兵器时代流传到机战时代。 相比之下，历史中有些人终其一生费尽心机，只想在后人的记忆中铭刻一个名字，大多到最后却不能得偿所愿。 想想其实挺讽刺的。 “朋友，血色之央所有行星都被‘洞悉之眼’覆盖，我们不能露面，你们开启视觉屏蔽从左边巷子进来，后门有虚拟图像伪装，到地下一层跟我们会合！” 巷道里再次传出声音。 楚河带着疑虑望向机甲里的武悦，后者脸色也是略显犹豫。 这不见得是太阳系的潜伏者，偶遇同胞都不一定，恰恰很可能是陷阱。 毕竟接头方式委实诡异。 楚河从当归号里发射了两个纳米探头，飞进巷子里查看情况，得到的画面反馈显示，周遭的确不存在埋伏。 但虚拟伪装的后门很小，只有三米高不到两米宽，不但武悦的机甲进不去，也显然不够容纳战机通过。 这就意味着如果信任对方，他们只能离开机械武装，仅仅真人进门。 极其大的风险！ 甚至那扇门的虚拟伪装下，就有射线切割网，一步跨过去便是当场碎成肉块儿！ 然而当下俨然也没有很多的时间来试探。 楚河当即做下决定：“你在外面等我，机甲时刻保持战斗姿态，不要待机，一旦有任何异常，见机行事！” “不行，我不能让你只身犯险！”武悦不假思索提出反对。 楚河忽然面带笑容，问道：“我们现在还有另想办法的余地吗？盗匪们的底蕴确实惊人，暂时也的确获得了明显优势，但你知我知，那份优势绝不会利落迅速的将战斗拉近尾声。” 武悦闻言，俏脸已经微微泛白。 自霸权军与盗匪军首轮交锋伊始，一次次脱离预料的变故，一次次非常规的情况，都在批判她贸然做出的决定不仅不成熟，甚至有些愚蠢。 这么大的行动，离不开缜密的计划，更少不了周详的情报。 既然两样都没有，就根本不应该开始。 “我后悔了，楚河，我们撤离！从战事缺口冲出去，回野火据点星！我们先启动跃迁到太阳系！” 武悦几乎要哭出来。 楚河摇摇头，微笑道：“我是了解你的，你很聪明，心思也很细腻，性格上你比我保守稳重。这次你会草率的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心里肯定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我不怀疑你敢牺牲自己，或者你原本就打算牺牲自己，你有战士的觉悟，甘愿承担为和平奉献一切的使命。” “临阵想退缩，不过是情况失控到了可能要搭上我的局面，你不愿意我死罢了。” 楚河收敛了笑容，认真说道：“可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回到母星！我陪着你，就是来给你兜底的，搭档嘛，生死无所谓，要同舟共济。” “可是……” “我也是军人，你不怕死，难道我怕？” 就这样，楚河暂时说服武悦，但他当真不怕死？ 他怕得一匹！ 否则当初也不会萌生退役的想法。 他本身就对这个时代缺乏归属感，自然也从来不曾有为劳什子信仰和平去肝脑涂地的伟大志向，知道麦家琪恢复单身，他就只想过点谈谈恋爱、烤烤面包那种没出息的生活。 但，身为男人，远大的信仰可以没有，为朋友两肋插刀还是可以有的。要他眼睁睁看着有相依为命情谊的小姑娘孤身踏上不归路，那也属实臣妾做不到。 所以武悦要来，他便来了。 “盯住！” 来到巷内的暗门旁，楚河跳下战机，对着虎甲驾驶舱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不太妙，不过那个人是武悦。 你可以完全信任武悦！ “君生我生，君亡，我亦不存。” 这是武悦在键盘敲下的字，机械的朗读音虽无情感，也足以令人心安。 “小丫头还蛮会搞情调！”楚河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嘴角，而后，扭扭脖子朝那扇门稳步走去。 左手反握黑刃，右手开了保险阀的蓄能手枪，前方是龙潭虎穴，是春暖花开—— 都特么冲了！ 第145章 非我族类 事态莫名进入未设想过的僵硬。 武悦看上去终于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对自己人，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军衔压不住，拳头也未必能解决所有矛盾。 楚河以为她会就此放弃，不料，她转身走出了暗门，步履轻盈却又决绝。 “你去哪？” “没有情报没关系，我还有办法。”快速用手语比划出这段内容，武悦便是准备登上机甲独自行动。 那哪行？ 楚河抓住她，叹息着摇了摇头：“再让我试试。” “说不通的。” “这里又不是只有太阳系麾下的潜伏者。” 楚河心如明镜，倘若铁了心不走，这栋楼里的人，其实不如这栋楼本身那般牢不可破。 虽然不太能看懂系外人种的神色表情，但刚才他们两个讲明意图后，可以感觉到其它文明几个潜伏者有明显的意动。 想也如此，配合战士毁坏血色之央，造成至高霸权大后方剧烈动荡，这是多大的功绩？ 张其勇和老黄他们能拒绝赫赫战功的诱惑，那是为本民族优秀后起之秀考虑，更认为楚河的价值之于太阳系，不亚于血色之央对于至高霸权。 但来自星海联合别家霸主文明的人，也会这么想吗？眼光格局够高大的或许会，但今天这群人里，鼠目寸光之辈好像占了多数。 祂们是希望黑刃五号带着黑刃九号去冲动的，最好完成最初构想的同时，俩人也英勇就义，否则太阳系日后难免不会增强为联盟里一家独大的地位。 勾心斗角，险恶江湖。 重新走回卖场，楚河开门见山地对着那群奇形怪状的盟友潜伏者问道：“诸位对刚才的事，是否有不同见解？” …… 两分钟左右，楚河登上当归号。 武悦殷切询问：“谈得怎么样？” 楚河压抑着满心失望，笑着给她显摆了下手里的微型信息存储器，回道：“少数服从多数呗，祂们已经在联络另外三十多颗行星的潜伏者组织，有人打点，这一路我们应当会畅行无阻了。” “我们要的情报就在这个存储器里，你打开接收，我拷贝一份给你，主要是地面武装基站，以及各处隐秘的军事布置，你还需要别的么？” 武悦笑着摇头：“这就够了，可是你是怎么说服友军文明的同志们的啊？” 楚河脸上的笑容消失，欲言又止，最终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说服？ 需要说服么？ 进去拢共两分钟不到，拷贝情报就花了一分半，剩下的时间就是所谓的友军文明费力制服张其勇五人，将他们五花大绑。 同志…… 这群玩意儿不配被称为同志。 星海联合的合作关系，此时在楚河印象里变得有点恶心，只能但愿这是底层之间的不同文明排异现象，各官方高层执权柄者，要拎得清楚才好。 倘若同床异梦的思想是由高层导致，进而泛滥渗透到基层乃至普通民众，那就有趣了。 恐怕纵然战胜至高霸权，千年战争也不会真正结束。 二舰长说得对，太阳系作为星海联合最后加入的老幺，这回可能真当了冤大头。 “拷贝好了，咱们走。” 楚河启动战机，对怎么说服楼里人的问题略过，笑着问道：“你是主决策者，接下来去哪，你说了算。” 武悦倒也没拿出打破砂锅的架势非要追问，恬淡笑容一如既往，转而低头调出情报里的军事布局信息，端详思考片刻，打字道：“先去二十六号行星。” 楚河也看着屏幕，找到关于二十六号行星的信息。 外太空巨大的红色要塞并不只依靠舱内能源维持运营，副能源部分，需要由地面提供源源不断的电力支援。 下等行星中的二十六号，是颗相对温和的气态行星，内部架设大量风力发电系统，负责了要塞副能源百分之八十的电力任务。 毁掉二十六号行星的供电，约等于要塞副能源舱直接报废，自然能对外太空的红色要塞造成严重影响。 武悦的想法没问题。 当归、虎甲飞出大气层，有目标的直奔二十六号行星公转轨道。 卖场大楼里，张其勇五人被牢牢束缚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用红到好似要飙血的眼睛瞪住那群所谓同僚，杀人的心都有了。 “甘霖娘！你们他妈什么意思？地球本土几十亿人口，三四年才挑出这么几棵好苗子，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要费多少心血培养？” “黑刃九号，更是可能成为星海救星的人，你们的愚蠢简直不可饶恕！” 要是咬碎牙能变身的话，张其勇现在应该已经是超级赛亚人第四阶。 先前被楚河踹昏死，还掉了几颗牙的函族人醒了，面对太阳系人的狂暴模样，不屑道：“星海救星？你们太阳系说话真是不怕笑话！” “哪个文明没有所谓的天才，哪支特种作战队伍的成员不是本军稀有精锐？但我们从来没说过我们旗下哪位优秀战士是救星这种大言不惭的言论！” 旁边有人帮腔：“每位战士都是英雄，每位战士都值得最崇高的敬意，为和平牺牲，则是每位战士所追求的荣耀。” “是啊，他们去为破坏血色之央而奋斗，我们也是很尊敬的，哪怕失败了，仍然不能质疑他们的优秀。可说是星海救星，言过其实了？” 冷言冷语入耳，张其勇从未觉得这些平常共事的友方潜伏者面目如此可憎，甚至有些怀疑，这帮混账东西集体被至高霸权策反了，故意在搞事情。 不对，至高霸权若知道楚河是黑刃九号，都不会想着要他去死。 这么算算，这群王八蛋比至高霸权还不是东西！ 旁边老黄也是气得瑟瑟发抖：“放屁！他和普通的精锐战士是一样吗？你见过哪个特战士兵能引得至高霸权在星海全方位悬赏找寻？你们他妈这是偷换概念！” “张、黄，我早就说过，这些家伙不能太信任！”黄头发的老外满脸无力疲惫，“你们华夏不是有句古语，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怎么还要我来提醒呢……祂们跟我们根本不是一条心！” 国与国打仗，不同国之间相互猜忌相互算计；星系与星系打仗，便不再有黄种人、黑人白人的区别，大家都是太阳系这个家园的子民。 可太阳系之外，银河系之外呢？ 张其勇懊恼不已，说话时微微牙颤：“麦克，是我太大意了！” “你们华夏人就是改不了骨子里的敦厚，永远以诚待人，谁以诚待你？”麦克苦笑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说什么都迟了。 张其勇当然也明白，楚河跟武悦踏上的是条怎样九死一生的道路。 他怒视着周围一双双被自己当过同僚的冷眼，气喘吁吁道：“不管他们两个能否成功能否活下去，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上报给太阳系防御委员会！你们的皇庭，你们的政府，必须给个说法！” 函族人依旧不屑：“你们太阳系对我弟弟阿昔托见死不救，说法至今还没给呢！” “你那个窝囊废弟弟能跟我们的黑刃九号比吗！？别以为我们真不知道，祂暗中多往你们拜虚偷加了多少第六金属运输量！” “那又怎样呢？就算那个黑刃九号他真的很了不起，一个死人，你们太阳系难不成要为他撕毁共同抗击至高霸权的同盟条约？”函族人俨然有恃无恐。 张其勇却露出狰狞的冷笑：“撕毁条约不至于，但你们的皇庭和政府，可不敢在法庭上这样耍无赖，终究会有个结论的！” “多了不敢说，太阳系震怒之下，你们的文明会为了维护你们不惜违反联合公约吗？你们配吗？我把话放在这儿，你们这几个杂碎，有一个算一个，不被拖出去当庭枪决算我输！” 潜伏者们顿时怔住。 这番话无疑很有道理，无从辩驳。 于是恐惧开始弥漫，恐惧到了极致，便衍生成了恶念。 函族人从柜子里取出一把枪，悠悠说道：“张，你不该这样恐吓我们的……” 第147章 环中环 当整个二十六号行星的电力供应被切断，红色要塞失去的，便不只是百分之八十的副能源，而是由点到面迎来一场几乎全面溃败。 后抵达的盗匪军精锐，比先遣的混子部队战力强悍太多，兵力调度方面，祂们的指挥团也具有相当高超的水准。 抓住红色要塞丁点失误就是强攻猛打，终于，短短三十分钟不到，守卫血色之央的一方要败了。 即使，那是至高霸权的正规军…… “野火海盗竟然和整片星域的盗匪都是一伙的，庞大的规模令人震惊，倘若再攻占血色之央，不用占领太久，只要扫荡掉五成资源，合理利用，足以使祂们发展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武悦很少在一串文字里打出两大段话，她仰望着漆黑高空的乍明乍暗，神情虽然没太剧烈的波动，文字却出卖了她那颗极不平静的内心。 她的担忧理所应当。 已经很久没出现星际海盗正面战胜正规军的事情了，上一次，还是她和楚河出生的时间再往前推很多很多年。 可以预见的是，得到血色之央后，野火不出意外将会崛起，坐稳星海最强海盗团的地位，并且那非常可能不是祂们的终点。 因为祂们的军团长，未见其人已经露出了强大的野心，而野心家只会因生命的终结才停止野心的膨胀。 难道这一战，会铸就星海的第十四号霸主？ 武悦很清楚那不是自己帮助盗匪军的初衷，她要的是两败俱伤。 “我觉得，不急。” 楚河仰得脖子有些酸，抬着手一边揉捏颈部肌肉，一边不疾不徐说道：“再观望观望，霸权军不大可能败得如此简单。” “你认为祂们还有后招吗？” “不知道，但我猜，会有。”楚河若有所思道：“一支霸权军，落到这步局势肯定必败无疑了，不过血色之央好歹是后方重镇，目前看到的防护，貌似不匹配这座都市应有的被重视度。” 他看待这场战争或者说战役的角度，与别人或许不太一样。 别人着眼于双方火力与战术是如何碰撞，他想的则是，至高霸权新军神，跟盗匪背后那位善谋枭雄的过招。 这大概是两人的第一次下棋，棋盘是血色之央，官匪是主角，他是观棋不语的小角色。或者不久的将来，两人会有更多次不可避免的博弈，那时，他也许也是执棋者之一。 说回眼前，他只想看看究竟谁棋高一着。 …… 遥远的视界中，盗匪舰队形成的两条闪光带愈发明亮。 祂们的光亮度其实并没有明显变化，之所以觉得更亮，是对比衬托产生的视觉效果，因为那座宏伟的钢铁要塞真真切切的黯淡了许多。 这也能很大程度上反映局势优劣。 霸权军渐渐不敌，爆炸的光焰在各处不间断发生，要塞机体震颤的幅度也大大增强。 如果没有变数出现，十二小时内，血色之央会成为盗匪联军的囊中之物。 横跨几十台行星公转轨道的巨物，就这么被拿下了？ 楚河不信。 太阳系到目前为止都挤不出多余的资源，来建成一座规模与血色之央相当的超级大都会，那其中的消耗是骇人听闻的，需要以整个中等恒星系为基础，看不到的物力一样是天文数字。 虽然盗匪联军此次的表现也令人惊悚，但到目前为止，一切还是显得太过于顺利了。 “我不能再等了！” 武悦发来的消息再度将楚河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这让楚河心里有些不舒服。从最开始，武悦的想法好似就将他排除在外，可那个想法具体是怎样，他至今不晓得。 “你应该信任我！” 楚河语气略重的强调道。 武悦打字道：“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那你就该让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而不是从头到尾跟我打哑迷，搭档之间如果交流不到位，后果可大可小，这点你不会不懂！” “我的想法也许不能实现。”屏幕里的武悦又流露出那种挺复杂的神色。 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楚河恼火道：“你再这样，我只能强行带你离开了！” 屏幕里的人不回应。 于是冷场了。 楚河愈发能感受到那种无形隔阂的存在，一只手放在了热能脉冲四连发的蓄能按钮上，瞄准位则是旁边虎甲的主引擎。 他此刻是真的有强行带武悦离开，因为武悦给他的安全感实在太少。 与同伴的分歧，有时无关痛痒，有时足以致命，在当前这种本就危机四伏的条件下，不值得以失去默契的状态去冒任何风险。 迟疑中，更高处的太空战场出现了变化。 盗匪联军正缓缓更换阵型，两条线左右相接，机队散开，围成环形将钢铁要塞给圈了起来。 这是大型战场上一种常规阵型，通常用于胜方对战斗进行收尾。 “最后的猛攻要来临了吗？” 楚河从高空收回目光，屏幕里的姑娘把焦灼写在脸上，如坐针毡。 终究，虎甲重启了后背的推进器。 当归号的四口炮管同时亮起。 她敢飞走，楚河就敢用高能武器痛击队友，尽管那显得很不尊重对方，但为了彼此的安全着想，有些事就算她生气楚河也要做。 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明明很纠结，却要咬紧牙关去做某事，那就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等等！有情况！” 就在一个要飞走一个要开炮的瞬息间，很远很高的地方终于迎来变数。 盗匪军的环形阵容刚刚结成，外围，突然一支规模更为庞大的舰队由各个方向冲刺而来，也以环形将盗匪军圈在了里面。 武悦暂停动作，虎甲背后的推进器光芒渐渐平息，楚河也取消了原本要轰向队友的热能脉冲四连发。 两人齐齐望向那片无数战机、机甲、军舰汇成的光点海洋。 最中间是遭受重创的红色要塞，往外一层是两支盗匪军合并而成的光环，再往外一圈，暂时不知道属于盗匪军还是霸权军。 或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第三者？ 总之是个大大的环中环。 武悦向当归共享了虎甲的超远视距，勉强能够看清最后杀出来那群阵营里的军舰模样全都是至高霸权现今正在服役的新型军用舰，且类型配置完全按照军事标准。 那么答案便显而易见了。 又是一支至高霸权从前线调回的正规军！ “祂们果然没那么轻易放弃血色之央，现在，霸权军的装备和数量都优于盗匪军了，而且角色互换，盗匪军腹背受敌了！” 楚河心满意足。 作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他总算等到想看的画面，如果战斗结束得太干脆，缺乏必要的跌宕起伏，那就很没意思了。 第148章 极热逆流 远方光晕震荡，仿似陈在头顶的星海，触手可及，美不胜收。 后来居上的霸权军舰队也是相当的暴脾气，阵容一成，便是铺天盖地的高能武器轰炸，俨然不愿多哔哔的样子。 纵然隔着几百公里，从透明机盖观望，楚河也感到阵阵炫目，宛如几十颗太阳在脸上爆炸。 “不知道新来的霸权军，是一早就已经就位，先从别的地方打了会儿野才赶来的，还是收到血色之央的求援，临时支援过来。”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武悦的回应让楚河一怔，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只有自己期待新军神与新枭雄的博弈，而武悦直到现在，心情仍然无法放松分毫。 分屏镜头里，小可爱的愁色比这大半年流浪旅程里加起来还要多。 纯以功利心来看待这场战争，确实，后援霸权军是怎么来的一点都不重要，武悦只会关心，局势变化过后，盗匪军是不是又要毫无悬念的落败。 她不拉偏架，不希望胜利的天平大幅度倾斜。 为了干扰战争达到所设想的平衡，有着操不完的心。 “楚河，对不起……” 武悦发来消息，随之而来的，是虎甲锁定当归号的一发电磁炮。 毫无防备，当归没能闪避，虽然这发电磁炮的破坏力压低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却足够使内部的电感元件陷入短暂失常。 趁着这片刻故障，虎甲动力全开，极速朝着某个方向飞走。 “回来！” “你别做傻事！” 楚河坐在椅子上喊得声嘶力竭，双手在操作台上一阵狂按，可惜机器始终是机器，故障了就是故障了，并不会因为他此时情绪激动，而为他爆发什么潜力。 他终究小看了武悦的决心，怎么也没想到，在他想用热能脉冲四连发阻止武悦私自行动的时候，武悦也有向他开炮的念头，并且先一步付诸实践。 “靠！” 眼睁睁看着虎甲以幻影的速度融入黑暗，楚河无能狂怒，接着整个人被一股浓烈的虚脱感所包围。 为什么又是这样？ 进入这片星域后，好像一切都悄悄在发生着改变，先是矢娜与他们分道扬镳，到今天，向来默契乖巧的武悦，竟然也做出完全脱离本身性格的事。 身边一个人出问题，可能是那个人自己的问题，两个人出问题，就很难说自己没问题。 楚河不禁自我怀疑、自我审视。 …… 战况极其惨烈。 盗匪军几乎瞬间就从迫害者沦落为被迫害者，原本都结成环形阵，要对红色要塞发动收尾攻击了，这会儿成了被收尾的那个。 要塞里的霸权军尚有余力，配合外圈援军，威猛炮光夹击，盗匪军已是首尾难顾。 照此发展，要不了十二小时，最多六个钟头攻城战变成的围杀便会彻底落幕。 当归号终于从电磁破坏的状态缓过来，楚河仍在自我怀疑，但也赶紧全速启动战机往武悦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虽然没答应过谁，可倘若不能带着武悦一起回家，他宁愿永远在星界中流浪。 绝不能任由那丫头做傻事！ “她会去哪里？” 盯着潜伏者们给的情报，楚河一边赶路，一边推敲武悦的路线。 硬追是追不上了，机甲终归是机甲，硬件差距摆在那里，别说二代虎甲，哪怕是之前他掀起的初代虎甲，只说赶路的速度，那也绝对秒杀百分之九十的战机。 目前已知能跟机甲媲美行进效率的实战战机，只有国产的蜂鸟和至高霸权的黑洞穿梭者。 况且武悦还先行了大约四十分钟。 …… “靠！” 两小时后，楚河端掉血色之央二十一号行星上的某处驻军点，出来后气得踹门。 很显然，他并未追到武悦。 这已经是他冒险第三次闯入敌阵，每个地方都有大威力的军事武器，而此处则是保护着聚变弹高射装置。 在将仓库里六十四颗现有核弹通通制导，打向外太空的霸权军后，他给战机充满能源，继续向下一处军工地出发。 “这丫头到底会去哪里？” 当归号再次冲出大气层进入太空，楚河皱眉盯着情报里的各处军工信息，心情无比压抑。 情绪是智慧的大敌。 往常遇上任何情况，他都能在紧迫之余给思考留出足够的冷静，然而这次的事实证明，自己并未拥有天塌不惊的好心态。 关心则乱。 他感觉自己脑袋里好像有团浆糊似的，思绪怎么也灵动不起来，继而进入愈发焦躁的恶性循环。 四个小时后，血色之央的人们只能看见，时常有地面升空的导弹向外天空打去，而少数有条件观测太空的人会发现，那些导弹最终的目标，竟然是自己人。 楚河依旧没找到武悦，用特殊的联络方式跟不少潜伏者沟通过，祂们也没见过武悦。 两个人就这么走散了，漫无目的的追逐，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刻楚河最懊悔的，就是没把武悦那块怀表要来自己用，那样，她起码会在前进的途中想办法补充能源，便会留下足迹。 而现在的情况是，楚河每到能源消耗过半时，就不得不停下来补给，武悦却可以凭借怀表片刻不歇，理论上，她绕着血色之央飞完半圈，楚河平均才走完三颗行星的距离。 太空最高处的战争眼看步入尾声。 先前楚河攻破的基地，发射的那些导弹，于这样的大型舰队战争而言，仅仅是隔靴搔痒，几乎干扰不到霸权军的进攻节奏，更别提影响结果。 离去的武悦一直没弄出任何动静。 “她想打破霸权军对盗匪军的压制，按理说，只能从地面的军事设备想办法，来之前大家都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没理由她还有更复杂的计划啊！” 楚河来回拖动着屏幕上的几百条武器情报，像是进了迷宫，不得其门。 骤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某条简短的信息上，死死定格，再也无法挪开——极热逆流，一号行星参政院中央。 信息短，是因为能写的就这么两句，就算潜伏者们刺探多年，也没搞到更多的相关详情。 那是血色之央的绝密，极热逆流大炮的重要程度，也理应放在最核心的一号行星上，由大量精锐防卫严密守护。 想到某些可能，楚河瞳孔颤抖。 下一秒，前方强光照耀，其亮度甚至消灭了太空中上千公里的黑暗！ 一束纯白的光芒冲天飞起，光柱无比粗壮，目测百米直径。 同是这个瞬间，楚河将外部摄像头对准身后的恒星，果然，两颗恒星的光芒都出现闪烁。 错不了！ 这一炮，绝对是当下星海核武的巅峰之作，直接汲取恒星能量发射的极热逆流炮！ 第149章 湮灭对轰 感受到楚河内心的萧索，武悦低下了头，字里行间透着自责：“我是不是太心急了？我们可以先把她找到，再做别的事的……” 楚河勉强露出安慰的微笑：“别傻了，节奏从来就不在你我手中，你还在，于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武悦依旧低着头，沉溺在可能亲手杀死了朋友的阴影中。 当归全速前行，此时不必再寻找防线的缺口，到处都是缺口，很简单就能飞出去，然后寻找参照物一路驶回野火据点星。 大战场的战线极度收缩，拉短到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霸权军落入劣势，眼看着已是强弩之末。 “败局已定，盗匪联军以惨重代价拿下血色之央，要恢复元气也不是最近这四五年能做到的，而经此一役，星海中其余强盛的海盗团不可能无动于衷。” “至高霸权的大后方，要费些力气才能平定了，血色之央这座超级大都会，可能到千年战争结束，都不能回归到鼎盛。” 楚河伸手揉了揉武悦的头发：“我刚刚说错了，你不是太阳系的女英雄，你是整个星海渴望和平的人们共同的女豪杰，这次你当居首功。” “我是你的第一个粉丝，记得有空给我签个名！” 武悦被说得难为情，抬手软绵无力拍了他一下，继而牵着煞白的嘴角腼腆笑着。 滴滴！ 当归传出急促的警报声。 高能警报，雷达反馈范围内，显示有暗能源涌动。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精神又变得紧绷，楚河切换视角对准暗能源发出的方向，顿时头皮都发麻！ 武悦已经够凄美的脸色霎时间越发低迷。 暗能源涌动来自霸权军的舰队，到了这时候，祂们竟然还藏着足以反败为胜的底牌！ “淦！” 楚河赶紧提升速度，只想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湮灭级武器可开不得半点玩笑，就当初在猎户座，顺手牵羊带的那不足一平米的第六金属，不完全汲取暗能源的一炮，便将一艘掠夺者战舰轰成彩虹。 现在，舰队级别的暗能量炮，威力用脚趾头想想都吓得人心尖儿颤！ 随便逸散出丁点的边角料，他和武悦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而且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怀表的无限续杯能量供应下，当归连续启动小虫洞技术，疯狂转移！ 眨眼冲出几万米，小虫洞程序必须进入冷却，楚河回头已经望不见战场，却仍然无法从这个距离获取到丝毫的安全感。 而战术屏幕的极限视距中，霸权军舰队正跟盗匪军舰队展开湮灭级的对轰。 盗匪军也有暗能源储备，倒是没什么好意外的，经营多年攒出如此丰厚的家底，没有凐灭级武器压箱底才奇怪。 暗能炮轰暗能炮。 意味着这场发生在至高霸权大后方的战争，真真切切步入收官了，斗地主扔出俩王四个二，就看谁最后坐等清点战利品。 所以谁扔出的是双王，谁扔出的是四个二？ 同样是舰队联合发出的暗能炮，差距其实很微妙，赢一分便是彻彻底底的胜利，输一毫便是绝无翻盘的惨败。 …… 楚河不想现场等结果，只想离得远些，反正最后的战况无论谁输谁赢，都必定会有消息传出，随随便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他很忌惮湮灭级武器殃及池鱼，可惜不能溜得更远。 他们被拦住了。 当归号前方多了一排机甲，最中间的，是台六爪鱼。 “矢娜？” 武悦面露惊喜，主动向对方发送交流讯号。 六爪鱼驾驶舱缓缓降下外盖，坐在里面的驾驶者的确是几天不见的矢娜，她并不在后方激战的队伍里，可是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楚河很难用友好的语气说话，开麦问道：“你此刻的出现，是敌是友？” 矢娜回道：“所以你果真不是为我而来！” 楚河说道：“我从不会挽留决意要走的人，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觉得我们共同走过的那段路值得纪念，我会祝你前程远大余生安康，但若要做敌人，我不介意兵戎相见！” 六爪鱼的外部机盖闭上，矢娜说道：“我这次不是要跟你做朋友，也不是要与你为敌，只是邀请你多留片刻，之后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楚河本来想说没兴趣，但被武悦制止，而后武悦发出信号：“矢娜，我可以去你舱里单独和你谈谈吗？” “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谈的？炫耀吗？炫耀这个男人对你百般宠爱，陪你出生入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嘲笑我只能得到他的冷言冷语？” “……也许谈完你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和心情。” 讯号那头沉默，过了会儿，两层舱门打开，矢娜的眼眶好像是红的。 武悦也打开当归的舱门，进入失重空间飘浮。 看见她透明面罩下虚弱憔悴的俏脸，矢娜表情复杂，迟疑着驾驶机甲靠近，把她接了进去，然后舱门再度闭合。 谁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聊什么，武悦主动切断了交流器跟当归系统的信息上传，楚河跟另外几台机甲只能在旁边等候。 也没有聊很久，差不多十来分钟，矢娜将武悦送了回来，但她全程盖着全头盔面罩，一句话没讲，不知道是否如武悦所言，有了不同的心情和看法。 “我们再留一会儿。” 回到楚河身旁，武悦却是打字帮对方说起了情：“矢娜她们得到情报，本次霸权军一共做了三层安排，等到湮灭级武器对冲之后，双方舰队肯定都濒临瘫痪，霸权军会有一支小队来收割战场。” 楚河闻言挑了挑眉：“那关她什么事？她不是投靠了霸权军么？那样正好以霸权军惨胜落定，她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不是的。” 武悦动作很慢的打着字：“矢娜其实属于盗匪联军的阵营，那个蓝眼睛的迪斯喀纳斯男人，是野火海盗团安插进守卫军的高级卧底。” “你不觉得，我们在血色之央的行动太过顺利了吗？事实上，下层防卫队里有三分之一都是野火海盗团的人，祂们替我们开了路，否则仅凭潜伏者们的运作，远远不够。” “极热逆流的消息，是那个面具人告诉我的，本来他的建议是由你驾驶机甲去抢占炮台，嗯，所幸最后我也做到了。” 楚河听完，心思不由得沉了下去。 到头来，自己终究还是那幕后操盘之人的一步棋，只是，主要的作用阴差阳错被武悦给抢着扛下来了，他反而打了酱油。 “不对！” 楚河恍然惊觉，或许事实并不是武悦说的那样：“祂们知道你不会让我去犯险，才故意把消息告诉你，让你转告给我，而我的作用，是帮祂们扛住霸权军所谓最后一波战场收割！” “否则面具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又不是跟他说不上话，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楚河一张脸顿时阴沉如水。 被利用了！ 被利用得死死的！ 第151章 以惨痛为胜利（上） 当楚河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战机技术惊艳每一双眼睛，身份曝光，便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了不起！” “我从未想过，有天自己也能孤军深入百倍于我的敌阵中。” “刺激！太刺激了！” “矢娜女士，我为我之前的言论道歉，能和这样的机战天才并肩作战，是我毕生难忘的荣幸！楚河阁下不是自负，是我们目光短浅！低能儿哪能理解天才在想什么呢是？” 遵守当归号里发出的指挥，几台机甲游弋在霸权军队中，原本心思各种忐忑，但随着己方以寡敌众博得越来越多的优势，祂们的心思也渐渐狂放。 而一边指挥还要一边同时做出精密操作的楚河，此时已经将战机开到母舰上方，身后，是如影随形的枪林弹雨，闪烁着刺眼炮光。 矢娜赤色的眸子里亮起斐然的晶莹，紧紧盯着好似化身巨鸟、披上闪光尾羽的青红色战机，喃喃道：“不然呢？我所倾慕的男人，必然星海无双！” “啊？矢娜女士与楚河阁下还有不寻常的一段故事？” “要不说你个大老粗没眼力见呢，就之前俩人见面的时候，那个爱恨交加的谈话，我一听就是情人之间打情骂俏嘛！还有另一位姑娘，啧啧！” “矢娜女士，战争胜利后，你可一定得给我们讲讲你和楚河阁下的故事啊！” 听着耳边众人明明激战正酣，居然还有心思说笑，矢娜的神情没来由涌上几分低落，而后更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宇微垂，显得性质索然。 “……再说。” 悲喜总是相对的，在一片兴奋夹杂高昂战意的粗壮吼声外，已经人困机伤的盗匪舰队里，众人疲惫的精神被喜悦略微冲淡，无不感叹军团长算无遗策。 把宝押在两个地球人身上，两次，都力挽狂澜将差一步深渊的局势挽回，祂们几乎有种伸手就能摸到胜利的共识。 而前来收割战场的第三波霸权军，内部氛围则不那么妙。 按照常识，战舰就是当代战场上最高规格的主宰力量，能与舰队正面抗衡的，只能是另一支舰队。 有主舰坐镇的队伍，被一台战机联合几台机甲耍得晕头转向，此类事例以前从来没有过。 不。 也是有的，否则至高霸权全军宣传要寻找那家伙是为什么呢？ 银色破冰者重炮舰的指挥室内，最高指挥官猛然意识到什么，推开身旁几名焦头烂额的下属，快步冲到操作台，将讯号发射调到无加密频道，对着话筒高声说道： “你是黑刃九号！你为什么会在血色之央？” 无人应答。 “你的那台红色战机呢？这不是飞燕还巢，我确定！你现在这台战机，不属于任何霸主文明的军用机，你又为它开发出了新的战术技巧！” 指挥官激动到语无伦次，接着，又关闭语音扩散，朝驾驶位上的几人狂喊：“分析！分析他到目前为止的每一个数据，向最高系统发送！” “是！” 驾驶技术员们不敢怠慢，立即分出人手调取作战影像存储信息，着手逐帧分解实际的数据，并开启传输，发送向至高霸权军事核心系统。 后面几名副指挥官则是不解，纷纷问道： “长官，会不会弄错了，不久前还有证据证明他在银河系的某个星系，突然出现在血色之央，这不符合现实？” “兴许，这帮盗匪也培养出不错的战士？” 指挥官心思低沉，回道：“绝对是他，之前我们在银河系扶持过的哈斯文明，向皇庭发来情报，说用祂们的星门将疑似黑刃成员的两名男女，传送到了这附近。本来，皇庭密令这边的守卫军秘密寻找，谁曾想，这里的许多高层都已经在不声不响间，被盗匪侵蚀或取代。” 指挥室里一片寂静。 接着有了些许的慌乱。 “那还真有可能是他！我们这次要立大功了，快，让战士们小心点，一定要活捉！”一名副指挥高兴的喊道。 总指挥却突兀的愤怒，砸碎了手中的杯子：“你在做梦！还活捉，如果真是那位黑刃九号，就我们这点兵力，根本不够看！要被活捉的是我们！” “那怎么办？我们先撤，然后禀告上级，带更多的舰队过来？” “人家是活的！会跑！等你带来人，人家还在这儿等着你吗？别以为就我们至高霸权对他志在必得，野火海盗团难道不拿他当个宝？” “那……谈判！野火区区海盗团都能招揽他，我们至高霸权的条件，只会优渥千倍万倍！他肯为野火出力，反而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他对太阳系的忠诚并非牢不可破！” 众说纷纭间，提倡谈判利诱的声音很快占据多数，经过简单表决后，便一致决定找个跟地球人打交道比较多的，出来负责游说。 然而此时指挥舱却陷入猛烈的摇晃震动，在祂们谈话的这几分钟里，破冰者重炮舰，被楚河攻破！ 指挥官们一时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极为复杂的苦恼——这小子也太猛了！然后现在该怎么办？ …… …… 收割战场的舰队人仰马翻，机甲全数报废，战机折损超过八成。 本来在祂们眼中不值一提的几台盗匪的机甲，基本毫无损伤，转眼便成了当下这片战场的最强主导力量。 一桌子至高霸权的指挥官被活捉，戴上祂们至高霸权研发的镣铐，由盗匪羁押着，垂头丧气走出浓烟滚滚的战舰。 “我想和黑刃九号谈谈。” 总指挥提出诉求，没想到盗匪高层竟然很痛苦的同意了，于是祂被单独押到青红色战机外，片刻后楚河打开舱门，抱着武悦走了出来。 武悦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开始楚河以为她只是累过头了，需要睡觉休息，可打完战事后推搡着都叫不醒，再一摸脸，滚烫。 调出连接作战服的体温实时数据，楚河人差点吓傻，这丫头高烧已经烧到四十一度！ 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医疗设施。 “你是黑刃九号吗？” 走出舱门，一名战犯模样的雅族人挡在楚河面前。 “你说。” 楚河没有太多功夫搭理别人。 那人问道：“我很好奇，你当初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至高霸权的邀请，现在却为低劣的星际海盗卖命，祂们究竟能给你什么？” 楚河回道：“我没为祂们卖命，只是我想做的事与祂们的目标恰好利益相符。” 总指挥又问道：“你现在的战机，是哪个文明的产品？虽然看上去很差劲，可性能简直强悍到不可思议。” “我只能告诉你，这台战机叫作当归。” 楚河说完便要抱着武悦离开，眼看那人伸手拦住他还要叽歪，他只好垮了脸开骂：“你是瞎了吗？没看见我现在很着急？那些没营养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问题，我保证，我的回报绝对是你此时最需要的！”蓝皮肤鹰钩鼻的家伙紧追不舍。 “你今天用的战术技巧，是专门为你现在驾驭这台战机开发的吗？你又将其命名为什么？” “倦鸟光翼！” 楚河已经极不耐烦。 对方却是不急不慌的样子，联想名字回忆着刚才青红色战机在战场上的形象，不禁感叹道：“好名字，相当的贴切了！” 说完，祂从作战服的袖口抠下一块好像塑料牌子的东西，塞进楚河手里，咧嘴露出诡异的微笑。 “这是你回答我问题的回报，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楚河翻着白眼，暗骂了一句傻杯，转过身抱着武悦急切地向浑德罗忒所在的战舰小跑而去。 第152章 以惨痛为胜利（中） 标准的军用舰都配备有齐全的医疗设施，而浑德罗忒所在的舰队首舰，是用非常规手段淘来的至高霸权战舰。 有什族的技术支持，至高霸权拥有的医学科技冠绝星海。 “帮我朋友治疗，条件什么的，事后都可以商量！” 楚河主动向强壮大婶低了头。 这让浑德罗忒有些意外：“你对阿妲的态度，我以为你对旁人都很冷漠，看来只是人不同。你那高傲的头颅，也会为女人放低？” “我并不高傲……算了，现在我没时间跟你辩论，你就说行，还是不行？”楚河手心不自觉渗满了汗。 浑德罗忒叫来第一舰的舰长，让祂去安排医疗室的启用，然后转过身说道：“你大概对我有些误解，我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唯利是图，对你的欣赏也从不掺假。” “你或许已经从阿妲那里获悉，历来第二舰副舰长的遭遇，那不过是我为军团留住人才的手段。到我这个位置，很多事，已经由不得我站在个人情感立场考虑。” 这算是解释吗？ 心思已然被焦躁填满的楚河不在意，也无心回应，只想赶快确认武悦的身体情况，其余都是小事。 很快，第一舰的舰长去而复返，告诉两人医疗室准备妥当。 抱着武悦来到医疗室外，楚河才发现原来通道里挤着很多伤员，而其中不少还是舰队里的高层管理者。 是了，大战过后，首当其冲的任务便是伤者治疗和军械维修。 相比之下，损伤的机舰都可以慢慢维修，对于盗匪军团来说，在超级大都会掠夺海量资源后，那些破损的旧机舰，其实弃之不要也行，完全有实力去弄些新的高级货。 而关于大战中的重伤者，站在绝对高处的眼光来看，也并非不可放弃，有钱有粮，招募新兵不会是太大的难题。 当前时代背景，不缺走投无路或者想富贵险中求的滚刀肉。 真正的压力，只在那些重伤员们自己的心里，早一步得到救治，就比别人多一点保住生命的机会。 所以拥堵的走廊里，有那么部分人见到楚河，眼神是带着恨意的，因为他插队了。 楚河也意识到自己此时又来到了特权阶层，一句话，便抢到了当下最紧俏最宝贵的医疗资源，而在这之前，他肯定挤掉了原本正准备就医的某人的名额。 他不在乎。 生灵的本能皆是自带浓重的自私自利色彩，旁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只要武悦好好的活着，哪怕武悦此刻只是小小的感冒，而让谁因此不治身亡，他顶多只会向那人的墓碑说声抱歉。 “你尽管放心的用，不会有什么额外条件，毕竟你是这场战争里有目共睹的大英雄，就算你仍然不愿意留下，这些便利是野火应当给予你的。稍后，军团长会来见你。” 浑德罗忒说道。 这番话也稍稍平息了通道里那些因不公平待遇而产生的怒气。 特权本就存在，舰队的高层们可以插队，终结战争挽救全军团的英雄插队，貌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对自己生命力不抱太多信心的濒死之人，依旧怨气滔天，可惜并不能改变什么，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倒霉了只能默默无闻的死去。 …… 将武悦放到医用检测舱里，楚河退到一旁，想起浑德罗忒刚刚提到了军团长。 野火海盗团的最大头目？ 楚河对这个身份倒没太多的兴趣，虽然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他只好奇，坐拥星海前十大型海盗团的人物，会不会就是那位布局大战的幕后执棋者本人？如果也是颗比较有用的棋子，那见不见也没什么意义。 医疗室内四下无人，楚河拿出先前雅族人给的塑料牌子端详起来。 从打扮就能看出，那人是至高霸权的军官，并且级别不低，神神秘秘给的东西，自然不会只是留个纪念。 很快，他便破解了其中的秘密。 貌似袖口的玩意儿，内部自带电池，有个晶管，可以存储少量的信息，大抵算个留信装置。譬如在即将阵亡之前，留点有价值的线索，等己方搜救人员找到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查看。 那名军官留在里面的是一段文字。 楚河用交流器翻译出来，内容是： “我见过你朋友的症状，很有可能是遭到巨量核辐射的反应，据我所知，星海目前为止对这种重症的治疗手段还是很匮乏的，如果你想治好她，就带她去至高皇庭。” 不能再简单的一句留言，却足以令楚河瞬间愁眉紧锁。 他本来就对武悦的状态存疑，按说，重度疲劳后身体机能变弱的情况，自己也经历过，跟武悦的样子差距是比较明显的。 可若说是遭到重度辐射导致的生理反应，又大大撞破了他的心理准备。 留言里有一句说得没错，核辐射症状，全星海的顶级文明，都尚无有效的治疗手段，唯一能仰赖的，便是医疗方面绝对领先的什族文明，而‘什’文明是至高霸权的拥趸。 楚河收起牌子，不安地望向检测舱。 十几分钟的等待莫名变得煎熬，突如其来的可能性，令他少有的感到手足无措。 若真让那个蓝皮一语成谶，自己是否真的要为武悦去投靠至高霸权？ 是个问题，是个很大很大的问题。 纵使自己对全新的时代并无强烈的归属感，却也从未想过站到太阳系的对立面，毕竟21世纪的观念里，当汉奸、球奸也绝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况且武悦也不会答应，应该说，武悦会对那样的抉择深恶痛绝。 “希望命运别给我出难题……” 楚河在无力感中来到检测舱旁，看向显示器里的分析数据。 看不懂。 得用交流器翻译一下。 武悦已经从舱体退了出来，依然俏脸煞白，紧蹙的秀丽眉头意味着，即便在昏迷状态，她也被某种痛苦深深折磨着。 交流器将检测舱的结果转换为太阳系文字，一目了然。 转过目光去看了看，楚河便觉得四周突然变黑又变白，天或许没塌下来，但他整个人已经被忐忑等来的答案撕裂。 吸收过量核能辐射。 器官快速衰竭中。 生命力垂危。 本舰现有医疗器材无法有效治疗。 预计死亡时间在十小时以内，不建议给病人增加痛苦。 “艹！” 治疗室内爆发出楚河无能狂怒的咆哮，而后一阵乱七八糟的砸东西的声音。 大半年流浪生涯，他有好几次险些心态爆炸的经历，因为想着不能把坏情绪传递给武悦，最终他都貌似风轻云淡的挺过来了。 但这次，他崩溃了。 第153章 以惨痛为胜利（下） …… 交流器的翻译很具有地球特色。 不建议给病人增加痛苦，就是建议放弃开放性治疗，只用一些保守手段，减低辐射对于身体机能的可感受痛楚。 治标不治本的，让病人在尽可能愉悦的感觉中，不可逆地等待生命消亡。 不必期待奇迹。 生命很脆弱，科学很真实，奇迹本身是对结论的诋毁。 楚河抱着武悦，把头埋在她胸口无声痛哭，但哭完之后擦干眼泪鼻涕，他还是要坚强的面对现实。 面对现实不代表认命，至少，他不认可机器对武悦宣判死刑的结果。 武悦没有选择，但他有。 “怎么样？” 出了医疗室，浑德罗忒上前问道。 这时候，矢娜也在人群前方，她穿着至高霸权的作战服，却果然是和野火海盗是一伙的。 她看着楚河怀中的武悦，那眼神落在楚河眼底。 他非常恼火。 “怎么样……你们的算计不是早就算好了结果吗？故作紧张跑来问我，不觉得戏有点过分？”楚河语气冰冷。 矢娜身边的蓝眼仔上前说道：“我很理解，你对我们有不满的情绪……” “不满？”楚河打断祂，同时摇了摇头：“你说得太轻描淡写了，我不介意实话实说，现在要是有一支舰队在我手里，我想灭了你们，一个活口不留！” 真相已经明显得有些刺眼了。 野火背后的谋划者，撺掇武悦去启动极热逆流，两颗恒星的聚变能量经手，如果不能完全控制，启动者不可能安然无恙。 现在武悦的生命危险，就是在那时候被核辐射感染，所以迫害武悦的，是她自己热爱和平的理想，以及挑起这场大战的老阴比。 场面在楚河一句饱含仇恨与愤怒的言语中，变得安静而尴尬。 矢娜迟迟发声：“在做那件事之前，武悦自己是清楚后果的，所以她隐瞒了你，独自完成抢占极热逆流炮台的全部行动。” 蓝眼仔随后说道：“战争必然绕不开牺牲，你我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以此为前提，我觉得你应该尊重这女孩的奉献，你对我的怨恨，说起来有些幼稚。” 楚河瞥了祂一眼，而后看了看浑德罗忒。 “你说你们的军团长会来，看这架势，堂堂野火的军团长，竟然亲自卧底在霸权军里做军官？” 蓝眼仔说道：“身在敌营，了解足够多的情报，我才能在这些年里安安稳稳培养势力，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今天。” “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你的出现，加快了我布局的进程。与此同时，星海战争前线，你方又恰恰需要这样一针强心剂，我甚至觉得，冥冥中有神奇的力量在撮合我们。” 祂向楚河伸出手，好像很诚恳。 “加入我们。千年战争始终是霸主们的游戏，你我这样的人，应当谱写出自己的篇章！我擅长发展势力，你擅长战争，你我配合，不久的将来，在星海中必有一席之地。” 这无疑是个十分诱人的提议，但凡胸中有热血、有抱负且刚好又有才华的男人，想来都无法说服自己拒绝这份邀请。 但楚河手里抱着武悦，所以不能跟祂握手。 “我如果说不，你是不是就要把威胁扼杀在微弱时？” “我想不到你说不的理由。” “我这人脑子笨，有些弯永远转不过来。从你算计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不会和你成为朋友，而我朋友成了现在这样子，我甚至想把你妈都杀了。” 楚河深知自己的处境不应该说这种话，应该虚以委蛇，可是他做不到，有些恶心忍住了是比死了还要难受的。 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中，矢娜挽住了楚河的手臂。 她同样有选择。 蓝眼仔咬了咬牙盯住她，片刻的眼神博弈后，挥手示意人群让开一条道路。 矢娜护送楚河走出了战舰，来到外面的当归号旁。 “我不会谢谢你，因为武悦变成这样，你也有份。”楚河沉声说道，“她最恨至高霸权，但在你穿上至高霸权的作战服后，她仍然时刻惦记着你。” “她拿你当最好的朋友，而你在知道她有可能被那个蓝眼睛害死的时候，是否有过犹豫和反对？” 矢娜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眸子说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承认，某些方面我比不过她，但我发誓，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也愿意为你付出自己的生命。” 楚河摇了摇头，满脸的意兴阑珊。 矢娜眼中泛起晶莹，神色悲哀道：“看，即使我这么向你表露心声，在你眼里，我和她的命也是有贵贱之分的。” “假如我为你而死，你也许会感动，却绝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你敢说，你没有一瞬间冒出念头，觉得现在死的是我而不是她就好了？” 楚河将武悦放进舱里，沙哑回道：“她还没死。” 是的，武悦还有生命迹象，按照检测舱的预计，只要在十小时内赶到至高霸权的大型基地，用上真正的什族治疗资源，她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此时说别的话题毫无意义，分秒必争！ “这台当归号，以前可以容纳三个人……我是说，里面还有我的位置吗？” 眼看着楚河要关门，矢娜追上前，表情复杂的说道：“武悦那时找我单独谈话，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她希望，以后的时间里我能陪着你，走完剩下的路。” “我是愿意的，我始终认为我和你之间没有融化不了的嫌隙，不，我和你从来都没有嫌隙！那你呢？” “我现在不会晕机了，甚至我也学会了驾驶机甲，我不但不是累赘，还能帮到你！” …… 楚河的眼神在矢娜身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仔细审视着她的变化。 的确，短暂的分离带来了很多不可测的新鲜感，她居然也能成为流浪中的帮手了，可她却再也变不回从前那个傻白甜女皇了。 时过境迁，故人不故。 “我喜欢的恰恰是那个累赘。”楚河说完，伸手关闭舱门。 矢娜终究不傻了，能从含蓄里听懂深邃的意思，沉默着退开，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从作战服里取出一摞东西递向舱内。 “这是阿克尚站前托我转交给你的，祂说，你是为数不多赞赏祂艺术的人，也看得出你很惊艳祂这次的创作，所以这个给你最合适……嗯，祂的预感很准，祂们一群人基本都阵亡了，只有那个稳健的蓝胖子活了下来。” 楚河接过物件打开看了看，类似竹简的薄片上，刻画的正是阿克尚此前没日没夜创作的成果，战机机甲一体互变的设计，在后来的时光中，祂将设计彻底完善。 不由得，楚河想起读丹可那帮盗矿的家伙，想起祂们没带自己去支援第三产业的可恶，想起团伙头目阿克尚是个幽族人，面相极为丑陋，有点像地狱男爵。 都死光了，但猥琐的蓝胖子依旧稳定发力。 再看看报废的红色要塞，尸横遍地、机械残骸随处可见，更多的是极热逆流磅礴威力下，尸骨无存的人和战机。 惨烈场面里，似乎并不能说谁是绝对的赢家，野火军团终究不能长期持有这份阶段性的胜利果实，很快会被霸权军出动更多更强的舰队赶出地盘。 双方所付出的代价，俨然都堪称惨痛。 第154章 聚散由天，逝者如尘 ……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阵仗极大的战争，竟然只花了短短四天不到，便已彻底宣告结束。 只有那个幕后策划一切的蓝眼仔，最开始就算到了结果。 来得快，去得也快。 盗匪们并未体现战争公德去打扫战场。 伤员怼在功能尚且健全的战舰外，等待治疗，有行动能力的，则悉数驾驶战机、机甲下界，去搜刮血色之央的财物。 跟鬼子进村没任何分别。 最后一轮物资运送也在此时抵达，忙忙碌碌地补充药品，而战舰的能源，距两小时前的上一轮补充后，也因医疗系统超载而即将消耗见底。 楚河透过透明机盖，看到了一幅众生攘攘的假象。 之所以说是假象，是他完全能够想象出，血色之央的民众们正遭受着怎样的迫害，而他无力去伸张正义。 待到当归从六爪鱼的资料库拷贝好附近星域的地图后，便该起飞了。 楚河没有一秒钟时间可以浪费，因为武悦等不起。 十小时，说少不少，可若是放在星际航行这件事情上，也不过眨眼的瞬间而已。 “再会。” 他向窗外的矢娜挥了挥手，算作道别。 矢娜发出最后的争取：“真的不带上我吗？我这台机甲，可以让你飞得更快，还可以为你分享能源，我当初选择它，目的就是想要更好的协助你！” 楚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必了，我这人喜欢干脆利落的关系，拖泥带水的，不好。” “干脆利落的关系？”矢娜的红色眸子忽明忽暗，“意味着你打算忘掉我们曾经是朋友，以后如果战场相见，你会毫不犹豫对我发动致命打击？” “别傻了。”楚河笑意索然：“正常的战斗，你会见了谁都放下外机盖，或者发通用信号表明身份吗？” 言外之意足够明确了。 矢娜终于不再多言，身体像虚脱似的瘫软，扶住机甲缓缓坐了下去。 她无法接受那种虚构出的画面——倘若两人之后都停留在战斗第一线，有朝一日，或许真会偶遇，但那时彼此都只抱着杀敌的决心，相逢却是不相识。 那么，有可能楚河亲手杀了她，又根本不知道，或者自己亲手击毁了楚河战机，也到死都不见得会知道有这回事。 矢娜眼眸颤抖不已，喃喃道：“所以哪天你换了新的战机，我杀掉了每一个敌人都有可能是你？不，你不会死在我手里的，你那么厉害，要杀，也必然是你杀我……” 她思考着，便陷入了一个伪命题的死角。 而后，越想越不甘心，觉得就算要死在楚河手里，也该让他清楚明白才是，那才会有内疚，会让他记自己一辈子。 当归号逐渐飞远。 楚河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无暇分神去为某个假设绞尽脑汁，只是忧心忡忡的，时不时看一眼旁边座位上的武悦。 纵然不习惯将未发生的结果想得过于悲观，他此刻的心情，却也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半分轻松。 稍稍回过神，又看向了手里的竹简簿子。 阿克尚留下的，并且是专程事先托付给矢娜代为转交，表明阿克尚对他这个人有着足够的重视，起码在艺术上，曾经某一刻产生过共鸣。 但自己和那位模样丑陋、性格暴躁的盗贼头目，真的算是志趣相投的知己吗？ 楚河兀自摇了摇头。 读丹可行星只是他和武悦临时落脚的地方，行星上面的人，归根结底连朋友都算不上，毕竟阿克尚至死都以为，他的名字当真叫作‘爸爸’。 可偏偏，对方却将生平最得意、最完美的一件作品，特地留给他。 这应当算是一份独有价值与意义的遗产。 “让你叫了几天爸爸，临了临了，我居然成了你遗产的继承者？这便宜你算是占回去了。” 楚河语气平静，对着空气呢喃几句，然后将簿子小心的收了起来。 没准将来，自己确实能用上这份设计图。 …… 一路无话，航行转眼便持续了六个多小时。 有神秘怀表镶嵌在能源舱，旅途中并不用担心突然死机的问题，然而越是什么都不用操心，过程难免就越显得无聊。 期间，楚河独自吃了一餐饭，每当下意识地扭过头，想和武悦闲聊几句，现实又重重给他一耳光，抽得他极不是滋味。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自己信誓旦旦向她承诺过，一定会把她好好生生带回太阳系，怎么！他妈的！就这样了呢？ 武悦的生理机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弱，甚至已经看不到胸口呼吸的起伏，偶尔嘴里传出不堪忍受痛苦的低哼。 好几次，当归的系统响起呼吸消失和心脏骤停的警报。 一次接一次，连番折腾下来，楚河素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头脑便兵荒马乱，保留基本思考能力之余，念头只剩望不到头的茫然。 直到武悦嘴里开始吐血…… “别这样我求你了！” 一天之内经历两次崩溃是什么样的滋味，楚河说不清楚，他只知道，隔离头盔之下，泪水很不容易干。 只知道，穿越后自己初次尝到害怕的感觉。 他怕战机飞得不够快，怕武悦撑不住，至于为什么怕，也不知道。 “前面有能量反应，估计是机群，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能治病了！” 看着战术屏幕提示的密集能源反馈，楚河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徒步者，恍惚间看到了绿洲。 他于是大声喊着，也顾不上当前状态的武悦是否能听见。 武悦的回应是嘴角再次渗出鲜血。 楚河手忙脚乱替她擦拭，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肌肤，顿时惊恐到肝胆欲裂。 原本高烧到四十度的体温，却竟然开始变冷了！ 冷得甚至有些冻人。 楚河发疯似的在键盘上做出加速操作，可惜机械始终是死的，在达到设定的上限值过后，再怎么心急如焚地发出指令，它也不会为了谁加油。 “近了！” 好在能量群的距离并不算鞭长莫及，高速挺近十分钟，楚河在外部监视的视角，真真切切见到了实物。 果然是一队至高霸权的士兵，做着清理战场的工作。 看来不久前这里也刚刚打完了一场战役。 楚河毫不犹豫想向对方直接坦白身份，以求可以立刻提要求让武悦得到治疗，可他坐在战机里，连嘴巴都还没能来得及张开，对面的士兵误以为他是残余敌军。 两台机甲不打招呼便向当归发射出六道高能激光。 第155章 阿里娑娜 战事刚刚结束，老练的参战士兵通常都会形成一些应激反应，毕竟有时候战场会残留着没死透的敌人，是清扫战场工作环节中最大的隐藏威胁。 而这类应激反应，基本都是亲眼目睹战友身亡，以血为教训而烙印在心灵深处。 楚河能够理解，但此情此景下，霸权军机甲不由分说的开炮，还是让他感到非常恼火。 堪堪操纵当归侧闪避开袭击后，他下意识地就准备用蓄能炮予以反击。 手指即将按下开炮按钮的最后一刻，好歹是忍住了冲动。 不能反打，否则定会激化局面，为本不存在的矛盾买单的，则是武悦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被逼无奈下他只能咬牙不断操纵当归号躲避炮光，同时分心打开交流器的无加密频道，试图用zs轨迹加上自报身份，来平息实在很多余的战斗。 “住手！” 呵斥声响起，并不是楚河自己说出来的。 翻译中，是个女人的声音。 然后，猛烈开火的机甲和刚刚进入战斗准备的几个机组，都乖乖的偃旗息鼓。 后方坐镇的破冰者战舰甲板上，缓缓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注视着当归号，问道：“你这台战机挺有意思，我从未见过这一款型的图谱，是你自己研发改造的？” 楚河能够感受到女人语气里的欣赏，因为她自己后面也补充了一句“如果是，那我很欣赏你！” 愣了愣，楚河说道：“我没有敌意，我的同伴病得很严重，急需治疗！贵军拥有星海最好的医疗科技，可否伸出援手？” 女人则问道：“星海中的弱者太多了，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弱者需要帮助，而至高霸权，不喜欢弱者。帮了你，你能提供有价值的回报吗？” “能！”楚河斩钉截铁。 女人摘下头盔，露出土灰色的短发，以及一张在地球人看来很奇怪的脸。 她两颊的大块斑点似乎是天生的，颧骨和鼻梁都很高，眼睛也大得出奇，简直像西方动画片里的女人那么抽象。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她表情里带着笑容。 “你还没回答我，这台战机是不是你的作品？” “是的，用两台战机的元件拼凑起来，结合了两者优点，但迄今为止，我所有的构想并未完全实现，因为改造的时候，工具环境都不理想，可以说是匮乏。” 楚河在被武悦吓呆的精神中，依旧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希望，继而紧紧握住。 他尽可能言简意赅又充分展示出机械才华的说出这番表述。 果然，甲板上的女人看上去很满意，说道：“我需要一个称职的助手，当然，你这样子只能以俘虏或者奴隶的身份。” “我同意用我们的设备，毫无保留对你的同伴进行救治，不能保证结果，而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答应上述条件，怎么样？” “我给你拒绝的权力，并且你要走我会命令祂们不伤害你，你觉得不公平的话，现在可以……” “答应！我答应！” 楚河急不可耐，虽然这失态的表现，会无所遮掩的突显出自己的弱点。 甲板上的女人明显有些惊讶，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他就抢答了，却也因此感到满意，而后象征性的招了招手：“关闭武器系统，开过来，看你这么着急，你朋友的状况应该十分不妙。” 何止十分不妙？ 楚河已经完全顾不上思考别的，赶紧收束能量，将当归号开进战舰敞开的舱门。 也没忘记提前摘下嵌在能量口的武悦的祖传怀表，这件宝贝，与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同等级别的秘密，或者还犹有过之。 最后，在女人的指引下，他抱着武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入战舰二层的医疗舱。 进门乍一打量舱内环境，楚河就觉得心里有底了些。 终归是至高霸权正规军的在役军舰，看着比野火海盗团的二手货强多了，大部分医疗设备，此前在浑德罗忒那艘战舰的医疗室，是见都没见过。 “你们这里的医疗设施，可以代表至高霸权的最高医疗水平了？” 楚河还是有点忐忑，想从那位模样怪异的女人口中，获得几分信心。 女人回道：“你的问题问得幼稚，最高医疗水平，当然是建在地面的，什族母星的研究院，是星海医疗技术的殿堂。” “怎么你对这个答案很不喜欢？” “你应该能体会到我有多希望我朋友活下来……” “好，我换个说法。至高霸权从不在任何方面亏待自己的战士，所有能配备在军舰上的，每艘舰都一视同仁，我这里虽然不能代表什族的最高医疗水平，但如果你的朋友在我这里治不好，去其他文明的舰队就更没希望了。” 楚河听完脸更黑了。 这女人显然不怎么会聊天，当然想表达的意思也都表达到位了，她不是想象中的霸权军那么严肃冷酷，相反，比较随和，而且爱说话。 “她是你的恋人吗？” 话题终结的时候，女人主动向楚河开口，问着并不正式的问题。 楚河想了想，回道：“如果她这次能活过来，我想，我们会成为恋人的！” “听起来是个有些悲伤的故事……”女人做出思索的样子，片刻后做出如此推论，再随后，她也并未在这件似乎不愉快的事情上多说，转头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阿里娑娜，是至高霸权下‘庄敬’文明的人类，嗯，准确说是幸存者……”她陷入缅怀的神色，楚河也大抵明白她在缅怀什么。 很久远的星海历史，差不多是在千年战争初期，作为霸主文明之一，庄敬原本农业超级发达，人口也超多，在至高霸权与星海联合之间选择中立，结果被星海联合强硬进攻，几近灭亡。 幸存下来的人们这才加入至高霸权。 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最后才参战，也是在参战后，得知了这些陈年往事。 “我现在是至高霸权第七军的首席机械师，兼任督战指挥部军械顾问和设计师。”收起了情绪，阿里娑娜继续说道。 “你刚才问，这艘舰能不能代表至高霸权的最高医疗水平，我说不能，而你要是问，我能否代表至高霸权最高的军械知识水平，我会回答你，我能！” 楚河有点被她的自述雷到了，这得多自信？ 第156章 武悦的小本本 拼尽了期盼，用光了对神明本就微薄的虔诚，数番崩溃之后，楚河等到的是个不算太好的结果。 当然，也不算太坏。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这个结果，楚河觉得对得起自己——可惜对不起武悦。 两天后，舰队降落在某颗至高霸权统治下的行星。 面向着风和日丽的光景，楚河的心绪已经稍微沉淀下来，接受了武悦将会无限期长眠的现实，之后，便需要着眼于当下处境，做一些必要的思考。 他现在成了至高霸权某位高级机械师的助手，无偿劳动，在同舰队士兵的观念里，他是个奴隶。 好在阿里娑娜似乎是个不错的上司，从不耍官威，也在头一天就向全舰队宣布了，楚河是她的人，谁要是因为种族歧视欺负她的人，那她就会欺负回来。 所以这两天，偶尔照面霸权军士兵虽然鄙视这个典型银河系外貌的家伙，却也没人故意做出实际行动上的刁难乃至侮辱。 由此可见，机械师在至高霸权的地位，并不比太阳系军方给予天乩科研人员的尊重低。 阿里娑娜还很贴心的，给了楚河足够的时间，让他能从精神打击中调整状态。 就目前来看，楚河曾经的猜测是对的，星海联合的所谓同志，不见得能安心交出后背，至高霸权所谓万恶的爪牙，也未必不好相处。 …… “你们种族也喜爱欣赏大自然的风光吗？” 独自放空之际，阿里娑娜也来到了甲板上，站在楚河左侧，悦然把目光投向草原彼端的低矮山丘。 楚河笑了笑，回道：“每个种族，想必都有诗情画意的一面，前提是吃饱穿暖。” 阿里娑娜也随之笑了起来：“能说出这种话，看来你的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开展我助手的工作？我很期待，能改造那种战机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机械才华！” “随时可以。” “好。” 简洁交流之后，两人双双陷入沉默，对着大好景致，其实不说话也不显得尴尬，倒是本应如此静谧。 “我得向你说声抱歉。” 没人在意过了多久，阿里娑娜再度发声，说道：“我这次率领的舰队，要在外面逗留挺长一段时间，大约要半星年左右，才准备向第七军返航。” “你对你朋友的病情很迫切我知道，但希望你理解，我也有我的任务。当然也请你放心，假如你信得过我，我愿意给你一个承诺。” “返回第七军之后，要是第七军基地的医疗条件不足以应对，我会带你朋友前往什文明最好的医疗研究所，不敢保证绝对治好，但我给你的，一定是全星海最好的。” 楚河心头固然有些许的失落，不过萍水相逢，人家能这样承诺，即便是不确定兑现的空头支票，以他的立场，也应该心存感激。 “我想知道，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因为我很相信纯洁美好的爱情，作为随军机械师，能看到爱情的机会不多，你们感动了我。”阿里娑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一个听起来无懈可击的高尚答案。 …… …… 舰队并未在这颗星球逗留很久，清晨到的，补充好能源和物资与一系列常规工作，黄昏时便启程再次步入外太空。 舰上一片安宁祥和，因为这支舰队此行并无参战目的，整体运营都偏生活化，规律的作息时间到了此刻，大部分成员都正常休息睡觉了。 只留了少数人维持驾驶和岗哨戒备。 阿里娑娜给予楚河的待遇，根本不是按照奴隶级别来的，他有单独的小房间，白天还从补给星球给他安置了一张像模像样的床。 但也许是床太软，或者枕头太高，应该睡觉的夜间时间，他横竖睡不着，辗转反侧着，终于意识到离开地球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失眠了。 幽暗的灯光中，楚河来到医疗室，在休眠舱旁陪着武悦，一站，便站了将近俩小时。 然后他又走进最下层的停机舱，做贼似的找到当归号钻了进去。 坐在自己的战机里，才略微找到几分踏实感，可目光转向旁边的武悦专座时，心里又像是被生生割去了一块肉。 “这是？” 不经意瞥过，楚河在武悦的座位发现个此前没注意到的东西，拿起看了看，是个别着笔的小本本。 难道是日记？ 楚河犹豫再三，最终决定翻开看看，虽然这行为有可能是偷窥日记，不怎么道德，但他楚某人几时有过道德？ 随意翻看了三四页，便可以确定，确实是日记之类的记事本，写的都是些随笔的心情或事件记录。 楚河打开顶灯，从第一页开始认真浏览起来，怀着的并不是偷窥的念头，只是，想更了解武悦，或者说现在看到她的东西，就莫名感到亲切。 “今天，我和表哥一起成为机舰斗的学员了，我不喜欢这里，可是表哥和舅舅很欣慰。他们大概觉得我这样的孤儿是个累赘，只要在机舰斗学有所成，我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了，就不用再麻烦他们了。” 第一页是以进入机舰斗为起始，后面画了个很丧的表情。 楚河却是看得有些心紧，想必她当时尚未从失去家人的阴影中走出，不仅自闭，也对身边的人充满误解。 靳新昌和靳凯尔怎么会嫌她是累赘呢？那俩父子，是拿她当命一样疼惜的！ “今天认识一个姐姐，她没告诉我她的名字，但是我偷偷打听到她叫乔荞。我好羡慕那个姐姐，她好像身体里有颗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我的身体里什么时候能长出太阳呢？” “好累啊！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飞出去了，我讨厌教官这样虐待我们，可是大家都仿佛有用不完的热情，所以我也不敢跟别人叫苦……不过乔荞姐姐又来给我送好吃的了，大家都很羡慕我，我好喜欢她！” “原来哥哥很爱我，今天被男生欺负了，哥哥打架好厉害，差点就打赢了，可惜对方人太多，哥哥也为我受了伤……我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我也爱哥哥，爱舅舅！” “乔荞姐姐来帮我出头了，她那么苗条，打架为什么比哥哥还厉害呀？……她为我受了处罚，我要努力，以后不能再被欺负拖累哥哥姐姐了，还有，今天更喜欢乔荞姐姐了！” “咦！哥哥不会喜欢上乔荞姐姐了？可是乔荞姐姐好像对星空学院的有个男生比较关注，哥哥要失恋了吗？我怎么心里也有点失落……我不会吃男生的醋？” “乔荞姐今天很生气，听说是星空学院那个男生和他们那里的校花谈恋爱了，好好奇啊，能让乔荞姐不淡定的男生，到底有多优秀？” “听说他是个学渣啊……那个男生在星空学院的风评似乎不太好，乔荞姐更义愤填膺了，她怎么不去表白呢？不能去！去了我会吃醋的！” …… …… “我们毕业了，进入了黑刃小队，听说乔荞姐喜欢的男生也会来？” “那个男生来了，我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他诶？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吗？他让我罩着他点……第一次有人对我提这种要求……怪怪的……” “我和楚河成为了机组里的搭档，他驾驶了飞燕……我忽然明白乔荞姐为什么喜欢他了，他从来没驾驶过战机，居然不用学就能有那样的操作，而且他还开发出了独门战机技术，好强啊！我甚至有些崇拜他！这样的人还需要我罩着吗？” “原来他跟以前的女朋友分手了，他会和乔荞姐在一起吗？那我是不是就不能罩着他了？……我好像有些难过……” 第158章 是风动 看着眼前神似某欧洲女星的脸庞，楚河脑海中一瞬冒出很多个问题。 最想问的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血色之央的冲突，阿妲并未跟随大军参战，面具男在发兵时也没露面，可兜兜转转的，阿妲竟然来到了阿里娑娜的舰上，并且是以后者助手的身份。 故事走向令楚河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下意识的认知里，这是两个不可能产生交集的女人。 然而她们此时此刻，就那样以很自然相处的方式，站在了一起。 于是又衍生出了第二个问题：阿妲为何而来？ 难道幕后花二十年策划血色之央战争的蓝眼仔，那颗脑子当真堪比大数据模拟的电脑，一早就算到楚河带武悦离开后，会跟打扫战场的阿里娑娜舰队偶遇？ 从而战前便将阿妲落子到位？ 或者，用不复杂的逻辑揣摩，阿妲的出现，仅仅是个巧合，本身目的是为她那个搞情报贩卖的面具哥哥做事？ “你好。”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一句陌生人之间的问候。 楚河伸出手，与阿妲握了握，想闹明白的问题则是哪个也问不了，至少当着在场另外俩人的面，不能问。 …… 随后，阿里娑娜便安排下来，正式展开今天的一系列工作。 楚河仍旧停留在引擎研发的岗位上，名叫沈约尔的什族人，则负责给阿里娑娜打下手，祂俩人正在研究的是，是关于霸权军某款机甲的升级问题。 至于阿妲，楚河原以为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酱油角色，不料，人家居然独立负责一个项目，操纵微型机器人在组装着一台新战机。 看造型，那貌似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新镰刀系列。 “她还真懂？” 楚河开起了小差，放下自己的事，一直盯着阿妲那边，发现她做起这类工作简直不要太熟练，而且认真的样子，倒挺有几分迷人。 原来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楚河这么想着，默默在心里撕掉了以前给阿妲贴过的标签，恍然间，才发现自己貌似才是工作室里最闲的摸鱼党。 人家都有正事儿，唯独他，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用动。表面上他是在熟悉基础数据，但只要稍微认真观察他一会儿，便能瞧出端倪——双眼目光涣散，显然已经走神。 很不幸，阿里娑娜不知在哪个时候看过他，所以后半天，他的任务就变重了。 熟悉数据之余，楚河还要帮另外两个工作台记录即时工作数据，完全被当成小弟来用，终于是失去了摸鱼的资格，忙得不可开交。 …… “动作快些，记完这一小节，阿妲那边也差不多需要你过去了。” 阿里娑娜催促道。 楚河指尖跃动飞快，键盘都要敲冒烟了：“我还不够快？连输入带检查，你很难找到能跟我拼效率的记录员了！” 阿里娑娜微笑道：“没有嫌弃你慢啊，只是提醒你，不要与后面的环节脱节。呵呵，该说不说，你这敲键盘的速度真是难得，我甚至想撤掉你其它的工作，以后专心帮忙做记录好了！” “没你这么玩的！这点事情根本不需要人力，人工智能完全可以代劳！” “人工智能的运行需要消耗能源啊，人不一样，只要吃点食物就可以了，怎么算，用你都比用机器人实惠。” “……” 楚河被呛得无言以对。 他当然明白这位庄敬的女机械师是憋着使坏，目的是在敲打他上半天的摸鱼行为。 但凡对待工作认真严谨的上司，都不太会喜欢做事情偷奸耍滑的下属。 何况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天上班。 楚河只能认栽，吃下哑巴亏，就这么在两个工作台之间来回辗转，一直忙碌到两边都结束本次工作。 叫沈约尔的什族人离开工作室去休息了，阿里娑娜又给楚河安排了加班——明天，她希望听到楚河已经熟悉好了所有数据。 “有问题吗？” “我想是没问题的。” “好的，那你早些休息。”说完，阿里娑娜也离开了这里，脸上依旧挂着随和的笑容，只是楚河莫名瞅到一点点资本家的嘴脸。 算算时间，他大概等于从早上八点工作到了晚上十二点，就这，还不让下班，还得熟悉好了原本规划一整天来熟悉的基础数据。 所以那句早些休息，听起来就像你的上司对你说，九九六虽然占了你很多时间，但也不要忘记享受生活哦！ “黄世仁！当代黄世仁！” 楚河双目无神的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两只手都不属于自己了，手指僵硬，已经不怎么听使唤。 他有种淡淡的忧伤。 穿越到新世纪，跃迁到异星域后，还能跨越时间、空间的长河尾随而至的东西，如果是爱，那一定感人肺腑，可惜来的是资本家的剥削。 这是比九九六还要深刻的福报。 而且，貌似只管吃管住，没有工资？ “你妈的，这都什么破事儿！” 楚河无所适从，好歹是个堂堂的穿越者，来到风起云涌的机战时代，怎么就打上工了呢？ 阿妲还留在工作室里，跟阿里娑娜讲的理由是，难得遇上银河系的老乡，想跟楚河熟络熟络，阿里娑娜并未否决。 此时，她来到楚河的工作台，踮着脚坐在台上，姿态诱人。 楚河看着那曾被自己撞击过的臀瓣，却是生不出丝毫兴趣，也没力气主动交流，而是对方主动开口：“看得出，你很不喜欢这样的经历。” “喜欢，哪能不喜欢呢？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楚河死气沉沉的回道。 阿妲笑了笑，说道：“可是这样忙碌一天下来，那些糟糕的事情，是不是暂时都忘到脑后了呢？如果情绪太折磨你，让自己忙到晕头转向，其实也算是种自我释放的途径。” “你是说我自寻烦恼？”楚河皱眉。 女人拉起他的一只手，合在自己的双手之间捧着，柔声说道：“挫折总会有的，就算是已经站在星海顶端的那些人，也会时常碰见不可告人的心酸，看你如何去看待挫折。” 楚河理解了话里的含义后不禁错愕，自己这算是被喂了一口鸡汤？ 第159章 价值 这一夜，楚河并没有加班。 那些数据原本就不用他特意去熟悉，星空学院的课程里有，只需要区别记住一些新增和删改，便可滚瓜烂熟。 事实上在他走神被阿里娑娜发现之前，他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任务。 在工作室象征性的逗留片刻之后，楚河与阿妲也一起离开了，俩人来到甲板上，在周遭没有监控的环境下，敞开聊了几句。 却也没能聊到点子上。 阿妲很在意楚河跟矢娜的关系，楚河则十分想从她嘴里，套出一些关于血色之央大战前后更详细的信息。 话题合不来，结果自然相谈不欢。 阿妲什么都不愿说，只为武悦的事情道了歉，毕竟是经由她手，给了武悦那台用以行动的机甲，而极热逆流的消息，是她哥哥面具男别有用心告知武悦。 “我知道你肯定有怨气，甚至想打死我。” “是的。”楚河言语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怒极的杀气，但他不否认有那样的心思。 阿妲神色复杂，略有些激动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楚河望向前方幽寂的星路，无力说更多的话，默然片刻后回道：“看来短时间内从你那里听不到我想听的事情了，就止于此，我得回去休息了。” “以后可以一起睡吗？我是说，只是躺在你怀里那种。” “……”楚河有些诧异，但转念想到她是在海盗堆里长大的，思维不能以传统东方人的标准衡量，所以在她眼里，跟男性如此交流可能没什么不妥。 他笑着问道：“你觉得呢？” “我只是希望活下来的是你，她也愿意，这是双方都认可的结果，我有什么错？人都是自私的！”阿妲愈发激动，以至于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楚河淡漠回道：“是啊，人都是站在自己立场看问题的，你觉得你没错，我觉得你有错。我希望活着的人是她。” 阿妲稍稍平复情绪，悠悠道：“我总算理解矢娜为什么那么恨她了！” 楚河不作任何回复，在他看来，这种话题最没营养。 于是转过身向舱门走去。 确实该睡了，前几天仅仅是精神疲惫，现在身体也很累，他急需一场睡眠，最好再做个情境比较轻松的梦。 “阿里娑娜让你开发的引擎系统，你打算怎么办？” 身后的阿妲再次开口。 好在不是懒得解释的男女话题，楚河想了想，回道：“没考虑好，武悦不能没有什族的医疗条件，但如果全力以赴，我也怕开发出个特别厉害的东西，变成霸权军战场上的利器。” 这话听起来有些好笑，担心自己才华过于风骚，不小心发挥超常，似乎是个自吹自擂的调侃。可身在事件中的人，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阿妲真诚道：“如果你只能寄希望于什族人治好你的朋友，我建议你，还是尽全力突显出自己的价值。阿里娑娜为人善良，但不代表至高霸权会做无价值的投入，至于别的，你不应该想太多。” “其实那个新的引擎系统，目前开发进程已经过半，你在原来的基础上按部就班继续，不必有沉重的心理负担。” “你可以这样想，即使没有你的加入，新引擎开发出来也是必然的结果，而你加入了，起码所有详尽数据在你心里，这也是一种很有意义的情报，不是吗？” 楚河很认真的就这番话思考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的确，跳出自我框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有些看似难解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知道了。” “你和我说声谢谢……”阿妲突兀来了这么一句。 楚河又想起在野火据点行星时的某些事，她似乎特别在意别人是否道谢？ “谢谢。” 抛开前因后果，单纯就事论事，楚河知道自己确实在那些安慰的话语里有所收获，那么也就不必吝啬一句感谢的话。 阿妲欣慰道：“你不用和我客气的。” 尼玛……楚河满心无语的走下了甲板。 次日，实则是六小时后，四人重新齐聚在工作室。 阿里娑娜依旧处在之前的位置上，研究未完成的项目，沈约尔则不再给她打下手，而是帮助阿妲，协作着用半天时间，将新战机组装完成。 后半晌，新战机的各项数据的模拟测试初步结束，到了下班的时间，这艘舰刚好准备降落某颗行星。 “接下来要在这颗行星进行实际驾驶等测试。” 阿里娑娜领着助手们登上甲板，看着越来越近的下方行星环境，略作思忖说道：“除了原版七号镰刀作为比对，我希望你的那台战机，也能作为参照对象加入。” 她看着楚河。 楚河不解道：“战机升级，有旧版参照就够了，我的战机和镰刀系列不是同一类型，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阿里娑娜笑了笑，并不解释。 这时旁边的沈约尔接过花话头，说道：“我负责驾驶新机进行测试。” “这算理由？” “当然算！之前我和娑娜博士偶然提起，她说你是个冒险家，途中遇到过很多危险都能安然无恙，驾驶技术肯定远比我强。”体型高大的沈约尔傲然道，“我不那样认为。” 楚河偏着脑袋，心情说不出的古怪和无奈。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阿里娑娜悠悠远离火药味陡然升起的场景，而后用一种自己很无辜的态度，表示她可没挑事儿。 傻子才信！ 于是，没招谁没惹谁的楚河，无端端成了沈约尔的打击对象，战舰降落稳定后，便随队前往当前行星的战机训练场。 “来！像个男人一样和我战斗！” 沈约尔战意高昂得跟个神经病似的。 楚河驾驶着当归，将部分机体数据跟主电脑对接，获得演练程序。刚进入训练场，迎面的新镰刀试验机便蓄能一发闪电炮轰来。 尽管是演练程序模拟的虚拟弹，可楚河老觉得这厮憋着股劲儿要弄死他。 “妈的智障！” 轻轻扭动操纵杆，当归侧移机位，避开这次算偷袭也不算偷袭的挑衅。 阿妲的语音此时传入楚河的耳麦：“不要保留实力，这是阿里娑娜有意针对你的一次试探，如果你自己改装的战机不够亮眼，她或许会重新审视你的价值。” 又是价值。 楚河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这几天第几次听到这个词，甚至他自己嘴里也曾说出过很多次。 第160章 全面碾压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不能纯粹些吗？ 不能。 所以楚河必须尽可能地展示出当归号的优点，以证实自己的改装能力，确有可圈可点之处。 然而他又不能将战机的性能完全暴露，特别是青鸟招牌式的小虫洞技术，那很可能会使人展开联想，从而以他和武悦银河系人种的身份，猜测往一些会带来麻烦的方向。 优秀的尺度如何拿捏，对楚河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在沈约尔第二轮炮击来临之际，当归号选择启动粒子炮与之对轰，而后，在眼看粒子炮威力逐渐被压制时，主武器蓄能完成。 四口炮管当然要合理利用，否则就不是藏锋，是明眼人一目了然的笨。 只有两口炮管的试验机放弃硬拼，运用类似小虫洞的技术转移机位，紧接着也发出蓄能武器。 楚河微微有些吃惊。 单体战机在对自身启动点对点转移的同时，还能执行高能武器的蓄能，且中间的过程，貌似不到一秒。 什么概念？ 当初飞燕的蓄能炮，已经算是星海所有轻机中的顶流，从蓄力时间到威力，都是独一档的，而飞燕的蓄能从初始到发射，大约是一点五秒。 在改装成当归号之后，楚河把脉冲炮和热能炮两种武器合并，连接了青鸟那部分能源，以功能机的功率驱动，主武器拉满输出，威力可以直追机甲的炮击。 但有得有失，热能脉冲四连发的蓄能过程，长达三秒左右。 “06到08秒区间，如果威力达到预期，新的七号镰刀又会刷新前线战场的一项数值。” 楚河瞬间便心中有数，也对阿里娑娜的学术能力，有了初步的具体认知。 这女人见面时自称能代表至高霸权的最该机械水平，原来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吹水，能将本就不弱的一线战机进一步强化，庸庸碌碌者绝对做不到。 缩短高能武器蓄能时间，虽然算不上是大的技术革新，远远不能称之为更新换代，但那怎么说也是打破了全星海现有的某个纪录！ 再者，这还只是阿里娑娜负责的众项目中的一个。 “我就来替星海联合当一回试金石！” 楚河眯着眼，左手扭动操纵杆，右手于键盘上迅速点动。 念头急转的刹那，他本身是有机会躲开攻击的，但他想试试，不到一秒的蓄能武器，究竟威力几何。 不为自己，若是武悦此时在座，她一定会想要那么做。 当归号青红相间的外壳簌簌抖动，青色的板块发出荧光，原属于青鸟的防御程序满功率启动，其后，在场外阿里娑娜、阿妲以及几名训练场工作人员的眼里，青红战机竟是自杀式地迎着炮光笔直冲了上去！ “他疯了？” “也幸好是演练系统，要是真实战斗，他这无异于找死！” “就不能是采用逼近方式，试图同归于尽？”阿妲向旁边的女博士问道。 阿里娑娜不假思索的否定道：“你的理论知识不错，但对实战还是缺乏了解，真正的机战战场，是在比这里开阔无数倍的外太空，敌我机位相隔多少距离？” 旁边的训练场负责人补充道：“而且战争都是大规模的机组对决，战机性能决定广泛战术布置，又不是单挑，自杀式同归于尽，毫无意义。” “除非是私底下的遭遇战，且非太空环境，这样的战法的确能拉低性能带来的差距，可是敌我互换，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而且这种特例，对你们的战机研究，也不具备任何可参考性。” 阿妲闻言点了点头，研究战机、机甲或者战舰，首要必然是为大前线战场考虑，像负责人说的那种近似于私斗的场景，的确连模拟取数据值的必要都没有。 她转眼看回透明罩子里两机对战的演练。 此时场内闪着极亮的强光，虽然是假武器，但演练系统把相应威力的碰撞效果，在视觉上演示得很贴近现实。 强光消失之后，结果便应该呈现出来了。 阿妲满眼流露着期待——她并不认为楚河会败得很难看，尽管阿里娑娜和训练场负责人，都用那种经验老道的过来人口吻说得很确定。 过来人说的就永远没错吗？ 过来人会相信战机能打赢战舰吗？ 那个男人做到过，而眼下，他也有要赢的理由，那么他就会赢。 阿妲对此深信不疑，只是好奇，楚河会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赢？ 光芒散尽，画面显现。 七号镰刀的试验机悬浮在低处，外表被烙上了大大小小十余个红叉，那象征着演练系统里的破损，程度越严重，叉叉符号颜色越深。 以此判断，沈约尔所驾驶的试验机，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若是实战，便意味着必须退下战斗一线，亟待维修，或者随便修一修，卖去黑市。 反观青红色战机，悬停在相对高处的位置，表层也被烙上了红叉符号，不过仅有两处，颜色都不算深。 胜负显而易见。 阿妲嘴角挑起一丝妩媚的弧度，是意料之中的笑意。 训练场的负责人以及祂的手下，则纷纷呆住，显然，这样的结果撞碎了祂们的自以为是。呆愣的模样，阿妲看了觉得很解气，哼，让你们瞧不起我的男人！ 她又去看阿里娑娜的反应，不禁小小失望。 阿里娑娜虽然也意外于青红色战机完胜试验机，却并不十分吃惊，反而对此抱着格外浓厚的兴趣。 “走，去记录电脑上看看，闪光的时候，我们都错过了些什么有趣的画面。” 女机械师率先迈步，朝训练场外专用的记录仪器走去，其余人紧跟其后。 阿妲心头惴惴，期盼着楚河别为了获胜露出马脚才好。 ……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看完记录仪的曝光画面，以及实时产生的模拟数据，阿里娑娜先后发出两声感叹，逻辑和语气都不连贯。 但周围人都觉得她发出的感叹没毛病，因为大家都这么想。 画面和数据所呈现的真相是，青红战机先是以中型机级别的防御，硬顶住试验机的蓄能武器，然后又在这期间，蓄能自身的高能武器予以反击，最终重创沈约尔的试验机，斩获胜利。 过程说起来没多少技术含量，平实不花哨，却很直观的说明了两件事： 一，青红色战机拥有双操作线，展开全功率防御程序，并不耽误它执行攻击程序的主武器蓄能； 二，青红色战机，性能比试验机更全面，然后又在数值上近乎全面碾压！ 训练出负责人显得很惆怅，思索一阵，恼火道：“七号镰刀可是我军尖端战机之一，星海中怎么可能有一种战机，比七号镰刀优秀这么多？！” “我建议重试，演练系统恐怕是出故障了！待我稍作调整！” 第161章 神奇的女人 训练场的人们都不太能认同这个结论，别说惨败，哪怕是惜败，祂们也会觉得一定是过程出了问题。 似乎本能的对本文明的科技抱有极大信心，而这种信心是有根据的。 倘若至高霸权的军事科技不强，凭什么与星海联合众多霸主争战长达千年？ 所以一定是演练系统存在故障，也只能是演练系统的故障。 总负责人立刻派人着手检修，但被阿里娑娜制止。 地位超然的女机械师，对于自己的作品败于他人，倒是将胜负看得很淡：“不是演练系统的问题，输了就输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可是娑娜女士……” “镰刀系列都是纯速战型的轻机，输给能量更强、机型更大的中型机，可以接受。”阿里娑娜说道。 训练场负责人愣了愣，很快从她的说法中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出路。 “是啊！那家伙开的是台中型机，简直耍赖！” “何止中型机？那么大，我看重型机都够格了，咱们的镰刀战机本来就很吃亏！” “唉，轻型机跟重型机比，照这么说，我觉得镰刀输得也不算难看，反而能打出这样的战绩，充分说明其性能足够优秀！” 下属们纷纷附和负责人‘耍赖’的言论。 阿里娑娜略显无奈，转眼看向阿妲，后者正憋笑憋得十分困难。 也只能安慰安慰这些大老粗了，但凡稍微懂军械知识的人，都知道机型大小，从来都不是决定性能优劣的因素。 以大小论强弱，纯属无稽之谈。 一个完整的机组里，轻、中、重机型皆有分工各司其职，更大的机型，固然能搭载更充沛的能源，可顶尖战斗机为什么始终朝着短小精悍的方向发展？ 纯战斗属性的机器，越小，越能发挥其角色定位所需的特性。要大，都生产机甲好了，但机甲那昂贵的造价，永远是最无解的难题。 除非某文明统治全星海，否则谁也编制不出全机甲的编队投入战场，太奢侈，太土豪！ “这家伙也是剑走偏锋，把中型机弄得攻防兼备，让那些思维比较传统的老设计师看了，说不准要跳着脚痛斥他离经叛道。” 阿里娑娜拉着阿妲朝训练场出口走去，一边说道：“不过，这也符合他冒险家这层身份的刚需，按常规思路，中型机光有功能性或者防御性，是不够用的。” “但我也诧异得很，他那台机器，搭载的武器强度闻所未闻！只听他说，是两台机器拆开拼凑的，能达到刚才展示出来的程度，那么作为基础的两台战机，又该多强悍？” “至少也是前线服役的顶尖级别！” 到底是代表至高霸权军械最高水准的女人，轻描淡写的推测，俨然接近真相，听得阿妲心脏阵阵狂跳。 顺藤摸瓜的，楚河的身份稍有破绽就会被怀疑，届时，女机械师会顶着霸权军军神亲自下的命令，来包庇个一生二不熟的外来流浪客？ 恐怕不现实。 楚河也意识到潜在威胁，于是从训练场出来，便主动来到阿里娑娜面前：“之前你问我的来历，我想，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旁边的阿妲暗暗松缓精神，既然如此，他肯定已经编好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不料阿里娑娜却满不在乎的表示自己不想听。 “我对你们的来历，其实兴趣并不强烈。” “啊？” “你不用告诉我你是谁，从哪来，要到哪去。我看中的是你在军事机械上的独到能力，这件事，刚才的演练中很明显得到印证，所以我没有别的疑问了。” 阿里娑娜说道。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以后的日子里，不要隐藏你的能力，我期待着和你产生学术上的交流，甚至碰撞，当然我们或许也能共同进步。” “……” 楚河比阿妲还懵，索性可以说被女机械师一套看不透的操作，给整不会了。 那他苦心编好的完美谎言，岂不白瞎了？ 很快，懵逼状态又让一阵头皮发麻的危机感取而代之。 他必须谨慎思考，是否这女人已经根据种种外在线索，笃定了他和武悦就是至高霸权重金悬赏的那对太阳系男女？ 若然是，那么现在的局面，则大概率在迷惑他、稳定他。 缓兵之计！ “你别太担心。” 阿妲过来，轻轻拿肩膀撞了撞楚河的胳膊，回过神来的楚河才发现，阿里娑娜人都没影儿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里娑娜猜到你是谁，可能性很高。”阿妲又说道，等于是在楚河疑窦丛生的心口，再狠狠补了一刀。 旋即她话锋一转：“不过她假装不知道的可能性，更高！” “什么意思？”楚河皱眉问道。 阿妲回答道：“我认知中的阿里娑娜，很纯粹，她对至高霸权和星海联合的战争，不太热衷，她只关心自己专业领域内的事情。” “所以她刚才，搞不好正是因为摊开了事实，无法继续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有意避开你的解释。” “你可以理解为，在一位科研狂人的观念里，一个水准够高的同行者，意义高于至高霸权获得一道有力的助臂。” 楚河心里仍然没底。 说来说去，只是阿妲单方面的以为，说白了压根儿一厢情愿。说准了还好，假如说错了呢？ 楚河早过了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的时候，或者，他人生中从来没有那种时候，任何情形，都得有自己的判断。 “你凭空猜测，还是有所依据？” “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阿里娑娜的助手的吗？”阿妲悠悠笑着，“我拿着军团长的推荐书，在她面前徒手拆开一柄蓄能步枪，然后又用其中的零件，组装成一把手枪，她当场就答应了！” “你要知道，我拿着推荐书来的时候，军团长是霸权军军官的身份，但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军团长先生即便真实身份没曝光，叛变总是事实？” “可她竟然问都没问！我在想，军团长也是了解这位第七军首席机械师的奇特秉性，才用这么简单的法子，把我提前安插进敌人内部。” “不管阿里娑娜是真正的心无旁骛的怪胎天才，还是大智若愚，反正迄今为止，军团长的判断很正确，我也很安全。” 说着，阿妲四下扫视，确认附近没人偷听，又悄咪咪的说出另一个秘密：“沈约尔的身份也很有意思，我所了解的情报里，祂其实是军神‘辉’的最大政敌派来，潜入军方的卧底之一！” “证据就是，之前祂去黑市卖情报，我们的人恰好看见，而因为那个情报泄露，导致第七军某处小战场失利，事情虽小，军神却被政敌揪住辫子大做文章，在皇庭狠狠弹劾！” “……” 楚河听完，心底涌出难以言喻的复杂听后感。 一方面，惊讶阿妲竟然有徒手拆蓄能枪的本事，另一方面，则是对阿里娑娜其人，产生出满满的好奇和探知欲。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神奇女人？ 手底下拢共俩助手，一个是野火军团安插的奸细，一个是长官政敌放的卧底。好家伙，三年不洗的冰箱也就图闻个味儿，真藏污纳垢，还得是她阿里娑娜啊！ 第162章 纯白的冰原雪境 …… 阿里娑娜的军舰这次在行星停留了两天，两个昼夜后，似乎还不打算启程，然而从补充完物资和能源后舰上成员的动向来看，留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楚河本就心虚，待得也就愈发折磨煎熬。 他有理由怀疑阿里娑娜把他的情况，汇报给了霸权军高层，而留在此地，便是为了等候部队前来。 相对于行驶在太空里，于地面环境抓人显然更方便。 谁都知道太阳系那位开发出飞燕还巢的奇才，有能力在机战中创造跌破常识的奇迹，而他疑似那位奇才。 但受制于武悦的生命安全，纵然深夜被不安刺激到坐立难安，楚河也没动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念头。 大不了让至高霸权逮到，验明正身软禁起来呗！ 在楚河的价值观里，那样的后果，不会比武悦失去生还机会更坏，所以咬牙赌一把的决定，也并不会比放弃武悦的决定更难做。 尤其是在想到武悦隐瞒极热逆流炮，主动替他扛下死亡苦果的时候。 …… 人世间总有那么几样东西，会比父母给的生命份量沉重。 对苏醒着的武悦是如此。 对此时苏醒着的楚河，莫不如是。 …… 恍恍惚惚，第三天的日光铺满山岗。 楚河虽然全程心不在焉，却也在勉力应付的日常中，获悉了这颗星球的部分基本信息。 星球的命名翻译成他所惯用的语系文字，为：恰克细；在它本土文明中，这个词语的意思是“纯白色的冰原雪境”。 不同于读丹可行星被科技和战争凌虐到不堪的样貌，全球沙漠，原本山水大好的景象，只存在于历史与本地人的口口相传中。 恰克细被保护得非常原滋原味，甚至可以说，这颗行星得到了婴儿般的呵护。 原因很简单，恰克细就是雅文明的母星之一，终年极寒的环境，孕育出了蓝皮肤鹰钩鼻的雅族人。 而雅文明，即是至高霸权本身。 在科技发展的进程中，恰克细也曾受到重工业时代的温室效应摧残，不过随着科技层次拔到更高的纬度，雅族人硬生生凭借科学的力量扭转乾坤，耗费巨量掠夺来的资源，重新把发源地变魔术似的变回了祂们祖辈时的冰封世界。 这里的原住民永远裹着厚实的动物皮毛大衣，无论男女都留着很长的头发，最令初来者惊羡的是，祂们极大程度地保留了原始的宗教文化和神学体系。 楚河看到祂们，就会想起古老的爱斯基摩人，然而太阳系发展到今天，文明和科技的进步似乎伴随着文化上的巨大牺牲。 很多东西已经成了书上干瘪的文字和图片，再也没有运气能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了。 “呵，真特娘冷啊！” 沈约尔从隔壁的冰屋里走出来，边走嘴里边展示素质。 零下几十度，这货愣是脱掉了能保持恒温的作战服，赤着上半身直面冰天雪地，问题是祂竟然还扛住了！ 什族人的体魄，当真不是人！ 要换成追求灵能不爱肉身的函族人，照这么玩，估计脱了作战服当场就得去世。 “冷你还死乞白赖求着阿里娑娜把咱们弄这冰疙瘩里边住着？” 楚河白了对方一眼，全无好脸色。 战舰里单人单间住得好好的，睡觉还能脱个精光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他也没有受虐倾向，但凡不沾点大病，谁愿意来遭这份罪？ 可就因为沈约尔神经兮兮找阿里娑娜哔哔了一通，连带着他也被安排下来了，女机械师给出的理由是，大家以后要长期共事，共有的特殊经历可以增进默契和感情。 鸡毛！ 她自个儿怎么不来？ “你说，都这个年代了，那些本地居民明明有更好的保暖衣物可以穿，既轻薄又舒适，祂们为什么还要背着一身又厚又重的毛呢？” 沈约尔毫不在意聊天对象压根儿不乐意搭理自己的尴尬，遥望着冰冻城市里来来往往的蓝色人种，自问自答道：“我猜是雅族人要全面保留本族文化。” 楚河撂下本地人用来清洁牙齿的东西，看了看高大如牛马的牛马，索性扭头回屋。 沈约尔一个闪身拦在面前，继续自说自话：“你猜，这里的人平时都有些什么取暖方式？” 楚河仰头瞪着祂。 男人骨子里都不喜欢仰头看人，所以他现在非常讨厌这个什族人。 “你想打架是吗？” “娑娜女士向来禁止她手下的人私斗，所以不叫打架，顶多算大家为了取暖所进行的友好活动。”沈约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这就有点又当又立的意思了，楚河并不在意，与其天天让祂像只苍蝇似的在身边讨嫌，陪祂打一场也无不可。 无论输赢，图个清静。 再者，楚河觉得自己近日来情绪消沉，或许也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来发泄发泄。 他答应了，丢掉头盔，就在房前的冰天雪地里，与沈约尔拉开架势。 该说不说的，这鸟地方是真冷，乍一脱掉头盔，冷空气瞬间贴上面门、耳朵和脖子，身体却在作战服的隔离下保持着温暖，就仿佛光把脑袋扎进了冰湖里。 环境算是极其恶劣了，楚河甚至感觉，自己眼球分泌的泪液都有结冰的趋向，耳朵一碰就会掉。 相比之下，跟雅族结盟近千年，对面的沈约尔作为什族人，就已经很能适应此处的极寒。 “我输了。” 楚河说道，就在沈约尔刚迈步准备冲上来的时候。 说完，便赶紧戴上救命的头盔，扭头就走。 沈约尔宛如刚要撒尿却被憋回去，顿时恼怒不已：“你在玩儿我？！” “我从来不玩男人，没那爱好。”楚河淡漠回道。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必须承认，什族的基因编码工程的确了不起，随机环境下，离开作战服我的适应能力比你差太多，还没开打，我已经输了。”楚河回道，“心服口服。” 雀食是酱紫~ 就丢掉头盔的那一刻，楚河便无意继续这场私斗了，并且毫不怀疑，倘若脱掉全部的作战服，此等环境中，自己会冻得自由行动都成问题。 那还提什么战斗？ 他小跑着回到战舰上，找医疗室的医师，帮自己弄些药物，或者用点什么措施，否则这个不算冬天的冬天，他很可能会冻耳朵。 “雅族的耐寒能力简直是个bug，我们学医的人一致如此认为。”医疗室里，由于楚河每天来看武悦，已经跟里面的工作人员混熟了，医师一边帮他上药，一边闲聊着。 “你刚才要是晚一些戴回头盔，整张脸可能都会冻伤，就可惜了你这嫩滑的面部肌肤了。我有些好奇，你们文明难道有特别的护肤方法？男性的皮肤情况都这么好！” 女医师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果然，放眼全星海，护肤也是绝大多数女人永恒探讨的话题。 楚河想说，在他的故乡文明，夸男人皮肤好约等于骂人。尚未开口，沈约尔闯进医疗室，面部表情十分古怪，哼哧哼哧一阵后，对着楚河说道：“我不服！” “我认输，你是赢家，你有什么不服？”楚河觉得这人有病，比自己更需要治疗。 沈约尔咬牙切齿：“可我就是不服！” 第164章 小礼物 “恰克细行星常年冰封，海洋表面都是厚厚的冰层，像这种活水流动而且震慑人心的场面，在整个星球都是很少见的。” 阿里娑娜迎着不远处的激流，语气平和。 她没戴头盔，瀑布冲击出的水汽，裹着寒风扑来，十分料峭，很短的时间内，她的发丝便不再飘舞，因为被冰冻住了。 不过身为至高霸权中握有权利的高层人员，她对雅族极寒的故地，也比楚河适应得要好。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这是我听过的一句诗，不知道会被翻译成什么样。”楚河说道。 其实此情此景，不应当有任何的交流，瀑布狂流的动静轰轰烈烈，站在边上，彼此交谈显得很费劲。 即便有交流器。 “很美，眼前的景致很美，你说的这句诗也很美。”阿里娑娜点评道。 楚河知道，在军事思想风靡的霸权集团内，身畔这名异族女人，是很罕见还对美景报以由衷赏识的特例。 但他不相信，对方特地约他过来，只是单纯向他分享一个赏心悦目的风光。 似是有所察觉，阿里娑娜在片刻的沉吟后，揭开了此次相见的主题：“站在这里，除了感受到世间造物的奇妙，更能感受到的，还有我们个体之于世界的渺小。” “一颗行星的一处事物尚且如此，放眼偌大的星海呢？我对千年战争从不抱有任何态度，在我看来，王朝更替也好，璀璨文明的互相敌对也好，来来去去，都是在重复上演枯燥的情节。” 像是孔洞的感慨，但这或许就是人生观、世界观，楚河知道，下一句约莫便要点题了。 果不其然，阿里娑娜侧过脸，目光从冰冷雄浑的瀑布，转移到包裹在作战服里的男人身上。 “你听完也许会认为，我这种人自私自利到极致，不过我就是这样看待世界的。我只在乎我感兴趣的事情，我只期待，我能在机械学术的道路上，最终能踏足哪个高度。” “因此，你具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去追究，甚至可以帮你隐瞒。而我不能接受的，是你在学术上有所保留，你可以试着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 本也不是多深奥的言论，楚河听不懂才有问题。 占据主动位置，阿里娑娜的表述已经相当真诚了，她完全可以用更霸道的方式，比如武力胁迫，比如用武悦的治疗问题来要挟。 她都没有。 楚河想着自己应该识抬举，但最终不置可否地避开了对方的直视，低头凝望向瀑布下方的水潭。 那里不时有随水漂来的冰块，被瀑布的高度和力量，撕成碎冰冰。 人的命运时常也是如此，看似拥有各式各样的际遇和选择，但只要进了这条大势所趋的奔流，所谓的抉择，就多少带上了讽刺的味道。 “你在拒绝？” 见他久久不回应，阿里娑娜脸上的皮肤微微起了褶皱，大概是不耐烦，或者不满意，总之不会是好的表情。 楚河平静道：“你总该允许世界上存在与你不同的观念和立场。” …… 这次坦诚交谈，一定程度上算是不欢而散，好在阿里娑娜仍然没用那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来谈判。 回到军舰后，楚河又进了医疗室，对着沉睡的武悦兀自默然。 同一时间，军舰升空，启程离开了这颗驻留数日的冰冻行星，再次进入漫漫无边的星际航行。 随后的日子乏善可陈，楚河规规矩矩的蹲在引擎开发的项目上，沈约尔也没再嚷嚷着要跟他干架，阿妲还时常找他闲谈。 期间武悦的小本本，楚河按捺着心思，忍住没去读剩下的半部分。 他将那当成与武悦精神对话的途径，也算是心情极度颓靡时的一味良药，当然要等到必要时候再去看，一旦把里面的内容读熟了，药效也就淡了。 不可避免的，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虽然身边到处都是人，却还是被数不清的孤独所笼罩。 差不多两个月，引擎项目收尾。 阿里娑娜对成果感到很欣慰：“看来你想通了！” 楚河想说并没有，自己只是在合理范围内，交出一份足以让甲方满意的答卷，说是全力以赴，反正他自己是不好意思。 “原本我和军部汇报，预计的时间要多上三分之一，现在不仅提前完成，还有好几处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 阿里娑娜看不到头盔下男人的表情有多敷衍，兴奋地表示，自己可以向军方申请奖励，问楚河想要什么。 阿妲抢过话头，说道：“给他一座好房子，‘角普文肆’星系的环境，很适合他，而且作为至高霸权的大型都会星系，设施也一应俱全，在那里有个住处是很不错的。” 阿里娑娜看向楚河：“你怎么说？要的话，是没难度的。” 楚河对所谓的奖励毫无兴趣，对至高霸权势力范围内的房产，更觉得没意义，不过阿妲一直在给他使眼色，便只好应承下来。 “就照她说的办。” “好，我这就去跟军部联络，你也想想，接下来的工作你有没有自己的意见。”阿里娑娜对此似乎颇有热情。 楚河却是不懂她的热情从何而来，引擎项目，到手时已经打好了夯实的基础，基本就算是个常规的工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做好了能说明什么？ 顶多能说明他的工作中没摸鱼而已。 …… 霸权军军部的反馈效率很高，也可能是由于阿里娑娜亲自过问的原因，位于角普文肆星系的某栋建筑，十小时后作为奖励成了楚河的私有物。 钥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晶体，不但可以开启房子的门锁系统，也内含至高霸权官方的文书认证，以及在星系内具体行星上的精准座标。 这就算有房一族了？ 楚河拿着钥匙有些恍惚，在穿越前的年代，男人有套房才相当于拥有结婚的资格，而且从钥匙里的信息显示，自己这次得到的绝对是栋超级大豪宅。 然而那又有什么卵用呢？ 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过去住一次，结婚，目前来看更是天方夜谭。 “房子拿到了吗？” 走廊里，阿妲在墙边等候，见他出来立即问道。 然后也不等他回答，看到他手里的钥匙，便向他摊开了手掌。 “什么意思？” “把房子送给我。”阿妲理直气壮的表明来意。 “啊？” 楚河直接看不懂这操作。 虽然自己并不想要这处房产，有或无，在他看来也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但这拿完钥匙刚从阿里娑娜的办公室出来，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人伸手要走，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怎么，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你不该给我个理由先？”楚河寻思这娘们儿要东西的口气也够大的，伸手一套豪宅，不愧是海盗堆里长大的。 这就是明抢啊！ 阿妲笑容暧昧：“你睡了我，送我个小礼物合情合理？” 楚河张着嘴，愣是半晌没能挤出话来。且不论到底谁睡了谁，占地超过八百平的独栋汤耗子，算是小礼物？ 不过错愕之后，他还是把钥匙抛给眼前的女人，也懒得去争论什么了。 不就是套房子么！？ 次日，阿妲拿着房子溜了，不是请假，而是直接向阿里娑娜辞职，并且是拿到钥匙后立马递交申请然后驾驶战机连夜跑路。 一通操作猛如虎，得到这个消息后的楚河懵了好一阵没缓过劲儿来，整件事听着，怎么那么像渣女骗财骗色呢？ 第165章 正式改造当归 “离人放逐到边界，仿佛走入第五个季节，昼夜乱了和谐……” 当归战机里悠悠回荡着世纪前的老歌，听众只有一个。 楚河歪斜着身子倒在座椅上，躺不像躺，坐不像坐，脑袋偏到靠背外向后垂着，双目轻闭。 这是个不能更颓废的姿势，但他心里并不颓废，恰恰相反，他有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有过的轻松状态。 “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歌声尽，夹在楚河指间最后一支牡丹烟也燃完。 事实上这支烟从始至终他只吸了第一口，剩下的时间，便是陪着烟雾，燃烧着自己内心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烟雾散去，他也睁开了双眼。 重点在于先前氤氲在眼底的诸多消沉意味，都已荡然无存，此时的楚河，眼神恢复了往日素有的神采，宛如一汪幽潭，静水流深。 眼睛是心灵的窗，眼中无尘，心中自然也无旁骛。 楚河做好了一个决定。 无论阿里娑娜引导他去改造当归的意图为何，他会去将所有的想法付诸实践。 暂时不考虑别的，精力专注一处即可。 为了自己的科技追求，为了武悦的心愿，为了……当归！ 五天后。 军舰从途经行星再度启航。 楚河也在这期间完成了针对当归改装的初阶段方案，而后，便是正式动工。 从自己房间出来，他直接把整个方案交给阿里娑娜过目，想听听这位顶级机械师的意见或建议。 接过板子，阿里娑娜的目光却没放在方案上，而是盯着他的脸。 “看得出，你这几天很投入，不知道埋头苦干有没有让你稍微缓解情感上的疲劳，不过你的个人形象该打理了。” 她把楚河拉到就近的一处光滑金属前面，当镜子用，指着镜里楚河的脸：“在动工之前，先把你的胡须收拾一下。” 楚河这才意识到，自己胡茬子已经很明显了，不是最近这几天的事，事实上自从武悦出事，他就没理会过形象上的问题。 络腮胡由青到黑，头发也因为近日闭关搞方案，油腻得能刮下来炒菜。 “那么你先看看我的方案，我去去就回。” 楚河走出工作间，回自己房里收拾个人卫生，从头到脚洗了个大澡，胡子也刮了个干净。 整个人容光焕发站在镜子前端详了片刻，不经不觉，他恍然记起，好像前两天是这一世这个身份的十九岁生日。 面容依旧俊俏里带着稚嫩，可是，人似乎不再是那个内心孤傲的学渣校草。 “短短半年而已……” 楚河对着镜子里光溜溜的男子摇了摇头，脑海不由闪过斗转星移、白云苍狗等感叹。 当他干干净净回到工作间，阿里娑娜却不在这里，只在存储改造方案的手持电脑里，给他留了一句留言。 阿里娑娜说，她没看方案，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楚河只需要在遇上解决不了的难题时，找她探讨，其余时间其余事务，她一概不过问。 此外，她为楚河开通了工作间区域最高级的权限，里面的所有工具，以及所需的一切材料，楚河尽可以取其所需。 听着留言，楚河越发云里雾里，这女人究竟几个意思？ …… …… 之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阿里娑娜都没在工作间主动露面，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而日常的工作中，钢铁疙瘩之间，也就只剩下楚河跟沈约尔两个寡男人。 男男搭配，干活贼累。 楚河倒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是沈约尔成天抱怨，工作氛围太过沉闷，唯一的伙伴还是个闷葫芦，做起事只要进入状态，便成了活脱脱的机器人。 “娑娜女士让我暂时充当你的助手，工作室里你说了算，我现在向你请示，能不能去医疗室那边约两个姑娘过来，陪我说说话？” 沈约尔提出相当不专业的诉求。 楚河闻言皱了皱眉，以前有阿里娑娜镇着，没发现这货是个话唠，相处几天下来，耳朵险些被这货念叨出茧子。 属于领导不在，放飞自我了也是。 “你没女人活不了？” 楚河不满道，同时手上操作着纳米机器人，拆除当归驱动器部分的线路。 沈约尔则理直气壮：“不是你要我寻觅爱一个人的感觉？我现在就是照你说的，嘿，还真让我找着了！我对医疗室瑟田飞医师的助手罗波康勒妥，很有好感！” 楚河每天去医疗室的频率比上班还勤快，倒真对他说的那个女助手有印象。 也是什族的女性，身高腿长，性格和善，据说是什族文明某高等院校出来的知识分子，跟着瑟田飞医师，类似于地球上所谓的实习。 等实习结束，就能进入什族中心都会的基因工程研究所就业。 于是楚河应允了沈约尔的不合理诉求。 没有考量，全是私货。沈约尔能否追到爱情，他毫不关心，只是想趁机跟什族的储备精英搞好关系，没准儿以后把武悦送去什族研究所接受治疗期间，罗波康勒妥能帮上忙。 人情世故，可不是只在太阳系文明有用！ 找瑟田飞医师借人的过程没遇到麻烦，毕竟，一艘不打仗的军舰，医疗室就是最闲的部门。目前祂们唯一的病人，就是武悦，集体无聊到发慌。 楚河跟这些医务人员的关系，正是在这种情形下迅速搞好的，祂们天天都盼着去探望武悦的楚河消遣枯燥。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楚河本来只想借一个人，结果医疗室的女人们全来了。 同样耐不住寂寞的沈约尔狂喜。 “我说，你聊天归聊天，手里的事儿别扔了啊！” 楚河一开始还觉得气氛活跃起来挺不错，可沈约尔这个崽种，把医疗室的姑娘们逗得嘎嘎直乐，本职工作却完全进入摸鱼状态。 一段晶体导管连接的工作，需要两个人操控两台机器合作，就因为沈约尔走神，接头歪掉，战机左侧的线路差点全部烧坏。 楚河气得想给祂一刀。 “能干干，干不了滚！” 嬉笑轻快的工作间内瞬间陷入略带尴尬的寂静，沈约尔大约是觉得，被当着这么多人吼很没面子，而且人群里还有自己正在追求的女性，当时也翻脸了。 “矮子，娑娜女士临时让我帮你，你不会真当自己是这个工作间的主人了？你搞清楚，你我都是助手，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叫嚣？” 楚河好似忽然就理解了，那天自己摸鱼为什么会被阿里娑娜整治，原来自己的认真被别人如此敷衍，真的很恼火。 说起来，阿里娑娜已经算是相当温柔了。 但他可没有阿里娑娜那么好的耐心，或者说不需要，他压根儿就没说过这个项目要人力助手，也就正好，可以借着此时的矛盾，索性把沈约尔踢出去。 第166章 弃我去者 楚河委实很生气。 他的这台战机，所有线路都是自主设计，且不提精妙与否，关键在于独一无二，烧坏其中某部分，就得全部拆除重做，没有现成模板可以套用上去。 所以他的改造工作中，不允许任何低级错误。 这就是人工智能的优势所在了，而此时，沈约尔的状态显然不适合帮忙，因为很容易帮倒忙。 且，阿里娑娜明示不参与改造过程后，楚河打心底就萌生出一种极致的完美主义，他不希望任何第二者参和进来。 沈约尔与他而已，最开始就是碍眼的存在。 “我不勉强你，这些枯燥的事情不用耽搁你宝贵的时间了，接下来我会稍作改动，做出单独工作的计划，所以我们没必要争吵。” 楚河平心静气道。 说完，便果断暂停了身前仪器的运行，踱步到中心电脑旁，调出全部的人工智能系统，着手新的工作计划。 至于旁边人的尴尬，他视若无睹。 沈约尔还要不依不饶，被瑟田飞医师给阻拦，后者感慨十足的说道：“我算是明白，娑娜执意挽留你的原因了，别的人，还真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耐心和代价，仅仅你同伴的治疗，就是一笔巨资。” “你现在这个状态，和她太像了！你们都是那种有时让别人无法理解的天才，她或许期待着，某一天有人能理解她的孤独，或者和她一起孤独。” 天才？孤独？ 楚河听着耳麦里的翻译，想着这番话大概意味深长，却无暇细品，只留给众人一道无动于衷的背影。 难得为彷徨的灵魂找个寄托，在武悦的事情面临最终结果之前，没有任何事能把他的心思，从当归号的改造上挪走。 这在沈约尔看来，就成了拽得不行。 “这家伙简直目中无人！矮子，你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战机！？” 楚河有些反感对方给他取的称呼，身为地球人，他的身高真心不算矮了，虽然如今营养科学到位，就算地球男性，平均也都超过了一米七八，但那顶多也把他比进正常水准里。 哪儿矮了？ “莽夫！” 楚河冷冷回了一句。 “你这种人做科研，对科研都是种侮辱，我都怀疑你是被谁硬塞进来做卧底的。” 空气突然安静。 上个画面还很狂躁的沈约尔，好似心底某处敏感遭到刺破，无所适从的冲着地球男人的背影狠狠瞪了几眼。 最后哑火地离开工作间。 医疗室的妹妹们不明所以，她们实在不懂，楚河那句话究竟有哪个点，能刺伤一个粗鲁男人的伤心处？ 但瑟田飞医师似乎知晓什么内情，驱散助手和下属们，独自来到楚河身边，说道：“娑娜走之前，特地叮嘱我照看着你，看样子，是她关心过头了。你除了有不俗的学识，其实也有足够的精明。” 楚河从她随意的话里才知道，阿里娑娜不是好像人间蒸发，现在是真不在这艘舰上。 “我只想把我计划中的事做好，其它的，没兴趣动脑筋。” 他没问阿里娑娜去了哪里，社会上的事儿还是尽量少打听，讨嫌。 瑟田飞医师又被这种冷静甚至冷漠的态度晃得诧异，旋即释然，然后拉过身后唯一被她留下的女助手罗波康勒妥。 “有个小问题你得帮忙，不许拒绝！” “……”楚河愣了愣，不禁苦笑：“我刚才的话好像白说了。” 自己一心不闻窗外事，但医疗室的女医师要他帮的忙，不用猜，也肯定属于典型的窗外事。 那名什族人的女高材生罗波康勒妥说道：“我能感受到沈约尔的意思，希望你能转告祂，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沈约尔刚刚燃起的爱情火花，要被残忍无情的掐灭了吗？ 楚河脸上的苦笑尚未散去，转而酝酿为更复杂的假笑：“这种事，你自己去和祂说不是更直接简单？” 外星人都什么脑回路？ “我可才跟祂翻过脸没一会儿。” “祂的舅舅在至高霸权的行政总区身居高位，以后能干涉到我的工作去向，我有这方面的担忧。”罗波康勒妥很实诚的说道。 楚河觉得就特么离谱！ “所以萝卜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怕祂那位高权重的舅舅给你穿小鞋，我反正是个外来者，光脚不怕穿鞋的呗？” 萝卜小姐忸怩地表示，没错就是这样。 “你还挺豁的出去！” “谢谢你啦，我保证，以后你女朋友的护理，我当成最重要的事情做！还有，我听说她之后会转去大横山区的研究院治疗的？我正式工作的地方也是那里，你完全可以放心！” 萝卜小姐貌似深谙谈判之道。 话都说到这儿了，楚河哪还有回绝的理由？ 只是得稍费些心思，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可也容易阴差阳错引起不必要的纠扯，万一变麻烦了，萝卜小姐的前程可能被毁。 “外星人怎么也搞这种花里胡哨的狗血段子？” 人都走光，楚河回过头继续对着电脑，心中将整件事过了一遍，不由摇头。 略微意外的是，沈约尔竟然还有个做权臣的娘舅，搞不好，就是派祂来阿里娑娜手下卧底的人，也就是霸权军新军神的那位政敌。 按常理说，凭借这份潜在关系，站在楚河的立场其实大有文章可做，至少，一位权能堪比军神的大人物，这个角色定位就象征着值得利用，即使大事干不成，勾结到位，往后在至高霸权内部，做什么都会更方便一些。 万一操作得当，说不准还能用至高霸权的刀，让祂们自己亲手干掉自己的军神，星海大战的焦灼局面，岂不迎刃而解？ 可惜眼下楚河并没有那份投机取巧的心气儿，况且，近半年来霸权军大前线的士气高涨，足以为新军神奠定可怖的声望，军心所向，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除非至高霸权皇庭中央，是个昏君。 “想多了，想多了。” 楚河拍拍额头，收回不自觉发散开的思绪，还是先踏踏实实把眼下的事情做好才是正途，别的，局势如此复杂的前提下，未窥全貌，任何单方面想象都是不现实的做梦。 空想徒耗心力。 随后，他便独自忙碌到自然犯困，总算把先前没成功的晶体管道连接起来。下一步，则是要对战机的外层材料做一些修正。 “稍不留神，六个钟头就没了。” 楚河瞅了眼时间，兀自撇嘴。 只有投身其中，才能明白科学家们有多不容易。 人一生所拥有的时间是有限的，抛去前十七八年生理成长和基础知识积累，再花四五年学有所成，开启科研事业。 算一算，真正能用在学术上的精力，也就没多少了。 所以人类每项科技进步，都是伟大的，其背后又是多少人终其一生的心血所累积，才有人们看到的那一点小小的突破，逐渐拼凑成历史进程的一座座里程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楚河由衷叹息。 第167章 新年快乐 …… 当归号继承了飞燕大部分的外层材质，大约十分之二，是从破损的青鸟拆卸而来。 青鸟飞燕皆是太阳系现今为止最顶端的科技造物，所使用的材料元件，当然不会次，但也都不可避免地有着局限性。 青鸟是功能机，飞燕是极端的先锋进攻机，二者对外壳机身构造的需求大相径庭，硬凑在一台机器上，其实并不和谐。 出于合理考量，楚河必须重铸机身，问题在于，是只换外壳还是彻底推翻的抉择。 随后，他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阿克尚留下的设计图。 既然当下全身心投入机械科技，当然就正好处在研究那份完美外形的最佳契机。 全舰寂静，楚河简单裹腹之后来到医疗室探望武悦。 “你还醒着就好了，我打算给我们的当归再换个新造型，没跟你商量得到你的同意，我始终觉得缺了什么。” “你要是能听见，给我一点反馈好么？” “同意的话，就皱皱眉头；不同意，就动动手指。” 楚河说完，眼神便静静徘徊于武悦眉睫与手指之间，满心期待能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不管是同意还是反对，都足以令他欣慰上很久。 可惜并不是每个念念不忘都必有回响。 他在休眠舱旁驻足两个小时，武悦既没有皱眉，也未勾动手指，哪怕最微弱的他也能觉察，但就是没有。 这样的要求，想来也的确太为难舱里的姑娘。 楚河跟医疗室值班的外星妹子告别，回到房间，凑巧看到时间日期的显示器，想起自己有好些天没注意过老家的日子，于是将历法计算方式调到太阳系时区。 一看，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此时太阳系的时间，恰好是故乡农历的春节，更恰好，是在除夕夜的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 再有不到两分钟，便是大年初一。 “妈的！” 楚河有点生气，气得踹了一脚墙，懊恼道：“居然算错了两三个月，年不是早该过完了么？” 然而他知道自己气的不是这个，军舰配备的时间也不会出错，相对于他断断续续的人肉掐算，军舰定期与至高霸权的大时钟对时同步，当然要准确几万倍。 “地球上一定很热闹？” 楚河想起穿越前最后一次过年的场景，大年三十晚上，还在跟基友们愉快的通宵，次日大年初一，不睡觉也很精神，继续玩耍。 而现在，麦家琪是怎么过今年这个年的呢？她可是小富婆，更是不负众望以优异成绩免试进入天乩的天之骄女，到哪都是众星捧月，新年礼物也一定昂贵又多彩。 乔荞又怎么过的呢？她的家境也不差，有个风韵犹存的校长母亲，至今令楚河记忆犹新，而据说她父亲是从政的，在太阳系防御委员会有直属席位。 胡浩、纪衡他们呢？ 靳新昌父子呢？ 想象中看着时钟，楚河下意识地跟着秒数跳动倒数起来。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明明很快乐的一句话，楚河却是没力气用很欢畅的语气喊出，对着墙，声音极其肾虚。 此刻，身处异时代、异乡的刺骨孤独终于爆发，宛如看不见的烟花，绽放在一片漆黑沉默的世界里。 没能带出半点光亮和绚烂。 只有冷。 滴滴—— 房门响起访客申请的提示音，在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候，显得无比突兀。 楚河打开门，眼前的脸庞是他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人，一个已经不辞而别的人。 “你……” 楚河有些恍惚地看着阿妲，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问哪句。 你怎么来了？但在此之前，是不是该问，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打声招呼？那难道不要问你去了哪里？ 再者，霸权军的军舰，也不是随时想来就能来的？何况还在航行中，座标并不固定。 阿妲并未第一时间回答那许多个问题，而是从宇航服里摸摸索索，摸出两个红色纸封，这玩意儿在地球上叫红包。 “新年快乐！” 阿妲用不必翻译的语言笑吟吟说道，然后把红包递给楚河：“一个给你，一个给武悦的。” 楚河从未如此刻这般茫然无措，以至于忘了伸手去接，直到阿妲主动拉过他的右手，把红包放在他的手心里。 “我联系了阿里娑娜，她给了我战舰最新的座标，提前在航线等着，看起来总算没错过。” 阿妲不见外地边说边进了房间，也不紧不慢脱掉了宇航服，内衬却不再是以前那种露肉的服装，而是换成比较正常的服饰风格。 没了宇航服遮挡，就能很明显的看见她小肚子的隆起。 楚河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感刚刚入手，心脏便是一阵仿佛抽搐的悸动。 “是我的吗？”他怔怔问道。 阿妲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是我雌雄同体自生自产的吗？” 楚河被呛得没话说，手仍然放在肚皮上，俩人都保持动作僵硬了一阵，楚河才想起来什么，又问道：“这次回来，不走了？” 阿妲带着肚子离开他手掌的抚摸，坐到床上，面露沉思色。 “要走的。我只是听哥哥说，地球上你们的国家，每年对这个节日非常重视，骨子里有很深的情结。以前陪着哥哥过，这次，想到你应该很可怜，最后还是没忍住来找你了。” “所以陪你过了这个节日，我还会回原来的地方。我知道，你希望我留下，并不是你有多舍不得我，而是因为我的肚子，当然那也值得我开心了，起码你有惦念着我的理由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永远不可能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越是知道这点，我越不能劝说自己留在你身边。况且，你目前的处境，就算我想留下，对这个小生命来说真的安全吗？” 阿妲眼里淌下了泪水，低喃道：“好，这些其实都是我说服自己的假话，只要你敢挽留我，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留在你身边不走。” “但你不会！” 她仰起脸，泪眼很用力地看着楚河，真的是很用力的那种眼神，眼神真的可以很用力。 “你记住，整个星海，几千亿人里，只有我阿妲会为了给你楚河送一个红包，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从角普文肆星系，飞到这个破地方来等你三天三夜！” 第168章 求打劫 军舰调整了方向，从原定航线渐渐偏移，穿过一片游离的陨石带，笔直朝着幽暗中一点红色驶去。 楚河已经坐在了停机舱里，挑选了一台性能与当归最接近的中型机，作为稍后与人战斗的座驾。 他没理由再对阿里娑娜说出拒绝。 人家不仅收留他和武悦，承诺予以武悦什族最好的治疗，而且还提供给他改造当归所需的一切资源，信任到极致，也就是如此了。 暗金属多稀罕？ 楚河想用就用，阿里娑娜二话没说，并且明言，改装好的新战机归属权没有争议，那是楚河的私人物品。 在倦鸟光翼的事情上，阿里娑娜也让步又让步，无须楚河给出全部数据，只用真刀实枪地打一场，而后阿里娑娜自己组织计算。 两人都清楚，首先使用的战机不是当归号，这项专门开发的战机技术就要大大拉低还原性。 楚河觉得自己有点蹬鼻子上脸。 但有时候，选择确实无法凭个人喜好决断，明知昧良心，还得继续无耻。 “说是知识互换，这交换对你明显很不公平。” 楚河例行检查一遍新座驾，然后通过交流器频道向阿里娑娜说道。 翻译的话语很快传来：“我不喜欢勉强谁，尤其是当我得到的命令是直接干预战争，我本身也很反感，只是我们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楚河兀自点了点头，想起这个动作其实多余，朗声道：“你也不希望至高霸权短期内战败，因为那可能会让你失去现今优越的研究环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你的失败。” 阿里娑娜作为第七军的首席机械师，承担着霸权军五分之一的机械责任，而机器又是现代战争中决定成败的重要因素。 至高霸权兵败，谁能说绝对不是因为祂们的军械逊色于联合军？ 阿里娑娜对此却显得很释然：“尽到自己所能即可，就像你，即便此时让你回到太阳系，贡献上你所有的战斗技术开发头脑，星海联合难道就能稳赢？” “战争是很复杂的，有太多层面相互影响，其中一环的胜利，对于这场持续千年的争端，也许只是洪流中的一朵浪花。” …… …… 军舰在大约五十分钟的航行后，抵达了此行目的地。 情报显示，此间常年有一股星际海盗武装出没，不成气候，顶多骚扰周边的弱小文明，比起野火军团，完全不值得重视。 而这支不成器的小型海盗团，便是阿里娑娜给楚河找的演示对象。 既然要搜集数据，当然要用实打实的战斗为基准。 “根据情报，不久后那些海盗会出动，战舰不能开过去，会把祂们吓跑，你独自过去阻拦，记得用仪器全程记录战斗情况。” 阿里娑娜的语音传来。 楚河随后驶出机舱，迅速奔赴座标点，等待过程中，顺便查看一番情报里关于海盗武装的实力级别描述。 不得不说，至高霸权跻身整个星海大反派的角色，还能硬抗数大霸主文明的反抗，屹立千年不败，的确是有其原因的。 哪怕是个不值得关注的弱鸟海盗团，人家也把内部具体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独到的情报能力，会为战争多多增光添彩。 “这哪是海盗团？” 详尽看完情报中的描述，楚河心里有了数：“这特么分明是走投无路的丐帮人员，饿急眼了挥着打狗棒抢饭吃嘛！” 屏幕上清清楚楚罗列着武装势力的由来，原本是游荡者扶克芮里里的分支，当年潜逃出霸权星域时，因为战舰故障，与大部队走散。 而后，这群人便寻了处被至高霸权放弃的恶劣环境扎根，为了生存，只好向周边的落后星球伸手，在此期间，军火实力的进步可以用‘不思进取’来形容。 清单显示，这拨人的主力武装，全都是从黑市淘来的最低级货色，甚至有某些文明民用领域都已经淘汰的玩意儿，祂们还放在主力范畴当中。 “靠犯罪生活还能混到这种地步，也算是种独一无二的境界了！” 楚河不是可怜这帮即将遭自己毒手的家伙，只是感慨，星海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难怪阿里娑娜放心让他单人单机前来，也理解了至高霸权为何对这里的武装份子视而不见，真要想肃清，其实也就一支正规军小队过来逛一逛的事儿。 约莫是霸权军皇庭的仁慈，或者是事情小到没有哪位大臣愿意为之劳神。 …… 不多时，楚河等待的队伍悠悠出现在视野内，真就成片的老弱病残，战机落后到不能再差劲，估计祂们如果去侵略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以当时地球的科技水平和团结程度，都足以让祂们有去无回。 而且不会费很大的力气。 祂们之中，最需要在意的，大概就是那台黯淡无光的机甲。 炮管总共十二口，四台故障失修，相当于报废状态，而整体的能量波动又呈现出紊乱。 以楚河对于军械的敏锐和敏感，不难判断出，这台机甲能源长期不足，内部引擎也是货不对板、硬拼硬凑。 “二道贩子不厚道啊！” 楚河想起自己穿越前，有次买到辆黑货电瓶车，电瓶就是货真价实的假货，骑到半路经常带来难堪。 他有些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帮流民生活的不易，但依然要去做钓鱼执法的带恶人。 中型机堵住必经之路，理所当然便与出门觅食的武装队伍遇见了，在楚河发现祂们的二十多秒后。 “你们好，我在航行时碰到一些麻烦，迷路了，战机能源即将耗尽，人也饿得不行，请问能帮帮我吗？” 楚河发出公共频道喊话。 无异于对着一个常年吃不饱饭的人，扔出个大白馒头，然后跟他说，这馒头我放在这儿，不要偷吃哦！ 考验的是人性，得到的是现实。 引诱本就有犯错基调的人犯错，这就叫作钓鱼。 楚河自己都觉着，这番话如果要翻译一下，其实三个字就够了：求打劫！ 果不其然，对面的各种老弱病残机器在短暂的沉静后，向他发出邀请：“我们没有带着食物，你跟我们走，我们家里有很多美味的东西吃。” 楚河回道：“那还得劳烦你们载着我，我机器里的能源已经不够飞行了。” 话音刚落，那台机甲里的人便换了口吻：“滚出来！这台战机我们要了，识相的就配合，我们会把你放在能活命的地方，否则我们动手了，就会直接杀了你！” 第169章 幸福的子母星 太空空间大多数时候呈现在人眼底，都是浓墨涂染般，航线要尽可能避开恒星，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有时即使周遭环境看上去很暗，游离的恒星辐射也非常危险，甚至能隔着新时代的作战服，杀死伊芙里面的生命。 然而人类终归是喜爱光明的，无论是地球人，还是绝大多数系外文明，进化过程中趋向阳光的温暖。 精神层面，天然日光照射更是无可取代，如果失去阳光太久，人会生病。 所以每隔一段星际航行，阿里娑娜的军舰都会有规律地找颗行星驻足，停个两三天左右。 这天，军舰又要降落。 在楚河与阿里娑娜谈话间，前方出现两颗互相环绕转动的星球，看上去非常美丽，似乎都具备容纳生物生存的环境。 阿里娑娜问道：“你的外部改装进行得如何了？” 楚河回道：“暗金属镶嵌成功以后，我又有些想法，需要结合设计思考可行的方法，所以暂时得停工，等有了结论并加以实验验证，再着手下一步。” 阿里娑娜悠然道：“飞燕加青鸟，如果我对这两台战机的了解不是太肤浅，你要走的这条路，怕是连你们银河系的工程师们也没设想过的道路。很长很难走，适当的停歇是应该的。” “听你这意思，好像在说，反正我这辈子也注定搞不完，忙点或者放慢点，其实都没太大所谓。”楚河笑道。 阿里娑娜却很认真，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楚河愣了愣，随即苦笑道：“那你还真是够打击我积极性的，就不怕我被你说心虚了，索性放弃？” 阿里娑娜依旧很认真，说道：“正是先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要把其中的道理和你讲明白。任何一项科技的研究，背后的道路都可能是无法想象的漫长，因此，从业者的心态必须要平和。” “能达到理想的目标固然是好，可你亲眼得见的事例里，有多少成果是靠一个学者的一生就能完成的？占多数的，毕竟还是几代前辈加接过火炬者，前仆后继才走到终点。” “偏偏最可悲也最迷人的是，科学，本身永无终点。” 楚河用心倾听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话题多少有些沉重，他张着嘴，默默无言，只知道，这位庄敬的女机械师，约莫是真的拿他当个值得点拨的晚辈了。 或许，此情此景，他应该尊称对方一声“老师”。 …… 军舰与那两颗互绕的星球靠得更近了，这个距离才渐渐能够看清，其中一颗是主行星，另一个体积小很多，是卫星。 的确两颗星都能住人，卫星上同样有着山川河流，乃至植被覆盖率也相当喜人，远看着，都给人生机盎然、鸟语花香的既视感。 “这对子母星在整个霸权星域内，我个人认为是风景最佳的，尽管不怎么出名。你接下来正好也要放慢进度，不如花两三天，在这优美的景色里好好休息。” 阿里娑娜提议道。 “正好，我有些不算正事的话题，想和你聊聊，在这样平和的环境中，想必你能做出最符合本心的决定。” 楚河心里打鼓，已经暗自揣测起来，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特别找个漂亮的环境来考虑？ 虽然说是不算正事，但反而显得太过于慎重。 …… 第一天，阿里娑娜没提，她率领军舰上自己的下属，登陆后便去与本土的军队接洽了，楚河则是随舰留在体积较小的卫星上。 这次，阿里娑娜没用任何直接或委婉的方式，限制他离开军舰，而且还安排本地政局，给他找了个精通星海通用语的向导，领着他随意走动。 卫星的环境确实相当不错，甚至还挺令人惊叹。 人在外地总会习惯拿所见所闻与故乡做对比，楚河就想到了月球，陪伴地球无数岁月的天然卫星，月亮如今也被开发得很完善，各个角落都已经布满人们的足迹。 但比起这里，差异还是很显着的。 月球的开发完全出于军事战略意图，主要还是作为天枢管理下的太空空间站基地而存在，军部最大的宇宙通讯站，就建立在月亮上面。 这颗‘斯塔纳’则不然，对于下方的‘布福斯服’行星，它也是月亮，然而，它竟然是颗纯人造卫星！ “我的妈呀！” 楚河从向导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忍不住冒出这样真实的震惊。 比月球体积大六十多倍的纯人造天体，除了感叹至高霸权是真滴有钱，还能说什么呢？ 他又理所应当地想起了血色之央。 同时，这颗人造巨型月亮，整体生活气息很浓厚，人们在这里建起了城市，各种诸如房地产、服务业、货品贸易的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午后的街头，能看到上班族在休闲场所休憩。 据说最早创造卫星的初衷，除了改善行星环境以外，主要是缓解人口爆发增长带来的土地资源压力。 卫星的平均房价，换算成地球货币，大约相当于平价地区的普通住房。 逛了一下午，楚河可以感受到，这里的人们生活节奏很舒缓，因为政府会主动解决民生问题，各项福利也是秉持着一贯的高标准。 近世纪人口过剩倒也是因为这个，婚育毫无压力，想生就生，不爆发增长才怪了。 不过政府并未就此下达限制生育的政策，所以行星和卫星的居民，对至高霸权都抱有一致并热烈的爱戴，人人以参军为荣。 在祂们眼里，星海联合反而被唾弃被鄙夷。 立场带来的意识形态差异，也许祂们从不觉得试图统治星海的至高霸权有罪，也无法理解，星海联合内大多数民众对至高霸权深恶痛绝。 而在将来，历史的编写者会将至高霸权写得罄竹难书还是歌功颂德，只看千年战争花落谁家。 对或错，身处当下谁又说得明白呢？何况，还有个白银领域在控制舆论走向。 “大雾四起，众生迷惘……” 入夜前，楚河喝着向导送来的本地茶，品不清是苦是涩，只是望着不同于地球的黄昏，心境少有的平和。 至少，这里的人们是幸福的。 第170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去不去？” 楚河为这件事纠结了很久。 终究是十九岁的少年，深处的灵魂也谈不上多成熟，又没能早早看破红尘，自然不能免俗。 人间风流，最是少年愁。 更别说故事里的女人腹中还有他的孩子，是两世以来，第一个身体力行告诉他，他有资格为人父的异性。 单从这方面来算，阿妲甚至胜过麦家琪，而那句‘新年快乐’也让他毕生难以忘怀。 “你记住，整个星海，几千亿人里，只有我阿妲会为了给你楚河送一个红包，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从角普文肆星系，飞到这个破地方来等你三天三夜！” 楚河耳畔反响着阿妲含泪的话，其实当时就已经有了答案，她在角普文肆。 那么自己到了角普文肆，难道不该去看看她？ 楚河想到脑袋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然而最后他发现，自己的纠结原来很可笑。 不是命运没给他纠结的机会，是阿里娑娜剥夺了他纠结的余地。 女人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是非常可怕的，军舰离开布福斯服后，径直开服角普文肆，降落在那处房产所在的星球——这些，是楚河被阿里娑娜带到那座看过影像的大房子前，才如梦初醒的。 “我靠！” 楚河急了，内心里有个小人儿抓耳挠腮：“我还没说我要来啊！” 阿里娑娜笑眯了眼睛，向着那栋夜色中的大房子，悠悠道：“没叫门，你现在临阵脱逃也来得及呀！不过从此以后，我可能要重新审视你身为男人的血性和担当了。” 后缀，她附上了对于全宇宙男性都算灵魂一问的疑问句。 “你行不行啊？” …… 没有几个男人受得了此等挑衅，就算真不行，面临涉及男性尊严的拷问时，也得硬着头皮上，不行也行！ 楚河上头了。 “妈的，我去敲门！” “等等！” 阿里娑娜却是拦住了想证明自己行的男人，心思细腻道：“难得见面，你就直勾勾的出现，也太不懂营造氛围了。你得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站在她面前，这叫惊喜懂吗？” “她一定会感动到泪流满面的！” 平常就并不磕绊的理工女脸上流露出满满的期待，好像故事的女主角是她自己一样。 楚河撇着嘴，实在受不了堂堂霸权军身居高位的第七军首席机械师装可爱，关键她长得又不好看！ 舰队的一名霸权军士兵领队上去叫门，约莫是要用什么公务的噱头。 “我让祂们说，正在搜查野火海盗团的通缉犯，怀疑她有牵连，勒令她去行政处协助调查。她心里肯定很慌乱，到时候你再出场，威武霸气地呵斥走这些士兵，怎么样？” 阿里娑娜为自己设计的桥段显然非常满意：“我是她我都感动！” 楚河背上有点冒鸡皮疙瘩，这女人居然还有颗粉红色的心？ 大门打开。 开门的并不是阿妲，也不是仆人之类的，而是楚河有过几面之缘的面具男！ 要糟！ 楚河默默捏了把冷汗，再去看院内的画面，果不其然，在领头士兵道明来意后，要求面具男通知房子里所有人出来，面具男悄悄把手伸向背后。 “别开枪！自己人！” 他赶紧冲了上去，压住面具男的手，而奔跑的势头没止住，恰好撞开了另外半扇虚掩折的门。 大堂里，十余名野火军团头目在场，有几个还是熟面孔。 浑德罗忒、门舰长、第二舰舰长、矢娜、蓝眼仔团长。 当然还有阿妲。 听见士兵说的话，众人都跟着面具男的动作掏出了武器，一杆杆蓄能步枪打开保险，一颗颗投掷手雷捏住了弦儿。 随着半扇门缓缓敞开，军与匪就这么坦诚相见了。 原本只是配合阿里娑娜安排剧情的士兵们集体愣住。 怎么的？ 假戏真做？ 到底是常年经受战火熏陶的战士，一队士兵感知到真实的敌意，赶紧严肃阵仗，动作整齐划一地取枪上弹，后退分散着与屋内的人对峙。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面具男也退至铁门后，用门充当掩体，同时怒不可遏对楚河用母语说道：“姓楚的，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老子自小离家，最后迫于生计也只是当了个星际海盗，你这王八蛋受了二十几年教育，竟然连点家国情怀都没有，跑去投奔霸权军！” “呵！看你现在这样子，是死心塌地当霸权军的狗了？领着人跑来抓我们，我妹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他妈用她去领赏，你心里真的能安稳吗！？” 本就嘶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喊出来的话更显阴气嗖嗖。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阿妲：“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一副小白脸有什么用？我早就说不能住在这地方，你不信！这就是你为他开脱的时候说的，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真男人！” 阿妲此时的表情也极度复杂，望着楚河，眼里难掩失望、失落，还有一丝丝不解和难以置信。 纵然她再不愿意承认，也掰不过事实摆在眼前。 霸权军查野火军团的通缉犯，楚河隔着千里万里，刚好也一起来了……她心里为此想了一千种解释，没有一种说得通。 “我错判了你在武悦身上的认真，还是高估了你对我和我们孩子那点微薄的感情？” 阿妲脸颊有热泪滚下。 勾八！ 楚河转身向阿里娑娜喊道：“你设计的好戏码！现在怎么收场？” 阿里娑娜直缩脖子，也没想到剧情会完全偏离自己最初的想象，好好的浪漫，整成了剑拔弩张，简直太破坏意境了！ “都把枪收起来！” 她冲着随舰的士兵命令道，随后对此做出解释：“阿妲你们都认识，这些人是我给她找的保镖，她以前得罪了几个人，我担心养胎的期间那些人来找她。” 士兵们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屋里的众人不敢就此放松警惕，防备着虚晃一枪。 领头的士兵问道：“那个戴面具的，刚才对楚助理吼了什么？” 阿里娑娜故作神秘道：“他是阿妲的哥哥，你们猜他会对楚河吼什么呢？” 早就对楚河与阿妲的故事私下编出无数个版本的士兵们恍然大悟，对着楚河发出各种坏笑，最过分的，还朝阿妲喊道：“这家伙不老实，阿妲助理，你走后他跟医疗室的瑟田飞医师老是眉来眼去！” 迎着阿妲的目光，楚河觍着脸干笑。 就不该跟这些当兵的关系搞好，什么破玩笑都敢开，凭空毁人清白！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明明跟阿妲无名无份。 总的来说，阿里娑娜处理得天衣无缝，待遣退士兵后，又主动向野火的头目们解释了误会。 “是我自作主张，想让重逢更温馨一些，士兵们也是我命令配合他演戏，太草率了，没想到你们诸位也在！” 面具男没好气地对着楚河阴阳怪气：“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有心机！” 楚河忍住骂娘的冲动，嘴上没说话。 奶奶的，听不懂人话还是怎的？阿里娑娜都说全是她的想法了，怪得着老子有心机？ 想黑你的人，真是什么刁钻的角度都能信手拈来！ 第176章 无端的争吵 沉重的夜色降临在大横山区，天空比之前更阴霾，看不到半颗星星。 骤然风起，气温几乎是瞬间下跌了十度，像要下雨。 楚河下车后紧了紧衣领，并没有随罗波康勒妥一起上楼。 “你还有事吗？” 萝卜小姐转身看向停步的男人，有些疑惑。 “你上去，我主要是接你和还车，以后就不住在这里了，有个朋友在酒店帮我开了房。” 楚河微笑说道。 萝卜小姐脸上浅淡的笑意却因此消失，愈发不解：“为什么要去住酒店？我有哪里照顾不周吗？” 楚河赶紧否认：“没这回事！只是那朋友告诉我，大横山区的法律很刁钻，非亲属的话，收留我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这个想必你也知道，之前没提，是为我考虑，不过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萝卜小姐皱起了眉，如果什族人和地球人的表情效果相近的话，则表面她此刻不太高兴。 “我没觉得你住在这里给我造成困扰，相反你突然要走，让我很困扰！法律的问题，你根本不必多虑，娑娜女士的面子，对这点小事还是好用的，她已经提前和有关机构打好招呼。” 她说道。 楚河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稍稍沉默，决定据实相告。 “我不知道你们的文化风俗里怎么看到，在我的观念，你是沈约尔的恋人，我和你同住，终归是不方便。” “你！” 萝卜小姐从不开心转变为有了丝丝明显的怒气。 “我都没说，你在介意什么？” 楚河被整得有些懵，完全没见过的招式！ 此时的局面超出了他的认知能力，萝卜的怒意也来得简直莫名其妙。 原本想着，只是换个地方住这种小事，当面通知一声而已，压根儿不可能出现任何曲折。 然而现在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外星人的逻辑果然是有偏差的！ “别误会，我是很单纯的不想给你添麻烦。”楚河仍试图解释。 “你现在就在给我添麻烦！”康勒妥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将这句话说出来，整个人似乎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略停顿后，她又说道：“你如果觉得我和沈约尔的关系是累赘，那好，我现在就可以找地方，发一封远程信息给祂，通知祂分手！这样你满意了！？” 楚河微微张着嘴，愣是半晌出不了声儿。 闹哪样？ 面前的女人十分有怨念地瞪着他，但他横竖想不通，自己到底把她哪根神经给点着了。 反复推敲一番，确认从头至尾自己没有说错话，楚河寻思着，那就只能是认知和观念上的分歧了。 认定这点，他便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们应该试着相互理解，就像我不懂你现在为什么发火，你不懂我的想法。我去住酒店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多想，我们依然是朋友。” 康勒妥不再接话，飒然转身就往楼里走，脚步飞快。 看着这样的背影，楚河实在无法理解为她消气了，也不知道最后这番真诚的辩解她有没有听进去。 只看见大门里的身影上楼，脚步声随之渐渐不被听到。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楚河感到一阵憋屈，平白无故让人吼一顿，还得好声好气去哄着。关键自己真惹到谁了那也活该，可他死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何其恼火，何其的八格牙路！ 他就这么怀着郁闷，徒步走到月光族的酒店，焦波波如约帮忙开好了房。 房间的环境其实不错，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床，不过焦波波让人从仓库给他弄来个注水的软垫，四舍五入也算个水床了。 浴室自带桑拿浴，蒸出满身汗，再冲干净那么一躺，美滋滋！ 当然这并不妨碍楚河失眠。 本来不住康勒妥家里，是为省些无谓的麻烦，结果显然与初衷相去甚远，烦上加烦！ 幸好早有准备——楚河取出了那本焦波波送的新军神传记，接着按了耳麦上的一个按钮，从中便弹出单眼镜片。 书页的文字穿过镜片过后，悉数翻译为通顺的汉字段落映入眼中。 楚河并不钟爱这类偏文学的读物，不过没得选，也只能凑合了，正巧他也想更直观地了解，煊赫彪炳的新军神，在至高霸权的子民眼中，具体是个怎样的形象。 一目十行，指节厚的书籍，硬生生让他花一夜时间给读完了。 “现实与修辞手法参半，元帅辉果然不俗！” 眼光略过最终章的末尾，楚河将书抛到正对面靠墙的立柜上，算是对霸权军的新军神生平大概心中有数。 而后，又不禁好奇，那个已经与自己直接打过数次交道的蓝眼仔，究竟能否成为新军神棋逢对手的大敌？ 论城府谋略，大抵不差，但那家伙似乎不擅长打仗，所以养了大把军师定位的手下，而单以血色之央一战来看，一帮臭皮匠凑起来，也还是难堪大用的臭皮匠。 集思广益并未由量变产生质变。之后倘若没有重量级的角色加入，野火军团的前景，恐怕堪忧。 想着想着，楚河终于在静止不动的状态获取了些许困意，悠悠睡去。 中午，无须闹钟，准时准点地惊醒，用水抹了把脸，便向研究院赶去。 途中楚河难免忐忑，经过昨晚的争吵，他不确定萝卜还有心情履约，安排探望武悦的事宜。 如果人家反悔，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本身就不是正式的君子约定，惹了人家生气人家不肯再帮忙，那也只能说句自认倒霉。 宁惹小人莫惹女人，古人的智慧可不开玩笑。 车子很快怼到研究院大门外，楚河下车四处望了几眼，失望的摇摇头：“么得搞了……” 那道熟悉的高挑身影并未在某个显眼的位置等候，果然，萝卜小姐气得不轻，而且到现在还没消气。 可楚河也同样到现在不知道自己错哪儿，无辜的一匹。 “你好，对我有印象吗？” 正准备走的时候，一名什族女走近到他面前，主动打招呼。 楚河认真打量着女人，虽然对什族人也有点脸盲，好在毕竟没有太严重，稍作回忆，记起来了。 “你好，昨天来找康勒妥的时候看到过你。” “真好，能被你这样的美男子记住，是不是说明我长得还算有辨识度？”女人爽朗道。 楚河敷衍着附和，肯定不好意思告诉她，之所以记得她，是昨天跟萝卜一起出来的一群女人里，就属她腿最短。 “有事吗？” “看看你这生人勿近的样子！”女人故作幽怨的开了句小玩笑，而后正色说道：“是这样的，康勒妥今天申请了休假，因为还替你安排了探望的事，拜托我来给你带路。” 楚河心里石头落地，生气归生气，不过萝卜小姐没把两件事混为一谈。 这趟总算不是白来。 第177章 蹭个婚宴 …… 大横山区研究院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医院，虽然也收治病人，不过全都是些特殊的重症，而且没有一定的特殊能耐，也是把病人送不进来的。 因此内部的排布格局比较复杂，进去了跟迷宫似的，更有高危等级的实验室夹杂其中，如果没人引路，楚河还真很难找到武悦所在的房间。 再者，这里一层层楼的讲究也颇多，两眼摸瞎的，天晓得不注意就犯了什么规矩。 兜兜转转，楚河感觉面见总统差不多也就这么麻烦了，好在结果来说并无曲折，他终于在时隔将近一月后，再次与武悦相隔咫尺。 “我可以接触她吗？” 他转头向旁边领路的女人问道，稳妥和安全起见，还是要尊重人家这里的权威性。 人家不点头，他就只能乖乖听话。 “简单的肢体接触是没问题的，她现在的体质并不脆弱，主要是不停止的病变难以解决。”不肯说名字、只让楚河称其为‘漂亮女孩’的女人回道。 楚河这才敢向武悦伸出手。 不同于舰内的医疗室，转到研究院之后，武悦便不必以降低身体机能的方式睡在休眠舱里，此时有张像样的病床，洁白的软榻中间，她安静的模样好似睡美人。 可是楚河不是王子，无法用一个吻唤醒她。 握住小手的瞬间，楚河心脏不可名状的紧颤两下。 温热触感明明再正常不过，再普通不过，却又蕴含着无数汹涌的情绪，从而显得如此不同寻常。 以前楚河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握住武悦的手，事实上也牵过，对他而言，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惊心动魄。 恍惚中，武悦细腻的手指好像也微弱的收紧了些，好像要抓住他。 楚河欣喜不已，忙向漂亮女孩问道：“她现在是有意识的吗！？” 漂亮女孩让他别太激动：“只是很浅层的意识停留，严格来说，连本能都算不上。不过如果你握住她的时候，她对你有所反应，那你应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说话时，她看着床边的某个观测仪器，上面原本平稳的曲线有了较为强烈的波动。 “看这样子，你和康勒妥的关系，我们是误会了……毕竟，你是一个女人失去百分之九十九意识，都还唯一牵挂的人……” 楚河有些走神。 这听起来是句多浪漫的话，实际却是浪漫个屁。没有什么比人能健健康康活着更美好的了，相比之下，武悦就算从来没认识过他，他也愿意。 经过被面具男痛殴的暴雨夜，楚河深知自己配不上这些姑娘的深情，对她们而言，自己极有可能只是一阵握不住的风。 同样，自己也没能力去握住她们。 时至今日，楚河仍能清晰地知道，住在他梦里的始终是穿越伊始，麦家琪曾经所带来的感动。 …… 离开研究院，楚河有些明白了劳博士不肯放弃原则为他开后门时说的那些话，见与不见，除了单方面缓解个人的思念，其实并无实际意义。 武悦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在于意志是否坚定，因为她几乎是没有自我意志的，生死，全看外界的努力有没有做到位。 外界应尽的努力都做到之后，剩下的，就是运气。 尽人事，听天命。 楚河决定离开大横山区，回朔风星域了。 所以在离开研究院之前他和劳博士见了一面，原本三天的时间他都感到窒息，但事实上今天是第二天，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自然是要接受基因编码的，至于那些改变……能活过来才是最重要的，怎么活，以什么样的模样活着，那不都得以活着为前提么？ 星海的两个地方，一个女人为他孕育生命，一个女人为他献出生命，他不喜欢这种戏剧性的对称。 “码头的庆典你听说了吗？” 出门后，自称漂亮女孩的女人问道，果然大横山区的人都对今天的婚礼充满兴趣。 “建议你去现场看看，很难得，肯定是会上什文明全体新闻的，说不定至高霸权官方都会播报。我想去的，可惜休假的名额不多。”她好似颇为失落。 楚河点点头：“会去的。” 跟感不感兴趣没关系，他得去找焦波波，探望完武悦已经没必要逗留在大横山区了，得问问什么时候能走。 慢的话，或许要另外找一艘空间河流的船。 嗯，如果这里的婚礼也有喜宴，并且不介意有人蹭饭吃的话，也可以去吃顿不要钱的午餐。 坐上焦波波给安排的老爷车，返回酒店，再步行十来分钟，便是码头月光商会举办结婚庆典的现场。 令楚河稍稍欣慰的是，露天餐厅传来的香味他很喜欢，没有猜错，焦波波跟他吃东西能吃到一起去，月光族的少东家婚宴准备的，也是跟地球人口味相近的饭食。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 矮大叔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跳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弹跳力倒是蛮不错。 “一个人闷起来简直是自虐！来来来，我带你去主会场，看看结婚的有福之人，而且那边的美食可不是露天这些玩意儿能比的！” 焦波波边说边拉着楚河往会场里钻，个子矮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见缝插针，甚至可以裆下过人，刁德一！ “不是说满城期待么？怎么才来了这么点人？” 楚河兴致不高，但来都来了，也就没话找话说。 现场虽然是人挤人的场面，却是因为商会面积有限，倘若真是大横山区多半的人都来凑热闹，人流约莫得从码头排到外面的正街上去。 焦波波说道：“这你又不懂了，想来是一回事，来不来得了又是一回事。你是不知道这地方的工作氛围多严肃，人人都是工作狂，除了节假日，哪能都扔下工作跑来沾光？” 楚河闻言了然，想也是，漂亮女孩不就是想来不能来么，貌似还为之深感遗憾。 “正式的庆典开始，结婚的新人才会露面，你先随便吃点东西。”进了主会场，焦波波把人带到餐台旁边。 这话楚河爱听，望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外星美食，沉寂多日的胃口忽然被唤醒了过来。 那些香味真的能勾动他作为地球人的食欲，食物摆盘造型也精致，仿佛是回到地球上参加某个西式酒会。 楚河尝了一块炸到酥脆红亮的肉皮，眼睛顿时发亮，不禁大赞一声哟西！ 这毫无疑问是他自开普勒事件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从这点上来说，楚河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即将成婚的新人，送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 第179章 三个男人江边饮酒 码头边，江风吹拂，三个男人会面。 新郎身边的侍从端着类似托盘的盘子，摆放几种昂贵的酒类。 盘子里两种酒挂着楚河看不懂的文字标签，剩下都是地球生产，红的白的洋的都有。 星海中大多数文明本身并没有酒文化，随着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参战，近百来年，这种能带来独特享受的饮品，才随着太阳系军队与冒险家的脚步，传遍各大霸主文明。 不同星域不同种族的富豪之间，逐渐养成品酒、藏酒的爱好，随后，酒文化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扩散，竟逐渐成了第十三霸主的一个鲜明符号。 而好酒从太阳系出口到系外文明，尤其是至高霸权的地盘内，辗转曲折，本就不便宜的价格便要再翻几倍。 当然，富人们并不在意，祂们在意的只是多了个能彰显自己身份的方式。 装比不分种族。 …… 名字音译为‘杂托’的新郎对沈约尔很客气，对陌生的银河男子也不怠慢，就如焦波波一样，祂们对楚河背后的阿里娑娜，有着相当程度的尊敬。 “听说娑娜女士对你非常赏识，同样是助手，沈约尔得到的待遇，和你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杂托略带笑意说道。 不等楚河回应，沈约尔嘿嘿道：“这家伙的才学和天赋，可不能跟我比，得跟阿里娑娜女士去比。在他面前，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所以娑娜女士什么事都愿意给他搞特殊。” “原来如此！”杂托表示了然，接着挥手让侍从上前，请楚河喝酒。 不知怎的，楚河老觉着，刚才俩阔少的谈话，并不是简单闲聊吹牛那么简单。 沈约尔貌似是刻意向杂托展示什么。 楚河并不需要这种帮助，他从没想要融入朔风星域的权贵阶层，留在此间有什么目的，历来清晰。 “楚，你是银河系人？酒算是你家乡的特色，你对此一定比我更有研究。喜欢喝哪种？” 杂托让随从将托盘递到楚河面前，自己则拿起个空酒杯，意思是等楚河选好喝哪个之后，顺手也给祂倒一杯。 很细微的事情，便象征着祂与楚河算是朋友了，不拘束的朋友，自然比拘束的朋友层次略深。 有的人交朋友就是这么容易，尽管楚河甚至都没告诉祂，自己的全名。 沈约尔也在旁边应和道：“今天我俩都陪你，你选什么我们喝什么，在这码头上喝到烂醉也没关系！” 楚河原本尚有婉拒的念头，然而在听到‘烂醉’这样的字眼过后，鬼使神差的竟然颇感诱惑。 想烂醉，自然必须是酒精度数高的。 葡萄酒先靠边站，楚河顺手提起托盘上未拆封的茅台，拧开盖儿，给杂托和沈约尔点到即止，自己给自己则来了个满杯，什么也没说，先仰头一饮而尽。 人潮人海中，烦恼一万种，待到焦灼不堪后，台子入喉，墙走你不走！ 边上俩外星男人皆是被这豪爽的喝酒方式给惊到了，杂托小心翼翼问道：“你们老家那边，原来是这样品酒的吗？” “品酒当然得小口小口感受。”楚河回道，说话时又给自己倒了第二个满杯。 “但喝酒就不止一种方式，有细品，有小酌，有尽情尽兴，有狂歌痛饮。” 话毕，第二杯又下肚。 杂托震惊地表示受教了：“还得是你们银河系的人懂酒，毕竟是你们的东西，我往常听说的看来都很肤浅。” 随后，两人决定陪楚河来个狂歌痛饮。 月光族少爷倒是懂事，知道台子这玩意儿干喝顶不住，便让那名侍从又取来了几样下酒的菜。 三个大老爷们儿就地坐在石墩子上，吹着风，在旁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喝起来。 不认识的，肯定以为只有最亲密无间的好友，才能如此肆意，但实际是个什么情况，没人在意细节。 楚河爽了，连灌两杯浑身舒坦，拿起个又麻又辣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腿，撕了一嘴肉嚼下，才想起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向杂托问道：“你结婚结到一半跑来陪我喝酒，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半？” 杂托懵了一下，旋即笑着回道：“应该是大家的风俗不同，我们婚礼，刚才就结束了，后面的事无须我参与。” “接下来，商队会送矢娜回朔风星域，到月光族主家分别拜访重要的长辈。” 那这个种族的婚礼，对男人来说还真是个轻松的差事。 “你娘们儿呢？”楚河转眼看向沈约尔。 沈约尔也愣了一下，随后哈哈道：“我喜欢你说的娘们儿这个叫法！康勒妥在那里呢，她的假期只有半天，打算带些婚宴上的美食，回去研究所和她的同事们一起吃。” 楚河循着祂目光的方向望去，果然于人群中寻觅到那个高挑大长腿的身影，光看身材，萝卜绝对是完美的，放地球上，那就是活脱脱的新时代超模。 当然，脸也不差。 “既然接下来都是闲人，那就喝！” 暂时楚河不愿多想，举起酒杯朝俩人示意，滋滋嘬了一大口。 风吹大江，江水泛泛生波，江边人酒肉俱全。 转眼日头东沉，三人愣是从后半晌喝到了傍晚，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们早已散尽，晚霞中，江岸祥和而温柔，只留下酒徒们的吆喝。 楚河s+级别的体魄，顶得住白酒考验，沈约尔就不用说了，体壮如牛，三两瓶台子下去，仅是眼神飘忽，但俨然还能再战。 稍显意外的是，杂托那瘦猴似的，竟然也颇有酒量，陪到现在毫不怯场。 这场酒整得相当的痛快。 楚河不小心踢倒了脚边的空酒瓶，不知不觉，三个台子没了。 他抬起微醺的双眼，看着眼前壮瘦分明的俩外星佬，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世纪前的某个场景，那时也曾与人在水边喝成一群煞笔。 区别是，昔日旧友到百年后的今天，都不知道葬近了哪几座坟，而地点也非常魔幻的，跑到了太阳系外十万光年远。 他为当下事而愁，用当下酒怀念着昨日光景。 一切如梦似幻。 我们，从来处来，必将向去处去。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人参，真是寂寞如雪啊！” 楚河仰着身子躺在石墩上，双臂弯着盖在脸上，有隐晦的泪从眼角滑下。 这些天，太累了。 第180章 大事情 一顿酒喝到天昏地暗，远处的太阳彻底隐没，却没见月亮升起来。 夜色，是大横山区一如既往的阴霾，云层厚重，随着某阵风袭来便落起了毛毛雨。 三人就此打住，到最后也没谁真的烂醉如泥，都有很清醒的意识，道别后各回各家。 楚河没别的去处，自然是独自飘回酒店，有些好奇，沈约尔今晚会住在哪里？ 祂是什族人，也许有投身医学的亲戚，有地方可以给祂睡，或者，什族在男女关系方面足够开放，祂会顺理成章和萝卜住到一起？ 晃了晃脑袋，楚河觉得自己的思想过于八卦了，人家小情侣如何相处，实际跟他半毛钱没有相干。 回到酒店，焦波波大叔在大厅里等候，就是和他商议，明天可以启程了，问他要不要回一起朔风星域。 “中午走，我今晚应该能踏实睡上一宿。” 楚河回道，此间事毕，当然无谓再逗留，早些回去是应该的。 虽然阿里娑娜从未计较，好歹，名义上他还是第七军首席机械师的助手，不能总像个无业游民一般随性自由。 而对于当归号后续的改造问题，他也有了完整系统的想法，付诸现实又是个费时费心的活儿。 …… 翌日清晨。 楚河终究还是高估了那可怜的睡眠质量，依靠酒精入眠并不安稳，整晚混乱的梦境就没断过，原以为能拉通睡到日上三竿，其实太阳刚起床，他也就跟着醒了。 于是他便再去了趟研究院，想着临走前再看眼武悦，结果未能如愿，繁杂的规矩并没因为他来看过一次就有所通融，不提前打点好，人家该不给看还是不给看。 楚河没得脾气，以这里人墨守成规的苛刻，恐怕就算他亮出黑刃九号的身份也不好使，只能认了。 中午，如期登船返航。 有了上次的教训，楚河出发前特意少喝水，厕所上得干干净净，所幸没出现又半路尿急的窘况。 跨过空间长河，十来个钟头快艇回到朔风星域，停靠在出发时的码头。 “你这小子挺有意思的，有空了，来城里找我，我焦波波在月光族还是有点地位的，多的不说，你要吃的故乡美食，我基本都能给你弄到桌上！” 矮大叔热情道。 “下次一定。” 楚河分不清祂是纯客套还是真邀请，也没太大必要分清，随口敷衍着便坐进第七军来接他的车子。 景色由城外变荒凉，越过荒无人烟的沙丘，车子开进第七军驻地。 于情于理，楚河回来后都得先找阿里娑娜报到。 “大横山区那边的情况，我比你知道得早，就不问你了，也不想劝你放宽心态什么的，总之，祝你和武悦好运！” 阿里娑娜显得很是仓促，说话的字儿都是一溜一溜往外蹿，同时，她拿着台手持电脑站到了楚河近前，并将电脑递给他。 “你刚刚长途跋涉回来，该让你休息的，不过我认为你最好同行。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话，待会儿跟我一起登机，有大事！” 千年内战在这位女机械师眼里，都只是时光洪流中一个必经的片段，能让她称之为大事的，得是多大个事？ 楚河双眼瞟过电脑屏幕，心说果然如此。 是科学方面的大发现。 在毗邻朔风星域的萨塔星域内，霸权军某机动部队偶然进入一片未经开发的行星带，在其中一颗大型冻土行星的冰川下，找到了大遗迹石像。 光是这样，约莫也不至于让阿里娑娜称作大事，迄今为止被现代文明找到的大遗迹，多达千处，疑似或破碎的还不算在此列，一处新的大遗迹，顶多划入正常研究项目，还不足以惊得她这种星海顶级学者话都说不利索。 电脑上的档案梗概显示，在遗迹成片的大石像之下，霸权军小队清理出了貌似为真人时代机械的物件—— 放眼当下，全星海内，蝎子拉屎独一份！ 作为至高霸权麾下机械方面的最权威，阿里娑娜理所当然地被指派前往萨塔星域，加入并领导此次的考察，如果确认神秘物件真是上个纪元的机械，她后续肯定还要投入研究。 “我想不用我解释，你也清楚这项发现的意义象征着什么。” 阿里娑娜有她身居高位受人敬畏养成的从容淡定，鲜少像此刻这般显而易见的兴奋。 楚河的回应却显得格外煞风景：“意味着至高霸权很可能得到质变的武装力量，从而彻底扭转局势，火速终结战争，完成最初统治星海的霸业。” 反过来说，楚河的母星和文明以及整条银河，都将与星海联合陪葬，以失败者的名义。 败者食尘，谁也无法预言，星海联合失败后，所属的几百颗行星上千亿人口会遭遇什么……屠杀式的种族过滤？相对温柔的暴力接管，无数战败国民众沦为下等人？ 或者还能照旧过着以前的好日子？享受到时隔千年后的奢侈和平？ 楚河个人对那样的前景并不看好，因为纵观整个历史，千年内战之前星海的格局本不算混乱，各大霸主文明之间相处也有其还算平和的均衡。 那至高霸权为何撕碎了这种均衡？ 总不能是为了爱。 …… 阿里娑娜像是当头被人泼了盆凉水，高昂的兴致顿时压抑了几分。 “我已经不想和你讨论更多的立场问题了，对于千年内战，我们一直所持的态度也有出入。所以我希望你能跳出战争本身，用更大的格局去看事情。” “历史只会不断生生灭灭，不断重复，唯有科学可以稳定前行，唯有进步才是永恒的真理！” 她说道。 可能被沈约尔说中了，阿里娑娜对楚河有着极高的欣赏，所以即便被这家伙泼冷水，她仍然坚持要带这家伙一起去萨塔星域。 甚至，她在言论上做出了妥协：“假如你担心这次的新发现，会让至高霸权得到超然的无力增幅，那么你更应参与其中。至少，掌握核心情报，你还有可能为你的母星文明改命！” “你不必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方式来哄着我。” 楚河有些无奈的回道：“我说那些，不过是有感而发，至于盗窃你们的研究成果，难道我是间谍吗？我只是你的助手，理应接受你给予的工作安排。” 阿里娑娜忽然动手动脚，上手捧起他的脸，露出姨母笑。 第181章 渗透 …… 开赴萨塔星域的专项航队整装迅速，在楚河答应同去后不到五分钟，便有军人来禀告阿里娑娜，可以出发了。 阵仗低调，但并不简约，领头军舰是至高霸权战舰系列中绝对的大哥大——海达贾克斯。 配备七门标准炮、三门重炮，重炮拥有转化暗能源的功能，但此行舰内是否携带了暗能炮资源，楚河不得而知。 第七军基地的护送队伍将两人运往太空线登舰，而后一秒钟也没多墨迹，直接启程。 …… 楚河依然享有单人房间的待遇，路途中，则不需要像之前那样每日签到上班，因为并不是每艘舰，都能专门为娑娜女士改造出一间工作间。 透过房间那扇比脑袋大不了多少的透明窗，看着幽寂深沉的空间，还没咋享受正常阳光的楚河叹了口气，预感到这段差旅可能会有些无聊。 “助手先生，您要的点心。” 门外忽然有来访申请。 打开门，门口立着个士兵，手捧食物，都是些防止的地球糕点，提拉米苏之类的。 楚河不明所以：“我没要过点心。” 戴着头盔面罩的士兵不露真容，回道：“这是我们军团长请您吃的。” ‘军团长’三个字听起来尤其刺耳。 第七军最高军事长官，职位是司令，生活化的通俗叫法也并没人称之为军团长，而是‘卡加坤’，意思大概等同于强者。 星海之间，最喜欢将首脑喊作军团长的，众所周知便是那群并无军团编制的星际海盗。 “野火？” 楚河试探着问。 对方则毫不犹豫的承认：“是的。” 楚河很想扯开嗓子大声叫人抓奸细，野火海盗团的渗透效率委实不低，竟然已经把手伸进了霸权军正规且直属军神的第七军中！ 有点东西的！ “你承担着暴露的风险与我接触，不能是单纯给我送点家乡吃食？”楚河微眯着眼。 那人回道：“阁下真是幽默！” “开门见山！” “军团长让我转达，祂仍旧十分欢迎你前往野火跟大家共事，至高霸权，绝不是你久留的定所。当然，如果能说动娑娜女士这样的顶级人才一起，那是好上加好。”间谍回道。 楚河却是轻蔑道：“你就想说这？猜猜我信不信？” 那人慢条斯理回道：“还有第二件事，这次至高霸权发现远古机械，无论是什么，军团长希望你得到的信息，能够共享给野火一份。你将得到极为丰厚的报酬，或者，有什么特别条件也可以提。” 野火海盗团，在那蓝眼睛的家伙操持下，总能在细节处给人以惊艳乃至惊骇。 萨塔星域发现疑似远古机械的日子才几天？不用想也知道，势必进行了最高级别的消息封锁，只怕星海联合的霸主们，都尚未听到风声。 最不入流的海盗，却开始为此事奔走活动了！ 楚河相信自己不是祂们唯一选作切入点的对象，肯定还有别的路子。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老阴比蓝眼仔了，尽管楚河从不觉得那厮有丝毫所谓的人格魅力，行径卑劣作风不伟，但实打实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高超的实力，若再得到足够的运气，将来野火军团或许真能在此人带领下达到不俗的高度，至少现在已经是至高霸权地盘内，最有害的蛀虫。 世事瞬息万变，白云苍狗，以后谁又说得准呢？ “你家主子还有别的交代，祂很清楚，我不是个许以重利就可以被驱使的人。” 楚河笃定道：“就算我是，以你家主子现有的实力，至高霸权或者我的太阳系母星文明，能给我的价码也比你们这些海盗能给的多。” “来，让我听听看，祂为我准备了什么特有把握的诱惑？” “……” 面罩下的奸细陷入短暂沉默，大概被刨了活儿的对话，让祂有点失措，不太能反应过来该怎么继续这乱掉的游说内容。 片刻后，祂回道：“关于你的孩子。军团长让我告诉你，阿妲小姐起初接近你，是跟浑德罗忒达成默契，她可以获得不曾有过的男女体验，浑德罗忒则可以得到你优秀的基因。” “也就是说，当你和阿妲小姐的孩子降生过后，未来的路线是被固定的，浑德罗忒会将孩子往格斗家的方向培养，之后再与自己的后代相结合。” “浑德罗忒指挥长，历来有个心愿，要培养出能与什族人媲美肉身，并在格斗方面能战胜所有什族战士的星海最强者。” 楚河闻言三观有些受到震动，他原以为，阿妲的作用，最多是浑德罗忒想靠美色来腐化他，使他堕落。 如此，他自然不介意将计就计，让腐败的歪风邪气来尽情考验自己！ 万万没想到，那神似当代活李逵的大娘们儿，竟然还下了一盘大棋？这不就是借种么？ 面前的野火奸细还没讲完，继续说着：“如今的问题是，阿妲小姐跟浑德罗忒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分歧。” “阿妲小姐心境有变化，更想让你们的孩子快乐成长，等孩子有自己的认知后，能够自己选择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如果孩子愿意去接受浑德罗忒的安排，那么两全其美，但如果孩子不愿意，阿妲小姐不会允许任何人去勉强她的宝贝……这是阿妲小姐的原话。” 说到这里，楚河懂了。 蓝眼仔果然贯彻了一如既往的卑鄙，乐于玩弄人性！ 俨然要用亲情来绑架楚河，加上楚河对阿妲本身就有强烈的亏欠情感，但凡稍微心软一下，事情不就成了？ “活崽种，去你大爷的！” 楚河脸色顿时阴沉到底，口吐芬芳。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这是一次摆在台面上嚣张至极的挑逗。 野火奸细说道：“军团长的意思是，孩子是无辜的，但愿你能有为人父的担当，强硬一些，替自己的孩子争取应有的公平。” “刚才的条件，无论你答应哪一个都行，届时，军团长会亲自出面，制止浑德罗忒指挥长的无理要求。” “并且，只要野火军团还在一天，你们的孩子生活环境就不会比星海最高级的贵族子弟差。而如果你答应的是第一条，也能放下那些顾虑，好好的跟阿妲小姐生活在一起。” “军团长还说，人不应该太贪心，很多选项里只能选一个，都想顾全，到头来都会失去，这是祂做了无数选择后以经验给你的忠告！” “所以现在祂看似是在强迫你，但你如果接受了，将来你会感谢祂这次的强迫。阿妲小姐真的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我特么还得谢谢祂？ 楚河眼底的火光几乎要从瞳孔里飙出来，冷笑道：“说得好，下次不许说了！” 奸细愣了愣，显然没懂这句代表什么意思，但下一秒楚河让祂明白了。 警报器惊动了战舰上所有士兵，短短十秒，巡逻队的人便堵住了门口的过道，阿里娑娜注意到警报是从楚河的房间发出，亲自到来查看情况。 “这人是野火海盗团潜入的奸细，试图策反我，抓起来！” 楚河用实际行动为不知所措的奸细演示了，什么叫作背刺，被强行摘下面罩后，那张脸流露着满满的惊慌与茫然。 祂死活想不通，这家伙不答应就不答应，为什么要故意出卖祂？不是说，这人是阿妲小姐的情人来着？ 叛变革命友谊了？ 楚河狞笑着凑近，问道：“是不是很懵？很想知道为什么？因为你那狗娘养的老大，让老子很不爽！” 第182章 双标 内奸被带下去审讯，走廊里很快恢复清静，只留下楚河与阿里娑娜四目相对。 首席女机械悠悠打量着眼前男子，神情越来越耐人寻味。 楚河终于被盯得不自在，干咳两声，打破僵持：“我和阿妲有关系，不代表我跟整个野火都熟，事实上我对那群海盗的恨，不比你们至高霸权的军方人士少。” “……武悦之所以是现在这样，就是那帮人的头头干的好事，我很多次做梦，梦到的都是率领太阳系舰队，去把那帮狗贼扑灭杀尽。” 语调很轻松随意，并不能掩饰楚河对蓝眼仔的杀意，只是现实中总有数不清的无奈，生活毕竟不是意识流的小说。 他现在没有能力，去弄死一个星海排名靠前的星际海盗团的主人，即使回到太阳系，防御委员会也断不会拨给他大批兵力去报私仇。 何况还受区域限制。 “不用做梦，至高霸权就能实现你的想法。”阿里娑娜饶有兴致说道：“我举荐你做军官，霸权军素来以能力论英雄，以你的本事，短时间掌握大股兵权不在话下。” “还有更简单的法子，我把你的身份捅出去，到时候你和辉亲自去谈，找祂要一支军队说想剿灭野火，那你俩简直一拍即合！” 楚河听完尬得人都麻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虽没什么高等觉悟，背叛民族这种跪下去的事还是做不出来的，他若真想跪着，曾经经历的一切苦难便都成了笑话。 退一万步说，倘若武悦哪天醒了，发现他做了至高霸权的鹰犬，那不得把他脚后跟踢烂？ 战场上偶遇乔荞，以及昔日的黑刃队友和教官，又有何颜面去面对？ 再神奇一些，撞见麦家琪呢？ 做人多少总该要点碧莲才好。 “放心。” 楚河义正言辞道：“我王境泽就算是饿死，从这艘战舰跳下去，死外边，也不会吃你们至高霸权一口东西！我有骨气！” 说完，从奸细送来的托盘叉起块提拉米苏尝了尝，别说，仿制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口感松软，又香又甜！ 阿里娑娜怪异的瞥了他一眼：“你真幽默！” …… …… 旅途并不漫长，至高霸权显然对这次的发现相当重视，期间启用了大星门执行跃迁，两个星域的距离，满打满算，也不过耗去差不多六个多小时。 在阿里娑娜的战舰抵达之前，已经有其他科考队伍抵达。想来，阿里娑娜为等楚河返回，也耽搁了一些时机，否则以她当时所表现出的热情，应该收到消息就立马动身了。 “娑娜女士，好久不见啊！您依旧美丽动人！” “娑娜，我最近在机械方面又有些新想法，有时间你我交流交流。” “我尊敬的娑娜女士，你对我前些日子发表的那篇文章，有何见解？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那一定令我受益匪浅！” “……” 娑娜的声望俨然不止于第七军内部，好像只要是至高霸权范围内，她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前脚刚出舱落地，先到的一堆人便踊跃地围了上来，有的嘘寒问暖，有的投其所好，有的则没什么技术含量地朝着颜值拍彩虹屁。 关键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下贱的小喽啰，在祂们自己的小团体里，原本也是众星拱月的存在，结果到了娑娜面前，要么是崇拜，要么是舔狗。 楚河着重打量着那些夸赞阿里娑娜外貌的人，大都不是她的同族，毕竟庄敬文明本身以农业立足，幸存者里会在科技上有所建树且恰恰投身军旅的人，不可能太多。 那这些夸娑娜美丽动人的家伙，违心不违心呢？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诸位，有什么学术上的交流，可以找我这位助手，至于其他方面的话题，我没兴趣！” 矢娜冷淡地推开了所有人的热情，甚至懒得寒暄几句，转身向驻守的士兵说道：“带我去大遗迹，看看那个神秘的物件。” 楚河略感诧异，原来她对别人如此高冷？从那些人的反应来看，明显对此见怪不怪，说明她一直以来就生人勿近，不够熟的熟人也勿近。 可她对自己，对阿妲，平素却是个很温和的大姐姐。 到底是个女人，千变万化，捉摸不透。 楚河兀自想着的时候，发现周围一道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这才想起，阿里娑娜刚刚说，学术交流找他。 给他扣了顶高帽子，顺手甩了他一口锅？ 楚河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众人目光里的不友好，这个众人里，也包括了阿里娑娜！ “既然娑娜女士这么说，这位年轻人的学术造诣想必不俗？” “那我倒真要觍着脸请教请教了！” “不过我挺好奇，什么时候，银河系的人也能在军方研究机构供职了？身份来历都清楚么？” “银河系里最强盛的就是太阳系，这家伙不会是个地球人？” “地球的蠢货，能看懂我们的图纸么？” “长得也是不伦不类的，我家的宠物都比这家伙好看！” 天差地别的待遇，楚河挺厌恶这种双标，对上就使劲阿谀，没角度硬找角度都要逢迎，对下就极尽苛责，甚至连种族歧视、人参攻击都不要脸地搬出来了。 这就有头有脸的星海上流人？怎的如此下流？ “我们或许可以单挑一下。” 楚河垮着脸走到那名口口声声说地球人蠢看不懂图纸的外星人面前，不好直接为地球人鸣不平，但可以迂回找场子。 “学术，或者拳脚，你选一个？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诸位似乎对我非常不满，那我这人就比较直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比不过我，就请乖乖闭嘴！” 楚河没给这帮孙子好脸色。 可以忍，但没必要，忍不忍这档子事全看心情。 很不巧，他最近的心情一直不怎么样，别人瞪他一眼他都不爽，何况臭嘴骂人？ 骂他，他不能忍；开地图炮骂地球人，他也不能忍。 “单挑？” 与楚河面对面的人发出冷笑，“好啊！我们这群人，比学术已经不新鲜了，你也比不过我，那我让着你，来比比拳脚好了！” “你认真的？”楚河当然惊讶，说单挑拳脚不过是气话，当然，比学术他也有充足的信心，只要避开实践相关的话题，玩理论，他能玩儿死九成九的从业者。 原想着这是帮做学问的人，脑子烧坏了才会想跟他打架，结果人家真就选了脑子烧坏的答案。 好让人措手不及啊！ 说话间，那人却已先行朝一艘军舰走去，口中气势十足：“小子，希望你别后悔！我在第六军的陪练可都是什族人，你倒真会选人，选到我这么个酷爱搏击的，算你撞枪口上了！” “老子最喜欢用拳头解决你这种桀骜不驯的无知者！” “好的！” 楚河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看了眼阿里娑娜，后者目睹这场来得略显荒诞的肢体冲突，却是毫不在意，仍不停向士兵追问去大遗迹的程序进度。 那就打呗！ 楚河便心无顾虑地跟上那人的脚步，到底谁撞到枪口上，需要用现实来验证。 一众看热闹的，准确说想看他挨打出糗的，也是紧跟着一拥而去。 第184章 社会大姐大 人群中的谩骂越来越起劲，一群搞科研的，自然不如文学生的嘴臭有境界，但得理不饶人的那股味儿相当的冲。 楚河不太懂如何应付双标，脑子转动，倒是找到方法对付眼下的局面。 他俯下身去，从鼻头下找到人中，将昏死的男人生生掐醒，然后原封不动地把周围人的话复述一遍给祂听： “祂们说你粗鲁，说你是没受过教育的野蛮人！” “还说你以为你打架厉害就很了不起了，就有资格耀武扬威了？你一无是处！你啥也不是！” 同样的话，只是转述给打架的另一个人，不知为何祂就委屈得不行，臃肿的眼眶霎时渗出泪水，抬手指着一众同僚，可惜嘴里仍然讲不出半个完整的字。 旁边众人刚要解释，却又犹豫，细想起来，貌似骂楚河的大部分内容，套在同僚身上也不违和。 措辞尚未想好，受伤的男人气得一口老血，又是昏死过去。 楚河耸耸肩看着一圈人：“实在有趣，怎么打个架，祂打不过就算了，同样的评价我受得住，祂也能气个半死呢？” “胡言乱语！你和炙先生能一样吗？祂是第六集团军的副机械师之一，你不过是个助手！” “没错！你区区助手，有什么资格跟炙先生相提并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们说的只是你，跟炙先生毫无关系！” 楚河听着句句臭屁般臭不可闻的屁话，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双标，竟能双标得如此理直气壮。 “所以打的都是一场架，却要以身份地位分对错，跟打输打赢没关系？” 他诚恳请教。 众人纷纷表示就是这样： “炙先生愿意跟你切磋，那是你的荣幸，是炙先生平易近人，还特意让着你。可你呢？” “你这家伙简直不识好歹！竟然以为是自己实力强过炙先生，恬不知耻的赢了也就算了，还下这种重手！你应该自裁谢罪！” “银河系的低劣种族，果然贱民本性难除！毫不知礼教为何物！” 楚河问道：“所以我根本不应该赢？” “当然！” “这还用问？” “我们稍后就会联民向娑娜女士进言，让她把你驱逐，然后依照法律将你逮捕入狱，择日执行死刑！” 好家伙！ 楚河当场直接好家伙！ 这都是什么鬼斧神工的逻辑？今生得以一见，可算三生有幸！ “啊对对对！”楚河实在不懂要如何应答了，可以讲道理，但懒得费唇舌，怎么能去叫醒一群装睡的人呢？ 索性摆烂。 这时甲板舱门传来一道微冷的声音：“不必稍后了，你们要向我进言是吗？” 阿里娑娜目光沉沉扫过一张张难看的嘴脸。 “现在我就可以答复你们，不可能！我不但不会罢免他在我这里的职务，而且一定会重用他！如果他愿意，以后他也会是某支集团军的首席机械师！” 话语掷地有声。 众科研队成员连同周遭士兵，尽皆陷入带有尴尬色彩的沉默，同时也很费解。 身为至高霸权的重要人物，凭什么对一个来自银河系的小子如此看重？ 祂们不李姐。 而后娑娜的一句话，更是令场面降温到极点。 “你们如果有谁对我有意见，对我的说法不服，尽管上诉，找谁弹劾我都无所谓。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先，至高霸权的科技事业，不缺一帮只会聚众寻衅、欺下媚上的庸人，你们应该把你们的天赋放在更有用的地方，比如做些生意，或者陪那些闲到发慌的阔太太们嚼舌根！” “你们若继续保持这种风气，不知收敛，在你们上诉弹劾我之前，可怕你们自己要先丢掉工作，我会以玩忽职守的罪名起诉你们！我没在开玩笑！” 少部分人吓得冒冷汗。 有人则壮起胆子问道：“娑娜女士，你这么护着一个来自银河系的异端，究竟是为什么？此人和你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阿里娑娜想了想，回道：“特殊的关系，没有。我和他是朋友，并单方面将他当作是自己的学生，仅此而已。你口中的异端，在我看来肤浅无聊到了极致，至高霸权用人，从来不问出身，只留有用之人。” “他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对科技的态度，以及自身所有的天赋，都不是你们这群天赋不足又三心二意的混混可比的。至少，他在投身科学追求知识时，不会和你们一样，学人家政治家拉帮结派，恶俗透顶！” “说到这里，你们还需要我解释，为什么护着他而不向着你们吗？” “我不介意再回答一句废话，因为你们不配！” …… 楚河听得也胆战心惊，此时阿里娑娜所流露的气质，令他都感到十分陌生。 太彪悍了，说话也与平常那柔顺知性的形象，差了能有十万八千里，狠得像个社会大姐大。 但效果是显着的。 特别是在她说出，她视楚河为自己的学生，那群起初巴结她双标楚河的人，几乎瞬间就改变了看向楚河的眼神。 惭愧、懊悔，又充满和善。 有人出言向楚河道歉，有人开始倒戈，责骂已经二度昏迷的炙先生胡作非为。 总之，谁也没再说这个银河系人的不好，弹劾上诉的事，更是被刻意健忘症给遗忘，仿佛从来没有过这茬。 还有人称赞娑娜看人的眼光，即使祂们从头到尾只看过楚河打架，对他的学识压根儿一无所知。 川剧的变脸，比起这帮外星人哪还算得上艺术？弱爆了，速度太慢！ “走。” 阿里娑娜也不爱听那些虚头巴脑、见风使舵的聒噪，招呼楚河一声，便转身离开，不屑与这里的庸人们再多有半句交流。 她大概算不上清高，只是单纯瞧不上对学术不认真的家伙，那样的人，在她的观念里才叫做异端。 知识无穷无尽，怎么还有人能把精力分散到毫无意义的龌龊行为上呢？ 她同样不能李姐，正如表演变脸的人们不理解她毫无门户之见。 路上，楚河悠悠道：“我大概明白一些了，你为什么对我好得过分，在你身边，都是这样一群满肚子脏水的同行，我对科研的态度虽然也不纯粹，却也比祂们积极了太多。” 娑娜少有地明确表示忧伤：“可你终究也要走，你不喜欢至高霸权。” 楚河问道：“你孤独吗？” 女机械师有些答非所问，回道：“不奢求永远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这世上始终是庸碌者居多，若全是心念纯粹的上进之人，反倒不正常。” “嗯，蝇营狗苟是常态，真正的智者，时常离群索居，避世不得者，只能和光同尘。”楚河说道。 女机械师停住脚步，侧着眼睛望着他，眼里的光道不清始终什么样的意味。 随后，她将自己的耳麦摘下，稍作调试，放进楚河空着的耳朵里，响起一段话。 “我听不懂……”楚河无辜道，完全就是鸟语。 “那是你刚才那句话的翻译，有几个词汇无法翻译，但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楚河回忆着，反应过来是成语用多了，而阿里娑娜的感受，应该算不明觉厉。 第185章 到底算个什么 …… 打架的事只算一段没营养的小插曲，由此衍生的谈话，也并未深长。 涉及生活哲学，阿里娑娜不感兴趣，所以点到即止。 女机械师只愿对战机、机甲这种铁疙瘩，投入自己珍贵的脑细胞，此外，便是乐于感受大自然缔造的各种风景。 除去这唯二的兴趣，任何事在她口中，都很难有超过两分钟的热度。 不久后，俩人在驻军的引领下，乘飞行器来到大遗迹所在的区域。 冻土行星时时刻刻都处于绝对零度之中，事物存放在这样的环境下，分分钟被冻结。 之前等候的时间，就是驻军需要为那个石像底下的神秘物件解冻，可即便用了很复杂的流程，留给观察的机会也不多，一旦停止热量输送，几十秒内又会自然上冻。 “怎么不挪走呢？” 楚河问道：“放在原地也太麻烦了，要么就别中断高热能供应，让它一直保持解冻的状态。这眨眼就冻上，能观察到个什么玩意儿？” 阿里娑娜围绕着那无法准确描述形状的怪东西端详，口中回道：“是我的要求，这个样本无比珍贵，全星海暂时也找不到第二份，草率挪动，有损坏的危险，哪怕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是我们能赌得起的。” “不时刻保持解冻状态，也是出于类似的考虑，它得尽可能保持原本的状态，等观察之后确定一些信息，可以搬再搬走。” 都是严谨。 楚河‘哦’了一声，便不再置喙，只是心里佩服女机械师的讲究，跟大横山区的什族人都有得一拼了。 慎重得略有些魔怔。 然而却又不能说这种习惯不好，凡事能做到极致的，都是常人所不能的境界，值得俗人尊敬。 …… …… 这次观察的时限不到四十秒，楚河陪在旁边，也多多少少瞧出些许猫腻。 物件的材质绝对是金属范畴内的东西，但奇怪的是，它内部散发着某种气体，就是由于这种气体的存在，才导致整体在绝对零度条件下，表面总是结冰。 否则，它应当和周围被挖开的冻土层一样，除了本身热对流与绝对零度环境同化，并不会产生多余的物理变化。 “可以挪走，跟下方地质并没有本质联系，是独立的个体落在此处。” 阿里娑娜像给病人下诊断的医生，观察过后，便撤销了之前不许移动的指令，打算将东西送到正常环境，以便进行后续更详细的观察。 “不过要注意，动作细致些，再坚固的金属，在这种冰冷冻结下，强度都会一定程度上转化为脆度，切记，尽量少对机体造成损伤，要是不小心掰断了什么，我会问责你们的长官。” 清清淡淡的威胁，足以让士兵们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到哪儿都是这样的道理。以阿里娑娜在霸权军的地位，问责了长官，长官必然多不愿意都得受着，受完气就会向当事的下属发泄。 谁愿意被最高长官亲自找麻烦？ “明白！” “请放心，娑娜女士，我们一定将东西完完整整取出来，划痕都不会有。” 士兵长信誓旦旦下保证，敢做这个保证，信心来源于祂后续的工作安排。 所有参与挖掘取物工作的士兵，不允许使用任何外部工具，硬是用双手去刨。零下两百多度持续了不知多少年岁的冰冻，泥土坚硬的级别比大理石、青石还高，作战服配套的手套，眨眼的功夫便磨破了。 然后，手掌又磨出了血，鲜血渗透到土壤中，迅速凝出暗红色的冰晶。 彼时的阿里娑娜，宛如压榨劳动人民血汗的臭资本家。 “祂们现在流的血，只是痛；我如果利用今日的发现，创造出更强大的机器，祂们就有更多机会，避开因阵亡而流的血。” 阿里娑娜解释道，大概想说自己并不残忍。 楚河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什么！” “总感觉你想说什么！” “不会说的，我憋着。”楚河惫懒地别过头去，干脆不看不听。 战争的本质就是残忍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纵使今日阿里娑娜能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道理看似圆融了，那作为敌对方的星海联合的士兵，倘若惨死在至高霸权新的强大机器之下，难道祂们就该死？ 这点破事，再伶牙俐齿的嘴也解释不通。 便不如从来不提起。 …… 挖掘工作不知道总共进行了多久，两个抄着手干看的动嘴主义并未全程在侧，两个小时左右后回了军舰。 当楚河睡醒，神秘物件已经挖出来，摆在了临时建立起的营地里。 没了冰冻和泥土的阻碍，此物露出完整的真容。 四米来长，两米多宽，高度大约是两个焦波波那么高，比楚河的脑袋冒出一点儿。 非要说它像个什么的话，像竹节虫。 细窄的躯干伸出六条对称的腿，没有明显的飞行驱动装置，也没有明显的凹嵌式炮管，与现代战争机器相差不是一般的大。 但又很难断定这货不是武器。 它那六条腿的尖端，锋利得可怕。 饶是经历过与大遗迹同等长度的岁月，从真人文明时代遗留而来，再被冻土星球的严酷环境摧残，经过测试，每条腿竟然仍能轻易刺破现代战机的护甲！ 要是最初的巅峰状态，岂不是更吓人？ 所有人都被这尊超古代的大家伙深深震惊，围在边上看来看去，肉眼终究瞧不出个所以然。 此次调研的总负责人阿里娑娜向众人说到：“初步的扫描检测，无法准确给出结论，表明其是机械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个人推断，它极有可能是真人时代的生物……” 生物！ 一双双眼睛瞬间瞪大。 这推断说出口可太耸人听闻了些，金属性质的生物，可能么？ 那得先推翻星海现有的几乎全部生物学理论，而一群研究机械的人，貌似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就算是阿里娑娜也不行。 楚河问道：“你从什么角度认为它曾是生物？就因为有头有尾有足的结构？” 一向思维清晰的阿里娑娜却给出个相当自我矛盾的回答：“不好说！” 阵阵沉默。 这样不负责任的言论本应遭到抨击，然而没有谁站出来说话，不是因为她阿里娑娜在至高霸权的身份，或者在机械学术界的权威，而是因为当下的生物学，本家内部都还充斥着争论。 对于生物与非生物如何界定的争论。 这本应是生物学的基础，基础应当是最不值得争议的，问题是，星海的霸主文明中，有一个叫做‘y9r21协议’的存在。 此霸主文明的曾经是人工智能科技异常发达的人类王国，但后续因为一些变故，文明内的人类死绝，人工智能却由此崛起，所以现在，整个文明由人工智能所宰治。 谁能说人工智能也算人？ 但谁又能说，堂堂霸主级文明的主体统治者，不算人？ 第186章 一条缝 讨论渐渐激烈，俨然到了争论的地步。 有人说这玩意儿不可能是生物，物件就是物件，顶多，是种以当前眼光看来比较奇特的物件，需要发掘的仅仅是它的用处。 另一派则认为，不能排除它作为生物的可能性，只是必须进行更缜密的推导。 还有一派，是极少数人，但包括阿里娑娜在内——这个少数人，的确很少，还不到五个。 祂们的真实想法是，这尊金属质感的东西，不管它是生物还是非生物，并不重要，只要确认其确切具备武器的作用，即可。 在这少数的几个狂热份子眼中，极致的战争科学，必然凌驾于世俗伦理之上。 楚河默默且独自做着第四派。 他只想探究此神秘物的根底情况，足够详细就好，至于它是武器，还是生物，还是人工智能，无所谓。 他并无具体的期待与追求。 遗憾的是没人过问他的意见，而实质上，一个非至高霸权原民的人，大家始终还是打心底里不把他当自己人。 因此他怎么想，人家下意识就不感兴趣。 阿里娑娜此时貌似也忽略了自己寄以厚望的年轻助手，站在人堆里，陪着众人唇枪舌剑，据理力争要拉拢更多的支持者。 楚河知道她的实际目标。 关于这台铁家伙，近期内显然是不能找出谜底了，那么就是势必要进入一个长期的研究课题。 但凡是课题，就得有牵头者和辅助者的角色分别。 原定阿里娑娜为后续研究的主导，但这事并不板上钉钉，一旦争论的声音过高，上头的至高霸权皇庭则会听取意见，也许会把牵头研究的人，换成主流声音里的最权威者。 阿里娑娜想要以第七军首席机械师的身份来独占鳌头，此时就算做些自己反感的小动作，也是值得的。 在她眼中，科技的重要性高于一切。 …… 场面颇为火爆。 象征霸权军三分之一的机械研发力量，聚集在略显寒碜的临时研究室里，各执一词，谁也不肯服谁，嘈杂得不行。 楚河是最闲的，悠悠坐在比较远的地方，喝着水看着众人口干舌燥的样子，完全没有参与感。 这样的争论足足持续了将近一整天，到最后也仍然没吵出结果，明天还得接着吵。 “你今天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散会后，楚河笑呵呵给阿里娑娜送上水润嗓子，不忘调侃一句。 平常可见不这大机械师宛如妇女进入菜市场的模样，他亲耳听到两次，自己的上司说了脏话。 “常态了，你跟我够久的话，以后会看到更多，我甚至想责怪你没来替我帮腔。” 阿里娑娜毕竟不是什么小姑娘，被拿来玩笑，也不矫揉羞恼，只当作很正常的事情。 她揉着喉咙，不无忧虑地说道：“这些家伙，之前看着好像对我有多尊敬，可暗地里又有几个是真心服我的？媚上罢了，我讨厌祂们那么功利。” “所以这是一次机会，对有的人来说，这是一次与我平起平坐的机会。倘若祂们中的谁，凭借不同观点，获得皇庭的首肯，得到后续研究课题，又侥幸做出些令人震惊的结果，会怎样？” 她看着楚河。 楚河摆摆手：“身价一跃冲天呗，学术终究是依附于资本和强权的嘛！” “原来你懂！那你还不来帮我？”阿里娑娜似乎有些生气，从至高霸权内部的派系立场来说，这家伙可是跟她一伙的，却全程抱手作壁上观，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让个女人跟帮老爷们儿打口水战，这无疑是个很缺乏绅士风度的举动。 楚河满脸赖皮：“我不善言辞。” “哼！” 阿里娑娜极为罕见地露出这般姑娘家的小气姿态。 楚河愣了一下，话锋转过，回道：“你不必那么急嘛，反正皇庭本来就更倾向于你，你已经领先在起跑线了，要比别人做的工作少很多。” “话虽如此，难免意外出现呢！你太低估那些家伙进步的决心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暗中的争夺和博弈，不会比你今天看到的这场面红耳赤的吵架平静。”阿里娑娜若有所思。 “我相信，这次研究已经不纯粹了，每个有资格独立领衔课题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往自己阵营里拉人。” “今天原本和我持相同意见的，明天也许就会站到我对面，而且你等着看，明天大概就会初步分出阵营的雏形了，但后面还会经过几轮变换，直至最终成形，开展主导权的争夺。” “不是学术的辩论，是利益关系的博弈！” 阿里娑娜说着捂住额头，好似不堪其烦。 她最恼火的就是这种沾染名利世俗的情况，科学不纯粹，但又理当如此。 楚河终于有机会试探先前的某个猜想，顺理成章地抛出观点：“同流合污固然痛苦，但为了你的追求，有时就要随波逐流。你是否有办法进行有利的博弈？” 说话时，他盯着女机械师脸上的斑纹，想到当日江上放水时，在隔壁船上见到的伟岸男子，脸上也有着类似的斑纹。 而两人穿着同款的旧款式高档鞋。 是不是巧合？ 阿里娑娜悠然道：“我会去争取的，这个项目只能是我的！” 听起来势在必得。 楚河点到即止，不再置喙，转而走近再次观察起了研究室中央的大家伙。 此前人多，没太认真观摩，等到人走空了，才有心情细看。 不怪阿里娑娜提出此物有作为生物的可能性，尽管实在很荒谬，有些异想天开。 距离足够近，看得足够清晰，楚河心底也是瞬间冒出‘栩栩如生’的念头。 它有头有尾，头部分明有着眼耳口鼻的形状，尖尖的嘴像鸟类，却有一对长耳朵，眼睛横向拉长，约莫一掌左右。 身子又是个虫身，锐利足尖很是摄人。 楚河很想拿出自己的黑刃，来跟那几根长脚比比锋利程度和坚硬程度。 再说尾巴，呈环状蜷起来，末梢布满小刺。 总体浑然便是一只不曾见过的怪异动物，只是皮肤不是血肉，换成了某种尚未化验出来的金属。 周身银光湛然，有着无数的微小细节，仿佛鳞片。 从头到尾绕着往复十几圈，楚河忽然眼睛一亮，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 差不多在怪物的颈部后方位置，他看到个很窄很窄的口子，窄到很容易被忽略，但其实口子长度横贯整条脖子。 “你来看！” 楚河赶紧将娑娜叫了过来，然后把口子指给对方看。 阿里娑娜也明显怔了一下，先前俨然并未觉察这个细节，审视片刻后，凝重道：“你觉得这条缝，是本来就有的，还是伤口？” 第188章 硬等 楚河很少见到如鲁哩堪这般勤快的人。 勤于用脑，也勤于动手脚。 期间有一会儿楚河自己都闲下来了，让伙食部的人送了壶类似咖啡的提神饮品过来，招呼鲁哩堪一起休息会儿，然而人家表示根本没空。 这家伙甚至连部分人工智能的活儿都抢过去做了，除了求知若渴，大约也有几分努力表现自己价值想留下来的成分在。 苦命人，总比正常人更渴望进步，因为受够了苦日子，所以祂们不忌惮付出常人觉得过多的代价。 如果没有这种觉悟，那就只能混吃等死。 “我原本也觉得自己命不好，可是看到你，我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说苦。至少我从来没为生活烦恼过，所以想想，我的苦恼也许不接地气。” 楚河有感而发的说道。 鲁哩堪目不转睛盯着小小机器人工作，手里有样学样，似乎有些敷衍的回道：“有人在尘埃里苦苦挣扎，有人在云端上拼命奋战，世界给每个人的分工是不同的。” “老师您也许从来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苦，但您一旦艰苦，或许就涉及到了生存。我的烦恼和您一比，才是没资格说苦。” “叔叔告诉我，不可以埋怨生活，因为世上绝对还有很多人比我难熬。我所经历的，不过是些钝刀割肉，还有的人可是站在悬崖边，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我们都要过好这如履薄冰的坏日子，未来不一定会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河不禁错愕。 话唠依旧是话唠，心思放在旁边，也能完完整整说上个大段。 楚河以为祂前面铺垫那么多，最后会做个励志的总结，譬如阳光总在风雨后，将来总会好的之类。 实际祂看待未来的眼光，却是实打实的悲观。 祂认为现在的努力，对以后不一定有裨益，努力，是因为别无选择。 但楚河好似在祂身上感受到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那种，明知苦难可能会延续，仍不自甘堕落咬牙拼搏的韧性。 仿佛开在石缝间的一朵倔强的野花。 “你鼓舞了我。” 楚河笑着说道，他的处境令人无奈，缺少类似的力量。 鲁哩堪这才把目光转过来，咧开嘴回以不太好看的笑容。 楚河随后又貌似漫不经心，问道：“你刚才说我一旦艰苦，或许就涉及到生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鲁哩堪否认道：“见您第一面，我就知道您是个有故事的人，我感觉您可能有点颓丧，想劝劝您。” 是这样吗？ 也许是。 也许不是。 楚河懒得去追究真话还是谎言，反正此时此刻，他是被打鸡血了。 “保持战斗，我们人生中本就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 …… 鲁哩堪与月光族并不是同个人种，祂和庄敬遗族可能是近亲，也或者就是个庄敬幸存者的孤儿。 祂脸上有和娑娜相似的斑纹，眼睛也大，只是相比娑娜，祂的身形有些佝偻，瘦得过分，如果不是人种特性，那就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发育畸形了。 那瘦小的身体中，像是有用不完的能量。 楚河安排的工作结束，鲁哩堪兀自拿出笔来，用随身携带的一个本子做起笔记。 “走，带你去伙食部吃顿好的，今天你比我辛苦。” 楚河拍拍新收的学徒，并不吝啬把阿里娑娜对自己的好，延续到自己的学生身上。 刚出工作室，一名守门的岗哨士兵小跑到近前。 “助手先生，有人找你。” “找我？” 楚河在这个地方拢共不认识几个人，除了鲁哩堪来报到，实在想不出有谁找他会找到驻军基地来。 许是矮大叔来探望祂心心念念的侄子第一天工作如何？ 可要来也该是白天来啊，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外星人喜欢夜行？ “问对方找我做什么了吗？怎么大晚上来？” 楚河示意鲁哩堪拿着祂的身份牌先去吃饭的地方，自己则跟着士兵往西边广场大门走去。 士兵回答道：“不是刚到，很早就来了，就午饭前后。我们的人来通报很多次了，但是你工作太投入，工作室大门紧闭，不过那人也是真有耐心啊！硬等等到现在！” 这么头铁？ “是个挺矮的中年人？”楚河问。 士兵说道：“不是啊，是个女人，矮也不算矮了……不瞒你说，在我的审美里，那可是个大美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特别是那双红色的眼睛，啧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楚河哪还能猜不到来的人是谁？ 下意识他就想往回走，直接让士兵逐客不见。 但转念想到矢娜硬生生从中午等到星夜，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乘快速通道来到大门口，见到面色有些苍白的红眼女人。 矢娜似乎病了，气色不太精神，楚楚可怜的模样带着些许憔悴。 “我以为你今天也不会见我。” 委屈之余，语气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怨气。 楚河问道：“所以你昨晚真去等了？” 矢娜反问：“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我倒是想放弃，可我又怕，万一你良心发现，去找我的时候找不到我。” 楚河哑了下去，无从回应。 身后的士兵则提醒道：“助手先生，既然真是你的朋友，赶紧带人家进去，最近天黑以后挺冷的，她本来就咳嗽得厉害，穿得又这么单薄，别再在这儿冻着了。” 矢娜赶紧补充道：“我可不是等你等生病了，我本来就有病！” “呃，好的。” 楚河同时回答了矢娜和士兵两个人，有点想笑，笑不出来。 矢娜的解释无疑很刻意，说话也一点不考究，哪有人说自己有病的？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 伙食部成了深夜食堂，偌大的区域只坐了楚河三人，空旷中一时无人开口，格外安静。 矢娜显然不认识鲁哩堪，鲁哩堪却认识这位月光族主家的新媳妇儿，吃着吃着，主动打破氛围，向楚河说道：“老师，我跟月光族的人关系不好，您可以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出去说。” 楚河暗道这孩子不懂事，把人带到你面前，就是想拿你跟月光族那点瓜葛吓唬她，你这一表态，以后人家不是想来就来？ “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先走，是回你在外面住的地方，还是我在基地里给你安排个房间？” 他挥挥手撵人，既然失去震慑价值，就没必要让鲁哩堪参与进接下来的谈话了。 鲁哩堪说道：“搬家很麻烦，我还是出去住。” “那就去你的。” “好的，我先走了老师。” 鲁哩堪规规矩矩收拾好自己那份餐后垃圾，告辞离开。 剩下楚河与矢娜四目相对，又是陷入无话可谈的氛围当中，或多或少是尴尬的。 第189章 此时、彼方 空荡荡的深夜食堂，坐着一名军方机械师助手，与一名豪门新太太。 这就是两人表面的身份。 后方偶尔有人进入橱窗，炊事部门要定期查看打理食物的机器人，并人为抽查食品的安全质量问题。 祂们看到楚河和矢娜并不感到奇怪，很显然，两个都是典型的银河系长相，彼此做朋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如果你昨晚真的彻夜等我，今天又直接来基地找我，从中午到现在，你考虑过影响吗？你的丈夫会不会心生芥蒂？月光族是名门望族，祂们又作何态度？” 沉默终究不能从头到尾，楚河打开了交谈的开端。 矢娜捂着嘴咳嗽一阵，抬起红亮的眼眸直视男人，毫不心虚：“你昨晚如果来了，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大家的颜面都得以保全。” 还特么成我的锅了……楚河不奢望能跟女人讲理，便也不从中辩驳，破罐破摔认了，转而再度清楚明了地表明自己想法。 “我们没有必要再见，就像在焦波波那里，我们都没坦白互相认识的事实。” “哦。” 矢娜选择冷处理，草率的回应既不像同意也不算反对，而后很自然地将话题翻篇，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嫁入月光族吗？或者说，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祝福你。” 楚河不假思索：“抛开恩怨，客观地说你不是个适合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女强人，现在你能安定下来，是我和武悦最初便想看到的，愿景达成，应该值得高兴。” “那不是我喜欢的男人。” 矢娜眼神灼灼，那样子，仿佛要张口把面前的男人吞进肚子里。 楚河并不畏惧，只是又一次清晰地认知到，傻白甜女皇彻底变了，以前的她即使演也演不出这种富有侵略性的模样。 这该是复杂的多别琳专属的神态变化。 “阿妲喜欢我，你看她又得到什么？”楚河心底涌出一丝落寞。 人与人之间的干系，搞不好是最大的烦恼来源，偶尔从中获取暖意，更多的时候却要承受其无尽的烦恼。 乱糟糟的情绪就是个打满结的毛线球，解则伤神，不解伤人。 所以真正的聪明人，应当会极力绕开这些低端的情感，世间多得是比之纯粹崇高的美好可以享受，比如秋天的凉风冬天的雪，比如迷人的科学，比如全人类的明天。 “阿妲比我幸运，她起码有你的孩子。” 矢娜说道。 平静却固执。 楚河深知，如果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她八成要说自己愿意和阿妲互换，所以楚河聪明了一次，略过了不必要的中间过程。 “阿妲现在怎么样？”他问道。 矢娜沉吟片刻，说道：“她本来打算在你送的房子里一直住着，直到孩子学会走路说话，再考虑以后。” “她和浑德罗忒有个约定，你是知道的，尽管因为母爱她反悔了，不过浑德罗忒在军团内的地位，也容不得她说什么是什么，即使她哥哥是副团长。” “……发生了一些变故，前段时间，浑德罗忒的舰队出了叛徒，被霸权军阻击，全对溃败，浑德罗忒战死！” 楚河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置信。 浑德罗忒战死？ 若不能亲眼所见，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不具备可信度，怎么听都像信口胡诌。 开什么玩笑，浑德罗忒多强悍？现实中的俄洛伊，当代活李逵，谁都有可能战死，她凭什么战死？ 但转念想想，她的强大，局限于肉身格斗，而当下已经是星战时代……野火海盗团的舰队，在同等规模的战斗中并不威猛，何况对手是正规霸权军。 楚河略感惋惜。 浑德罗忒有心机，还坑过他，但不妨碍那豪爽的大娘们儿是个有意思的对手，在某颗野火据点星上，还有浑德罗忒遵守承诺为他塑立的雕像。 她死后，雕像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拆掉。 “阿妲自由了，她哥哥把她送去了地球养胎。一来，她的身份是干净的，又有一半地球血统，太阳系的人口部门会接纳她。” “再有，她想更接近你生活过的地方，武悦告诉过我你的故乡城市，她会在那里。至于是不是去等你，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矢娜连着说了两个重磅消息，起码对楚河来说，一个比一个具有爆炸性。 阿妲竟然去地球了！ 楚河心里的情感顿时五味杂陈，演变出堪称魔幻的落差。 他和武悦做梦都想回去，为之做过太多努力，吃过太多苦头，从未放弃。现实是如今沦落到至高霸权的中心星域，武悦的生死尚不可测。 结果面具男利用野火副团长的能量，却是把阿妲送去了武悦梦寐以求的故乡。 楚河仰起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 他恍惚间想起这么句忘了从哪听来的诗，只觉得无限应景。 此时，适合喝酒。 于是楚河决定找个人喝酒，对象，便是一心想约他喝酒的杂托。 他开着矢娜的三项力矩豪车将其送回城里，然后见到杂托，问对方大晚上是否还有心情整两瓶，后者欣然答应。 月光下，六瓶台子拧开盖，喝完才准散场。 …… 楚河盯着面前的月光族大少看了好一会儿，愧疚倒不至于，他并没有很高的道德感，但渐渐的也终于有些不自在。 自己可刚跟人家新过门的妻子深夜幽会，主观客观都没偷情，却毕竟不像是个事儿。 然后自己又觍着脸把人家叫出来，喝人家价值昂贵的跨星系进口茅台。 多不要脸啊！ “我和你的太太认识，之前瞒着你，抱歉。我们的关系有些复杂，曾经是朋友，后来，产生了一些不可解的矛盾，因此不好说，倒不是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原因。” 楚河解释道，无论他和杂托这点耐人寻味的浅薄友谊是否重要，有的话该说总还是要说清楚的。 杂托拿着奶白色瓶子跟他碰了碰，却是浑不在意。 “你们都是银河系人，认识不奇怪。你不用和我说太多，就算你和她有非同寻常的感情，我也不介意，只要别被曝光出来，影响到我们月光族的口碑名声，我无所谓。” 这番话足以将楚河雷得外焦里嫩，外星人的心胸如此豁达？还是说家庭观念浅薄？ 应该不是家庭观念浅薄的问题，否则便不用介意传出去外界的风评受影响，如果大家都认为这种事无所谓，那还能影响什么呢？ 只能说明，矢娜与杂托这段婚姻有名无实，俩人婚后各玩各的。 第189章 此时、彼方 空荡荡的深夜食堂，坐着一名军方机械师助手，与一名豪门新太太。 这就是两人表面的身份。 后方偶尔有人进入橱窗，炊事部门要定期查看打理食物的机器人，并人为抽查食品的安全质量问题。 祂们看到楚河和矢娜并不感到奇怪，很显然，两个都是典型的银河系长相，彼此做朋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如果你昨晚真的彻夜等我，今天又直接来基地找我，从中午到现在，你考虑过影响吗？你的丈夫会不会心生芥蒂？月光族是名门望族，祂们又作何态度？” 沉默终究不能从头到尾，楚河打开了交谈的开端。 矢娜捂着嘴咳嗽一阵，抬起红亮的眼眸直视男人，毫不心虚：“你昨晚如果来了，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大家的颜面都得以保全。” 还特么成我的锅了……楚河不奢望能跟女人讲理，便也不从中辩驳，破罐破摔认了，转而再度清楚明了地表明自己想法。 “我们没有必要再见，就像在焦波波那里，我们都没坦白互相认识的事实。” “哦。” 矢娜选择冷处理，草率的回应既不像同意也不算反对，而后很自然地将话题翻篇，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嫁入月光族吗？或者说，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祝福你。” 楚河不假思索：“抛开恩怨，客观地说你不是个适合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女强人，现在你能安定下来，是我和武悦最初便想看到的，愿景达成，应该值得高兴。” “那不是我喜欢的男人。” 矢娜眼神灼灼，那样子，仿佛要张口把面前的男人吞进肚子里。 楚河并不畏惧，只是又一次清晰地认知到，傻白甜女皇彻底变了，以前的她即使演也演不出这种富有侵略性的模样。 这该是复杂的多别琳专属的神态变化。 “阿妲喜欢我，你看她又得到什么？”楚河心底涌出一丝落寞。 人与人之间的干系，搞不好是最大的烦恼来源，偶尔从中获取暖意，更多的时候却要承受其无尽的烦恼。 乱糟糟的情绪就是个打满结的毛线球，解则伤神，不解伤人。 所以真正的聪明人，应当会极力绕开这些低端的情感，世间多得是比之纯粹崇高的美好可以享受，比如秋天的凉风冬天的雪，比如迷人的科学，比如全人类的明天。 “阿妲比我幸运，她起码有你的孩子。” 矢娜说道。 平静却固执。 楚河深知，如果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她八成要说自己愿意和阿妲互换，所以楚河聪明了一次，略过了不必要的中间过程。 “阿妲现在怎么样？”他问道。 矢娜沉吟片刻，说道：“她本来打算在你送的房子里一直住着，直到孩子学会走路说话，再考虑以后。” “她和浑德罗忒有个约定，你是知道的，尽管因为母爱她反悔了，不过浑德罗忒在军团内的地位，也容不得她说什么是什么，即使她哥哥是副团长。” “……发生了一些变故，前段时间，浑德罗忒的舰队出了叛徒，被霸权军阻击，全对溃败，浑德罗忒战死！” 楚河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置信。 浑德罗忒战死？ 若不能亲眼所见，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不具备可信度，怎么听都像信口胡诌。 开什么玩笑，浑德罗忒多强悍？现实中的俄洛伊，当代活李逵，谁都有可能战死，她凭什么战死？ 但转念想想，她的强大，局限于肉身格斗，而当下已经是星战时代……野火海盗团的舰队，在同等规模的战斗中并不威猛，何况对手是正规霸权军。 楚河略感惋惜。 浑德罗忒有心机，还坑过他，但不妨碍那豪爽的大娘们儿是个有意思的对手，在某颗野火据点星上，还有浑德罗忒遵守承诺为他塑立的雕像。 她死后，雕像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拆掉。 “阿妲自由了，她哥哥把她送去了地球养胎。一来，她的身份是干净的，又有一半地球血统，太阳系的人口部门会接纳她。” “再有，她想更接近你生活过的地方，武悦告诉过我你的故乡城市，她会在那里。至于是不是去等你，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矢娜连着说了两个重磅消息，起码对楚河来说，一个比一个具有爆炸性。 阿妲竟然去地球了！ 楚河心里的情感顿时五味杂陈，演变出堪称魔幻的落差。 他和武悦做梦都想回去，为之做过太多努力，吃过太多苦头，从未放弃。现实是如今沦落到至高霸权的中心星域，武悦的生死尚不可测。 结果面具男利用野火副团长的能量，却是把阿妲送去了武悦梦寐以求的故乡。 楚河仰起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 他恍惚间想起这么句忘了从哪听来的诗，只觉得无限应景。 此时，适合喝酒。 于是楚河决定找个人喝酒，对象，便是一心想约他喝酒的杂托。 他开着矢娜的三项力矩豪车将其送回城里，然后见到杂托，问对方大晚上是否还有心情整两瓶，后者欣然答应。 月光下，六瓶台子拧开盖，喝完才准散场。 …… 楚河盯着面前的月光族大少看了好一会儿，愧疚倒不至于，他并没有很高的道德感，但渐渐的也终于有些不自在。 自己可刚跟人家新过门的妻子深夜幽会，主观客观都没偷情，却毕竟不像是个事儿。 然后自己又觍着脸把人家叫出来，喝人家价值昂贵的跨星系进口茅台。 多不要脸啊！ “我和你的太太认识，之前瞒着你，抱歉。我们的关系有些复杂，曾经是朋友，后来，产生了一些不可解的矛盾，因此不好说，倒不是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原因。” 楚河解释道，无论他和杂托这点耐人寻味的浅薄友谊是否重要，有的话该说总还是要说清楚的。 杂托拿着奶白色瓶子跟他碰了碰，却是浑不在意。 “你们都是银河系人，认识不奇怪。你不用和我说太多，就算你和她有非同寻常的感情，我也不介意，只要别被曝光出来，影响到我们月光族的口碑名声，我无所谓。” 这番话足以将楚河雷得外焦里嫩，外星人的心胸如此豁达？还是说家庭观念浅薄？ 应该不是家庭观念浅薄的问题，否则便不用介意传出去外界的风评受影响，如果大家都认为这种事无所谓，那还能影响什么呢？ 只能说明，矢娜与杂托这段婚姻有名无实，俩人婚后各玩各的。 第190章 生活作风问题 杂托借着酒劲，给楚河讲了一个故事。 豪门阔少爱上灰姑娘的故事，结局并不圆满，灰姑娘没通过物质的考验，失去嫁入豪门的机会。 而豪门阔少在家族的利益联姻下，娶了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那女人便是矢娜。 楚河猜的没错，野火勾搭月光族，必有其打算，反之，月光族敢勾搭霸权军深恶痛绝的野火海盗团，这就让人心惊了。 月光族可算是至高霸权的皇商了，违逆风头，联合一群乱纪悍匪图什么？ 难道祂们并不看好近来士气高涨的至高霸权能赢得千年内战，在为以后的发展提前铺路？ 抑或压根儿就是被野火那帮人给骗了？ 楚河不得而知，杂托也不可能将家族内部的机密和他讲得太多。 …… 六瓶茅台见底，酒友散场。 杂托直接回房睡觉，楚河回到基地，则还要顶着熬了通宵加宿醉的状态，继续今天的改造工作。 好在准备工作做得够扎实，前期应有的程序都已编写完成，实际的操作都由智能机器人代劳，加上还多了个跟机器人抢活干的鲁哩堪，他可以放心在旁边摸鱼打瞌睡。 偶尔鲁哩堪会有问题询问，他便睁开眼回答一下，讲明白后又接着跟周公打牌。 断断续续的梦境里，阿妲出现的频率最高。 梦是思考的延续，阿妲已经去了地球养胎，这其中意味着很多事情，由不得楚河不想。 不出意外，她会在地球上生下楚河的孩子，那么楚河有朝一日回去了，该如何面对这对母子？如果大街上，突然有个小孩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管他叫爸爸，怎么办？ 迷迷糊糊，楚河梦见了一段最完整的画面： 武悦苏醒过来，病情彻底治愈，他在娑娜的帮助下，顺利踏过十万光年回到太阳系。届时，整个军部都为两人的返回而欢喜沸腾，武悦挽着他的手，见到了黑刃的老队友们。 首先是靳新昌、靳凯尔父子，他们并不反对武悦选择楚河，毕竟共同患难星际流浪的考验，互相依靠得来的感情谁都能够理解。 纪衡有些伤心，但也表示了祝福。 然后是陆高高等人笑着与二人拥抱，最后乔荞出来了，大家相顾无言。 紧接着，麦家琪也走出人群，紧盯着他与武悦挽着的手，一句话也不说，美眸默默含泪。 再往后军部的众人里，阿妲也离奇出现，手上牵着个漂亮的小娃娃，模样一半像他，并当着众人指着他，嗓音稚嫩的问阿妲：“妈妈，他是我的爸爸吗？他怎么挽着别的阿姨？” 气氛死寂！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楚河不敢再让梦继续下去，猛地惊醒，已然满脸冷汗。 太可怕了！ “老师，您做了什么噩梦？把您吓成这样？” 不远处专注做事的鲁哩堪都被他惊醒的动静干扰到了，不禁发来疑惑。 楚河茫然四顾，确认一切都只是假的，心情却不怎么庆幸，反而愈发空荡焦躁。 “不是噩梦，是美梦。” 他回道。 梦中情节本身的确是美好的。 武悦康复醒来，难道不美好？ 顺利回到地球目前的怀抱，难道不美好？ 麦家琪还在单身等着他回家，而时间也仅仅是三四年后，还来得及，难道不美好？ 阿妲如愿诞下孩子，在地球生活，不必再受浑德罗忒的牵制，也脱离野火海盗团那不安定的危险，难道不美好？ 当爸爸这件事，难道不美好？ 种种美好同时呈现在一场梦里，当然应该是场美梦。 可他怎么就心惊胆战呢？怎么就连把梦续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呢？ “做美梦还能做成这样，老师，您果然非同凡响！”鲁哩堪给予由衷的马屁。 楚河无力回应，阵阵心累。 他必须要去思考，未来倘若诸事顺遂，梦境便会是真实的场景，到那时，绝对没有十全十美的处理办法。 要有选择。 要有妥协。 要有牺牲。 要有辜负。 “我尼玛出家当和尚得了！” 楚河愁得脑仁儿疼，被称为全人类顶尖的智商，根本解不开这道分数并不高的破题。 数学难，生活更难。 他总算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说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智者不入爱河，王八不吃秤砣。” …… …… 时间是个疯子，永远在向前奔跑，从来不肯停下来歇一歇，害得人们也被裹挟着，只能不断前进，不断为生命的流逝倒计时。 五天后，当归号的第二阶段改造结束，楚河与鲁哩堪陷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能想到的改造都已经做了，剩下的部分，无法按部就班，因为根本还没有具体可行的思路。 阿里娑娜在萨塔星域的事情也还没传回消息，后续研究主导权的博弈，想来十分复杂，甚至搞不好整个项目可能陷入长期的空悬。 外部原因导致的科研项目滞停，在学界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哪怕当下战争如火如荼。 就太阳系内，曾经有人提出个‘空间扭曲炮’构想，原本受到军部高层一致拍板，决定大量投入资源进行研究，结果也因为那人的私生活作风问题被披露，从而整个项目被搁浅。 那是楚河个人心里永远的痛。 科学家婚内出轨，跟他为祖国为母星研究武器有鸡毛关系？ 但民众们有不少人认为其思想不正，研究出来的东西也不能放心，甚至有可能利用国家星球给的资源，研究到一定程度后携成果坐地起价，得不到满意便投敌叛国。 最终那位可怜的老兄连工作、职称、家庭、名声一并丢得干干净净，郁郁酗酒半年后，爬上天台选择自我了断。 军部即使有心重拾项目，失去这样的人才，也无以为继。 直到今天，仍没有哪位天乩的权威设计师去接盘，未必是能力都不如那位鬼才，或许也有爱惜羽毛的原因。 “妈的，我这生活作风，比那位死鬼老兄好不了多少啊！以后会不会也被当渣男，让舆论骂成狗？” 楚河不禁鸡死猴哭的涌出自危之感，他可答应过武悦，回去后不退役，但要是军部迫于民间声势，把他给罢免了，那岂不是操蛋中的操蛋？ 在他为风流少年事迹带来的隐患恼火时，听完故事的鲁哩堪则有不同视角。 “老师，您不是正愁主武器没得选吗？那您刚刚说的这个被搁置的空间扭曲炮，如果研发出来，给您的战机做主武器，您觉得匹配吗？” “嗯？” 楚河好似昏昏沉沉中被人吼了一嗓子，思路瞬间清醒。 他也是想一件事想太久钻了牛角尖，还真就没往这方面想过，此时鲁哩堪这么提一句，思路里淤塞的地方通了。 豁然开朗！ 空间扭曲炮的事例，被放在了星空学院的教材上，除了警示学生们洁身自好培养道德观，也把那个胎死腹中的项目数据，给出了部分。 楚河曾经为此做过浅层推算，发现最大的难点，就在于空间扭曲炮的实现，与战机、机甲的能源标准相冲突。 那需要超高的能源适配性，几乎要启动暗能源权限，才能执行。但都启用暗能源了，为什么不用暗能炮？ 空间扭曲炮理论上的威力也与暗能炮有差距。 并且，暗能源太奢侈，是注定不可能大规模投放到战场上的资源，所以当初研究空间扭曲炮要走的研究方向，便是如何做到可以用常规能源启动。 楚河这里首先就没有这个顾虑。 当归号有武悦那块神奇的祖传怀表！ 楚河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有搞头，于是越来越兴奋，但下一秒，忽然蹦出个念头：这算不算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渣男，继承另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渣男的遗愿？ 第190章 生活作风问题 杂托借着酒劲，给楚河讲了一个故事。 豪门阔少爱上灰姑娘的故事，结局并不圆满，灰姑娘没通过物质的考验，失去嫁入豪门的机会。 而豪门阔少在家族的利益联姻下，娶了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那女人便是矢娜。 楚河猜的没错，野火勾搭月光族，必有其打算，反之，月光族敢勾搭霸权军深恶痛绝的野火海盗团，这就让人心惊了。 月光族可算是至高霸权的皇商了，违逆风头，联合一群乱纪悍匪图什么？ 难道祂们并不看好近来士气高涨的至高霸权能赢得千年内战，在为以后的发展提前铺路？ 抑或压根儿就是被野火那帮人给骗了？ 楚河不得而知，杂托也不可能将家族内部的机密和他讲得太多。 …… 六瓶茅台见底，酒友散场。 杂托直接回房睡觉，楚河回到基地，则还要顶着熬了通宵加宿醉的状态，继续今天的改造工作。 好在准备工作做得够扎实，前期应有的程序都已编写完成，实际的操作都由智能机器人代劳，加上还多了个跟机器人抢活干的鲁哩堪，他可以放心在旁边摸鱼打瞌睡。 偶尔鲁哩堪会有问题询问，他便睁开眼回答一下，讲明白后又接着跟周公打牌。 断断续续的梦境里，阿妲出现的频率最高。 梦是思考的延续，阿妲已经去了地球养胎，这其中意味着很多事情，由不得楚河不想。 不出意外，她会在地球上生下楚河的孩子，那么楚河有朝一日回去了，该如何面对这对母子？如果大街上，突然有个小孩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管他叫爸爸，怎么办？ 迷迷糊糊，楚河梦见了一段最完整的画面： 武悦苏醒过来，病情彻底治愈，他在娑娜的帮助下，顺利踏过十万光年回到太阳系。届时，整个军部都为两人的返回而欢喜沸腾，武悦挽着他的手，见到了黑刃的老队友们。 首先是靳新昌、靳凯尔父子，他们并不反对武悦选择楚河，毕竟共同患难星际流浪的考验，互相依靠得来的感情谁都能够理解。 纪衡有些伤心，但也表示了祝福。 然后是陆高高等人笑着与二人拥抱，最后乔荞出来了，大家相顾无言。 紧接着，麦家琪也走出人群，紧盯着他与武悦挽着的手，一句话也不说，美眸默默含泪。 再往后军部的众人里，阿妲也离奇出现，手上牵着个漂亮的小娃娃，模样一半像他，并当着众人指着他，嗓音稚嫩的问阿妲：“妈妈，他是我的爸爸吗？他怎么挽着别的阿姨？” 气氛死寂！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楚河不敢再让梦继续下去，猛地惊醒，已然满脸冷汗。 太可怕了！ “老师，您做了什么噩梦？把您吓成这样？” 不远处专注做事的鲁哩堪都被他惊醒的动静干扰到了，不禁发来疑惑。 楚河茫然四顾，确认一切都只是假的，心情却不怎么庆幸，反而愈发空荡焦躁。 “不是噩梦，是美梦。” 他回道。 梦中情节本身的确是美好的。 武悦康复醒来，难道不美好？ 顺利回到地球目前的怀抱，难道不美好？ 麦家琪还在单身等着他回家，而时间也仅仅是三四年后，还来得及，难道不美好？ 阿妲如愿诞下孩子，在地球生活，不必再受浑德罗忒的牵制，也脱离野火海盗团那不安定的危险，难道不美好？ 当爸爸这件事，难道不美好？ 种种美好同时呈现在一场梦里，当然应该是场美梦。 可他怎么就心惊胆战呢？怎么就连把梦续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呢？ “做美梦还能做成这样，老师，您果然非同凡响！”鲁哩堪给予由衷的马屁。 楚河无力回应，阵阵心累。 他必须要去思考，未来倘若诸事顺遂，梦境便会是真实的场景，到那时，绝对没有十全十美的处理办法。 要有选择。 要有妥协。 要有牺牲。 要有辜负。 “我尼玛出家当和尚得了！” 楚河愁得脑仁儿疼，被称为全人类顶尖的智商，根本解不开这道分数并不高的破题。 数学难，生活更难。 他总算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说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智者不入爱河，王八不吃秤砣。” …… …… 时间是个疯子，永远在向前奔跑，从来不肯停下来歇一歇，害得人们也被裹挟着，只能不断前进，不断为生命的流逝倒计时。 五天后，当归号的第二阶段改造结束，楚河与鲁哩堪陷入无事可做的状态。 能想到的改造都已经做了，剩下的部分，无法按部就班，因为根本还没有具体可行的思路。 阿里娑娜在萨塔星域的事情也还没传回消息，后续研究主导权的博弈，想来十分复杂，甚至搞不好整个项目可能陷入长期的空悬。 外部原因导致的科研项目滞停，在学界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哪怕当下战争如火如荼。 就太阳系内，曾经有人提出个‘空间扭曲炮’构想，原本受到军部高层一致拍板，决定大量投入资源进行研究，结果也因为那人的私生活作风问题被披露，从而整个项目被搁浅。 那是楚河个人心里永远的痛。 科学家婚内出轨，跟他为祖国为母星研究武器有鸡毛关系？ 但民众们有不少人认为其思想不正，研究出来的东西也不能放心，甚至有可能利用国家星球给的资源，研究到一定程度后携成果坐地起价，得不到满意便投敌叛国。 最终那位可怜的老兄连工作、职称、家庭、名声一并丢得干干净净，郁郁酗酒半年后，爬上天台选择自我了断。 军部即使有心重拾项目，失去这样的人才，也无以为继。 直到今天，仍没有哪位天乩的权威设计师去接盘，未必是能力都不如那位鬼才，或许也有爱惜羽毛的原因。 “妈的，我这生活作风，比那位死鬼老兄好不了多少啊！以后会不会也被当渣男，让舆论骂成狗？” 楚河不禁鸡死猴哭的涌出自危之感，他可答应过武悦，回去后不退役，但要是军部迫于民间声势，把他给罢免了，那岂不是操蛋中的操蛋？ 在他为风流少年事迹带来的隐患恼火时，听完故事的鲁哩堪则有不同视角。 “老师，您不是正愁主武器没得选吗？那您刚刚说的这个被搁置的空间扭曲炮，如果研发出来，给您的战机做主武器，您觉得匹配吗？” “嗯？” 楚河好似昏昏沉沉中被人吼了一嗓子，思路瞬间清醒。 他也是想一件事想太久钻了牛角尖，还真就没往这方面想过，此时鲁哩堪这么提一句，思路里淤塞的地方通了。 豁然开朗！ 空间扭曲炮的事例，被放在了星空学院的教材上，除了警示学生们洁身自好培养道德观，也把那个胎死腹中的项目数据，给出了部分。 楚河曾经为此做过浅层推算，发现最大的难点，就在于空间扭曲炮的实现，与战机、机甲的能源标准相冲突。 那需要超高的能源适配性，几乎要启动暗能源权限，才能执行。但都启用暗能源了，为什么不用暗能炮？ 空间扭曲炮理论上的威力也与暗能炮有差距。 并且，暗能源太奢侈，是注定不可能大规模投放到战场上的资源，所以当初研究空间扭曲炮要走的研究方向，便是如何做到可以用常规能源启动。 楚河这里首先就没有这个顾虑。 当归号有武悦那块神奇的祖传怀表！ 楚河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有搞头，于是越来越兴奋，但下一秒，忽然蹦出个念头：这算不算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渣男，继承另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渣男的遗愿？ 第191章 借钱 …… 星海内战历久弥坚，迈过数个世纪的时间跨度，即将打满一千个星年。 仍然不见明显要进入终章的迹象。 这千年内，打死了无数人，也熬死了无数人，毕竟除了什族人能立志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诸多文明的人类寿命都并不离谱，谁也做不到与这场战争同寿。 各大霸主的领导人，生老病死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战场上军事才华卓越的士卒将领，也以一个个闪亮的名字留存在战争史里煜煜生辉。 每个名字，都是一段值得讲述的故事。 至高霸权同样涌现过许多令敌人都称赞的大将，但千年来，够格做上大元帅位置的只有两个人。 两人也都被霸权军奉为军神。 已故老军神：白北－5。 新军神：辉。 十九星的披风，象征着生平的璀璨，而此时元帅辉正当壮年，也是这件皮肤上的星星，尚未到巅峰数量。 …… …… 军神大人不太搭理小助手，小助手也不太搭理军神大人。 “我有些失望，你们两个好像不对味。” 步行回基地的路上，阿里娑娜凑近楚河小声说道：“你这家伙，人家好歹是堂堂元帅，你现在的身份根本比不了，祂不理你，你怎么还摆上谱了？” 楚河意兴阑珊道：“祂如果是个标准的军人，大概很不喜欢我这种没正形的样子，而我貌似也没必要去逢迎祂？” 阿里娑娜有些失落，略带回忆地说道：“祂以前的性格，其实和你很像，可惜人可能总是会变的。随着军中地位和权力的增长，祂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寡言。” 楚河不做声，只低头扫了眼两人脚上的鞋子，不是之前那个款式，但居然也是同款！ 再结合阿里娑娜少有的幽怨，要说这俩没有那种非常的交情，傻子都不信，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达到管鲍之交的境界？ 楚河赶紧晃了晃脑袋，思想龌龊了！ “所以你对我好，是在我身上看到祂曾经的影子？你这爱屋及乌，可让我很受伤啊！”他佯装伤感，倒是不至于吃霸权军军神的醋，说到底，他拿娑娜当姐姐，想产生男女情愫，必须先克服肤浅的颜值主义，但那不可能，他愿意永远低级趣味。 阿里娑娜并不否认，回道：“但你也有你独特的地方，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变成祂那个冷冰冰的臭德行！咱宁愿一事无成，也要活得有血有肉！” 楚河呵呵一笑，不搭茬。 人家自个儿口嫌体正直，爱怎么说怎么说，他要是信以为真把女人的小怨念当作讨厌，那他就忒不识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命运实在妙不可言。 离开血色之央，偶遇的女机械师，居然是霸权军军神的红颜知己。 楚河想着，有朝一日自己重返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再以黑刃九号的身份出现，元帅辉得知祂全星海悬赏的人，就是阿里娑娜身边的小老弟，心情会不会比较不舒服？ …… 海边沙丘独来独往的脚印变得杂乱，三人回到第七军基地。 阿里娑娜的工作室里，远古神秘之物也被带了过来，就摆在当归号的边上。 军神对楚河不屑一顾，对他亲自操刀的机器却是颇有兴趣，来回端详良久，主动向小助理开了金口：“为什么要做这种巨型战机？” 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星海战场主流的机型只分轻、中、重三类，不是不能更大更重，但既然没有哪个文明使用，自然是有道理的。 楚河别出心裁的超巨型战机，足足有以前飞燕的十倍大小，这在见惯了各种战机的资深人士眼里，就显得很怪。 既然耗费这么多材料，直接一步到位鼓捣个机甲出来，岂不更好？ “它的性能是向机甲看齐的。”楚河回道。 元帅辉皱眉：“那么，是台战机模样的机甲？” 楚河不可能把秘密说给敌军最高统帅听，这台大家伙最终既是战机，也能变形为武斗机甲。“可以这么说。”他回道。 不解释理所当然就会引起误会，听到失望答案的元帅辉失去兴趣，不轻不重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阿里娑娜，似乎是怪她太惯着小老弟，做这种胡闹的举动还煞有介事的样子，令祂不喜。 祂并未针对此说什么。 军神与伟大的至高霸权，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异想天开的人，和一台异想天开的战机。 浪费资源？ 仅仅朔风一处星域，自上而下也并非清明无尘的，大贪小污每年中饱私囊的数量，就够养活几千个楚河这种异想天开的机械师。 当然这并不妨碍祂瞧不上楚河。 楚河也知道自己被鄙视了，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需要活在军神大人的眼里，而且或迟或早，军神大人总会理解的。这是个误会，是个对至高霸权而言，也许不太美丽的误会。 …… …… 阿里娑娜接下来要花时间组建一支团队，除去从其它军抽调各种专业人员，还打算面向朔风星域召集民间能人。 第七军原有的科研力量完全不够，毕竟研究远古神秘物件，最后未必能得到众望所归的收获，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抛下手头上别的项目，集中到这一件事情上来。 “召集人手的时间短不了，其它军大都吝啬，尤其是之前主要与我争夺项目的第四军，抠抠搜搜，名单上只有一个高级工程师，剩下多半是新人，而且十有八九是出工不出力，还会成心添麻烦。” 女首席机械师很犯愁，她在专业领域的能力受人敬佩，但处理人与人的勾心斗角，实力俨然捉襟见肘。 “到时，你得帮我，我感觉你很擅长对付那些讨厌的家伙！” “听着不像好话呢？”楚河挑了挑眉，“你意思我比那些讨厌的家伙更讨厌，段位更高，所以收拾起来相对得心应手？” 阿里娑娜狡黠道：“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 楚河无奈，这时鲁里堪唯唯诺诺站在门口，望着他，显然有悄悄话要说。 “怎么了？” 他走过去问道。 这货这两天在工兵部搬砖，搬得可欢了，工兵部的部长上午甚至开玩笑地向他要人。 “那个……” 鲁里堪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吞吞吐吐说道：“老师，您能借我点钱么？” 第191章 借钱 …… 星海内战历久弥坚，迈过数个世纪的时间跨度，即将打满一千个星年。 仍然不见明显要进入终章的迹象。 这千年内，打死了无数人，也熬死了无数人，毕竟除了什族人能立志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诸多文明的人类寿命都并不离谱，谁也做不到与这场战争同寿。 各大霸主的领导人，生老病死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战场上军事才华卓越的士卒将领，也以一个个闪亮的名字留存在战争史里煜煜生辉。 每个名字，都是一段值得讲述的故事。 至高霸权同样涌现过许多令敌人都称赞的大将，但千年来，够格做上大元帅位置的只有两个人。 两人也都被霸权军奉为军神。 已故老军神：白北－5。 新军神：辉。 十九星的披风，象征着生平的璀璨，而此时元帅辉正当壮年，也是这件皮肤上的星星，尚未到巅峰数量。 …… …… 军神大人不太搭理小助手，小助手也不太搭理军神大人。 “我有些失望，你们两个好像不对味。” 步行回基地的路上，阿里娑娜凑近楚河小声说道：“你这家伙，人家好歹是堂堂元帅，你现在的身份根本比不了，祂不理你，你怎么还摆上谱了？” 楚河意兴阑珊道：“祂如果是个标准的军人，大概很不喜欢我这种没正形的样子，而我貌似也没必要去逢迎祂？” 阿里娑娜有些失落，略带回忆地说道：“祂以前的性格，其实和你很像，可惜人可能总是会变的。随着军中地位和权力的增长，祂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寡言。” 楚河不做声，只低头扫了眼两人脚上的鞋子，不是之前那个款式，但居然也是同款！ 再结合阿里娑娜少有的幽怨，要说这俩没有那种非常的交情，傻子都不信，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达到管鲍之交的境界？ 楚河赶紧晃了晃脑袋，思想龌龊了！ “所以你对我好，是在我身上看到祂曾经的影子？你这爱屋及乌，可让我很受伤啊！”他佯装伤感，倒是不至于吃霸权军军神的醋，说到底，他拿娑娜当姐姐，想产生男女情愫，必须先克服肤浅的颜值主义，但那不可能，他愿意永远低级趣味。 阿里娑娜并不否认，回道：“但你也有你独特的地方，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变成祂那个冷冰冰的臭德行！咱宁愿一事无成，也要活得有血有肉！” 楚河呵呵一笑，不搭茬。 人家自个儿口嫌体正直，爱怎么说怎么说，他要是信以为真把女人的小怨念当作讨厌，那他就忒不识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命运实在妙不可言。 离开血色之央，偶遇的女机械师，居然是霸权军军神的红颜知己。 楚河想着，有朝一日自己重返太阳系防御委员会，再以黑刃九号的身份出现，元帅辉得知祂全星海悬赏的人，就是阿里娑娜身边的小老弟，心情会不会比较不舒服？ …… 海边沙丘独来独往的脚印变得杂乱，三人回到第七军基地。 阿里娑娜的工作室里，远古神秘之物也被带了过来，就摆在当归号的边上。 军神对楚河不屑一顾，对他亲自操刀的机器却是颇有兴趣，来回端详良久，主动向小助理开了金口：“为什么要做这种巨型战机？” 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星海战场主流的机型只分轻、中、重三类，不是不能更大更重，但既然没有哪个文明使用，自然是有道理的。 楚河别出心裁的超巨型战机，足足有以前飞燕的十倍大小，这在见惯了各种战机的资深人士眼里，就显得很怪。 既然耗费这么多材料，直接一步到位鼓捣个机甲出来，岂不更好？ “它的性能是向机甲看齐的。”楚河回道。 元帅辉皱眉：“那么，是台战机模样的机甲？” 楚河不可能把秘密说给敌军最高统帅听，这台大家伙最终既是战机，也能变形为武斗机甲。“可以这么说。”他回道。 不解释理所当然就会引起误会，听到失望答案的元帅辉失去兴趣，不轻不重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阿里娑娜，似乎是怪她太惯着小老弟，做这种胡闹的举动还煞有介事的样子，令祂不喜。 祂并未针对此说什么。 军神与伟大的至高霸权，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异想天开的人，和一台异想天开的战机。 浪费资源？ 仅仅朔风一处星域，自上而下也并非清明无尘的，大贪小污每年中饱私囊的数量，就够养活几千个楚河这种异想天开的机械师。 当然这并不妨碍祂瞧不上楚河。 楚河也知道自己被鄙视了，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需要活在军神大人的眼里，而且或迟或早，军神大人总会理解的。这是个误会，是个对至高霸权而言，也许不太美丽的误会。 …… …… 阿里娑娜接下来要花时间组建一支团队，除去从其它军抽调各种专业人员，还打算面向朔风星域召集民间能人。 第七军原有的科研力量完全不够，毕竟研究远古神秘物件，最后未必能得到众望所归的收获，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抛下手头上别的项目，集中到这一件事情上来。 “召集人手的时间短不了，其它军大都吝啬，尤其是之前主要与我争夺项目的第四军，抠抠搜搜，名单上只有一个高级工程师，剩下多半是新人，而且十有八九是出工不出力，还会成心添麻烦。” 女首席机械师很犯愁，她在专业领域的能力受人敬佩，但处理人与人的勾心斗角，实力俨然捉襟见肘。 “到时，你得帮我，我感觉你很擅长对付那些讨厌的家伙！” “听着不像好话呢？”楚河挑了挑眉，“你意思我比那些讨厌的家伙更讨厌，段位更高，所以收拾起来相对得心应手？” 阿里娑娜狡黠道：“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 楚河无奈，这时鲁里堪唯唯诺诺站在门口，望着他，显然有悄悄话要说。 “怎么了？” 他走过去问道。 这货这两天在工兵部搬砖，搬得可欢了，工兵部的部长上午甚至开玩笑地向他要人。 “那个……” 鲁里堪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吞吞吐吐说道：“老师，您能借我点钱么？” 第192章 启动在即 借钱……多么陌生而又遥远的概念啊！ 鲁哩堪要不提这茬，楚河甚至都快忘记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从开普勒星系流浪到至高霸权的领域，他过的一直是极其脱离社会化的生活，眼下虽然重新进入社会，但吃穿用度在基地里都是的，即使出行，也是用的军方资源。 不知不觉，楚河发现自己竟然过上了福利拉满的公务员生活，铁饭碗端得稳当当！ “感谢你有这种错觉，觉得我是个能借到钱的人。” 楚河无奈地冲鲁哩堪笑笑。 干瘦的男子满脸尴尬，低下头：“抱歉，我以为您有的，毕竟您的身份已经算上层人士了。” 楚河拍着祂的肩膀：“等我一下。” 说罢，转过身走回阿里娑娜面前，理直气壮伸出手：“借我点钱花花。” 阿里娑娜看了看鲁哩堪，回道：“你如果确定要留下祂，在第七军的编制内是有薪水的，当然，你也有，只是我之前没想到你有这个需求，忘记跟你提。” 话说完，楚河手里已经躺着两张钞票，至高霸权范围内的通用货币，单张面额约等于一千。 他也不清楚这钱在朔风星域的购买力如何，索性将两千块钱全给了鲁哩堪：“够么？” 鲁哩堪看了看手中的钱，吓得一哆嗦。 “这也太多了！我就交个房租而已，这笔钱都够把我租的房子买下来了！” “你们这儿房子这么便宜？” 楚河也被吓到了。 房价取决于人口土地的比例，以及社会资源的分配，经济环境正常的情况下，民众刚需的房屋基本不会令人望而却步，可两千块钱值套房，这也未免离谱了些。 关键这货币分级不好算，如果一套房子只需要两张千元钞，那么日常用度的衣食住行又该怎么定价？一块钱的午饭都算贵得咬人了。 “不是房子便宜！”鲁哩堪解释道，“是娑娜女士给你的太多！这是至高霸权货币体系里最高级的皇家币，跟正常流通的市场币，比例是一比一千！” 楚河震惊地回过头看着阿里娑娜，后者神色如常，或者说压根儿没在意他们这边的事。 “我靠！一比一千，那这随手甩给我的岂不是整整两百万？” “是的……所以，我要是拿着这笔钱去交房租，房东会认为我是去找茬的，根本找不开！” 鲁哩堪弱弱说道，俨然也是被娑娜女士的财大气粗给震得不知所措。 楚河现在关心的却不是房东能不能找开这笔钱的问题，而是，守着这么个大富婆，自己是否有勇气说出那句“姐，弟弟不想努力了！” 两百万巨款随身携带，丢出来问都不多问一句，也毫不在意钱的去向，如此随性，第七军的首席机械师一年到底开多少工资？ …… 楚河把两张大票还给阿里娑娜，将鲁哩堪的情况说了说，示意只要几张小票就够了。然而阿里娑娜和他一样，一年到头也难有花到钱的地方，身上本来只放了两千皇家币应急。 大钱有，要小钱还挺麻烦。 好在阿里娑娜帮人帮到底，随便找了位士官长，把钱要到交给鲁哩堪，让祂去交房租。 “这钱算我借的，你不说我有薪水吗，发了钱我还祂。” 楚河说道。 “小事，你还我还都一样，就怕我们这两个人都不食人间烟火，过几天就忘了。”阿里娑娜笑道。 而这一切，都被元帅辉和祂的几名手下看在眼里。 元帅辉倒是没丝毫反应，不过祂那几个拥趸，应该是知道祂与阿里娑娜的关系，并且又不懂楚河跟阿里娑娜的关系，因此看楚河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楚河没想解释什么，首先那几个狗腿子不配，其次，阿里娑娜都无所谓，自己何必唯唯诺诺？ “筹建团队期间，你的重心还是放在你的原计划上，我也想看到空间扭曲炮的诞生，这可是一项全新技术！” 处理完借钱的小事，阿里娑娜并未折返那古代神秘物的区域，转而来到当归号所在的位置，调出空间炮立项文件，浏览着楚河预设的参数。 “嗯，理论上你计算出的参数大概都是准确的，我没法投入太多精力陪你一起做，你只能靠自己了。” 娑娜说道：“对，你信得过你那学生的话，倒是还有个帮手。现在，你缺的是正式试验得结论，空间驱动器到了，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楚河略微思考，说道：“一天以后，等正式开始试验阶段，我会忙到昏天暗地，所以在此之前要再去趟大横山区看看武悦。” 阿里娑娜表示赞成，然后想起什么，悠悠道：“人和人之间始终是不公平的，阿妲有你的孩子，上次还是我半骗半诓着把你哄去找她，而去看武悦，从来不需要谁催你，你自己最在乎。” 楚河摆摆手：“不聊那个。” 空间炮项目启动在即，他不愿意为生活中的情爱琐事而劳神，算不清的账越算越乱，但他必须投入九成的精力在事业上。 阿里娑娜说过了，她是无法参与的，顶多能在学术上予以一些建议，能出谋划策便感谢了。当然，项目所需的一切设备资源，离不开娑娜的帮助。 此外，楚河可能还要帮她搞定从其它军来的那些捣乱的家伙。 …… “车辆和星际快艇给你准备好了，但是大横山区研究院的预约得等等，你现在动身还是明早？” 阿里娑娜就像个面面俱到的老妈子。 楚河内心感动，刚要说话，门口却冲进来一个人，正好是先前借钱的那名士官长。 “鲁哩堪遇到点麻烦！” 祂急匆匆扶住楚河，言简意赅。 因为什么麻烦具体的祂也不清楚，只知道鲁哩堪让人给打了，这会儿刚送到城邦医院。 楚河看了眼祂胸口的标志，工兵部门的，难怪对鲁哩堪这么上心。 “现在是走不掉了。” 楚河回头向娑娜苦笑道，继而转身跟着工兵部的士官赶紧离开，随后阿里娑娜却追了上来，重新把一千元面值的皇家币给了他一张。 外面的世界不比基地里，中间可能有要花钱的地方。 楚河说了声谢谢，此时并未注意到，元帅辉身边那几个人表情愈发怪异了。 第192章 启动在即 借钱……多么陌生而又遥远的概念啊！ 鲁哩堪要不提这茬，楚河甚至都快忘记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从开普勒星系流浪到至高霸权的领域，他过的一直是极其脱离社会化的生活，眼下虽然重新进入社会，但吃穿用度在基地里都是的，即使出行，也是用的军方资源。 不知不觉，楚河发现自己竟然过上了福利拉满的公务员生活，铁饭碗端得稳当当！ “感谢你有这种错觉，觉得我是个能借到钱的人。” 楚河无奈地冲鲁哩堪笑笑。 干瘦的男子满脸尴尬，低下头：“抱歉，我以为您有的，毕竟您的身份已经算上层人士了。” 楚河拍着祂的肩膀：“等我一下。” 说罢，转过身走回阿里娑娜面前，理直气壮伸出手：“借我点钱花花。” 阿里娑娜看了看鲁哩堪，回道：“你如果确定要留下祂，在第七军的编制内是有薪水的，当然，你也有，只是我之前没想到你有这个需求，忘记跟你提。” 话说完，楚河手里已经躺着两张钞票，至高霸权范围内的通用货币，单张面额约等于一千。 他也不清楚这钱在朔风星域的购买力如何，索性将两千块钱全给了鲁哩堪：“够么？” 鲁哩堪看了看手中的钱，吓得一哆嗦。 “这也太多了！我就交个房租而已，这笔钱都够把我租的房子买下来了！” “你们这儿房子这么便宜？” 楚河也被吓到了。 房价取决于人口土地的比例，以及社会资源的分配，经济环境正常的情况下，民众刚需的房屋基本不会令人望而却步，可两千块钱值套房，这也未免离谱了些。 关键这货币分级不好算，如果一套房子只需要两张千元钞，那么日常用度的衣食住行又该怎么定价？一块钱的午饭都算贵得咬人了。 “不是房子便宜！”鲁哩堪解释道，“是娑娜女士给你的太多！这是至高霸权货币体系里最高级的皇家币，跟正常流通的市场币，比例是一比一千！” 楚河震惊地回过头看着阿里娑娜，后者神色如常，或者说压根儿没在意他们这边的事。 “我靠！一比一千，那这随手甩给我的岂不是整整两百万？” “是的……所以，我要是拿着这笔钱去交房租，房东会认为我是去找茬的，根本找不开！” 鲁哩堪弱弱说道，俨然也是被娑娜女士的财大气粗给震得不知所措。 楚河现在关心的却不是房东能不能找开这笔钱的问题，而是，守着这么个大富婆，自己是否有勇气说出那句“姐，弟弟不想努力了！” 两百万巨款随身携带，丢出来问都不多问一句，也毫不在意钱的去向，如此随性，第七军的首席机械师一年到底开多少工资？ …… 楚河把两张大票还给阿里娑娜，将鲁哩堪的情况说了说，示意只要几张小票就够了。然而阿里娑娜和他一样，一年到头也难有花到钱的地方，身上本来只放了两千皇家币应急。 大钱有，要小钱还挺麻烦。 好在阿里娑娜帮人帮到底，随便找了位士官长，把钱要到交给鲁哩堪，让祂去交房租。 “这钱算我借的，你不说我有薪水吗，发了钱我还祂。” 楚河说道。 “小事，你还我还都一样，就怕我们这两个人都不食人间烟火，过几天就忘了。”阿里娑娜笑道。 而这一切，都被元帅辉和祂的几名手下看在眼里。 元帅辉倒是没丝毫反应，不过祂那几个拥趸，应该是知道祂与阿里娑娜的关系，并且又不懂楚河跟阿里娑娜的关系，因此看楚河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楚河没想解释什么，首先那几个狗腿子不配，其次，阿里娑娜都无所谓，自己何必唯唯诺诺？ “筹建团队期间，你的重心还是放在你的原计划上，我也想看到空间扭曲炮的诞生，这可是一项全新技术！” 处理完借钱的小事，阿里娑娜并未折返那古代神秘物的区域，转而来到当归号所在的位置，调出空间炮立项文件，浏览着楚河预设的参数。 “嗯，理论上你计算出的参数大概都是准确的，我没法投入太多精力陪你一起做，你只能靠自己了。” 娑娜说道：“对，你信得过你那学生的话，倒是还有个帮手。现在，你缺的是正式试验得结论，空间驱动器到了，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楚河略微思考，说道：“一天以后，等正式开始试验阶段，我会忙到昏天暗地，所以在此之前要再去趟大横山区看看武悦。” 阿里娑娜表示赞成，然后想起什么，悠悠道：“人和人之间始终是不公平的，阿妲有你的孩子，上次还是我半骗半诓着把你哄去找她，而去看武悦，从来不需要谁催你，你自己最在乎。” 楚河摆摆手：“不聊那个。” 空间炮项目启动在即，他不愿意为生活中的情爱琐事而劳神，算不清的账越算越乱，但他必须投入九成的精力在事业上。 阿里娑娜说过了，她是无法参与的，顶多能在学术上予以一些建议，能出谋划策便感谢了。当然，项目所需的一切设备资源，离不开娑娜的帮助。 此外，楚河可能还要帮她搞定从其它军来的那些捣乱的家伙。 …… “车辆和星际快艇给你准备好了，但是大横山区研究院的预约得等等，你现在动身还是明早？” 阿里娑娜就像个面面俱到的老妈子。 楚河内心感动，刚要说话，门口却冲进来一个人，正好是先前借钱的那名士官长。 “鲁哩堪遇到点麻烦！” 祂急匆匆扶住楚河，言简意赅。 因为什么麻烦具体的祂也不清楚，只知道鲁哩堪让人给打了，这会儿刚送到城邦医院。 楚河看了眼祂胸口的标志，工兵部门的，难怪对鲁哩堪这么上心。 “现在是走不掉了。” 楚河回头向娑娜苦笑道，继而转身跟着工兵部的士官赶紧离开，随后阿里娑娜却追了上来，重新把一千元面值的皇家币给了他一张。 外面的世界不比基地里，中间可能有要花钱的地方。 楚河说了声谢谢，此时并未注意到，元帅辉身边那几个人表情愈发怪异了。 第195章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楚河不理解，军神不解释。 恍恍惚惚离开医院，矢娜心有余悸地拍拍鼓挺的胸口：“这位军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上祂居然会向着你！你说，祂会不会是现在故作大度，然后暗地里收拾你？” 那就是老阴比了。 楚河满脸麻木：“我见祂的时间比你早不了多少，你不了解祂，难道我会了解？” 矢娜说道：“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祂看见你跟有夫之妇搅在一起，已经对你的人品鄙视到极点！” 军神的眼神里很难清晰辨别出什么情绪，不过楚河知道矢娜的感觉没错，因为之前他显示出自己创造的战机很败家的时候、找矢娜借钱的时候，军神都是那样看他。 从星际长河掏出勾勾撒野尿开始，楚河没给这位军神留下一丝一毫的好印象。 “你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为什么不能矜持些？” 思绪转回当下，楚河强行甩开矢娜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虽然事实并不是元帅辉想的那样，但他明白，确实不该和矢娜过于亲近。 抛开以前的恩怨纠葛不说，矢娜已经嫁给杂托，朋友妻不可欺。 酒肉朋友不也是朋友？ “我也不是故意的，先前担心你被大元帅当场处死，根本不给你亮底牌保命的机会怎么办？一紧张，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矢娜撇着嘴：“再说了，我和杂托也只是名义上结婚了，祂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的心也不在祂那里……我们吃饭睡觉都是分开了，你要是后悔了，想让我也给你怀个孩子，我现在也是有那个资格的！” “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还是个处女？” “有区别吗？反正我的身子一直给你留着！” “……” 楚河皱眉看着她那双认真的红色眸子，忽然感觉她好似也没变，一样会口无遮拦说些离谱的屁话。 沉默间，矢娜打破尴尬，问他是不是要马上去大横山区，如果去的话，她也想去看看武悦。 “你去做什么？” “武悦也是我的朋友，你能看，我凭什么不能看？”矢娜理直气壮，“她可是拜托过我，替她照顾好你，你能想象她有多信任我？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不比你浅！” 楚河忽然烦躁，怒气横生：“那又如何？她当初请求你跟我们一起走，你是怎么恶语相向的？明知道她真心拿你当朋友，你却拿着她的真心去刺伤她！” 矢娜被说得美眸含泪，质问道：“那你呢？你又怎么对我的？你明知道当时只要你挽留我，哪怕只好声好气的一句，我就会乖乖和你走，但是你说了什么？你赶我走！” “第二次，我答应武悦陪着你，你只要说一句你需要我，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迪斯喀纳斯的大业，我在乎的只有你！我还是想跟你走，就和当初从女皇变成你的小跟班一样，你又对我说了什么？” …… 真是盖伦出轻语，沉默加破防。 楚河深吸了一口气，无谓再与往事纠扯，他只是意难平。 如果当时重逢，矢娜不闹脾气跟着他们一起走，他和武悦通过野火据点星星门的进度就会快一些，便能错开血色之央大战，风平浪静回到太阳系。 就因为那么一丁点小小的差池，什么都坏掉了！ “随你怎么想。” 楚河漠然转身，他得尽快去码头，乘船赶往大横山区。 别的，暂时来不及多虑，无论元帅辉会否从别的地方暗地摆平他，那都是后话了。 矢娜倔强地跟上，楚河不让她上船，她便自己花钱雇一艘专跑大横山区的快艇，尾随在后面。 一路不停歇，江水飞溅，穿梭星门碎片，暮色变拂晓，拂晓变清晨。 紧赶慢赶，楚河好歹是在预约时间超过之前，赶到了研究院，然后与罗波康勒妥碰头。 萝卜小姐已经不生他上次搬家的气了，此外，沈约尔从阿里娑娜那里正式离职，留在了大横山区陪伴女友，祂的身世背景，供养祂做个为爱情牺牲的无业游民绰绰有余。 这就是富二代天然的优势。 而辞职以后，沈约尔也主动向楚河坦白：“我在娑娜女士那里，其实算个间谍，我舅舅需要我在军队里帮祂收集对军神不利的信息，但娑娜女士人真的太好了，我越待越良心不安！” 正好，舔到萝卜之后，祂就有了理由拒绝继续留在第七军，毕竟祂现在肩负的，可是为家族延续香火的重任，不比舅舅的仕途意义小。 “我快要跟康勒妥结婚了，她想在大横山区举行婚礼庆典，时间大约在她工作上再晋升一级之后。”沈约尔说道。 楚河惊讶道：“她前不久才从见习转正，这已经算很快了，再想升一级短时间内不现实？怎么不得有个缓冲？” 沈约尔笑道：“是不会太快，她拒绝我动用家里的关系帮她，所以下次晋升，最快也要年后。但是你忘了，我俩都是什族人，对比我们的寿命长度，年其实也不算久。” 楚河听后释然，的确，什族人本身经过基因编码普及，寿命就直接媲美千年王八万年龟，就算期间生点病，强大的医疗科技也很大概率能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除去极少数非自然死亡，什族人普遍能活个五六百年，最后实在活腻了，自己选择到专门的机构进行安乐死。 年，对祂们而言，白驹过隙。 “那你的人生也算圆满了，提前恭喜你，抱得美人归。”楚河笑着说道。 这家伙应该是舔狗的典范了，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家里条件又属于百分之一的优越，方方面面都到位，说句人生赢家并不为过。 只是无法预见，相对于什族人绵长的寿命，这份圆满的幸福感能维持多久，又是好事还是坏事。 圆满意味着无所追求，还能活很久的人没了追求，其实想想挺可怕的。 沈约尔很臭屁：“你承认康勒妥是美人，这点令我最开心，我们的审美还是比较接近的，我虽然一直叫你矮子，但我心里知道，你长得相当有迷惑性！” 男人毕竟还是虚荣的，谁都希望自己谈个女朋友娶个老婆，人人见了都说好看。 所幸，沈约尔也不是个娶不得娇妻的武大郎。 说着，祂又望向跟萝卜询问武悦病情的矢娜，面露玩味：“跟你比我是比不了，谁都知道你对武悦情深义重，可这位又是怎么回事？我不眼拙的话，她是杂托那位少奶奶？” 昨天元帅辉也问过这个问题。 区别在于，元帅辉只是质疑楚河的人品，沈约尔却是杂托真正的朋友，会担心杂托脑袋上有草原。 第195章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楚河不理解，军神不解释。 恍恍惚惚离开医院，矢娜心有余悸地拍拍鼓挺的胸口：“这位军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上祂居然会向着你！你说，祂会不会是现在故作大度，然后暗地里收拾你？” 那就是老阴比了。 楚河满脸麻木：“我见祂的时间比你早不了多少，你不了解祂，难道我会了解？” 矢娜说道：“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祂看见你跟有夫之妇搅在一起，已经对你的人品鄙视到极点！” 军神的眼神里很难清晰辨别出什么情绪，不过楚河知道矢娜的感觉没错，因为之前他显示出自己创造的战机很败家的时候、找矢娜借钱的时候，军神都是那样看他。 从星际长河掏出勾勾撒野尿开始，楚河没给这位军神留下一丝一毫的好印象。 “你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为什么不能矜持些？” 思绪转回当下，楚河强行甩开矢娜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虽然事实并不是元帅辉想的那样，但他明白，确实不该和矢娜过于亲近。 抛开以前的恩怨纠葛不说，矢娜已经嫁给杂托，朋友妻不可欺。 酒肉朋友不也是朋友？ “我也不是故意的，先前担心你被大元帅当场处死，根本不给你亮底牌保命的机会怎么办？一紧张，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矢娜撇着嘴：“再说了，我和杂托也只是名义上结婚了，祂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的心也不在祂那里……我们吃饭睡觉都是分开了，你要是后悔了，想让我也给你怀个孩子，我现在也是有那个资格的！” “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还是个处女？” “有区别吗？反正我的身子一直给你留着！” “……” 楚河皱眉看着她那双认真的红色眸子，忽然感觉她好似也没变，一样会口无遮拦说些离谱的屁话。 沉默间，矢娜打破尴尬，问他是不是要马上去大横山区，如果去的话，她也想去看看武悦。 “你去做什么？” “武悦也是我的朋友，你能看，我凭什么不能看？”矢娜理直气壮，“她可是拜托过我，替她照顾好你，你能想象她有多信任我？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不比你浅！” 楚河忽然烦躁，怒气横生：“那又如何？她当初请求你跟我们一起走，你是怎么恶语相向的？明知道她真心拿你当朋友，你却拿着她的真心去刺伤她！” 矢娜被说得美眸含泪，质问道：“那你呢？你又怎么对我的？你明知道当时只要你挽留我，哪怕只好声好气的一句，我就会乖乖和你走，但是你说了什么？你赶我走！” “第二次，我答应武悦陪着你，你只要说一句你需要我，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迪斯喀纳斯的大业，我在乎的只有你！我还是想跟你走，就和当初从女皇变成你的小跟班一样，你又对我说了什么？” …… 真是盖伦出轻语，沉默加破防。 楚河深吸了一口气，无谓再与往事纠扯，他只是意难平。 如果当时重逢，矢娜不闹脾气跟着他们一起走，他和武悦通过野火据点星星门的进度就会快一些，便能错开血色之央大战，风平浪静回到太阳系。 就因为那么一丁点小小的差池，什么都坏掉了！ “随你怎么想。” 楚河漠然转身，他得尽快去码头，乘船赶往大横山区。 别的，暂时来不及多虑，无论元帅辉会否从别的地方暗地摆平他，那都是后话了。 矢娜倔强地跟上，楚河不让她上船，她便自己花钱雇一艘专跑大横山区的快艇，尾随在后面。 一路不停歇，江水飞溅，穿梭星门碎片，暮色变拂晓，拂晓变清晨。 紧赶慢赶，楚河好歹是在预约时间超过之前，赶到了研究院，然后与罗波康勒妥碰头。 萝卜小姐已经不生他上次搬家的气了，此外，沈约尔从阿里娑娜那里正式离职，留在了大横山区陪伴女友，祂的身世背景，供养祂做个为爱情牺牲的无业游民绰绰有余。 这就是富二代天然的优势。 而辞职以后，沈约尔也主动向楚河坦白：“我在娑娜女士那里，其实算个间谍，我舅舅需要我在军队里帮祂收集对军神不利的信息，但娑娜女士人真的太好了，我越待越良心不安！” 正好，舔到萝卜之后，祂就有了理由拒绝继续留在第七军，毕竟祂现在肩负的，可是为家族延续香火的重任，不比舅舅的仕途意义小。 “我快要跟康勒妥结婚了，她想在大横山区举行婚礼庆典，时间大约在她工作上再晋升一级之后。”沈约尔说道。 楚河惊讶道：“她前不久才从见习转正，这已经算很快了，再想升一级短时间内不现实？怎么不得有个缓冲？” 沈约尔笑道：“是不会太快，她拒绝我动用家里的关系帮她，所以下次晋升，最快也要年后。但是你忘了，我俩都是什族人，对比我们的寿命长度，年其实也不算久。” 楚河听后释然，的确，什族人本身经过基因编码普及，寿命就直接媲美千年王八万年龟，就算期间生点病，强大的医疗科技也很大概率能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除去极少数非自然死亡，什族人普遍能活个五六百年，最后实在活腻了，自己选择到专门的机构进行安乐死。 年，对祂们而言，白驹过隙。 “那你的人生也算圆满了，提前恭喜你，抱得美人归。”楚河笑着说道。 这家伙应该是舔狗的典范了，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家里条件又属于百分之一的优越，方方面面都到位，说句人生赢家并不为过。 只是无法预见，相对于什族人绵长的寿命，这份圆满的幸福感能维持多久，又是好事还是坏事。 圆满意味着无所追求，还能活很久的人没了追求，其实想想挺可怕的。 沈约尔很臭屁：“你承认康勒妥是美人，这点令我最开心，我们的审美还是比较接近的，我虽然一直叫你矮子，但我心里知道，你长得相当有迷惑性！” 男人毕竟还是虚荣的，谁都希望自己谈个女朋友娶个老婆，人人见了都说好看。 所幸，沈约尔也不是个娶不得娇妻的武大郎。 说着，祂又望向跟萝卜询问武悦病情的矢娜，面露玩味：“跟你比我是比不了，谁都知道你对武悦情深义重，可这位又是怎么回事？我不眼拙的话，她是杂托那位少奶奶？” 昨天元帅辉也问过这个问题。 区别在于，元帅辉只是质疑楚河的人品，沈约尔却是杂托真正的朋友，会担心杂托脑袋上有草原。 第196章 资助敌人研究 有人薄情寡义，有人靠善良温和征服野性。 阿里娑娜无疑属于后者中的强者，起码楚河实打实被她搞定了，想来沈约尔迫于良知压力拒绝掉亲舅舅的安排，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凡还有点人性，谁忍心在这么好一个大姐姐背后继续捅刀子？ 遗憾的是，倘若元帅辉当真掀起某些老牌毒瘤世家的灭顶之灾，下次，阿里娑娜不会再保护沈约尔，是死是活，祂唯有自求多福。 如果那时萝卜小姐已经跟沈约尔结婚呢？ 楚河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视若无睹，来至高霸权这几个月，是他穿越后交到最多朋友的阶段，说来讽刺，他对这个时代产生归属感，却不是在母星太阳系，而是在敌营之中。 两个朋友面对灾难，自己应不应该违背阿里娑娜的意思，伸出援手？ 楚河暂时没有答案，也不清楚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不在这里。 “也许大势来临之前，我可以劝说祂们小俩口尽早避难？” 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也有待商榷，沈约尔会不会信是一回事，萝卜肯不肯为空穴来风的消息，放弃理想的事业是一回事。 即便两人都相信了，刀没架在脖子上，人也不见得会恐惧。 祂们大概会把情况通知家族早作应对，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影响到军神辉的布局，阿里娑娜又如何看他这个走漏消息的变节者？ “西八！” 楚河烦恼。 能解决烦恼的通常只有忙碌，当投身到实验中以后，他便很快什么也顾不上了。 鲁哩堪在项目开启前夕受伤住院，骨头断了，最快也要二十来天才能勉强回来工作，楚河连个助手都没了，顾头不顾尾的程度可想而知。 一天下来，号称最强大脑的脑子也已经胀得不行。 不过收获是丰富的。 楚河成功造出了第一个试验品，五百毫米口径的重炮，就等着明天装上战机收集试验数据了。 如果侥幸一步到位，初次试验便获得成功，他的脸都能笑烂。 尽管知道那不太现实，楚河仍对明天的测试充满期待。 …… 结束工作，将所有要关闭的设备关掉，楚河锁门离开工作室，到炊事部干了一顿宵夜，便独自穿过夜幕沙丘，来到海边。 自从上次险些被淹死以后，他每天收工后都来游上半小时。 游泳是最完整能锻炼到全身大部分肌肉的运动，保持下来，既能顾到研究中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半年后变成土肥圆，刺骨的海水对情绪也有着极佳的释放效果。 而且这里足够的僻静，他可以尽情的脱得一丝不挂，尽情的仰泳，尽情的朝着天空撒尿。 嗯，美中不足的是作为男人身体太棒，尿得过高，有两次落到了自己脸上和嘴里，因此他现在又涨了个记性，撒尿时绝对不张嘴！ 游泳锻炼完，回到宿舍进行充分睡眠，次日，便是对试验品大炮进行初轮测试。 第七军驻地没有现成的测试场地，应该说整个星海，都没有哪个文明拥有空间武器的测试场地。 这是蝎子拉屎。 楚河找娑娜申请了一台机甲，打算到外太空找颗合适的岩石行星，娑娜一听，便表示自己也要去。 “那去就去呗，不过既然你也去，那我的要求就得提高了，你先答应我然后我再说是什么。” 楚河的小心机根本逃不过阿里娑娜的机智，当场被戳穿：“你不就是想让我也开台机甲跟你去，用这台机甲当靶子么？” “姐姐真聪明！我长大也要像姐姐一样聪明！” “好了好了！人家长得好看的叫撒娇，你这样的简直是精神攻击！”阿里娑娜嫌弃得要死，审美的隔阂始终让她无法欣赏楚河的帅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我们地球人眼里，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楚河一本正经。 然而又被阿里娑娜看破：“你少转移话题，我这次答应归答应了，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拿台机甲给你当测试威力的靶子，要是每次都摧毁一台，你知道那是多高的成本么？” “如果最后开发成功了，你也只会把技术带回你的地球，又不肯共享给至高霸权，结果你的实验成本全是至高霸权给你出的，你这不是坑冤大头嘛！？” 连阿里娑娜都说坑，那便是真的坑了。 楚河老脸一红，虽然有机会薅至高霸权的羊毛，作为地球人是挺开心的，可也不能不考虑好姐姐作为至高霸权首席机械师的感受。 她现在靠手中权力资助敌人研究的行为，说难听点，那不单是败家，而是正儿八经的叛徒行径！ “那要不，算我借你的？” “你可得了！你借？你借了什么时候还？等太阳系的舰队攻进我实验室的时候？”阿里娑娜相当的不屑。 楚河腆着脸继续装笨：“那我去黑市买二手机甲，挑最便宜的，那样成本就低了。” 阿里娑娜瞪着他：“你快走开！我堂堂第七军首席机械师，你要我去黑市买二手机甲，瞧不起谁呢？我最尊重机甲专利权了知不知道！？” “再说了，要测试你这门空间扭曲炮，不用最顶级的机甲防御性能作参考，根本毫无意义，那些流进黑市的，或多或少都有性能缺陷，版本也存在落后，即使你的重炮攻破了防御系统，又能说明什么？”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楚河索性耍起了赖皮：“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个法子怎么办嘛！” 阿里娑娜气得踹了他一脚：“能不能好好说话！哼，还能怎么办，至高霸权不当冤大头，这个冤大头只能我来当了呗！” 楚河愣住了，不是装的。 “你是说，你个人出资来填上这些测试机甲的损耗？” “不然呢？”阿里娑娜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我警告你，机甲贵得很，姐姐我这些年虽然也攒了不少，但也经不起你使劲败！你可得悠着点，十台机甲以内必须成功，别把我的嫁妆都搭进去了！” 楚河又被感动到眼里闪光，嘴却还是贱得慌：“你们文明也讲究个嫁妆？” 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这是重点嘛！？” “姐你真有钱，个人买得起十台机甲，你跟我去地球，我给你介绍一大堆爱吃软饭的小鲜肉！” “来，你过来，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阿里娑娜咬牙切齿。 第196章 资助敌人研究 有人薄情寡义，有人靠善良温和征服野性。 阿里娑娜无疑属于后者中的强者，起码楚河实打实被她搞定了，想来沈约尔迫于良知压力拒绝掉亲舅舅的安排，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凡还有点人性，谁忍心在这么好一个大姐姐背后继续捅刀子？ 遗憾的是，倘若元帅辉当真掀起某些老牌毒瘤世家的灭顶之灾，下次，阿里娑娜不会再保护沈约尔，是死是活，祂唯有自求多福。 如果那时萝卜小姐已经跟沈约尔结婚呢？ 楚河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视若无睹，来至高霸权这几个月，是他穿越后交到最多朋友的阶段，说来讽刺，他对这个时代产生归属感，却不是在母星太阳系，而是在敌营之中。 两个朋友面对灾难，自己应不应该违背阿里娑娜的意思，伸出援手？ 楚河暂时没有答案，也不清楚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不在这里。 “也许大势来临之前，我可以劝说祂们小俩口尽早避难？” 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也有待商榷，沈约尔会不会信是一回事，萝卜肯不肯为空穴来风的消息，放弃理想的事业是一回事。 即便两人都相信了，刀没架在脖子上，人也不见得会恐惧。 祂们大概会把情况通知家族早作应对，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影响到军神辉的布局，阿里娑娜又如何看他这个走漏消息的变节者？ “西八！” 楚河烦恼。 能解决烦恼的通常只有忙碌，当投身到实验中以后，他便很快什么也顾不上了。 鲁哩堪在项目开启前夕受伤住院，骨头断了，最快也要二十来天才能勉强回来工作，楚河连个助手都没了，顾头不顾尾的程度可想而知。 一天下来，号称最强大脑的脑子也已经胀得不行。 不过收获是丰富的。 楚河成功造出了第一个试验品，五百毫米口径的重炮，就等着明天装上战机收集试验数据了。 如果侥幸一步到位，初次试验便获得成功，他的脸都能笑烂。 尽管知道那不太现实，楚河仍对明天的测试充满期待。 …… 结束工作，将所有要关闭的设备关掉，楚河锁门离开工作室，到炊事部干了一顿宵夜，便独自穿过夜幕沙丘，来到海边。 自从上次险些被淹死以后，他每天收工后都来游上半小时。 游泳是最完整能锻炼到全身大部分肌肉的运动，保持下来，既能顾到研究中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半年后变成土肥圆，刺骨的海水对情绪也有着极佳的释放效果。 而且这里足够的僻静，他可以尽情的脱得一丝不挂，尽情的仰泳，尽情的朝着天空撒尿。 嗯，美中不足的是作为男人身体太棒，尿得过高，有两次落到了自己脸上和嘴里，因此他现在又涨了个记性，撒尿时绝对不张嘴！ 游泳锻炼完，回到宿舍进行充分睡眠，次日，便是对试验品大炮进行初轮测试。 第七军驻地没有现成的测试场地，应该说整个星海，都没有哪个文明拥有空间武器的测试场地。 这是蝎子拉屎。 楚河找娑娜申请了一台机甲，打算到外太空找颗合适的岩石行星，娑娜一听，便表示自己也要去。 “那去就去呗，不过既然你也去，那我的要求就得提高了，你先答应我然后我再说是什么。” 楚河的小心机根本逃不过阿里娑娜的机智，当场被戳穿：“你不就是想让我也开台机甲跟你去，用这台机甲当靶子么？” “姐姐真聪明！我长大也要像姐姐一样聪明！” “好了好了！人家长得好看的叫撒娇，你这样的简直是精神攻击！”阿里娑娜嫌弃得要死，审美的隔阂始终让她无法欣赏楚河的帅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我们地球人眼里，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楚河一本正经。 然而又被阿里娑娜看破：“你少转移话题，我这次答应归答应了，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拿台机甲给你当测试威力的靶子，要是每次都摧毁一台，你知道那是多高的成本么？” “如果最后开发成功了，你也只会把技术带回你的地球，又不肯共享给至高霸权，结果你的实验成本全是至高霸权给你出的，你这不是坑冤大头嘛！？” 连阿里娑娜都说坑，那便是真的坑了。 楚河老脸一红，虽然有机会薅至高霸权的羊毛，作为地球人是挺开心的，可也不能不考虑好姐姐作为至高霸权首席机械师的感受。 她现在靠手中权力资助敌人研究的行为，说难听点，那不单是败家，而是正儿八经的叛徒行径！ “那要不，算我借你的？” “你可得了！你借？你借了什么时候还？等太阳系的舰队攻进我实验室的时候？”阿里娑娜相当的不屑。 楚河腆着脸继续装笨：“那我去黑市买二手机甲，挑最便宜的，那样成本就低了。” 阿里娑娜瞪着他：“你快走开！我堂堂第七军首席机械师，你要我去黑市买二手机甲，瞧不起谁呢？我最尊重机甲专利权了知不知道！？” “再说了，要测试你这门空间扭曲炮，不用最顶级的机甲防御性能作参考，根本毫无意义，那些流进黑市的，或多或少都有性能缺陷，版本也存在落后，即使你的重炮攻破了防御系统，又能说明什么？”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楚河索性耍起了赖皮：“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个法子怎么办嘛！” 阿里娑娜气得踹了他一脚：“能不能好好说话！哼，还能怎么办，至高霸权不当冤大头，这个冤大头只能我来当了呗！” 楚河愣住了，不是装的。 “你是说，你个人出资来填上这些测试机甲的损耗？” “不然呢？”阿里娑娜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我警告你，机甲贵得很，姐姐我这些年虽然也攒了不少，但也经不起你使劲败！你可得悠着点，十台机甲以内必须成功，别把我的嫁妆都搭进去了！” 楚河又被感动到眼里闪光，嘴却还是贱得慌：“你们文明也讲究个嫁妆？” 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这是重点嘛！？” “姐你真有钱，个人买得起十台机甲，你跟我去地球，我给你介绍一大堆爱吃软饭的小鲜肉！” “来，你过来，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阿里娑娜咬牙切齿。 第197章 第一次试验 …… 经过报备，阿里娑娜很轻易申请到两台机甲。 从地面乘坐摆渡机抵达太空舰队组成的空间站，再从武器舱领了作战服换穿，随后两人便各自驾驶机甲离开了行星防线。 阿里娑娜对附近的太空环境也不熟，毕竟做科研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宅女。 而星际之间的导航又基本不靠谱，结果俩人光是找合适的星球，就耗去差不多半天左右。 好歹是在没出恒星系的范围内，见着颗勉勉强强可以降落的岩石行星。 “环境还行，作战服能扛得住。” 检测过后，楚河率先开舱下机，双脚踏上坚硬干涸的土壤。 乍一离开自动调节的机甲内部，作战服便亮起了蓝色警示灯，三级警报，象征着此处容不下活物。 作战服虽然能应付当下的恶劣条件，却要相应的增加能耗负荷，所以楚河跟阿里娑娜能逗留的时间不多。 “我这里带了备用能源，应该能撑足四个时间单位。” 阿里娑娜说道，声音略微在颤抖。 她毕竟只是个机械师，很少随同军队出征，偶有星际航行，选择的也从来都是最安全的路线，譬如楚河刚遇到她的时候，足足一舰的满编队战士专门保护她的差旅。 似这般严酷的星球，她心里是发怵的。 楚河宽慰道：“跟我在一起，你不必太害怕，相信我这种顶级军人，照顾你没多大问题。” 阿里娑娜嘴很硬：“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很害怕吗？” “啊对对对！你不怕，是我怕！” 楚河一边说着，一边攀爬到自己驾驶的这台机甲背部，将携带的试验炮管和空间驱动器拆卸下来。 动作不大，但他已经开始浑身冒汗。 作战服无法完全隔绝温度，可想而知外部有多炙热。 机甲监测的气温，换算为摄氏度足足四百多度，如果没有保护，任何生物裸着暴露在这颗星球，一分钟内绝对口感很老。 “把备用能源拿出来降温。” 楚河说道。 阿里娑娜不同意：“忍一忍，作战服内的温度还不至于超出忍耐限度，备用能源如果用到降温上面，那我们能停留的时间就要缩短很多了！” 楚河笑她天真。 诚然，在实验室里，她是经验老道的博学者，是楚河需要尊敬的前辈，但要论在太空中的生存，这位首席机械师可以说是毫无实际经验，菜鸟一个。 “不把备用能源用来降温，我们也只能待两个时间单位。” 楚河解释道：“作战服承受的负荷超出你的想象，如果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内部故障的概率会大幅度上升。而此时此地，作战服一旦故障，你猜是什么后果？” 阿里娑娜顿时被吓到了，四百度的高温，直接作用于人体，还能是什么后果？ 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她带的备用能源根本就用不上，能够在此期间帮忙调节作战服内循环，获取尽量多的舒适感，已经算是物尽其用。 首席机械师乖乖照办，进进出出帮忙把楚河那台机甲的内调节功率也开到最大。 稍微凉爽了些，但也并不舒服。 楚河先前的内衬衣物已经被汗水浸透，冷不丁降温，那湿答答的触感紧贴各处皮肤，做个动作非常难受。 “真是哔了狗了！” 骂骂咧咧，楚河下定决心，回去后得搜索附近星域的行星分布图，找个条件不这么艰苦的测试地点。 身体上的不适令人烦躁，或多或少也会影响测试的进展，况且也不是非吃不可的苦头，硬去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那是笨蛋。 …… 舒服也罢，难受也罢，这次测试的准备工作是布置就绪了。 空间驱动器连接在炮座后方，持续输入能源直至满格，接下来，便是启动能量倾泻指令，使空间驱动器独特的波段输出，再经由炮管内置的转化路径，达到终端的强力扭曲震荡。 简而言之，干他一炮！ 楚河带着阿里娑娜进入自己驾驶那艘机甲的舱内，控制机甲升空至一百五十米，这是理论上的安全距离。 “一起展开防御系统。” 说罢，两个人都做出相应操作。 阿里娑娜用遥控器驱动底下当靶子的无人机甲，从内到外所有的防御悉数以最大动能展开，肉眼可见的屏障迅速形成。 楚河也给自己这台机甲加了个防护buff，打开的也是最高一级的防御系统。 试验品之所以叫试验品，必然充斥着不同程度的不可预测性，在初次启动空间扭曲炮一号炮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它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力。 作为缔造者与实验者，楚河既担心它的威力太丢脸，又得防范着它威力过于惊人，或者引发某些恐怖的实验事故。 所以达到理论上的安全距离还不够，小心驶得万年船。 机甲视距的观察下，炮管蔓延上美丽的银光，随着银光自尾部触及管口，蓄能结束。 这一炮打了出去！ 并没有多么亮眼的光芒，甚至没有明显的炮束，能看见的仅仅是一道半透明的波纹，以极快的速度笔直冲出，瞬间越过炮台与靶子机甲中间的五十米，打击在机甲防御系统的屏障之上。 “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震撼啊！” 阿里娑娜点评道。 画面确实如此，单说视觉效果，本轮试验炮击委实很一般，别说华丽，连旧时代的火炮看着都比这强。 这并不等同于失望的结果。 空间扭曲炮的原理，是传递异常的空间褶皱，从而使现实中的物体被空间扭曲的连锁反应破坏。 属于以间接手段达到直接目的，而常规的物理攻击，无外乎以能量体的高密度，冲击相对密度更低的物体，属于直接做用。 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自然不能以常规物理手段的标准，来检验空间炮的威力。 可以说，目前最强大的暗能炮就是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式，而在此之下，便是诸如粒子炮、脉冲炮或者热能炮之类的广泛武器。 中间存在着一段巨大的空档，无论是原理形式还是实际破坏力。倘若楚河的空间武器研发成功，便是弥补了暗能源与常规能源之间的空白。 绝对是现有科技的第二档！ “炮击尽力了。” 数秒的等待后，楚河与阿里娑娜皆是迫不及待要下去实地探测情况。 第197章 第一次试验 …… 经过报备，阿里娑娜很轻易申请到两台机甲。 从地面乘坐摆渡机抵达太空舰队组成的空间站，再从武器舱领了作战服换穿，随后两人便各自驾驶机甲离开了行星防线。 阿里娑娜对附近的太空环境也不熟，毕竟做科研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宅女。 而星际之间的导航又基本不靠谱，结果俩人光是找合适的星球，就耗去差不多半天左右。 好歹是在没出恒星系的范围内，见着颗勉勉强强可以降落的岩石行星。 “环境还行，作战服能扛得住。” 检测过后，楚河率先开舱下机，双脚踏上坚硬干涸的土壤。 乍一离开自动调节的机甲内部，作战服便亮起了蓝色警示灯，三级警报，象征着此处容不下活物。 作战服虽然能应付当下的恶劣条件，却要相应的增加能耗负荷，所以楚河跟阿里娑娜能逗留的时间不多。 “我这里带了备用能源，应该能撑足四个时间单位。” 阿里娑娜说道，声音略微在颤抖。 她毕竟只是个机械师，很少随同军队出征，偶有星际航行，选择的也从来都是最安全的路线，譬如楚河刚遇到她的时候，足足一舰的满编队战士专门保护她的差旅。 似这般严酷的星球，她心里是发怵的。 楚河宽慰道：“跟我在一起，你不必太害怕，相信我这种顶级军人，照顾你没多大问题。” 阿里娑娜嘴很硬：“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很害怕吗？” “啊对对对！你不怕，是我怕！” 楚河一边说着，一边攀爬到自己驾驶的这台机甲背部，将携带的试验炮管和空间驱动器拆卸下来。 动作不大，但他已经开始浑身冒汗。 作战服无法完全隔绝温度，可想而知外部有多炙热。 机甲监测的气温，换算为摄氏度足足四百多度，如果没有保护，任何生物裸着暴露在这颗星球，一分钟内绝对口感很老。 “把备用能源拿出来降温。” 楚河说道。 阿里娑娜不同意：“忍一忍，作战服内的温度还不至于超出忍耐限度，备用能源如果用到降温上面，那我们能停留的时间就要缩短很多了！” 楚河笑她天真。 诚然，在实验室里，她是经验老道的博学者，是楚河需要尊敬的前辈，但要论在太空中的生存，这位首席机械师可以说是毫无实际经验，菜鸟一个。 “不把备用能源用来降温，我们也只能待两个时间单位。” 楚河解释道：“作战服承受的负荷超出你的想象，如果长时间保持这种状态，内部故障的概率会大幅度上升。而此时此地，作战服一旦故障，你猜是什么后果？” 阿里娑娜顿时被吓到了，四百度的高温，直接作用于人体，还能是什么后果？ 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她带的备用能源根本就用不上，能够在此期间帮忙调节作战服内循环，获取尽量多的舒适感，已经算是物尽其用。 首席机械师乖乖照办，进进出出帮忙把楚河那台机甲的内调节功率也开到最大。 稍微凉爽了些，但也并不舒服。 楚河先前的内衬衣物已经被汗水浸透，冷不丁降温，那湿答答的触感紧贴各处皮肤，做个动作非常难受。 “真是哔了狗了！” 骂骂咧咧，楚河下定决心，回去后得搜索附近星域的行星分布图，找个条件不这么艰苦的测试地点。 身体上的不适令人烦躁，或多或少也会影响测试的进展，况且也不是非吃不可的苦头，硬去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那是笨蛋。 …… 舒服也罢，难受也罢，这次测试的准备工作是布置就绪了。 空间驱动器连接在炮座后方，持续输入能源直至满格，接下来，便是启动能量倾泻指令，使空间驱动器独特的波段输出，再经由炮管内置的转化路径，达到终端的强力扭曲震荡。 简而言之，干他一炮！ 楚河带着阿里娑娜进入自己驾驶那艘机甲的舱内，控制机甲升空至一百五十米，这是理论上的安全距离。 “一起展开防御系统。” 说罢，两个人都做出相应操作。 阿里娑娜用遥控器驱动底下当靶子的无人机甲，从内到外所有的防御悉数以最大动能展开，肉眼可见的屏障迅速形成。 楚河也给自己这台机甲加了个防护buff，打开的也是最高一级的防御系统。 试验品之所以叫试验品，必然充斥着不同程度的不可预测性，在初次启动空间扭曲炮一号炮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它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力。 作为缔造者与实验者，楚河既担心它的威力太丢脸，又得防范着它威力过于惊人，或者引发某些恐怖的实验事故。 所以达到理论上的安全距离还不够，小心驶得万年船。 机甲视距的观察下，炮管蔓延上美丽的银光，随着银光自尾部触及管口，蓄能结束。 这一炮打了出去！ 并没有多么亮眼的光芒，甚至没有明显的炮束，能看见的仅仅是一道半透明的波纹，以极快的速度笔直冲出，瞬间越过炮台与靶子机甲中间的五十米，打击在机甲防御系统的屏障之上。 “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震撼啊！” 阿里娑娜点评道。 画面确实如此，单说视觉效果，本轮试验炮击委实很一般，别说华丽，连旧时代的火炮看着都比这强。 这并不等同于失望的结果。 空间扭曲炮的原理，是传递异常的空间褶皱，从而使现实中的物体被空间扭曲的连锁反应破坏。 属于以间接手段达到直接目的，而常规的物理攻击，无外乎以能量体的高密度，冲击相对密度更低的物体，属于直接做用。 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自然不能以常规物理手段的标准，来检验空间炮的威力。 可以说，目前最强大的暗能炮就是截然不同的攻击方式，而在此之下，便是诸如粒子炮、脉冲炮或者热能炮之类的广泛武器。 中间存在着一段巨大的空档，无论是原理形式还是实际破坏力。倘若楚河的空间武器研发成功，便是弥补了暗能源与常规能源之间的空白。 绝对是现有科技的第二档！ “炮击尽力了。” 数秒的等待后，楚河与阿里娑娜皆是迫不及待要下去实地探测情况。 第198章 再试试 初次首轮测试落下帷幕。 飞至高天的机甲落回地面，楚河出舱，灼热感再次穿透作战服的防护，侵入身体感知。 汗水几乎是瞬间涌出，打湿已经湿过一次的内衬。 期待试验结果的楚河浑不在意，无气压无重力的状态下，愣是小跑着来到靶心机甲旁。 阿里娑娜也不是个娇滴滴的性格，扛着酷热，也尾随其后。 看清机甲受到炮轰后的模样，两人一时无言。 虽然貌似毫无威力的空间炮并未令他们失望，但结果终究也未带来惊喜。 靶机甲的金属外壳仍旧光亮如新，连块漆都没被蹭掉，显示能源及线路稳定的指示灯，一切正常。 “很显然，刚刚那一炮，甚至没能突破机甲最外部的屏障。” 楚河自己道出这个不太愉快的观察结论。 他有面对失败的勇气，实际上从未奢望头一次产出的炮管就能成功，只是现实与期望值的落差，还是来得太猛了些。 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原本分了三个测试步骤，看来，后面的两个步骤没必要进行了。” 首先是隔着五十米尝试，倘若效果达到预期，那么便接着尝试将距离拉到两百米，如果两百米的威力还比较顺如人意，最终的测试距离便是八百米。 已经算是很包容很保守的测试方案，现代的星海机战，有效射程达不到两千米，是没资格作为主武器的！ “他奶奶个腿儿！” 楚河难免有挫败感，满怀热情与信心做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不能满意，说别的显然无益。 必须承认，太差劲了！ 炮也差劲，他这个人也差劲！ “开心点，换个角度看，起码这次测试我们的成本还算实惠。我们只需要支付能源的消耗，这台机甲下次还能继续当靶子用。” 阿里娑娜摸了摸他的腰，不是揩油，在她的民族文化里，这种动作算安慰的一种。 楚河却吃不下这份安慰，勉强回复道：“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说了！” …… 测试拉胯，提前收工。 阿里娑娜最开始还嫌弃时间紧促，实际却是连同组装底座炮台算进来，本次测试也只用掉了不到一个时间单位。 楚河认为五十米的测试情况都如此不给力，此后的两百米和八百米，就更没必要再试了。 得回去做出相应调整。 于是他开始拆炮台，准备拍屁股走人。 阿里娑娜却拦住他，认真道：“先别拆，再试试剩下两个步骤。” 楚河无奈道：“你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哄着我，我的信心没那么脆弱。不行就是不行，这次打击，只会让我更认真去跟进后续研发，这是个可能极其漫长的过程，我不会松懈，但也不会让自己喘不过气。” 心态一直是他最自我满足的特长，毕竟他的座右铭就是：不浪敢上心态棒！ “不只是安慰你。” 阿里娑娜很诚恳地说道：“我是觉得，既然做测试，就应当严谨一些。没错，五十米的结果很糟糕，但你怎么确定，这门炮台的威力不会随着射程，出现线性增强呢？” 楚河被问得无言，他知道自己做出的试验品，理论上不应该存在射程与威力成正比的情况，因为空间波的传递，按理说只会随着距离增加而衰弱。 但在初步的测试里，理论常常可能成为最靠不住的东西。 理论上，五十米还应该把靶子机甲轰得遍体鳞伤呢！ “再试试，你我目前都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持，去断言空间震荡的衰变周期，也许五十米的距离，还不足以使之威力成长到峰值，可能到了一百米两百米之后，才能真正看到这门炮台现有的极限。” 阿里娑娜继续劝说：“来都来了，收集的数据越完善越好，如果有变化，你才好在后续的研发做出相应调整，不是么？” 楚河心动了。 来都来了，这实在是一个华夏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 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以考虑，楚河也算果断，接受了阿里娑娜的建议，去将靶机甲开动到两百米左右的位置。 随后照旧为炮台输入能量，固定参数，朝着目标发出第二炮攻击。 楚河与阿里娑娜仍然在很高的地方观看，更详细的观测数据，则是与机甲的监视器同步，而后还要收集那台靶机甲的挨炮数据，回到工作室后具体分析。 “看！” 阿里娑娜拍了楚河一巴掌，手上的力度，表示了内心的兴奋度。 镜头里，空间扭曲炮的炮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行进路线中，透明的扭曲有着明显提升，直到落在靶机甲的防护罩上。 瞬间破防！ 楚河没说话，但内心的紧张俨然比阿里娑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毕竟是他自己独自开发的项目，是他的作品，他比任何人都更在乎研发过程中一点细微的数据波动。 靶机甲的屏障并未如受到其它强力攻击时那般完全崩溃，只撕开了与炮束相同尺寸的口子，然后，炮束毫无阻碍地打在了机甲实体！ 那画面，就像用针刺进了豆腐，毫无震撼，却有效直接。 用21世纪的话来说，就是趁屏障不注意，先这样再那样，就行了。 远距离视界中，机甲的金属外壳根本抵御不住，任由那无色无彩的透明波纹穿胸而过，所有类型的防御，在此时都显得不堪一击。 还是那个原因，空间攻击，跟现有的任何武器都不是同一个路子。 绝对的防御盲区。 可以预见的是，当空间扭曲炮的成品出现在战场上，即使各文明的工程师有能力研究出针对的防守措施，也足够让此类武器吃够很长一段时间的先驱者红利！ “快快快！下去瞧瞧！” 娑娜高兴得像个孩子，拍楚河的时候，那是真下得去手，楚河脑袋都被拍晕了。 “你是不是想把我打成个傻子，中断研究，给你们至高霸权清理掉一个潜在威胁？” “唉呀，太激动了嘛！” 楚河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感动。 阿里娑娜其实没必要这么高兴，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项目属于楚河，往大了说属于太阳系，但不会属于她或者至高霸权。 她高兴，只是在为楚河的测试最终没让人彻底失望而高兴。 第198章 再试试 初次首轮测试落下帷幕。 飞至高天的机甲落回地面，楚河出舱，灼热感再次穿透作战服的防护，侵入身体感知。 汗水几乎是瞬间涌出，打湿已经湿过一次的内衬。 期待试验结果的楚河浑不在意，无气压无重力的状态下，愣是小跑着来到靶心机甲旁。 阿里娑娜也不是个娇滴滴的性格，扛着酷热，也尾随其后。 看清机甲受到炮轰后的模样，两人一时无言。 虽然貌似毫无威力的空间炮并未令他们失望，但结果终究也未带来惊喜。 靶机甲的金属外壳仍旧光亮如新，连块漆都没被蹭掉，显示能源及线路稳定的指示灯，一切正常。 “很显然，刚刚那一炮，甚至没能突破机甲最外部的屏障。” 楚河自己道出这个不太愉快的观察结论。 他有面对失败的勇气，实际上从未奢望头一次产出的炮管就能成功，只是现实与期望值的落差，还是来得太猛了些。 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原本分了三个测试步骤，看来，后面的两个步骤没必要进行了。” 首先是隔着五十米尝试，倘若效果达到预期，那么便接着尝试将距离拉到两百米，如果两百米的威力还比较顺如人意，最终的测试距离便是八百米。 已经算是很包容很保守的测试方案，现代的星海机战，有效射程达不到两千米，是没资格作为主武器的！ “他奶奶个腿儿！” 楚河难免有挫败感，满怀热情与信心做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不能满意，说别的显然无益。 必须承认，太差劲了！ 炮也差劲，他这个人也差劲！ “开心点，换个角度看，起码这次测试我们的成本还算实惠。我们只需要支付能源的消耗，这台机甲下次还能继续当靶子用。” 阿里娑娜摸了摸他的腰，不是揩油，在她的民族文化里，这种动作算安慰的一种。 楚河却吃不下这份安慰，勉强回复道：“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说了！” …… 测试拉胯，提前收工。 阿里娑娜最开始还嫌弃时间紧促，实际却是连同组装底座炮台算进来，本次测试也只用掉了不到一个时间单位。 楚河认为五十米的测试情况都如此不给力，此后的两百米和八百米，就更没必要再试了。 得回去做出相应调整。 于是他开始拆炮台，准备拍屁股走人。 阿里娑娜却拦住他，认真道：“先别拆，再试试剩下两个步骤。” 楚河无奈道：“你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哄着我，我的信心没那么脆弱。不行就是不行，这次打击，只会让我更认真去跟进后续研发，这是个可能极其漫长的过程，我不会松懈，但也不会让自己喘不过气。” 心态一直是他最自我满足的特长，毕竟他的座右铭就是：不浪敢上心态棒！ “不只是安慰你。” 阿里娑娜很诚恳地说道：“我是觉得，既然做测试，就应当严谨一些。没错，五十米的结果很糟糕，但你怎么确定，这门炮台的威力不会随着射程，出现线性增强呢？” 楚河被问得无言，他知道自己做出的试验品，理论上不应该存在射程与威力成正比的情况，因为空间波的传递，按理说只会随着距离增加而衰弱。 但在初步的测试里，理论常常可能成为最靠不住的东西。 理论上，五十米还应该把靶子机甲轰得遍体鳞伤呢！ “再试试，你我目前都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持，去断言空间震荡的衰变周期，也许五十米的距离，还不足以使之威力成长到峰值，可能到了一百米两百米之后，才能真正看到这门炮台现有的极限。” 阿里娑娜继续劝说：“来都来了，收集的数据越完善越好，如果有变化，你才好在后续的研发做出相应调整，不是么？” 楚河心动了。 来都来了，这实在是一个华夏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 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以考虑，楚河也算果断，接受了阿里娑娜的建议，去将靶机甲开动到两百米左右的位置。 随后照旧为炮台输入能量，固定参数，朝着目标发出第二炮攻击。 楚河与阿里娑娜仍然在很高的地方观看，更详细的观测数据，则是与机甲的监视器同步，而后还要收集那台靶机甲的挨炮数据，回到工作室后具体分析。 “看！” 阿里娑娜拍了楚河一巴掌，手上的力度，表示了内心的兴奋度。 镜头里，空间扭曲炮的炮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行进路线中，透明的扭曲有着明显提升，直到落在靶机甲的防护罩上。 瞬间破防！ 楚河没说话，但内心的紧张俨然比阿里娑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毕竟是他自己独自开发的项目，是他的作品，他比任何人都更在乎研发过程中一点细微的数据波动。 靶机甲的屏障并未如受到其它强力攻击时那般完全崩溃，只撕开了与炮束相同尺寸的口子，然后，炮束毫无阻碍地打在了机甲实体！ 那画面，就像用针刺进了豆腐，毫无震撼，却有效直接。 用21世纪的话来说，就是趁屏障不注意，先这样再那样，就行了。 远距离视界中，机甲的金属外壳根本抵御不住，任由那无色无彩的透明波纹穿胸而过，所有类型的防御，在此时都显得不堪一击。 还是那个原因，空间攻击，跟现有的任何武器都不是同一个路子。 绝对的防御盲区。 可以预见的是，当空间扭曲炮的成品出现在战场上，即使各文明的工程师有能力研究出针对的防守措施，也足够让此类武器吃够很长一段时间的先驱者红利！ “快快快！下去瞧瞧！” 娑娜高兴得像个孩子，拍楚河的时候，那是真下得去手，楚河脑袋都被拍晕了。 “你是不是想把我打成个傻子，中断研究，给你们至高霸权清理掉一个潜在威胁？” “唉呀，太激动了嘛！” 楚河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感动。 阿里娑娜其实没必要这么高兴，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项目属于楚河，往大了说属于太阳系，但不会属于她或者至高霸权。 她高兴，只是在为楚河的测试最终没让人彻底失望而高兴。 第199章 如此慈善 独自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楚河接受了这个结果。 谈不上失望或者失落，他本身也不愿加入任何与至高霸权核心权力有交集的组织，灵魂与肉身，他永远是个绝对纯正的地球人，不能迫于处境，做出任何背叛灵魂和身体的决定。 来，只是为了给缺钱的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他该走了。 发动车子，磁动力将车身浮起，楚河脑海中已经在思索别的引资途径。 车窗此时被人敲响。 车外站着个很高很瘦的蓝皮肤雅族人，楚河看向祂，祂也正仔仔细细打量着楚河的样子，然后和气问道：“先生是地球人？” 楚河点点头：“我的确是来自银河系。” 对方语气依旧平和，但却有些执拗：“那么是不是地球人？” 楚河不懂为何非要这么问，想着仅仅是地球人，也不至于暴露黑刃九号的身份，便承认了：“是的，我是地球人，以前的身份是茫茫多星海冒险家的其中一员，现在在第七军担任娑娜女士的机械工作助手。” 雅族人仿佛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感，即使此时这人表现得足够低调，言谈举止仍给人一种轻慢不屑的挤迫。 “我对你做什么工作不感兴趣，是地球人就够了。” “然后呢？”楚河微微皱眉。 雅族人主动解释：“别误会，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听门口守卫说，先生刚才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加入后裔会？首先，你是地球人才能满足先决条件，然后才是其余的筛选规则。” 楚河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你们这里的成员只收地球人？” “当然不是！” 雅族人示意他打开车门，随即对他做出邀请的动作：“关于后裔会，先生看来了解得不多，不赶时间的话，请入内，我会向你普及一些不算隐秘的内容。额外问一句，先生是从何处得知后裔会，又如何找到这里的？” 楚河一五一十的回道：“月光族的焦波波建议我来，因为我需要一笔数目巨大的投资，也许后裔会肯为我提供这笔资金。” 雅族人面露笑意：“身为地球人，能成为第七军首席机械师的亲近下属，能接触到焦波波这种当地顶尖名流，我想，我们有的谈了！” 楚河抬杠：“你刚才不还说对我的工作不感兴趣？” 雅族人再次证明不同文明之间的罗辑思维存在偏差：“我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但我对你的才华能力，兴趣浓烈。” 这也有可能是强词夺理。 总之，楚河在这名自我介绍名叫‘埃罗斯达利佳’的雅族男子引领下，终于得以进入尖楼内部，那个先前持枪驱赶楚河的私兵，脸皮够厚，见他去而复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埃罗斯在尖楼内拥有独立的办公室，位于九楼，也就是最高层。 神奇的是，让焦波波都要仰视的组织，集合地的建筑连个电梯之类的设施都没有，九层楼全靠走楼梯，等上来之后，楚河的身体素质十分可靠，心跳节奏毫无变化，带路的埃罗斯却气喘吁吁。 “这一层，与我们刚刚路过的八层都不一样，格局氛围更有生活感，倒不像是用来办公的。” 楚河明确表达出疑问。 埃罗斯捂着胸口，显然被爬楼梯累得够呛，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边喘边回复道：“我是这处机构的最高负责人，第九层的使用权独属于我。我既在这里办公，也在这里生活起居，事实上，我也是整栋楼的房产持有者。” “我猜你还想问，为什么不给楼里安装辅助上下楼的升降装置？”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答案。”楚河确实有点好奇，要说安不起他是不信的，一部升降梯才几个钱？这都拮据，他那动辄过亿的投资也别想了。 埃罗斯回答道：“其实没有很特别的原因，一部升降装置，贵的和普通的价格在五万至两万区间，这笔钱，恰好足够供完一个战争孤儿的学业所需。” “所以你把这笔钱省下来捐掉了？” “不，这笔钱在我的账户上，我亲自为一个阵亡战士的孩子缴每一笔学费。上楼多走几步，能成就别人不那么廉价的人生，你觉得哪个更划算？”埃罗斯笑着问道。 楚河笑了起来，两秒后回道：“我觉得显然安装升降梯更划算。” 埃罗斯脸色微变：“你是一个多自私的人？” 楚河平静回道：“至高霸权每年会给前线阵亡战士的家属补贴至少两万的抚恤金，生活中，凭烈士家属身份也享有诸多便利。以最近这座不算下等的城邦为例，两万抚恤金，足以三口之家过上很滋润的生活，甚至还能攒一些积蓄。” “当代星战，会死人的情况不多，平均只有冷兵器时代的十分之一，政府财政负担抚恤金开销可以说是毫无压力，烈士遗属们过得也并不困难，不需要谁的资助。” “所以达利佳先生，你每天上楼的辛苦，你的下属们每天爬楼梯的麻烦，通通都是你在庸人自扰，你不过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大多数实话都不好听，或者可能很难听，很多时候聪明人会选择看破不说破。 埃罗斯的脸色果然越变越难看，蓝皮肤的脸隐隐发紫，呼吸逐渐沉重。 “你简直冷酷到了极点！我的善举，到你口中竟变得一文不值，你这样的人活着到底能为社会做什么贡献？你生活中一定没有真心的朋友！” “因为我不会阿谀奉承吗？”楚河不以为然，保持着在对方看来可能臭不要脸的笑容，“你身边的人听闻此事，是不是都赞叹你宽于慈善？这样的话听多了，你自己也慢慢信了？” “可是达利佳先生啊，你在表演节约行善的时候，能不能先低头看看？你这身衣服，我没看错的话全都不便宜？加起来约莫也相当于一部升降梯了，你天天穿着这么昂贵的行头，却让底下的人不必要的爬上爬下，美其名曰行善！” “基于人类的心理补偿机制，我觉得，你倒更像是用这种行为来暗示自己，为你曾经的某些过错赎罪。要么，那孩子的父亲是被你害死的，要么，那孩子干脆就是你的私生子！” 楚河句句带刺儿，压根儿不像是来拉投资的，更像是来发泄情绪故意得罪人的。 第199章 如此慈善 独自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楚河接受了这个结果。 谈不上失望或者失落，他本身也不愿加入任何与至高霸权核心权力有交集的组织，灵魂与肉身，他永远是个绝对纯正的地球人，不能迫于处境，做出任何背叛灵魂和身体的决定。 来，只是为了给缺钱的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他该走了。 发动车子，磁动力将车身浮起，楚河脑海中已经在思索别的引资途径。 车窗此时被人敲响。 车外站着个很高很瘦的蓝皮肤雅族人，楚河看向祂，祂也正仔仔细细打量着楚河的样子，然后和气问道：“先生是地球人？” 楚河点点头：“我的确是来自银河系。” 对方语气依旧平和，但却有些执拗：“那么是不是地球人？” 楚河不懂为何非要这么问，想着仅仅是地球人，也不至于暴露黑刃九号的身份，便承认了：“是的，我是地球人，以前的身份是茫茫多星海冒险家的其中一员，现在在第七军担任娑娜女士的机械工作助手。” 雅族人仿佛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感，即使此时这人表现得足够低调，言谈举止仍给人一种轻慢不屑的挤迫。 “我对你做什么工作不感兴趣，是地球人就够了。” “然后呢？”楚河微微皱眉。 雅族人主动解释：“别误会，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听门口守卫说，先生刚才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加入后裔会？首先，你是地球人才能满足先决条件，然后才是其余的筛选规则。” 楚河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你们这里的成员只收地球人？” “当然不是！” 雅族人示意他打开车门，随即对他做出邀请的动作：“关于后裔会，先生看来了解得不多，不赶时间的话，请入内，我会向你普及一些不算隐秘的内容。额外问一句，先生是从何处得知后裔会，又如何找到这里的？” 楚河一五一十的回道：“月光族的焦波波建议我来，因为我需要一笔数目巨大的投资，也许后裔会肯为我提供这笔资金。” 雅族人面露笑意：“身为地球人，能成为第七军首席机械师的亲近下属，能接触到焦波波这种当地顶尖名流，我想，我们有的谈了！” 楚河抬杠：“你刚才不还说对我的工作不感兴趣？” 雅族人再次证明不同文明之间的罗辑思维存在偏差：“我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但我对你的才华能力，兴趣浓烈。” 这也有可能是强词夺理。 总之，楚河在这名自我介绍名叫‘埃罗斯达利佳’的雅族男子引领下，终于得以进入尖楼内部，那个先前持枪驱赶楚河的私兵，脸皮够厚，见他去而复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埃罗斯在尖楼内拥有独立的办公室，位于九楼，也就是最高层。 神奇的是，让焦波波都要仰视的组织，集合地的建筑连个电梯之类的设施都没有，九层楼全靠走楼梯，等上来之后，楚河的身体素质十分可靠，心跳节奏毫无变化，带路的埃罗斯却气喘吁吁。 “这一层，与我们刚刚路过的八层都不一样，格局氛围更有生活感，倒不像是用来办公的。” 楚河明确表达出疑问。 埃罗斯捂着胸口，显然被爬楼梯累得够呛，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边喘边回复道：“我是这处机构的最高负责人，第九层的使用权独属于我。我既在这里办公，也在这里生活起居，事实上，我也是整栋楼的房产持有者。” “我猜你还想问，为什么不给楼里安装辅助上下楼的升降装置？”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答案。”楚河确实有点好奇，要说安不起他是不信的，一部升降梯才几个钱？这都拮据，他那动辄过亿的投资也别想了。 埃罗斯回答道：“其实没有很特别的原因，一部升降装置，贵的和普通的价格在五万至两万区间，这笔钱，恰好足够供完一个战争孤儿的学业所需。” “所以你把这笔钱省下来捐掉了？” “不，这笔钱在我的账户上，我亲自为一个阵亡战士的孩子缴每一笔学费。上楼多走几步，能成就别人不那么廉价的人生，你觉得哪个更划算？”埃罗斯笑着问道。 楚河笑了起来，两秒后回道：“我觉得显然安装升降梯更划算。” 埃罗斯脸色微变：“你是一个多自私的人？” 楚河平静回道：“至高霸权每年会给前线阵亡战士的家属补贴至少两万的抚恤金，生活中，凭烈士家属身份也享有诸多便利。以最近这座不算下等的城邦为例，两万抚恤金，足以三口之家过上很滋润的生活，甚至还能攒一些积蓄。” “当代星战，会死人的情况不多，平均只有冷兵器时代的十分之一，政府财政负担抚恤金开销可以说是毫无压力，烈士遗属们过得也并不困难，不需要谁的资助。” “所以达利佳先生，你每天上楼的辛苦，你的下属们每天爬楼梯的麻烦，通通都是你在庸人自扰，你不过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大多数实话都不好听，或者可能很难听，很多时候聪明人会选择看破不说破。 埃罗斯的脸色果然越变越难看，蓝皮肤的脸隐隐发紫，呼吸逐渐沉重。 “你简直冷酷到了极点！我的善举，到你口中竟变得一文不值，你这样的人活着到底能为社会做什么贡献？你生活中一定没有真心的朋友！” “因为我不会阿谀奉承吗？”楚河不以为然，保持着在对方看来可能臭不要脸的笑容，“你身边的人听闻此事，是不是都赞叹你宽于慈善？这样的话听多了，你自己也慢慢信了？” “可是达利佳先生啊，你在表演节约行善的时候，能不能先低头看看？你这身衣服，我没看错的话全都不便宜？加起来约莫也相当于一部升降梯了，你天天穿着这么昂贵的行头，却让底下的人不必要的爬上爬下，美其名曰行善！” “基于人类的心理补偿机制，我觉得，你倒更像是用这种行为来暗示自己，为你曾经的某些过错赎罪。要么，那孩子的父亲是被你害死的，要么，那孩子干脆就是你的私生子！” 楚河句句带刺儿，压根儿不像是来拉投资的，更像是来发泄情绪故意得罪人的。 第200章 敲诈勒索 “诽谤！你为什么要诽谤我？” 埃罗斯气急败坏，上前死死揪住楚河的衣领，迎上楚河沉稳不动的目光后，又露出几分惊恐，松手退后，不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派人调查过我？还是你自己就是侦探？你有什么目的？” 祂现在一定相当后悔，人家都还没问，祂非得提一嘴电梯的事儿，以为会等来一如往常的奉承夸赞，然而却是被毫不留情揭穿面具。 楚河则是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 “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呢？算了，我有选择困难症，干脆你自己去想，想明白咱们再谈，告辞！” 故意摆出高姿态，楚河刚进门不久，此时转身又走。 无须太多台词，说多错多，等待惊慌失措的猎物自曝破绽，无疑是最优解。 果不其然，他前脚迈出门口，还未走到楼梯，惶惶不安的埃罗斯便追了上来。 “你说过，你来后裔会，是想要一笔投资。”雅族男人很是忐忑，这桩丑闻虽不至于让祂身败名裂，总归是个污点。 楚河笑着回过头：“这笔投资的数额有些大。” “多大？” “用至高霸权的货币来算，单次资金上千万，总共数目，大约会超过十亿，也许更多。” “不行！” 埃罗斯忙不迭的拒绝：“如果一次算清、数目千万，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的口未免张得太大了！动辄过十亿，我不过是个分区负责人，根本没有权限决定！要上报，但上面一定驳回！” 楚河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一定会驳回呢？” 埃罗斯怒道：“你是来敲诈勒索的！你不会以为你的项目真的值钱，上面的人是傻子，我报了就通过？” 楚河摇了摇头：“我是来敲诈勒索的，不过谁告诉你，我是拿着个烂项目来敲诈勒索的？” “好项目走正常渠道即可，还用敲诈勒索？” “那你先听听看呗！” …… …… 画风诡异转变，敲诈勒索变为了正常的工作讨论。 楚河这个项目发起人，耐心地为埃罗斯这个投资人讲解着自己的空间扭曲炮研发，并且很正式的罗列出项目的优势，在于获得阿里娑娜这等军方权威的支持，用的资源，全是第七军实验室提供。 当然，弊端也很明显，楚河明确提出，武器研发成功后不可能贡献给至高霸权，因此研发的消耗得花钱买单。阿里娑娜的支持，局限于个人立场和学术判断，并不代表霸权军和皇庭。 “那么你只可能将技术提供给你的母星文明，也就是太阳系？”听完，埃罗斯提出交流中的疑点。 楚河摇摇头，回道：“我不介意对你讲实话，这句实话我连阿里娑娜都没告诉过。” 埃罗斯深受感动，刚才还被威胁被勒索，对方的态度突然如此温和，祂甚至为刚才的误会感到抱歉。 楚河继续说道：“这门空间扭曲炮，我并不以量产为研究终点。” “什么意思？” “如果成功了，能配备这种武器的，只有我自己那台战机，限于技术机密我不能细说，能说的，就是我的解决方案有特殊性。炮台即使研发成功，如何安装到其它的战争机械上使用，仍是个难点。” 楚河说道：“我并不打算突破那个难点，研究到我自己的战机能用就行。当然，剩下的部分，我应该会无偿献给太阳系防御委员会。” 埃罗斯沉默了片刻，问道：“我不懂你们的专业知识，你得告诉我，广泛投入使用的技术关卡，容不容易突破？” “按照我个人预测，未来五十星年，人类毫无可能突破这个关卡。但是科技这东西，既是按部就班，也是灵感一现，没法断言。”楚河说道，“甚至有可能就在几分钟后，星海中某位科学家就给研究明白了。” 埃罗斯闻言又是沉默。 这次的沉默更久一些，好几分钟，捋清了思路。 祂说道：“你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的，正常加入后裔会，提出项目，我有很大的把握能为你争取到资金！” “你的项目很新颖，也很符合后裔会一贯的追求，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在别的投资者眼里，你这个项目风险巨大，回报可能与风险成正比，也可能少得可怜，但在后裔会的审核里，值得不计回报的帮扶！” 楚河悠悠道：“所以我要特地勒索你！” 埃罗斯一脸懵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好像没交流一样？ “我又听不懂你的意思了，还是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基本不需要担心后裔会拒绝你要的投资，我现在安排你加入，最多三天，资金便会陆续到位，此后对你也是有求必应！” “问题就出在，我并不打算加入后裔会，我只要钱。”楚河一字一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蓝皮肤男人，没说完的话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不入会，但钱你必须给我搞到，这便是需要威胁勒索的原因。 埃罗斯表情古怪：“你对后裔会有什么偏见？你可知道，后裔会招揽的成员，每一个都是星海中极其优秀的存在，你加入，并不委屈你！” 楚河直接问道：“后裔会能在至高霸权的星域内风生水起，是不是霸权皇庭的支持？” “……是。” “那就得了，我不会加入的！” “其实……有些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不能和你说太多秘密，你加入后裔会，自然有机会接触到真相。也许，到时候你的世界观都会颠覆！”埃罗斯劝说道。 楚河则露出了驴脾气：“那我要是死活就是不加入呢？你打算拒绝我？” 自以为被抓住小辫子的埃罗斯没脾气，欲言又止后叹了口气，起身说道：“稍等一下，我要跟高层联系，给你编个特殊情况，可能还要开个小会议磋商。不会太久。” “可。” 楚河笑着应允。 要从人家手里抠那么大一笔巨款，等会儿自然是无妨，如果最后钱拿到手，让他去外面顶着冷风站一天都没问题。 这点钱，真是太难搞了！ 埃罗斯进了旁边的房间，不一会儿，楼下有人给楚河送来地球的茶点，还为他打开墙上的屏幕，几下遥控，里面竟播放起了地球的电视台节目！ 从这些细节，楚河就知道，虽然埃罗斯承诺不会太久，但必然也不会太快。 摆弄着遥控器换台，换过了一个频道，他又赶紧换回去，因为一闪而逝的画面里，他看到了熟悉的脸孔。 那是一档军部筹备的官方节目，此时播放的内容，是星空学院校庆的画面。 很显然，这是后裔会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老节目了，日期显示还是去年，而当时的庆典，楚河也参加了，刚好被特招入校。 电视里，正播放到麦家琪作为即将毕业的第六十一届学生代表，在热火朝天的氛围中致辞演讲。 这张脸，恰如彼时。 楚河看呆了，一瞬间梦回故里。 第200章 敲诈勒索 “诽谤！你为什么要诽谤我？” 埃罗斯气急败坏，上前死死揪住楚河的衣领，迎上楚河沉稳不动的目光后，又露出几分惊恐，松手退后，不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派人调查过我？还是你自己就是侦探？你有什么目的？” 祂现在一定相当后悔，人家都还没问，祂非得提一嘴电梯的事儿，以为会等来一如往常的奉承夸赞，然而却是被毫不留情揭穿面具。 楚河则是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 “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呢？算了，我有选择困难症，干脆你自己去想，想明白咱们再谈，告辞！” 故意摆出高姿态，楚河刚进门不久，此时转身又走。 无须太多台词，说多错多，等待惊慌失措的猎物自曝破绽，无疑是最优解。 果不其然，他前脚迈出门口，还未走到楼梯，惶惶不安的埃罗斯便追了上来。 “你说过，你来后裔会，是想要一笔投资。”雅族男人很是忐忑，这桩丑闻虽不至于让祂身败名裂，总归是个污点。 楚河笑着回过头：“这笔投资的数额有些大。” “多大？” “用至高霸权的货币来算，单次资金上千万，总共数目，大约会超过十亿，也许更多。” “不行！” 埃罗斯忙不迭的拒绝：“如果一次算清、数目千万，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的口未免张得太大了！动辄过十亿，我不过是个分区负责人，根本没有权限决定！要上报，但上面一定驳回！” 楚河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一定会驳回呢？” 埃罗斯怒道：“你是来敲诈勒索的！你不会以为你的项目真的值钱，上面的人是傻子，我报了就通过？” 楚河摇了摇头：“我是来敲诈勒索的，不过谁告诉你，我是拿着个烂项目来敲诈勒索的？” “好项目走正常渠道即可，还用敲诈勒索？” “那你先听听看呗！” …… …… 画风诡异转变，敲诈勒索变为了正常的工作讨论。 楚河这个项目发起人，耐心地为埃罗斯这个投资人讲解着自己的空间扭曲炮研发，并且很正式的罗列出项目的优势，在于获得阿里娑娜这等军方权威的支持，用的资源，全是第七军实验室提供。 当然，弊端也很明显，楚河明确提出，武器研发成功后不可能贡献给至高霸权，因此研发的消耗得花钱买单。阿里娑娜的支持，局限于个人立场和学术判断，并不代表霸权军和皇庭。 “那么你只可能将技术提供给你的母星文明，也就是太阳系？”听完，埃罗斯提出交流中的疑点。 楚河摇摇头，回道：“我不介意对你讲实话，这句实话我连阿里娑娜都没告诉过。” 埃罗斯深受感动，刚才还被威胁被勒索，对方的态度突然如此温和，祂甚至为刚才的误会感到抱歉。 楚河继续说道：“这门空间扭曲炮，我并不以量产为研究终点。” “什么意思？” “如果成功了，能配备这种武器的，只有我自己那台战机，限于技术机密我不能细说，能说的，就是我的解决方案有特殊性。炮台即使研发成功，如何安装到其它的战争机械上使用，仍是个难点。” 楚河说道：“我并不打算突破那个难点，研究到我自己的战机能用就行。当然，剩下的部分，我应该会无偿献给太阳系防御委员会。” 埃罗斯沉默了片刻，问道：“我不懂你们的专业知识，你得告诉我，广泛投入使用的技术关卡，容不容易突破？” “按照我个人预测，未来五十星年，人类毫无可能突破这个关卡。但是科技这东西，既是按部就班，也是灵感一现，没法断言。”楚河说道，“甚至有可能就在几分钟后，星海中某位科学家就给研究明白了。” 埃罗斯闻言又是沉默。 这次的沉默更久一些，好几分钟，捋清了思路。 祂说道：“你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的，正常加入后裔会，提出项目，我有很大的把握能为你争取到资金！” “你的项目很新颖，也很符合后裔会一贯的追求，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在别的投资者眼里，你这个项目风险巨大，回报可能与风险成正比，也可能少得可怜，但在后裔会的审核里，值得不计回报的帮扶！” 楚河悠悠道：“所以我要特地勒索你！” 埃罗斯一脸懵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好像没交流一样？ “我又听不懂你的意思了，还是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基本不需要担心后裔会拒绝你要的投资，我现在安排你加入，最多三天，资金便会陆续到位，此后对你也是有求必应！” “问题就出在，我并不打算加入后裔会，我只要钱。”楚河一字一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蓝皮肤男人，没说完的话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不入会，但钱你必须给我搞到，这便是需要威胁勒索的原因。 埃罗斯表情古怪：“你对后裔会有什么偏见？你可知道，后裔会招揽的成员，每一个都是星海中极其优秀的存在，你加入，并不委屈你！” 楚河直接问道：“后裔会能在至高霸权的星域内风生水起，是不是霸权皇庭的支持？” “……是。” “那就得了，我不会加入的！” “其实……有些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不能和你说太多秘密，你加入后裔会，自然有机会接触到真相。也许，到时候你的世界观都会颠覆！”埃罗斯劝说道。 楚河则露出了驴脾气：“那我要是死活就是不加入呢？你打算拒绝我？” 自以为被抓住小辫子的埃罗斯没脾气，欲言又止后叹了口气，起身说道：“稍等一下，我要跟高层联系，给你编个特殊情况，可能还要开个小会议磋商。不会太久。” “可。” 楚河笑着应允。 要从人家手里抠那么大一笔巨款，等会儿自然是无妨，如果最后钱拿到手，让他去外面顶着冷风站一天都没问题。 这点钱，真是太难搞了！ 埃罗斯进了旁边的房间，不一会儿，楼下有人给楚河送来地球的茶点，还为他打开墙上的屏幕，几下遥控，里面竟播放起了地球的电视台节目！ 从这些细节，楚河就知道，虽然埃罗斯承诺不会太久，但必然也不会太快。 摆弄着遥控器换台，换过了一个频道，他又赶紧换回去，因为一闪而逝的画面里，他看到了熟悉的脸孔。 那是一档军部筹备的官方节目，此时播放的内容，是星空学院校庆的画面。 很显然，这是后裔会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老节目了，日期显示还是去年，而当时的庆典，楚河也参加了，刚好被特招入校。 电视里，正播放到麦家琪作为即将毕业的第六十一届学生代表，在热火朝天的氛围中致辞演讲。 这张脸，恰如彼时。 楚河看呆了，一瞬间梦回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