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成长观察日记》 第四十二章 邪神骸骨的秘密（上） 这几日，组织因为在S国内接连受挫，暂时停止了在S国活动，把重心转移到了国外。 10队出于义气与责任也在继续包揽着两个区域的所有任务。 本来特别行动队就可以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样一句话来概括，卡洛斯这种大案并不常见。 日常中的异族纠纷，一般都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件。难得有些小鬼精怪作恶，一些民间的抓鬼事务所可积极啦，说到底都是为了钱呐。 所以在战力降到最低点的时候这几日，11队竟然清闲下来，让伊廷邪和李清能安心养伤。 唯一让他们有些不安的是，林祖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不同，倒是说不出特别准确的形容，只知道是从医院回来后才改变的。 虽然以前的她也是这样——训练认真、说话不多、冷静坚毅。 但是李清出于武者的感知，总觉得她的身上带着些…… emmmmmm…… 说好听点是破釜沉舟的意志，说得深刻点—— 那是一种玉石俱焚、期待同归于尽的疯狂气质。 “我要加入对组织专案组。”在一次训练的间隙中，林祖祖开口道。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而且……”李清有些不淡定了，不是说好保密的吗？ “而且，直属队会严格审核每一位专案组成员的实力，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可能。”林祖祖说。 李沁这边表现得很平静，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除了基本的睡眠和最低限度的休整外，其他所有的时间我希望塞满所有的训练。” “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类的孱弱就是因为身体上的限制极大。”李沁扶了扶眼镜又低头开始处理工作。 “对啊，你要是这么乱来，可能会事倍功半。”李清帮腔道。 “不会，我跟它说好了。” 林祖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或者说是指了指那滴恶魔之血。 除了与伊莉丝有关的事件外，林祖祖做事一向是深思熟虑的。 这几天她一直在尝试着和这滴脾气不太好的血液对话。 除了不稳定的绝境爆发和优于常人的恢复力，她再未感受到其他的能力。她并不是不知感恩，只不过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所以她想到了——诡异的黑衣男子运送来自异界的血液让她起死回生后，却并未从自己身上拿走些什么。 这不合理。 如果是这样，那该称之为天使，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圣人，为什么自己会以「恶魔」称呼。 所以，自己一定是已经付出了什么，或者……将要付出什么。 血肉？灵魂？绝望的命运？ 她没有头绪，她只是想到既然血液有意识、能沟通，那就意味着—— 说不定，它也有想要的东西。 她变着法子组织着不同的话术与它交谈。 有没有什么愿望？ 想要什么东西？ 有没有什么打算？ 它一直沉默，甚至连控制心脏的举动也没有。 直到某一天，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孩子般的声音突然在少女的脑海中响起。 「活下去。」 这是林祖祖第一次听到明确的词汇，她甚至怀疑它沉默的这几天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学习人类的语言。 她思考了片刻，细细揣摩了其中的意思。 生存，是一切物种的最根本的欲望。 「可是普通人类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 画饼，则是狡猾的人类所拥有的天赋。 「那……怎么办？」 刚刚诞生不足一月的恶魔之血宛如新生的婴儿般单纯。 「人类只有突破了S级才能够窥得大道……才能拥有无限的寿命。」 林祖祖当然没想过自己要那么强，但是画饼嘛，赚一亿和十亿都可以不用负责地信口开河。 「也就是说，你要不惜一切……助我变强。」 「喔，好。」 他们约定，为了早日成为S级，恶魔之血需要尽量让恢复能力保持在最大化，而少女则要不遗余力榨干自己每一分体力，抓紧每一秒变强。 当然，恶魔之血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在濒死时就会让她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或许就和伊廷邪的猜测一样，这是它本能的防御机制。 第二十五日。 李清伤势痊愈，伊廷邪出院，同时上报林祖祖作为预备队员「自愿加入对组织调查组决定」。 于是，少女独自前往参加副长伊庆松的紧急会议。 “你别看他严肃认真，有时候又显得慈眉善目，其实心眼多着呢。「阎罗」早变成狐狸啦。”伊廷邪躺在沙发上舒坦地抽着烟。 “嗯，我会注意。” 当林祖祖再一次站在里泽大厦的一楼大厅时候，她能够感受一些目光刺在她的背上。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她想着，往前台走去。 在她说明来意、报出身份后，可爱的前台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 “林祖祖队员，请跟我来。” 她引着少女沿着七拐八拐的走廊向着深处行进，足足走了十分钟还未停止。 林祖祖不禁在想—— 这里真的有那么宽敞吗？是幻术，还是空间法术？ “到了，林队员，副长就在门后等你。” 她们停在了一扇机械大门前，大门上侧的墙角处除了摄像头还有两挺刻着精美咒文的机关枪，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她们二人。 “谢谢你。”她礼貌道谢，看到前台姑娘勉强笑了下后便快步离去。 林祖祖抬起头对准摄像头。 果不其然，三秒后，随着齿轮发出的机械声，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门内漆黑一团。 林祖祖义无反顾地步入，她已经见识过不少黑暗了。 在这里，眼睛暂时失去了功能。 突然间，灯光亮起，毫无预兆的光暗切换让她本能地闭上眼，可倔强的她硬是眯着右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小丫头，这次你真的想好了？” 伊庆松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面目和善地看着少女。 “副长您好。”林祖祖抹了把脸，重振精神。 「阎罗副长」点点头笑而不语，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是的，副长。我自愿加入对异族专案组，即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理由。” “无为即是罪恶，不能为则会痛苦。”这是伊廷邪对她说过的话。 “虽然弱小，但我有必须要做的……”似乎是觉得冠冕堂皇的话瞒不过这位久经沙场、同若观火的中年男人，她改口道：“我要亲手斩下那个暗黑精灵的头颅。所以……” “我还会变得更强。” 在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阎罗副长」面前，她依然坚定地说出了这句看似可笑的誓言。 “很好。” 伊庆松一向认为自己看人很准。 可对于这个少女，他总觉得除了身负恶魔之血外，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些没能解开的谜团。 总之，这个小丫头……不好说，真不好说。 第四十一章 义无反顾的选择 第二十天。 当林祖祖站在11队门外时候，隐约感受到了门内有轻微的声响 她兴奋地打开门锁，惊喜地发现确实是他们回来了。 “姐姐、前辈……” 关心的话还未出口，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早啊。” 李清拿着香蕉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冲她打着招呼，看似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 他的右臂上打着沉重的石膏，用绷带固定着，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敷着厚厚的纱布。 这可是能一刀劈开防盗门的人啊…… 她赶紧望向李沁。 还好还好…… 李沁如往常一样端坐在办公桌之后，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只是—— 疲惫第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要知道，往日里就算只睡四个小时，她也能每天像个机器人一般精准、效率。 “我看了你这几天的训练，每天都属于透支状态，今天你需要好好休息下。” “我还可以的……师父在房里吗？” 她左右看看并没看到那个吊儿啦当的长发男人。 平时这个时候，伊廷邪总是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也算是按时起床上班了。 “这也是我需要你休息的一个原因。”李沁扶了扶眼镜。 “队长在医院养伤，我这边太多事务需要处理，清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所以需要麻烦你去照看一下。” 林祖祖有些发愣。 他可是骄傲而强大的A级。 “另外，需要你保持体力的一个原因是，目前11队战力受损，有任何行动，你必须顶上，无论什么级别的任务。” “是。”林祖祖握紧了腰间的刀。 *** 林祖祖没有亲眼看过伊廷邪动手，但是知道他很强，是强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她对普通人的武力理解最多只是到李沁那个级别—— 以一敌十，游刃有余。 在李沁给的教学资料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比喻： S级越界者级别太遥远，放眼于整个世界也不过寥寥10位。 A级就变成所有能力者趋之若鹜的级别。 也许多个C级靠着配合能干掉一个B级，可是要多少只蚂蚁才能淹没一头大象？ 那就是A级和A级以下的差距。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脱离B级的桎梏，含恨而终。 明明自己那么重的伤也能在顷刻间恢复不是么？为什么他…… 究竟是经历什么样的战斗，遭遇了多么强大的对手，才会让如此强大的他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林祖祖觉得他在睡觉，便悄声地推门入内。 “今天不用训练？”闭着眼的伊廷邪突然开口道。 “嗯，姐姐让我休息。师父……”林祖祖想询问有关他们这次任务的事情，却似乎被他看穿而打断。 “那你回家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他的唇色发白，看上去真的不太好。 情况反转—— 与当初少女重伤时正相反，想知道信息的变成了她自己。 “师父吃苹果吗？我给你……”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伊廷邪依然没有睁开眼。 少触碰一点黑暗，才能离开这边的世界。 “可我……有点理解了。” 如果力量用在了帮助别人的地方，那么她会为此感到欣喜。 她想起了梁文、想起了猫妖糖糖和梧桐。 伊廷邪没有接话。 她尝试着继续说下去道：“身为特别行动队，知道这个世界背面的内容，去帮助别人……” “这不是你能帮的上忙的事情。”话虽这么说，他的口气还是软了一些。 林祖祖当然知道，炮灰就是用来形容她这种弱者的。 “可是你说过，无为即是罪恶，不能为则会痛苦。” “你还想当救世主？” “我只是，不想痛苦，也不愿躲避……这一点点的责任。” “哪怕知道这件事情后，再也无法脱离这边的世界？” 伊廷邪睁开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少女。 “……嗯。”林祖祖回望着他，胆怯却坚毅。 终于，男人叹了口气道：“哎，你带烟了没？” “嗯，偷偷拿的。”林祖祖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福众和打火机。 “来来，赶紧来一根。” 伊廷邪起身，叼上烟后开始嬉皮笑脸，拿上打火机道： “小丫头还挺周到。” 突然，一个身影在门口出现。 “伊队长，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病房中出现烟酒，我不介意让你看看医生的实力。” 医生笑眯眯地从病房外走进来，从伊廷邪嘴里抽走了那一只香烟，没收了打火机。 林祖祖打了个寒颤，赶紧主动交出手中的烟。 伊廷邪一脸无奈地躺下问道：“棒棒糖能吃吗？” “尽量少吃哦～”医生眯着眼睛答道。 于是，林祖祖又从口袋中掏出了身上最后一支棒棒糖——西瓜味的。 那是她留给自己用来防止晕倒。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伊廷邪接过叼进嘴里，发觉味道还不赖。 “11队加入了对组织专案组。” 他知道少女并不理解这之中的含义于是接着说道：“意思就是，接下去我们每一次的任务都将面对A级和大量B级的敌人。” 自己……只是蚂蚁。 林祖祖咽了咽口水。 “师父你怎么会伤得那么重？”明明她之前都快死了还能活过来。 “因为斗气用空了，只能用肉身硬扛。你那种濒死时爆发的恢复力，也是因为短时间内获得了一定的斗气。” “斗气？” “精神能力者使用精神力，武者突破B级后则会拥有斗气，或者说，只有领悟了斗气才能够突破B级。” 看到少女明显兴奋的神情，伊廷邪赶紧破了一盆凉水：“一般只有C级上位的极致肉体才有可能领悟斗气，也只有这个时候，人类的身体才可以承载这种力量。” 言下之意，区区D级的少女想都不用想这件事情。 “这次的对手那么厉害吗？”林祖祖尴尬一笑赶紧问道。 “组织的七人众之一「鬼姬」，日本的剑道高手，A级中位，是组织最锋利的一柄利刃。” 伊廷邪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戴着恶鬼面具、身着华丽和服的女人，她的刀法攻守兼备、堪称天衣无缝，几乎将日本剑道中所有流派融会贯通。斗气充盈且迅捷，即使砍出朴实无华的一刀也让他感到如山岳般沉重、如闪电般迅猛。 只看剑法刀术的话，师父以下，只有那个人才能与之对抗吧。 这次他能够还算完整地撤退，也是因为直属队的精英们确实能力出众。但是斗气见底后受的内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 “跟之前那个黄鸣义一样？究竟是什么任务才会让双方的高手倾巢而出。” “你之前发现的那块骨头，我们夺回来了。” “所以，那块骨头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毕竟师父的二叔说了，要是想知道它是什么，就再也不能离开这边的世界了。 “不仅如此……”伊廷邪第一次显得有些犹豫。 “我想，我们找到了为什么一直以来发现不了伊莉丝踪迹的原因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祖祖周身的气息一凛，刚才还比较轻松的表情严肃起来。 她突然想明白了问题的原因。 “因为她加入了组织是吗？” “这次与组织的交手中，出现了使用木系法术的新人，从斩断的藤蔓中能感受到暗黑精灵的气息。” “她的……定级呢？” “B级中位。” 那是比卡洛斯还要强大的力量。 林祖祖沉默地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发白的指关节暴露了此刻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伊廷邪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终） “爸爸、妈妈！” 徐芳雅和赵晓骏回头，看到了日思夜想的身影—— 那是一个可爱的五六岁的男孩，此刻，他正背着小书包冲他们打招呼。 随后，一溜烟地跑进了老宅之中。 男孩在庭院中打着圈骑车，狸花猫在梧桐的枝干上打着盹； 男孩帮着男人一起修砌小花坛，女人在一旁准备好了水果和茶； 男孩调皮地爬上梧桐树，急得正在浇花的女人大声呵斥； …… 影像栩栩如生，记忆熠熠生辉，现实却……昏昏暗暗。 徐雅芳一改刚才淡漠女强人的形象，神情悲痛地捂着嘴，但仍有呜咽之声透过指缝流出。赵晓骏见状，安慰地搂着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 一团绿色的光芒盈盈地闪烁着，似乎要说话。 梧桐早已经没有了现形的能力，这是他燃烧了最后的生命并在白久的帮助下才得以最后出现。 这是梧桐的终曲。 “见到你们的这最后一面，我真的非常高兴……” “梧桐老伙计，你一直等在这里吗？”赵晓骏哽咽着问道。 “是很久啦，所以请你们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吧……” 梧桐的声音飘忽，似乎是非常孱弱的样子。 “尝试着幸福一些吧……还有，谢谢你们。” 绿色的光芒消散，梧桐再也没有了声音。 “老伙计……走好。” 五十多年以前，梧桐被移植到老宅的庭院之中时还是一颗小树苗，可以说是和赵晓骏一起长大的。 他们夫妻俩在失去孩子后一赌气就是二十多年未见，没想到却间接害死了这个敦厚衷心的老伙伴。 虽然，十多年前他曾经远远地来到老宅，终究是没有勇气跨入这个院子中。也许那时候，梧桐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光芒渐弱，黑暗慢慢地压了过来，苍老的他们仍然身处那个晦暗的院子中。 糖糖在一旁小声地抽泣着，林祖祖只觉得十分遗憾。 若是再早一些，说不定……结局会不一样呢？ 不过，幻术还真是……虚假又美好呢。 如果有这样一个只存在想要的剧情的幻境，自己还会愿意抽身而退吗？ 比如说，爸爸妈妈都在的……那个世界。 “镜中花、水中月，一梦已结束。” “二位，这附赠的服务，可还满意？” 魅惑的声音响起，白久款款走出。 毛有些潮湿的糖糖正叼着那块古董手表蹲在梧桐的树桩之上。 徐芳雅和赵晓骏这才发现猫和手表都不在自己身边。 “多谢，赏金会打入你留下账户中。” 徐芳雅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静，顺势离开了男人怀抱。 “Cindy回家了。”她唤道。 狸花猫乖巧地“喵”了一声，跟在了徐芳雅的身后。 赵晓骏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真实性，却看到古灵精怪的糖糖冲他眨了眨眼。既然继承了神奇的符石，他自然对这样奇怪的事件接受度比较高。 白久将手表递还给了赵晓骏。 “这个符石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刚才他稍一感知，就发现使用次数已经见底了。 赵晓骏苦笑了一下道：“从我爸那里拿到的时候就知道只能使用三次了，而这是最后一次。” “不过，现在也算是用得适得其所了。”他看了看爱人的背影。 那头，还未走远的徐芳雅身形一怔，她走到车旁，把狸花猫放到了车内。 “老妈，完事了？” 徐新照在车里打盹被惊醒，看到糖糖的一瞬间便喜笑颜开，把她抱到了怀里。 “还有一会。”说着，老太太关上车门。 “芳雅，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赵晓骏看到倔强老太太回头有些欣喜。 “不用，我儿子送我。” “啊，那你回去小心一点。” 尽管他自己仍然是孤身一人，却也明白对方再遇良人也不是什么错事。 “是养子。” 徐芳雅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嘴，只能继续说：“你并没有提前说明使用手表需要血亲和使用次数，所以我觉得这么多年的怨恨并不算是错误的。” 赵晓骏无奈，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如此要强不饶人。 “但今天还是谢谢了。”徐芳雅说罢，转身离去。 赵晓骏释怀地轻笑一声，转身回到院落中，折下一段枯枝放进了衣服口袋中。 老伙计啊……依你之言，我们也该放下了是吗？ “糖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刚感觉里面有巨大的妖气。” “笨蛋人类，回去再和你说！总算……呜呜呜……总算……” “老妈来了，你先别说话了。” 徐芳雅上车系好安全带，看了看噤声的一人一猫开口道： “好了，别演了。真当我信了狸花猫能活三十岁的鬼话？” “哎哎，还是我妈聪明，您跟赵叔叔聊得怎么样啊？”徐新照 “开车，回家。” 白久的手机收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糖糖。 他迟疑着点击了同意，在通过的一瞬间数十条消息传来—— “白老大！今天多谢了！” “您幻术之精妙简直令小的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嗷，还有，那个人类的脑子还真好使呢！” “也替我谢谢这个人类呀！” “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随时开口！” …… 等到两辆车先后朝不同方向离开，林祖祖才从藏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老宅会传出闹鬼的传闻，应该也是糖糖和梧桐在夜里交流的时候让人误会了，所以并不存在着什么所谓的恶灵作祟。 白久把糖糖感谢她的消息递给少女看，她露出了几抹浅笑。 她再一次感受到在这个世界背面中的——有她参与创造的那一点点温暖。 这几天，看到各种妖怪对白久的尊敬程度，林祖祖知道他除了实力外，身份也绝对不简单。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妖却欣然出手帮助他们完成了心愿。 “谢谢你，小白。” “我也是。”白久回以浅笑。 “嗯？”为什么要谢我呢？ “我们回去吧。” “这个点，在这个区域应该很难叫车吧。” “那我们随便走走吧……再过一会，天就亮了。” …… 谢谢你，愿意多此一举。 谢谢你，参与了我的多此一举。 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三） “怎么办？怎么办？有人找上门来了啊。” “可恶的人类，啊不是，竟然还有一只大妖。” “没关系的，糖糖，谢谢你来看我……”这是一个敦厚老实的声音。 “呸呸呸！不准说后面的话，我一定要解开……” “小朋友们，你们要解开什么？” 在他们身后，白久笑眯眯地问道。 猫妖瞬间炸毛，挡在一棵枯树前，冲白久凄厉地叫起来。 “糖糖你别这样……”老实巴交的小树精劝阻道。 白久轻轻一抬手，猫妖瞬间噤声，发现身子不能动弹。 …… 糖糖，也就是Cindy，她是一只可爱的狸花猫，成精才5年，刚刚能说口吐人语，但还不能化成人形。她的脖颈处带着一块名牌。 “对不起啊，白老大，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刚刚还十分硬气的猫妖现在以双脚直立的形态，双爪抱拳，不住地向白久求饶着。 林祖祖觉得这个场景十分可爱，不经意地露出几分笑意。 “白……白老大，您能不能放过糖糖，她是为了帮我才……” 声音是从枯树上发出来的，整棵树形容枯槁，甚至看不出原先是什么品种的树木。 “你……就要死了，小朋友。”白久略微一感知便发现树妖的力量已经十分微弱了。 “呜呜呜，白老大，你能不能救救它，你法力那么高强。”糖糖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嗷嗷哭起来。 白久双指向前一指，一道半月似的白光斩过，枯树被拦腰截断。 “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我跟你拼了。” 糖糖猛地扑上去，却被白久一个睥睨的眼神吓退，缩在一边呜咽不止。 白久缓步走到了枯树旁，看到树干之中千疮百孔，竟然是被虫子里里外外都蛀空了。 “树心已毁，就算妖皇在这里恐怕也无能为力，最多也就能挺到今天黎明了。”白久摇摇头。 “嗯，我都知道的。” “大笨蛋，大笨蛋！！！上次你的前辈找过来，你明明可以求救离开的，为什么不走啊？” “我想……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多少年都想等下去……”树妖的声音中透出几分落寞。 里泽市能化成人形的树妖并不多，前辈的话，应该指的就是王戍了。 “为何成精化妖了还会……”林祖祖有些不忍。 “后天的妖在刚成精之时，除了拥有灵智以外，本身还是跟普通的动物、植物一样，要遵循自然规律，也会被天敌追杀，很容易死亡。” 树妖在此多年未动，猫妖看上去也没有失去自由。那么…… “糖糖，是你偷走的手表嘛？” 猫妖正哭哭啼啼呢，听到少女这么一问，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们是不是要把手表带走？不可以！” 糖糖“喵”的一声，快速地隐入黑暗中，只留出两只着绿光的猫眼望着这边。 “糖糖，你把东西还给人家吧。我们也解不开不是吗？” “我不要！我不要！还没给你看呢……” “糖糖！”树妖听上去有些生气了。“你自己偷跑出来不说，还拿走了手表，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呜呜呜……大笨蛋……” 糖糖终究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块古董手表。 “我记得，悬赏令上说，这里面有亡子记忆？”会不会就是跟这个有关？ “那是小主人。”猫妖闷闷地说道。“二十年前，主人把还是奶猫的我带回家的时候，这棵大笨蛋就已经在这了。” “没过多久，主人们生下了小主人，等他稍长大一点的时候还给我取了英文名字，可是水平有限，弄错了Candy和Cindy。”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主人们忙于工作，都以为对方去接小主人了，结果……” 糖糖又开始哭了起来。 “于是他们心生怨恨，互相埋怨，最终一个带着糖糖和所有相片，一个拿了手表就分开了……”树妖接下去继续说道。 “我在这里等啊等啊……以为能等到他们回来的一天……可惜我这不中用的身体……” “这么多年里，糖糖总是会不定期地来看我，直到最近她发现了我的情况，结果她脑子一热就……想再让我看一眼昔日的回忆，只可惜手表上的禁制只有血亲能打开。” 树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地化成一声叹息。 “各位，我有一个想法。” 在这样低沉的氛围中，林祖祖朗声道。 *** 为什么赏金任务要半夜到这样阴森的地方来啊？ 徐新照有些颤抖地握着方向盘，将车驶入了不知名的小道中，最终停在一个阴森的独栋小院外。 他发现已经有一辆车已经停在那里，车旁边还立着一个挺拔的人影。 “你就留在车上吧。”副驾驶位上的一位神情淡漠的老太太开口道。 “老妈，我……”徐新照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开门下车了。 那个挺拔的人影见到有人来也是吃了一惊。 “好久不见。”这是一个十分精神的老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太太微微皱眉。 这时，一阵微光从虚掩的院门中透出，似乎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看来，不进去就不知道……” 老太太没有理睬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进去了，老爷子见状无奈地跟了上去。 微光渐盛，直刺得二人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时，哪里还有什么幽暗鬼气的院子，眼前分明是一个明媚温馨、春暖花开的美丽庭院。 松软的草皮、开满鲜花的小花坛、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旁，蹲着一只可爱的狸花猫，它的身边放着一块精致的古董手表。 “啊，Cindy。” 老太太轻呼一声向着糖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太对劲，同时不对劲的还有那只印入眼帘的白皙素手。 “芳雅，这是……” 老爷子看到昔日的爱人变成年轻时候的模样，赶紧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看到了年轻英俊的自己。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凭空响起。 “谁在说话？”赵晓骏紧张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却看不到第三个人。 “笨蛋人类！呜呜呜呜！”狸花猫突然口吐人言，用爪子抹着眼泪。 “Cindy？你……你会说话？”赵晓骏吃惊道。 “你见过猫活三十多年的吗？我是猫妖啦，猫妖！” 徐雅芳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般，一把抱起了Cindy，就朝院子外走去。 “不行！”糖糖挣脱开那个怀抱，跳回了手表旁边。“梧桐它……快不行了。” 赵晓骏闻言，将视线挪到了那颗茂盛的梧桐树上。 “是你吗？老伙计。” 突然他手上一痛，竟是糖糖挠破了他的手。 “快点解开禁制。”糖糖冲他吼道。 赵晓骏反应过来，捡起手表置于伤口之上，感受到血亲之力的符石发出光亮。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在他无声的叹息中，耀眼的光芒笼罩住了在场的所有。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二） 11队的三人仍然没有消息。 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去了五天。 不过没有消息是不是意味着暂时也没有坏事发生。 林祖祖安慰着自己。 10队的郑慕队长似乎也知道11队的情况，期间除了一次日常问询，便没有向她布置过任何任务。 她很怀疑10队把11区的任务一并全包了。 不愧是排名前五的强队。 往日里，李清总是会进行着夸张的训练，然后舞一整套「李」氏刀法完成训练。 尽管李沁有一半的时间在处理信息情报，还要替少女监测训练状况，但为了保证身手的灵活，她也会进行现代格斗的练习。 伊廷邪么……当然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体能训练、招式复习？ 不存在的。 用他的话来说—— 爷主打的就是一个“天才”人设。 而现在，诺大的训练场只能听到自己发出的脚步声与喘息声，她突然感到有些孤独。 其实，她是习惯孤独的。 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六年。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夜里总是哭着入睡，后来却对此甘之如饴。 若是从未得到那也没什么，就怕得而复失。 比如母亲……比如……11队…… 这里的寂静让她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在耐力训练中再次乱了呼吸，不小心岔气了。 她无力地逐渐停下脚步，响起了李沁的话—— “按住腹部，深呼吸。” 林祖祖照做，一时感到内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你们会回来的，对吧？ 她呼出一口气，再次拿起了因为跑步暂时卸下的刀。 这天夜里，林祖祖跟往常一样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她正在观看实战练习的视频资料。 按照李沁的安排，她的实战训练是在第一个月结束之后。 可能是半桶水晃荡，也可能是急于摆脱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局面，她这几天总觉得手痒。 “哐当。” 阳台上传来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该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事件要发生了吧？ 林祖祖提起刀，谨慎地靠着墙，她冷静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从一侧拉开窗帘。 “酱酱！～” 伴随着明朗的声音，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拉开阳台门伸了进来，手中是三张牛皮纸样式的纸。 “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份赏金呢还是这份赏银呢？” 白久眯着眼睛露出好看的笑容，白色的耳朵轻微晃动了下。 林祖祖松了口气，收刀入鞘。 “欢迎回来，小白。”她说道，就要坐回地毯上。 欢迎……嘿嘿～ 如果狐妖没把尾巴隐藏掉的话，此刻少女应该能看到螺旋桨疯狂转动的景象。 “哎，你别坐下了，赶紧收拾下，我们出发了。” “什么？” “我来预付房租的。” 白久晃了晃手中的悬赏令。 *** 在往偏远的16区疾驰的路上，林祖祖仔细看了悬赏令的内容。 巧的是，其中有2张是不久前去Paradise，她刚好看到过的寻找猫妖Cindy和家传古董手表的任务，另一个则是老宅除灵。 白久发动了一个小小的干扰幻术，让司机没法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没想到这两个任务一直没有人接啊？”算算日子也要十多天了。 “因为赏金太少了。” 哎？ “10万？少？”林祖祖惊讶道。 白久点点头，他之前帮组织跑的那一趟货，可是得到几十倍的报酬。 “不过真巧，正好三个任务都在一起。” “虽然都在16区，但不在一个地点。我接任务前大概探查了下，猫妖的失踪地点向东刚好是手表丢失的任务点，然后再向东就是需要除灵的老宅。” “你的意思是……有人拐了猫妖、偷了手表然后跑到老宅中为了躲起来伪造闹鬼的情形？” “也算一个推测吧，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灵魂……是真的存在的吗？” 其实，林祖祖更想老宅中的闹鬼事件是真实的，因为这意味着灵魂真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有没有可能会有一天，她还能见母亲一面呢？ “我想是有的，只是他们都去往别的地方了吧？起码我们还没有强大到能够窥探到这种层面的力量吧。” 力量吗？说起来，她还不知道狐妖的实力。 “你的等级是什么呀？” “嗯……”狐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按照你们人类的规则，差不多有A级下位或者中位吧。” 林祖祖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天啊，她当时头脑发热到什么地步才会去要挟这个狐妖的啊？ “那你岂不是比我师父还要强？” “倒也不一定，每一个主阶中的上、中下三阶在战斗中的胜负并不是完全由等级决定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可能左右战局。” 就比如，水系天克火系，即使差着位阶也不是没有可能赢得胜利的。 再比如，古武流派的强者若是精神足够坚韧或是找到能应对的方法，那么被近身的幻术师也根本讨不到好。 “不过这个人类还真是挺厉害的。” “我师父？”除了从六楼轻巧跃下，她也没亲眼见过他的真实实力。 “妖虽然也有生老病死，可寿命还是要比人类长上太多了。我们拥有足够的时间和天赋能够变强，但是人类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升为A级，甚至成为超脱生死的S级越界者……实在是很了不起。” 超脱生死……林祖祖想到了什么。 “那他们是不是能够看到灵魂？” “这倒是个很有趣的想法。” …… 车缓缓地停下，司机在恍惚中看到有两位客人下车。 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停在一幢漆黑古怪的双层老宅前，不由地吓出一阵冷汗，一脚油门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一人一妖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年久失修的门扉发出“吱呀”的声响，黑漆漆的窗口门洞宛如来自深渊。 林祖祖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刀。 白久散开精神力，将宅中情况探索了一番，发现其中有三个气息。 两只小妖和一个物件，看来猫妖就在其中，难道真的和她猜的一样吗？ 他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一团白色的火焰凭空出现。 虽然不能让整个宅子亮如白昼，但还是给了少女一些安慰，毕竟今天她可没有热成像装备。 该说不说，精神力者还真是方便呢…… 进入大门后，他们沿着幽深的走廊向前行进着，简直是通往地狱一类的暗黑地界。 林祖祖注意到，两侧的墙壁上有长时间挂过相框的痕迹，只是现在上面的相片已经不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一般这种时候一回头就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林祖祖感到冷汗直冒，但还是鼓起勇气回过头—— 一个眼眶凹陷而空洞的老妪诡异地咧着嘴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艹！ 林祖祖在心中破口大骂，条件反射般举刀下劈，却发现刀锋并没有砍中任何实物，最后碰到了木质地面。 白久轻笑一声，双指对着老妪一指，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破。” 瞬间，老妪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白久早就发现了低级幻术的生成，只不过他想看看少女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种惊恐而坚毅的神情确实是很有意思。 “我们去后院看看吧～”白久弯起嘴角。 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一） 梁文转学的消息来得很突然，霸凌四人组得知后纷纷松了口气。 “你看那女的啊……”黄发女生百无聊赖地趴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对着楼下的学生指指点点。 “咱们去教训教训她？”青春痘男孩提议道，语气却迟疑起来。 “算了。” 一秒后，四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又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看来，持刀恶魔的身影已经牢牢地印在他们脑海里。 远在队里的林祖祖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没太在意，因为刚收到的消息让她心情很好。 那是梁文与同期的结界师进修班同学的合照。 照片上，那个苍白的少女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很开朗。 第十二日。 平静了几天的11队接到了新任务。 只是，林祖祖并不在行动的名单之上。 她当然记得自己还在处罚期间，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会和伊莉丝有关吗？” “无关。”李沁平静地答道。 林祖祖见状便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三个人的状态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伊廷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李清一遍遍地保养着一柄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刀。要知道，在之前的任务中，他使用的都是队里的那种制式银刃。 甚至，连一向平静淡漠的李沁脸上也有了一些……紧张。 这个任务该有多么危险啊…… 林祖祖不由得担心起来。 出发前，李沁花了点时间教少女如何使用检测设备，并叮嘱她绝对不要逞强。若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晕倒，她很有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林祖祖满口答应着，心底却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们这如临大敌的架势，似乎会很久不能回来。 “我们走了，自己小心。”李清关心地说。 “好的，前辈。” “好好训练，但别逞能。”李沁的手中拿着一个手提箱。 “我知道的，姐姐。” “别捡地上的东西吃。”伊廷邪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少女不解。 “走了。”但是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带着队员就离开了。 于是，往日里还算有些人气的11队静了下来。 或许，师父的意思是——遇到危险要知道逃跑。 那也得逃得掉啊。 林祖祖苦笑一声，戴上了运动监测手环。 不出李沁所料，林祖祖果然是非常不自觉！ 秉承着“只要练不死，那就往死里练”的想法，在既定的训练量完成后，她开始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训练内容。 相比较于基础的体能力量训练，她更喜欢刀术的练习。 在一次次的挥刀中，她总是能清楚地感知到心底升起的那一股雀跃。 听着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想象着刀锋切开血肉的瞬间，她越发兴奋起来。 如果能砍点什么…… 不过，这样异常的心情，她还是将之归结于仇恨。 直到再也握不住刀，林祖祖才走出训练场进行洗漱，顺便把公共区域打扫了下。然后装模作样地研究着自己的训练数据，靠外卖解决了晚饭，一直磨蹭到了11点。 然而，11队的三人仍然没有回来，甚至连任务结束的信息也没有。 她不是没有问过他们要走几天，可即使是一向精准的李沁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林祖祖终究还是离开了11队，她走到小区门口时，耳旁传来了一个清澈中带着魅惑的声音。 “怎么加班了呀？好晚。” “小白？” 林祖祖站定，看到了练习生版的白久。 他今天还算低调，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藏起了那双桃花眼，不过露出的鼻子和下巴依旧是十分美好。 “走呀，带你吃夜宵去，烧烤哦～” “很晚了，明天还训练呢。” “去吧去吧～”白久走过来轻轻推着她往一个方向走了。 哎，还得是「天然魅惑」。 林祖祖想着，绝口不提来自于烧烤的诱惑。 *** 这是一家居民区外的烧烤店，看上去开了很久了，来的都是熟客。店里闹哄哄的，噪杂而热闹。 少女和妖狐到达的时候，有两个普通大叔模样的男人冲他们打招呼。 他们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只不过一个粗旷，一个和蔼。 “这是小张，这是小王。” 啊？林祖祖不可置信地看了二十岁模样的白久一眼，突然想起妖的人类形态跟年龄是匹配不上的。 这两人对于白久的称呼并没有什么不悦，说明他们是知道白久真身的。 这两位……也是异族。而且，大概率还是妖。 “这是我房东林祖祖，现在是特别行动队的队员。”白久介绍道。 不过，妖族没个几十年、上百年的修为可幻化不出人形。 于是，林祖祖乖巧道：“张叔好，王叔好。” “小姑娘挺厉害的嘛。”王戍夸奖道。 “来来来，想吃什么随便点啊，我来请客。”粗旷的张虎热心地找店家要了两份菜单递给他们。 “谢谢叔。” 白久记得她之前问过自己有关家附近妖族的事情，所以才把她带来了这个饭局。 “小张是虎妖，六十年修为，虎族年轻的小子。小王是树精，该有一百二十年了吧。”跟三百年的狐妖比起来，确实都是小辈。 林祖祖实在是不太习惯白久这样说话，赶紧边点头边垂下眼看菜单。 “直接说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啊？”白久对着二人开门见山。 张虎“嘿嘿”一笑道：“白少……” 白久突然咳嗽了两声。 张虎顿时明白过来，改口道：“白公子精通幻术，又擅长化形，这不是……又到了我该变老的时候了吗。” “对，记起来了。小事一桩，难为你这么痴情。” 白久笑着，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点单的少女。 张虎离开妖界的理由很简单。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会慢慢变老的人类。 他甚至连姓氏都选择与那位女子一样。 他是虎妖，以体魄和力量见长，对于精妙的化形和幻术几乎是一窍不通。 刚开始追张嫂的时候，他每天不是藏耳朵就是藏尾巴，简直是狼狈不堪。 直到三十年前，他遇见了白久。 在狐妖的点化下，他终于能化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只不过，容貌还是如虎般粗旷。 不过还好，张嫂似乎刚好喜欢这一款。 好不容易能与爱人在一起，张虎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烦恼又来了—— 人会变老啊！ 当然了，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了皱纹、身材发福的张嫂有什么不一样。 她永远是他心中的小丫头。 只是，要怎么让自己也老得恰到好处，这可愁死他了。他无意中知道白久最近刚好在里泽市11区出现过…… 这不，他马不停蹄地就找来了。 …… 酒足饭饱之后，看着张虎被张嫂揪着耳朵带走的背影，王戍也拱了拱手表示告辞。 “走吧，回家了。”林祖祖打了个嗝，摸了摸肚子。 “我送你回去。” “那你呢？”林祖祖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走了吗？” 虽然林祖祖最初也没觉得他会在这里留很久，最多也就是呆到确信自己真的不会出卖他的信息。 “嗯呢，出一趟远门，大概三五天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林祖祖点点头。 “原来？那你一开始的想法是什么？” “我以为……你就是要走了。”林祖祖开始往家里走去。 “放心，你家的床舒服得很。而且你要挟我这事儿，总得让我住回本吧。” 白久轻笑着跟上。 “过段时间，我可要收房租了。” “真是狡猾的人类啊，我用赏金任务抵换可好？” “好。” 夏夜，风清月皎。 第三十六章 历经暴雨的小伞（下） “看来教训够了啊。” 林祖祖舒了口气，轻转手腕，银刃呼呼地在空中舞出了一朵漂亮的花，然后收刀入鞘。 施暴者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般，哭都不会哭了。 其实，林祖祖也什么都没做，也就是提刀站在他们跟前—— 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偶尔，装作无意地动下身子，转下手腕，然后就引得他们阵阵惊呼。 一开始，他们还会求饶。 “求求你，放了我，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爸很有钱的。”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欺负弱小。” 林祖祖仿佛没长耳朵一般不为所动。 在压迫下的求饶只会在解脱束缚后变本加厉，那么梁文可能会被报复得更惨。 “你这个臭婊子！快走开啊！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杀了你！” “你别激怒她啊。” 林祖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对着李沁发来的情报，缓缓地报出他们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关系和职业…… 他们瞬间面如死灰，一颗心就此沉到谷底，甚至放弃了逃跑。 林祖祖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 “施暴者，就要做好被更强大的人施暴的准备，这才是公平的不是吗？” 当然我也一样。她想。 “现在你们记住了？梁文有一个不怕你们爸爸的警察朋友。” 四人忙不迭地点头。 “好了，小朋友们，赶紧回家吧。” “你要放了我们？”黄发女生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升腾起一种名为“感激”的情绪。 “怎么，不想走？” 四人落荒而逃。 “艹，我腿麻了……” “等等我啊……” 他们在路过梁文身旁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霍，你这手段是跟谁学的啊？”李清深感佩服，就差为她鼓掌了。 “我老爸。”林祖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儒雅的中年男人的脸。 “呜呜呜呜呜，警官，谢谢你。” 梁文一头扑进林祖祖的怀里，又开始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得快点去洗个澡。” 梁文慌忙松开双臂，发现林祖祖身上已经被碰湿了一些，于是哭得更凶了。 “你工作丢了该怎么办啊？” “应该……不会的吧。” “可是……” “好了，我们边走边说。”林祖祖轻轻推着她向外走去。 小蘑菇和……小兔子？ 李清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有一对兔耳朵从苍白的少女脑袋上长了出来。 “对了，前辈，麻烦你把这个场馆的监控……”林祖祖突然回头说道。 “放心，我姐应该已经把这里黑下来了。”李清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自豪。 “嗯，不愧是姐姐啊。” 走出游泳馆的时候，梁文恍然如隔世。 明明从被欺负到被救出来也就过了一个小时，但总感觉过了好久…… “车就停在门口，我们先送你回家。” 三人来到校门口，在门外大叔质疑的眼神中跑了出去。 有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女人似乎在等人的样子，看到他们出来时，脸上满是欣喜。 “孩子，你没事吧？”女人拿出一条柔软的毛巾为少女擦拭了起来。 “您好，我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林祖祖有些不解，但看到女子并无恶意便也没有阻拦。 “这位是「茧」的导师，蒋艾青蒋老师。”李清低声介绍道。 “结界师？” 女人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来微笑道：“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你们好，谢谢你们帮助了这个孩子。” 看似无懈可击的话，却让林祖祖抓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没有出手相助。 “这是为了测试精神力后天觉醒者的能力和潜力，是政府的无奈之举。” 蒋艾青面色一滞，心想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懂。 林祖祖皱眉，似乎是不接受这样的回答。 “为了更好地保护国家，这是必要的付出，我以为这是对异族所有部门的共识。”蒋艾青的说法非常官方。 所有部门……那么特别行动队也…… 她偷偷瞟了一眼身旁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李清，心头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那一天，妈妈会找过来…… 他们究竟是属于好心还是……这所谓的必要？ “孩子，我能和你单独聊几句吗，很快的。”蒋艾青温和地对梁文说。 本来她就是不擅长拒绝别人的类型，这才让那些施暴者愈演愈烈。 “啊……我……”梁文不知所措地看向林祖祖，发现她似乎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低着头回答，“可以的。” “啊，太好了，我们走过去一点，正好你也能晒晒太阳。” 蒋艾青引着少女向五米外的阳光下走去。 林祖祖回过神，却来不及阻止，她看到蒋艾青的手中捏着一块正在隐隐发光的符石。 “这是微型噤声结节，作用范围三米左右，在传递情报时防止被窃听。”李清解释道。 “我姐说了，10队的柳盈提交报告、「茧」的导师看完审讯视频后，一致认为要见见梁文，可能会邀请她成为结界师。” 让结界师再次前往调查……是林祖祖的建议。 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她有些不安。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影响别人的人生。 “孩子，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蒋艾青不动声色地展开了结界。 “啊，我已经不冷了。”梁文怯生生地回答道。 “我是指，现在你有感觉什么不一样吗？” 精神力者会对精神力相关的内容有一定的感知，无论是法术还是结界。 “奥，您是指这一圈半透明似的……”她似乎没有想好能准确描述的词汇。 她竟然能在无基础的情况下直接看到结界壁。 这就是天才啊！ 真是捡到宝了，可不能给法师他们抢走了。 蒋艾青不禁面露喜色。 “阿姨，您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普通人吧？”梁文看向结界外的林祖祖。“这两位应该也不是普通的警官。” 梁文的心思本就敏感细腻，她早就发现了诸多疑点，可她胆小也不敢直接问。 比如，之前的黄发女生有一点没说错—— 哪有警察穿皮衣、带真刀的。 “他们是特别行动队的队员，而我是结界师。” “结界师……那是……什么？” “结界师通常不用直面战场，但在功能性上却是战斗中不可或缺的……”蒋艾青注意到少女看向林祖祖眼神有些不同寻常，便补充道，“特别在守护民众方面。” “我也……可以保护别人吗？我能做得到吗？”梁文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似乎非常欣喜。 “只要你足够努力。”蒋艾青温柔地回应着。 “那警官呢？我也能……”保护她吗？ “自然，特别行动队的工作伴随着很大的危险，结界师能为他们提供很大的帮助。” “太好了！”那我以后就可以保护警官了。 梁文捏着双手放到胸前，露出期待而满足的笑容。 不过，对于这个愿望蒋艾青却不敢认同。 作为她的学生，自然应该去1队、10队这样的精英行动队，而不是像11队这样—— 吊车尾的队伍。 第三十五章 历经暴雨的小伞（中） 梁文转学的消息来得很突然，霸凌四人组得知后纷纷松了口气。 “你看那女的啊……”黄发女生百无聊赖地趴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对着楼下的学生指指点点。 “咱们去教训教训她？”青春痘男孩提议道，语气却迟疑起来。 “算了。” 一秒后，四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又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看来，持刀恶魔的身影已经牢牢地印在他们脑海里。 远在队里的林祖祖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没太在意，因为刚收到的消息让她心情很好。 那是梁文与同期的结界师进修班同学的合照。 照片上，那个苍白的少女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很开朗。 第十二日。 平静了几天的11队接到了新任务。 只是，林祖祖并不在行动的名单之上。 她当然记得自己还在处罚期间，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会和伊莉丝有关吗？” “无关。”李沁平静地答道。 林祖祖见状便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三个人的状态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伊廷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李清一遍遍地保养着一柄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刀。要知道，在之前的任务中，他使用的都是队里的那种制式银刃。 甚至，连一向平静淡漠的李沁脸上也有了一些……紧张。 这个任务该有多么危险啊…… 林祖祖不由得担心起来。 出发前，李沁花了点时间教少女如何使用检测设备，并叮嘱她绝对不要逞强。若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晕倒，她很有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林祖祖满口答应着，心底却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们这如临大敌的架势，似乎会很久不能回来。 “我们走了，自己小心。”李清关心地说。 “好的，前辈。” “好好训练，但别逞能。”李沁的手中拿着一个手提箱。 “我知道的，姐姐。” “别捡地上的东西吃。”伊廷邪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少女不解。 “走了。”但是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带着队员就离开了。 于是，往日里还算有些人气的11队静了下来。 或许，师父的意思是——遇到危险要知道逃跑。 那也得逃得掉啊。 林祖祖苦笑一声，戴上了运动监测手环。 不出李沁所料，林祖祖果然是非常不自觉！ 秉承着“只要练不死，那就往死里练”的想法，在既定的训练量完成后，她开始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训练内容。 相比较于基础的体能力量训练，她更喜欢刀术的练习。 在一次次的挥刀中，她总是能清楚地感知到心底升起的那一股雀跃。 听着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想象着刀锋切开血肉的瞬间，她越发兴奋起来。 如果能砍点什么…… 不过，这样异常的心情，她还是将之归结于仇恨。 直到再也握不住刀，林祖祖才走出训练场进行洗漱，顺便把公共区域打扫了下。然后装模作样地研究着自己的训练数据，靠外卖解决了晚饭，一直磨蹭到了11点。 然而，11队的三人仍然没有回来，甚至连任务结束的信息也没有。 她不是没有问过他们要走几天，可即使是一向精准的李沁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林祖祖终究还是离开了11队，她走到小区门口时，耳旁传来了一个清澈中带着魅惑的声音。 “怎么加班了呀？好晚。” “小白？” 林祖祖站定，看到了练习生版的白久。 他今天还算低调，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藏起了那双桃花眼，不过露出的鼻子和下巴依旧是十分美好。 “走呀，带你吃夜宵去，烧烤哦～” “很晚了，明天还训练呢。” “去吧去吧～”白久走过来轻轻推着她往一个方向走了。 哎，还得是「天然魅惑」。 林祖祖想着，绝口不提来自于烧烤的诱惑。 *** 这是一家居民区外的烧烤店，看上去开了很久了，来的都是熟客。店里闹哄哄的，噪杂而热闹。 少女和妖狐到达的时候，有两个普通大叔模样的男人冲他们打招呼。 他们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只不过一个粗旷，一个和蔼。 “这是小张，这是小王。” 啊？林祖祖不可置信地看了二十岁模样的白久一眼，突然想起妖的人类形态跟年龄是匹配不上的。 这两人对于白久的称呼并没有什么不悦，说明他们是知道白久真身的。 这两位……也是异族。而且，大概率还是妖。 “这是我房东林祖祖，现在是特别行动队的队员。”白久介绍道。 不过，妖族没个几十年、上百年的修为可幻化不出人形。 于是，林祖祖乖巧道：“张叔好，王叔好。” “小姑娘挺厉害的嘛。”王戍夸奖道。 “来来来，想吃什么随便点啊，我来请客。”粗旷的张虎热心地找店家要了两份菜单递给他们。 “谢谢叔。” 白久记得她之前问过自己有关家附近妖族的事情，所以才把她带来了这个饭局。 “小张是虎妖，六十年修为，虎族年轻的小子。小王是树精，该有一百二十年了吧。”跟三百年的狐妖比起来，确实都是小辈。 林祖祖实在是不太习惯白久这样说话，赶紧边点头边垂下眼看菜单。 “直接说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啊？”白久对着二人开门见山。 张虎“嘿嘿”一笑道：“白少……” 白久突然咳嗽了两声。 张虎顿时明白过来，改口道：“白公子精通幻术，又擅长化形，这不是……又到了我该变老的时候了吗。” “对，记起来了。小事一桩，难为你这么痴情。” 白久笑着，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点单的少女。 张虎离开妖界的理由很简单。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会慢慢变老的人类。 他甚至连姓氏都选择与那位女子一样。 他是虎妖，以体魄和力量见长，对于精妙的化形和幻术几乎是一窍不通。 刚开始追张嫂的时候，他每天不是藏耳朵就是藏尾巴，简直是狼狈不堪。 直到三十年前，他遇见了白久。 在狐妖的点化下，他终于能化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只不过，容貌还是如虎般粗旷。 不过还好，张嫂似乎刚好喜欢这一款。 好不容易能与爱人在一起，张虎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烦恼又来了—— 人会变老啊！ 当然了，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了皱纹、身材发福的张嫂有什么不一样。 她永远是他心中的小丫头。 只是，要怎么让自己也老得恰到好处，这可愁死他了。他无意中知道白久最近刚好在里泽市11区出现过…… 这不，他马不停蹄地就找来了。 …… 酒足饭饱之后，看着张虎被张嫂揪着耳朵带走的背影，王戍也拱了拱手表示告辞。 “走吧，回家了。”林祖祖打了个嗝，摸了摸肚子。 “我送你回去。” “那你呢？”林祖祖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走了吗？” 虽然林祖祖最初也没觉得他会在这里留很久，最多也就是呆到确信自己真的不会出卖他的信息。 “嗯呢，出一趟远门，大概三五天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林祖祖点点头。 “原来？那你一开始的想法是什么？” “我以为……你就是要走了。”林祖祖开始往家里走去。 “放心，你家的床舒服得很。而且你要挟我这事儿，总得让我住回本吧。” 白久轻笑着跟上。 “过段时间，我可要收房租了。” “真是狡猾的人类啊，我用赏金任务抵换可好？” “好。” 第三十四章 历经暴雨的小伞（上） 连着几日，11队的生活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异族们安分守己，不结对、不闹事，11队乐得清闲。 不过，除了林祖祖外的三人很清楚，这份安宁意味着什么—— 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关于严颖儿前几日晚上的行为，林祖祖为了不节外生枝，并没有跟队里汇报。她脸上的伤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稍有一些的红肿也被她说是被蚊子咬的给搪塞过去了。 最让她兴奋的是，也许是训练量到位了，也许是金手指发威了，总之—— 她肉眼可见地进步了。 从原来的几近暴毙，到半死不活，再到现在整个一套练习下来她竟然还留有余力。 emmmmm……至少还能站着。 李沁通过专业的检测仪器发现她的肌肉量、心肺等指标一直都在稳步增长，速度高于常人。 对比最初适应性训练时的缓慢增长，说现在是突飞猛进也不为过。 难道说……恶魔之血的功效是——只要少女越努力，成长的就会越快？ 反之，若是她停止下来，成长也会停止？ 可惜，李沁没有办法验证这个推论。 毕竟……让现在的她停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确实如此。 此时的林祖祖感到十分享受。 那是一种掌控的快感—— 能够掌控自己身体的畅快。 李沁初步认为她的位阶可以从D级的下位升到中位了。 不过，缜密谨慎如她暂时没有把这个信息公布出来，她仍需要一些数据或证据来佐证。 按照她现在的成长速度，搞不好……她真的能通过考试。 李沁沉思着，继而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尽管可能是低分飘过。 “那么，按照你现在心率和状态，可以选择增加一组力量或者招式的练习……” 李沁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不好意思，前辈。” 林祖祖的脸上满含歉意，她一直记着与梁文的约定，所以看到训练提前结束就顺手关闭了静音模式。 “你先接。” “谢谢前辈。” 果然是梁文打来的，一阵不安袭上她的心头。 “喂……” 林祖祖没有听到那个苍白少女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类似手机落地的碰撞声和听不真切呜咽的声音。 此外还有—— “还打电话求救？她报警了？”这个女声离得很远。 “没，是私人电话，好像是个女的。”这个男声的主人似乎正在靠近手机，声音正在逐渐变大。 “给我把她扔水里去……哔——” 电话被挂断。 “前辈，对不住，我要早退。” “去哪儿？” 伊廷邪虽不是有意偷听，但是A级强者的听力能隐约听到手机那头的声音。 “……” 林祖祖一时语塞，刚才的一瞬间她推测了几个地点，但——那并不是最终的正确答案。 “李沁，追踪刚才那个电话的信号。李清，你开车送她过去。” “已经在查，2分钟。”职业装御姐的十指飞速地在键盘上移动着。 “好的，队长。”李清则亮了亮钥匙，示意少女出发。 林祖祖瞪大眼睛，她原以为自己的无理就算不会惹得他们不快，也不会…… 总之，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谢谢师父，谢谢姐姐！” 林祖祖笑了，明媚中怀着感激。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用到了眼眸的笑容。 这一声“姐姐”叫得李沁眉头一动，以往的少女总是克制得有些疏离，任何时候都是一句“前辈”。 我这是……在干什么？ 伊廷邪看到有一些微光从那双一直以来幽暗的眸子中透出来，心绪一下复杂起来。 “去吧。”最终，他轻声道。 然后继续把这些归结为那一种名为“内疚”的感情。 *** “你觉得大概的方位在哪，我姐还没把位置发来，我们先往大概的方向上开。” “梁文的学校，里泽第二高中。”林祖祖再次恢复到了那种冷静的状态开口道。 这是她猜测的几个地点之一。 今天是周末，学校刚好是霸凌者的施展之地。 “坐稳了。” 李清一脚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祖祖咽了口口水，才刚抓紧了车顶把手，汽车便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李沁的信息证实了少女的猜想，但因为电话挂断太快，无法精确到更加具体的位置。 “是在游泳馆。”林祖祖想到了刚才电话里的交流，表情变得凝重。 总之……不要出什么大事啊。 按照林祖祖以前的活法——沉默、低调、不起眼，看上去也像是会是被霸凌的对象。 但是她运气比较好，遇到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同情近似孤儿的她。 而在命运的狂风暴雨中，伤痕累累的她被11队接纳了。 那么这一次，有了能力…… 不……她脑子闪过被严颖儿痛击的画面于是否认道。 拥有……一点点能力的自己，能不能也为别人撑开一把小伞呢？ *** 里泽第二高中门口—— 急促的刹车发出尖锐的噪声，戴着耳机打瞌睡的看门大爷硬是没有被吵醒。 11队年纪最轻的两人蹑手蹑脚地潜入了学校，根据提前在车上查的学校平面图，他们很快确定了游泳馆的位置。 果然，他们赶到的时候，就游泳馆里有人在说话。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哦，看来你说话不太方便啊，呵呵。” 林祖祖一个着急就要推门而入，却猛地停住了动作。 尽管游泳馆的大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可内部的把手上缠绕着数圈铁链，还挂着一把沉重的挂锁。 现在的我可以劈断…… “你退后，小心。” 李清的刀锋轻松地落下，铁链应声而断，落在游泳馆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里头的说话声瞬间消失。 “去吧，这是你要解决的事情。”李清收刀入鞘。 “谢谢前辈！” 哎？叫我姐就是姐姐，叫我怎么还是前辈？ 这小蘑菇……多少有些区别对待了吧？ 林祖祖推开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看到泳池大厅中的景象时，她不由得愣住—— 梁文全身湿透地跪在坚硬的地上，单薄的白衬衫黏在她的身上，若隐若现地透出她苍白的皮肤，身侧四散着许多碎发。 她脸颊红肿，大大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之前那头如瀑般乌黑的秀发如今杂乱而斑驳。她的嘴里塞着一个白色布团，似乎就是她脚上缺失的那一只袜子。 “你们……在干什么？” 少女的前半句话带着迟疑，后半句异常冷静，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跟在她身后的李清不免打了个寒颤。 不是吧……对待普通人，这杀气也是信手拈来的吗？ 这都快变成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了吧。 林祖祖缓缓靠近着那群年轻的施暴者，包裹着刀刃的黑布在过程中飘落在地，露出里面漆黑的刀鞘。 第三十三章 真心假意的试探（终） 真是漫长的一天…… 从凌晨三点开始，到现在晚上九点，已经过去了整整19个小时。 按照训练日的惯例，她提着伪装成雨伞的刀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除了把自己当作诱饵以外，也是顺带着让肌肉放松下。 11队的三人不是没有建议她入住到队里，这样无论是训练还是行动都更加方便，只不过她不想离开那个还残留着妈妈气息的家。 血肉的气息。 她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情感会随之麻木。所以她选择让噩梦般的记忆一遍遍在眼前重演，一遍遍……重塑、加固自己那些仇恨。 蝉鸣喧嚣，夏日微风稍稍带走了一些黏腻。几个乘凉的大叔阿姨倚在摇椅上，扇着扇子正热络地聊着天。 回家的路上会路过一条人工河，不少附近的居民选择在环境优美的河岸边或慢跑、或散步。 林祖祖在桥上驻足，享受了一会这难得的清净。 她正想离去，只听河岸边传来一声惊叫。 “救命！！！” 林祖祖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路灯似乎坏掉了，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 她立刻朝着那里赶过去。 恐惧？不存在的。 废弃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工厂，凌晨萧条的棚户区……这些她都经历过了。 何况这才九点多，更不用说岸边还有许多居民。 当然，普通民众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有些忐忑的，所以林祖祖是最快赶到的。 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子仿佛见到救星般朝她扑过来，少女伸手接住了她。 与此同时，在女子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中，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似乎是见到有人来了，便匆匆溜走了。 林祖祖没有选择深追，而是询问起怀中女子的情况。 “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短发女子哭哭啼啼地抱着少女道：“还好你来了，呜呜呜，那个男人……他……他……”接下去的话对她来说似乎非常难以启齿。 “没事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林祖祖见状，准备扶着女子往外头走去。 “我的脚……好像扭了。”女子感觉疼痛便曲起右腿用单脚站立。 “我去药店给你买药。” “别走！”女子的手紧抓着少女的衣摆。 “我会扶你先去路边的，那边灯光很亮。因为最近的药店差不多一公里，你走路不方便，我跑个来回很快。” 这是谎话，其实现在的她没多少力气。 “你家离得近吗？我可以去你家处理伤口吗？”女子楚楚可怜地问道。 “啊……可以的。” 看着那张秀气的脸，林祖祖心头一动，答应了下来。 少女家的大楼位于小区深处，此时楼下如往常一样静谧。 她扶着名为严颖儿的女子缓缓地走着，不长的路上，二人为了防止尴尬正聊着天。 “喔，你是里泽大学的呀？” “嗯嗯，大三啦。咱们是快到了吗？” “是的。”林祖祖抬头看了看自家亮着灯的客厅。 “那就……” 林祖祖突然感到一股拳风袭来，她出手格挡，往左跨了几步，与敌人拉开了距离。 再看严颖儿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柔弱的样子，她捏着拳头摆出的架势十分标准，宛如另一个李沁一般。 “哟，没想到你能挡住啊，反应不赖啊。”严颖儿露出一个微笑。 “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差了。” 而且，总觉得从见到自己开始，这个女子的气息就变得有些兴奋，但是却没有杀意。 “额……哈哈。”严颖儿尴尬地笑了笑。 林祖祖见她还没有攻击的准备，就继续说了下去。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选择呆在公共区域等警察或者家人来接吧？” “你不但没打电话，还主动要求去我家里，不是有很多避免人贩子的教程会提醒，要当心团伙作案吗？难道你不怕我跟那个男人是一伙的？” 严颖儿觉得有理，不住地点着头，她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不过，你是靠脑子才活下来的吗？”虽然严颖儿知道D级打B级，这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是靠聪明才智就能弥补的。 不过，林祖祖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机会开口了。 严颖儿的拳头可不像她的计谋那样孱弱。 她迈着轻盈的碎步，快速接近了林祖祖，冲着她的面中直接击出一记直拳。 拳击？ 林祖祖觉得身体沉重无比，训练的疲惫还残留在她身体中每个角落。 这突然的袭击让她躲闪不及，一瞬间只觉得鼻子传来剧烈的疼痛和酸楚，眼泪瞬间就溢出眼眶。 要用刀吗？可…… “哦对了，我记得你是古武流派的，觉得我是女人就不拔刀吗？你还真是天真哎，这要是在行动中，你现在可是没命了哦。” 话虽这么说，严颖儿并不准备给对方使用武器的机会，一发上勾拳直击她的下巴。 林祖祖抬起整柄刀以刀鞘防御，却见严颖儿虚晃一招，改变了拳路—— 以一记沉重的左直拳结束了战斗。 林祖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 这女人什么来头啊？拳头跟炮弹一样…… 林祖祖没有爬起来，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真弱啊你。”严颖儿蹲下来看着惨兮兮的少女，“这就不挣扎了？你打暗黑精灵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毕竟，你也没想要我的命啊。” “哈哈哈哈哈，你的命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杀人犯法，你干这一行的不会不知道吧？” 现在林祖祖能确定的是，这个女人十分清楚自己的信息，同时对特别行动队有一定的了解。 只不过，她有战意，却没有特别大的敌意。 少女心里有了猜测。 应该是1队的人吧…… 想测试看看我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骗他们…… 可是队员间的私斗岂不是触犯规则的么？ 1队不可能不知道啊……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还没有加入行动队。 啊，她说她大三。 “你明年毕业后，就会加入特别行动队吗？” “哎？你怎么知道？” 严颖儿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对这样的未来非常憧憬。 林祖祖叹了口气。 毫无还手之力地……又被打了一顿…… 难道我是沙包吗？ 她有些郁闷。 这算是袭警吧！ 哎，好烦……我真是太弱了。 她鼻青脸肿地回到家时，白久正躺在摇椅上投屏看着电视。 “你们的训练那么实在的吗？” 狐妖摇头咂舌，自然而然地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个医药箱，示意帮她处理下外伤。 “怎么说呢……” 林祖祖揭下左脸的纱布，那里果然已经光滑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而同时，她右脸开始红肿，手臂上裸露着的皮肤上有一些擦伤。 “哎……” 小白见她如此只是轻笑一声，便拿出酒精、消毒水帮她处理着新的伤口。 这顺其自然的状态就像是—— 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一般。 *** “结果出来了，非常一般，确实只有D级的水准。”储良拿着手机看着严颖儿发来的消息说道。 “嗯，就这样吧。”严哲向来对弱者没什么兴趣。 “也是，就是不知道她准备怎么通过已经不足两个月的核定考试。” “不用再管她了，颖儿的训练如何了？” “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底子好着呢。队员们也都没有松懈。” 听到这话，严哲严肃的表情有些松动。 里泽市副长的位置—— 他势在必得。 第三十二章 真心假意的试探（三） “请让可靠的结界师再去昨晚的案发现场仔细查看。” 林祖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了李沁。 并不是她完全信任了梁文的话，也不是自视甚高质疑「信使」的力量。 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如果真的是如她猜测的那样，那么结界师才是能了解真相的最佳人选。 再说，白跑一趟总比酿成大祸要好得多。 “你有什么想法？”卷王的回复一向快速。 “我觉得那附近搞不好有空间裂缝，而且可能就是……”林祖祖大着胆子推测着，“给我血液的恶魔所在的那个异界位面。” 梁文说林祖祖身上有和现场黑气一样的气息，这提醒了她。 她回想起进入棚户区后的那股熟悉感。 瞬间，她恍然大悟。 这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她本身的意识，她的身体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活物，还有那滴—— 恶魔之血。 是你？那是你老家？ 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林祖祖瞬间脸色苍白，她忍耐着不适继续问。 是你能吸收这种散逸出的气体吗？ 恶魔之血似乎非常得意地再次重跳了一下。 轻点、轻点，你想让我死吗？我死了你也没好处吧？ 于是它平静了下来。 林祖祖缓了缓。 那最后一个问题，吸收这些黑气会有什么影响？我会变强吗？还是…… 沉默。 一分钟后，她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啊…… 可是，梁文又是怎么看到这种连C级「信使」都没有发现的异像的呢？ 政府几乎是不会漏掉吸纳任何一个先天精神力者，更不会放任其长到那么大。 那么—— 她是后天的突然觉醒者？ 后天觉醒者一般是遭遇了巨大的变故或者惊吓后，突然拥有精神力，强弱不定。 可像梁文这样，一上来就能看到魔界黑气…… 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她还能抵抗这种黑气的侵袭。 搞不好……她是真正的天才。 林祖祖思考再三，决定先不上报这条情报。 毕竟这世界的阴暗面，不是所有普通人都能欣然接受的吧。 除非……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林祖祖想到她身上的伤痕，决定找时间跟她聊一聊。 线索提供的时候已经距离时间发生过去了近十个小时，因此，10队的结界师到现场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就算黑气真的存在，现在也已经毫无踪迹，柳盈也没有找到所谓的空间裂缝。 她不过是欠着11队一个人情，才答应跑这么一趟。就是她当时布置的静默结界没能阻止林祖祖的误入，才让她被炸成重伤。 然而，柳盈成为结界师已经十年，算是「茧」的老人了。所以很快，还算负责的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条空间裂缝真的存在。 只不过开口很小。加上两个位面接触得时间特别短，因此很快就消失，所以现在无法发现任何踪迹。 可这样小到连「茧」都没发现的裂缝，从中泄漏的能量就让一百多号人发狂，这个位面该是多么强大而邪恶的存在？ 想到这里，柳盈不经打了个寒颤。 如果只是碰巧和偶然还好…… 可若不是，那这就是一种预兆—— 这个位面正在向人界靠近。 另外，假设推测是真的，那么发现黑气的那个女孩身上是否存在精神力呢？ *** 林祖祖回到11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匆匆在楼下买了个面包裹腹，赶紧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果然，正如李沁说得那样，没有休息好的她在练习时深深地感受了到一个词—— 力不从心。 疲惫很快占据了她的身体，来自五脏六腑和肌肉血液的哀嚎来得比往日都要早。 先是在力量练习中险些受伤，然后在刀法基础式的训练中，招式的力度与准确度下降，被嘴碎的伊廷邪从头阴阳到尾。 “不愧是个有主意的，腿管腿，手管手，各管各的，那刀都飘了嘿。” “这一手慈悲剑法使得好！哪里都砍，就是不对准要害。” “怎么，你前男友是在那个方位吗？总是往那儿刺击。” 看来，他对林祖祖的擅离职守依旧耿耿于怀。 林祖祖一声不吭，毕竟是她不对在先。 一直到跑完一万米的最后一米，她直接就躺在训练场的跑道上一动不动。 即使李沁让她多走走慢慢恢复也做不到。 时值饭点，李清已经点好外卖又做了几个菜。 饭菜的香味飘来，尽管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可她实在是起不来。 “哟，多大的人了，说了你两句还耍小孩子脾气？”伊廷邪叼着棒棒糖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 也没有很大吧…… “不是，师父，我……”她的手里又多了根拆好的棒棒糖。 “起来，吃饭了。” 就好像是和长辈吵架后，他们缓和气氛的方式往往就是“过来吃饭了。” “好的。”林祖祖侧身硬撑起身体虚弱地站了起来。 “不过，你是要先洗澡吧？注意别晕倒。” 林祖祖应着，把手中西瓜味的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新补给的物资中，除了装备与武器以外，甚至连少女的日常训练服都备好了一定的数量。 李沁建议她穿队服过来再换上，训练完成后直接在队里收拾完后再回家。 毕竟顶着一身汗，在这到处都是空调的夏日里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当然，如果她着急下班，李沁表示可以在衣服洗完后替她晾起来。 明明工作就够卷的了，生活中还那么周到…… 不过也许，让她更好地训练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林祖祖洗完澡出来，发现三人正边吃边等她。 三荤两素一汤，色香味俱全，都是李清自己做的。这还是在他完成了比林祖祖多出好几倍的训练之后做的。 难道点的外卖……只有那些水果吗？ 这姐弟俩……未免也太贤惠了吧。 “昨天的行动中，还有一些疑点，你边吃边听就好。” 李沁快速解决了定量的食物，第一个放下了筷子。 在整理了任务的资料报告后，她发现梁文“看到黑气”的证词和柳盈“没有发现空间裂缝”的结论是相悖的。 理论上来说，她是应该相信B级的老员工，梁文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在极度恐惧下产生了幻觉。 但11队的预备队员也认为现场有异常，甚至认为裂缝的那边就是迷之恶魔所在位面。 那么，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来了。林祖祖暗想道。 不过面对疑问，她事先已经准备了一套说辞—— 90%都是真话的谎言。 “恶魔之血告诉我的……到现场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一阵熟悉感，但我并没有精神力，也没看到什么黑气。所以我推测这种情绪是来自于这滴血液，然后就问了它，果不其然……” 也就是说，柳盈的推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么，能够看到黑气的梁文…… “它也看到黑气了吗？” 林祖祖夹菜往嘴里扒了口饭，顺势避开了和李沁的对视。 “没有，它说并没有什么黑气。” 第三十一章 真心假意的试探（二） 林祖祖没有休息太久，就再次被电话吵醒。 接电话前，她看了下时间，9:30，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前辈，什么事？”她接起电话后再次闭上眼。 “梁文醒了。”电话那头传来李沁的不冷不热的声音。 “谁？” “审讯处带走的那个白衣女孩。” “有问出什么信息吗？” “她说，要对你一个人说。” 林祖祖睁开眼。 因为是自己抓住了她吗？可敲晕她的是李清前辈啊。 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昨晚的情况确实诡异，她赶紧叫了个车前往里泽大厦。 白衣女孩名叫梁文，是里泽第二高中的高二学生，今年16岁。 林祖祖赶到的时候，十点刚过，她在审讯室外的监控室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古怪的白衣女孩。 女孩瘦弱苍白，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胆怯而惊恐，单薄的白色吊带裙上布满了不少污渍，可能是昨晚晕倒后留下的。 可就是这样的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的女孩，面对审讯处的威逼利诱毫不动摇，硬是要等林祖祖到场才愿意告知情况。 审讯处的员工也是十分不解，但考虑到梁文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所以也不能下什么重手。虽然算是袭警了，可其他动手的居民因为人数太多，目前也没有被拘留。 因此，找来林祖祖是最快的方法。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林祖祖注意到梁文的嘴唇干裂，于是向审讯员要了杯水入内，把一次性水杯放到女孩面前。 “谢、谢谢。” 梁文看到林祖祖的那一刻明显精神了不少，端起杯子喝水时又有几分羞涩。 “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晚你会出现在那里？”林祖祖当然没有学过审问技巧，只能开门见山。 梁文住在9区，虽然离案发地点不算太远，但这个年纪的女孩深夜在外总是不妥。 “她们把我带过去的，然后丢我一个人在那里……那里好黑，有好多……”梁文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开始颤抖。 他们？ 林祖祖觉得这个借口有些耳熟，正是她面对黄鸣义时用的说辞。 “有很多什么？” “黑气！那里弥漫着黑气！然后……啊！”梁文惊恐地抱着脑袋。 “别怕，这里是安全的。”林祖祖同情地安慰道。 “黑气、黑气被人吸收了，他们的眼神就变了……” 黑气？那是什么？ “我……我应该也吸收了……是那种很古怪的心情，我想……我想伤害别人。” 所以是奇怪的黑气控制了棚户区的居民，才让他们变得好战。但这些黑气没有增加力量的功能，仅仅只能影响人的思维。 而且，11队进入后，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师父和前辈们还好说，因为他们足够强，那么自己呢？ “你为什么要逃走呢？” 按照她的说法，她应该也会变的好战，事实上，一直到林祖祖发动攻击后，她才出手反击。 “我，不想伤害别人……啊……”梁文突然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她伸手颤抖地指了指自己同一侧的脸问道，“疼、疼吗？” “没事，很快就会好。”林祖祖这才想起自己被她抓了一下。 “对、对不起。”梁文低下头。 “没事，你刚才说他们把你带过去的，那是谁？” “同学……同班同学。”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长发滑落，露出了她肩膀上的淤青。 那并不是李清出手时留下的伤痕。 林祖祖回到监控室，审讯员依旧摸不着头脑。 “我们一早已经让在附近的「信使」去看过了，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 “「信使」的等级呢？”林祖祖就是随口一问，其实她也不清楚精神力的强弱是否会影响观察的结果。 “C级中位吧，你问这个干什么？”审讯员没好气地回道，心想这个新人明明是最低等级的预备队员罢了。 “难道是组织……” “组织可不干这种无厘头的小事。” 审讯员嗤笑一声，觉得这小姑娘刚加入没多久知道个词就到处显摆。 小事？ 一百多位居民莫名其妙发狂也算是小事吗？ 照这么说，死了几个普通人也算是小事？ 难怪……找不到伊莉丝的下落。 “梁文呢，你们要怎么处置她？”林祖祖压着愤怒说道。 “给她办个手续就把她放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吧。”审讯员说，“你没事也回去吧。” 林祖祖皱眉，看了看审讯室中不知所措的女孩，心中作了个决定。 梁文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出里泽大厦。 此时临近中午，日头越发毒了起来。 明明是想反抗她们的……明明她并不想伤害我……可是我却…… 她看着灼热的阳光，觉得有些恍惚，她有些后悔自己留长了指甲。 “有人来接你吗？”林祖祖走近她说道。 “啊？啊！”梁文看到是她赶紧又低下头。“好像通知了妈妈，但是她工作太忙了就……” 一件皮衣落到了女孩单薄的肩头，遮住了她苍白的皮肤和刺眼的伤痕。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祖祖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不用……我还弄伤了你，对……” 林祖祖打断了她道：“是我攻击你在先，你的反击没有任何错处，唯一的不足是太轻了。” 单薄的女孩子深夜被“同学”留在混乱而萧条的地界。孤零零的她在黑暗中看到的是漫天黑气和奇怪的人们，然后还被人拿着刀攻击，说什么也是要挣扎一下的吧。 梁文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一热脱口而出道： “我……很奇怪的是，我在抓伤你之后，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林祖祖突然记起自己解决的几人中，只有梁文是直接用手碰到了她，而这之后她就能够说话交流了。 这会是关键点吗？ 其他的居民则是在离开棚户区后陆陆续续清醒过来。 所以说，当时在那片区域中，一定存在着什么。 “你身上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什么？”林祖祖觉得自己快要解开这个谜团了。 “跟那种黑气一样的感觉，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梁文慌乱地解释道。 “我明白了，走，先送你回家。” “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找我，我会尽量赶过来。” 林祖祖递给梁文一张写有号码的纸条，女孩的手机早在被困于棚户区时就已经没电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大言不惭，于是补充了一句。 “如果警察没法管的话。” 她指的是造成女孩身上伤痕的—— 霸凌。 “谢谢。”梁文看上去就快要哭了的模样。“我可以问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林祖祖，见习……警察。” 引子 血夜中的天使 男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拼命飞奔着，试图摆脱身后追踪。可是他的背影仍然清晰地印在追踪者的瞳孔之中。 尽管血族的速度是异族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只可惜，在身负恶魔之血的林祖祖面前可以说是班门弄斧。这份来自于其他位面的力量，她早已运用得如同呼吸般顺畅自然。 随着她的意念一动，电光火石间，还在狂奔的男人突然身形一歪，重重地扑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顾不得钝伤和擦伤带来的疼痛，立刻撑起身子想继续逃命，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颤抖着回头望去—— 一双切面平滑的小腿正静静地躺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而他从膝盖以下空无一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其中蕴含的恐惧远远大于肉体上的痛苦。 这一记斩击过于锋利，直到十几秒后，鲜血才开始缓慢渗出。 刚才男人身后追赶的林祖祖，此时却从他身前的阴影之中款款走出。 黑色的薄皮衣与轻型盔甲勾勒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和结实修长的双腿。 她的手中提着一把泛着寒光的银制长刀，锋利的刀刃薄如蝉翼，即使切开了腿骨也未曾沾染一丝鲜血。 正如她清丽的脸庞上此刻没有一丝波动。 将所有的气集中于双腿，利用恶魔之血收束操控，将移动速度瞬间提升到最大值……好用是好用，只不过刹车有些困难，还很费鞋。 男人见状，从怀里掏出手·枪冲着她就是一顿乱射，直到射空弹夹，他还在徒劳地扣动扳机。 「极意·流云」 林祖祖眼光微动，轻转手腕，优雅地斩开每一发子弹，动作优美得宛如在黑夜中舞蹈的仙子。 “怎么会？难道你是个A级？”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模样，男人的声音满是绝望，几乎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子弹裂成两半，在强大的剑气影响下，它们在空中失去了所有动力径直往下掉落。 她施施然地伸手接住了其中一半，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银制的子弹仅有尾部蚀刻了简易的风系符文，即使放到黑市上也不过是20万2000发的白菜打包价。 “C级子弹，血族都那么穷了么？” “怪物……” 男人惊恐地向远离女子的方向爬着。 “喂喂，你们血族这么说别人不好吧？”林祖祖不紧不慢地朝男人走去，“政府特别行动队可是吃公粮的。” 她在男人身前蹲下，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他泛着赤芒的血瞳，便毫不犹豫地用刀柄狠狠敲晕了他。 拉开了他的风衣，她从内袋中摸出一个信封。才刚来的及把信封对折塞进胸甲之中，她就感到身后出现了几个气息。 “喔，你们来了。” 林祖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转过身向他们打招呼。 “队长，这是不是太……” 最近，她做得有些太过火了。 浓烈的血腥味让身经百战的李清也不禁皱起眉头，更别提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新人。他们看到现场的惨状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声。 “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清。” 林祖祖神色平静，好像刚才斩下的仅仅只是一段萝卜。“何况那不过是只弱小的蝙蝠罢了。” “另外，我们已经身处战争了。” “我知道。”听到女子的话，李清终究是垂下头，闷闷地应道。 “好了，小朋友们，振作点，看来回去还得加练。” 于是，新人们吐得更凶了。 这时，姗姗来迟的异族情报局行动处副处长王成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哎呀哎呀，还得是11队出手啊，这个狡猾的血族叛逃者，我们真的是抓了很久呢。” “王副处客气了。”林祖祖摆出官方微笑。 “林队长真是年少有为啊，还以为前任队长死了以后，11队就要解散了呢，没想到……哎哟，你瞧我这嘴，林队长可别放在心上啊。” 王成嘴上道着歉，眼中却是挑衅的意味。 “哪能呢，犯人既然已经移交给王副处了，那11队先告辞了。” 女子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然十分客气。 只不过，当她转过身后，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隐去。 “小文等情报局的人离开后撤了结界，林麒再去确认一遍是否有目击者。”她冷冷地通过耳麦下达命令，“其他人，收队。” 这小娘们倒是真有点本事，为了总督察得位置脸都不要了。 王成盯着11队众人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透出不屑与鄙夷。 “王副处，这叛逃者咱们是直接带回局里吗？” “不带回局里，难道你带回家供起来吗？一群没用的废物！” 想到再一次被11队抢了功劳，王成气不打一出来。 这样干净利落的伤口，还真不是自己手下这群废物能做到。要知道，血族因为种族天赋，肉体天生就要比人类结实太多。 这种情况下，连报告都没法编啊……难怪他们走得那么干脆。 “赶紧把现场收拾干净，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回程的路上，改装过的全黑SUV中，以完美姿态完成任务的11队气氛却异常沉闷。 刚才的战斗对早已跻身A级强者的林祖祖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可她仍然感到一阵疲惫。 “怎么了？”与她搭档多年的李清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没事。”她轻笑一声摇摇头，把视线投注到车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我只是想起了当年，自己是怎么被卷入这场黑暗战争之中的。” 第一章 死而复生的少女 这是林祖祖今天第三次见到这个男人了。 第一次是她在去学校的路上，他就站在马路的对面。第二次在老师办公室里，她从窗口望出去刚好看到他就站在楼下。 他身形纤长消瘦，全身笼在黑色之中，鼻子以上都隐藏在宽大卫衣的帽檐拉出的阴影之中，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但是每一次，她都能看到他嘴角诡异的微笑。 现在，男人就站在林祖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不知为何，往日里满是烟火气的小巷此刻却寂静无声。没有摆摊卖小吃的阿姨，没有顺路回家的同学，没有遛狗的大爷…… 只有男人和少女，他们分别站在小巷的两头，遥遥相对。 林祖祖一直相信，只要恐怖片的配角拒绝去闹鬼屋子的邀请，听到奇怪的声音选择不开门，拿到恐怖录像带立马挖坑埋掉的话，绝对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所以，这条路也不是非走不可的。 林祖祖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其他几条回家的路线，同时放缓了前进的脚步。她害怕突然停下或者掉头就跑会打草惊蛇，反而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她拿出手机装模作样浏览了一下信息，继而假装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准备回去拿，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袭来，林祖祖整个人被来自左侧的爆炸气流掀翻，重重地砸向小巷另一边的墙壁。 眼镜的碎片刺入了她的左眼，坚硬的混凝土墙此刻如同豆腐一般粉碎，碎块落下埋住了她一半的身体。 林祖祖只觉得喉头一甜，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直接作用于她的神经，折磨得她近乎疯狂。甚至，她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个破布娃娃般无力地躺在废墟之间。 她勉强动了动脑袋，看到自己的右臂白骨已经戳出到血肉之外，一根因为爆炸露出的钢筋穿过了她柔软的腹部。她无法看到自己下半身的状况，估计也是惨不忍睹的吧。 什么啊……原来配角就是要死的啊…… 早知道就不那样了……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那个男人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脸上仍然是那种诡异的微笑。 *** 爆炸冲击的余波让这座普通民房间内一片狼藉，谁知道这群穷凶极恶的奴隶贩子竟然留了颗C级炸弹意图同归于尽。 作为特别行动队11队队长的伊廷邪此时正坐在一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叉在前方。 要不是刚才他眼疾手快，直接一脚抽射将炸弹踢出窗外，真说不定要死几个人呢。 当然，是奴隶贩子的人。 说到底，出任务就是麻烦啊……这些垃圾就不能去郑慕那个死人妖管理的10区吗？ 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胡子拉碴的脸上不加掩饰地写满了“好麻烦”三个字，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队长，人全都抓住了。” 说话的青年长相英气，黑色皮衣包裹下的身材健康而匀称，手中提着一柄银制长刀。 “让情报局赶紧过来把人带走，11队那座小庙可关不下那么多人。” 伊廷邪拍了拍屁股底下犯人的脑袋，那人闷哼了一声。 “那些被拐卖的精灵怎么办？一共7只，其中还有2个成年体。” “我已经通知了特殊关系组前来收容善后。”队内通信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清冷女声。 “好好，没啥事就收队吧。”听到这话，伊廷邪终于舍得起身，哈欠不断地朝外头走去。 “是，队长。”李清收刀入鞘，蹲下身给地上的男人戴上了手铐。 “队长，看来暂时不能收队了。”清冷女声再次传来。 “怎么了？” “有普通人闯入了结界，炸弹爆炸得距离过近，目前已经不具备生命体征。” “什么！不是从10队借了个结界师来吗？她人呢？结界失效了？”伊廷邪终于是不淡定了。 把普通人卷入特别行动队的任务之中本就是大忌，何况人还死了，而且是被自己踢出去的炸弹给…… “10队柳盈队员布置完阵眼、发动结界后就赶回10队进行下一场任务了，理论上说作为B级中位的结界师不会发生这种失误。” 伊廷邪纵身从窗口一跃而出，轻巧地落到地上，他抬头一看便知道大事不妙。 穿着职业装、包臀裙的李沁正蹲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旁，仅能从穿着上勉强能看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真的没救了？”伊廷邪蹙眉，纵使是那么消极怠工的他也无法接受因为他们的失误，一条鲜活的人命就此消失。 可眼下的情况，纵使华佗他老人家也束手无措了吧。 李沁推了推眼镜，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意外地发现了尸体上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AI般精准冷漠的女子脸上第一次有了些疑惑，她迟疑地开口道： “她的伤口……好像在愈合。” *** 灰暗的天空中不时飞过几只巨大的怪鸟凄厉地嚎叫着，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身边是无数粗壮的枯树，泛白干裂的枝桠宛如苍白的干枯手臂伸向天空。不知名的诡异植物扭动着沾满黏液的触手，阴影里不时闪过红色的光点，那是野兽虎视眈眈的双眸。 林祖祖艰难地踩着淤泥和水洼向前走着，向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尖塔不断靠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停下来。 这一个月来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在这样的梦里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走着，宛若游荡的孤魂在这个看不到尽头的世界里迷了路。 只是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因为她看到了此行的终点。 那是一座繁复而华丽的宫殿，耸入云霄的尖塔，精美的廊柱与装饰，蒙尘的王座静静伫立在上方，仿佛在无言地诉说着沉重的历史。 只不过那里空无一人。 林祖祖腿下一软，摔倒在了泥水之中。她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污秽，硬撑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目的地跑去。 随着她的不断靠近，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她的眼中不断放大。 那是……人？ 这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他黑发红眸，几缕卷曲的发丝轻柔地垂在额前，就这么带着温柔的微笑立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少女靠近。 看着已经在百米外的男子，林祖祖迫不及待地扯着嘶哑的声音大喊着问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你是刚才那个人吗？” 男子一言不发，缓缓地抬起手指向少女。 什么意思？ 她的这个念头还没有结束，只觉得心口一凉，奔跑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她缓缓低头望去，本来应该是心脏的位置上此刻却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那种身体被刺穿的痛苦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无力地向后倒下。 林祖祖惊叫着睁开了双眼。 入眼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鼻子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我没死…… 林祖祖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所以即使现在的她身上、腿上、左眼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右手臂打着石膏，还算完好的左手腕上固定着滞留针，因为连续打点滴此时已经肿胀不堪，她仍然觉得谢天谢地，谢谢救了她的人民公仆们。 突然，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足10公分的位置，浓重黑眼圈的无神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林祖祖才来得及倒抽一口凉气，就看见那张脸极速后退。 “队长，林小姐是伤员，还未痊愈，你这样会吓到她的。”李清扯着伊廷邪的领子把他拉开。 “可是、可是……”伊廷邪似乎还想说什么，李清没有给他机会就把他扔到门外，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抱歉，我们队长是个研究狂人，他有些好奇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李清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时，李沁也来到了病房，整齐的职业装、头发干净利落地盘在了脑后，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御姐模样，只不过手上端了碗温热的白粥。 从门缝间，可以看到伊廷邪坐在房门口可怜巴巴地看向里面。可是李沁毫不犹豫地再次关上门。 姓名：林祖祖 年龄：17岁 生日：1999.11.11 住址：城南平安街713弄15号601室，位于本队负责的11区内。 家庭关系：父母于六年前离异，其中父亲林奇下落不明，母亲张秀英目前住在城北。母女二人已经五年多未曾见面。 …… 伊廷邪盘着腿席地而坐，看着手机上的资料，实在不知道这个普通的女孩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在受了那样的致命伤下活了下来。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的她，身体却有着堪比B级上位武者满斗气状态下的强大修复力，虽然这种能力只持续了不太长的时间。等到她致命伤被修复、生命体征趋于平稳的时候，那种治愈力好像就失效了。 这样的情况……似乎和那时候一样…… 门内二人作了自我介绍后就由李清对少女进行例行调查，李沁则在一旁一勺一勺地将热粥喂给她，一开始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但碍于肚内空空还是听话地张嘴吃了起来。 该有六年没有被照顾过了吧…… 这个姐姐看上去冷冷的，但是好温柔…… “林小姐，在你的记忆中，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唔……那天是大家决定回学校感谢老师的日子，晚上在附近吃完饭我就回家了，谁知道刚走到巷子里就……”林祖祖隐瞒了那个奇怪男人出现的信息，她不想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虽然她不知道警察们会不会发现这个疑点。 堪称人形数据处理器、拥有心理咨询师认证的李沁早就把附近的监控看了个遍，根据视频中的不同时间段的比对，并通过当下微表情辨别，她能确定少女并没有说谎。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以往巷子里很热闹的，那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说明，静默结界确实正常运作了。 任务地点方圆五百米内的空间会被隔离成独立空间，普通人将无法进入到这个空间之内。就算在空间内爆破一栋房子，外头也不会有所察觉。解除结界后，独立空间消失，一切恢复如常。 所以这个女孩究竟是怎么误入B级结界师布置的结界中？难道她是极具天分的精神能力者？看来又要借人过来瞧瞧了。 “怎么会发生那么大的爆炸呀？是谁家煤气漏了吗？”林祖祖吃了口李沁喂的粥问道。 “目前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有结果了会给林小姐一个答复。如果想起了什么疑点请随时告知，现在请好好休息吧。” 林祖祖很奇怪，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警察们也没有通知家属前来照顾自己，但同时也庆幸于他们没有联系到她的妈妈。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濒死的时候，心里懊悔不已的事情。 于是，她叫住了他们。 “警官，可以借用下你们的手机吗？”林祖祖迟疑着开口道，“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第二章 大难不死的后福 “嗯，可以的。” 李清贴心地打开通话界面，把手机放在病床的小桌板上。 林祖祖无意间扫到了近期通话列表，只有2个人，一个是姐姐，另一个是队长。 她熟练地按下了11位的号码，仿佛重复过几百次这样的动作般烂熟于心，可在按拨通键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是不记得号码吗？我们可以帮你查下。”现在的人多得是语音通话，不记得手机号也正常。 “奥，没有……”林祖祖局促地一笑，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的那头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林祖祖在听到的瞬间红了眼睛，可她却不发一言。 “你好，听得到吗？” 她沉默。 “你好，可以听到吗？” 她依旧沉默。 “你好……” 突然，女子停顿了下，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急切。 “是祖祖吧？” “是你吗，祖祖？” “你终于给妈妈打电话了，我真的……” 林祖祖猛地挂断了电话，动作剧烈地扯到了滞留针。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操作着手机，在张秀英重播过来之前把这个号码加进了黑名单。 李清并不清楚她们母女二人有什么过节，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 “谢谢你，警官。”林祖祖笑得很勉强。 见状，李清也只能点点头，拿回手机，推门而出的时候却发现伊廷邪仍然坐在门口。 “发生事故之前，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苍白的男子扭头看着她问道。 林祖祖一惊，勉强沉住气，生怕自己被发现了。 “要说奇怪，队长你更奇怪吧，好了，快去写报告。” 李清顺口说道，扶起伊廷邪，就拉着他一起走了。 *** 林祖祖恢复状况良好，非要具体形容那就是能吃能睡。她甚至有一种错觉，无视掉外伤的话，她好像比受伤之前还要健康一点。 苏醒后留院观察的三天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穿着T恤和宽松短裤的伊廷邪几乎每天都来问些有的没的。不过还好，这几次他都跟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林祖祖知道他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她的回答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来得次数多了，她不禁也开始怀疑起来。 警官都那么闲的吗？难道那场爆炸真的另有隐情？ 在她醒后，那个诡异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仅如此，在梦中被刺穿过心脏之后，这个纠缠她许久的噩梦也没有再梦到过了。 不过，最令林祖祖开心的是，医院免除了她所有的治疗费用。毕竟，独自生活的她，每年只能一次性收到一笔刚好够一年开销的生活费。 这怕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当她询问来查房的医生其中的原因时，正好在病房中的伊廷邪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吃苹果吗？给你削个苹果。”男子快步走过来。 医生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叮嘱了少女几句，微微摇着头离开了。 林祖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伊廷邪就安静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削起了苹果。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拿着水果刀的姿势也颇有些优雅的意味。 没由来的，林祖祖觉得他的手好像更适合握着更危险的东西。 比如—— 一柄三尺长银刃的刀柄。 与邋遢形象形成反差的是，伊廷邪意外地削得极好，果皮薄而未断，一颗苹果圆润至极。 他在盘子里把苹果切成小块并插上牙签后端到了少女面前。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神情认真、不急不慢，要不是形象实在太过于不修边幅，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为人父。 不过，她注意到男子有一双深邃的眼眸。而在幽黑眸子的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谢谢警官。”林祖祖礼貌道谢。 “你真的不曾遇到什么？” “是的，警官。” “比如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的家伙？” 林祖祖总觉得男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或者……在通过这样的手段探寻着某些真相。 但她仍摇摇头，叉起一小块苹果送到嘴里。 「低调不惹事，少说少接触」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准则，也是她老爸失踪前最后的教导。 伊廷邪终于还是放弃了，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句话。 “医生说了，慢点吃，记得多嚼一会。” 林祖祖突然觉得之前那个警官说的没错。 这个男人……真的有点奇怪。 *** 这是林祖祖回家的第三天，也是李清监视她的第三天，同时，还是任务毫无进度的第三天。 任务内容： 1.观察目标是否可疑举动，是否与可疑人物接触； 2.找到目标死而复生的原因。 现在看下来，还接触可疑人物呢，李清就没见过活得如此封闭的人。 林祖祖一到家就拉上了所有窗帘，像个背阴生长的蘑菇般，丝毫不需要阳光的照射。 要不是紧急申请了热成像装备，李清几乎就束手无策了，毕竟他也不是情报局出身。 足不出户的三天中，除了送餐上门的外卖小哥，她没有和任何人当面接触过，当然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这也情有可原。可即使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探望或者照顾她。 11队是有考虑到，是不是外卖员有问题，可根据李沁全方位的调查能确定他们都是普通人。 所以，为了完成这个任性的队长下达的任务，李沁只能再次刷脸请了个外援。 林祖祖这几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艰难地从书架里取出一本书，把自己舒服埋进沙发，然后，开始发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将她拉回现实世界，一时间她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对劲。 “外卖。” “啊，放门口就行，谢谢。” 林祖祖没有时间细想那种违和感，她轻叹一口气，慢悠悠地起身。 门外，身材矮小、戴着口罩的外卖员并没有离开，而是很负责任地把猪脚饭递到了女孩手上。 似乎是看到林祖祖惨不忍睹的伤势，他问道：“有需要扔掉的垃圾吗，我帮你带下去。”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之前的医药费也是医院看她实在是太可怜就给免了，反正医生是这么告诉她的，还说复查也不需要付任何费用。她也不想深究那位警官不自然的状态。 林祖祖缓慢地伸手去拿堆在房门内三天的外卖袋子。 外卖员看她吃力的样子，连忙俯身把半个身子探进了屋内，一把将所有塑料袋收拢后提了起来。 “真的太谢谢了。” “举手之劳，走啦。”说着，他就风尘仆仆地离开了。 林祖祖合上了门，又回到沙发边。她刚坐下准备享用香喷喷的猪脚饭，无意间的一个抬头却让她整个人愣住。 她终于发现了眼前景色异常在哪里。 并非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也不是诡异的黑色男人又出现了，她看到的只是放在电视柜上的一张照片——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一张合照。 她能清楚地看清爸爸、妈妈和她自己微笑的脸。 这当然对别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林祖祖有着五百度的近视！ 她的眼镜早在爆炸中彻底报废，她还没来得及去重新配。 从沙发到电视的几米距离，虽不至于让她人畜不分，但是绝不可能看得清一张小小的照片。 她环顾房间的四周，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林祖祖，一个高度近视多年的普通人，突然间不再近视了。 这难道也是大难不死的后福吗？ 她想着，一丝不安升上了心头，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拥有这些。 房门又被敲响。 她迟疑着走过去，从猫眼中她看到了她想见却不敢见的那个人。 “祖祖，你在家吧？” 张秀英满脸悲痛，表情中有透露着些许卑微，她的双眼红肿似乎是哭了很久。她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身边还放着一个小型行李箱。 “祖祖，你开开门好不好？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祖祖确信自己受伤的消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也不会发到社交平台上去。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通电话。 那些警官他们……做了什么？是因为好心吗？ “让妈妈见见你可以吗？求你了……”女人苦苦哀求着。 也许是重伤后的脆弱，也许是女人表情令人动容，也许是她的哀求……林祖祖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哦，那是她牢固的心防。 “咔哒。”门开了。 张秀英激动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浮上脸颊就立刻被惊讶代替，随后她心痛地落下眼泪。 她的女儿……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如此遍体鳞伤？怎么就会遭遇这些？甚至她还不愿意告诉自己，若不是那些好心的警察，自己还是什么都知道。 张秀英伸出手想要拥抱少女，却又不敢触碰到她，深怕弄疼了她，于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女孩身边。 “妈……妈妈……” 林祖祖压抑了五年多的情感一瞬间喷涌而出，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起来。 当然，她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 “我好想你啊，呜呜呜，妈妈，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不管了……真的不管了…… 林祖祖投入了女人的怀抱之中，用完好的左臂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这才是她想要的后福。 *** 楼道的转角处，矮小的外卖员就站在那里，听着母女二人催人泪下的感人重逢，他的心中却毫无波澜。 突然，他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随着他口中轻声吐出一个“解”字，周身如同泛起波纹般叫人无法看清。 不一会，波纹散去。一个身材玲珑的俏丽女孩出现，看上去十六七的模样。 她正想转身离开，却看到脚下的外卖袋子。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撇了撇嘴，全都拿了起来。 第三章 大难不死的后福？ 这是林祖祖回家的第三天，也是李清监视她的第三天，同时，还是任务毫无进度的第三天。 任务内容： 1.观察目标是否可疑举动，是否与可疑人物接触； 2.找到目标死而复生的原因。 现在看下来，还接触可疑人物呢，李清就没见过活得如此封闭的人。 林祖祖一到家就拉上了所有窗帘，像个背阴生长的蘑菇般，丝毫不需要阳光的照射。 要不是紧急申请了热成像装备，李清几乎就束手无策了，毕竟他也不是情报局出身。 足不出户的三天中，除了送餐上门的外卖小哥，她没有和任何人当面接触过，当然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这也情有可原。可即使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探望或者照顾她。 11队有考虑到，是不是外卖员有问题，可根据李沁全方位的调查能确定他们都是普通人。 所以，为了完成这个任性的队长下达的任务，李沁只能再次刷脸请了个外援。 林祖祖这几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艰难地从书架里取出一本书，把自己舒服埋进沙发，然后，开始发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将她拉回现实世界，一时间她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对劲。 “外卖。” “啊，放门口就行，谢谢。” 林祖祖没有时间细想那种违和感，她轻叹一口气，慢悠悠地起身。 门外，身材矮小、戴着口罩的外卖员并没有离开，而是很负责任地把猪脚饭递到了女孩手上。 似乎是看到林祖祖惨不忍睹的伤势，他问道：“有需要扔掉的垃圾吗，我帮你带下去。”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之前的医药费也是医院看她实在是太可怜就给免了，反正医生是这么告诉她的，还说复查也不需要付任何费用。她也不想深究那位警官不自然的状态。 林祖祖缓慢地伸手去拿堆在房门内三天的外卖袋子。 外卖员看她吃力的样子，连忙俯身把半个身子探进了屋内，一把将所有塑料袋收拢后提了起来。 “真的太谢谢了。” “举手之劳，走啦。”说着，他就风尘仆仆地离开了。 林祖祖合上了门，又回到沙发边。她刚坐下准备享用香喷喷的猪脚饭，无意间的一个抬头却让她整个人愣住。 她终于发现了眼前景色异常在哪里。 并非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也不是诡异的黑色男人又出现了，她看到的只是放在电视柜上的一张照片——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一张合照。 她能清楚地看清爸爸、妈妈和她自己微笑的脸。 这当然对别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林祖祖有着五百度的近视！ 她的眼镜早在爆炸中彻底报废，她还没来得及去重新配。 从沙发到电视的几米距离，虽不至于让她人畜不分，但是绝不可能看得清一张小小的照片。 她环顾房间的四周，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林祖祖，一个高度近视多年的普通人，突然间不再近视了。 这难道也是大难不死的后福吗？ 她想着，一丝不安升上了心头，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拥有这些。 房门又被敲响。 她迟疑着走过去，从猫眼中她看到了她想见却不敢见的那个人。 “祖祖，你在家吧？” 张秀英满脸悲痛，表情中有透露着些许卑微，她的双眼红肿似乎是哭了很久。她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身边还放着一个小型行李箱。 “祖祖，你开开门好不好？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祖祖确信自己受伤的消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也不会发到社交平台上去。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通电话。 那些警官他们……做了什么？是因为好心吗？ “让妈妈见见你可以吗？求你了……”女人苦苦哀求着。 也许是重伤后的脆弱，也许是女人表情令人动容，也许是她的哀求……林祖祖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哦，那是她牢固的心防。 “咔哒。”门开了。 张秀英激动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浮上脸颊就立刻被惊讶代替，随后她心痛地落下眼泪。 她的女儿……她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如此遍体鳞伤？怎么就会遭遇这些？甚至她还不愿意告诉自己，若不是那些好心的警察，自己还是什么都知道。 张秀英伸出手想要拥抱少女，却又不敢触碰到她，深怕弄疼了她，于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女孩身边。 “妈……妈妈……” 林祖祖压抑了五年多的情感一瞬间喷涌而出，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起来。 当然，她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 “我好想你啊，呜呜呜，妈妈，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不管了……真的不管了…… 林祖祖投入了女人的怀抱之中，用完好的左臂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这才是她想要的后福。 楼道的转角处，矮小的外卖员就站在那里，听着母女二人催人泪下的感人重逢，他的心中却毫无波澜。 突然，他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随着他口中轻声吐出一个“解”字，周身如同泛起波纹般叫人无法看清。 不一会，波纹散去。一个身材玲珑的俏丽女孩出现，看上去十六七的模样。 她正想转身离开，却看到脚下的外卖袋子。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撇了撇嘴，全都拿了起来。 *** 天台上，李清举着热成像夜视仪对着林祖祖的房间，他看到2团热源进了房间。 那个神秘的少女突然凭空出现，手上捏了个跟刚才不同的手诀。 “嗨，清哥，好久不见啦。” 李清放下夜视仪，转过头道：“好久不见，明小姐。” 明巧巧俏皮一笑道：“清哥快收拾收拾回队里去吧。” “你的意思是？” “这个女孩根本没有精神力，即使发生了刚才那种情况，我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同。” 李清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双眼，似乎对这话感到不自在。 张秀英确实是他叫来的。 不，这么说不太准确，他只是如实告诉了她目标身上发生的事故。 他虽然不知道目标为何不愿见自己的母亲，但为了任务无视他人的心愿并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 尽管，这是明巧巧的建议。 作为天生精神力使用者，她清楚地知道一般人类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都会在精神层面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所以，若是真的有天赋也会比较容易被察觉出来。 在母女俩相见的时候，明巧巧用精神控制类法术绕乱了少女的内心。在她情绪失控后，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拥有精神力天赋的样子。 所以，这个女孩只是个麻瓜而已。 作为唐朝幻术、相术大师的明崇俨的后人，「明」氏一族自古以来都是政府器重的家族力量之一。 更不用说年仅十六岁的她已经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和熟练操控幻术的能力成为了「信使」的一员。 因此，明巧巧对自己的感知能力很自信。 要知道，这个部门的平均年龄是21岁。 李清知道她没有说谎，「信使」最大的特点就是诚实。 他们的舌头上被刻下禁制咒文，若是说谎则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处也埋入死咒，一旦对政府起了背叛之心，立刻会被捏碎心脏。 纵使强大如异族，心脏一旦被毁也是回天乏术，何况弱小的人类。 尽管条件如此苛刻，还是有不少年轻人挤破了头也想加入「信使」。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份钱多事少还安全的工作。不用像特别行动队或是情报局的人那样，一直在外头奔波，劳神费力、出生入死。就算偶尔来活，他们也是在远处支援，很少近距离上战场。 当然，明巧巧才不是为了这些肤浅而实在的原因。 或者说，她的目的更简单—— 超越四大「信使长」之首的明莉芳。她「明」氏一族的家主，同时也是她的姑婆。 “那要如何解释她死而复生的事情呢？” “偶尔，也会有心软的神吧？”明巧巧不再把那个普通的少女放在心上。 “说起来，沁儿姐还是没有回心转意吗？” “你知道我姐那个人，她就是这样的。” “清哥你也是，以你们俩的实力为什么要窝在这个小小的11队，还要被那个废柴队长……” “明小姐，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真的是非常感谢你的协助。”这是李清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明巧巧撇了撇嘴道：“我也是看在沁儿姐的面子上。请你转告她，「信使」依然很欢迎她的加入。” 李清点点头，但他知道多次拒绝「信使」邀约，甚至不惜封印了大部分精神力的姐姐是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回心转意的。 天台上，重归于平静。 李清再次望向林祖祖那边，吃惊地发现厚厚的窗帘被拉开了。 张秀英搬了2把椅子到阳台上，扶着林祖祖坐下，母女俩一起晒起了太阳。 现在的她和在医院时截然不同。 那时的她的礼貌而克制，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的脸色，即使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从没有怨天尤人、情绪低落。 除了打电话的时候，她从未流露出强烈的情感。 就……像个无毒的蘑菇般不愿过多地引起别人注意，低调而孤独地活着。 李清望着她此刻轻松微笑的模样，做了个违背队长任务的决定。 这样很好，别再当小蘑菇了。 第四章 蓄势待发的悲剧（上） 在常人不会关注的黑暗中，立着2个修长的身影。 “伊莉丝，我不喜欢这里。” 说话的男人俊美绝伦，只是那张混血般深邃的脸上现在写着不满。他小心地保持自己不会碰到这里的污秽。 这时，一双白皙的纤手在黑暗中出现，从他的双臂下穿过，轻轻地搂住了他。 “欧，亲爱的卡洛斯哥哥，不会太久的。”女人的声音甜美而魅惑。 也许是背后的柔软触感，卡洛斯的焦躁被驱散了不少。 一束阳光从他们头顶上的缝隙射入，照到了男人的脸上，印出他一黑一银的妖异双眸。 突然，一阵低沉的嗥叫声在不远处响起，仿佛是什么成群的野兽正隐在黑暗里，几十对红色的眼睛忽闪着。 那些是「食腐鬣狗」，动物系犬属。群居，智力低下，和普通犬类无异。在夜晚觅食，喜食腐食垃圾，白天则躲在下水道一类的阴暗场所。一般不主动攻击人类，对社会影响较小，危险等级D级。 卡洛斯龇起牙，爆发出强大的气势，那些牲畜呜咽着后退。 “伊莉丝，我……渴了，想喝……甜的……” 女人神色一凛，她知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月属性的卡洛斯本就是精灵里为数不多的高级变异种，为了救自己的妹妹不得己选择堕落，但他生性善良，所以堕落并不完全。 不仅如此，杀人的痛苦与矛盾让他的堕落方向也发生了变异，并非是寻常的暗黑种，而是……连堕落者们都避之不及的血精灵。 如同古老的血族一般嗜血，却不像这群被恶魔祝福过的夜之贵族那般天生强大，精灵脆弱的肉体和单纯的精神极其容易被进食的欲望所控制，落得一个疯癫嗜血的模样。 “亲爱的哥哥，我答应你，再等几个小时，我们就出去。” 女人轻巧地在虚空中划出一个繁复的咒文，散发出盈盈绿光，治愈系的力量笼罩着男人。其中蕴含的精灵气息暂时让他善良的那一面暂时占据了上风。 他转过身将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好吧，伊莉丝，我都听你的。” *** “哎……” 11队分部中，伊廷邪看着茶几上厚厚的文件，不住地唉声叹气着。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中的，长发凌乱地散开。 办公桌后的李沁全然无视了废柴队长的负能量，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着，一旁高高垒起的情报、数据和任务资料正在用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消失着。 见状，颓废男子只能再叹一口气。 原以为捣毁那个奴隶贩子的窝点已经够麻烦的了，谁知道就在刚才被特别关系组收容的7只精灵中的2只成年体转移的途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堕落成暗黑种，杀了所有运送人员后逃走。同行的5只幼年精灵似乎受到惊吓过大，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精灵王将送归的入口开设在海上，他们在12区的沿海公路途中暴走，此后便开始逃窜。最后的踪迹在11区消失的，于是上头下的任务紧接而来，命令他们快速抓到犯人。 不是，怎么老往这跑啊，我这么一破地方…… 伊廷邪可能没想过，就是因为他吊儿郎当、11队人手不够等种种原因，才会让犯罪分子觉得这里是个潜逃的好地方。 这找人可不比打架，不是一瞬间就能解决的事情。 “政府发了悬赏令，哥哥卡洛斯80万，定级为C级上位，妹妹伊莉丝50万，她没有出手，暂时无定级，但不排除拥有其他异能。” 每个人的实力评级是根据破坏力、技巧性、操控性、实用度等维度定级为D、C、B、A、S级5阶，除了S级外每阶中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 无论是通过磨练肉体获得斗气的体术，抑或是通过冥想获得精神力操控元素之力的法术，都是如此。 和精神力需要天分不同，普通人经过严苛的体术训练基本都能达到C级。 所以，这2个暗黑种的实力，在伊廷邪眼里构不成威胁。 可堕落的暗黑精灵对于普通人来说，仍然是个很大的威胁。 “他们在哪有线索了吗？” “情报局没有更新。” “把线索中断的位置发给李清，让他直接过去，我去问问老朋友们，李沁你在分部随时向我们更新线索。必要时立刻向10队请求支援。” “是，队长。” 伊廷邪高高竖起长发，将华丽的银刀在腰间的皮带上固定好，边走边穿上特别行动队特殊的皮衣，仿佛一个靠谱的成年人般神色严峻。 当然了，如果他能刮个胡子就好了。 伊廷邪气势满满地下楼，看到停车位上空空如也愣了三秒才想起来—— 队里唯一一辆车被李清开走了。 打车去拯救人类么？没想到堂堂11队队长出任务还要坐网约车。 伊廷邪只感觉欲哭无泪。 *** 说起来，负责11区的情报小组已经不是第一次不给力了。 上次能找到奴隶贩子的窝点，还是靠李沁AI般的数据处理能力。她用八倍的播放速度在几小时内看完了那片区域的所有公用摄像头，甚至还黑进了可疑住户的摄像头中。 但这次的范围更大，要对付的还是擅长使用自然元素之力的精灵，他们有的是手段可以不被电子设备发现。 李清带着去而复返的明巧巧疾驰在去往常安街的路上，那里正是暗黑精灵们消失的地界。 李沁知道情报小组的不可靠，所以第一时间向「信使」寻求帮助，本来他们就想拉拢她，再加上明巧巧正好在11区内，立刻就下达了支援任务。 一路上明巧巧都保持着精神力的外放，现在的她在交通工具这种不稳定的场合，基本能保持500米观察范围，并没有任何发现。 常安街已经在11区的边缘，看起来他们是从12区方向逃过来的。 在一条隐蔽的小巷中，明巧巧利用符石摆出三角形的增幅法阵，在增幅效果下，她的感知范围能够达到三公里直径。 但是仍然一无所获，甚至连一丝精灵气息都没有感知到。 “精灵不属于人界，他们的气息理论上很好发现。”明巧巧若有所思道。“若不是他们有特殊手段隐匿气息，那就是他们已经离开多时，起码超过2小时以上。” “你是说，确实是有方法的。” “从情报来看，月精灵堕落不完全，木精灵并未堕落，所以还算是寻常的范畴。所以，如果他们与属性相反的异族靠得很近，那么大概率就能做到。” “沁儿姐，麻烦立刻查找11区内暗黑系或相似的所有异族的聚集地，并安排合理路线，反馈给我们。” “收到。” 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查看监控录像的御姐立刻十指飞速移动了起来。 第五章 蓄势待发的悲剧（下） 日头西斜，一条朴素的弄堂里，一位满脸沟壑、看上去有100岁的老婆婆坐在小板凳上打着瞌睡。 “婆婆，婆婆，你还活着吗？” 老婆婆细微的鼾声传来。 “婆婆，婆婆，你醒醒呀。” 鼾声稳定中渐响。 “婆婆你看，那个腹肌男怎么没穿衣服？”伊廷邪装作吃惊地大喊。 “哪呢？”老婆婆突然炯炯有神地望过去，发现小巷子里除了自己就是面前这个邋遢的男人，她立刻又闭上眼睛。 伊廷邪微笑地看着她，片刻，老婆婆发现自己躲不过去，终于忍不住睁开眼，骂骂咧咧起来。 “哎哟，真的作孽，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这种小鬼头耍哦，真的没有天理……” “婆婆，给你买了蛋糕。”伊廷邪拿出顺路买的栗子蛋糕，低糖无奶油款。 老婆婆瞬间喜笑颜开，她接过来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没人赶紧打开吃了口。 “哎哟，你都不知道，最近他们管得太紧了，这不能吃，那不给玩的，说我年纪太大了……” 伊廷邪耐心地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话，话语中虽然不满，但总透露出一丝幸福的感觉。 大约过了十分钟，老婆婆才停下歇了歇问道：“说吧，伊家的小鬼，找我做什么？” “婆婆你帮我想想，如果，有2个坏精灵犯了法，逃命时想躲在这片区域里，他们会去那里？” 老婆婆一改刚才寻常老人的模样，眼神闪过一道精光。 伊廷邪见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那一个蛋糕可不够，起码十个。”她将2根食指交叉成一个“十”字举到男子眼前。 …… “喂？李沁，我是伊廷邪，现在在同福弄堂，刚才问了婆婆，如果要完全隐藏2只精灵气息，11区中的东方异族中只有罗刹、旱魃僵尸，结合你那边已经有的数据，马上安排我和李清的路线。” “婆婆，谢谢啊，蛋糕我每个月给你买一个。年纪大了，肠胃是真的受不住，先走了啊。” “臭小子，可别再来了，点外卖就行，记得让他们不要敲门。”老婆婆没好气地说道，接着轻声接了一句。“可要小心啊。” “得嘞。” 白泽，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千年现身一次，能辟除人间一切邪气。外貌一作「龙首绿发戴角，四足为飞走状」，一作「兽虎首朱发而有角，龙身」。相传当权者贤明圣德时也会出现。 婆婆就是远古某只白泽的后人。 那位先人爱上了某个人类，生下了混血半妖，往后不知道过了多少代，这远古瑞兽的血统到现在已经被稀释得几近消失。 虽然已经不具备辟邪的能力，婆婆还是将《白泽图》共计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妖怪深深镌刻在脑海中。那是她老祖宗在黄帝时期就留下来的，样貌、特性、能力、克制方法无不详尽。 所幸，她微薄的妖力还是能大概感知到区中妖气最为浓烈的地方。 女子在电脑前，快速地删除了路线上的几个点，几乎同时将最优路线发送到他们和李清那里。 11区里现在有四个种族，五个地点，三条路线分别是—— 伊廷邪：喜乐街罗刹一族 李清：诡林梦魇聚集地、平安街食腐鬣狗 10队（支援）：民富小区旱魃僵尸、白马公墓千年伏尸 最棘手的就是伊廷邪那条线，没有精神感知能力的高手，罗刹又天性好斗，若是这么过去，搞不好会发生摩擦，总不能全打趴下再仔仔细细地找。 物资匮乏的11队甚至都连效率低下的异族探测仪都没有。 “我来支援。”李沁拿出一个黑色皮箱，她打开检查了里面的物件，和明巧巧布下增幅法阵使用的符石一样。她将之收容到一个绒布袋中，起身快步离开。 隐约间，李沁对其中一个街名赶到有些熟悉。 对，是那个叫林祖祖的女孩住的那条街。 不会……那么巧吧？ *** 伊莉丝，你在哪里？你刚才说要去哪里？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想喝……甜腻的、解渴的……鲜血。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下班的社畜、腻歪的情侣、贪玩的学生……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也有不少移动摊贩支起了摊子。 林祖祖已经很久没有在晚饭点出过门了，看着充满着烟火气的景象，她少有的感到一丝温热，总觉得事情都好起来了。 至于出门的原因——家里的醋用完了。 当然，张秀英绝对不可能让重伤未愈的少女出门，所以她是偷溜下来的，在妈妈接了个电话的功夫。 林祖祖并不是叛逆，她只是想帮这个被她拒之门外多年的妈妈做点什么。 身上的伤势自然没有痊愈，还是在隐隐作痛，可要跟每个月生理期的疼痛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对于自己的恢复情况，她也感到很吃惊。 明明亲眼看到钢筋刺穿了自己的肚子，左眼也被眼镜碎片划伤，但是醒来之后却被告知都是些皮外伤，眼睛没瞎、内脏完好，只不过是看上去严重。要说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可能就是伤口愈合中的感到的瘙痒。 野狗可真是越来越多了，不过营养看上去真不错，长得还挺壮。 几只体型壮硕的黑狗正围作一堆疯狂进食，旁边是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垃圾桶。 这时，一股香气从不远处传过来，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那是马路对面一个热络的炒面炒粉摊，掌勺的大叔臂力惊人，正不断颠锅翻炒，保证食材均匀入味。 小时候，老爸加完班就会带回这样一份夜宵回家，然后背着妈妈偷偷地给她吃上一口。 热气腾腾的温馨记忆让她不由地向那边靠过去。 人本来就贪心的动物。 原来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可如今，妈妈回来了，她就开始想要更多。 混蛋老爸去哪里了呢？ “要点什么，小姑娘？哎哟，怎么了这是？”炒面的大叔看到几乎是全身缠着绷带的少女吓了一跳。 “不小心的，叔叔，我要这个……” 林祖祖还没来得及说出“肉丝炒面”四个字，一阵巨响从她身后炸裂开来。 不是……又来。 上一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少女顿时被吓得全身一颤。出于本能，她还是不自觉地回过头看去。 一个窨井盖高高飞起，容貌俊美的长发男子提着一柄银色长刀从下水道中爬了出来，尽管身上沾染了不少污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他旁若无人站在马路中央，宛如降世的精灵。 正在行驶中汽车来不及刹车，眼看要撞到男子，只见他看也不看，右臂轻巧地挥出一刀。 巨大的力量竟把车劈成两半，分别从男人的身前身后擦过，气流卷起了他黑色的长发。 还剩半条命的司机地在爆炸前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吓得屁滚尿流。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瞬间路人们惨叫着抱头鼠窜。 炒面的大叔丢下锅铲就跑，嘴里喊着：“要死哦，哎呀，小姑娘快跑啊！” 林祖祖却没敢动，因为她看到男子正微笑着死死盯着自己。 若放在平时，即使清醒如她，被这么英俊的男子注视着，她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而现在她只觉得满头冷汗。 因为她看到在那双幽黑的眼眸中，映射的并不是看喜爱之人的眼神。 甚至，都不是看人的眼神。 那是看着猎物的眼神。 或者说……食物。 第六章 屠戮虐杀的绝望 林祖祖尝试着向右后方移动了几步，发现并不是她的错觉，男子的视线还是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她陷入两难境地。 理论上，朝着更为热闹的方向逃命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可如果男人真的是冲自己来的，再次发动这种无差别的攻击，那么会有更多人被卷进来，为她陪葬。 他……不是正常人。 林祖祖当然是想活着，但是那些不知道是谁的父亲、谁的女儿、谁的妻子……他们也想活着。 她后退几步，咬牙抱住自己的右臂，往稍显静谧的那条街飞奔而去。 男子见状，却是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宛如逗弄老鼠的猫一般饶有兴致缓步跟上。 剧烈的动作扯到了伤口，林祖祖紧皱眉头，强忍着疼痛拨通了电话。 “喂，110吗，有人要杀我！快、快派人……” “请说清楚些，地址、情况……” “我、我正从平安街往城东南路移动，有个男人拿着刀在追我，快点派人来，他已经砍伤别人了。”林祖祖尽可能冷静描述情况，注意力却逐渐被身上的疼痛所侵蚀。 “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好自己，我们已经派人出警。” 她回过头，那个英俊却危险的男人仍是不紧不慢地向自己走来。 出于直觉，林祖祖又赶紧拨打了另外一个号码。 那是李清借手机给她时，她无意间记下来的备注为「姐姐」的号码。 *** 10队的调查很顺利。 住在民富小区的旱魃是个500多年的大妖，能够很好地控制自身的嗜血本能和异能，偶尔还会帮着政府完成一些赏金任务。不想与人类起冲突的他可以说是非常配合了。 白马公墓的那具千年伏尸在乖巧程度上则更上一层楼，反正也一动不动伏了千年。10队的精神能力者立刻完成了感知。 伊廷邪则在李沁的帮助下也很快结束了调查。 预想中的摩擦和对峙全然没有出现，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姑娘，意外地有礼貌。 在李沁的情报中，她就是罗刹族新晋的水之罗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清秀温和的孩子，全然看不出好斗凶残的本性。 只有李清那里遇到了些麻烦。 梦魇极其擅长幻术，他们长年累月地在诡林外布下多重幻术和简易结界，虽然单个看来并不十分强大，但是量变引起质变。即使有明巧巧在，也花了不少功夫才同调了感知、完成了调查。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点了，难道真的…… 收到汇报的李沁念头还没结束，就被一个陌生号码打断。虽然没有特别行动队内部区号，但出于不妙的直觉，她还是接了起来。 “警官，救我！在平安街……他有刀……啊！！” 在一阵撞击声中，电话断了，她认出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不好。 “清，立刻前往平安街，目标出现了。” 同时，李沁立刻调取实时监控，神色越发严肃了起来。 视频中的卡洛斯，不再是下午事发时一银一黑的异瞳，黑色的长发与双眸意味着他已经正式堕落成完全体I形态。并且，以视频中那一击的破坏力计算，实力明显达到B级。 接到命令的李清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他的脑海中没由来地浮现出中午浅浅微笑着的少女。 该死的，再快一点！ *** 远方传来警笛声，林祖祖稍稍松了口气，腿上却仍然不断地跑着。 突然，她感到身后有几丝气息向她指来，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下意识向前一扑，男人带风的银刃就这么与她的后背堪堪擦过。 “唔……”尽管努力护住了伤口，她还是因为剧烈的疼痛不禁低吼了一声。 竟然砍空了？卡洛斯吃惊。 这个女孩……一定很好吃。他舔了舔嘴唇，嘴角咧开了一个疯狂的笑容。 林祖祖看到2辆警车从前方极速往他们这边靠近，身上涌现出力气站起来又往前跑。 4名警察们迅速下车举枪围住了男子，3名一身防暴装备的警察举着防暴钢叉缓步靠近着男子。 脱离危险的林祖祖瘫坐在地上，剩下的1名警察蹲在她身边询问状况。 “没事吧，救护车在路上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我……他刚才在那边砍断了一辆车……”她边说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向男子。 “啊？”警察似乎是不理解她说的话，以为男子只是简单的施暴。“是砍了车是吗？” “放下武器，立刻束手就擒。” “啊，烦人的蝼蚁。” 卡洛斯终于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落到了讲话的警察身上，还没等对方再次说话，他突然身形一动在原地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移动的。 “啊啊……” 暗黑精灵突然出现在说话警察的面前，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他只觉得像被钢筋锢住了喉咙，不住地挣扎着，举起枪对着男子扣下了板机，瞬间一个弹夹打空。 男子毫发无伤。 不是射偏……被挡住了…… 林祖祖看到男子身边仿佛有一层透明的防弹玻璃般，挡住了所有的子弹。 防暴警察举着钢叉一拥而上。 卡洛斯轻巧地挥动了手中的刀，斩断了钢叉和—— 举着钢叉的手臂。 随着断肢落地，3名防暴警察惨叫着后退。 一时间，枪声四起。 子弹在男子周身处的防护罩上擦出了火花，却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 林祖祖呆住，一旁的警察也掏出手枪冲过去加入战局。 “不要……” 卡洛斯优雅地举起长刀对准面前气若游丝的猎物。 明晃晃的刀刃自警察的胸前没入，又从后背刺出半截。一直挣扎着的警察忽然间就不动了，四肢无力地垂下。 卡洛斯猛地抽出长刀，随意地将尸体抛在地上，高举起刀刃，用舌头去接上头滴下的鲜血。 像破烂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无力的男人动了一下，勉强将头转向少女，近乎无声地吐出2个字： “快跑……”紧接着他便断了气，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不要……” 一个打空了所有弹夹的警察怒吼举起军用匕首冲了过来，正沉浸在人类美妙的心头血口感中的卡洛斯微微偏过头看向对方。 卡洛斯又用普通人无法达到的速度将长刀送入对方的胸膛。可能是失去同伴的痛苦激发了这名警察的潜能，他向右边躲了下，勉强避开了要害部位。 紧接着，他感到脖子一凉，发觉自己高高飞起，离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不要！！！！！！”林祖祖绝望地大喊，却仍然无法阻止这单方面的虐杀。 “怪、怪物……” 面对着这匪夷所思的力量，一名断臂的防暴警察失去了战斗意志，踉踉跄跄地逃开了。 卡洛斯望过去，却也不追，手在空中划出一个银色的咒文。 刹那间，从咒文处射出十几道银色光芒分别朝着除了林祖祖外的所有人袭去。 那名最开始在她身边的警察重重地倒在她的面前喘着粗气，似乎在刚才奇异的攻击中没有受到致命伤。 哎呀，算了，本来我也不擅长这样的法术。 “你快走……我还能……”这名年轻的警察硬撑着身子起来，单膝跪地，挡在少女面前。 林祖祖看着面前的惨状，缓缓地站起来，看着优雅的男子突然间僵硬地笑了。 “您……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少女惊恐万分，尽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她慢慢地向前走去，不经意地越过那名警察。 “哦？”卡洛斯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表现。 如果她足够乖巧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养起来，这样就不用一次性吃完了，等伊莉丝回来跟她好好说说吧。 不过，为什么她的血会如此香甜呢？还带着一丝……黑暗的气息。 就在卡洛斯出神的时候，林祖祖看准机会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左肩架起警察就往车上跑去。 “警官，我不会开车……” 突然，一团温热的液体浇在林祖祖的脸上，接着她左肩的压力一小，有个重物落到地上放出沉闷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去，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一个圆型的物体滚落到她的脚边—— 是那位警官的脑袋，还保留着死前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只手轻轻从身后抚上了她的脖子，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肌肤，耳侧传来男子魅惑的声音。 “再逃可就不乖了哦。” 卡洛斯的笑容绝美，可在林祖祖的眼中是宛如恶魔的嘲笑，她的眼中渗出眼泪。 谁来……救救我…… “不然还是把你四肢都砍掉好了，这样既方便携带，你也不能再乱跑啦，反正伊莉丝应该有办法不让你死掉的吧。”男子若有所思道，用悦耳的声音述说最血腥绝望的未来。 谁来……杀了他…… “说起来，你真的是好香啊，为什么呢？别的人类也不像你这样啊？”卡洛斯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脸上的混着鲜血的泪水。 谁来…… 林祖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七章 以命换命的死斗 林祖祖认命般地转过身，投入了男子的怀抱，左手顺着搂着了他的脖子。 这个女人……还是蛮听话的嘛，人类……不知道别的滋味是不是…… 卡洛斯受用地微微垂下了头，感受着这抹温存。 突然间，男子大吼了一声，原来是垂死挣扎的少女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他扯着少女的头发狠狠地扔了出去，可她咬得用力，竟是硬生生地从他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林祖祖重重地砸在了街边的树上又落回了地面，腹部的旧伤终究是不堪重负而裂开，加上背后的撞击让她疼得冷汗直冒，有什么东西从口袋中掉了出来。 她“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东西，几滴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腥甜的味道令她极度不适。 猛然间，一阵快速的气流让她下意识地向旁边躲了一下，一柄长刀砍在了她头部原来所在的位置，深深嵌入了树干之中。 卡洛斯尝试着拔出来，可因为剧烈的愤怒而用力不均，银色长刀应声而断。 见状，他扔掉手中的断刀，一只手抓着少女的脸将她死死地按在树上，好像就此要把她捏碎。 林祖祖挣扎着，腹部被狠狠地锤了一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疼得近乎疯狂，不住扭动着身子，却因为整张脸被紧紧禁锢着发不出任何惨叫的声音。 “蝼蚁！蝼蚁！蝼蚁！明明只是食物。” 卡洛斯英俊的脸上扭曲疯狂，他痛殴着少女，右臂的石膏被击碎，她的身上不断发出骨头折断的声音，鲜血从嘴角溢出。 少女逐渐失去生气，整个人慢慢地软了下来，像一个柔软的布娃娃一般。 这下得一次性吃完了，人类也太容易坏掉了。 发现少女不再挣扎的卡洛斯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他凑向少女颈间的动脉狠狠咬了下去。 疼痛？不。 濒死的林祖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但她有些不甘。 生活开始变好了不是吗？ 好不容易……才能和妈妈重新生活的…… 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呢？ 为什么要是我？ 为什么是我要死呢？ 好热。 为什么总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神要如此对我呢？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她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香甜可口的鲜血顺着食管进入体内，卡洛斯感到十分愉悦，刚才的愤怒在此刻烟消云散。 就在他回味之时，林祖祖突然动了。 她的双手一前一后慢慢抚上了暗黑精灵抓着自己的手臂。 卡洛斯感觉有些不对劲，眼前的女孩明明是个人类，此刻她的气息中却混入了其他不知名的味道。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感知，他松手放开了少女。 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咔嚓”一声，他的整条手臂呈不自然的扭曲状，竟是被林祖祖同时从两侧用力，狠狠被折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浇灭了卡洛斯最后一丝理智，骨折的手臂开始发生异变。 卡洛斯富有美感的肌肉突然间疯狂生长，使他整个人膨胀起来，英俊的脸庞狰狞扭曲。 最后，一个足有三米高的丑陋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 杀了你！杀了你！ 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折断你的每一根骨头，我要吮吸里面的骨髓。 同时，林祖祖的体内也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折断的骨头复原，破裂的血管愈合，背后的淤伤消散……只有疼痛的余韵还残留在体内。 她稳稳地立住，撕开了左眼眼上的纱布，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巨人。 看来……最后能救自己的依旧只有自己而已。 她从未感到如此清醒过，身上的疼痛冲刷着她的神经，反而让她思绪分明，竟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同时，有一段全新的记忆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有关那天爆炸后她活下来的真相。 她没有思考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拥有能与这个怪物对抗的力量，只觉得这一切如天生般理所当然。 甚至……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还抱有一丝期待。 巨人一拳砸了过来，她向一边跃出三米，顺带着捡起了地上的断刀，落空的拳头在她原先的位置上砸出了一个浅坑。 不知为何，手中感受到刀柄的触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即使这只是一把折断的刀而已。 巨人怒吼着，双手从两侧朝着林祖祖抓来，她猛地跃起，落在了他十指相扣的拳头上。 卡洛斯猛地挥动手臂想把她甩下去，林祖祖趁机将断刀刺入他的手臂，借着冲力顺势划出了一道血痕。 好硬。 与刚才脆弱的肉体不同，堕落到完全体II形态的卡洛斯虽然失去了美貌，但却拥有了强壮的肉身。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红芒，在巨人疯狂攻击的空隙间，精准地抓住每一个机会，凭借着灵巧和速度，不时地在他坚韧的身体上留下一道不深血痕。 只是，仅仅是被拳头擦到，她身上就会多出一大块淤青或者少掉一块皮，而刚才那种强大的治愈能力全然消失了。 真是不公平…… 少女感慨道却没有半分退缩，迎上了巨人更为猛烈的攻势，她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妈妈，还在家里等我。 然而逐渐地，林祖祖感到体力不支，身上越发痛了起来，被击中的次数越来越多，而那个丑陋的庞然大物看上去才下了三分之一血条。 这样下去……会死…… 林祖祖冷汗直冒，朝着幽深的街道的另一头疯狂逃窜，她的速度惊人，竟然一下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卡洛斯稍一愣神便开始猛追，也许是出于精灵的尊严，也许是出于对食物的渴望，他的速度不断增长着追上了他的猎物。 眼看伸出的手就要扯到少女的头发，心中升起的喜悦还没有结束，却见对方猛地转过身，手中平举的是那柄断刀，正对着自己的心脏。 糟了！ 卡洛斯的身躯过于庞大，又用了超越极限的速度，根本无法迅速停下，一下子直愣愣地撞向了残缺的利刃中。 撑住啊！ 林祖祖在高速移动中强行转身180度，双腿的关节处传来吱嘎的哀嚎。她双手死死紧握着刀柄，盯着巨人强壮的肉体一点点吞噬了刀刃，踩在地上的双脚留下了2道深深的痕迹。 伴随着马路地面的摩擦碎裂声，他们维持着这个动作直至完全停下。 快死啊！ 快死吧……我已经…… 林祖祖终究是坚持不住，松开了剧痛的双手，虎口处已然红到发紫，刚才舍命的动作让细密的裂缝爬上了她的腿骨，她人一软仰面倒下。 卡洛斯错愕地低头看着胸口，那边只有一截刀柄露在外面。似乎是因为肉体变庞大且断刃长度不够，他的心脏并没有没完全刺穿。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丑陋的微笑。 完了…… 林祖祖喘息着，发觉自己已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突然，2声枪响传来，是躺在不远处某个回光返照的警察。 子弹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仅在巨人的背上留下了浅坑，却也让他身形一怔。 这似乎鼓舞了林祖祖，战意再一次被激发，她猛地从地上跳起，抓着刀柄用全身的力量将巨人撞倒在地。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洛斯双手从两侧往少女的脑袋上拍去，她低下头躲过，没有停下拼死转动刀柄的动作，硬生生将他的心脏搅成了肉泥。 终于，暗黑精灵的眼眸在清澈了一瞬后完全失去了光芒，小山一样的身躯一动不动。 也许，在生命消亡前，他和最爱的妹妹回到了故乡——那个温暖惬意的精灵界。 远处，一辆轿跑飞驰而来，刺耳的急刹车后在他们身旁停住。 “卡洛斯……哥哥？” 绿发绿眸的娇媚女子下车，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具巨大、满是伤痕的丑陋尸体。 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位英俊优雅的月精灵。 他是高悬于空的皓月，是她敬重的兄长，是她自小的玩伴，也是……她此生的挚爱。 她只是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她只想不动声色地弄到一辆人类的载具带着他逃走而已，她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人类……人类！又是人类！！这个令人作呕的种族！！ 她看到了躺在一旁的少女。 “是你！” 伊莉丝的手指在空中划动，不知道从哪来的藤蔓缠住了林祖祖的四肢和脖子，将她扯离了地面。 “人类！不……你那么弱小……他怎么会输？他不可能会输？你……你不是人类？”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藤蔓越缠越紧，林祖祖的意识逐渐消散。 第八章 绝望深渊的救赎 突然，缠绕的藤蔓一松，她直愣愣地下落，在坠到地面前，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接住。 林祖祖勉强抬眼，那个绿发精灵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之前在医院见过的那名年轻英武的警官。 不同的是，此时的他穿着皮衣轻铠，手中提着银色长刃——与暗黑精灵使用的那把是一样的形制。 “那个木精灵往那边去了。她伤得很重，得赶紧治疗。” 明巧巧指了指某个方向，手上立刻捏起一个手诀，散发出盈盈白光。被光芒照射到伤口似乎开始缓慢地愈合。 迷糊混乱中，林祖祖看到了那个方向，顺手摸了摸口袋，她猛地感到一阵惊恐，赶紧撑起身子往最早受袭的那颗树望去。 “喂，你还不可以乱动。” 自己刚才掉落的手机已经不再原地，林祖祖立刻想到最坏的打算，冷汗直冒。 “那是……那是我家的方向！！” “手机……不见了……手机！！！她知道我家具体的位置！！” “妈妈……我妈妈她……在家里……” “警官，求求你保护我妈妈！你们不是普通人吧。求求你！”林祖祖吼叫着哀求道，嘴角渗出鲜血。 李清一惊，猛冲而去。 林祖祖挣扎着爬起来，又狠狠摔倒摔倒，于是她手脚并用地往家的方向爬去，身上的伤口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明巧巧在一旁束手无措，来硬的又怕她伤得更重，她也没怎么学过体术，不能保证一击就打晕她。 总不能对她使用幻术吧……哎呀！不管了！她狠狠一跺脚。 林祖祖突然感到自己被架了起来。 “抓紧了！”明巧巧双手捏起手诀，口中第一次吟唱起咒文。 明巧巧的瞬间移动单次最大距离为100米，极限单人次数是7次。所以在她连续带人使用了5次瞬间移动后感觉有些脱力。 终于到了…… 她扶着林祖祖吃力地走完最后一段路，正好看到李清挥刀斩开了防盗门。 明巧巧感到房中只有木精灵微弱的气息赶紧继续用感知追踪。 “她又在继续移动了，速度很快，应该是借用了绿化绿植，她的堕落也开始了……气息消失了，可能是又混入食腐鬣狗当中了，在……不行，我精神力有点不够了。沁儿姐还没有来吗？10队的人呢？” 林祖祖踉跄着向前跑去，刚一跨过门框时，整个人就跪倒在地板上。 张秀英面色苍白地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肢和脖子也有被藤蔓勒过的痕迹，胸口处有个拇指大的血洞，但不致命。 赶上了…… “妈妈！” 林祖祖跪着爬了过去，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她紧紧抱住了她的妈妈，女人也努力回应着这个拥抱。 “我爱你，祖祖。一直都爱你们。” 听到这话，少女的心中一阵柔软。 突然间，她感到怀里的人不住地颤抖着，她看过去—— 张秀英的脸因为痛苦而剧烈扭曲，她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七窍中流出溢出鲜血，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 “妈……” 林祖祖还没来得及叫出完整的称呼，女人在一瞬间被从体内疯长出的藤蔓撕成了碎片。 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她的怀里，就在一息之间—— 细碎的肉块随着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砸在少女的身上，几乎浇透了她的全身，整个客厅被染成了血红色。 一颗带着血丝的眼球正好落在林祖祖面前，直愣愣地看着她。 与之对视了几秒后，林祖祖惊恐万分地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人总说，孩子是父母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而自己的妈妈，就在刚才变成了一地的肉块。 林祖祖发疯似地用手捧起、聚拢着这些肉块，鲜血自指缝中流下。 妈妈……妈妈！ 她后悔了。 她不该打那通电话！ 她不该开门的！ 她不该打破与老爸定下的绝对不见妈妈的承诺！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都怪我！ 都怪我！！！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痛苦和自责不断蚕食着她的内心，林祖祖崩坏了。 我应该去死的！ 我应该死在那场爆炸中！ 我应该被那个怪物吃掉的！ 为什么我没有死？ 神啊，原谅我！我不该挣扎，我不该奢求活下去的…… 我这样恶魔……就该死掉的…… 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 我不该…… 她哭着哭着大笑起来，举起右手直插向自己的眼睛。 李清看着少女的状态觉得一阵不妙，在她开始自虐前立刻飞扑过去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还好手指只是浅浅地划过眼球。 林祖祖发出凄厉的惨叫，拼了命地挣扎着。 李清没有办法，只能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无法继续折磨自己。 如果……如果没有做那该死的测试，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如果女人不知道少女受伤，没有过来照顾她。也许少女也只会是拉上窗帘、吃着外卖，孤独却安然地度过这个夜晚。 对不起……都怪我们…… 李清想着，不禁将她搂得更紧了，只期望她能平静下来，不再继续伤害自己。 空气中弥漫的强烈的血腥味，惨不忍睹的现场，姗姗来迟的伊廷邪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还是来晚了一步。 眼前，少女野兽般疯狂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 伊廷邪走到少女面前蹲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使她张开嘴，制止了她咬舌的举动。 “你想复仇吗？” 伊廷邪的话虽然出人意料，但竟然让嘶吼着的少女停止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盯着他。 “比如，把凶手碎尸万段。” 可能是因为“凶手”二字刺激到了少女，她又开始挣扎。 “虽然，你的母亲可能并不想你去复仇。” 少女愣在那里，泪水再次涌出。 “可是，你自己呢？真的不想抓到凶手吗。”伊廷邪尝试着松开了手，发现她暂时好像不会自杀了。 “杀……杀了……” 在精神和肉体双重的巨大打击，林祖祖晕了过去。 伊廷邪缓缓起身，看向窗外，外头的街道再次“热闹”起来。 十几辆警车鸣笛而来，赶到现场的10队训练有素地维护起现场的秩序，配合警察拉起警戒线。结界师升起屏蔽结界，使这片区域的电子设备完全失效，静默结界在已经发生完战斗的地界已经没有用处。其余队员调查起目击者的情况，为善后组收集信息。 *** 林祖祖艰难地行走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那墨色浓稠得仿佛有了实体阻碍着她的行动。 一颗圆球状的物体滚到她的脚边。 “快跑。”那个警察的头颅对着她说道。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后颈。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卡洛斯疯狂地大笑着。 一道光束出现在她的眼前。 “祖祖，我爱你。可你……” “为什么杀了我？！！！！！” 身体满是接缝的妈妈立在光束中怨恨地大喊着，左眼眶中少了一颗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祖祖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她抓起床头的水果刀就对准自己的手腕，刚要用力耳边突然响起了那个邋遢男人的话。 ——你自己呢？真的不想抓凶手吗？ 少女迟疑着将刀往下挪了2厘米，微微用力，细密的血珠渗出，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染出一朵朵血色的花。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割下一刀又一刀。 等到李氏姐弟赶到时，她的左小臂几乎被划烂了，不少皮肉已经翻了过来。 即使冷静如李沁也不由地皱起眉头，她迅速为少女打下一针镇定剂。 等林祖祖再醒来时，只觉得全身无力，不能动弹，左手臂火辣辣地疼痛着。 她低头一看，发现在被束缚在那种电视剧中精神病人才会穿的约束衣中，并且被很粗的皮带一圈圈从头到脚牢牢地固定着。 她静静躺着，没再想着挣扎，她注意到床边还坐着个人。 “折磨自己有什么用？”伊廷邪见她醒了便开口道。 他依旧是邋遢大叔模样，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束起。 “如果……我乖乖被杀掉的话……我妈妈就……”林祖祖想到那时候他对自己说的话，实话实说地表述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想活下去’这个念头都不是错的。何况，真正有罪的，并不是尽力挣扎的你，而是那些凶手不是么？” “可……妈妈她……还是因我而死，我不该去打扰她。”泪水溢出眼眶，顺着太阳穴流下。 虽然可能是警官把她叫来的，可如果不是自己先打的那通电话……如果不是自己没忍住打开了那扇门……妈妈也不会…… 少女无声地哭着，伊廷邪看着那隐忍悲痛的神情，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道：“我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把他这一生的隐痛告诉一个受害人。 林祖祖有些吃惊，转过头看向男人，发现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她终于辨别出隐藏在他双眸深处的那种感情—— 悲伤。 “我失去了关于那时所有的记忆。只记得回过神来，我满身是血，被大火包围，她的尸体就倒在我的面前，心脏的致命伤就是我手中的刀刃所造成的。” “我绝不可能伤害她……所以我查了五年，动用了所有可以使用的力量，却依然一无所获。”男人抬起头看向少女。 “而你，虽然拥有着最痛苦的记忆，但你知道敌人是谁。只要活着，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抓到她，同时，你……也拥有力量。” 她想起了与那种怪物战斗时，她的速度、力量、技巧和……心情。 那种……畅快而理所当然的心情。 难道，她也是个怪物么？ “无为即是罪恶，不能为则会痛苦。”伊廷邪见她没有回道便继续说道。 “明天，善后部门的人就带着精神系法师来了。”伊廷邪走出病房。 林祖祖大概能猜出这个法师会做的事，但她不太清楚男人告诉自己那么多事情的原因。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有了推测。 第九章 穷途末路的决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异族，是生活在人类世界背面的所有种族的统称。 无论是高贵华丽的血族、强大霸气的狼人，抑或是千奇百怪的妖族、可爱善良的精灵……统统被称为异族。 人类本就是如此傲慢的种族。 超远古时期，天生拥有强大体魄或者精神力天分的异族们曾一度支配、奴役着人类。 也正因强大如此，异族间征伐不断。 其中以血族、狼人和妖族三分天下，它们不断屠戮着其他种族，直到远古那些站于顶点的君主们逐一陨落。 皓月坠落，群星闪耀。 人类的春天就此来到。 人类依靠庞大的数量和智慧的计谋如潮水般夺取了顶点，是蚂蚁咬死象最成功的典型案例。 异族被迫重归于黑暗之中，与人类达成了微妙的共存协议，直至现代生活在了世界的黑暗之中。 *** 这天夜里，林祖祖又做梦了。 或许，说是回忆更合适。 那个小小的她对着她的混蛋老爸哭哭啼啼地叫嚷着。 “为什么！我不要！”小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为什么你们要分开，为什么……” “祖祖，你爱妈妈吗？”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 “我最爱妈妈啦！” “当然我也爱爸爸，一样爱。” “那就……离开她。” “为什么！” “祖祖，你希望妈妈活着吗？” “嗯……嗯！”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痛苦，但是你要记住，如果希望她活下去，你就要离她远远的。” 感受到男人严肃，女孩终究是咽下了某个问题。 为什么妈妈和自己呆在一起就会死呢？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父亲并没有真的出轨，那些口红印、长头发都是他故意的。甚至在她跟踪那个所谓的小三时，亲耳听到她打电话同别人说“帮一个怪男人演戏拿钱”云云。 可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一定要让妈妈恨绝了他，最终心灰意冷签下了离婚合约。 在那之后没多久，爸爸也失踪了。 她，变成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一开始，妈妈不断地尝试接她住到自己那儿。 但是小小的女孩一直坚守着和老爸的承诺，她总是缩在被子里捂着嘴哭泣，永远装成家里没有人。 如果妈妈来学校，她就逃学，或者躲在厕所的隔间中。 久而久之，无论同学、老师还是邻居都以为离婚是张秀英单方面的问题，不再让她靠近少女。 她知道有时候，妈妈就在转角远远地看着自己，然后默默地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陪着自己回家。 难道，老爸能够预见未来的事情吗？ 为什么只对我说，而不告诫妈妈呢？ 因为…… 威胁是因我而来的。 林祖祖睁开眼睛。 所以就算告诉妈妈，她也一定不会因为害怕自己出事而放下年幼的自己不管不顾，只有我……才能真正让她不敢靠近。 那么我……在被炸伤那天以前，身上就带着某种威胁了吗？ *** 第二天，善后部门到达之前，李清提前过来保证现场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这个女孩独自一人干掉了最终定级为B级下位暗黑精灵。 只是，少女平静的样子却让他有些不安。 “感觉怎么样？”他始终觉得惨剧因他们而起，显得有些不自然。 “警官……不，你们应该不是普通的警官吧？” 也许是想到她一会就会被消除有关这些事情全部的记忆，出于愧疚，李清如实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 “我们是政府特别行动队，S国里泽市11队。” “是……专门处理这种非人事件的吗？” “林小姐非常聪慧，我们将之称为——异族。” 李沁敲了敲门，引着一位蒙着面穿着蓝色斗篷的女子走进病房。 蓝袍法师看向她的被施术者时，双眼中满含着同情。在她的法术影响下，她将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被好心人资助长大。 林祖祖当然看出了她的好意，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情，遗忘往往才是最仁慈的。 ——虽然你拥有着最痛苦的记忆，但起码你知道敌人是谁……你还有机会抓住她。 她想起了伊廷邪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 蓝袍法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加入特别行动队的条件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一凛。 “通过核定考试，并且背调无异常即可成为初级队员。”李沁回答道。 事实上，不少特殊行动队队员都是因为家人、朋友、爱人为异族所害毅然决然选择加入。尽管精神力天分者少之又少，但大多数人只要有拼死训练的决心和毅力，一般都能通过核定考试。 每个分部每年都有自行吸纳预备队员的名额，数量视上一年任务完成情况决定，最少1人。通过训练及考核后即可成为正式队员。 那些实力强劲的大型队伍往往不需要这个指标，因为由政府正规培训后通过考试的新人挤破头都想加入。规模越大意味着分到的资源装备越好，那么在任务中的存活率也就越高。 而预备队员基本以体术为主，因为精神力天赋者一旦展露能力立刻会被政府圈定。 他们大都是半路出家，加入的都是实力不足的队伍，能够获得的装备自然也良莠不齐，是存活率最低的一批人，往往被称为“消耗品”。 “我要成为11队的一员。” 血海深仇加上那种爆发性的实力，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她才 17岁而已，她的人生还很长——还可以作为普通人过完普通的一生。 “作为回报，我会分享我这种古怪力量的来源。” 林祖祖微微转过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伊廷邪。 “那天，我确实遇到了奇怪的……人。” 那个懒散的男子眼中产生了一丝波动，他开口道：“成交。” 第十章 不死不休的决心 林祖祖在颤抖。 站在生活了17年的家门口她在不住地颤抖。 被李清斩开的防盗门已经重新安装了新的，甚至和原先的一模一样。 冷静……冷静下来。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林祖祖。 少女迟疑着掏出李沁交给她的新钥匙，插入，转动。 记忆袭来，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再次弥漫。 可这次，林祖祖没有疯癫崩溃，她只是死死盯着那一枚眼球，不断地回想着仇人的模样。 直到……那个美丽娇柔的绿色精灵几乎站到了她的面前。 抓到她，杀了她，然后……剁碎她。 林祖祖推开门。 正如李沁所言，政府善后组已经将现场处理完毕，这个房间像是从未发生过那样可怕的事情一般，甚至比之前更加整洁。 母亲的血肉已经被好好地收集起来，暂存于里泽市城东殡仪馆中。 林祖祖缓缓地走到沙发边，那是她最后拥抱妈妈的地方。她跪坐在地上，身子前倾，把头搁在沙发上，闭上眼。 原谅我，妈妈。 原谅我们。 我和混蛋老爸用「为了保护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借口伤害着你。 其实，你也早就发现了吧……老爸他根本就是演的。 为了混蛋的我们，即使你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你也选择遂了我们的心愿。 不然，你怎么会说依然爱着我们…… 那么再让我自私一次好吗？ 我一定会抓住那个异族…… 一定、一定。 我爱你，妈妈。 似乎是得到了鼓励，林祖祖坚定地站了起来，再也没有颤抖。她拎起茶几上一个崭新的袋子，走进自己的卧室，拿出她拜托李沁购买的黑色长裙。 非常合身。 少女顺畅地拉上了裙子背后的拉链，将长发从衣领中扯出来束成一个高马尾，看着镜子，发觉裙子正正好好。 也难怪，毕竟在医院那么多天，我的身高体重，他们也算了如指掌了。 这次伤势恢复得更加离谱—— 五天。 仅仅五天，腿骨手臂的十几处骨裂、躯干软组织挫伤、肋骨断裂、轻微脑震荡和二十处皮外伤……几乎已经痊愈。 在医生反复检查几次后，只能不可置信地放她出院。 第五天。 是张秀英出殡的日子。 楼下，李氏姐弟正在车里等着她，作为11队的二人内心多少有点复杂。 于情，由于情报部门疏忽，11队人手不够才造成了这样的惨剧；于理，她将成为11队的预备队员，成为特别行动队中死亡率最高的群体。 “久等了，2位前辈。”林祖祖敲了敲车门后上车，礼貌地问候道。 “啊，没有没有。” 李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旁边的李沁轻咳了一声表示提醒，英气的青年回过神赶紧开车。 林祖祖的手机震了2下。 这新手机也是李沁帮她买的，当然用的是她自己的钱—— 干掉暗黑精灵卡洛斯的80万赏金已经到账。 在林祖祖全力配合治疗的这几天中，李沁代她上下打点，安排好了殡仪馆、墓地……成为一条龙服务中的那一条龙。 不仅每一笔账花得明明白白，甚至在选择墓地时也找了风水师看了下，确保亡者安适。 林祖祖对此万分感谢。毕竟，你让她解个数学题可以，甚至现在杀个犯罪的异族都可以……但是成年人的人情世故和滴水不漏她总是欠缺点火候。 消息列表中赫然显示着—— 《娱乐之风需整治，严肃批评电影拍摄：为了博眼球，不顾行人安……》 《特技公司为打口碑，竟在路口进行特技拍摄，吓坏路人，详情请……》 林祖祖顺手清屏又关闭了除了聊天工具外的所有消息提醒，她看向窗外。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还有多少异族造成的事故被包装成了属于人类的意外。 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她终将走向这世界的背面。 然后，不得安宁。 葬礼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流程展开。 毕竟……亡者的遗体支离破碎。 妈妈，好轻。 林祖祖抱着冰冷的特制尸袋站在焚尸炉前，望着燃烧的炉火若有所思。 在她的坚持和李沁的打点下，殡仪馆终究是同意了由她亲手执行焚烧。 想说的话，在这么多天中她已经说了不下百遍，所以此刻的她坚定而沉默。 她把尸袋置于铁架上，缓缓推入了炉门之内。 门内，炉火旺盛。 一小时后，林祖祖打着一把黑伞抱着黑色瓷罐走出殡仪馆。 妈妈住到了小小的罐子里。 她想着，独自走向不远处的公墓。 她没有通知母亲那一边的亲戚，张秀英当年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跟林奇结婚惹得期待她嫁给有钱人的父母几乎断绝了和她的关系，而父亲林奇在遇到爱人之前也是孑然一身的状态。 “是林祖祖小姐吗？”一个身着公墓工作服的年轻男子叫住了她。 “是的。” 少女抬头看去，发现那人尽管样貌平平，却意外地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我是来协助您的工作人员，叫我小白就可以了。” “多谢，小白……师傅。” 墓碑上，母亲的相片瓷片已经贴上，望着她温柔的微笑，林祖祖有些愣神。 小白麻利地在墓穴中焚烧了适量的纸钱，为亡者“暖穴”。待纸钱烧透后，他在墓穴中铺上一块金色布匹。 “林小姐……林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喊着发呆的少女。 “奥，请问接下去……”她回过神，看到男子示意的动作，便知道该做什么了。 林祖祖随着公墓的方向置入骨灰罐，小白又在其上盖上了一块银色的布匹，俗称“铺金盖银”，接着是摆入灵牌位和随葬物品。 除了传统的五帝钱、五色土、汉白玉元宝之类的，林祖祖还往里放了一枚金戒指。 那是妈妈一直戴着的婚戒，听说是当年老爸一穷二白的时候连打三份工才买下来的。 “可以开始封穴了，当然林小姐如果……” 小白在这里干了不少时间，看过太多生离死别、人情事物。只是这小小少女独自一人前来送葬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不必。”她摇摇头。 见状，小白点点头完成封穴，又递上剩下的送葬用品，缓步离开。 林祖祖摆出祭品，燃起香烛，烧起元宝纸钱。 “对了，林小姐，回去时需换一条路，莫要走那回头路。”小白回头轻声嘱咐道。 “还有，走夜路时可要小心呐。” “多谢小白师傅。” 林祖祖的眼中印出火光，她跪下，深深地向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妈妈，你在天之灵，请保佑我—— 拥有识敌之慧，捕敌之速，斩敌之力。 纵使要堕入黑暗，我亦无畏化身黑暗。 谨以此身，不死不休。 第十一章 呼之欲出的答案（上） 除了自己决心去做的事情以外，林祖祖还是很听劝。她走了另一条路走出墓园，发现11队的车还在大门口等她。 “前辈，是有什么事吗？”她快步走过去问道。 “关于6.15案件的逃犯伊莉丝有情报更新，我认为你作为知情的受害人有必要知晓。”李沁摇下车窗冷静地答道。 “谢谢前辈。” 林祖祖原以为像11队这样的特殊公职人员会有像样的办公地点，怎么样也不会是在这样一个平民小区中一幢普普通通的民宅的六层。 打通了整个6楼的2间房子进行了改造，客厅作为李沁的办公室、资料室和会议厅占地面积最大，此外还有5间卧室、2个卫生间和1个厨房。 比较神奇的是一个使用了外接空间的训练场，当然这可能是11队最贵的装置了。阵眼由A级结界师雕刻打造的咒文晶体，长期且稳定地隔绝出一片独立空间。 从外部看，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壁橱，一旦打开入内，其中别有洞天。 400米标准跑道、技巧训练区、力量区……宽敞明亮，一应俱全，几乎是体术爱好者的天堂。 但林祖祖暂时无心顾及这些，认真地听李沁讲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卡洛斯和伊莉丝兄妹二人是在2年前被奴隶贩子绑架出精灵界的，在此期间遭受过了不少折磨，包括精神虐待、性侵和不容易留下伤口的虐待等。” 幻灯片上是二人的较为早期的照片，他们容貌绝美、神色平和，林祖祖没有办法将温和笑着的银色精灵和那晚嗜血疯癫的恶魔联想到一起。 “他们被下了死亡禁制，反抗施术者、离开施术者一定距离或是施术者死亡都会触发，施术者印记可转移给他人。由政府的咒文专家确认，这款禁制十分精妙，禁制惩罚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也就是说，若是哥哥逃走，受到惩罚的将是妹妹，反之亦然。 2年间，深爱着对方的他们硬是将这非人的折磨的咬牙坚持了下来。 “经过审问，11队捣毁的组织是个二道贩子，将精灵售卖给他们的上游暂时没有情报。” “至于为何堕落的原因仍未可知，还在调查中。” “堕落……究竟是……” 一直到不久前，林祖祖以为这些中二的词汇只会出现在动漫里。 “堕落一般发生于非暗黑系异族中，精灵是元素系类人属，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自然元素，力量的增长需要逐年累月的时间。” “但如果他们愿意向异界邪神祈祷、献祭灵魂于黑暗，并且刚巧有神听见了这份祈祷，那么他们会瞬间获得爆发性的力量增长，但这个过程不可逆也不可控，因此最终的样貌、实力和进化方向全由不知名的神来决定，几乎就是万劫不复的选择。” 如果有些本来种族生于黑暗呢？若是他们向往光明，是否也算作是一种堕落呢？ 林祖祖思忖着问道：“那么人类是不是也会堕落？” “理论上是这样，但不知为何，人类中获得邪神回应的概率相较之下微乎其微，为数不多有记载的资料也都被封存了。” 是因为人类过于弱小，或是灵魂本就污秽不堪，没有堕落的意义，才入不了邪神的法眼吗？ “我在想，遭受折磨2年都没有堕落，为何在回老家途中宁愿选择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也要杀人逃走。6.15当天伊莉丝抢夺普通人的车时，也并未杀人。” 讲到这里，李清不经意地看了林祖祖一眼，却发现她毫无表情。 “遇到了比被奴役时更加难以忍受的事情，或者说……在获得了极大的希望后直接落入了地狱之中。”伊廷邪意有所指，但这不是小小的11队能够处理的事情。 “另外，我们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李沁切换到了下一张幻灯片，上面是古伊娜的最新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勉强能够看到她的黑发和闪过妖异的光芒黑眸，那个绿色的木精灵已经不复存在了。 “古伊娜已经堕落成了暗黑精灵，非变异种。” “卡洛斯是变异种吗？”发问的是林祖祖。 “是，而且是暗黑种也会唾弃的血精灵。”李沁展示着卡洛斯丑陋的尸体。 少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仿佛还残留着些许疼痛。 “这次的时间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情报局组建了专门的小组进行调查，所以我们暂时不需要有所行动。” “那么接下来，我想，林小姐你有必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事。” 投影仪一闪，放出林祖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照片。 果然当时没有看错……这要是放电影里也是要打码的画面。 照片上的当事人想着点点头。 “首先，这是你误入静默结界，发生意外后最初的样子，而五分钟后……致命伤已经几乎痊愈，仅有一些较重的外伤。”李沁点击鼠标切换。 起码能看出是个人了。林祖祖看着第二张照片总结道。 几张诊断报告和X光片，虽然她看不太懂，也能发现断裂的骨头愈合的速度异常惊人。 “并且，常人需要2周才能下床的伤势，1周后你就出院了，身体的强韧程度和恢复能力已经超过了常人。” 接下去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展示着一场骇人的战斗。 一个丑陋的巨人裸露着可怕的身体正挥舞着拳头，相比之下，一旁处于跳跃中的林祖祖要娇小了不少。 “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你打败了80万悬赏金的血精灵，并且是完全体Ⅱ形态，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达到了B级下位的水准。他已经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敌人了。”说者，李沁看了一眼少女，仿佛意有所指。 林祖祖不动声色，她并不准备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 “最后，卡洛斯使用的刀是政府统一形制的银制长刀。银通常是作为毒药被用来对付血族等一些暗黑系异族。在战斗中，你的身上有几处伤口是被银刃所伤，并且产生了一定的中毒反应，所以当时在你的身上出现了某种……异常。” 李沁将既有事实一一摆出，她应该是有了大致的推测。 “在正式成为预备队员后，我定对此知无不言。当然，已经可以排除的可能是，我这份力量并非来源于所谓的堕落。” 众人看向这个冷静的少女。 “因为我，不曾向神祈祷。” 第十二章 呼之欲出的答案（下） 散会后，林祖祖婉拒了李清送她回去的提议。 11队的三人接着刚才的会议继续讨论着。 “是血脉。”说话的是伊廷邪，而非常了解他的李沁立刻反问道：“难道你在医生检查之外还抽了一个重伤病患的血液？” 被戳穿的伊廷邪撇了撇嘴道：“就抽了一针管而已。” “你最好用的是普通的针管啦。”李清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个研究狂人针筒的型号有十种呢。 “那队长你发现了什么吗？” “她血液里有某种强大的因子使她本身的血液变得极具攻击性，这能让她短暂地获得强大的力量，甚至是达到B级武者的水准。有点像人生病时的感冒、发烧都是为了抵御病毒的排异反应。” “只是，能够引发这种反应的契机是什么呢？” “强大的求生欲？” 通过各个角度的视频断断续续地看完那场肉搏战后，李清感受到了她想活下的意志。 真的那么简单吗？ “队长，明天的述职可不要迟到，嗯……”李沁看着不修边幅的男子，微微蹙眉道，“上头很生气，建议你还是做个形象管理再去。” 听到这话，伊廷邪痛苦地扶住了额头。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得脱层皮。 *** 既然配角怎么样都会死，那干脆就去推开那扇该死的门好了。 所以，深夜十一点，林祖祖正在街上游荡，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不，她有目的。 或者说，她自己便是目的的一部分—— 作为引出伊莉丝的诱饵。 从下午的会议中，她确信现在一定有情报局的人在暗中监视她、保护她，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毫无防备”。 “喂，新人。”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祖祖抬头，在月色银辉下，她看到了他—— 那个将她从自毁的炼狱中拉扯出来的男子。 伊廷邪右手托腮撑在窗边，左手夹着烟伸出窗外，长发随意地束在颈后，看上去柔顺服帖，整个人慵懒而肆意。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刮了胡子！ 此时的他眉眼清冷却不淡漠，挺拔的鼻子、秀气的嘴唇和下巴，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到底是拥有了几分少年清澈感。 少女刚想打招呼，却见男子动了。 伊廷邪将烟掐灭在一旁的烟灰缸中，自窗口一跃而出。 白T恤、黑短裤、人字拖的睡衣装扮硬是演出了衣诀飘飘的意味，他宛如入世的仙人一般落到了少女的面前。 刚好，闯入了她的世界。 这可是六楼啊…… “警……队长，晚上好。” 她不知怎么就走回了11队的楼下，这里离她家四公里左右的距离。 “确实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也睡不着？” 也？林祖祖发现了重点。 “嗯。”她应着，不想暴露自己浅薄的想法。 “那行，走吧，新人。”伊廷邪边说着，就向小区外走去。 与李氏姐弟守着的规矩不同，从那日的“交易”之后，伊廷邪就以“新人”来称呼她，仿佛是对她的加入势在必得。 至此，她心中的感谢之意越发多了起来。 “是有什么任务吗？” “饿了，吃个夜宵去。” 啊？ 林祖祖想起自己也一天没吃东西了，于是赶紧跟上了他。 伊廷邪驼着背双手插兜，拖着步子走路，活像个街溜子大叔。 走了五六分钟，往某条小巷中一转，林祖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好像有一个结界把这个热火朝天的空间与外头安静的现实隔绝开了。 烤冷面、炸串、炒面摊、糖水铺……应有尽有。可能是工作日的关系，人还不算太多，但每个小摊前都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还是热闹的气氛。 “哎哟，小姑娘，你没事哦？” 这个声音有一丝熟悉感，林祖祖抬头，发现正是当日在路边摆摊的炒面大叔。 “认识？”伊廷邪顺手叼起一根烟，又看了看身边的少女把烟塞了回去。 “啊……嗯。” “那就在这吃。”说着，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塑料椅子上。 “老板，给我来一个牛肉炒河粉，你呢？” 林祖祖想了想，嘴角浮现出淡淡的苦笑道：“肉丝炒面。” “好嘞！～”大叔热火朝天地往油里爆炒着葱姜蒜吊香，嘴里还不住地扯东扯西。 “你说发生那么吓人的事情，官方说是拍电影，糊弄鬼呢？” “那可不嘛。”伊廷邪闲着无聊，就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大叔的话。 “那么长一刀，一下就给那车劈开了，多吓人啊。” “就是不知道最后咋解决的，小姑娘，你跑得晚，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我……”林祖祖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哎，这事儿吧，也不好说，那上头不告诉咱们肯定也有他们的考量，大叔，你说是吧？” 伊廷邪突然插话，轻柔地把少女的慌乱护在了他的身后。 “这么说也有道理……哎，咱们普通人过好安稳的日子就行咯。” 不一会，大叔端上两份香气扑鼻的炒粉炒面。 “多少钱？” “不用，请小姑娘吃的，你是她男朋友吧，可得好好照顾人家啊。上次她全身都包着绷带，现在看着健健康康的，就是瘦了点，得好好吃饭啊。” 伊廷邪无奈一笑，觉得解释起来过于麻烦也就没有急着否认。 “谢谢叔叔。”林祖祖觉得眼睛一酸。 “哎，不谢不谢，快吃吧。” 林祖祖夹起一筷子炒面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却发现喉咙发紧，怎么也咽不下去。 小时候和爸爸偷偷吃的是这个味道吗？ 如果那天和妈妈一起吃的话会是这个味道么？ 一滴眼泪落入盘子里。 伊廷邪见状，默不作声地把桌上的纸巾往她那儿推了推，继而放下筷子找大叔往一旁抽烟去了。 …… “对对对，就是这样。叔，你再来一根。” 伊廷邪给大叔递烟的同时，微微转头看了看少女。 她正一边落泪，一边努力地往嘴里塞着炒面，腮帮子鼓鼓的。 伊廷邪心里清楚，发生这样的悲剧，跟自己当时下达的任务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并且，因为担心少女知道一切真相后，精神会再次崩坏，他们选择了缄口不言。 也许，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就会知道了吧。 后悔吗？ 我…… 不。 第十三章 有恃无恐的“实力” 10区，里泽大厦。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穿着西服正装立在大门前，长发束成高马尾柔顺地垂在脑后，手中握着一个黑布裹起来的圆柱状物体。 “喂，你快看……” “小声点，他是在等人吗？” “不知道，要不然你去要个微信？” “算了吧，你看他还拿着刀呢，干这行真的太危险了，不稳定。” “可惜……真的很帅哎。” 尽管将不远处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伊廷邪却无心去管这些，他抬头望着这气派的大楼，深深叹了口气。 特别行动队里泽市支部，位于眼前这座足有50层的高楼中。 因为其他不同职能的支部也在同一幢大楼里，所以这里门庭若市，甚至不乏一些非人类的异族存在。 踌躇良久，伊廷邪最终还是拖沓地步入大楼。 “我来找里泽支部特别行动队副长，约的9:00。” 此时，时钟显示8:45。 “11队伊廷邪队长是吧，在11楼的19号会议室，您带身份卡了吗？” “啊，有的。”伊廷邪摸了摸口袋答道。 前台可爱的女孩表现出肉眼可见的失落道：“那您可以坐那边的电梯直接上去。” “好的，谢谢。” 不过，伊廷邪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心情沉重地只希望别再出什么岔子就好。 当然，一般有了这种想法的下一秒，就是「事与愿违」这个成语的最佳使用时刻。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目中无人的伊少爷嘛？” 一个讨人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伊廷邪按下电梯按钮装作没听见。 “哦，难道伊少爷又获得什么表彰了？那可得好好恭喜易一下。” “赵队，你太忙了，可能不知道？前不久，11区里死了7个警察和1个平民，活下来的那个警察在接受了记忆消除法术后还是精神失常了，那夜夜噩梦做的哟，啧啧啧……” “哟，这可是大事件啊，不应该啊，咱们伊少爷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那当年可是……” 这时，电梯来了。 伊廷邪率先走了进去，身后碎嘴二人组正要跟上，他猛地爆发出一股剧烈的斗气，不但吓得二人停下了脚步，还惊得附近的人们都望向这里。 真是晦气。 他转过身，冲愣住的二人笑了笑，按下了关门键。 只要脸皮够厚，不怕好处没有。拼了…… 会议室内，在副长到来之前，伊廷邪仍在为自己加油打气、做着心里建设。 “嗯，这件事你就这么办。” 一名威严的中年男子打着电话走进来，伊廷邪见状赶紧起身，轻声打了句招呼。 “副长好。” 中年男子点头示意，走到了另一边的位置坐下。 “好，再见。”他挂了电话，顺势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做了个PPT，方便向副长讲清楚前因后果。”伊廷邪掏出一个U盘，那是李沁花半小时做的。 “不必了，时间有限，直接说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次……严重过失。” 伊廷邪有些尴尬，开口道：“首先，负责11区情报小组严重失职……” “你的意思是你们11队完全没有错误？” “呃……11队这几年中人才储备不够，没有培养新人，造成人手不够，所以……” “啪！”中年男人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也知道你作为队长荒废那么多年？现在牵扯了那么多平民进来，上头对我们的工作极度失望！” “可若是情报足够及时，即使是现在的11队，我和李清也能……”伊廷邪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放屁！你还在这里绕圈狡辩？你实力再强能强得过你师父吗？你一个人能把所有事情都给办了？”副长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会议室内动静直接让外面办公区的噤若寒蝉，一方面感叹这11队废柴队长是个有种的，竟然敢和「阎罗副长」正面刚，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领导怒急攻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如果只罚11队，我不服。”伊廷邪不卑不亢地坚持道，忽然脸色一变，低声问道，“二叔，够了吧？” “再吵几句。”伊庆松轻声回答道，继而拔高音量，“你不服？你多大的本事还敢在这里叫嚣？！” “我什么本事？实训营最高分记录保持者，特别行动队最年轻的A级，哦，这本事还是当年您给封的。” ——“不过，二叔，这次我们真的有问题，是得罚。”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们11队这几年都在干什么？里泽市任务统计次次倒数，要不是有李家姐弟撑着，11队早解散了。” ——“我心里有数，行了，差不多了。” “每次新人推荐和资源供给也都是倒数怎么不说？” ——“对了，我找到个预备队员，您给批了呗？” “现在半个11区几乎都是10队郑慕在帮忙管了，你还有脸要资源？” ——“就那个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干掉B级通缉犯的小姑娘？” “行啊，那你把11区一起并给他好了。” ——“对对，就是她。” “你给我滚出去！” ——“那你自己注意，背景可得调查清楚。” “求之不得！！！” ——“得嘞得嘞，走了啊，二叔。”伊廷邪嘿嘿笑着就往外头走。 伊庆松突然语气一变道：“这次大哥生辰，你可得回来啊。” “啊？哦，我看着队里安排。”伊廷邪身形微微一顿，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哎，臭小子。”伊庆松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看上去倒是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外头只听得二人大吵大闹，附带着拍桌子、摔东西的声音，最后那桀骜不驯的11队队长摔门而出，一向稳重的副长也是怒气冲冲地回办公室去了。 好奇、审视、嘲讽的目光尽管如芒在背，可伊廷邪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这些。 他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件事罢了。 真相。 有关他最重要的人死亡的、被千方百计阻挠的真相。 现在，死水一般的局面因为奇怪少女的来到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说不定弄清楚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能获得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甚至……全新的可能。 为此，他将不择手段。 *** 处罚通知在伊廷邪回到分部前就已经通知到李沁他们了。 处罚具体事项： 1.11队队长伊廷邪严重失职，革职为普通队员，何时恢复视后续表现定夺； 2.11队全员暂时交由10队队长郑慕指挥； 3.1个月中，必须完成C级任务5个、D级任务10个，没有挑选任务和拒绝指定任务的权利； 4.11队全队降薪50%，何时恢复视后续表现定夺； 5.预备队员无薪酬，仅作最低配置的资源支持，2个月后必须一次性通过核定考试，失败则没有补考机会； 6.处罚期间若再发生玩忽职守等重大错误，11队直接解散。 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手软。 伊廷邪无所谓地耸耸肩，对着李沁说道：“把新人叫过来开会吧，上头批了预备队员的编制，你给她办入职手续吧。” 李沁指着第5条问道：“尽管我认为她不会在意前面的条件，但一次通过考试是否有些太苛刻了。” 这可问倒伊廷邪了，毕竟曾经当过评委的他知道，考核能否通过也不全然是靠实力。何况，还没找到力量开关的她，哪来的实力可言。 “总之，先从我工资中挪一半当她的训练经费补贴吧。” 伊廷邪叹了口气。 好了，这下只能抽8块一包的囍牌了。 第十四章 异界恶魔的馈赠 对于成功成为预备队员这件事，林祖祖并没有感到特别兴奋。 她的目标是通过2个月后的核定考试。 只有正式加入特别行动队，她才能获得更多情报和力量，才有可能亲自手刃仇人。 而现在，她只有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除了目前优于常人的恢复能力，林祖祖没有其他特殊的力量。 在速度、力量、耐力这些指标也只比同龄女生的平均数值高上一些罢了，并无特别亮眼的部分。 尽管刚刚达成了第一步，林祖祖还是决定信守承诺。同时也是因为她觉得，这些人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里，有一滴恶魔的血液。” 林祖祖指着自己的心脏平静地说道。 那天—— 爆炸造成的嗡嗡声充斥在耳中，林祖祖被生不如死的疼痛裹挟，那个诡异的男人缓步靠近了她。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那是一张普通至极的脸，如同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一般，是一旦混入人群中再也认不出来的面孔。 你是谁…… 时间仿佛被冻结，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她听不到除了男人说话外的其他声音。 “你想活下去吗？”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仿佛来自于其他世界。 想……我想…… 林祖祖没办法说话，只有一些念头在脑中形成，男人仿佛听得到一样接着说了下去。 “既然目的一样，那就好办了。刚好你这一世获得了这副身躯，现在死了多少有些可惜，毕竟再入轮回可就没有好的运气了。” 什么意思…… “这么久了，你的命运确实需要一些新的变数，否则……” “这个，就是你的变数。” 男人伸出手，托着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是一团高速旋转的黑色气体。 他翻过掌心，气体瞬间消散，一滴红色的液体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滴在了少女几乎裸露在外的心脏之上。 “虽说是变数，可说不定，我这么做也是命运安排好的。”他自嘲似地笑笑。 “扑通……扑通、扑通！” 少女死去的心脏再度跳动，充满了活力。 “为何你知道那是恶魔的血液？”伊廷邪注意到在少女的描述中并没有出现“恶魔”二字。 中世纪的西方也有不少关于恶魔的记载。而到了现代，通过辨别后发现，那些不过是暗黑系的长相怪异恐怖的异族罢了。 “对啊……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来自于不属于这个位面的恶魔？ 为什么我会顺其自然地使用了「恶魔」这个词？ 我的记忆……难道还是不完整的？ “所以那个黑衣男人就是恶魔？”李清问道。 “生命体穿越不同位面会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动，「茧」的结界师不可能监测不到，所以应该是只有那一滴血穿越了位面，而黑衣男人则是属于人类位面的存在。”李沁作出合理的推导。 这样岂不是送了个快递的意思？这个恶魔还挺有想法。 林祖祖暗暗想到，发现11队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 从炸弹爆炸到李沁发现少女不到2分钟的时间里，该是多么强大的人才能够在伊廷邪这个A级的跟前，无声无息地做完这一切？ 难道是……S级越界者…… 可S国仅有的3位应该也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李沁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上。 【没有查阅权限】 去除掉一些无关紧要的报告和文件后，有关于「恶魔」、「魔界」等关键词的情报，在政府情报库中只有寥寥十几条相关信息，且都是最高保密级别。 并非来自于邪神心血来潮下那不可控的堕落之力，也不是被人界异族噬咬转化、无法逆转的同化之能，少女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与意识，获得了来自不知名异界的恶魔的青睐。 仅仅一滴血液就让普通人类爆发性地获得需要通过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修习才能拥有的力量。而且，目前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 在人界，即使是血族的初拥也只不过能让新生者的力量增加几倍而已。 那个异界位面，该有多么可怕的强大？ *** 人类。 第666个人类。 契约，生效。 黑发红眸、卷发柔软的异界恶魔此时正安静地坐在蒙尘的王座之下，华丽的宫殿之中仍然只有他一个身影。 他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打了个响指。 六团拳头大小的烟雾“砰”一下出现在在空中，不远处又飘来来一个相同的气团。 “从前，有一个被诅咒的女孩，年纪轻轻就要被创世神带走，因为恶魔们将为她送上祝福的礼物……” 烟雾团渐渐散开，出现了六只形态各异的小人，他们背后的角翼以及古怪的外表预示了他们就是故事中的恶魔们。 “我赠与她让天使都嫉妒的脸庞、女妖都羡慕的身材，因为这是引发罪恶的一大源泉。”第一只有着银色长卷发蒙着脸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坚韧不拔的心性，因为一意孤行的固执也是一种疯狂。”第二只栗色长发包裹着黑色长袍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异于常人的力量，因为强大会让人迷失自我。”第三只红色短发提着巨大刀刃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比闪电更快的速度，因为得意忘形往往就是走向毁灭的最好途径。”第四只浅绿色齐耳短发背着一把弓箭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强韧的身躯与惊人的恢复力，因为没有后顾之忧的后面就是万丈深渊。”第五只棕色短发肌肉发达的身上绑着几根皮带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堪比贤者的智慧与敏锐的洞察力，因为知道越多的人越痛苦。”第六只紫色齐肩长发戴着眼镜的小恶魔说道。 远处，那飘忽不定的烟雾终于到了恶魔的面前，那是一只金色柔软卷发背生洁白双翼的小天使。 “面对这样邪恶的存在，我将代表仁慈的神降下神罚，带走这个可悲的女孩。” “幸运的是，还有躲在幕后的第七只恶魔没有送出礼物，他说，”恶魔缓缓地开口道，像是在诉说着一个诡异的童话。 “我的力量不足以抵抗创世神的诅咒，但是，我将在女孩十七岁时，种下名为‘反抗’的种子。” 恶魔突然“扑哧”一笑，抬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 有趣……实在有趣！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愿意为我跑腿！ 这一次，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人类，好好收着来自于恶魔的馈赠，然后承受虚伪的神疯狂的诅咒吧。 待你突破桎梏之时，便是我们相见之日。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时候。 第十五章 无可厚非的心意（上） 第一日。 血肉充盈、筋骨坚韧、天赋异禀…… 这些词跟林祖祖毫无关系，全都是用来形容生活在世界阴影中的异族们的。 “寻常的武器除非火力够猛，不然有可能无法给异族造成伤害。比如，暗黑精灵卡洛斯Ⅰ形态周身那种无死角的防护罩和Ⅱ形态下子弹微乎其微的杀伤力。资源好的队伍都会用雕刻过咒文的子弹和枪械。” 11队全员古武体术派…… “所以，只有我们以身成器，比枪更快，比炸弹威力更大才能在战斗中活下来，刺穿敌人的心脏或者削去头颅是一击毙命的最佳手段，当然要排除掉有些虫属的异族。” 所以，还是因为穷吧。林祖祖在心里总结道。 “至于为什么是刀，刀作为百兵之霸就是习武之人最常用的武器当然，唐刀更是举世闻名。当然了，刀枪斧钺剑戟钩叉，只要能斩敌未来你都可以尝试。” “好了，选吧。” 伊廷邪伸手指了指训练区的地上。 林祖祖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十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银制长刀有点不知所措。 刀不重，每把都是标准的1.57kg，她轻轻握住其中一柄，稍一用力便提了起来。 没有无师自通地熟练挥动，没有似曾相识的宿命感，也没有那种畅快的舒适感。 她的内心甚至毫无波澜。 手里握的是刀还是剑，就算是烧火棍，对她来说也毫无差别。 唯一升起的一丝不同的心情是—— 喜悦。 触摸到武器的喜悦。 疯子。 林祖祖这么评价自己。 “队长，咱们是不是该循序渐进。” 李清幼时修习之时，都是从木刀开始的。 “一共就2个月，进都不知道能进到什么地步，还循些什么东西。核定考试里全是经过2-3年正式训练的C级新人，或者从小修习的世家弟子，而她……” 伊廷邪看了眼正在仔细对比每把刀的少女继续说道：“没有激发恶魔之血时，只不过是个身体很好的普通人而已。” “她拿什么跟那些筋肉人肉搏？就算李沁擅长，格斗擒拿还是不太现实，不过，手里拿上武器就不一样了。” “再说，古武刀法咱们队刚好有现成资源。” “也是。” 李清点点头，却发现伊廷邪理所当然般地看着他。 “不是，要我来教啊？” “那不然？我教还得整个拜师仪式，太麻烦了。”伊廷邪想到自己当年拜师时那些繁文缛节就觉得头大。 “可「李」氏刀法传男不传女啊……你看我姐就……”李清面露难色，他不好跟老祖宗交代啊。 “封建！这都什么年代了。”伊廷邪大声斥责，但仔细想想也发觉无可奈何。 “得得得，你先整点基础吧，2个月估计也教不到什么深入的招式，让郑慕给一套政府完整的修习指导，再让李沁整理下看哪些教起来性价比高。” 敢情您是一点事都不干啊。李清汗颜。 “队长，这些刀之间有什么不同吗？”林祖祖尝试着挥舞手中的刀。 “其实没什么区别，政府的制式武器罢了，但是每把刀的细微差别会让使用者产生是否‘顺手’的感觉，希望多少能提升一点成功率吧。” 原来如此，那……就这把了。 少女点点头，选定了手里的刀。 “之后，吃饭喝水上厕所都得带着刀，这是你保命的家伙，战斗中对它多一丝熟悉感就多一丝存活率。” “是，队长。” “好了，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休整。”——伊廷邪 “学习。”——李清 “训练。”——林祖祖 “复查。”——国家二级教练资格证和一级营养师证获得者李沁 趁着他们磨磨蹭蹭的功夫，干练的职业卷王已经把所有的综合性事务处理完毕，同时给支部发回报告、向10队队长郑慕汇报队内情况、分析整理如何快速地完成处罚中提到的任务…… 甚至，她已经根据少女目前的身体状况，列出了第一周的训练安排和饮食菜单。 “林祖祖预备队员现在需要经过医生复查后，进行整体实力测试。真刀的练习要等到学习完基础理论知识和足够的体能训练后，首先要学会的是，不要伤害自己。”御姐扶了扶眼镜专业地说道。 “是，前辈。” 对李沁，林祖祖那叫一个拜服。 除了C级上位的体术实力外，从对接任务、处理资料、汇报工作到财务支出……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郑代理队长有话要说。” 李沁举起手机，点击公放。 “我是11队代理队长郑慕，这次……”手机中传来一个男人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赶紧说吧，别逼逼了。”伊廷邪没好气道。 “笑死，伊廷邪你也有今天。”郑慕索性也就不装了。 2位队长似乎很熟悉对方，李氏姐弟对此也见怪不怪的样子。 “给你们的任务我这边筛选过了，为的是尽快完成，咱们谁也别折磨谁。今天下午到晚上就有2个合适的任务，C级一个，李清负责，D级一个，沁儿负责。” “现在棘手的是，赵志成那小人点名要你去明天晚上的围剿任务。” “去就去呗，就他们队能干点啥大任务。” “你去当善后组，懂吧？” “呵，他也就会整这一出……” 李清看到林祖祖不太理解的样子，低声解释道：“郑队和队长是同期的同学，十多年的交情了。” 少女点点头道：“善后是什么任务内容，为什么看上去不是什么好活？” “呃……就是任务完成后，打扫战场的任务。一般都会有专门的善后小组，7队队长就是故意给队长找不自在的。” “难道是因为我中途……”林祖祖知道预备队员是需要在年初统一申请编制的，她这次是破例登记的。 “那倒不至于。”否认的声音来自于电话中的郑慕，他竟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咱们伊大少爷以前嚣张跋扈惯了，如日中天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一个小人得志、狗仗人势的嘴脸，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他落魄了，那可不得被逮着机会报复嘛……” 这形容和林祖祖认识的伊廷邪几乎是不同的，尽管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有些地方却意外地细心，也没有仗着身份作威作福。 “死人妖你说完没，说完赶紧挂了！”伊廷邪暴怒道。 “你看看你看看，就是这幅样子，行了，我一会把任务安排发过来。不过，你真想好了？” “屁话别那么多，挂了挂了。”伊廷邪伸手挂断电话前，微不可及地嗯了一声。 隐约间，林祖祖在他们的对话中抓到一个细节。 狗仗人势。 所以，自己这个队长的背后还有什么势力呢？ “不错。”伊廷邪看了看少女突然说道。 林祖祖回过神，不知他所谓何事，发现他的视线落点在自己手上的银刀之上，才明白他意指于何处。 原来，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提着这柄1.57kg的刀，从未松手。 确实不重。 她想着，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第十六章 无可厚非的心意（下） “非常健康。” 这是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 “谢谢医生。”林祖祖礼貌道谢，把检查报告与病例收好。 这家定点医院与政府有合作，专门收治特别行动中受伤的工作人员或者平民。所以对于少女这样的恢复情况，医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虽说她2周以前还只是个普通人。 “你加入政府对异族部门了？”医生看到她背着一个黑布包裹，伪装成雨伞的圆柱形物件，便开口问道。 “嗯，是的。” “还挺危险的，你要当心。” “谢谢，我会的。” 危险。 没加入前就差点死两次了，之后的日子……大抵不过如此。 只要……能抓到她。 林祖祖想着，只觉得身上好像又疼了起来。 她知道那是幻觉，是无边的恨意引发的后遗症，却能让她一遍遍巩固她的目标。 李沁出任务前，已经安排好林祖祖今日行程。 所以从医院复查回来后，她就呆在客厅一刻不停地观看视频课程—— 《异族起源》、《对异族部门发展史》、《特别行动队介绍》、《常见异族解析》、《初级武器大全》（第30min-47min）…… 这就是传说中的网课吗？ 林祖祖想起没多久高考就要出分了，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是读不了大学了。 除非……在2个月内，在成为正式队员之前，她能够得偿所愿。 那么也许，她还有机会再次成为一个普通人。 突然，从伊廷邪的房间中传来巨大的器皿碎裂的声音，尽管没有爆炸声，但似乎也不是摔碎杯子这样寻常的情况。 她曾经听李清谈起过，伊廷邪偶尔会在房中做些研究实验什么的。 实验失败了？ 在犹豫了几秒钟后，林祖祖还是决定去询问一下。 她刚起身，伊廷邪也在同时打开了卧室的门。 一瞬间，林祖祖感到有些不对。 那是…… 杀气。 浓烈到近乎有形的杀气。 她已经在李沁的介绍中得知11队3人的实力情况，所以她知道他很强。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懒散的队长当下释放出的威压竟然比当时卡洛斯带给自己的恐惧还要强上几倍。 A级下位……原来是这样的怪物吗？ “队长，你怎么了？”林祖祖咽了口口水，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你逃吧。”伊廷邪扶着腰间的佩刀只说出了这么三个字，语气中毫无温度可言。 浓厚的杀气终于让少女开始奔逃，因为男子挡住了通向大门的路上，她不得已躲到了训练室中。 刚关上门，她出于本能地向后跳开。 一道Z字形斩击，三公分厚的钢板被切成了三段重重地砸在地上，银刃裹挟着的风吹到了她的脸上。 林祖祖用了最快的速度向远处飞奔，能感觉到有个气息就在她的身后。 伊廷邪出手，挥刀而下。 她咬牙握住腰间的刀柄，转身抽刀，用左手扶着刀背，勉强挡下了伊廷邪的第一次斩击。 仅仅这一击就震得虎口发麻，她差点拿不住刀。 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她。林祖祖不得已承认了这个事实。 “队长？” 林祖祖被压的半蹲在地上，突然感到手上的压力一松，伊廷邪的刀又从一个更为刁钻的角度向她砍来。 她向后一跃，距离仍然不够，T恤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裸露的腹部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林祖祖重重摔倒在地，却没时间停歇，她向旁边打了个滚躲开，还没来得及起身，伊廷邪已至身前。 他用左膝抵住少女的手腕，迫使她右手发麻不得不松开刀，左手则死死地掐住少女的脖子。 林祖祖只觉得身上压着千钧之物，脖子像是被钢环锢住，和B级精灵打得有来有回的她现在是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妈的……这就是A级…… 林祖祖对于自己又被摁在地上摩擦这件事，第一次在心中爆粗。 伊廷邪轻松抛起佩刀，将之在空中调转了方向反握在手上，同时毫不犹豫地让刀锋狠狠地落下，刺向少女。 林祖祖本能地闭上眼睛。 没有意想而来的疼痛，她感到身上一松，于是慢慢地睁开眼。 伊廷邪的长刀插在了离自己脑袋很近的地方，几乎一半都没入了地面中。 罪魁祸首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却没有一丝反省之意。 “那到底怎么样才能使用那种力量？” “契机到底是什么？” “若是找不到力量的契机，你要如何通过核定考试？又要如何在战场上保命？” 林祖祖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心中的怒气消去了大半。 伊廷邪希望她在危险关头凭借求生欲望爆发出那种力量。 只是，恶魔之血的启动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为什么这次没有变呢？难道我演得不够真？” 不不不……很真了。林祖祖差点脱口而出。 尽管感受到杀意，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她不觉得他真的会杀死自己。所以刚才她的情感大多是恼怒，恼怒于自身的无力，却没有多少绝望。 如果这力量只有在残血濒死时才能使用，难道战斗前要先给自己来上几刀吗？ 不残血不会玩？ 林祖祖正准备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痛让她不小心闷哼了一声。 “嗷，你别动。” 伊廷邪反应过来，赶紧取过医疗箱，给那道位于少女雪白腹部上的殷红消毒上药。 林祖祖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男人消毒、涂药、固定纱布仍然是为她削苹果时那种一丝不苟的模样，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脖子……”伊廷邪注意到少女脖颈上的痕迹。 林祖祖摇摇头表示没事。 说实在的，这次的伤并没有很严重，在伊廷邪精准的把控下，刚好切到了出血的程度。这跟少女之前受得伤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被淘气的猫儿挠了一下罢了。 “还好来得及，要是晚了一步……” “嗯？” “再处理得晚些，就该愈合了。” “……” 这个人……有病吧。 林祖祖轻笑了声。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消耗品新人，可别随便丢了小命啊。” 伊廷邪起身，向她伸出了手。 “嗯，我绝对会活下去，达成我的夙愿。” 林祖祖握住那只手，小心地站了起来。 男人的手修长却有些粗糙，满是常年握着刀修习留下的茧子。 “对不住啊，新人，这事可别告诉李沁。”不然她又该说我做事不按照规章制度了。 “那队长你能不能跟前辈说说，让我少看一点视频课程吧……” “这不好吧……” “嗯，我也觉得瞒着她不太好……” “哎，好说好说，她回来我就跟她说。” 林祖祖摸了摸腹部的纱布想道—— 既然目的相同，那么手法和过程古怪残酷一些倒也无可厚非。 *** 当然，伊廷邪发疯做的荒唐事自然是没有被瞒住。 李沁几乎是刚进入11分部的大门就对着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的男人说道：“队内私斗，不合规定，队员有义务阻止此行为发生并上报。” 原来，李沁为了检查林祖祖的学习情况，在回程路上就快速地过了一遍公共区域的监控。 伊廷邪碾压少女的全过程被她看得明明白白，一丝不漏。 之后，少女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把她布置的内容全部看完后才回的家。 “不是，这怎么能算私斗呢，切磋而已，切磋嘛……”也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离谱了，伊廷邪地声音越来越低，毕竟是A级打普通人。 他叹气道：“那你们说，怎么解决？” “我觉得虽然队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新人多少还是受了点委屈。” 李清说得那叫一个义正严辞。 伊廷邪开始感觉有些不妙。 “我建议之后的训练基础部分由我和清负责，技巧和招式则由特别行动队最年轻的A级、「剑圣」的关门弟子、实训营最高分记录保持者的队长亲自指导。”李沁没有感情的声音展现出另一种意味的阴阳怪气。 靠，我就知道，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这姐弟俩是商量过的吧。 “你们知道我师父这个人非常古板，就算要我收徒弟也……” 伊廷邪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李沁展示的聊天界面，对话的另一头赫然是他的师父「剑圣」公一衍。 李沁依次点开那几条语音。 “哟，这小子终于想通了？” “我这徒孙什么水平啊？天资筋骨如何？” “无基础17岁单挑B级？哎呀，特别好特别好啊，赶紧让他收了，别给别人抢去了啊。” “哎行行，李姑娘你多费心啊，这小子脑子转不来弯……” 这个死老头！就会给我找事儿！ 伊廷邪脑门上青筋直跳，沉默着在思考些什么。 下一秒，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收，明天就收。” 第十七章 平平无奇的D级 第二日。 早上八点半，林祖祖一身轻便运动装扮，按时到达11队报道。 不出所料，她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 李清和煦地跟少女打招呼，相比于他的满面春风。伊廷邪则是一脸郁闷，胡子才一天没刮就显得有些憔悴。 当然，李沁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一项项地讲出了今天的安排。 “另外，伊莉丝的情报暂未更新。” 林祖祖沉默地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所以，拜师的话，我需要做什么？” 「剑圣」公一衍，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40年前突破成为S级越界者。传闻说他能以利刃破山河，剑气直指千里之外，即使是空间也能斩开，万物更不在话下。 收徒标准严苛，公一衍一生只收过3位弟子，而伊廷邪就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那队长岂不是也强得没边？ 林祖祖看了看眼伊廷邪，发现他正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 嗯……应该吧。 “磕头、奉茶、献礼、训诫吧……”李清回忆了小时候拜师流程。 林祖祖听到这话，立刻俯身就要冲着男子跪下。 伊廷邪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停下她的动作，只能伸直手托住她的下巴，硬是阻止她下跪。 “不是，你在干嘛？”他松开手。 “拜……拜师？”林祖祖的动作停在空中，一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叫你跪你就跪？”伊廷邪没好气道。 “那……我应该……” 林祖祖脑子里只有快速变强这个想法。 尊严？教条？ 她不在乎。 “行了行了，咱不整那些封建糟粕，这样……你去给我买条福众。” 对，把封建糟粕换成380一条的焦油和尼古丁。李清暗暗吐槽道。 “这样就行了？”少女不解。 这位「剑圣」的三弟子多少有点……不拘小节。 “嫌少啊？” 伊廷邪一脸“这可是你自找”的表情。 “那行，以后我的烟酒零食饮料你全包了。” “队长你是收徒，不是收长期饭票。”李清低声提醒道。 “那我可不管，好了时间紧迫，该干嘛干嘛吧。” 发现自己未来的日子不用抽囍牌了，伊廷邪的兴致总算是上来了一些。 希望这是个省事的徒弟吧…… 看着正拿着手机新增外送地址的少女，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时，李沁托着电脑走过来，递给少女一条黑色手环。 “那么，今日第一项——定级测试。” 测试内容分为耐力、力量、速度、技巧、感知、特殊6项进行，为保证数据精准，每项测试之间都会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耐力测试放在最后进行。 林祖祖戴上手环，注意到六边形的图表上在特殊那一栏已经有了分数。 特殊——4 “特殊项针对个人的独特天赋进行的加分，例如有些气功世家，对呼吸方式很有一套，在水下作战就会有很大的优势，那么特殊项就会加分。” “而预备队员你可以依靠恶魔之血获得力量，力量爆发时拥有B级实力，但时长和启动方式并不稳定，所以只有4分。” 说罢，李沁径直走进训练室。 柜门早在昨晚的打斗中报废，还没来得及修。 少女赶紧跟上。 速度——10米、20米、50米冲刺跑 得分：2分，普通人类水平。 力量——握力、臂力、卧推、深蹲等； 得分：1分，普通人类水平。 技巧——因试测者从无训练基础，所以针对刀法基础十三式的组合技进行现场教学，一小时后查看掌握情况； 得分：2.5分，稍好于平均水平。 接下去是第四项，感知测试。 李清将从远处靠近背对着他的少女，并从不同的角度发动“攻击”，然后观察她的反应。 “是只要我发现前辈靠近了就说还是要等他出手再做出反应。” “可以立刻说出来，但不可以依靠猜测。” 林祖祖点点头，微垂着脑袋，集中注意力置于身后。 整个训练场安静无声，五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脚步声或是其他什么迹象能够给她信息。 李清是从100米外缓步靠近的，拥有B级中位力量的他足以做到悄无声息。 前辈已经行动了吗？ 林祖祖逐渐开始紧张。 冷静点，如果这是在战斗中…… 她深呼吸了几下，继而放缓了频率，降低干扰。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从左后方袭来。 林祖祖猛地向前跨一步后快速转身，李清的手刀刚好落空，仅仅擦过了她晃动的发丝。 这……偶然？ 李清当然没有用出全力，可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李沁在感知一栏中填上了5分，优于普通人，算是摸到了正式队员的门槛。 “姐，不用再次验证吗？”李清有些吃惊于她的果断。 “通过预备队员和卡洛斯战斗视频资料，可以看到她对于攻击的本能的躲避反应，否则在第一击时，便胜负已分。” 林祖祖想起了她偏过头躲开的那柄明晃晃的银刃。 “昨晚，在队长砍门的时候，如果她没有躲到安全距离，那受伤的就不仅仅是腹部了。” 此时，始作俑者正在离他们很远的角落里一边抽烟一边刷着短视频，戴着耳机的他完全没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那么最后一项，耐力。” 这项就非常简单了，一个字—— 跑。 速度保持在8公里/时以上，然后跑到跑不动为止。 一公里，马马虎虎。 三公里，气喘吁吁。 五公里……生不如死。 原来在学校跑800米都要死要活的林祖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的心脏快要爆炸了，全身肌肉在不断地哀嚎着。 再撑一下，半圈，到那个转弯就停下。 啊，我还能跑，那么下个转弯再…… 你想想你要做的事情，快想起来，那些痛苦。 妈妈…… …… 林祖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训练场空旷的天花板。 她发现自己的双脚被垫高，她知道这是为了保证大脑供血供氧的充足。 “哦，醒啦。” 伊廷邪盘着腿坐在她不远处，手臂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那是她早上刚下单的零食大礼包，没想到下午就到了。 “跑吐的我倒是见过不少，把自己跑晕的倒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拿了几分……林祖祖的脑子想着的是这件事。 伊廷邪拧开一瓶运动饮料插上吸管放到她脑袋边上。 林祖祖口中黏腻，迫不及待吨吨吨地暴风吸入。 “你喝慢点，会腹痛。那么，我来说说之后的计划。” 伊廷邪正襟危坐。 “既然收了你的薄礼，咱就先拜2个月的师。” “是，队长。”摄入水分后，少女感觉舒服了不少。 “以后在外还是喊我队长，在队里的时候再以师父相称。” “好的，师父。”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学就能天下无敌的武功秘籍，所有的古武者都是一点点修炼磨砺出来的。2个月，在大多古武者的习武生涯中只能算一眨眼的时间，连基础都打不好。” 林祖祖点头。 “我师父，也就是你师公讲究的是「极意」，让自己更快、更强，并不拘泥于一招一式。能接下任何方向而来的攻击，能从所有刁钻的角度发动攻击便是「极意」。” 林祖祖继续点头。 “招式是穿插在扎实基础中的提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只有不断积累战斗经验，你才会知道如何更加准确的应对。初学者什么都不懂就学那些招式只可能事倍功半，等你老老实实打完一套军体拳，早被人捅死了。” 林祖祖捧哏似地点头。 “你真听懂了？”伊廷邪犹疑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说得冠冕堂皇，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林祖祖沉默，过了半响才开口。 “就是说，队、师父你不准备教我什么招式，并且还想时不时地揍我几顿。” 一语中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 伊廷邪打着哈哈，剥开一根西瓜味的棒棒糖塞在少女手上。 真的有病。 她有些无语，但还是放进了嘴里，毕竟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还有，你的定级是D级下位。” 那不就是最低的等级？ 林祖祖回忆起之前视频资料中的信息。 “也就是说2个月，你要整整提升3阶到达C级，你才有可能通过核定考试。” 真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对了！” 伊廷邪突然正色道，这让少女不禁咽了口口水。 “以后的棒棒糖都要可乐味的哈。” 林祖祖忽然有了把其他还没到货的快递统统退掉的冲动。 第十八章 露出马脚的阴谋（一） “6号、7号，你们那边有无异常？over。” “6号收到，无异常，over。” 伊廷邪臭着一张脸，尽量保持着冷静。 “7号收到，无异常，over。” 林祖祖学着他的动作，按下穿戴式对讲机按钮回道。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阵哄笑便再没了声音。 于是，伊廷邪的脸色更臭了。 第三日。 李氏姐弟俩作为11队骨干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出了任务。 人丁稀少的11队只剩一老一小。 思虑缜密的李沁担心老的偷懒，小的逞能，然后再出什么意外，于是只布置了三分之一的训练量。 哪成想，伊廷邪见少女整个一套完成下来后还留着不少余力，干脆带着她一同前往7区完成那个D级的善后任务。 车上，伊廷邪故作高深状。 “知道为什么带你出任务吗？” “因为2个人打扫起来比1个人快。” 虽然只是善后任务，林祖祖确实是没想到吃公粮的特别行动队出行还要靠打车。就好比警察出警是从出租车上下来一样的效果。 “不……止是这个原因。” 伊廷邪噎了一下继续说道：“总之，提前见识下真实的战况吧。” 看看在阴影中几乎时刻在发生的事情。 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全貌。 *** 7区，废厂房区。 这里曾经是里泽市的一片工业区，因S国的对于环境保护和经济效益的战略调整，整片园区陆续迁移至周边城市。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政府对于这片土地并没有进行开发改造，反而荒废了下去。 第7区的特别行动队接到线报，今晚12:00会有一笔非法走私的交易在这里进行。 货物为未登记过的符石，数量不明。 交易双方应该是雇佣或圈养了低等异族作为守卫，具体种族不明，因此评定任务等级为C级。 理论上，善后组应该是任务结束后到即可，但11队却依然被要求与7队一起到达。 距离目标工厂500米外的整备点，师徒二人与7队接头。 “哟，来得还挺准时的，伊大少爷？” “赵队。” 伊廷邪面色不善，但还是耐着性子悻悻地打了声招呼。 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寄10队篱下的普通队员而已。 赵志成带领的4名7队成员可以说是全副武装，防弹衣、冲锋枪、战术眼镜、军用匕首……活脱脱一支特种兵小队。 相比之下，只带着2把长刀的11队二人显得非常寒酸。 林祖祖甚至都还没有收到特别行动队统一定制的轻铠皮衣，她身上套的还是李沁以前的旧衣。 特制皮衣虽然不防弹，但有一定防斩击的作用，能有效针对某些异族的尖牙利爪或是刀剑匕首类攻击。 “哟，还带了个小妹妹来。”赵志成不依不挠地挑衅着。 “新人，带来见见世面。” 此刻，伊廷邪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处于崩断的边缘。 “啧啧啧，仔细看看，这小美女以后长开了可不得了。要不然怎么说伊少爷玩得花呢，未成年都先下手养在身边，真是未雨绸缪啊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引得其他几个队员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 “我说……” 伊廷邪上前一步正要发作，几乎到嘴边的脏话被林祖祖打断。 “赵队，我们接下去应该做什么？” 也许是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女竟然如此沉得住气，赵志成有些惊讶。 “就在那儿待命吧，任务完成前不得擅自离开。” 他随意地指了个地方，便带着队员离开，前往埋伏的点位了。 你他妈。 伊廷邪看过去，终究是在心里爆了粗口。 林祖祖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份处罚报告她也从头到尾看过了。 她并不知道多么严重的投诉或者过失会造成11队正式解散，她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这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和羞辱…… 无所谓。 对她来说这甚至算不上隐忍，她的心中没有任何一丝恼怒或者愤恨。 与滔天的仇恨相比，所有一切，包括她自己都不算什么。 晚上11:30，距离二人被安排在公厕门口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 夏日黏腻，伴随着阵阵异味，无数蚊蝇叮扰惹得伊廷邪烦躁不已。 “还没结束吗？赶紧交易，赶紧被抓啊。” 话虽如此，离正式交易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工厂方向上依然非常安静。 因为任务地点位于偏远荒无人烟，为了节约成本没有布置静默结界。 布置结界阵眼的符石使用次数视品质而定，属于消耗品，因此价格昂贵，才会有人不惜冒险走私交易。 行动一旦开展，他们一定会听到动静。 “不是，蚊子难道也是异族吗？为什么还不灭绝？” “啪”地一声，伊廷邪又拍死一只蚊子，他就差时刻燃着斗气来保护自己不受侵袭了。 “你怎么看起来还好的样子。” 少女虽然偶有驱赶蚊虫的动作，但却不像他这样坐立不安。 “我出门前都会从头到尾喷一遍驱蚊水。” 伊廷邪终究是忍耐不住，竟是迅速抽刀，于周身舞动。 他的刀法轻柔却完满，护住了整个身体。明明看上去并不凌厉，但在少女眼中留下了一道道残影，又仿佛出现了一朵朵剑花，搅碎了蚊蝇。 林祖祖瞪大了双眸，却仍然是看不真切，宛如被落云雾气包裹着一般飘渺。 一招舞闭，收刀入鞘。 剑气产生的余韵仍在流转，气流扰地蚊蝇晕头转向。 古人云，杀鸡焉用牛刀。 要是「剑圣」得知自己的弟子竟然用剑术刀法灭蚊子，估计得气得当场断绝师徒关系。 “这一招「极意·流云」，属于防御技，一般会在敌人使用暗器时施展应对，若是斗气及体术跟得上，防御子弹也不再话下。这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 “是，师父。” 呵呵，但凡今天是在队里，可能只能看到您躺着刷视频吧。 林祖祖在心中冷笑一声，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 “师父，「剑圣」师公会得此称号，势必拥有绝世无双的剑术，可为何你使的是刀呢？” “哦，因为那时正巧得到了一柄宝刀。”伊廷邪按了按腰间的佩刀。“武器并不影响师父对于「极意」的追求，而且……” 突然间，耳机中刺啦作响。 二人以为又是7队来找茬，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几阵惨叫传来。 “救……啊啊啊啊啊！！” “支……援……6号……” 然而，工厂方向上仍然是一片寂静。 没有枪声、没有喊声、没有任何动静。 结界？ “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给李沁发消息，要求增援。” “是。” 伊廷邪向前俯身起势，双腿肌肉虬结，猛然而出，几乎在一瞬间闪身到了几十米之外，消失在了转角处。 林祖祖刚掏出手机，一种奇怪的感觉出现，仿佛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她的身体，并在向外继续扩大。 这……难道！ 她低头看去—— 手机显示信号已经从满格变成了无信号。 第十九章 露出马脚的阴谋（二） 伊廷邪清楚，7队虽然麻烦事逼，但绝对不是弱队。 或者可以这么说，里泽市每一支特别行动队都很强。虽然各队的手段不同，但都有剿灭B级异族通缉犯的记录。 7队虽然个人实力不算突出，在场的只有队长赵志成是B级中位，一名精英队员是B级下位意外事件，其余3人都是C级上位。 他们依靠团队默契与现代热武装备加持，任务往往完成得漂亮出色，在里泽市16个队伍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所以，他们才能冲着伊廷邪叫嚣，因为本来就有硬实力。 然而，这样强大7队就在刚才仿佛溃不成军地惨叫着败逃，他们究竟遇到了多么强大的敌人？ 500米的距离，伊廷邪只用了不到30秒。 然而，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往往一息之间—— 胜负决断，性命消亡。 30秒，相较于人命的重量来说，还是太久了。 伊廷邪提刀作出防御架势猛冲入工厂大门，发现里头空无一物。 没有火并、没有人类、也没有异族。 静默结界。 结界是单向的，没有精神力的伊廷邪无法从外部进入已经被隔绝的空间。 可为什么没有人从里面逃出来？ 难道…… 伊廷邪皱眉，再次高速移动起来。 他在寻找阵眼，只有破坏掉符石，才能从外部解开这个敌人设置的结界。 维持结界运转的最低限度是3个阵眼，政府的结界师一般设置4个作为保险。 所以理论上，他只需要找到1-2个阵眼即可。 凭借着经验，他很快找到工厂外被碎石掩埋着的第一块。 斩碎。 结界没有消失。 树洞中的第二块。 斩碎。 结界仍然在运转。 竟然有5个阵眼？区区符石走私交易需要那么大手笔吗？这不是得不偿失？ 终于，伊廷邪在电线杆的顶端发现了第三块符石，手起刀落—— 空间破裂，真实显现。 一股邪恶的气息伴随着野兽的怒吼从工厂内散发出来，其中蕴含的威压是之前的暗黑精灵所远远不能相比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伊廷邪径直从高空一跃而下，在空中挥刀斩出几刀无形的剑气斩，在工厂的顶棚开了个大洞。 他飞身进入，于烟尘中稳稳落地、缓缓起身。 突然，一股热气吹在了他的脖颈中，腥臭的气味伴随着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子，有什么巨大的动物在他的身后。 伊廷邪立刻回身攻击，利用扭转身体的惯性狠狠砍出一刀，带出一串血花。 那怪物哀嚎一声向后跃出几米，沉重的身躯在落地时激起一阵烟尘。 他这才勉强看清那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匹足有2层楼高的黑色巨狼，绿色的瞳孔，弯刀般锋利的爪子，白森森的利骨从它的脊椎处刺出。 此刻，巨狼正呲一口尖锐的牙齿，有些许血液混杂腥臭的口水滴落到地上，瞬间开始腐蚀着混凝土冒出白色的气体，发出滋滋的声音。 “6号，朝你9点钟方向躲避！” 赵志成的声音传来，伊廷邪立刻朝目标方位一个飞扑，才刚落地，他的身后枪声四起。 “畜生去死吧！！！啊啊啊啊啊！！！” 赵志成举着冲锋枪扫射，几乎在一瞬间打空了弹夹，风系咒文雕刻过的C级子弹在巨狼的身上留下一排弹孔。 巨狼吃痛地低吼了几声，向着始作俑者直冲而去。 同时，一颗隐秘的子弹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它的左眼，灭掉了一盏绿色的“灯”。 巨狼哀嚎着，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伊廷邪见状，高高跃起，几乎要碰到3层楼高的天花板。 「极意·星落」 他双手持刀，薄如蝉翼的刀锋顺势而下，在空中留下一道如同流星彗尾般的残影，像切豆腐般毫无阻碍地砍下巨狼硕大的头颅。 鲜血如喷泉般从巨狼的断颈飞溅而出，像是下起了一场血雨。 他站稳身子，轻抖手腕将刀上沾染的血迹甩净，收刀入鞘，没再回头看那具尸体一眼。 整个过程，伊廷邪优雅飘逸得宛如降世的仙人一般。 不过按照性格，他应该帅不过三秒，果然下一秒—— “哎，不是，这畜生怎么那么臭啊。” 伊廷邪从脑后抓起不小心沾上了血迹的头发闻了闻，只觉得一阵作呕。 “妈的，要知道有这种怪物，老子不得扛着榴弹炮过来，还得是刻火系咒文，炸不死这畜生。” 赵志成骂骂咧咧地从掩体后走出来，他按下对讲机按钮下达命令。 “3号，目标消灭，可以与主队汇合，over。” 然而几秒钟后他仍然没有收到回应。 “3号……” “别费力气了，这是个双重结界，外头还有一重屏蔽结界，信号还没恢复。”伊廷邪发现耳机中并没有电流的声音。 “刚刚发生了什么？” 敢情还得跟你汇报？ 赵志成虽然心中不满，但也知道若是没有伊廷邪救场，这场战斗没那么快结束。 甚至……是另一种方式的结束。 “来此交易的犯人一共4个，一边2个，都身着黑袍。我们抓捕的过程也很顺利，谁知保险箱里面不是什么符石，而是……” 赵志成指指无头狼尸，尸体竟然没有轰然倒下，而是僵立着，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B级怪物被法术封印在了符石晶体之中，一打开保险箱自动释放，我的人躲避不及着了道。” 4号、5号因为实力稍弱在巨狼出现之时，被狠狠拍开。还好有着一定的体术底子和优质装备的加持，保住了一条命。 可即使伤不致死，身上多处骨头断裂，他们失去了大部分作战能力。 3号作为狙击手埋伏，却因为处于在静默结界之外，无法看到战况，也因为屏蔽结界无法收到指令支援战斗。 赵志成和2号因为要保护着队友，只能被动作战，勉强牵制住巨狼，直到伊廷邪到来支援。 “抓住的那四个人呢？” “那儿呢……” 赵志成往某个掩体后一指，却惊出一身冷汗。 被铐在水管上的四个黑袍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几件黑袍落于地面之上。 伊廷邪走过去，捡起一件黑袍，从中掉出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 “这……傀儡师？” 顾名思义，就是操纵人偶进行活动，功能大于实战的职业。 这个职业一项比较冷门，政府也并不器重，所以初学者根本没办法出人头地，所以人数很少。 一般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世家子弟凭着兴趣才会研究学习，纯属于为爱发电。 “嗯，只是我搞不懂为什么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设下这样的圈套。” “难道单纯是为了围杀我们？” “谁那么无聊，要跟政府作对……” 伊廷邪冷哼一声刚想嘲讽，却逐渐想起了什么，赵志成也仿佛找到了头绪。 “组织。” “组织！” 二人异口同声。 那就合理了。 组织没有名字，就只是被称为组织。 阴谋、围猎、虐杀、抢劫…… 这一群人看上去无恶不作，开展的活动却大多是针对于政府，至于他们真正的目的却不得而知。 就像人类从未战胜过虫子一般，尽管代表着正义的政府一直都在通缉逮捕着组织的人，组织却从未曾被真正消灭过。 蛰伏于黑暗的几百年里，阴影中总有他们的传说。 “可是，就只是为了杀几个特别行动队的队员？” 伊廷邪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他第一次与组织交手。 以往的任务中，组织一向缜密而残忍，并且总会有更深的目的。 这一次，消耗掉4个傀儡人偶，8块以上结界符石，1只B级异族怪兽……只是为了杀几个人？ 那不如花点钱买点好的子弹进行暗杀好了。 “喂，姓伊的，你什么意思？老子的命不够吗？快来搭把手！” 赵志成没好气地叫嚷着，架起受伤的4号。 伊廷邪注意到他换了称呼，虽然言语间还是不善，但总比那种阴阳怪气要好多了。 突然，耳机中的电流声恢复了，传出一个压低声音的年轻女声。 “我是7号，距离待命地点5点钟方向500米左右的厂房中，发现了几个可疑的身影。” 是林祖祖。 第二十章 露出马脚的阴谋（三） 几分钟前，伊廷邪刚刚离开后，林祖祖发现手机无论是飞行模式还是重启都没有了信号。 结合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她猜测可能自己身处于一个结界中。 她估算了下工厂的位置，立刻摸黑朝着反方向跑去。 李沁给的的学习资料中提到，结界的范围一般在半径500米为宜，最大不超过一公里。 范围再大则需要高阶结界师或者多人操作，作为阵眼的符石也会更加昂贵。 林祖祖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刀，一手举着手机时刻查看是否有信号。 终于在跑出将近500米后，信号突然重新转到搜索中，然后稳定在三格，她立刻拨通了靠谱御姐的电话。 李沁几乎是第一时间接通。 “前辈，任务现场有异状，7队被不知名的敌人攻击，队长已经前去支援。”林祖祖迫不及待地说。 “收到，我这边向离得最近的12队申请支援，同时我们也会赶往现场。” 李沁的声音在少女听来简直如天籁之音，毕竟她独自一人身在这片幽暗阴森的地界之中。 “这里被布置了屏蔽结界，半径大约有1公里，我现在处于结界之外。”少女继续描述着现场情况，希望能提供更多有效信息。 听罢，李沁尝试着联系伊廷邪，发现确实显示不在服务区。 “结界阵眼的符石一般会散发微弱的光芒，所以可能会埋在碎石或泥土下、放在高处或者角落中。” 林祖祖握了握腰间的刀说道：“前辈，我去试着找找看。” “记住，这并非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你的安全需要放在第一位。” “是，前辈。” 天空中飘来一朵乌云阻挡住了月色，整片废厂区几乎没有光亮，淹没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说一点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正是在这样的黑夜中，她被炸成重伤、被怪物折磨痛殴、被夺走了最重要的亲人。 但现在的她绝对不能退缩。 穷途末路，退无可退。 少女想着，毅然投入黑暗的怀抱，跑进了最近的厂房中。 如果说在房子外还是有一些被乌云遗漏的月色和昏暗的灯光能够让人勉强看清事物的轮廓，那么在里面时，双眼真正失去了功能。 没有光亮。 她睁大着双眼期待接收到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却失败了。 她转身而出，转而跑进下一座厂房中。 这时，远处传来一些响动，似乎是枪声与怒吼，很快又归于平静。 看来师父已经支援上了。 她想着，加快了步子。 林祖祖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一次她看到在角落里的有一个区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立刻打开手电筒，穿越过满是砖块钢筋的道路，找到了那块符石—— 这是一块仅有砂糖橘大小的黑色石头，上面刻有一个奇怪的字符，正是这个字符散发着浅绿色的光芒。 她来不及细看，立刻捡起一块砖重重地砸在了上面。 一下、二下、三下…… 终于，坚固的黑色石头上有了裂纹，字符的光芒越来越弱最终归于黑暗。 她不是没想过用刀劈，可那么小的目标，就算她有力气砍断，也没有把握劈得准，所以她的想法是—— 不如板砖。 她正想通知李沁已经砸碎了一块符石，心中却没由来地感到一股恶寒。 本能已经救过她好多次，所以她立刻灭掉了手机的手电，矮下身子躲到了一堆废墟之后。 她刚蹲下，就听到2个人说着话靠近。 “结界怎么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静默结界应该是那个11队的增援破坏的，这下干掉所有人的目标可破产咯。” “不过，那头狼应该够他们受的了吧，干脆我们也过去添把火。” “你可算了吧，那可是个A级啊，我们2个B级过去，都不够他2刀砍的。” “这石头怎么裂了啊，你是不是买到劣质货了啊。” “不应该啊，我回去就找卖家问问，这不得给个差评？” “算了，不知道老大要的东西到手了没有，咱们也该走了。” 林祖祖突然庆幸自己刚才用的是砖头了，若是用刀砍，痕迹实在太明显了。 林祖祖感到2人出了厂房，立刻按下对讲机按钮压低声音向另一战场的几人汇报。 “我是7号，距离待命地点5点钟方向500米左右的厂房中，发现了几个可疑的身影，目标正在远离厂房。” “他们提到了交易。”她补充道。 “嗯，你别追，隐藏好自己，我们马上派人过去。”伊廷邪听到这话赶紧回道。 果然，组织的行动没有那么简单。 “哟，听起来，咱们伊大少动真心了。”也许是脱离了危险，赵志成又变回了那副贱兮兮的样子。 “别放屁了你，赶紧过去抓人。” 毕竟……还算是欠了她的。 伊廷邪想着，正要起势提气，却见2号突然向他举起了枪，并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他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什么，所以并没有躲，子弹擦着他的身侧射入了僵立着的狼尸之中。 “你小子，浪费子弹干什么？” “不是，队长你看，尸体在动。”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狼尸的腹部破开血肉“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然后径直向他们扑了过来。 伊廷邪回身抽刀架住黑影的攻击，他没急着发力，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下一秒，3号狙击手的子弹精准地射中了黑影，削去了它半个头颅，巨大的冲击力把它的身体抛了出去。 “你们队的这狙击手不赖啊。”伊廷邪感叹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队里的。”赵志成得意地说道，“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以前遇到的异族可没有这样的啊？” 伊廷邪到黑影旁，看到一个非人非狼的怪物。 它的身体看上去是人类的模样，却长满了狼一般的灰色皮毛，头部因为只剩下一半看得不是很清楚。 “艹，什么鬼？这也不是真的狼人啊？难道还是匹母狼，死了还能产崽？”赵志成安置好4号，也走了过来。 “还没完！” 伊廷邪调动起所有斗气，如同贯日长虹向狼尸袭去。 「极意·逆流」 他单手持刀顺势而上，大开大合地劈出一刀，硬生生将将狼尸拦腰截断。 果不其然，还有不少刚才那种小型人狼藏在其中，刚才这一击顺带着砍死了2只。 剩下的人狼仿佛有灵智般知道打不过这个男人便四散开来，隐匿于黑暗之中。 麻烦了。 伊廷邪飞身低略而过，追上其中1只，斗气瞬间爆发，将之拦腰斩断。 “喂，你们先去抓人，这里……” 赵志成换上弹夹用猛烈的枪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装备的夜视仪在这时发挥了极大的功效。 人狼的个体实力并不强，有了3号这个狙击手的掩护，赵志成和2号完全能应付过来。 “这里7队负责，你快去支援你的小情人吧。” “你们可别死了啊。” 伊廷邪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话立刻飞驰而去。 那一边，林祖祖在汇报完消息后，仍然蹲在废墟之后，没有着急起身。 毕竟在电影里，主角们往往以为自己安全了便贸然行动，然后再度落入危险之中。 师父那边应该解决危险了吧？ 林祖祖觉得双腿有些蹲麻了。 “喂～” 突然，一个悦耳魅惑的男声在少女的耳边响起，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炸裂。 林祖祖大惊失色，硬是咬着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来。 来不及细想，在战场中，哪怕是一丝犹豫都有可能丧命。 她立刻往大门奔逃，却发现自己的后领被扯住，竟是一步也不能走脱。 “仔细一看，还是个有点眼熟的小老鼠呢～” 她没有心思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咬牙将双手向后一摆，如同壁虎断尾般脱下皮衣逃开。 那人一个闪身，几乎在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林祖祖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只记得——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闪过的一丝妖异光芒。 第二十一章 露出马脚的阴谋（四） “黄老板，你的人可真不小心啊。” 说话的男人可以用美艳来形容，眉宇间又有着几分英气，实在是俊美绝伦。 此刻，他微笑着走向准备离开的3人，将昏迷的少女抛到他们脚下。 为首的那个男人40岁的模样，另外2名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 黄鸣义微微皱眉，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剜了身旁的2名男子后开口道：“多谢。” 尽管按照他谨慎的性格，在交易结束后，必然也会用精神力细细扫描这一片区域确保万无一失。 “不必，就当附赠的服务了，黄老板以后有活还得找我啊。” 男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有名的通缉犯的手段，干脆提前把人丢出来，还算是卖了一个小小的人情。 “那是自然。”黄鸣义客气地回道。 男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捏起一个手诀，念了一段奇怪的咒文后，整个人如同雾气般消失了。 黄鸣义将视线移到昏迷的少女身上。 “弄醒她。” “是，老大。” 左侧黄头发的年轻男子似乎是想好好表现一下，立刻走过去，揪着少女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提了起来，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疼…… 林祖祖逐渐清醒过来，觉得左脸和头皮有些疼。 黄毛一看她醒了，立刻松开了手，走回自家老大身边。 林祖祖还迷迷糊糊的，反应不过来，头再次重重地落到地上。 妈的…… 她撑起身子看到面前站着3个人，中间的男人手中托着一个黑布包裹着的物件。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发现自己的刀并不在身边。 她隐约记得是刚才那个有着桃花眼的男人把刀抽走，却并没有使用，而是随意地扔在了厂房的地上。 “你……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林祖祖装作惊恐的样子。 “你不是政府的人？” “什么政府，我跟朋友们过来探险，突然间他们就不见了，就剩我一个人了。这群混蛋，竟然敢骗我。”她演出了义愤填膺的模样。 “你去试试她。”黄鸣义示意黑头发的青年过去。 “是。”黑发青年看上去比黄毛稳重一些。 林祖祖刚来的及坐起身子，腹部就狠狠地挨了一脚，她整个人被踢飞了十米后，重重地砸在墙上。 艹…… 她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疼痛让她颤抖，口中止不住地呜咽着。 不是……我这半个月净挨打了吧。 不过还好这次骨头没有断。 那种从体内传来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她听过太多遍了。 似乎躲开了一点，碰巧还是？ 黑发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女，心中确定了答案。 “老大，是普通人，要杀了吗？” “普通人就算了，我们走。” 趴着的林祖祖如蒙大赦，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提心吊胆起来。 “不过，你俩刚才去检查符石竟然没发现她在旁边？” 黄鸣义思忖着，他在考虑少女的潜力与可能。 “啊，老大，那是因为我们……”黄毛似乎想狡辩什么。 “是的，毫无感觉。”黑发答道。 “把她也带走，组织的未来需要新的力量。” 比起组织里其他人用力量恐吓或者用金钱收买与政府相关的人才，黄鸣义更喜欢从头培养有潜力却没有背景的年轻人。 听到这话的林祖祖心里一紧，出现了2个字—— 完了！ 现在的她根本不敢反抗。 卡洛斯那次属于垂死挣扎，所以还不如破釜沉舟，以命搏命。 可这波人现在摆明了不想杀她，可若是随意反抗……搞不好弄巧成拙，被活活打死。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暗破口大骂。 别人拿到金手指不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不说上天入地也应该脚踢渣男，暴打绿茶…… 而我……从一开始被虐到现在！ 什么狗屁恶魔的血液，力量呢？ 突然间，她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和那天正式反击暗黑精灵的时候一样。 她顿时感到一阵欣喜，以为就要拥有那股力量—— 可什么也没发生。 这就好像是恶魔之血被骂了之后的不满。 不是……几个意思？ 没有反应。 垃圾恶魔。少女迟疑着骂道。 心脏紧缩。 林祖祖确定了这滴血液是有思维的，虽然现在只对骂它的脏话有反应。 “她还好吧？”黄发看着少女一动不动的样子问道。 “我没有很用力。”黑发伸手将林祖祖架到肩膀上。 她配合地缓缓向前走，想着可以趁此机会搞清楚他们的交易内容。 豁出去了。 在靠近黄鸣义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趔趄摔到地上，无助的双手顺势碰到了男人手中的物件，撩开了黑布一角—— 里面是一块白色的残骨。 一时间，林祖祖感到一种古怪而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让她在夏夜中打了个寒颤，仿佛感受到了刻入骨髓中的恐惧。 黄鸣义一个皱眉，伸手重新盖好了骨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祖祖立刻垂下头趴在地上道歉。 “算了，走吧。” “喂，准备带我的人去哪儿啊？” 天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被吹散了，月色银辉洒落大地，驱散了浓稠的黑暗，这样古怪而邪恶的夜晚突然有了几分神圣。 伊廷邪自黑暗中缓缓走出，迎风而立，肆意而张狂地笑着，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于是—— 月光再一次洒在了林祖祖身上。 得救了……她松了口气。 “小丫头，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朋友？” 黄鸣义的嘴角咧开一个残暴至极的微笑，先前的克制淡漠在瞬间烟消云散。 林祖祖感到一阵恶寒，不知道他为什么看到伊廷邪后整个人的气息就变了。 逃不出去，我俩都得死。 这句话，是林祖祖对着那滴血说的。 她只是尝试着沟通，没想到她真的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双腿聚集，好像就要喷涌而出。 “真巧啊。” 黄鸣义掏出一把雕刻着复杂咒文的手·枪，黝黑的枪口对准了少女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 少女出其不意地一个弹射起步，猛冲的速度过快，径直掠过伊廷邪，摔进了他身后的一堆碎石瓦砾中。 黄鸣义蹙眉，却没有着急着补上几枪。 毕竟东西已经到手了，再和这个「剑圣」的小弟子发生冲突未免得不偿失。 伊廷邪还没来得及吃惊，嘴上就顺着对方的话头就说了下去。 “现在可真是不巧了呢。” “撤！” 黄鸣义果断地捏碎了一块晶石，一个扭曲的空间传送洞在他身后凭空出现。 “他们要运走那个黑布包着的骨头！” 林祖祖忍着撞击带来的疼痛和晕眩，扯着嗓子大喊。 黄鸣义冷冷地带着2个青年头也不回地跃入空间乱流中。 临走时，那个黑发青年还回头望了废墟中的少女一眼。 伊廷邪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面前这个A级的通缉犯拥有不下于自己的力量，更不用说他身边还有2个实力不俗的年轻人。 若是缠斗起来，纵使自己可以尽全力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但自己这个小徒儿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没事吧，新人。” 空间传送的洞口完全关闭后，伊廷邪才解除戒备，看向狼狈地趴在废墟中的少女。 “还行，比之前要好。” 少女的皮肤上有不少划痕和挫伤，但她却毫不在意， 确实要比被炸弹炸、被通缉犯暴打要好多了。 她尝试着站起来，却失败地扑倒在地。 怎么回事？ 她赶紧看向自己的下肢，深怕在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腿被砍掉了。 还好还好。 尽管双腿无力且没有知觉，但看上去应该还能用。 “强行催动那种力量，你的身体强度暂时还跟不上这种程度的速度，严重透支脱力了。” 伊廷邪走过来，想把她抱起来，却感觉无从下手。 他犹豫了下，小心地把她背到了背后。 “抓紧了。”他向上托了托少女。 男人的后背算不上特别宽阔，却也足够结实。连续驱动斗气高速移动后，他的体温升高，散发着成熟男性的气息。 林祖祖环着他的脖子，突然感到心跳有些快。 这应该也是恶魔之血的影响吧。 “总之，恭喜你活下来了，新人。” 少女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嗯。” 第二十二章 露出马脚的阴谋（终） “6号、7号，情况如何？Over。” 耳机里传来了赵志成的声音，看来7队的5人已经解决掉了所有人狼。 “让黄鸣义和另外两个人跑了，Over。” “卧槽，竟然是他？行，你等我们过去。” A级通缉犯黄鸣义，组织干部「七人众」之一，精通空间类法术和结界术的精神能力者。因空间法术前期准备和吟唱时间较长，他一般不出现在正面战场，大多是在黑暗中为组织奔波效力。 十多分钟后，12队的支援赶到，还开来了一辆救护车紧急安置伤员。 伊廷邪将少女放到了担架上，等着李氏姐弟到来。 赵志成安置好伤员走到他面前，犹豫的样子全然没有之前的张狂气势。 “这次……多谢了。” 他说得别扭，伊廷邪听得也有些不自在。 少顷，他轻叹一口气，点起一根烟道：“小事，都是同学。” 也许是这一声“同学”刺激到了赵志成，他一咬牙干脆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说实话，伊廷邪，我是真的嫉妒你。你家世好，天赋好，无论是学校还是实训营你一直都是第一，想当年你们三人组在新人里简直是如日中天。” “可现在呢？一个脱离政府成了赏金猎人，一个为了女人变成那副样子，而你每天都浑浑噩噩、不求上进。对，说起来也不止是郑慕，你们都是因为女人……” 这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吧？原来队长是个傲娇啊……一旁的2号汗颜。 伊廷邪没有接话，沉默地吐出一个烟圈。 赵志成见状，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话锋一转道：“你不觉得最近情报局的信息越来越不准确了么？” 伊廷邪眉头一挑，表现出听下去的兴趣。 “拿到这个走私任务的时候，我向上追溯过情报源头，他们甚至不知道货品来源，究竟是海运、陆运或是黑市倒卖而来，所以我留了个心眼。” “你的意思是……有内鬼？” “我早有预感要出事，不然我为什么非要指定你来，还让你们跟我们同一时间到现场？我不能拿那么多弟兄的性命开玩笑啊。” 敢情我就是你的心眼啊？ 难怪把我们安排在那么远的地方，就是怕我们也被卷进埋伏或者阴谋中，无法第一时间进行支援。 伊廷邪想起了最近几次任务里吃的瘪，他猛吸一口烟恶狠狠道： “情报局那群吃干饭的，老子这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祖祖躺在担架上感到有些困倦，她费力地拖着两条废了的腿换了个姿势侧躺着。 因为她的动作比较大，医用担架发出了“吱噶”的声响，引起了两个男人的注意。 “这小姑娘……” 赵志成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她是伊廷邪的心上人，谁会让喜欢的人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哦……”伊廷邪犹豫了下说道，“我徒弟。” 之前，他让少女在外别叫他师父并非有意想隐瞒。只不过，当他伊廷邪的徒弟，麻烦事绝对不会少，起码在最开始的时候。 但他知道赵志成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嘴贱，心倒是不怎么坏。 而且，他是个合格的队长。 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自己这半个徒弟。 赵志成吃惊道：“你真的已经想通了？” “烦死了，瘦猴精。” “呵，死娘炮，别忘了打扫战场。” “滚，叫善后组来，本大爷可不伺候了。” 如同还在训练的学生时期那般，他们叫着对方的绰号。仿佛时间没有流逝，他们还是那样年轻的桀骜少年。 “走了啊。”赵志成登上救护车。 “嗯。”伊廷邪点头示意。 “别死了。” “别死了啊。”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浅笑。 伊廷邪把烟扔到地上踩灭，走到担架旁，注意到少女的佩刀不在身边。 “你刀呢？” “刚才被打晕的时候，好像落在厂房里了。”林祖祖迷迷糊糊地答道。 “运气倒是不错。” 什么意思？ 少女突然想起了那个通缉犯发现自己是政府一方时，立刻散发出的那种残暴至极的气息。 若是我带着刀，是不是一上来就会被干掉？无论我是什么样的实力。 所以那个男人是在救我？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双妖异的桃花眼，一时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算了……等醒来了再想吧。 还有—— 谢谢。 这是对恶魔之血说的。 林祖祖感到心底升起一股暖流，似乎是它的回答。 在疲惫和温热的交织下，她于夏夜中沉沉睡去。 第四日。 林祖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迷糊地起身，刚好碰到医生带着“怎么老是你”的表情来查房。 “血压、心率、肌肉还有外伤都没问题了，可以出院了。” 这个少女的恢复能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谢谢医生。” 林祖祖尝试着抬了抬腿，发现那股无力感真的消失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下床出院。 在回到11队的路上，她买了个汉堡边走边吃。 在双层牛肉和双倍芝士的滋润下，她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 她想起在什么时候于何地见过那个桃花眼的男人了，虽然容貌气质完全不同，但那双眼睛却是一摸一样。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 按照理论来说，这是她的第一次完整的训练。 针对于核心的力量训练，在李沁的计算下，刚好是林祖祖能咬牙坚持下来的程度。 基础刀法十三式的挥刀练习，每一式20下，动作发力必须绝对标准到位，需要伊廷邪点头认可才作计数。 260次正式的挥刀结束后，林祖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报废了，特别是双臂。 见状，伊廷邪还装模作样地摇着头道：“还差的远呢。” 最后是10000米耐力跑，林祖祖拖着沉重的身躯开始了漫漫征程，在几近晕倒中完成了所有内容。 林祖祖躺在训练场的地上半死不活地喘着气，感觉自己是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了。 “昨天你是怎么突然用出那个力量的？”伊廷邪叼着糖，再次盘腿坐在她的身边。 “我能、跟它、对话。”少女气喘吁吁道。 它？ 伊廷邪明白过来，她指的是恶魔之血。 但是昨天那种力量并不是完全状态，没有相匹配的肉体强度和恢复能力。 “那你问问它，要怎么样才能使用全部力量。” “做不到，目前它只能听得懂脏……简单的话，回复也是用紧缩或者猛击心脏的方式……” 林祖祖想着，就算恶魔之血懂摩斯电码能够通过控制心脏的方式回答，最后也可能是它一句话都没发完，自己已经因为心脏麻痹或者过速死掉了。 “对了，师父，我休息一会得去个地方。” “去就去呗，哪里？” “里泽公墓。” 那是她母亲沉睡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世界背面的一角（上） 里泽公墓，通往墓园的必经之道上，立着2个人影。 一个是样貌普通的公墓管理员，一个则是身材匀称的妙龄少女，她的手上还抓着一个黑布包裹的圆柱体。 “谢谢小白师傅。”林祖祖扯出一个微笑。 “哎哟，这从何谢起啊？” 小白笑得有些勉强，当少女找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已经隐约感到不妙了。 “若不是昨晚您将我的佩刀扔下，可能现在我也不会在这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呀？我昨晚一晚上都在这里守夜的呀。”白久装模作样地解释道。 林祖祖没有接话，坦然地与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对视着。 5秒、10秒、15秒…… 这无声的对决比的就是谁更沉不住气。 一分钟。 白久突然笑了，笑得嗜血而凶残，他撕下了老实人的伪装。 “小老鼠，我完全可以把你在这里杀了，放心，你连骨髓都不会剩下。” “如果你要杀我，昨晚就不会那样做了。”林祖祖不紧不慢地说道。“临行前，我已经告知队里，到这里来了。所以，一旦我出事，他们必然会从公墓的工作人员里查起。” 林祖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赌这个救过她的男人不会直接动手干掉自己。 而且，只要能叫到这个位置说上话，那么她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那我也可以消除你的记忆，你不会记得见过我，无论是昨晚还是今天。” 白久作势弯起手指。 “我在队里留下了记录，一旦回去我就阅读到这段丢失的记忆，而且……” 林祖祖不慌不忙地指了指位于头顶的公共摄像头，他们此刻的会面已经被拍了下来。 “呵，你真的很聪明，但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摄像头年久失修，早就不能用了。” 谎言。 林祖祖心想，却没有选择戳穿。 她来之前已经以自己的安全为由拜托李沁查过这里监控摄像头的状态。 至于是否还有情报局的人在暗中监视她，她也已经思考过了。 基于昨晚遭遇的危险和支援到达的时间分析下来，答案应该是没有的。 除非，即使发现了特别行动队发生了危险，情报小组也选择视而不见。 “我也担心这一点，所以关于昨晚所有的经过我已经全部写下来，并且设置定时，今夜十二点准时发送，如果没有及时取消……” 看着男子跃跃欲试想要抢夺手机的样子，林祖祖补充道：“用的是我新申请的邮箱，这台手机没有登录过，所以我必须安全回家才能取消。” 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多此一举，自己是为什么想留她一命呢？ 白久现在非常后悔。 “我完全可以用精神控制的方法操纵你回家取消发送，然后找个高楼自己跳下去，看上去只会是你思母心切所以才会想不开。”他继续挣扎着。 “若是你真的会这么做，我现在应该已经中招了吧。你很清楚，我会选择加入特别行动队就说明我绝不可能自杀。或者说，现在已经过了我自杀的最佳时刻了。” 林祖祖当然知道对方会精神类法术，毕竟昨晚在没有受到物理打击的情况下，她看到那双眼睛后立刻就昏迷了。 但是，他在这里跟她废话那么久，足以见得他并不确定这么做的后果会有多大。 正如少女想的那样，白久的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即使是一个作为消耗品的预备队员，那也是政府的员工，要是查起来……搞不好真的会暴露，都躲了这么久了，可不能功亏一篑。 “现在还剩四个小时。” 林祖祖切换到手机桌面，把屏幕对准男子展示了现在的时间——19:59。 “你想要什么，小丫头？” 我想要的……还不够…… 只靠毫无作为的情报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伊莉丝。 所以她要主动跨入黑暗，期望一点一点地抓住所有的可能。 哪怕是和眼前这个与非法走私交易有所牵扯的罪犯合作，即使要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她也在所不惜。 “我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背面的信息。”少女紧紧抓着刀的手关节发白。 有点意思。 白久轻笑一声，提议道：“换个地方说吧。” *** 一进到名为「Paradise」这家清吧里，白久仿佛回到水里的鱼一般，不是和吧台酒保热情地打招呼就是同台上献唱的歌手眉来眼去。 酒场花蝴蝶，可不是浪得虚名，只不过，他这次来却不是为了喝酒。 “无酒精的。” 白久把一杯莫吉托放到少女面前，他确实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未成年。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昨晚在现场干什么？”少女并不领情。 林祖祖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只知道醒过来就被狠狠踢了一脚，而这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聪明的小丫头，不如你猜一下？”白久莞尔一笑。 此时的他帅气得如同练习生一般，那双桃花眼散发着迷人的魅惑感。 相比之下，穿着T恤牛仔裤的少女则普通许多，不施粉黛的她最多只能以清秀形容。 很多身材火辣、样貌甜美的女孩不时朝他们这里看过来，然后低下头与同伴窃窃私语。 当然，林祖祖并没有因此被迷惑，她感觉这仍然不是他原本的脸。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即使被拿捏着把柄，白久也并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出来。 在昨晚那个精神力强大的人类面前，伪装自己可能会坏事，所以他才会以真面目示人。 而眼前这个少女说到底不过是个聪明些的弱者，他总会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的。 这时，有两个比较奔放的美女，大着胆子过来询问他的联系方式。 白久似乎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拿出手机欣然同意。 这一下，她们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蔑视。 林祖祖对此并无所谓，只想赶紧进入正题，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道：“哥哥，你真的不去回家帮着嫂子吗？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多辛苦啊？” 此话一出，两个女孩瞬间变脸，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哎，你……” 林祖祖没理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仔细想来，白师傅你精通幻术和精神操控类法术，对自己的容貌有一定的坚持。” 林祖祖指的是他那双怎么样都不会改变的桃花眼。 白久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林祖祖回忆着《常见异族解析》的内容—— ……妖乃吸收日月精华、自然元素能量的天地万物演化而来。自古以来，人与妖同界而处，比邻而居…… “并且总是以长辈的身份自居……你已经活了很久了吧？也许……久到超过了普通人类的年龄。” 白久表现得不动声色，心里则泛起波澜。 ……距今约1200年前，妖族首领偶然发现一世外桃源的空间入口，遂举族而迁……现代社会只有无数不多的妖族隐藏于人类之间，大多记录在册，安分守己…… “你是妖族。”林祖祖使用了陈述句下了结论。 ……狐族最善幻术，其容貌俊美，喜好美丽的事物…… “也许，是狐妖。” 她看向他的眼睛，仿佛在询问答案的正确性。 白久看着她那种既不掠夺、也无退缩的平静神情，突然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个女孩……确实有趣。 第二十四章 世界背面的一角（中） “狐妖，白久。” 这是自家老爹对于娘亲的期许—— 明明白白，长长久久。 当然，也是未能完成的心愿。 “我叫林祖祖。”少女看上去对于这个答案十分坦然，似乎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白久兴趣盎然。 明明前不久才遭遇了如此绝望的不幸，她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日子里振作起来。 自己隐匿于人界的这百年间，如此有趣之事到底是不多见的。 他想看看这个少女究竟想干些什么、想掀起多大的风浪。 “你说你想要见识更多这个世界的背面？” 林祖祖点头。 “那便随我来吧。” 白久微笑道，引着她向着这家酒吧更深处行去。 通道的入口处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带着墨镜、神情严肃，结实的肌肉几乎要撑爆那一身西装。 他们看到白久的时候微微颔首，为他推开了那一扇漆黑的门扉，里头是一条迷幻的通道，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管似乎在预示着将要见识到的疯狂与糜烂。 林祖祖咽了口口水，她忽然觉得自己手上的把柄有些孱弱了，背面世界的沉重并不是她这个几乎没有社会阅历的小孩能够染指的。 看着白久欣然步入的背影，少女下定决心般跟了上去，却被安保拦住。 “没事，她是和我一起的。” 白久回过头媚笑着。 他又变了。 身为狐妖的他是那样的美艳动人，如雪般的白色短发中竖着两只同色的狐耳，一蓝一绿的异色眼眸中满是魅惑，举手投足辞趣翩翩，和画卷中摄人心魄的妖精一摸一样，叫人不自觉地陷入。 林祖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她立刻垂下眼不再看他。 ……高级狐族往往身负「天然魅惑」的被动异能，各种族、无论性别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从这里开始，没有公共摄像头了。 她快步向内走去，在与保镖们擦肩而过之时，她无意识地瞟到了他们黄色的瞳孔。 通过那条向下的通道，林祖祖看到了原来这辈子都不会见识到的景象。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这家酒吧名叫「Paradise」，因为这里就是异族们的天堂。 这里纸醉金迷，欲望横行，即使在DJ打碟的巨大音乐声下，细碎的靡靡之音依然不绝于耳。 无论是卡座还是舞池中，勉强维持着人形的异族们狂乱着扭动着身体。偶尔会有醉得不省人事的异族突然现出巨大的真身引起一番骚动。 本能与欲望在这里不加掩饰地被释放着。 优雅的血族左拥右抱地搂着自己的血仆吮吸着甘甜的血液，喝嗨了的蛇妖纠缠在一起摩挲着交尾，拥有巨人族血统的混血裸露着健美的肌肉看得周围的雌性面红耳赤…… 林祖祖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白久则对这样淫乱不堪的场景熟视无睹，径直走到吧台边。 “一杯茶，一杯——”他饶有深意地看了始终垂着眼只看路少女一眼继续说道：“牛奶。” “好了，小丫头。这就是世界背面的一角，有什么感想？” 白久啜饮了一口为异族特调的长岛冰茶。 林祖祖握紧了手上的刀，轻轻吐出几个字： “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白久畅快地笑出声。 这时，一个妖娆的身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妩媚的女人从白久身后缠住了他，不安分的双手向他的衣服内探索，缓缓往下移动。 “好久不见，红。” 白久伸手阻止了她的行为。 “真冷淡啊，白。” 名为红霁的女人从白久的身后探出头，眯起琥珀色的猫眼打量着普通的少女。 “这是你今晚的猎物？人类？还真是少见。” “恰恰相反。”白久笑道，被要挟的人可是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可别忘了多来找我哦，带着上好的晶石。” 说着，红霁踩着高跟鞋、走着猫步款款离开。 贪财而狡猾的商人。白久在心里评价道。 她的真身是一只豹猫吗？还……挺贵的呢。 林祖祖被那一对豹纹的猫耳所吸引。 白久见她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知道她今天一定要得到些什么才会罢休。 刚好……趁此机会解决掉她吧。 有趣固然重要，可自由才是最珍贵的。 狐妖想着，魅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你还不满足，那么，还要继续吗？” 林祖祖点点头，看了看现在的时间——10:32。 “白师傅，你的时间不多了。” 从这里回家，算上叫车和上楼的时间，差不多要40分钟。 那么你可千万不要后悔才好呢…… 白久笑意更甚。 于是，二人从异族的世界中穿行而过。 这条通道阴暗狭小，尽头只有一扇木质的小门。门口除了一个昏昏欲睡的老爷爷，再无一人把手。 “吉老，我来看看。”白久轻轻打了个招呼，似乎并不想吵醒他。 老人嗫嚅着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也不知是同意与否。 林祖祖辨别不出老人的种族，便决定按照扫地僧的人设来对待。 “您好。”她低声说了句，便跟着狐妖进入了那个黑漆漆的房间。 “啪嗒”一声，不知是谁按下了某个开关，房间亮起了一排排的光点。 几百条的绳子从房间这头连着那头，每一盏昏暗的小灯泡都刚好照亮着绳子下夹着一张张的悬赏令。 “欢迎来到地下赏金馆。” 白久张开双臂，宛如置身于舞台之上，那一盏盏昏暗的光芒似乎就是围绕着他的点点星光。 这里就是有别于政府的悬赏通缉机制，独立存在的民间赏金任务的领取点。 在政府下达的通缉令中，通常可以认为被悬赏的人都是有罪的。 但是，世界的背面也会有那么一些人本身进行的就是违法的或者钻法律空子的灰色生意。一旦遇到什么难处，无法去找政府解决的他们，只能借助于赏金猎人或者小型的事务所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赏金猎人们各自为阵，一般不隶属于任何阵营，往往是最自由的那一拨人。 “要不要离近点看看？”白久伸出手向她邀请道。 少女走近—— 「寻猫启事」：Cindy，5年猫妖，相貌如图，因这个月少开了一个罐头赌气离家，脖子上戴着名牌……赏金10000元。 「寻物启事」：于6月20日丢失一块祖传手表，其上装有最高等符石晶体，可以储存记忆，其中有亡子幼年时候的完整记忆……赏金80000元。 「B级悬赏」：任务危险，未到等级者慎接。B级以上赏金猎人请直接联系…… 这时，悬赏令上的灯泡似乎因为电压不稳闪了几下，逐渐变得暗淡，少女没法看清后续的文字。 她掏出手机想打开自带的手电筒，却发现手机宛如失灵了一般无法操作。 “电子设备是不能在这个屋子里使用的，别看这里简陋，结界、禁制可特别复杂呢。”白久的声音在黑暗中充满了引诱的意味，“你可以拿下来再仔细看看。” 于是，少女向着悬赏令伸出手。 成了。 黑暗中，白久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 快拿下来，快、快点…… 他的眸子中闪烁着急切和狂热，这短短的几秒对他来说实在过于漫长。 就在少女的双手要触碰到悬赏令的时候，她突然轻叹一声放下了手。 “怎么……了吗？” 白久的笑容僵在脸上。 尽管只能看清狐妖的轮廓，但林祖祖还是把头转向了他。 “白师傅，你的心跳声……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第二十五章 世界背面的一角（下） “败给你了～” 白久无奈地叹了口气，底牌出光，他反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不过，就算这里安静，人类的听觉真的有那么好吗？ 白久没有想过昨晚这个女孩能够在他使用了瞬移之术后接上瞬发幻术的极短时间内还能看清他的动作。 到底是轻敌了。 这个女孩说不定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小，而且还心思缜密，胆量也不小。 赌徒？ 白久的心中冒出这么一个词。 她用自己的性命下注，赌我不会第一时间杀了她。 疯子。 他下了个结论。 “如果我刚才碰了悬赏令会如何？” “自动接下相关任务。” 触碰悬赏令的瞬间，被施过咒文的特殊纸张将会记录触碰者的指纹、种族，类似于缔结契约。 “可就算任务完不成，最多就是赔点违约金吧？” 对于收到一大笔赏金的少女来说，钱目前还够不成她的烦恼。 “小丫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横冲直撞啊。” 白久摇着头，感叹她的运气实在很好。 他这一路上并没有坐以待毙，也在努力地分析着林祖祖的想法。 若是想查那晚的交易，她大可以向行动队告发、逮捕自己，这样问起来岂不是更简单？ 但是她没有，反而选择替自己隐瞒。 所以他推测，在加入特别行动队之后，她还要冒着风险通过要挟他的方式布下这种可能一无所获的赌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在那里，她暂时还没能得到真正想要的。 同时，她也没有放弃行动队这一条线，这点从她片刻不离手的佩刀就可以看出。 那么，只有以此创造一个把柄，才能掣肘住她。 可惜……被她察觉了。 “政府的工作人员可不能私下接取赏金任务哦，一旦被告发，那可不是撤职开除就能解决的事情呢。” “原来如此，那我们走吧，白师傅。” “已经足够了？” “是的，既然无法接取任务，那么这条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林祖祖淡淡地说道。 看来还需要继续等…… 原来等待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所以，在我身后一次次期待着我回头的妈妈，该有多么失望而痛苦呢？ 少女苦笑着，一滴温热的液体在黑暗中顺着她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滚落。 二人回到了那个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的地方，异族们奇形怪状的影子重重叠叠，竟有一种畸形的美感。 刚才还空着的昂贵的、属于最佳位置的卡座上迎来了它今夜的客人—— 一个巨大的、无比丑陋的男人。 他像一座小山一样陷在位置里，树皮般粗糙的皮肤上满是疥疮，硕大的鹰钩鼻子和长长的獠牙，一双嗜血而邪恶的眼睛…… 他的胸前……那是什么？ “低下头赶紧走，那是这里的大客户，巨魔一族的王老板。” 白久低声催促道，巨魔并不喜欢肉体弱小的种族，例如精灵、人类。 林祖祖听话地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再次回到人类世界的少女只觉得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从怪异世界中脱离后，她甚至觉得刚才那几个对着她表现出蔑视的美女们也分外可爱。 从「Paradise」出来，林祖祖随意地坐在街边的公交车站的板凳上，似乎在沉思什么。 白久跟过来，刚想提醒少女早点叫车回家，却见她猛地抬头开始了新一轮的提问。 “他的胸口处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发着蓝色的光，里面装的是什么？看着像是活物。” 什么？ 白久想了想道：“应该是王老板新买的精灵吧，当作夜光胸针。” “可买卖精灵不是犯法的吗？他从哪里买的？” 林祖祖看过在伊莉丝一案中，其他5只幼年体精灵的模样，其中就有一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水系精灵。 她虽然不确定是否就是那一只，但若是最近购买的…… 可那些精灵按理说不是应该送归精灵界了吗？ “你可别想着查啊，巨魔一族的势力可不小。”白久好心地提醒道。 一向表情平淡的林祖祖此刻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如果没有这些买方，没有需求，奴隶贩子不会去拐卖异族，那是不是这些悲剧都不会发生？ 卡洛斯和伊莉丝不会来到人界…… 妈妈也…… 可恶！ 为什么买卖不是同罪而罚？就因为有权有势有背景？ 总有一天……总会有一天！ “那个，咱们说好的……” 白久不知道少女在想什么，读心术那种S级法术他可还没有学会，不然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啊，白师傅，我是骗你的。” 林祖祖回过神来说道，还没等白久反应过来，她继续说了下去。 “邮件是骗你的，定时也是，所以你一会用不着偷偷跟着我回家。” 林祖祖现在要静下心思考的只有如何把「巨魔疑似购买了政府送归的水精灵」这个情报合理地上报。 “当然，我也不准备举报你，毕竟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总之，多谢你啦，不管是昨天还是今晚。” “不好意思，用这样的手段回报了你的好意，不过和组织的交易肯定是犯法了，就当作是小小的惩罚吧。” 林祖祖站起来向他欠了欠身，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打车。 白久的表情瞬间变得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看。 他从没想过自己堂堂三百年的狐族竟然着了这么一个小小人类的道，可以说是—— 一败涂地！ “至于你最初让我猜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有了猜测。” 趁着车还没到，少女干脆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昨晚的交易现场除了作为抓捕者的特性行动队一方，就只剩买方和卖方。买方我已经见到了，那么在现场出现的你自然就是卖方。” “组织作为邪恶的一方，应该不会和好人作交易，那么就算作是邪恶与中立方。你大发善心救了我，说明很可能你是处于中立的状态。所以，无论你是来自民间的事务所或是别的什么团体，对我来说都是可以获得信息的渠道。” “再次感谢你，赏金猎人狐妖白久先生，再见。” 车到了，林祖祖再次向他欠身后，开门坐到后排座位上。 正当她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一个身影进来把她挤到了里面。 是白久，帅气练习生版。 “需要送你一程吗？” “师傅，直接去定位的目的地就行。”白久没有回答少女直接冲着司机说道。 “邮件真的不存在……” “我可是因为你的来访，所以今晚没有值班，现在很可能被辞退了，你忍心我露宿街头吗？” 白久笑意盎然地看着少女。 虽然现在已经被各种摄像头拍到与少女在一起，想在人界呆下去的他再也做不了出格的事情，可他并不准备一声不吭地咽下这个哑巴亏。 再说，如果没有失去自由的话，做点有趣的事情也不错啊。 林祖祖则是在想，继续与狐妖接触，也许能通过他获得更多有关买卖精灵的线索情报和—— 更多风险。 当然，少女不在乎。 半响，她开口道：“只有一点要注意，客厅的沙发不能坐。” “好。”白久应道。 少女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一路上，一人一妖再无对话。 看着她隐忍着悲痛的神情，他突然想起了为何会尝试着救下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 因为那天在至亲墓前的女孩…… 她明明没有哭，却在那个阴天里被大雨从头到脚淋湿了一般。 就好像百年前—— 母亲去世以后，他从破碎的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表情。 从那时起，长久再也不久。 第二十六章 焉知非福的“恶名”（上） 美艳的男人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袍从浴室走出，用毛巾擦拭着白色的短发，恰到好处的肌肉在衣料间若隐若现。 「天然魅惑」，名不虚传。 还好少女未经人事，否则可能也会沦陷于这极致的诱惑之中。 也许，是因为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进一件事。 林祖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全然没有刚才要挟白久时那种游刃有余的状态。 “白师傅……” “以后叫我小白就好，在妖之一族里，我也没有那么老。” 白久则坐在一旁的靠椅上，这是他不知使用了什么法术凭空变出来的。 “这些东西，你一直随身带着吗？” 林祖祖过的一向清苦，家里怎么会有男士的浴袍和多余的浴巾。身为雄性的白久在看到她几近空旷的洗漱台时，也不免表示嫌弃。 “赏金猎人，主打的就是一个灵活机动。” 他举起手，将手背对着少女展示出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 “这种10平米的小型空间戒指在黑市上很流行，当作随身的行李正正好好。”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是很有兴趣。但很快，这份心动就被白久接下去的一句话给浇灭了。 “50万一枚。” 10平米50万，那队里那么大一个训练场不得上亿？ “资料上写，狐妖喜欢美丽的事物，你为何会选择墓地当成暂住地呢呢？” 夜已深，还在长身体的林祖祖有些困了，她的声音低低的。 “清净啊，亡者只沉睡，从不言语，人世的喧嚣便与他们无关。” 当然了，谁又说那些坟墓前才流露出的悔恨与泪水不是美丽的呢？ 白久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向眼皮都耷拉下来的少女。 “所以，他们……是不是从此安宁了。”林祖祖嗫嚅着。 “应该是的吧。” “真好。”她浅笑道。 一人一妖在这宁静的夏夜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令人舒适的沉默。 就在白久以为她已经睡着，考虑是否要把她抱回房间或者为她盖点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说话了。 “小白……” “嗯，我在。” “你睡觉的时候会现出真身吗？” “怎么？你想看？” “也不是，我就想问问……你掉毛吗？” *** 第五日。 7:29，林祖祖又一次在闹钟响起前睁开了眼睛。 7:45，她洗漱完毕，把吐司放入面包机，穿上舒适的训练服，绑好头发。 8:00，她看了一眼空了6年的次卧此刻紧闭的房门，那位意外闯入的新房客看起来睡得很好，她轻声离开了家。 身为肉食动物的狐狸一天要睡十小时以上，而食草动物的睡眠时间平均下来只有三四个小时。 毕竟，处于危险与饥饿的动物，怎么能睡得安稳？ 手机上名为「11队」的四人工作群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卷王李沁在凌晨2点的时候发送的。 内容是：里泽支部的副长要求6.24当晚参与7区围剿走私交易的当事人于6今日前往支部汇报细节，其中包括11队的二人。 夏日炎热，没有正装的少女只能在T恤外披上了李沁的皮衣。伊廷邪也赶紧刮了胡子，保持着基本的体面。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提着刀就出发了。 里泽大厦中，前台的工作人员还是上次帮伊廷邪办理手续的小美女，她在看到男神身后的少女时，眼中充满了羡慕。 “在这里等下吧，他们估计还没有完。”伊廷邪看到会议室紧闭着大门说道。 话音刚落，赵志成从里头推门而出，身后是2号精英队员和3号狙击手，看来4号、5号还在修养中。 “哟，伊少爷来了啊。”他一脸贱兮兮地凑过来，在伊廷邪皱眉刚想呛他之前，他又赶紧说下去，“情况我都如实上报了，别太感谢我。” 赵志成拍了拍他的肩，领着自家的队员就走了。 “喂。” 伊廷邪叫住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包刚开封的福众扔给了赵志成。对方一把接住，顺手往嘴里叼了一根，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们进去。 好一手借花献佛。林祖祖想。 “11队进来吧。”伊庆松在会议室内喊道，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他们听清楚。 来之前，林祖祖已经大概从伊廷邪的口中初步了解了「阎罗副长」的“恶名”。 伊庆松，今年48岁，特别行动队里泽支部副长。因里泽支部属于并不属于任何区域，所以位置等同于区域副长。再加上现任支部长年事已高，安分守己，只待退休，现阶段的管理事宜几乎全部交给了这个名副其实的下一任支部长。 「阎罗」一名源自于他年轻时，他曾孤身一人血洗了一个百人黑帮，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他宛如在地狱中断人生死的阎罗大王一般。后来转为管理岗更是铁面无私，不苟言笑，于是这一绰号也就沿用了下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信息，他是自家队长的二叔。 原来，狗……不，师父仗的是这个势啊。 伊庆松看到自己侄子的时候只是微微点头，却在林祖祖进来后，脸上浮起了几分笑意。 “11队这次不错，总算不是来领罚的了。”伊庆松半褒半讽道。 对此，伊廷邪只能尴尬一笑，有林祖祖在一旁，他也不能像上次那样随随便便。 “你作为A级强者有这样的表现并不令人吃惊，倒是这位年轻的预备队员……”伊庆松示意少女上前来。 “你才智过人，胆识也不错，这次任务中率先看透并破坏了屏蔽结界，及时发出了支援信息，又以身犯险才弄清了组织那边的交易内容。经过讨论，可以破格提携你成为正式队员。” “感谢副长的肯定，但是……” 这并非是林祖祖的目的，她只是想依靠特别行动队完成自己的复仇，是不是正式队员对此影响并不大。 她虽然对2个月后的考试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变强。 而且，她并不认为抓到伊莉丝需要2个月的时间。 或者说，她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我自认为个人还实力不够，若是破格录取，对那些训练了很久、付出了极大努力的人们并不公平。” 伊庆松赞许地看了看少女，又与伊廷邪对视了一眼，后者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过，副长，这份嘉奖能否替换成其他形式？”林祖祖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 “哦？你说说看。” “能否将功补过，将之前针对于11队的惩罚酌情取消。” 无法拒绝的任务拖得李氏姐弟常常见不到人，她担心接下去的训练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还有吗？”伊庆松没有把话说死。 “还有，我想知道组织带走的那块骨头……那是什么？” 组织的信息，她了解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就是和政府对着干的黑帮。 林祖祖说话的时候微微垂下眼，她知道自己要求多了些，但当时那种邪恶的气息让她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这小丫头……倒是十分敏锐。 伊庆松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自然是有权知道这样的情报，不过一旦知道了这些情报，你将再也无法回到正面的世界。” “你可愿意？” 第二十七章 焉知非福的“恶名”（下） 最终，林祖祖还是怂了。 这个情报看起来，跟伊莉丝的案件毫无关系，所以多少有些得不偿失。 若是能在2个月内解决掉伊莉丝…… 如果那时候她还有机会脱离这种把头颅别在裤腰上的生活…… 她一定会走得决绝，保证头也不回。 她没有那么伟大，要去帮助谁或者拯救些什么。 她的人生已经近乎死亡，但似乎还留有一口气。 复仇后的空虚，她没有时间去想。 她甚至不知道在得偿所愿的那一天自己是会喜极而泣抑或是抽刀自刎。 现在的她只能将仇恨刻在骨子里、刻在脑海里、刻在心脏中，只能单一地思考着—— 变强。 林祖祖看了一眼紧闭的会议室大门，他们叔侄俩还有些悄悄话要说。 “二叔，我要你的位置。”伊廷邪一改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地说道。 “真的想好了？”面对这样直白的野心，伊庆松表现出十分欣赏的样子。 里泽支部长还有一年就退休了，作为功劳赫赫的副长，他将顺理成章地升迁。而自己空出的这个位置，将是里泽市所有特别行动队队长虎视眈眈的猎物。 “嗯，决定了。”伊廷邪点点头。 “还是说，你想要的是副长所拥有的情报权限，刚刚好能查看被大哥封锁的那些信息。” “总之，这和你们希望我做的事并不冲突不是吗？”被猜中心思的伊廷邪倒也不慌，“若是我达成了你们的目标，把这个当作酬劳又有何不可？” 在政府中不断渗透、向上攀爬，逐渐扩大「伊」氏的势力，直到登上那个顶端，然后昭告天下—— 血脉传承，不过如此。 “即使有家族作后盾，你依然需要功绩，当作竞聘的筹码。而那些排名前五的队伍为此已经努力奋斗了很多年。” “我知道，所以……”伊廷邪的双眸中是一种名为破釜成舟的情感。“11队将加入对组织专案组，和直属队一起作战。” 伊庆松罕见地沉默了，这个决定让他感受到了自己这个侄子的决心，可这也是个凶险至极的决定。 “作为支部副长，我一定会大力赞扬你的决定，可是小邪……” 伊庆松叹息般地唤着伊廷邪的小名。 “作为家人，我会劝你三思，最好能放弃这个决定。” 加入对组织专案组意味着，他们几乎每一次任务都将面对像黄鸣义那样强大的敌人，会有更多比诡异巨狼更加古怪的对手。 现在只有特别行动队总长统领的直属队的精英们在全国各地进行任务。 而直属队中，清一色全是B级上位及以上的强者。其中不乏和伊廷邪一样的A级强者。 “我和李氏姐弟已经商量过了，11队将全力配合专案组的工作。另外，明年的新人大选我们也会进行争取。” “那小丫头呢，这不是直接让她去送死？” 伊庆松觉得林祖祖胆识俱佳，还有特殊异能，稍加培养未来定有作为，若是折在这里实在可惜。 “只要抓到615案件的通缉犯，她就没有理由继续呆在特别行动队了。所以情报小组那里，还需要二叔去打个招呼。” 她应该会忙不迭地逃离吧……毕竟这刀尖舔血的日子实在太艰难了，难为她被虐了这么久还有勇气继续下去。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听说你收了弟子，大哥那里可是高兴了很久。” 他的话让伊廷邪停顿了片刻才回道：“我和她是一类人，只要能达成目标，什么都愿意去做。” “所以，她的出现反而刺激了你？” “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伊廷邪没有正面回答。 “你的决定我会报上去，但是能不能通过直属队的审核还得看你们自己的实力，回去吧。” 等待的时间里，林祖祖抱着刀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演练着基础刀法。 十三式的劈、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搅、崩、点、拔和它们之间不同的组合让她热血沸腾，甚至忍不住想要拔刀而舞。 “想什么呢？走了，回去练习了。” 二人下到一楼大厅，正在讨论中午吃些什么，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眉眼温和，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双手托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子。 伊廷邪一眼便猜到木盒中所盛放的物件，他看着这不速之客开口道：“1队的副队长有何贵干？” “伊队长，啊不是，11队队员伊廷邪你好，我找林祖祖队员有点事。”男人温柔地笑着，继而对着少女说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不怎么方便，我们还有事，借过。”伊廷邪绕开了他。 林祖祖正要跟上，男人却优雅地走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您好，我得回队里了。”她礼貌地说道。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伊廷邪皱眉。 “1队是里泽市最大的特别行动队，共计53人，去年的人员流动率不到10%。A级中位的严哲队长一向对有实力的新人爱才如命。” 林祖祖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1队拥有最好的资源，对新人也有足够的师资力量能够让他们快速成长，所以整体的存活率很高。同时，1队的队长也要比伊廷邪更强。 “像林队员这样的青年才俊若是能加入1队，一定会突飞猛进、如虎添翼，这是队长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男人将木盒双手递上，简直是无懈可击的态度。 伊廷邪走回去伸手想把盒子推回去，却因为那人稍稍改变了角度，反而使盒子掉落到了地上，露出一把精美的宝刀。 无基础单挑干掉B级通缉犯，又在黄鸣义手中活了下来。 伊廷邪知道她的这些事迹传了出去，可能会变成众人争抢的香饽饽，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他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也许是因为1队真的能帮到她吧。1队势力强大，情报局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混蛋可不敢怠慢他们。 “伊队员这是何意？11队既然资源不佳，培养不好人才，却也不愿意放人吗？这可不是为政府和人民办事的态度呢。” 男人笑里藏刀，远比赵志成那种直白的阴阳怪气要来的难对付。 “储良你……”伊廷邪刚想争辩什么，却被少女接下来的举动给打断了。 林祖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子捡起了木盒与刀，仔细地把刀放好，合上盖子，轻轻摩挲着。 储良见状，不自觉地喜上眉梢。 “抱歉，我的定级只不过是D级下位，实在不堪1队的厚爱。” 林祖祖想得很明白，1队会对她另眼相看是认为她有着绝佳的天赋，但事实上没有恶魔之血的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一旦发现了她的孱弱……天平便再也不会向她倾斜。 少女将木盒递还给了男人。 储良伸手接过，仿佛未被这拒绝影响一般，仍然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然而，礼数周全的他不再言语，略一点头以示告辞之意便离开了。 “你这样算是直接得罪了1队，严哲应该是核定考试的主考官之一。很快，你自视甚高、嚣张跋扈的名声就要传遍特别行动队了。” 伊廷邪提醒道，却不知为何在心中松了口气。 也许，是想着亲自还债吧。他想。 “那也没办法啊，我买零食和烟的钱可不能打水漂了。”林祖祖认真地说道。 伊廷邪知道这不是真话，轻笑一声便向外走去。 少女看着他的背景，脑海中浮现出他曾经说过的话、那些拉扯着她走出深渊的话—— 你要复仇吗？虽然你的母亲可能不想你这么做吧，但是你自己呢？想复仇吗？ 无论什么时候，“想活下去”这个念头是没有错的。 无为即是罪恶，不能为便会痛苦。 林祖祖攥紧了手中的刀。 我，不想再痛苦了。 第二十八章 弄拙成巧的追捕（上） 第六日。 凌晨三点—— 林祖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便瞬间清醒。 “发现伊莉丝的踪迹了，我们已经出发去接你，立刻沿着平安街往城东南路方向移动。” 林祖祖猛地起身穿上衣服，系上腰带，固定好佩刀，边绑头发边向外走去。 也许是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让她无法冷静，她造成的动静把另一屋的白久也吵醒了。 “这个点你是要去吃夜宵吗？” 他走出房间打着哈欠问道，却只看到了少女匆忙离去的背影和重重关上的房门。 吃公粮的还真辛苦呢。 他想着，揉揉头发又回屋睡觉了。 深夜的街头，一个纤瘦的身影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飞奔着。 林祖祖按着刀，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前进着，什么匀速呼吸、保持节奏，她根本顾不上。 所以在看到11队的车灯时，她感到自己的心肺几近爆炸了。 车停下，后门打开，她一个箭步跳了上去。 李清开车，伊廷邪坐在副驾驶，将比较安全的位置留给了李沁和林祖祖二人。 “跑得还挺快。”伊廷邪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女顺口说了一句。 林祖祖没有精力接他的话，一停下来她才发觉不止是胸口，腹部也随着呼吸在疼痛，看样子应该是岔气了。 “我来说明下任务。”李沁罕见地换上了行动装，皮质衣料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 “位于8区的棚户区近期流传出闹鬼传闻，情报局调查小组在那里发现了可疑的女性身影，看上去不似普通人类，结合之前拍下的模糊照片推测，有可能是615案件的犯人伊莉丝。” 林祖祖喘着气，目光映射出犀利的光芒，一股凶恶的气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杀意。 前排伊廷邪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仇恨占据了少女的内心，却未曾想过前不久前还是普通人的她释放出的杀意竟然如此浓厚。 “按住腹部，深呼吸。” 李沁见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便提议道，同时又递给她一副穿戴式热成像护目镜和能量棒。 “等不怎么疼了之后，补充下体力，深夜体内没有食物能提供能量。” “谢谢前辈。” 林祖祖接过放到自己腿上，开始深呼吸起来。 白天，师徒二人回到队里没多久，一箱箱的装备就如期而至，她这一身合适的制式轻铠皮衣也是那时候到。 尽管伊廷邪没有官复原职，11队还是由10队队长郑慕代为管理，但是其余的包括降薪、资源克扣和任务方面的处罚全部取消了。 当然，还有她必须一次性通过核定考试这条霸王条款。 如果今天真的抓到她了…… 林祖祖咬牙，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握着刀，指关节泛白。 二十分钟后—— 与11队接头的情报小组成员谢凌飞，是个眼里有光的年轻人，好像是刚刚进入职场，还没遭受过命运的毒打。 这一片棚户区面积不算太大，发现可疑女人的位置位于其东部区域。 李沁将四人分为三组，伊廷邪、李清单人作战，她和林祖祖则分成一组。虽然不指望犯人会地呆在原地或者乖乖从入口进出，但他们还是从既定路线出发了。 这是个凄凉、萧条而落魄的地界。 污秽的街道、仿佛藏匿着什么的黑暗角落、隐隐传来的恶臭…… 林祖祖不知道原来繁华的里泽市中还有这样的区域。 逐渐地，她感到有些奇怪。 从破旧的入口进入这一片区域后，她总觉得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你跟在我身后，不要放松警惕。” 李沁是现代体术、格斗技巧的高手，虽然没有进阶到B级，但也强于大部分普通人。她的周身除了一柄军用匕首再无其他武器，除非那副黑色皮手套也算的话。 “是。” 林祖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护目镜中的热源反应比较稳定，大多数居民正在熟睡，二人小心地进入一座民宅，缓步登上了二楼。 有一户人家却有些奇怪，热源显示似乎是一家三口正在围坐在一起。 可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啊…… “小心。”李沁提醒道，然后谨慎地靠过去敲了敲门。 “警察办案……” 突然，接连几个身影从连着楼道的木窗狠狠撞了出来，占据了走廊两头，将二人包围在其中。 那些人龇牙咧嘴、表情凶狠，眼神却很木讷，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3号，发生什么事了？over。”是伊廷邪，A级强者的听力确实敏锐。 “是人类，无需支援。over。”她装配的异族探测仪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是警察，为何攻击？” 那些人没有回答，似乎完全无法沟通。 李沁冷静如常，握拳摆出攻击架势，与林祖祖背靠背，双目盯着面前3个的敌人。 “你若是撑不住，可以找地方躲起来，5个普通人，我能对付。” 姐姐真的很可靠。 林祖祖想着，缓缓地抽出银刃，调转了刀刃的朝向。 她双手持刀，以刀背迎敌。 敌人们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一拥而上。 李沁轻巧转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精准地扫过两人的脑袋，落地站稳迅速出拳解决掉了第三人，整个过程不超过2秒。 三人失去意识缓缓倒地。 她回头看向将面对另外2个怪人袭击的少女。 虽说她战绩斐然，可之前的对决可以说都是恶魔之血搞定的，并非自身实力，也不能当作有效经历。 最弱小的她当然可以跟着她的师父，可这也意味着她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出手。 积累实战经验，获得真正的活命技巧。 这就是她这么分组的目的。 不快。 林祖祖发现自己看得清对方的动作。 她挥刀下劈击打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同时侧身躲过另一人的拳头，那人借着惯性径直向李沁那儿冲去。 “前辈小心！” 林祖祖急得大喊，却见李沁一个瞬发的手刀干脆利落地敲晕了怪人。 另外一人则扯着嗓子嘶哑地喊着再次冲了上来。 林祖祖的身体要比意念更快—— 一个横劈直击对方的脖颈，那人翻起白眼、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标准的一击。李沁在心里评论道。 突然，从楼梯上层窜出一个黑影，直扑到少女身上，她被狠狠地撞在年久失修的栏杆上。 咔嚓—— 林祖祖随着断裂的木栏坠到了一层。 李沁直冲过去，仍是晚了一步。 林祖祖一手护住头，一手握着刀，摔得七荤八素。后背的钝痛逐渐传来，倒是刚好驱散了她大脑中的迷糊。 “我没事，前辈。” 突然，她的余光中略过了一抹白色。 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伊莉丝！！！ 林祖祖几乎在瞬间抬起身子，不顾还没完全散去的眩晕，连滚带爬地朝女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4号！” 李沁扶着栏杆飞身跃下，稳稳落地站起后，正准备跟上少女，她的身形却突然顿住。 重重叠叠的人影突然涌现出来包围了她，一时间热成像护目镜中全是热源。 “2号，4号正在向你的区域移动，疑似发现了目标。over。” “2号收到。over。” 李沁沉着地立在包围之中，扯了扯手套。 5个、10个、20个—— 34个。 五分钟。 第二十九章 弄拙成巧的追捕（下） 白衣女人消失了。 林祖祖提着刀发疯似地跑着。 在哪里？！ 在哪里？！ 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 她穿过幽深的走廊、撞开残破的门扉、面对落单怪人的攻击。 视野里出现的多个热源，她一个个找过去发现都是那种古怪的敌人。 虽不强大，却也无法沟通。 林祖祖没有时间跟他们纠缠，克制着情绪波动，尽量让自己挥刀的动作保持准确。 突然，一股气息出现在她身后。 她本能回身劈出一刀，发现来人正是那个消失的白衣女人，如瀑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 不是伊莉丝。 刀重重落下。 即使是刀背，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也将是不小的伤害。 林祖祖咬牙控制着左脚向前跨了一步，硬生生改变了刀的轨迹，堪堪擦过女人的身侧。 面对突然的攻击，那个女人仿佛受到了刺激般伸手抓向少女。 林祖祖因动作的惯性躲闪不及，脸上多了5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她吃痛，再次举起刀，却见女人像是清醒过来一般惊恐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 和别的怪人不一样，她能够沟通。林祖祖想着，没有继续挥刀攻击。 女人抓住林祖祖的衣角，不住地颤抖着，口中喃喃道：“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赶到的李清并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以为少女正在遭受怪人的袭击，便一个闪身击晕了苍白的女人。 “没事吧。”李清问道。 “我没事，前辈。” 林祖祖低下头，逐渐清醒过来的她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然后违背了长官的命令。 “如果这是敌人的陷阱，你现在已经死了。” 解决掉所有敌人的伊廷邪翩然而至，声音冰冷，语气严肃且严厉。 “不听指挥随意行动，等于直接背叛了同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因为你的冲动行事，被单独留下的李沁发生意外，你要如何负责？” “对不起，师父。”林祖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队长，她肯定也是看我姐那么强……” “你住口，她好歹也算是半个特别行动队的队员，既然参加任务就必须对所有人的性命负责。” “你是否能参与新的任务将视情况而定。” 伊廷邪冷冷地下达处罚决定。 尽管他现在不是名义上的队长，11队自然还是会听从他的命令。 而这，意味着她有可能错过逮捕伊莉丝的行动。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师父，我……” 林祖祖急切地喊出声来，但被李清制止住，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队长的的决定不会因为知错就轻易改变。 六年前，同样是17岁的李清作为优秀新人加入如日中天的11队时，这里还是个拥有30多人的大型行动队。 尽管队长对外嚣张跋扈，对内却不会以武力服人。他奖惩分明，从来都是冲在第一线。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李沁推了推眼镜走过来道：“现在需要统计下击败的人数，审讯处的人很快就到。” “34人。”——李沁。 “42人。”——李清。 “91个，大概吧。”——伊廷邪。 我、我……是多少个来着？ 林祖祖一路上只顾着追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数击倒的人数。 “6人。”还得是李沁，她在过来的路上顺便把少女击倒的怪人也统计了。 情报局审讯处的队员到达现场后，发现嫌疑人众多，干脆在棚户区外的空地上围出一片区域，将那群人集中审问。 一开始，那些身着普通百姓打扮的怪人们仍然不能言语，但是被教训过后老实了不少。 随着离开棚户区的时间变长，有不少人逐渐清醒过来，但是逐一确认身份仍然是花了很多时间。 除了那名奇怪的白衣女子之外，所有的怪人全都是棚户区东边的住户。 “哎哟，我这脖子怎么那么痛啊。”一个大叔捂着肿胀的脖颈哀嚎着。 林祖祖望过去，通过受伤的位置辨别出那是她第一个击倒的人。 除了她横冲直撞地用刀背攻击的普通人留有明显的外伤以外，11队其余3人都有好好地控制住下手的力道。 甚至，伊廷邪和李清二人连刀都没有拔出来，伤者们最多也就是有一些钝伤造成的淤青。 自己还是太弱了啊，控制不了力量，完全没有余力留手。 林祖祖垂下头。 可少女忘记了，前不久还是普通人的她已经能挥出像样的刀法基础式，借助刀背击晕一个成年人。 情报局行动处的谢凌飞满含歉意地走到少女面前说道：“抱歉啊，没帮上忙。” 在得知少女悲惨绝望的经历后，天生的正义感让他毅然自告奋勇地加入了615案件的特别情报小组，没日没夜地寻找着线索。 “非常感谢你，谢先生。”林祖祖郑重地向他道谢。 已经过去十多天了，除了最初的照片，只有他上报过新的线索。 尽管此次并非是有关伊莉丝的情报，但这让11队及时赶到现场解决了这起奇怪的事件。 如果他们没有赶来，那么这些陷入奇怪状态的人们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酿成什么样的大祸呢？ “啊，没有没有。”谢凌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以后的情报也要拜托你了。” 无论弄错多少次，只要有一次是真的…… 只要有一次就可以。 “嗯！我会加油的！” 谢凌飞热血得如同少年漫画中主角身边善良、勤奋却短命的挚友。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审讯处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总的来说，他们没问出什么有效的线索。 这里的居民并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觉醒来腰酸背痛，身上还有莫名其妙的伤口。他们叫嚷着要回家。 审讯处没法逮捕那么多人，只能先封锁了区域，上报现有信息，再定夺如何安置这群人。 那个白衣女子却始终沉睡不醒，审讯处准备把她带回情报局作进一步调查。 当然，李清觉得自己并没有下那么重的手。 林祖祖找到见缝插针写着任务报告的李沁，内疚地向她道歉：“前辈，今天真的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无妨。不过，战斗中保持冷静确实是你现在需要掌握的。” 李沁似乎一眼就看出少女更多的目的，于是也直白地告诉她队长的命令不会那么容易撤销这一事实。 “嗯，我知道了。”林祖祖落寞地低下了头。 “另外，队长说的‘所有人’也包括你自己。” 什么？ 林祖祖疑惑地抬头，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要对所有人的性命负责。 她望向不远处的男子。 伊廷邪修长的身姿迎风而立，高高束起的头发轻轻晃动，腰间那柄华丽的宝刀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出光芒。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平静地抽着烟，目光落在了远方。 也许，那个远方超越了空间和时间，正于生死之外熠熠闪光。 第三十章 真心假意的试探（一） “嘶——” 林祖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她不知道清创伤口远比受伤更疼。 也难怪，毕竟前几次重伤，她都是两眼一抹黑就过去了。 而伊廷邪发疯那次么…… 说实话，真的不算太疼。 李沁轻柔地为她敷上纱布，用医用胶带固定好。 虽然再过几小时，这伤口可能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一会先送你回去。”伊廷邪说道。 “啊，我可以直接去队里的。” 林祖祖看了看现在时间——6:45，路程差不多要花半小时，即使回家也休息不了太久。 “你今天下午2:00前到队里就行。”李沁计算了少女缺少的睡眠时间，给出了一个较为充裕的限度。 “我没觉得特别累……”林祖祖垂下眼，觉得刚才自己不仅没帮上什么忙，甚至还添了不少乱。 “只有休息好了，训练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是，前辈。”林祖祖见状便不再坚持。 回到家时，林祖祖意外地发现白久竟然起来了，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什么。 “哦，你回来了。” 他听到声响探出头，白色的狐耳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抖动着。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林祖祖瞬间感觉到巨大的饥饿感，能量棒提供的卡路里早已消耗殆尽。 “你做了什么？” “瘦肉粥，然后买了肉包和蛋黄烧卖。” 白久戴上隔热手套端上热粥和其他吃食，又拿来碗筷汤匙，一副主人的作派。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人界百年，他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态好，适应力强。 “不过粥得提前熬吧？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回来？”林祖祖边刷牙边口齿不清地问。 “喂喂，我只是睡不着，突然想吃罢了，你只不过是碰巧。”白久脸上有些发烫于是赶紧否认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林祖祖没有在这个点回来，他也会留好一人份的量。 当然，林祖祖没有问出“为什么是双人的量”这样的问题。 她只是轻笑一声，算作是认可了他的答案。 虽说瘦肉粥不难做，但白久煮得确实好吃，这让林祖祖小吃了一惊。 还以为妖族都是茹毛饮血的，没想到手艺还不错。 “你那是什么表情？哈？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妖天天抓老鼠吃吧？”白久没好气道。 “没有没有，你们妖美丽善良，都是喝露水的。”吃了人家嘴软的林祖祖赶紧矢口否认。 “现在的人界是人类一家独大，我们这些零散的妖只能选择好好融入。” “那咱们家附近还有别的妖吗？” 她没有精神力，并不能依靠感知分辨异族。 咱们……家？ 白久突然觉得心情很好。 他远离这个字眼真的太久了。 过去的百年里，他偶尔也会与人类相处，最长的一段情缘甚至持续了四十年。 只是他在病榻前送走了自己的挚友后，从此便下定决心再也不与任何普通的人类相处。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苍老枯槁的模样。 就比如那天在酒吧，即使那些人类女孩扫码发送了好友申请，他也不会通过，因为—— 人类太脆弱了。 他们没有无限的寿命，甚至遭遇轻微的损伤或是沾染疾病就会轻易死去。 只是……面前的这个女孩似乎……不太一样。 虽然现在的她是如此纤瘦弱小，但是他能感觉到她体内蕴含的生命力，那是一种蓬勃而原始的力量。 而且，她很有趣。 “没有吗？”林祖祖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是他想不起来。 “有啊，但我不太熟，不是同种类的。” “这样啊……” 吃饱喝足，林祖祖倒是觉得有些困了。 “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白久收拾着碗筷随口问道。 “嗯，下午过去，他们让我回来睡一会。”她打了个哈欠。 “啊？”白久一脸肉眼可见的失望。 “你是有什么安排吗？” “你之前不是说，想了解更多吗？我想着，可以我来接任务，然后我们一起去干活，赏金按比例分。” “好呀，哪天没有任务我就提前告诉你。” 白久这才嘿嘿一笑。 林祖祖一时间感觉有些恍惚，她有一种错觉—— 这个狐妖是不是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好像……更加活泼了。 那种以长辈自居、还算沉稳的状态是因为戴着面具表演太久了吗？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实的性格？ 可是，这么弱小的自己能帮上他什么忙呢？能完成组织的赏金任务的应该也是顶尖的强者吧？ 他的态度怎么突然间转变了那么多？ 仅仅是因为我手中有他的把柄吗？可我已经说过不会揭发他了。 还是说，我的身上有什么…… 思绪到这儿就停止了，感受着床的柔软，少女沉沉睡去。 也许是因为太困了，白久注意她在迷糊中并没有把门关紧，于是走过去想替她关门。 他在门缝中看到了少女沉睡的脸庞，提出了和她一样的疑问。 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她并不是十分美丽的人，最多只能算长相清丽。 也不是非常强大的人，自己甚至都不用动一根手指就能干掉她。 难道正是因为她的弱小，我觉得她不具备任何威胁？ 也不是，她用尽了手上的所有筹码、甚至罔顾自己的性命才终于将了我一军……却又轻易地把胜利成果拱手。 她只是说—— “好的，你便留下吧。” 和那些疯狂的爱慕者不一样，她在达成目的后，便轻轻放手，不再渴望或者占有。 不，不是。 她有渴求，她始终渴求着血腥的复仇。 以身犯险，不惜一切。 可即使是那么丑恶的意愿驱使着她的行动，为何我仍然觉得她是美丽的呢？ 三百年的狐妖沉思了片刻，终于正视着自己的内心，想到了答案。 因为……她的心真的很小，小到只装得进这一件事情，其他的所有她便不作他想。 我不禁在想，如果…… 我是说如果…… 是我在那颗小小的心里呢？ 如果我和我的三条尾巴刚好填满了这颗心，那么她会不会…… 会不会把这无比美丽的情感投注于我呢？ 就像挚友放弃了长生，只为和那个女子白头偕老。 就像……爹和娘亲那样。 在我的墓碑前，她也会被大雨淋湿吗？ 呵，想什么呢……可她只是个人类啊…… 白久自嘲似地笑笑，轻轻合上了房门。 第三十一章 真心假意的试探（二） 林祖祖没有休息太久，就再次被电话吵醒。 接电话前，她看了下时间，9:30，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前辈，什么事？”她接起电话后再次闭上眼。 “梁文醒了。”电话那头传来李沁的不冷不热的声音。 “谁？” “审讯处带走的那个白衣女孩。” “有问出什么信息吗？” “她说，要对你一个人说。” 林祖祖睁开眼。 因为是自己抓住了她吗？可敲晕她的是李清前辈啊。 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昨晚的情况确实诡异，她赶紧叫了个车前往里泽大厦。 白衣女孩名叫梁文，是里泽第二高中的高二学生，今年16岁。 林祖祖赶到的时候，十点刚过，她在审讯室外的监控室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古怪的白衣女孩。 女孩瘦弱苍白，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胆怯而惊恐，单薄的白色吊带裙上布满了不少污渍，可能是昨晚晕倒后留下的。 可就是这样的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的女孩，面对审讯处的威逼利诱毫不动摇，硬是要等林祖祖到场才愿意告知情况。 审讯处的员工也是十分不解，但考虑到梁文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所以也不能下什么重手。虽然算是袭警了，可其他动手的居民因为人数太多，目前也没有被拘留。 因此，找来林祖祖是最快的方法。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林祖祖注意到梁文的嘴唇干裂，于是向审讯员要了杯水入内，把一次性水杯放到女孩面前。 “谢、谢谢。” 梁文看到林祖祖的那一刻明显精神了不少，端起杯子喝水时又有几分羞涩。 “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晚你会出现在那里？”林祖祖当然没有学过审问技巧，只能开门见山。 梁文住在9区，虽然离案发地点不算太远，但这个年纪的女孩深夜在外总是不妥。 “她们把我带过去的，然后丢我一个人在那里……那里好黑，有好多……”梁文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开始颤抖。 他们？ 林祖祖觉得这个借口有些耳熟，正是她面对黄鸣义时用的说辞。 “有很多什么？” “黑气！那里弥漫着黑气！然后……啊！”梁文惊恐地抱着脑袋。 “别怕，这里是安全的。”林祖祖同情地安慰道。 “黑气、黑气被人吸收了，他们的眼神就变了……” 黑气？那是什么？ “我……我应该也吸收了……是那种很古怪的心情，我想……我想伤害别人。” 所以是奇怪的黑气控制了棚户区的居民，才让他们变得好战。但这些黑气没有增加力量的功能，仅仅只能影响人的思维。 而且，11队进入后，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师父和前辈们还好说，因为他们足够强，那么自己呢？ “你为什么要逃走呢？” 按照她的说法，她应该也会变的好战，事实上，一直到林祖祖发动攻击后，她才出手反击。 “我，不想伤害别人……啊……”梁文突然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她伸手颤抖地指了指自己同一侧的脸问道，“疼、疼吗？” “没事，很快就会好。”林祖祖这才想起自己被她抓了一下。 “对、对不起。”梁文低下头。 “没事，你刚才说他们把你带过去的，那是谁？” “同学……同班同学。”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长发滑落，露出了她肩膀上的淤青。 那并不是李清出手时留下的伤痕。 林祖祖回到监控室，审讯员依旧摸不着头脑。 “我们一早已经让在附近的「信使」去看过了，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 “「信使」的等级呢？”林祖祖就是随口一问，其实她也不清楚精神力的强弱是否会影响观察的结果。 “C级中位吧，你问这个干什么？”审讯员没好气地回道，心想这个新人明明是最低等级的预备队员罢了。 “难道是组织……” “组织可不干这种无厘头的小事。” 审讯员嗤笑一声，觉得这小姑娘刚加入没多久知道个词就到处显摆。 小事？ 一百多位居民莫名其妙发狂也算是小事吗？ 照这么说，死了几个普通人也算是小事？ 难怪……找不到伊莉丝的下落。 “梁文呢，你们要怎么处置她？”林祖祖压着愤怒说道。 “给她办个手续就把她放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吧。”审讯员说，“你没事也回去吧。” 林祖祖皱眉，看了看审讯室中不知所措的女孩，心中作了个决定。 梁文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出里泽大厦。 此时临近中午，日头越发毒了起来。 明明是想反抗她们的……明明她并不想伤害我……可是我却…… 她看着灼热的阳光，觉得有些恍惚，她有些后悔自己留长了指甲。 “有人来接你吗？”林祖祖走近她说道。 “啊？啊！”梁文看到是她赶紧又低下头。“好像通知了妈妈，但是她工作太忙了就……” 一件皮衣落到了女孩单薄的肩头，遮住了她苍白的皮肤和刺眼的伤痕。 “走吧，我送你回家。”林祖祖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不用……我还弄伤了你，对……” 林祖祖打断了她道：“是我攻击你在先，你的反击没有任何错处，唯一的不足是太轻了。” 单薄的女孩子深夜被“同学”留在混乱而萧条的地界。孤零零的她在黑暗中看到的是漫天黑气和奇怪的人们，然后还被人拿着刀攻击，说什么也是要挣扎一下的吧。 梁文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一热脱口而出道： “我……很奇怪的是，我在抓伤你之后，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林祖祖突然记起自己解决的几人中，只有梁文是直接用手碰到了她，而这之后她就能够说话交流了。 这会是关键点吗？ 其他的居民则是在离开棚户区后陆陆续续清醒过来。 所以说，当时在那片区域中，一定存在着什么。 “你身上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什么？”林祖祖觉得自己快要解开这个谜团了。 “跟那种黑气一样的感觉，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梁文慌乱地解释道。 “我明白了，走，先送你回家。” “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找我，我会尽量赶过来。” 林祖祖递给梁文一张写有号码的纸条，女孩的手机早在被困于棚户区时就已经没电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大言不惭，于是补充了一句。 “如果警察没法管的话。” 她指的是造成女孩身上伤痕的—— 霸凌。 “谢谢。”梁文看上去就快要哭了的模样。“我可以问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林祖祖，见习……警察。” 第三十二章 真心假意的试探（三） “请让可靠的结界师再去昨晚的案发现场仔细查看。” 林祖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了李沁。 并不是她完全信任了梁文的话，也不是自视甚高质疑「信使」的力量。 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如果真的是如她猜测的那样，那么结界师才是能了解真相的最佳人选。 再说，白跑一趟总比酿成大祸要好得多。 “你有什么想法？”卷王的回复一向快速。 “我觉得那附近搞不好有空间裂缝，而且可能就是……”林祖祖大着胆子推测着，“给我血液的恶魔所在的那个异界位面。” 梁文说林祖祖身上有和现场黑气一样的气息，这提醒了她。 她回想起进入棚户区后的那股熟悉感。 瞬间，她恍然大悟。 这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她本身的意识，她的身体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活物，还有那滴—— 恶魔之血。 是你？那是你老家？ 心脏重重地跳了下。 林祖祖瞬间脸色苍白，她忍耐着不适继续问。 是你能吸收这种散逸出的气体吗？ 恶魔之血似乎非常得意地再次重跳了一下。 轻点、轻点，你想让我死吗？我死了你也没好处吧？ 于是它平静了下来。 林祖祖缓了缓。 那最后一个问题，吸收这些黑气会有什么影响？我会变强吗？还是…… 沉默。 一分钟后，她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啊…… 可是，梁文又是怎么看到这种连C级「信使」都没有发现的异像的呢？ 政府几乎是不会漏掉吸纳任何一个先天精神力者，更不会放任其长到那么大。 那么—— 她是后天的突然觉醒者？ 后天觉醒者一般是遭遇了巨大的变故或者惊吓后，突然拥有精神力，强弱不定。 可像梁文这样，一上来就能看到魔界黑气…… 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她还能抵抗这种黑气的侵袭。 搞不好……她是真正的天才。 林祖祖思考再三，决定先不上报这条情报。 毕竟这世界的阴暗面，不是所有普通人都能欣然接受的吧。 除非……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林祖祖想到她身上的伤痕，决定找时间跟她聊一聊。 线索提供的时候已经距离时间发生过去了近十个小时，因此，10队的结界师到现场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就算黑气真的存在，现在也已经毫无踪迹，柳盈也没有找到所谓的空间裂缝。 她不过是欠着11队一个人情，才答应跑这么一趟。就是她当时布置的静默结界没能阻止林祖祖的误入，才让她被炸成重伤。 然而，柳盈成为结界师已经十年，算是「茧」的老人了。所以很快，还算负责的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条空间裂缝真的存在。 只不过开口很小。加上两个位面接触得时间特别短，因此很快就消失，所以现在无法发现任何踪迹。 可这样小到连「茧」都没发现的裂缝，从中泄漏的能量就让一百多号人发狂，这个位面该是多么强大而邪恶的存在？ 想到这里，柳盈不经打了个寒颤。 如果只是碰巧和偶然还好…… 可若不是，那这就是一种预兆—— 这个位面正在向人界靠近。 另外，假设推测是真的，那么发现黑气的那个女孩身上是否存在精神力呢？ *** 林祖祖回到11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匆匆在楼下买了个面包裹腹，赶紧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果然，正如李沁说得那样，没有休息好的她在练习时深深地感受了到一个词—— 力不从心。 疲惫很快占据了她的身体，来自五脏六腑和肌肉血液的哀嚎来得比往日都要早。 先是在力量练习中险些受伤，然后在刀法基础式的训练中，招式的力度与准确度下降，被嘴碎的伊廷邪从头阴阳到尾。 “不愧是个有主意的，腿管腿，手管手，各管各的，那刀都飘了嘿。” “这一手慈悲剑法使得好！哪里都砍，就是不对准要害。” “怎么，你前男友是在那个方位吗？总是往那儿刺击。” 看来，他对林祖祖的擅离职守依旧耿耿于怀。 林祖祖一声不吭，毕竟是她不对在先。 一直到跑完一万米的最后一米，她直接就躺在训练场的跑道上一动不动。 即使李沁让她多走走慢慢恢复也做不到。 时值饭点，李清已经点好外卖又做了几个菜。 饭菜的香味飘来，尽管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可她实在是起不来。 “哟，多大的人了，说了你两句还耍小孩子脾气？”伊廷邪叼着棒棒糖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 也没有很大吧…… “不是，师父，我……”她的手里又多了根拆好的棒棒糖。 “起来，吃饭了。” 就好像是和长辈吵架后，他们缓和气氛的方式往往就是“过来吃饭了。” “好的。”林祖祖侧身硬撑起身体虚弱地站了起来。 “不过，你是要先洗澡吧？注意别晕倒。” 林祖祖应着，把手中西瓜味的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新补给的物资中，除了装备与武器以外，甚至连少女的日常训练服都备好了一定的数量。 李沁建议她穿队服过来再换上，训练完成后直接在队里收拾完后再回家。 毕竟顶着一身汗，在这到处都是空调的夏日里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当然，如果她着急下班，李沁表示可以在衣服洗完后替她晾起来。 明明工作就够卷的了，生活中还那么周到…… 不过也许，让她更好地训练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林祖祖洗完澡出来，发现三人正边吃边等她。 三荤两素一汤，色香味俱全，都是李清自己做的。这还是在他完成了比林祖祖多出好几倍的训练之后做的。 难道点的外卖……只有那些水果吗？ 这姐弟俩……未免也太贤惠了吧。 “昨天的行动中，还有一些疑点，你边吃边听就好。” 李沁快速解决了定量的食物，第一个放下了筷子。 在整理了任务的资料报告后，她发现梁文“看到黑气”的证词和柳盈“没有发现空间裂缝”的结论是相悖的。 理论上来说，她是应该相信B级的老员工，梁文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在极度恐惧下产生了幻觉。 但11队的预备队员也认为现场有异常，甚至认为裂缝的那边就是迷之恶魔所在位面。 那么，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来了。林祖祖暗想道。 不过面对疑问，她事先已经准备了一套说辞—— 90%都是真话的谎言。 “恶魔之血告诉我的……到现场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一阵熟悉感，但我并没有精神力，也没看到什么黑气。所以我推测这种情绪是来自于这滴血液，然后就问了它，果不其然……” 也就是说，柳盈的推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么，能够看到黑气的梁文…… “它也看到黑气了吗？” 林祖祖夹菜往嘴里扒了口饭，顺势避开了和李沁的对视。 “没有，它说并没有什么黑气。” 第三十三章 真心假意的试探（终） 真是漫长的一天…… 从凌晨三点开始，到现在晚上九点，已经过去了整整19个小时。 按照训练日的惯例，她提着伪装成雨伞的刀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除了把自己当作诱饵以外，也是顺带着让肌肉放松下。 11队的三人不是没有建议她入住到队里，这样无论是训练还是行动都更加方便，只不过她不想离开那个还残留着妈妈气息的家。 血肉的气息。 她害怕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情感会随之麻木。所以她选择让噩梦般的记忆一遍遍在眼前重演，一遍遍……重塑、加固自己那些仇恨。 蝉鸣喧嚣，夏日微风稍稍带走了一些黏腻。几个乘凉的大叔阿姨倚在摇椅上，扇着扇子正热络地聊着天。 回家的路上会路过一条人工河，不少附近的居民选择在环境优美的河岸边或慢跑、或散步。 林祖祖在桥上驻足，享受了一会这难得的清净。 她正想离去，只听河岸边传来一声惊叫。 “救命！！！” 林祖祖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路灯似乎坏掉了，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 她立刻朝着那里赶过去。 恐惧？不存在的。 废弃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工厂，凌晨萧条的棚户区……这些她都经历过了。 何况这才九点多，更不用说岸边还有许多居民。 当然，普通民众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有些忐忑的，所以林祖祖是最快赶到的。 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子仿佛见到救星般朝她扑过来，少女伸手接住了她。 与此同时，在女子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中，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似乎是见到有人来了，便匆匆溜走了。 林祖祖没有选择深追，而是询问起怀中女子的情况。 “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短发女子哭哭啼啼地抱着少女道：“还好你来了，呜呜呜，那个男人……他……他……”接下去的话对她来说似乎非常难以启齿。 “没事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林祖祖见状，准备扶着女子往外头走去。 “我的脚……好像扭了。”女子感觉疼痛便曲起右腿用单脚站立。 “我去药店给你买药。” “别走！”女子的手紧抓着少女的衣摆。 “我会扶你先去路边的，那边灯光很亮。因为最近的药店差不多一公里，你走路不方便，我跑个来回很快。” 这是谎话，其实现在的她没多少力气。 “你家离得近吗？我可以去你家处理伤口吗？”女子楚楚可怜地问道。 “啊……可以的。” 看着那张秀气的脸，林祖祖心头一动，答应了下来。 少女家的大楼位于小区深处，此时楼下如往常一样静谧。 她扶着名为严颖儿的女子缓缓地走着，不长的路上，二人为了防止尴尬正聊着天。 “喔，你是里泽大学的呀？” “嗯嗯，大三啦。咱们是快到了吗？” “是的。”林祖祖抬头看了看自家亮着灯的客厅。 “那就……” 林祖祖突然感到一股拳风袭来，她出手格挡，往左跨了几步，与敌人拉开了距离。 再看严颖儿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柔弱的样子，她捏着拳头摆出的架势十分标准，宛如另一个李沁一般。 “哟，没想到你能挡住啊，反应不赖啊。”严颖儿露出一个微笑。 “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差了。” 而且，总觉得从见到自己开始，这个女子的气息就变得有些兴奋，但是却没有杀意。 “额……哈哈。”严颖儿尴尬地笑了笑。 林祖祖见她还没有攻击的准备，就继续说了下去。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选择呆在公共区域等警察或者家人来接吧？” “你不但没打电话，还主动要求去我家里，不是有很多避免人贩子的教程会提醒，要当心团伙作案吗？难道你不怕我跟那个男人是一伙的？” 严颖儿觉得有理，不住地点着头，她是真的没想那么多。 “不过，你是靠脑子才活下来的吗？”虽然严颖儿知道D级打B级，这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是靠聪明才智就能弥补的。 不过，林祖祖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机会开口了。 严颖儿的拳头可不像她的计谋那样孱弱。 她迈着轻盈的碎步，快速接近了林祖祖，冲着她的面中直接击出一记直拳。 拳击？ 林祖祖觉得身体沉重无比，训练的疲惫还残留在她身体中每个角落。 这突然的袭击让她躲闪不及，一瞬间只觉得鼻子传来剧烈的疼痛和酸楚，眼泪瞬间就溢出眼眶。 要用刀吗？可…… “哦对了，我记得你是古武流派的，觉得我是女人就不拔刀吗？你还真是天真哎，这要是在行动中，你现在可是没命了哦。” 话虽这么说，严颖儿并不准备给对方使用武器的机会，一发上勾拳直击她的下巴。 林祖祖抬起整柄刀以刀鞘防御，却见严颖儿虚晃一招，改变了拳路—— 以一记沉重的左直拳结束了战斗。 林祖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 这女人什么来头啊？拳头跟炮弹一样…… 林祖祖没有爬起来，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真弱啊你。”严颖儿蹲下来看着惨兮兮的少女，“这就不挣扎了？你打暗黑精灵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毕竟，你也没想要我的命啊。” “哈哈哈哈哈，你的命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杀人犯法，你干这一行的不会不知道吧？” 现在林祖祖能确定的是，这个女人十分清楚自己的信息，同时对特别行动队有一定的了解。 只不过，她有战意，却没有特别大的敌意。 少女心里有了猜测。 应该是1队的人吧…… 想测试看看我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骗他们…… 可是队员间的私斗岂不是触犯规则的么？ 1队不可能不知道啊……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很有可能还没有加入行动队。 啊，她说她大三。 “你明年毕业后，就会加入特别行动队吗？” “哎？你怎么知道？” 严颖儿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对这样的未来非常憧憬。 林祖祖叹了口气。 毫无还手之力地……又被打了一顿…… 难道我是沙包吗？ 她有些郁闷。 这算是袭警吧！ 哎，好烦……我真是太弱了。 她鼻青脸肿地回到家时，白久正躺在摇椅上投屏看着电视。 “你们的训练那么实在的吗？” 狐妖摇头咂舌，自然而然地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个医药箱，示意帮她处理下外伤。 “怎么说呢……” 林祖祖揭下左脸的纱布，那里果然已经光滑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而同时，她右脸开始红肿，手臂上裸露着的皮肤上有一些擦伤。 “哎……” 小白见她如此只是轻笑一声，便拿出酒精、消毒水帮她处理着新的伤口。 这顺其自然的状态就像是—— 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一般。 *** “结果出来了，非常一般，确实只有D级的水准。”储良拿着手机看着严颖儿发来的消息说道。 “嗯，就这样吧。”严哲向来对弱者没什么兴趣。 “也是，就是不知道她准备怎么通过已经不足两个月的核定考试。” “不用再管她了，颖儿的训练如何了？” “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底子好着呢。队员们也都没有松懈。” 听到这话，严哲严肃的表情有些松动。 里泽市副长的位置—— 他势在必得。 第三十四章 历经暴雨的小伞（上） 连着几日，11队的生活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异族们安分守己，不结对、不闹事，11队乐得清闲。 不过，除了林祖祖外的三人很清楚，这份安宁意味着什么—— 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关于严颖儿前几日晚上的行为，林祖祖为了不节外生枝，并没有跟队里汇报。她脸上的伤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稍有一些的红肿也被她说是被蚊子咬的给搪塞过去了。 最让她兴奋的是，也许是训练量到位了，也许是金手指发威了，总之—— 她肉眼可见地进步了。 从原来的几近暴毙，到半死不活，再到现在整个一套练习下来她竟然还留有余力。 emmmmm……至少还能站着。 李沁通过专业的检测仪器发现她的肌肉量、心肺等指标一直都在稳步增长，速度高于常人。 对比最初适应性训练时的缓慢增长，说现在是突飞猛进也不为过。 难道说……恶魔之血的功效是——只要少女越努力，成长的就会越快？ 反之，若是她停止下来，成长也会停止？ 可惜，李沁没有办法验证这个推论。 毕竟……让现在的她停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确实如此。 此时的林祖祖感到十分享受。 那是一种掌控的快感—— 能够掌控自己身体的畅快。 李沁初步认为她的位阶可以从D级的下位升到中位了。 不过，缜密谨慎如她暂时没有把这个信息公布出来，她仍需要一些数据或证据来佐证。 按照她现在的成长速度，搞不好……她真的能通过考试。 李沁沉思着，继而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尽管可能是低分飘过。 “那么，按照你现在心率和状态，可以选择增加一组力量或者招式的练习……” 李沁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不好意思，前辈。” 林祖祖的脸上满含歉意，她一直记着与梁文的约定，所以看到训练提前结束就顺手关闭了静音模式。 “你先接。” “谢谢前辈。” 果然是梁文打来的，一阵不安袭上她的心头。 “喂……” 林祖祖没有听到那个苍白少女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类似手机落地的碰撞声和听不真切呜咽的声音。 此外还有—— “还打电话求救？她报警了？”这个女声离得很远。 “没，是私人电话，好像是个女的。”这个男声的主人似乎正在靠近手机，声音正在逐渐变大。 “给我把她扔水里去……哔——” 电话被挂断。 “前辈，对不住，我要早退。” “去哪儿？” 伊廷邪虽不是有意偷听，但是A级强者的听力能隐约听到手机那头的声音。 “……” 林祖祖一时语塞，刚才的一瞬间她推测了几个地点，但——那并不是最终的正确答案。 “李沁，追踪刚才那个电话的信号。李清，你开车送她过去。” “已经在查，2分钟。”职业装御姐的十指飞速地在键盘上移动着。 “好的，队长。”李清则亮了亮钥匙，示意少女出发。 林祖祖瞪大眼睛，她原以为自己的无理就算不会惹得他们不快，也不会…… 总之，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谢谢师父，谢谢姐姐！” 林祖祖笑了，明媚中怀着感激。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用到了眼眸的笑容。 这一声“姐姐”叫得李沁眉头一动，以往的少女总是克制得有些疏离，任何时候都是一句“前辈”。 我这是……在干什么？ 伊廷邪看到有一些微光从那双一直以来幽暗的眸子中透出来，心绪一下复杂起来。 “去吧。”最终，他轻声道。 然后继续把这些归结为那一种名为“内疚”的感情。 *** “你觉得大概的方位在哪，我姐还没把位置发来，我们先往大概的方向上开。” “梁文的学校，里泽第二高中。”林祖祖再次恢复到了那种冷静的状态开口道。 这是她猜测的几个地点之一。 今天是周末，学校刚好是霸凌者的施展之地。 “坐稳了。” 李清一脚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祖祖咽了口口水，才刚抓紧了车顶把手，汽车便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李沁的信息证实了少女的猜想，但因为电话挂断太快，无法精确到更加具体的位置。 “是在游泳馆。”林祖祖想到了刚才电话里的交流，表情变得凝重。 总之……不要出什么大事啊。 按照林祖祖以前的活法——沉默、低调、不起眼，看上去也像是会是被霸凌的对象。 但是她运气比较好，遇到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同情近似孤儿的她。 而在命运的狂风暴雨中，伤痕累累的她被11队接纳了。 那么这一次，有了能力…… 不……她脑子闪过被严颖儿痛击的画面于是否认道。 拥有……一点点能力的自己，能不能也为别人撑开一把小伞呢？ *** 里泽第二高中门口—— 急促的刹车发出尖锐的噪声，戴着耳机打瞌睡的看门大爷硬是没有被吵醒。 11队年纪最轻的两人蹑手蹑脚地潜入了学校，根据提前在车上查的学校平面图，他们很快确定了游泳馆的位置。 果然，他们赶到的时候，就游泳馆里有人在说话。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哦，看来你说话不太方便啊，呵呵。” 林祖祖一个着急就要推门而入，却猛地停住了动作。 尽管游泳馆的大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可内部的把手上缠绕着数圈铁链，还挂着一把沉重的挂锁。 现在的我可以劈断…… “你退后，小心。” 李清的刀锋轻松地落下，铁链应声而断，落在游泳馆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里头的说话声瞬间消失。 “去吧，这是你要解决的事情。”李清收刀入鞘。 “谢谢前辈！” 哎？叫我姐就是姐姐，叫我怎么还是前辈？ 这小蘑菇……多少有些区别对待了吧？ 林祖祖推开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看到泳池大厅中的景象时，她不由得愣住—— 梁文全身湿透地跪在坚硬的地上，单薄的白衬衫黏在她的身上，若隐若现地透出她苍白的皮肤，身侧四散着许多碎发。 她脸颊红肿，大大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之前那头如瀑般乌黑的秀发如今杂乱而斑驳。她的嘴里塞着一个白色布团，似乎就是她脚上缺失的那一只袜子。 “你们……在干什么？” 少女的前半句话带着迟疑，后半句异常冷静，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跟在她身后的李清不免打了个寒颤。 不是吧……对待普通人，这杀气也是信手拈来的吗？ 这都快变成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了吧。 林祖祖缓缓靠近着那群年轻的施暴者，包裹着刀刃的黑布在过程中飘落在地，露出里面漆黑的刀鞘。 第三十五章 历经暴雨的小伞（中） 梁文转学的消息来得很突然，霸凌四人组得知后纷纷松了口气。 “你看那女的啊……”黄发女生百无聊赖地趴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对着楼下的学生指指点点。 “咱们去教训教训她？”青春痘男孩提议道，语气却迟疑起来。 “算了。” 一秒后，四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又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看来，持刀恶魔的身影已经牢牢地印在他们脑海里。 远在队里的林祖祖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没太在意，因为刚收到的消息让她心情很好。 那是梁文与同期的结界师进修班同学的合照。 照片上，那个苍白的少女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很开朗。 第十二日。 平静了几天的11队接到了新任务。 只是，林祖祖并不在行动的名单之上。 她当然记得自己还在处罚期间，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会和伊莉丝有关吗？” “无关。”李沁平静地答道。 林祖祖见状便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三个人的状态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伊廷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李清一遍遍地保养着一柄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刀。要知道，在之前的任务中，他使用的都是队里的那种制式银刃。 甚至，连一向平静淡漠的李沁脸上也有了一些……紧张。 这个任务该有多么危险啊…… 林祖祖不由得担心起来。 出发前，李沁花了点时间教少女如何使用检测设备，并叮嘱她绝对不要逞强。若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晕倒，她很有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林祖祖满口答应着，心底却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们这如临大敌的架势，似乎会很久不能回来。 “我们走了，自己小心。”李清关心地说。 “好的，前辈。” “好好训练，但别逞能。”李沁的手中拿着一个手提箱。 “我知道的，姐姐。” “别捡地上的东西吃。”伊廷邪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少女不解。 “走了。”但是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带着队员就离开了。 于是，往日里还算有些人气的11队静了下来。 或许，师父的意思是——遇到危险要知道逃跑。 那也得逃得掉啊。 林祖祖苦笑一声，戴上了运动监测手环。 不出李沁所料，林祖祖果然是非常不自觉！ 秉承着“只要练不死，那就往死里练”的想法，在既定的训练量完成后，她开始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训练内容。 相比较于基础的体能力量训练，她更喜欢刀术的练习。 在一次次的挥刀中，她总是能清楚地感知到心底升起的那一股雀跃。 听着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想象着刀锋切开血肉的瞬间，她越发兴奋起来。 如果能砍点什么…… 不过，这样异常的心情，她还是将之归结于仇恨。 直到再也握不住刀，林祖祖才走出训练场进行洗漱，顺便把公共区域打扫了下。然后装模作样地研究着自己的训练数据，靠外卖解决了晚饭，一直磨蹭到了11点。 然而，11队的三人仍然没有回来，甚至连任务结束的信息也没有。 她不是没有问过他们要走几天，可即使是一向精准的李沁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林祖祖终究还是离开了11队，她走到小区门口时，耳旁传来了一个清澈中带着魅惑的声音。 “怎么加班了呀？好晚。” “小白？” 林祖祖站定，看到了练习生版的白久。 他今天还算低调，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藏起了那双桃花眼，不过露出的鼻子和下巴依旧是十分美好。 “走呀，带你吃夜宵去，烧烤哦～” “很晚了，明天还训练呢。” “去吧去吧～”白久走过来轻轻推着她往一个方向走了。 哎，还得是「天然魅惑」。 林祖祖想着，绝口不提来自于烧烤的诱惑。 *** 这是一家居民区外的烧烤店，看上去开了很久了，来的都是熟客。店里闹哄哄的，噪杂而热闹。 少女和妖狐到达的时候，有两个普通大叔模样的男人冲他们打招呼。 他们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只不过一个粗旷，一个和蔼。 “这是小张，这是小王。” 啊？林祖祖不可置信地看了二十岁模样的白久一眼，突然想起妖的人类形态跟年龄是匹配不上的。 这两人对于白久的称呼并没有什么不悦，说明他们是知道白久真身的。 这两位……也是异族。而且，大概率还是妖。 “这是我房东林祖祖，现在是特别行动队的队员。”白久介绍道。 不过，妖族没个几十年、上百年的修为可幻化不出人形。 于是，林祖祖乖巧道：“张叔好，王叔好。” “小姑娘挺厉害的嘛。”王戍夸奖道。 “来来来，想吃什么随便点啊，我来请客。”粗旷的张虎热心地找店家要了两份菜单递给他们。 “谢谢叔。” 白久记得她之前问过自己有关家附近妖族的事情，所以才把她带来了这个饭局。 “小张是虎妖，六十年修为，虎族年轻的小子。小王是树精，该有一百二十年了吧。”跟三百年的狐妖比起来，确实都是小辈。 林祖祖实在是不太习惯白久这样说话，赶紧边点头边垂下眼看菜单。 “直接说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啊？”白久对着二人开门见山。 张虎“嘿嘿”一笑道：“白少……” 白久突然咳嗽了两声。 张虎顿时明白过来，改口道：“白公子精通幻术，又擅长化形，这不是……又到了我该变老的时候了吗。” “对，记起来了。小事一桩，难为你这么痴情。” 白久笑着，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点单的少女。 张虎离开妖界的理由很简单。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会慢慢变老的人类。 他甚至连姓氏都选择与那位女子一样。 他是虎妖，以体魄和力量见长，对于精妙的化形和幻术几乎是一窍不通。 刚开始追张嫂的时候，他每天不是藏耳朵就是藏尾巴，简直是狼狈不堪。 直到三十年前，他遇见了白久。 在狐妖的点化下，他终于能化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只不过，容貌还是如虎般粗旷。 不过还好，张嫂似乎刚好喜欢这一款。 好不容易能与爱人在一起，张虎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烦恼又来了—— 人会变老啊！ 当然了，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了皱纹、身材发福的张嫂有什么不一样。 她永远是他心中的小丫头。 只是，要怎么让自己也老得恰到好处，这可愁死他了。他无意中知道白久最近刚好在里泽市11区出现过…… 这不，他马不停蹄地就找来了。 …… 酒足饭饱之后，看着张虎被张嫂揪着耳朵带走的背影，王戍也拱了拱手表示告辞。 “走吧，回家了。”林祖祖打了个嗝，摸了摸肚子。 “我送你回去。” “那你呢？”林祖祖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走了吗？” 虽然林祖祖最初也没觉得他会在这里留很久，最多也就是呆到确信自己真的不会出卖他的信息。 “嗯呢，出一趟远门，大概三五天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林祖祖点点头。 “原来？那你一开始的想法是什么？” “我以为……你就是要走了。”林祖祖开始往家里走去。 “放心，你家的床舒服得很。而且你要挟我这事儿，总得让我住回本吧。” 白久轻笑着跟上。 “过段时间，我可要收房租了。” “真是狡猾的人类啊，我用赏金任务抵换可好？” “好。” 第三十六章 历经暴雨的小伞（下） “看来教训够了啊。” 林祖祖舒了口气，轻转手腕，银刃呼呼地在空中舞出了一朵漂亮的花，然后收刀入鞘。 施暴者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般，哭都不会哭了。 其实，林祖祖也什么都没做，也就是提刀站在他们跟前—— 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偶尔，装作无意地动下身子，转下手腕，然后就引得他们阵阵惊呼。 一开始，他们还会求饶。 “求求你，放了我，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爸很有钱的。”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欺负弱小。” 林祖祖仿佛没长耳朵一般不为所动。 在压迫下的求饶只会在解脱束缚后变本加厉，那么梁文可能会被报复得更惨。 “你这个臭婊子！快走开啊！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杀了你！” “你别激怒她啊。” 林祖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对着李沁发来的情报，缓缓地报出他们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关系和职业…… 他们瞬间面如死灰，一颗心就此沉到谷底，甚至放弃了逃跑。 林祖祖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 “施暴者，就要做好被更强大的人施暴的准备，这才是公平的不是吗？” 当然我也一样。她想。 “现在你们记住了？梁文有一个不怕你们爸爸的警察朋友。” 四人忙不迭地点头。 “好了，小朋友们，赶紧回家吧。” “你要放了我们？”黄发女生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升腾起一种名为“感激”的情绪。 “怎么，不想走？” 四人落荒而逃。 “艹，我腿麻了……” “等等我啊……” 他们在路过梁文身旁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霍，你这手段是跟谁学的啊？”李清深感佩服，就差为她鼓掌了。 “我老爸。”林祖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儒雅的中年男人的脸。 “呜呜呜呜呜，警官，谢谢你。” 梁文一头扑进林祖祖的怀里，又开始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得快点去洗个澡。” 梁文慌忙松开双臂，发现林祖祖身上已经被碰湿了一些，于是哭得更凶了。 “你工作丢了该怎么办啊？” “应该……不会的吧。” “可是……” “好了，我们边走边说。”林祖祖轻轻推着她向外走去。 小蘑菇和……小兔子？ 李清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有一对兔耳朵从苍白的少女脑袋上长了出来。 “对了，前辈，麻烦你把这个场馆的监控……”林祖祖突然回头说道。 “放心，我姐应该已经把这里黑下来了。”李清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自豪。 “嗯，不愧是姐姐啊。” 走出游泳馆的时候，梁文恍然如隔世。 明明从被欺负到被救出来也就过了一个小时，但总感觉过了好久…… “车就停在门口，我们先送你回家。” 三人来到校门口，在门外大叔质疑的眼神中跑了出去。 有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女人似乎在等人的样子，看到他们出来时，脸上满是欣喜。 “孩子，你没事吧？”女人拿出一条柔软的毛巾为少女擦拭了起来。 “您好，我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林祖祖有些不解，但看到女子并无恶意便也没有阻拦。 “这位是「茧」的导师，蒋艾青蒋老师。”李清低声介绍道。 “结界师？” 女人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来微笑道：“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你们好，谢谢你们帮助了这个孩子。” 看似无懈可击的话，却让林祖祖抓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们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没有出手相助。 “这是为了测试精神力后天觉醒者的能力和潜力，是政府的无奈之举。” 蒋艾青面色一滞，心想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懂。 林祖祖皱眉，似乎是不接受这样的回答。 “为了更好地保护国家，这是必要的付出，我以为这是对异族所有部门的共识。”蒋艾青的说法非常官方。 所有部门……那么特别行动队也…… 她偷偷瞟了一眼身旁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李清，心头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那一天，妈妈会找过来…… 他们究竟是属于好心还是……这所谓的必要？ “孩子，我能和你单独聊几句吗，很快的。”蒋艾青温和地对梁文说。 本来她就是不擅长拒绝别人的类型，这才让那些施暴者愈演愈烈。 “啊……我……”梁文不知所措地看向林祖祖，发现她似乎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低着头回答，“可以的。” “啊，太好了，我们走过去一点，正好你也能晒晒太阳。” 蒋艾青引着少女向五米外的阳光下走去。 林祖祖回过神，却来不及阻止，她看到蒋艾青的手中捏着一块正在隐隐发光的符石。 “这是微型噤声结节，作用范围三米左右，在传递情报时防止被窃听。”李清解释道。 “我姐说了，10队的柳盈提交报告、「茧」的导师看完审讯视频后，一致认为要见见梁文，可能会邀请她成为结界师。” 让结界师再次前往调查……是林祖祖的建议。 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她有些不安。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影响别人的人生。 “孩子，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蒋艾青不动声色地展开了结界。 “啊，我已经不冷了。”梁文怯生生地回答道。 “我是指，现在你有感觉什么不一样吗？” 精神力者会对精神力相关的内容有一定的感知，无论是法术还是结界。 “奥，您是指这一圈半透明似的……”她似乎没有想好能准确描述的词汇。 她竟然能在无基础的情况下直接看到结界壁。 这就是天才啊！ 真是捡到宝了，可不能给法师他们抢走了。 蒋艾青不禁面露喜色。 “阿姨，您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普通人吧？”梁文看向结界外的林祖祖。“这两位应该也不是普通的警官。” 梁文的心思本就敏感细腻，她早就发现了诸多疑点，可她胆小也不敢直接问。 比如，之前的黄发女生有一点没说错—— 哪有警察穿皮衣、带真刀的。 “他们是特别行动队的队员，而我是结界师。” “结界师……那是……什么？” “结界师通常不用直面战场，但在功能性上却是战斗中不可或缺的……”蒋艾青注意到少女看向林祖祖眼神有些不同寻常，便补充道，“特别在守护民众方面。” “我也……可以保护别人吗？我能做得到吗？”梁文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似乎非常欣喜。 “只要你足够努力。”蒋艾青温柔地回应着。 “那警官呢？我也能……”保护她吗？ “自然，特别行动队的工作伴随着很大的危险，结界师能为他们提供很大的帮助。” “太好了！”那我以后就可以保护警官了。 梁文捏着双手放到胸前，露出期待而满足的笑容。 不过，对于这个愿望蒋艾青却不敢认同。 作为她的学生，自然应该去1队、10队这样的精英行动队，而不是像11队这样—— 吊车尾的队伍。 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一） 梁文转学的消息来得很突然，霸凌四人组得知后纷纷松了口气。 “你看那女的啊……”黄发女生百无聊赖地趴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对着楼下的学生指指点点。 “咱们去教训教训她？”青春痘男孩提议道，语气却迟疑起来。 “算了。” 一秒后，四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又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看来，持刀恶魔的身影已经牢牢地印在他们脑海里。 远在队里的林祖祖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没太在意，因为刚收到的消息让她心情很好。 那是梁文与同期的结界师进修班同学的合照。 照片上，那个苍白的少女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很开朗。 第十二日。 平静了几天的11队接到了新任务。 只是，林祖祖并不在行动的名单之上。 她当然记得自己还在处罚期间，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会和伊莉丝有关吗？” “无关。”李沁平静地答道。 林祖祖见状便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三个人的状态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伊廷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李清一遍遍地保养着一柄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刀。要知道，在之前的任务中，他使用的都是队里的那种制式银刃。 甚至，连一向平静淡漠的李沁脸上也有了一些……紧张。 这个任务该有多么危险啊…… 林祖祖不由得担心起来。 出发前，李沁花了点时间教少女如何使用检测设备，并叮嘱她绝对不要逞强。若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晕倒，她很有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林祖祖满口答应着，心底却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们这如临大敌的架势，似乎会很久不能回来。 “我们走了，自己小心。”李清关心地说。 “好的，前辈。” “好好训练，但别逞能。”李沁的手中拿着一个手提箱。 “我知道的，姐姐。” “别捡地上的东西吃。”伊廷邪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少女不解。 “走了。”但是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带着队员就离开了。 于是，往日里还算有些人气的11队静了下来。 或许，师父的意思是——遇到危险要知道逃跑。 那也得逃得掉啊。 林祖祖苦笑一声，戴上了运动监测手环。 不出李沁所料，林祖祖果然是非常不自觉！ 秉承着“只要练不死，那就往死里练”的想法，在既定的训练量完成后，她开始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训练内容。 相比较于基础的体能力量训练，她更喜欢刀术的练习。 在一次次的挥刀中，她总是能清楚地感知到心底升起的那一股雀跃。 听着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想象着刀锋切开血肉的瞬间，她越发兴奋起来。 如果能砍点什么…… 不过，这样异常的心情，她还是将之归结于仇恨。 直到再也握不住刀，林祖祖才走出训练场进行洗漱，顺便把公共区域打扫了下。然后装模作样地研究着自己的训练数据，靠外卖解决了晚饭，一直磨蹭到了11点。 然而，11队的三人仍然没有回来，甚至连任务结束的信息也没有。 她不是没有问过他们要走几天，可即使是一向精准的李沁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林祖祖终究还是离开了11队，她走到小区门口时，耳旁传来了一个清澈中带着魅惑的声音。 “怎么加班了呀？好晚。” “小白？” 林祖祖站定，看到了练习生版的白久。 他今天还算低调，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藏起了那双桃花眼，不过露出的鼻子和下巴依旧是十分美好。 “走呀，带你吃夜宵去，烧烤哦～” “很晚了，明天还训练呢。” “去吧去吧～”白久走过来轻轻推着她往一个方向走了。 哎，还得是「天然魅惑」。 林祖祖想着，绝口不提来自于烧烤的诱惑。 *** 这是一家居民区外的烧烤店，看上去开了很久了，来的都是熟客。店里闹哄哄的，噪杂而热闹。 少女和妖狐到达的时候，有两个普通大叔模样的男人冲他们打招呼。 他们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只不过一个粗旷，一个和蔼。 “这是小张，这是小王。” 啊？林祖祖不可置信地看了二十岁模样的白久一眼，突然想起妖的人类形态跟年龄是匹配不上的。 这两人对于白久的称呼并没有什么不悦，说明他们是知道白久真身的。 这两位……也是异族。而且，大概率还是妖。 “这是我房东林祖祖，现在是特别行动队的队员。”白久介绍道。 不过，妖族没个几十年、上百年的修为可幻化不出人形。 于是，林祖祖乖巧道：“张叔好，王叔好。” “小姑娘挺厉害的嘛。”王戍夸奖道。 “来来来，想吃什么随便点啊，我来请客。”粗旷的张虎热心地找店家要了两份菜单递给他们。 “谢谢叔。” 白久记得她之前问过自己有关家附近妖族的事情，所以才把她带来了这个饭局。 “小张是虎妖，六十年修为，虎族年轻的小子。小王是树精，该有一百二十年了吧。”跟三百年的狐妖比起来，确实都是小辈。 林祖祖实在是不太习惯白久这样说话，赶紧边点头边垂下眼看菜单。 “直接说吧，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啊？”白久对着二人开门见山。 张虎“嘿嘿”一笑道：“白少……” 白久突然咳嗽了两声。 张虎顿时明白过来，改口道：“白公子精通幻术，又擅长化形，这不是……又到了我该变老的时候了吗。” “对，记起来了。小事一桩，难为你这么痴情。” 白久笑着，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点单的少女。 张虎离开妖界的理由很简单。 他爱上了一个人类——会慢慢变老的人类。 他甚至连姓氏都选择与那位女子一样。 他是虎妖，以体魄和力量见长，对于精妙的化形和幻术几乎是一窍不通。 刚开始追张嫂的时候，他每天不是藏耳朵就是藏尾巴，简直是狼狈不堪。 直到三十年前，他遇见了白久。 在狐妖的点化下，他终于能化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只不过，容貌还是如虎般粗旷。 不过还好，张嫂似乎刚好喜欢这一款。 好不容易能与爱人在一起，张虎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是烦恼又来了—— 人会变老啊！ 当然了，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了皱纹、身材发福的张嫂有什么不一样。 她永远是他心中的小丫头。 只是，要怎么让自己也老得恰到好处，这可愁死他了。他无意中知道白久最近刚好在里泽市11区出现过…… 这不，他马不停蹄地就找来了。 …… 酒足饭饱之后，看着张虎被张嫂揪着耳朵带走的背影，王戍也拱了拱手表示告辞。 “走吧，回家了。”林祖祖打了个嗝，摸了摸肚子。 “我送你回去。” “那你呢？”林祖祖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走了吗？” 虽然林祖祖最初也没觉得他会在这里留很久，最多也就是呆到确信自己真的不会出卖他的信息。 “嗯呢，出一趟远门，大概三五天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林祖祖点点头。 “原来？那你一开始的想法是什么？” “我以为……你就是要走了。”林祖祖开始往家里走去。 “放心，你家的床舒服得很。而且你要挟我这事儿，总得让我住回本吧。” 白久轻笑着跟上。 “过段时间，我可要收房租了。” “真是狡猾的人类啊，我用赏金任务抵换可好？” “好。” 夏夜，风清月皎。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二） 11队的三人仍然没有消息。 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去了五天。 不过没有消息是不是意味着暂时也没有坏事发生。 林祖祖安慰着自己。 10队的郑慕队长似乎也知道11队的情况，期间除了一次日常问询，便没有向她布置过任何任务。 她很怀疑10队把11区的任务一并全包了。 不愧是排名前五的强队。 往日里，李清总是会进行着夸张的训练，然后舞一整套「李」氏刀法完成训练。 尽管李沁有一半的时间在处理信息情报，还要替少女监测训练状况，但为了保证身手的灵活，她也会进行现代格斗的练习。 伊廷邪么……当然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体能训练、招式复习？ 不存在的。 用他的话来说—— 爷主打的就是一个“天才”人设。 而现在，诺大的训练场只能听到自己发出的脚步声与喘息声，她突然感到有些孤独。 其实，她是习惯孤独的。 她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六年。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夜里总是哭着入睡，后来却对此甘之如饴。 若是从未得到那也没什么，就怕得而复失。 比如母亲……比如……11队…… 这里的寂静让她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在耐力训练中再次乱了呼吸，不小心岔气了。 她无力地逐渐停下脚步，响起了李沁的话—— “按住腹部，深呼吸。” 林祖祖照做，一时感到内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你们会回来的，对吧？ 她呼出一口气，再次拿起了因为跑步暂时卸下的刀。 这天夜里，林祖祖跟往常一样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她正在观看实战练习的视频资料。 按照李沁的安排，她的实战训练是在第一个月结束之后。 可能是半桶水晃荡，也可能是急于摆脱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局面，她这几天总觉得手痒。 “哐当。” 阳台上传来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该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事件要发生了吧？ 林祖祖提起刀，谨慎地靠着墙，她冷静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从一侧拉开窗帘。 “酱酱！～” 伴随着明朗的声音，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拉开阳台门伸了进来，手中是三张牛皮纸样式的纸。 “少女哟，你掉的是这份赏金呢还是这份赏银呢？” 白久眯着眼睛露出好看的笑容，白色的耳朵轻微晃动了下。 林祖祖松了口气，收刀入鞘。 “欢迎回来，小白。”她说道，就要坐回地毯上。 欢迎……嘿嘿～ 如果狐妖没把尾巴隐藏掉的话，此刻少女应该能看到螺旋桨疯狂转动的景象。 “哎，你别坐下了，赶紧收拾下，我们出发了。” “什么？” “我来预付房租的。” 白久晃了晃手中的悬赏令。 *** 在往偏远的16区疾驰的路上，林祖祖仔细看了悬赏令的内容。 巧的是，其中有2张是不久前去Paradise，她刚好看到过的寻找猫妖Cindy和家传古董手表的任务，另一个则是老宅除灵。 白久发动了一个小小的干扰幻术，让司机没法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没想到这两个任务一直没有人接啊？”算算日子也要十多天了。 “因为赏金太少了。” 哎？ “10万？少？”林祖祖惊讶道。 白久点点头，他之前帮组织跑的那一趟货，可是得到几十倍的报酬。 “不过真巧，正好三个任务都在一起。” “虽然都在16区，但不在一个地点。我接任务前大概探查了下，猫妖的失踪地点向东刚好是手表丢失的任务点，然后再向东就是需要除灵的老宅。” “你的意思是……有人拐了猫妖、偷了手表然后跑到老宅中为了躲起来伪造闹鬼的情形？” “也算一个推测吧，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灵魂……是真的存在的吗？” 其实，林祖祖更想老宅中的闹鬼事件是真实的，因为这意味着灵魂真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有没有可能会有一天，她还能见母亲一面呢？ “我想是有的，只是他们都去往别的地方了吧？起码我们还没有强大到能够窥探到这种层面的力量吧。” 力量吗？说起来，她还不知道狐妖的实力。 “你的等级是什么呀？” “嗯……”狐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按照你们人类的规则，差不多有A级下位或者中位吧。” 林祖祖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天啊，她当时头脑发热到什么地步才会去要挟这个狐妖的啊？ “那你岂不是比我师父还要强？” “倒也不一定，每一个主阶中的上、中下三阶在战斗中的胜负并不是完全由等级决定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可能左右战局。” 就比如，水系天克火系，即使差着位阶也不是没有可能赢得胜利的。 再比如，古武流派的强者若是精神足够坚韧或是找到能应对的方法，那么被近身的幻术师也根本讨不到好。 “不过这个人类还真是挺厉害的。” “我师父？”除了从六楼轻巧跃下，她也没亲眼见过他的真实实力。 “妖虽然也有生老病死，可寿命还是要比人类长上太多了。我们拥有足够的时间和天赋能够变强，但是人类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升为A级，甚至成为超脱生死的S级越界者……实在是很了不起。” 超脱生死……林祖祖想到了什么。 “那他们是不是能够看到灵魂？” “这倒是个很有趣的想法。” …… 车缓缓地停下，司机在恍惚中看到有两位客人下车。 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停在一幢漆黑古怪的双层老宅前，不由地吓出一阵冷汗，一脚油门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一人一妖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年久失修的门扉发出“吱呀”的声响，黑漆漆的窗口门洞宛如来自深渊。 林祖祖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刀。 白久散开精神力，将宅中情况探索了一番，发现其中有三个气息。 两只小妖和一个物件，看来猫妖就在其中，难道真的和她猜的一样吗？ 他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一团白色的火焰凭空出现。 虽然不能让整个宅子亮如白昼，但还是给了少女一些安慰，毕竟今天她可没有热成像装备。 该说不说，精神力者还真是方便呢…… 进入大门后，他们沿着幽深的走廊向前行进着，简直是通往地狱一类的暗黑地界。 林祖祖注意到，两侧的墙壁上有长时间挂过相框的痕迹，只是现在上面的相片已经不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一般这种时候一回头就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吧？ 林祖祖感到冷汗直冒，但还是鼓起勇气回过头—— 一个眼眶凹陷而空洞的老妪诡异地咧着嘴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艹！ 林祖祖在心中破口大骂，条件反射般举刀下劈，却发现刀锋并没有砍中任何实物，最后碰到了木质地面。 白久轻笑一声，双指对着老妪一指，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破。” 瞬间，老妪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白久早就发现了低级幻术的生成，只不过他想看看少女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种惊恐而坚毅的神情确实是很有意思。 “我们去后院看看吧～”白久弯起嘴角。 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三） “怎么办？怎么办？有人找上门来了啊。” “可恶的人类，啊不是，竟然还有一只大妖。” “没关系的，糖糖，谢谢你来看我……”这是一个敦厚老实的声音。 “呸呸呸！不准说后面的话，我一定要解开……” “小朋友们，你们要解开什么？” 在他们身后，白久笑眯眯地问道。 猫妖瞬间炸毛，挡在一棵枯树前，冲白久凄厉地叫起来。 “糖糖你别这样……”老实巴交的小树精劝阻道。 白久轻轻一抬手，猫妖瞬间噤声，发现身子不能动弹。 …… 糖糖，也就是Cindy，她是一只可爱的狸花猫，成精才5年，刚刚能说口吐人语，但还不能化成人形。她的脖颈处带着一块名牌。 “对不起啊，白老大，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刚刚还十分硬气的猫妖现在以双脚直立的形态，双爪抱拳，不住地向白久求饶着。 林祖祖觉得这个场景十分可爱，不经意地露出几分笑意。 “白……白老大，您能不能放过糖糖，她是为了帮我才……” 声音是从枯树上发出来的，整棵树形容枯槁，甚至看不出原先是什么品种的树木。 “你……就要死了，小朋友。”白久略微一感知便发现树妖的力量已经十分微弱了。 “呜呜呜，白老大，你能不能救救它，你法力那么高强。”糖糖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嗷嗷哭起来。 白久双指向前一指，一道半月似的白光斩过，枯树被拦腰截断。 “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啊！我跟你拼了。” 糖糖猛地扑上去，却被白久一个睥睨的眼神吓退，缩在一边呜咽不止。 白久缓步走到了枯树旁，看到树干之中千疮百孔，竟然是被虫子里里外外都蛀空了。 “树心已毁，就算妖皇在这里恐怕也无能为力，最多也就能挺到今天黎明了。”白久摇摇头。 “嗯，我都知道的。” “大笨蛋，大笨蛋！！！上次你的前辈找过来，你明明可以求救离开的，为什么不走啊？” “我想……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多少年都想等下去……”树妖的声音中透出几分落寞。 里泽市能化成人形的树妖并不多，前辈的话，应该指的就是王戍了。 “为何成精化妖了还会……”林祖祖有些不忍。 “后天的妖在刚成精之时，除了拥有灵智以外，本身还是跟普通的动物、植物一样，要遵循自然规律，也会被天敌追杀，很容易死亡。” 树妖在此多年未动，猫妖看上去也没有失去自由。那么…… “糖糖，是你偷走的手表嘛？” 猫妖正哭哭啼啼呢，听到少女这么一问，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们是不是要把手表带走？不可以！” 糖糖“喵”的一声，快速地隐入黑暗中，只留出两只着绿光的猫眼望着这边。 “糖糖，你把东西还给人家吧。我们也解不开不是吗？” “我不要！我不要！还没给你看呢……” “糖糖！”树妖听上去有些生气了。“你自己偷跑出来不说，还拿走了手表，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呜呜呜……大笨蛋……” 糖糖终究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块古董手表。 “我记得，悬赏令上说，这里面有亡子记忆？”会不会就是跟这个有关？ “那是小主人。”猫妖闷闷地说道。“二十年前，主人把还是奶猫的我带回家的时候，这棵大笨蛋就已经在这了。” “没过多久，主人们生下了小主人，等他稍长大一点的时候还给我取了英文名字，可是水平有限，弄错了Candy和Cindy。”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主人们忙于工作，都以为对方去接小主人了，结果……” 糖糖又开始哭了起来。 “于是他们心生怨恨，互相埋怨，最终一个带着糖糖和所有相片，一个拿了手表就分开了……”树妖接下去继续说道。 “我在这里等啊等啊……以为能等到他们回来的一天……可惜我这不中用的身体……” “这么多年里，糖糖总是会不定期地来看我，直到最近她发现了我的情况，结果她脑子一热就……想再让我看一眼昔日的回忆，只可惜手表上的禁制只有血亲能打开。” 树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地化成一声叹息。 “各位，我有一个想法。” 在这样低沉的氛围中，林祖祖朗声道。 *** 为什么赏金任务要半夜到这样阴森的地方来啊？ 徐新照有些颤抖地握着方向盘，将车驶入了不知名的小道中，最终停在一个阴森的独栋小院外。 他发现已经有一辆车已经停在那里，车旁边还立着一个挺拔的人影。 “你就留在车上吧。”副驾驶位上的一位神情淡漠的老太太开口道。 “老妈，我……”徐新照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开门下车了。 那个挺拔的人影见到有人来也是吃了一惊。 “好久不见。”这是一个十分精神的老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太太微微皱眉。 这时，一阵微光从虚掩的院门中透出，似乎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看来，不进去就不知道……” 老太太没有理睬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进去了，老爷子见状无奈地跟了上去。 微光渐盛，直刺得二人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时，哪里还有什么幽暗鬼气的院子，眼前分明是一个明媚温馨、春暖花开的美丽庭院。 松软的草皮、开满鲜花的小花坛、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旁，蹲着一只可爱的狸花猫，它的身边放着一块精致的古董手表。 “啊，Cindy。” 老太太轻呼一声向着糖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太对劲，同时不对劲的还有那只印入眼帘的白皙素手。 “芳雅，这是……” 老爷子看到昔日的爱人变成年轻时候的模样，赶紧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看到了年轻英俊的自己。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凭空响起。 “谁在说话？”赵晓骏紧张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却看不到第三个人。 “笨蛋人类！呜呜呜呜！”狸花猫突然口吐人言，用爪子抹着眼泪。 “Cindy？你……你会说话？”赵晓骏吃惊道。 “你见过猫活三十多年的吗？我是猫妖啦，猫妖！” 徐雅芳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般，一把抱起了Cindy，就朝院子外走去。 “不行！”糖糖挣脱开那个怀抱，跳回了手表旁边。“梧桐它……快不行了。” 赵晓骏闻言，将视线挪到了那颗茂盛的梧桐树上。 “是你吗？老伙计。” 突然他手上一痛，竟是糖糖挠破了他的手。 “快点解开禁制。”糖糖冲他吼道。 赵晓骏反应过来，捡起手表置于伤口之上，感受到血亲之力的符石发出光亮。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在他无声的叹息中，耀眼的光芒笼罩住了在场的所有。 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的未来（终） “爸爸、妈妈！” 徐芳雅和赵晓骏回头，看到了日思夜想的身影—— 那是一个可爱的五六岁的男孩，此刻，他正背着小书包冲他们打招呼。 随后，一溜烟地跑进了老宅之中。 男孩在庭院中打着圈骑车，狸花猫在梧桐的枝干上打着盹； 男孩帮着男人一起修砌小花坛，女人在一旁准备好了水果和茶； 男孩调皮地爬上梧桐树，急得正在浇花的女人大声呵斥； …… 影像栩栩如生，记忆熠熠生辉，现实却……昏昏暗暗。 徐雅芳一改刚才淡漠女强人的形象，神情悲痛地捂着嘴，但仍有呜咽之声透过指缝流出。赵晓骏见状，安慰地搂着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 一团绿色的光芒盈盈地闪烁着，似乎要说话。 梧桐早已经没有了现形的能力，这是他燃烧了最后的生命并在白久的帮助下才得以最后出现。 这是梧桐的终曲。 “见到你们的这最后一面，我真的非常高兴……” “梧桐老伙计，你一直等在这里吗？”赵晓骏哽咽着问道。 “是很久啦，所以请你们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吧……” 梧桐的声音飘忽，似乎是非常孱弱的样子。 “尝试着幸福一些吧……还有，谢谢你们。” 绿色的光芒消散，梧桐再也没有了声音。 “老伙计……走好。” 五十多年以前，梧桐被移植到老宅的庭院之中时还是一颗小树苗，可以说是和赵晓骏一起长大的。 他们夫妻俩在失去孩子后一赌气就是二十多年未见，没想到却间接害死了这个敦厚衷心的老伙伴。 虽然，十多年前他曾经远远地来到老宅，终究是没有勇气跨入这个院子中。也许那时候，梧桐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光芒渐弱，黑暗慢慢地压了过来，苍老的他们仍然身处那个晦暗的院子中。 糖糖在一旁小声地抽泣着，林祖祖只觉得十分遗憾。 若是再早一些，说不定……结局会不一样呢？ 不过，幻术还真是……虚假又美好呢。 如果有这样一个只存在想要的剧情的幻境，自己还会愿意抽身而退吗？ 比如说，爸爸妈妈都在的……那个世界。 “镜中花、水中月，一梦已结束。” “二位，这附赠的服务，可还满意？” 魅惑的声音响起，白久款款走出。 毛有些潮湿的糖糖正叼着那块古董手表蹲在梧桐的树桩之上。 徐芳雅和赵晓骏这才发现猫和手表都不在自己身边。 “多谢，赏金会打入你留下账户中。” 徐芳雅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静，顺势离开了男人怀抱。 “Cindy回家了。”她唤道。 狸花猫乖巧地“喵”了一声，跟在了徐芳雅的身后。 赵晓骏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真实性，却看到古灵精怪的糖糖冲他眨了眨眼。既然继承了神奇的符石，他自然对这样奇怪的事件接受度比较高。 白久将手表递还给了赵晓骏。 “这个符石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刚才他稍一感知，就发现使用次数已经见底了。 赵晓骏苦笑了一下道：“从我爸那里拿到的时候就知道只能使用三次了，而这是最后一次。” “不过，现在也算是用得适得其所了。”他看了看爱人的背影。 那头，还未走远的徐芳雅身形一怔，她走到车旁，把狸花猫放到了车内。 “老妈，完事了？” 徐新照在车里打盹被惊醒，看到糖糖的一瞬间便喜笑颜开，把她抱到了怀里。 “还有一会。”说着，老太太关上车门。 “芳雅，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赵晓骏看到倔强老太太回头有些欣喜。 “不用，我儿子送我。” “啊，那你回去小心一点。” 尽管他自己仍然是孤身一人，却也明白对方再遇良人也不是什么错事。 “是养子。” 徐芳雅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嘴，只能继续说：“你并没有提前说明使用手表需要血亲和使用次数，所以我觉得这么多年的怨恨并不算是错误的。” 赵晓骏无奈，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如此要强不饶人。 “但今天还是谢谢了。”徐芳雅说罢，转身离去。 赵晓骏释怀地轻笑一声，转身回到院落中，折下一段枯枝放进了衣服口袋中。 老伙计啊……依你之言，我们也该放下了是吗？ “糖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刚感觉里面有巨大的妖气。” “笨蛋人类，回去再和你说！总算……呜呜呜……总算……” “老妈来了，你先别说话了。” 徐芳雅上车系好安全带，看了看噤声的一人一猫开口道： “好了，别演了。真当我信了狸花猫能活三十岁的鬼话？” “哎哎，还是我妈聪明，您跟赵叔叔聊得怎么样啊？”徐新照 “开车，回家。” 白久的手机收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糖糖。 他迟疑着点击了同意，在通过的一瞬间数十条消息传来—— “白老大！今天多谢了！” “您幻术之精妙简直令小的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嗷，还有，那个人类的脑子还真好使呢！” “也替我谢谢这个人类呀！” “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随时开口！” …… 等到两辆车先后朝不同方向离开，林祖祖才从藏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老宅会传出闹鬼的传闻，应该也是糖糖和梧桐在夜里交流的时候让人误会了，所以并不存在着什么所谓的恶灵作祟。 白久把糖糖感谢她的消息递给少女看，她露出了几抹浅笑。 她再一次感受到在这个世界背面中的——有她参与创造的那一点点温暖。 这几天，看到各种妖怪对白久的尊敬程度，林祖祖知道他除了实力外，身份也绝对不简单。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妖却欣然出手帮助他们完成了心愿。 “谢谢你，小白。” “我也是。”白久回以浅笑。 “嗯？”为什么要谢我呢？ “我们回去吧。” “这个点，在这个区域应该很难叫车吧。” “那我们随便走走吧……再过一会，天就亮了。” …… 谢谢你，愿意多此一举。 谢谢你，参与了我的多此一举。 第四十一章 义无反顾的选择 第二十天。 当林祖祖站在11队门外时候，隐约感受到了门内有轻微的声响 她兴奋地打开门锁，惊喜地发现确实是他们回来了。 “姐姐、前辈……” 关心的话还未出口，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早啊。” 李清拿着香蕉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冲她打着招呼，看似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 他的右臂上打着沉重的石膏，用绷带固定着，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敷着厚厚的纱布。 这可是能一刀劈开防盗门的人啊…… 她赶紧望向李沁。 还好还好…… 李沁如往常一样端坐在办公桌之后，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只是—— 疲惫第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要知道，往日里就算只睡四个小时，她也能每天像个机器人一般精准、效率。 “我看了你这几天的训练，每天都属于透支状态，今天你需要好好休息下。” “我还可以的……师父在房里吗？” 她左右看看并没看到那个吊儿啦当的长发男人。 平时这个时候，伊廷邪总是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也算是按时起床上班了。 “这也是我需要你休息的一个原因。”李沁扶了扶眼镜。 “队长在医院养伤，我这边太多事务需要处理，清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所以需要麻烦你去照看一下。” 林祖祖有些发愣。 他可是骄傲而强大的A级。 “另外，需要你保持体力的一个原因是，目前11队战力受损，有任何行动，你必须顶上，无论什么级别的任务。” “是。”林祖祖握紧了腰间的刀。 *** 林祖祖没有亲眼看过伊廷邪动手，但是知道他很强，是强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她对普通人的武力理解最多只是到李沁那个级别—— 以一敌十，游刃有余。 在李沁给的教学资料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比喻： S级越界者级别太遥远，放眼于整个世界也不过寥寥10位。 A级就变成所有能力者趋之若鹜的级别。 也许多个C级靠着配合能干掉一个B级，可是要多少只蚂蚁才能淹没一头大象？ 那就是A级和A级以下的差距。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脱离B级的桎梏，含恨而终。 明明自己那么重的伤也能在顷刻间恢复不是么？为什么他…… 究竟是经历什么样的战斗，遭遇了多么强大的对手，才会让如此强大的他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林祖祖觉得他在睡觉，便悄声地推门入内。 “今天不用训练？”闭着眼的伊廷邪突然开口道。 “嗯，姐姐让我休息。师父……”林祖祖想询问有关他们这次任务的事情，却似乎被他看穿而打断。 “那你回家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他的唇色发白，看上去真的不太好。 情况反转—— 与当初少女重伤时正相反，想知道信息的变成了她自己。 “师父吃苹果吗？我给你……”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伊廷邪依然没有睁开眼。 少触碰一点黑暗，才能离开这边的世界。 “可我……有点理解了。” 如果力量用在了帮助别人的地方，那么她会为此感到欣喜。 她想起了梁文、想起了猫妖糖糖和梧桐。 伊廷邪没有接话。 她尝试着继续说下去道：“身为特别行动队，知道这个世界背面的内容，去帮助别人……” “这不是你能帮的上忙的事情。”话虽这么说，他的口气还是软了一些。 林祖祖当然知道，炮灰就是用来形容她这种弱者的。 “可是你说过，无为即是罪恶，不能为则会痛苦。” “你还想当救世主？” “我只是，不想痛苦，也不愿躲避……这一点点的责任。” “哪怕知道这件事情后，再也无法脱离这边的世界？” 伊廷邪睁开深邃的双眸直视着少女。 “……嗯。”林祖祖回望着他，胆怯却坚毅。 终于，男人叹了口气道：“哎，你带烟了没？” “嗯，偷偷拿的。”林祖祖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福众和打火机。 “来来，赶紧来一根。” 伊廷邪起身，叼上烟后开始嬉皮笑脸，拿上打火机道： “小丫头还挺周到。” 突然，一个身影在门口出现。 “伊队长，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病房中出现烟酒，我不介意让你看看医生的实力。” 医生笑眯眯地从病房外走进来，从伊廷邪嘴里抽走了那一只香烟，没收了打火机。 林祖祖打了个寒颤，赶紧主动交出手中的烟。 伊廷邪一脸无奈地躺下问道：“棒棒糖能吃吗？” “尽量少吃哦～”医生眯着眼睛答道。 于是，林祖祖又从口袋中掏出了身上最后一支棒棒糖——西瓜味的。 那是她留给自己用来防止晕倒。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伊廷邪接过叼进嘴里，发觉味道还不赖。 “11队加入了对组织专案组。” 他知道少女并不理解这之中的含义于是接着说道：“意思就是，接下去我们每一次的任务都将面对A级和大量B级的敌人。” 自己……只是蚂蚁。 林祖祖咽了咽口水。 “师父你怎么会伤得那么重？”明明她之前都快死了还能活过来。 “因为斗气用空了，只能用肉身硬扛。你那种濒死时爆发的恢复力，也是因为短时间内获得了一定的斗气。” “斗气？” “精神能力者使用精神力，武者突破B级后则会拥有斗气，或者说，只有领悟了斗气才能够突破B级。” 看到少女明显兴奋的神情，伊廷邪赶紧破了一盆凉水：“一般只有C级上位的极致肉体才有可能领悟斗气，也只有这个时候，人类的身体才可以承载这种力量。” 言下之意，区区D级的少女想都不用想这件事情。 “这次的对手那么厉害吗？”林祖祖尴尬一笑赶紧问道。 “组织的七人众之一「鬼姬」，日本的剑道高手，A级中位，是组织最锋利的一柄利刃。” 伊廷邪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戴着恶鬼面具、身着华丽和服的女人，她的刀法攻守兼备、堪称天衣无缝，几乎将日本剑道中所有流派融会贯通。斗气充盈且迅捷，即使砍出朴实无华的一刀也让他感到如山岳般沉重、如闪电般迅猛。 只看剑法刀术的话，师父以下，只有那个人才能与之对抗吧。 这次他能够还算完整地撤退，也是因为直属队的精英们确实能力出众。但是斗气见底后受的内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 “跟之前那个黄鸣义一样？究竟是什么任务才会让双方的高手倾巢而出。” “你之前发现的那块骨头，我们夺回来了。” “所以，那块骨头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毕竟师父的二叔说了，要是想知道它是什么，就再也不能离开这边的世界了。 “不仅如此……”伊廷邪第一次显得有些犹豫。 “我想，我们找到了为什么一直以来发现不了伊莉丝踪迹的原因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祖祖周身的气息一凛，刚才还比较轻松的表情严肃起来。 她突然想明白了问题的原因。 “因为她加入了组织是吗？” “这次与组织的交手中，出现了使用木系法术的新人，从斩断的藤蔓中能感受到暗黑精灵的气息。” “她的……定级呢？” “B级中位。” 那是比卡洛斯还要强大的力量。 林祖祖沉默地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发白的指关节暴露了此刻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伊廷邪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二章 邪神骸骨的秘密（上） 这几日，组织因为在S国内接连受挫，暂时停止了在S国活动，把重心转移到了国外。 10队出于义气与责任也在继续包揽着两个区域的所有任务。 本来特别行动队就可以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样一句话来概括，卡洛斯这种大案并不常见。 日常中的异族纠纷，一般都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件。难得有些小鬼精怪作恶，一些民间的抓鬼事务所可积极啦，说到底都是为了钱呐。 所以在战力降到最低点的时候这几日，11队竟然清闲下来，让伊廷邪和李清能安心养伤。 唯一让他们有些不安的是，林祖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不同，倒是说不出特别准确的形容，只知道是从医院回来后才改变的。 虽然以前的她也是这样——训练认真、说话不多、冷静坚毅。 但是李清出于武者的感知，总觉得她的身上带着些…… emmmmmm…… 说好听点是破釜沉舟的意志，说得深刻点—— 那是一种玉石俱焚、期待同归于尽的疯狂气质。 “我要加入对组织专案组。”在一次训练的间隙中，林祖祖开口道。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而且……”李清有些不淡定了，不是说好保密的吗？ “而且，直属队会严格审核每一位专案组成员的实力，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可能。”林祖祖说。 李沁这边表现得很平静，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除了基本的睡眠和最低限度的休整外，其他所有的时间我希望塞满所有的训练。” “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类的孱弱就是因为身体上的限制极大。”李沁扶了扶眼镜又低头开始处理工作。 “对啊，你要是这么乱来，可能会事倍功半。”李清帮腔道。 “不会，我跟它说好了。” 林祖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或者说是指了指那滴恶魔之血。 除了与伊莉丝有关的事件外，林祖祖做事一向是深思熟虑的。 这几天她一直在尝试着和这滴脾气不太好的血液对话。 除了不稳定的绝境爆发和优于常人的恢复力，她再未感受到其他的能力。她并不是不知感恩，只不过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所以她想到了——诡异的黑衣男子运送来自异界的血液让她起死回生后，却并未从自己身上拿走些什么。 这不合理。 如果是这样，那该称之为天使，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圣人，为什么自己会以「恶魔」称呼。 所以，自己一定是已经付出了什么，或者……将要付出什么。 血肉？灵魂？绝望的命运？ 她没有头绪，她只是想到既然血液有意识、能沟通，那就意味着—— 说不定，它也有想要的东西。 她变着法子组织着不同的话术与它交谈。 有没有什么愿望？ 想要什么东西？ 有没有什么打算？ 它一直沉默，甚至连控制心脏的举动也没有。 直到某一天，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孩子般的声音突然在少女的脑海中响起。 「活下去。」 这是林祖祖第一次听到明确的词汇，她甚至怀疑它沉默的这几天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学习人类的语言。 她思考了片刻，细细揣摩了其中的意思。 生存，是一切物种的最根本的欲望。 「可是普通人类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 画饼，则是狡猾的人类所拥有的天赋。 「那……怎么办？」 刚刚诞生不足一月的恶魔之血宛如新生的婴儿般单纯。 「人类只有突破了S级才能够窥得大道……才能拥有无限的寿命。」 林祖祖当然没想过自己要那么强，但是画饼嘛，赚一亿和十亿都可以不用负责地信口开河。 「也就是说，你要不惜一切……助我变强。」 「喔，好。」 他们约定，为了早日成为S级，恶魔之血需要尽量让恢复能力保持在最大化，而少女则要不遗余力榨干自己每一分体力，抓紧每一秒变强。 当然，恶魔之血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在濒死时就会让她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或许就和伊廷邪的猜测一样，这是它本能的防御机制。 第二十五日。 李清伤势痊愈，伊廷邪出院，同时上报林祖祖作为预备队员「自愿加入对组织调查组决定」。 于是，少女独自前往参加副长伊庆松的紧急会议。 “你别看他严肃认真，有时候又显得慈眉善目，其实心眼多着呢。「阎罗」早变成狐狸啦。”伊廷邪躺在沙发上舒坦地抽着烟。 “嗯，我会注意。” 当林祖祖再一次站在里泽大厦的一楼大厅时候，她能够感受一些目光刺在她的背上。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她想着，往前台走去。 在她说明来意、报出身份后，可爱的前台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 “林祖祖队员，请跟我来。” 她引着少女沿着七拐八拐的走廊向着深处行进，足足走了十分钟还未停止。 林祖祖不禁在想—— 这里真的有那么宽敞吗？是幻术，还是空间法术？ “到了，林队员，副长就在门后等你。” 她们停在了一扇机械大门前，大门上侧的墙角处除了摄像头还有两挺刻着精美咒文的机关枪，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她们二人。 “谢谢你。”她礼貌道谢，看到前台姑娘勉强笑了下后便快步离去。 林祖祖抬起头对准摄像头。 果不其然，三秒后，随着齿轮发出的机械声，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门内漆黑一团。 林祖祖义无反顾地步入，她已经见识过不少黑暗了。 在这里，眼睛暂时失去了功能。 突然间，灯光亮起，毫无预兆的光暗切换让她本能地闭上眼，可倔强的她硬是眯着右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小丫头，这次你真的想好了？” 伊庆松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面目和善地看着少女。 “副长您好。”林祖祖抹了把脸，重振精神。 「阎罗副长」点点头笑而不语，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是的，副长。我自愿加入对异族专案组，即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理由。” “无为即是罪恶，不能为则会痛苦。”这是伊廷邪对她说过的话。 “虽然弱小，但我有必须要做的……”似乎是觉得冠冕堂皇的话瞒不过这位久经沙场、同若观火的中年男人，她改口道：“我要亲手斩下那个暗黑精灵的头颅。所以……” “我还会变得更强。” 在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阎罗副长」面前，她依然坚定地说出了这句看似可笑的誓言。 “很好。” 伊庆松一向认为自己看人很准。 可对于这个少女，他总觉得除了身负恶魔之血外，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些没能解开的谜团。 总之，这个小丫头……不好说，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