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矜持》 第1章 谢谢 苏昀卿宁煤,细看着这人:而且,他也不是自己的人“啧,醒醒!”苏昀卿伸出手去拍了拍秦沐戎的脸。 见没反应,还朝他脸上撩了撩水。 依旧没动静。 他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要死也死在别处,别给别人添麻烦啊!心中想着,手上已经将人从水里捞了起来,半扶半托将人挪到床边安置好。 苏昀卿才发现,这男人比自己矮了一头,竟像女人的身高。 可体重比起女人又要重上许多。 就在他要帮人褪衣看伤口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牵制住了他的手腕。 他猛然抬头,见秦沐戎半磕着眼睛正看着自己。 苏昀卿这才想到自己的是个“黄花闺女”,讪讪一笑抽回手来。 随即转身到衣柜,取来剪刀纱布,帮秦沐戎剪掉伤口附近的布料。 伤口有好几处,能看得到新伤之下还有旧疤,一条一条仿佛沟壑般纵横交错。 最严重的一处在胸口,只要再偏下一寸,就会要人性命。 “箭伤箭头带毒”苏昀卿眉头愈来愈紧,到底是什么人才会下此毒手?他正嘀咕着,秦沐戎又拉住了他的手腕,嘶哑着嗓子道:“我自己来。 ”苏昀卿扶着人坐起,将手里的纱布递了过去,自觉转身回避。 可随后就听见秦沐戎又问:“姑娘这里有止血或者解毒的药粉药膏什么的么?”他沙哑的声音微微发抖,听得出伤势严重。 苏昀卿面朝天纠结好几秒,最后翻了个大白眼出来。 什么都怪不得,只能怨自己心太善。 “有,你等着。 ”他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外屋走去。 那里有他专门置办的医馆里的东西。 但是,当他从里面将自己新采来的一大株乌蕨扔进药臼里的时候,心下还是一阵肉痛。 “你赔小爷的乌蕨!双倍,不,三倍还我”言语难听,语气不善,但收入耳中更像是撒娇。 苏昀卿的碎碎念几不可闻,如果不是秦沐戎常年习武练成的耳力,怕是根本听不到。 秦沐戎脑袋昏昏沉沉,努力抬头,循声看去:姿态颀长,容貌艳丽,纤妍洁白。 刚刚自己就是被这“女子”轻薄的?好像不亏。 苏昀卿手上动作极快,没一会儿就将草药制成药膏,端进屋子来。 秦沐戎自己处理了几处,剩下背后的几处够不到,就让苏昀卿来。 可秦沐戎身上的划伤太多,稍稍一动就会将药膏带掉,只能维持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让苏昀卿来动手。 “好了。 ”苏昀卿完成上药的任务,吁出一口气,缠好绷带,立刻又洗了一块手巾,帮秦沐戎擦拭额间因疼痛冒出的细汗。 秦沐戎倚在床头,望着苏昀卿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被盯得不自在,正欲开口,秦沐戎倒先出声:“谢谢。 ”“谢什么谢,救你不是白救的,医药费照算。 我那一大株乌蕨可是新采来的,你这是运气好,要是白日里我没去采药,我就是想救你,你也死定了。 ”说着,苏昀卿又瞪了秦沐戎一眼。 第2章 姑娘可护我 虽说还是凶巴巴得态度,但那眼神里没有一星半点的狠劲儿。瞪眼之后,许是苏昀卿自己也察觉了心绪转变,立刻又将视线挪开,不想再秦沐戎眼前露出破绽。 然而着一下,却换得秦沐戎轻笑:“呵” “话说,你是哪家的少爷?怎么大半夜被人追杀,一身是伤?我看你的衣裳也不像是这乡下的。”苏昀卿趁机套话。 “家住京城,多年在外漂泊,返程之中,没想到夜里赶路碰上仇家。” “什么仇家?”苏昀卿好奇的询问,“看公子长相清俊,别是桃花债主?” “若是有姑娘这样的桃花债,那我就认了。”秦沐戎忽然抬手一把握住了苏昀卿帮自己擦拭细汗的手。 苏昀卿一僵,一抬眼,正对上他那双英气逼人的丹凤眸。没待苏昀卿反应,秦沐戎已经拿过了他握着的手巾,轻轻点拭着他额角上因包扎动作而冒出的细汗。 “苏姑娘一直都这样,只顾着病者伤员,忘了自己么?” 秦沐戎将他的紧张收入眼底,心下觉得有趣。本想轻薄回去,可身上的伤痛让他没办法再有更多的动作。 “腌臜泼才”苏昀卿撇过头去,夺过手巾,自己将脸擦了一遍。末了,又问:“你快老实交代,那些仇家到底是谁?我这里不留不明不白的人,你可别把麻烦传染给我!” “姑娘放心,在下定然会护你周全。”秦沐戎回道。 “你怎么护啊?”苏昀卿不信任的看着满是伤口的身体,“你都泥菩萨过河了,真的当我傻么?你在我这儿,我护着你还差不多!” 苏昀卿一边没好气得说着,一边去洗手巾。 “那姑娘,可会护着我?” “护你个大头鬼!有事我当然保自己的命,而且,这伤残程度,就算仇家不再来,我怕是也得养你一阵子,肯定是我亏本!所以,你乖乖告诉我” 苏昀卿洗好手巾,刚将脑袋转回来,话头就是一顿。床上的秦沐戎又一次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他心下一阵不爽,可外面打更之声传来,提醒他夜色已深,无奈之下,又将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来。 “怪人连名字都不报跑了我找谁要账本。”苏昀卿摇摇脑袋,只能自认倒霉。 他嘀咕这话的时候,也许根本就没有想到,日后,并不是他要跑,而是自己想逃开。但是他终究是逃不过的。 一夜过去,再无他话。第二日早上,天边刚刚见亮,树上鸟鸣声起,村子里的公鸡一个接着一个打鸣,将整个村庄唤醒。 苏昀卿揉着惺忪睡眼,正打算活动僵硬的身子。可这一动,身上盖着的被子就滑落在地。他望着地上的被子,过了好几秒,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有睡在床上。转头再看床上,人早就不见了! 苏昀卿忙起身,随后就听见清脆的一声,有东西从内衫的衣袖里掉落出来。他低头,一愣之间,疑惑从他眸中闪过,随机眉头也跟着拧起来。 “这是什么?” 地上有一锭银子,和另外一个手掌大的银制物什儿。在黎明的光辉下闪闪发亮。 第3章 偷马 苏昀卿弯下腰去,将东西捡起来。 银子他收回进了袖子,随即对着银环细细打量。 看造型应该是个银镯子,却无任何雕琢,不像街上寻常可见的首饰,没多大得装饰意义。 虽说造型过于简朴,可银品极佳,应该值点钱。 看样子,昨天消耗救人用的草药能补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昨夜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东方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偶尔有三两只鸟儿飞过,像是水墨画中的剪影。 苏昀卿提着竹篮刚从竹屋出来,就看见篱笆墙外,隔壁的王婆正高声喊着:“老六!老六喂!” 王婆是这村里嘴巴极碎的寡妇,老六是她家的马,也是全村唯一得一匹老马。 她家除了马独特,她的儿子也独特。 是这村里唯一一个年近而立,还没有娶亲的男人。 当初苏昀卿刚漂泊到这里定居,王婆不止一次想要让苏昀卿给她而做媳妇儿,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如果不是苏昀卿机灵,怕是早就被她给得逞,拆穿伪装浸猪笼了。 “哟,这不王婆么?大早上的马又丢了?”苏昀卿挎着篮子往院门口走,打开院门就要出去。 他原本不想搭理这老女人的,但是这女人一直堵在自个儿家门口转悠,让他避都避不开,只能上去招呼。 “哎哟!苏姑娘,又上山采药去?”王婆的视线立刻转了过去,“您看见我家马了么?我们家可就指望着那畜生吃饭呐!当然啦,要是苏姑娘想嫁过来,那马就送给苏姑娘了!” 闻言,苏昀卿那双好看的桃花眸立刻眯起。 “王婆,您这是什么话。怎么说的好像,您那马是我藏起来的一样?马丢了那是您平时老是抽它,它撇下你们跑了,让你们挨饿那是你们活该!” “嘿!你个小蹄子,怎么和婆婆说话的!” 王婆看着苏昀卿翻白眼,脸上仅有的笑意瞬间消失。 在她看来,这村子里就自己儿子没媳妇儿,苏昀卿又是孤女一个,嫁过来是迟早的事情。 王婆话音刚落,就一把扯住了苏昀卿的袖子。 苏昀卿连忙挣开,可就是这么一动,收进袖子里东西就掉了出来。 叮铃咣当一通响,白雪般的银子掉落出来。 苏昀卿皱眉,就听一旁的王婆忽然撕声哭喊。 “哎呦喂!没良心的小蹄子!你忘了当年你刚到这儿我老太婆是怎么接济你的么?现在你偷了我的马,竟还将它宰了卖肉!这是要饿死我和我儿啊!” “你可别倚老卖老胡扯八道,我何时偷了你的马?”苏昀卿气血冲头,瞪直了眼睛。 “苏姑娘喂,您没偷我的马转卖,哪儿能来的这么多的钱!”王婆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摸眼角擦眼泪,神色中的算计表露无遗。 村里本就没什么消遣的东西,唯独这王婆和苏昀卿的吵架从不重样。王婆声音一高,就招来了村里其他的人的侧目。 苏昀卿自然知道王婆打得什么主意。那一锭银子的价格可比一匹马的价值要大。苏昀卿不想惹事,就只能破财消灾。 “吁!” 为首的骑兵在竹屋院门旁勒马,一眼就看见了苏昀卿手上拿着的银镯。 “你!将军看上你了,今晚侍寝!” 第4章 女儿模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一边。 帝都城外驿站。 聂辛站在房顶之上,朝着东边东边眺望。手腕护甲之下,一只手攥成了拳头。 秦家军原本镇守凌轩国北疆边城,两年前,边疆战事终于安定,百姓本应安居乐业。却没想到,自三月前开始,多发诡事,案件不断。 接连七个官员猝死,再无人敢来边城上任。鬼神之说也迅速在军中和民间流传不断。其中最受争议的就是秦家军。 三日前,皇帝突然下令,将秦家军调回帝都。众人还未有准备,就上马赴召,日夜兼程。 部队在林中片刻休整,眼看只剩下一段路就能到达帝都,将军秦沐戎却被皇帝亲信接走,先行一步。 可现在,大部队都到了约定碰头的驿站,秦沐戎仍旧不见人影。 “聂副将!信鸽传来消息,将军派出去的人已经接到。但是没见到将军!”房下的一人出言。 聂辛转头道:“再等一刻钟,将军再不到,我们就进城!” 女声干练而坚定。 皇帝诏令:天大亮之前,秦沐戎必须到御书房。 秦沐戎从不会迟到,除非她死了。 聂辛心下不敢想,值得继续眺望远处。又过许久,眼神才忽然亮起。。 地平线之上,秦沐戎单骑而来,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聂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院中众人闻声,也连忙站起,排好列队。 秦沐戎在院门口勒马,聂辛过去要牵缰。可手还没碰到缰绳,秦沐戎身子一歪就朝着地上栽。聂辛手疾眼快,一把接住,队伍中又过来了两个人,众人迅速的将人从马上扶下来。 “将军,您不是跟着公公乘马车的么?这怎么” “路上遇刺。” 四个字,言简意赅。只是这一下,军中气氛更加压抑。 聂辛扶着粗喘的秦沐戎进屋去。 厢房里,早就有皇帝派来接应的宫人。两个宫女见到秦沐戎浑身是血的进来,先是吓了一跳,但到底是皇室的老仆人,很快恢复了神色。 刚坐下,聂辛来不及查看伤势。宫女们就上前,秦沐戎更衣梳妆。 白底红花的裙袄上身,青丝绾成堕马髻悬在一侧,发髻上的金钗被屋内烛光映衬得熠熠生辉。眉宇间特有的一抹英气并未被红装掩去,看上去别有韵味。只是毫无血色的双唇和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骇人。 绾发的老嬷嬷皱眉,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胭脂来,在秦沐戎的唇上点染了几下,这才收了东西。 伊人俏丽,出水芙蓉。终于有了女儿家的模样。 扶着秦沐戎又一次起身出去。 外面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秦沐戎被扶上车之后,聂辛也想跟着上来。可一旁的宫女却拦下了她:“聂副将,您得带着军队在这里侯着,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您和众位将士进城。陛下已经为将军清路,不会再有刺客。” 皇命不可违,聂辛只得作罢。 马车一路飞驰进宫,不仅是刺客,就连一个人也没有碰上。 终于,在天亮大亮之前,秦沐戎被送到了御书房之中。 第5章 中毒 珠帘隔开的拱形门洞之后,明黄的身影微动,似乎是抬起了头。看清外面进门的人是秦沐戎,起身就迎了过去。 “末将见过” “免礼免礼!” 秦沐戎还没来得及下跪行礼,就被珠帘后出来的轩阳昭一把扶住。 “朕听闻你路上遇刺,身上伤势如何?” 轩阳昭帝冕为冠,龙袍加身,却和秦沐戎芳龄相差不多,五官之中还有少年模样。并非像先帝一般老成。 当年他能登基为帝,很大一部分,也是秦家在背后出力。 “末将简单处理过,暂无大碍。” 说是无事,然而她话音一出,轩阳昭就是一怔,随即皱眉询问。 “戎儿,你这嗓子” 知道秦沐戎女儿身的人不多,轩阳昭是其中一个。 秦沐戎因藏匿在军中,会仪容伪声不假,但在轩阳昭记忆之中,秦沐戎的伪声是清朗的少年脆音,怎么现在嘶哑得仿佛枯骨老翁? “在边城有人暗中下毒,末将喝了送上来的毒酒,人没死,嗓子却坏了,”秦沐戎倒是豁然,“不过好在,不需要继续用药来伪音了。” “那聂副将呢?她对你的嗓子也束手无策么?”轩阳昭皱眉,让秦沐戎坐下。 聂辛的医术在整个凌轩国排第二,就不会有人排第一。 “倒不是什么奇毒,药方子有,就是喝了没什么效果。不过陛下放心,沙场之上”秦沐戎道。 轩阳昭见她又要提战事,当即打断。 “戎儿,你可知道,朕这次急召你回来是为何?” 秦沐戎思索几秒,连忙抱拳:“边城之案矛头指向末将,陛下信中有所怀疑,所以” “边城官员连连暴毙,秦家军多受非议,这些朕都知道。” 轩阳昭眉头拧紧,眼中闪过布满,又一次将秦沐戎的话打断。 “朕向来视你如亲妹,自然不会怀疑你。只是出事的并非边城一处,而且,出事的人祸不单行。 朕为保军力,只得将你调离沙场,在刺客身份查清之前,你就留居帝都,养精蓄锐。朕已经命人洒扫将军府,今日,你就搬进去。” 更何况,如今秦家只剩下这么一个丫头,不论情分还是江山社稷,他都要保护好才是。 秦沐戎点头,可随即又疑惑。 “陛下,您说的祸不单行,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一个人死两次? “与边城并重的南城也有将士暴毙,只不过死的不是一个,是连带着那将士的一家老小,全都命丧黄泉了。” 轩阳昭说着,一指案上的密函。 “这些都是各地传来的,朕待会儿派人给你送去将军府。” 难怪说是为保军力,边城与南城是藏军最多的两处城池,如若被人暗中侵杀,国军顿失大半! 思索间,秦沐戎忽然颤栗。心中立觉要糟。 “怎么?难道你还有什么亲信在边城?”轩阳昭察觉她的情绪,立刻询问。 “不瞒陛下,末将此次死里逃生是遇贵人相助。臣已经派人去接,只是人手不多,恐怕” “无妨,人由朕帮你安排,你先留在宫中。待会儿,还有另外一出大戏需要你来唱。” 第6章 朝堂之上 皇城,乾坤殿中,早朝过半。殿门外守着的太监高呼声乍响,硬是打断了殿内议事的君臣。 “秦家军,决胜将军,秦沐戎到!”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殿外,阔步而来。 “绝胜将军?名号竟如此厉害,究竟何许人也?” “镇守边疆的秦家将军秦沐戎,皇上没赐他封号,‘决胜将军’是其他军部同僚看他战功赫赫,随便给他起的。后来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觉得无错,就成了正号了。” 旁人低声议论之时,秦沐戎已经在殿下站定。 黑色华袍之上用金丝绣着祥云战虎。朱缨发冠,白玉腰环,狼皮刀鞘,英姿焕发。 就见她双手抱拳,弯腰鞠躬道:“皇上万岁!臣遇事来迟,往陛下恕罪。” “放肆无礼!” 轩阳昭还未开口,殿下就有人呵斥。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出声之人,正是丞相侯德明。 他已是知命之年,却天庭饱满。黑白相交的长胡须用一枚小小的玉环束成一撮,垂在下巴上,精气十足。 “侯丞相何出此言?”秦沐戎双目微眯,眼神中尽显跋扈。 “参见陛下,要行三拜九叩之礼。朝堂之上,不得舞刀弄剑。秦将军行军礼、挂佩刀,这是将朝堂当成战场了么?”侯德明这是想直接给秦沐戎一个下马威。 秦沐戎心下明了,正想回应,忽然,人群中又有人出言:“秦将军这满身血腥药味,难不成是受伤遇刺?” 此话一出,轩阳昭的视线瞬间就挪了地方。秦沐戎犀利的目光也随之扫过,最后看见一个青涩的新官站在百官之中,正和秦沐戎对视。 他没什么出众的长相,说话也冒失,若不是有人提拔,或者有人指使,他如何能站在这里轻松对秦沐戎开口? 两人目光交接的时候,秦沐戎犀利的眼神让那新官往后猛地退了一步。 “秦将军刚从边疆回来,规矩不足有情可原。”轩阳昭一句话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大殿之上。 秦沐戎也不再作声,老老实实的立于武官之首,听一群文臣叽叽喳喳。 在众臣讨论到边城诡案之时,除非轩阳昭发问,否则只字不说。 她并非对政事一无所知,只是轩阳昭给她的任务,就是装作无恙带刀上朝。 这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退朝之后,官员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秦沐戎一个人出了大殿。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备好, 聂辛正在马车旁等着。见到秦沐戎出来,立刻迎上去,趁着四周无人,托扶着人上车。 车帘刚刚落下,秦沐戎强撑的从容就垮了下来。 “部队已经在将军府安顿好了。”聂辛轻声汇报。 秦沐戎点头回复。 聂辛看得出秦沐戎的状态,没有药箱,聂辛只能先给她喂了两颗止痛的丹药。 马车晃晃悠悠往将军府走,出了皇城就是热闹的帝都大街。 街上嘈杂的人声对于现在的秦沐戎来说,完全就是催她入梦的歌谣。 就在秦沐戎即将睡着的时候,只听聂辛高呼:“将军小心!” 杀气骤然袭来! 第7章 双响环 细微的破空之声钻入车厢,秦沐戎猛地睁眼。 就见一支羽箭悬在距离自己额头一指宽的地方,正被聂辛握在手里。秦沐戎瞬间睡意全无,警惕得感知着四周。 可过了半晌,除了这一支羽箭,再无其他。就连赶马车的车夫都没有察觉到车中异样,马车依旧朝着将军府前行。 聂辛轻轻撩开车帘朝外望了望。 街上依旧人声涌动,小贩叫卖、路人各个安好,毫无异常。 “不用看了,对方在试探,根本就没有下杀手的意思。”秦沐戎又闭上了眼。 看来,轩阳昭想得是对的。朝廷之中,也有细作。这一箭,只是想看她是否真的无伤。 聂辛却放不下心,仍旧隔着帘子警惕四周。 车子路过一处拐角,聂辛眸子一紧,随后就拽醒了秦沐戎:“将军你看,那个人是谁?” 秦沐戎睁眼,心下正烦。顺着聂辛的目光朝外瞄了一眼。虽然隔着珠帘,可她仍旧一下认出了那人:“不会是他……” 再说被派去接人的一列骑兵:他们完全没有给苏昀卿任何解释的机会,将马还给王婆之后,就直接将人带上了马车。 苏昀卿坐在车里四处打量。这马车不小,里面陈设奢华,主任明显不是平常人家。他撩开窗帘朝外面看去,发现,整个队伍正朝着帝都城门的方向去。 苏昀卿心下觉得不妙,可是又跑不了。刚刚为首的李渊,就在马车旁紧紧跟着。 “这位军爷,咱们这是去哪儿?”苏昀卿问得小心翼翼,末了不忘朝他眨巴下眼睛,满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将军府,夫、夫人不用喊属下军爷,直接叫名字就成,在、在下李渊。夫、夫人不用怕,我们都是将军的人,不会伤害您,您到了府上,属下就是专门替您办事的!” 李渊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搔搔后脑勺,他憨厚的长相配上小结巴的毛病,整个人看上去有三分傻气。 苏昀卿倒抽一口凉气:“夫人?你们认错人了,奴家不是什么将军夫人,就是这土生土长的野人……” “没、没错!这镯、镯子就是将军的物什儿!”李渊说话不怎么利索,但他的脑子灵光,指着苏昀卿手腕上的银环。 那是临上车前,被硬套上去的。 白银在眼光下熠熠闪光,镯面上毫无花纹。 “这种毫无雕琢的银饰多得是,你怎么就敢断定是你们将军的?”苏昀卿说着,就要将银镯摘下。 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银镯晃动,镯子里面传来叮咚一声。 那声音极脆,可见银品极佳,且内部结构被匠人设计得通透精巧。 正在苏昀卿惊讶之际,叮咚声后紧接着又是一声。 不过第二声是上一声的回音,虽然没有那么清脆,却极为空灵。 苏昀卿再抬头,就见李渊正笑望着自己。 “这、这就是将军的双响环没错!是将军生母的遗物。除了夫人,将军可没给任何人碰过。” 证物坐实,苏昀卿弱弱往下问。“那……李大哥,你们是哪支队伍的?将军是何名姓?” 第8章 入府 苏昀卿声音不大,音色一柔再柔,却听得周围人骨头酥软三分。 听到问题,李渊脸上满是骄傲,扬起下巴回应:“秦家军!将军是秦家的遗孤,秦沐戎!” 与李渊情绪相反。苏昀卿却皱起眉头。 秦家军他听说过,不过秦家军不是守在边疆么?而且这镯子是从昨夜的男子身上得来的…… 思索间,苏昀卿又问:“奴家从未见过将军,不知将军相貌可否骇人?” “可否骇人……”李渊眯眼,认真想了想,脑子里瞬间就想到秦沐戎在军中大发雷霆、挥刀弄剑、豪饮吃肉的样子。 “将军时常面黑如炭,精通武艺魁梧能打,十分豪放……” 话刚说到一半,李渊就瞥见苏昀卿面色有变。连忙摆手解释:“夫、夫人别怕!将军虽然粗犷但绝对粗、粗中有细!对夫人一定会温柔以待的!” 苏昀卿没在意李渊的安慰,只是心中将李渊的话和昨夜闯入的男人做了对比。 那个男人长相俊秀,个子还没自己高。再说武艺,昨夜的那些刺客他也察觉到了,虽然数量多,可也并非不可敌。绝不是同一个人。 “那……敢问秦将军,是男是女?”苏昀卿抛出自己最担忧的问题来。 “肯定是七尺男儿!阳刚血气!” 李渊理所应当的回答,还没等他自豪的笑容咧开,就见苏昀卿眼角抽了抽,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夫、夫人?您怎么了?” 怎么了?他也是个男人,现在要嫁给别的男人当夫人,天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儿? 车窗帘突然落下,李渊不知所措。 苏昀卿无言对苍天,有些虚脱的倚在车里,望着车顶,脑袋里开始天人交战:这次真的玩大了。 但是看这群人,又不像是识出自己的样子,最有可能的就是:秦将军将这双响环给了一个很重要的女子,但又有变故,镯子丢失辗转,到了昨夜那男人的手上。 昨夜男人又将桌子当成谢礼给了自己,这才出了个大乌龙。 李渊一行人只认镯子不认人,想要解释清楚,就只能见到秦将军再说,可是解释起来又甚是麻烦,万一被认为成他贪财偷取了银镯,那可是真的血亏了。 苏昀卿恨恨的咬咬牙: 果然,好人难当,他昨夜就应该让那人死在屋外! 李渊一行人到将军府,苏昀卿下车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周景色,又被人给扶进了轿子里。这轿子一看就是新置办的,轿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木头味。 又在府邸行进了一刻钟,晃晃悠悠的感觉才总算停下。 有人从外面撩开轿帘,苏昀卿朝外望去,就见一面巨大的双开朱红木门呈现在眼前。 门内,两条小路纵横相交,联通正堂耳房和大门,黑瓦之上吻兽伫立;房屋门前长廊相接,廊上旋子彩画行云流水,廊下灯笼吊挂。院中池塘假山,绿荫凉亭,极尽奢华又有古朴之美。 门外站着青白衣裙的丫头,见到轿子停了,立刻迎上来。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将苏昀卿从轿子里扶了出来。 第9章 一言不合就脱衣 “夫人,这、这就是将军住的地方。” 李渊指指眼前的奢华宅院,对苏昀卿道。 “这两个小丫头和轿子轿夫,都是按照将军的意思新置办的。夫人您看还有什么需要?” “那将军呢?在院子里头?”苏昀卿小心的指了指身后的院子。 李渊就摇头:“没、没有,将军现在还在朝上,晚些时候才回来。” 苏昀卿点头,还想再问。两个小丫头已经一左一右的上前,将人往院子里头带。进屋子关门,就直接朝着苏昀卿上手。 一个去扯他的腰带,一个拉他的衣襟。一下衣领滑落,酥肩外露。 “哎?哎!你们做什么?”苏昀卿大惊,连忙扶好衣裳往一旁闪避。 可随即又被两个小丫头给抓了回来:“夫人,给您换喜服啊!” 苏昀卿挣扎刷开,门外忽然又是一阵嘈杂。苏昀卿转头,就看到了一旁半开的窗子。 窗子外,李渊去而复返。 他还带着一帮人,他们正手忙脚乱的挂红绸、贴红纸。 直到他看见李渊将两个大大的红喜贴在门外的红柱上之后,才恍然大悟。 “这、这是……拜堂成亲!?” 苏昀卿的一双桃花眼瞪得圆如铜铃,惊恐的转头看着两个小丫头。 小丫头一个叫飞丹,一个叫飞瑶,此时她们二人相视而笑,一起托着大红色的喜袍朝着苏昀卿步步逼近。 “是啊,刚刚皇上都派人来过了,这些办喜事东西都是皇上身边的亲信送来的,连新婚的喜袍都是太后选好赐给您的呢!今天就是夫人的大婚之日、春宵之夜,夫人来!” “等等,这是个误会!”苏昀卿摆手解释,但那两个丫头充耳不闻,继续朝他靠近。 “我不要——!” 李渊听着屋子里两个小丫头嬉笑的声音,只觉得女儿家的笑声清脆好听,如同银铃,并没有意识到,苏昀卿正在屋子里玩命的演猫捉耗子。 事实证明:逃,是没有用的。 屋子里根本没什么地方让他躲藏,屋外又是将士逃无可逃。 苏昀卿很快就放弃了,但是他仍旧坚持要自己更衣。 飞丹和飞瑶无奈,只能答应。 当他从屏风后走出来,两个丫头同时看直了眼睛:亭亭玉立,月貌花容。怕是当世皇后也未能有如此容颜。 苏昀卿在铜镜前坐下,任由两个小丫头摆弄自己的脸和头发。 “夫人,奴婢叫飞丹,奴婢的妹妹叫飞瑶。这将军府虽然地方大人多,但是大都是男子,您今后的生活,就由奴婢们来照料了。” 稍年长的丫头道。 苏昀卿视线落在镜子上,倒是没看自己。 而是看着落在了飞丹和飞瑶的身上。这两姐妹飞丹看上去有及笄之年,飞瑶小些,约莫也就豆蔻年华,还没有自己大。 “你们也是苦命的女儿,这么小就被卖出来给人做奴。”苏昀卿微蹙眉头。 哪料两姐妹却齐齐一笑,就听飞丹道。 “能服侍夫人,奴婢们一定是上辈子积德了。总比被卖到青楼去来得好。如果今日不是将军的人突然出现,现在奴婢两个怕是……” 第10章 催他生孩子 话到此处,飞丹自动消声,姊妹二人同时面露惆怅。 苏昀卿的眼神一暗。 本想着趁虚而入,却没想到,刚被买来的两个丫头,居然也向着秦将军。 但随即又将话题给引回到了正题上:“你们是今天新来的,那你们对这府上了解多少?这府上除了我,可还有别的夫人?如果有,我是第几个?” 问题一出,两个小丫头就又笑了。 就听飞瑶道:“夫人这还没拜堂呢,就开始担心日后失宠了!夫人放心,这府上就您一个女当家,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夫人和将军的婚事连皇帝都重视,就算是有其他的女人进来,那肯定也是妾!” 飞丹立刻瞪了她一眼,自己道:“奴婢虽然是新来府上的,但是关于秦将军的事情,还是有所听闻的。” “愿闻其详。”苏昀卿抬眉。 “秦将军多年征战,战功赫赫,但从未碰过军妓。他身边一只有个副将,是个女人,叫聂辛。可是这么多年,从未听闻过秦家军和涅夫将有任何谣言传出,由此可见,秦将军定是个洁身自好的专情种。夫人若是日后和将军相处得好,保不准就是椒房独宠,这将军府再无侧房。” 飞丹说得是最让女人安心的话,但苏昀卿心里直打颤,不知应如何回复。 谈笑间,苏昀卿脑袋一重。抬头再次看向镜子,这才发现,两个小丫头已经帮自己完成梳妆,带上了凤冠。 金色的凤冠和粉黛修饰将他原本就阴柔的五官衬得更加柔媚。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飞丹收拾着东西,应了一声“进”,李渊就抱着一个盆子走了进来,里面是一些古屋,要洒在床上。在凌轩国,大婚撒帐的,只有正房。 两个丫头看见谷豆都是一阵惊喜,可当苏昀卿看见那盆谷豆的时候,心下又是一凉。 李渊对着苏昀卿,随后又马上站起来凑到了他身前:“夫人您看下,这些对不对?这也是将军让准备的,说是什么……撒帐?属下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夫人看这些对不对?” 苏昀卿瞟了一眼盆子里,点头,示意没错。 红枣莲子,花生桂圆。这不光是要他成亲,还催他生孩子呢! “要把坏的都拣出来,不然会坏了喜运。”飞丹在一旁提醒。 可她一句话说完,也没得到李渊的回复。两个丫鬟转头,就看见他一双眼睛落在苏昀卿的身上,挪都挪不开。 “喂!你瞎看什么呢!”飞瑶立刻一步跨过去,挡在了苏昀卿和李渊中间。 视线被阻断,李渊立刻反应过来,连道失礼。飞丹则是接过了木盆,将李渊又赶了出去。 李渊也不恼,出了门就直接往将军府的大门去了。 “他是出去替将军招来宾客了么?” 苏昀卿想到了成亲的流程,一阵恶寒。 只面对将军府的人还好,可若是昭告天下人尽皆知,就真的没法解释了。到时候深宅大院,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办喜事的物什儿和事情是皇上交代的,不过陛下说,让您先进门,将军刚回帝都风尘仆仆,喜事等三天之后,再准备操办。” 第11章 大大的乌龙 飞丹看出苏昀卿的心思,立刻出言回道。 不是当日大婚,这消息终于是让苏昀卿松下一口气,但随即飞瑶一句话又让他把吐出去的气给收了回来。 “不过陛下在诏书中特意交代,就算是还未拜堂,也可以行夫妻之事。若是将军不要夫人,那就由皇上做主,不论将军是否愿意,您都是将军府的正房夫人!” 人生大起大落太快,他还没来得反应,就从一个乡间的“丫头”变成了将军夫人。 自己这不仅是个大乌龙,还挡了别人的姻缘。 童子身的将军,痴心于赠镯的女子。 若是礼拜后坦诚相见,发现自己不但不是他心悦的女子,而且还是个男人…… 不知道将军会不会当场拧掉自己的脑袋! 飞丹和飞瑶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直至扶着苏昀卿在床边坐好,盖上喜帕,两个人才退出房间,在门口守着。 而苏昀卿,则是悄悄将手伸到了脑后,又慢慢放下。手缩进袖子里,端正坐好,等着人过来。 与此同时,将军府门口。 秦沐戎的马车姗姗来迟。 这一路回来,秦沐戎未在出事,还在车上闭目养神了许久。倒是聂辛提心吊胆。下车之后,秦沐戎的脸色要比刚下朝的时候好看许多。 抬头,青天白日。望见黑色屋檐之下的匾额,让秦沐戎的思绪恍然了一瞬。 将军府--没想到,这一生。她居然还会回来。 聂辛注意到秦沐戎的状态,就是一笑:“将军,到家了。皇上说府上一切都打理如旧,您先自己回院子去,我去药房一趟。随后就到。” 秦沐戎立刻点头,两人迈步往里去,在前分头。 而秦沐戎刚往里走没几步,忽然就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发现是李渊往这边跑。 “哎!将军,属、属下见过将军!”李渊隔着老远就在喊。 秦沐戎顿足,就是一笑。这个李渊也算是副将之一,只是不像聂辛是女子身,所以从未让他贴身伺候。 平日在军中,就属他性格大大咧咧,最让人开怀。 眼下见他着急忙慌过来,秦沐戎不由得问道。 “慌慌张张做什么?大白天见鬼了?” “将、将军,夫人属下替您接回来了!”李渊微喘,“轿子什么的也都置办好了。” “夫人?什么夫人?”秦沐戎皱眉,她记得,自己的娘亲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就是皇上替您传话要好好招待的那个女人!”李渊一边说,一边朝着院子的方向指,“丫、丫鬟们已经替她梳妆好了!只等您过去!” 秦沐戎眼前一亮,难怪昨夜她对自己那样不好,原来已经嫁做人妇,怕丢了贞操。 思索间,她便问道:“人在何处?” “在、在您院子里!我们都收拾好了!哎,哎将军!等等属下……” 李渊话没说完,秦沐戎已经加快速度朝着院子去了。 但是等她到院门口的时候,脚步却是一顿,没敢马上进去。 这院子倒是她旧日住的院子没错,但是……她不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院子里有挂红锦这么喜庆啊! 第12章 变相破身 想着,秦沐戎闭上眼睛,又睁开。红锦依旧在。 轩阳昭对朋友做事想来夸张,保不准是因为他庆祝自己回来,特意让下人挂的。 门口守着的飞丹飞瑶没见过秦沐戎,而她这清秀俊俏的公子哥形象与李渊对秦沐戎的形容不符,又行为诡异,两个人都没敢吱声,只是警惕的看着。 秦沐戎也反看着她们,随后指了指里面的正屋:“人在里头?” 两人点头,秦沐戎就抬步往屋子里去。 门轴“吱呀”一声响,秦沐戎面上带笑夺目而进,就看到一身红衣坐在床边的人。 秦沐戎立刻过去撩开他头上的喜帕:“为何掩面不……” 话未说完,眼前金光一闪,只见一把金钗直朝面门袭来。 血顺着金钗流出滴落,在大红的绸缎上点染出两朵黑红色血花! 苏昀卿的动作是条件反射不过脑子的。 当他认出面前的人后,为时已晚。 金簪从在秦沐戎的指缝间插了过去,只差分毫就会扎进她的右眼。簪杆锋利的薄边划破了秦沐戎两指间的皮肤。 “你没事……” “孽障!” 苏昀卿收手,话刚开头,就听聂辛的声音在门口乍起。 秦沐戎一惊,握住苏昀卿的手向旁侧一撇,另一只手瞬间环上他的腰,欺身压上。两人顺势在床上打了个滚。 苏昀卿回神再看,只见,一把飞刀插在了刚刚他坐着的位子上,刀锋全没入榻中。 “住手,我无碍!” 秦沐戎迅速起身,想要拦在两人中间。 可方才大动作牵动伤口。秦沐戎动作一顿,聂辛已经到了面前,一把拽过秦沐戎,将她拉至身后。 苏昀卿好不容易拖着长长的喜袍站起身,想要伸手扶人,却又被聂辛大力一掌推倒在床上。 “夫人!” 此时,门口的丫鬟也追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的情形,惊呼着朝苏昀卿跑了过去。 被单上都是坚硬的作物果实,结结实实地倒上去,硌得苏昀卿身上一疼。苏昀卿闷声一哼,音量低得几不可闻,却被秦沐戎收入耳中。 “住手!”秦沐戎手上用力,反握住聂辛的手腕。 聂辛这才收了扬起的巴掌,转身单手扶住了秦沐戎。 苏昀卿再次起身,还没搞清楚状况,却见聂辛一抬手,指向门口:“你,给我出去!” 聂辛身上甲胄未卸,即使榻旁三人都没亲眼见过秦家军,凭着秦家军甲和性别,定然也能确认她的身份。 秦家军皆是铁骨铮铮的男子,却唯有一位副将,经过不让须眉,熟读兵法擅造武器。 “夫人,这是聂辛,聂副将。”飞丹将苏昀卿从床上扶起轻声提醒。 苏昀卿没在意聂辛,而是盯着她身后的秦沐戎: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难不成…… 秦沐戎一直捂着胸口,苏昀卿皱眉,他记得清楚,那是他的致命伤处。 “我们走。”苏昀卿放弃僵持,起身带着丫头们离开。 听见门板磕上的动静,秦沐戎终是双腿一软,朝地上栽去。 “死要面子!”聂辛连忙扶人到床边坐下,取过提来的药箱。 掀开衣料,草药的苦味伴着血腥扑面而来,惹得聂辛一皱眉。 第13章 推一把就心疼 “哎,你包扎归包扎,别皱眉头,小心回头长皱纹变丑,嫁不出去。”秦沐戎笑道,只是言语的声音不住打颤。 “属下生是秦家忠将,死是秦家英魂,不在乎这些身外事。”聂辛嘴上回复,手上动作加快。 在严肃的时候说不正经的话,这是秦沐戎惯用的小伎俩。 站场负伤及军中常事。每一次重伤治疗,秦沐戎都用闲聊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幸得主治是聂辛,换成别的军医,一个分神不知会造成什么事故。 “还有,你平时温柔点,比男人都凶。” 聂辛闻言抬头,看了眼秦沐戎。 “怎么,我只推了那女人一把,你就心疼了?军中罚逃兵可没见你心软,都不知打断过多少人的腿了。” “人家只是个乡间女子,没军中汉子那般皮糙肉厚。” 秦沐戎话刚说完,就“哎呀”了一声。 聂辛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重,黑红的血从伤口中渗出:“小少爷,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伤口里的毒烈性得很。要不是您幸气好,找到凤尾连敷伤。怕是早就没命了!” “凤尾连?”秦沐戎抬手,自己抹了把额上细汗。 “又称乌蕨,可解万毒,只是对不同的毒所起到的效果不同而已。”聂辛低眉去看那些黑血,很明显,温和的草药对烈毒的效果并非最佳。 之前毒余毒就没清干净,现在又有新毒,不好好处理怕会酿成大事。 “乌蕨……很难找吗?”秦沐戎的思绪显然跑到了别处。 “这东西多长在南方。咱们这里想找到品质好的,的确不易。” 言语间,聂辛已经给伤口重新撒了药粉,缠上绷带。又将沾了污血和药膏的绷带收起,留作研究药方的底子。 秦沐戎将衣服穿回去,斜倚在一旁,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聂辛提着药箱出去,这才发现,众人都围在门口。就连应当去休息的李渊都折了回来。 “副、副将,情况怎、怎么样?”李渊紧张兮兮地询问。 苏昀卿也在一旁竖耳听着。 “已经重新上药止血,人死不了,需要静养。”聂辛特意加重最后四个字的语气。 “那毒呢?公子的伤口冒黑血,可有服用解药?”苏昀卿虽不喜聂辛,但出于医德,还是出言询问。 然而,聂辛只斜睨他一眼,不屑一哼,抬步离去。 “聂大人这什么态度!夫人好歹……”飞瑶在一旁小声嘀咕。 “夫、夫人您别介意,副将就是这驴脾气……”李渊宽慰道。 苏昀卿凝眉不展,未理众人,提起裙摆跨进屋里。 秦沐戎斜歪着身子,以一种看起来别扭的姿势倚在床边。苏昀卿刚想上前,才迈出两步,床边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不用小心翼翼的,过来坐。”秦沐戎勾唇一笑。 苏昀卿过去,在秦沐戎旁边的地方坐下,伸手就要去扒拉床上的那些桂圆红枣,想扶着人躺下休息。 然而手刚伸出去,却被秦沐戎轻拉住了手腕。苏昀卿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和煦若春风。 “这些让下人收拾就行了,你既然被接到这府上,自然是要被供着。” 第14章 这误会必须得解释 “伤怎么样?” 苏昀卿问着,躲开秦沐戎的视线,暗道:这男人眼睛里有钩子,容易陷进去。 “聂辛是凌轩国最好的医者,不必担心。”秦沐戎话落。 苏昀卿长吁出一口气来,随后听见秦沐戎又问。 “姑娘方才怎么如此大的反应?又为何红布掩面?” “你还有脸问!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至于这样么?” 苏昀卿气不打一处来,双手环胸,瞪大了眼睛,随后将早上李渊接人,又莫名其妙成“夫人”的事情告诉给了她。说完,不忘了特意强调,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秦沐戎一边听,一边想心里将轩阳昭的祖宗十八代都客气的问候了一遍。 说好帮自己照顾人,这是直接把人变成自己妻子,还要直接圆房那种! 别说她没有磨镜之癖,就算是有,她想圆这个房,也没圆房的玩意儿好叭! “不如公子帮奴逃出去!奴好歹于公子有恩,公子帮奴这一次,咱们就相忘于江湖,两不相欠,如何?” 苏昀卿忽然贴近,双手轻环上秦沐戎的腰,脸贴在她胸口,在她的衣襟上轻蹭了两下,如同猫儿撒娇般乖巧。 “这……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现在情势不妙,我自身难保。姑娘独自在外更是危险。不过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娶嫁之事,因为我就是这府上的将军。你对我有恩,不必以奴自称,我俩在这里平起平坐。如果你有需要,聂辛也归你使唤。” 秦沐戎说完,低头去看身上伏着的苏昀卿。 他匍匐的动作是虚的,没有什么重量压在她身上,大概是怕压到她的伤处。 苏昀卿也回望着她,就在秦沐戎以为自己会受到崇拜的时候,就见苏昀卿直接丢给了自己一个白眼,然后起身拉开两人距离。 面上委屈低泣的神色瞬间变成了嫌弃。 “你不帮就不帮,消遣我做什么?我都已经打听过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是秦将军。还把聂副将给我派遣?别说大笑话了!” 苏昀卿说完,还不往朝秦沐戎翻了个白眼。 秦沐戎却瞪大眼睛。 她不是秦将军?那谁是?这府邸除了她还有第二个姓秦的? “你怎么就断定,我不是秦将军?这双响环可是我的物什儿。” 她这话本是疑问,听进苏昀卿的耳朵里,就成了坦白。 “李渊都告诉我了,将军身高七尺,面色如炭,你一个小白脸,个子还没我高,装什么装?”苏昀卿说完,用更加鄙夷看着秦沐戎,“至于双响环……” 话落,苏昀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来,更加愤怒的挥了挥,转头再看秦沐戎的时候,眼底满是暧昧的怜悯。 没想到,眼下着白白净净的小公子也这么可怜,竟也是秦将军后院儿中的一位情人。 这秦将军当真可恶!不仅强抢民女女,连人家白白净净的公子都要祸害! 秦沐戎注意到苏昀卿的眼神,看看双响环,看看伤自己的发簪,突然就猜到了苏昀卿所想。 心中顿时又把李渊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和轩阳昭简直一个德行,惹麻烦的本事从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眼下的误会,她今天必须得好好在这儿说道清除! 第16章 隐瞒身份 “将士们今天早上才刚刚到府上,府中日常还未回到正轨。军中的将士都不擅长这些,苏姑娘将就一下,姑娘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大可写下来,下午我就让人去请厨子来。” 秦沐戎倒是不在意苏昀卿的反感,毕竟军中艰苦不是人人都吃得了的。 想当初她刚去军队的时候,也和苏昀卿一样,吃什么都难吃,好长时间才适应过来。 “你也吃这些?” 苏昀卿看着秦沐戎,眼角一抽。秦沐戎点头。 “我在军营就一直吃这些,已经吃惯了。苏姑娘若是实在吃不下,就叫下人去酒楼买些带回来。” 秦沐戎说着,正打算转头叫人,却听苏昀卿道。 “不是吃不惯,只是……这些东西不利于伤口恢复啊!” 说着,苏昀卿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除了一道肘子之外,其他的东西都是素的。 先不说厨子手艺好不好,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如何,光是荤素比例就不对。 秦沐戎听她不曾在意吃苦,反倒关心自己伤口,不由一怔。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昀卿已经放下碗筷站起身,抬手端起了两个盘子。 “你要干什么?”聂辛警惕,一步跨上前去,挡在苏昀卿面前。 苏昀卿没搭理聂辛,灵巧地绕过去,对着门外就道:“飞丹、飞瑶,进来端菜!”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飞瑶立刻跑了进来。 看见苏昀卿的动作,立刻也到桌边,一手端起一盘菜,就跟着往外跑。 这一下,桌子上的四道菜瞬间就没了,只剩白饭。 聂辛眼睛一眯,也跟着跑了出去。 “哎!扶着你们家主子,她衣服太长不方便!” 秦沐戎朝着门口高声交代,可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回应她。搞的秦沐戎无奈一叹。 这些人,还真是没一个把自己当主子看的。 正打算回屋等着,就看到,房门口还剩一个丫头,飞丹。 飞丹见到秦沐戎看过来,立刻弯腰:“奴婢见过将军。” 秦沐戎面色一变,难不成这丫头又什么玄机藏在心里? 飞丹连忙跪地行礼,又补充道。 “将军身份是李军爷刚刚告诉奴婢的,方才主子们一直说话,奴婢不好开口,奴婢的妹妹有眼不识泰山,望将军恕罪。” 秦沐戎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门口的众人已经走远,这才开口。 “苏姑娘面前,叫我墨少爷,或者小少爷。闲话勿多。” 虽说被苏昀卿误会了,淡眼下这状况,她不忌讳自己的身份,同自己坦诚相处,倒也是个好结果。 秦沐戎可不想自己刚结交到的好姐姐,被一个丫头一句话断绝关系。 然而,也幸好是姐姐飞丹,性子沉稳。 若是换成小孩子心性的飞瑶,肯定转头就说出去了。 没过多久,离开的三个人就去而复返。 人刚进院子,香味就从外面飘了进来。苏昀卿带身后的两个人进门,将手中的菜放下,秦沐戎就发现,其实菜仍旧是刚刚端上来的菜。只是又被加工了一遍。 原本过咸的炒蘑菇被苏昀卿炖成了汤,还加了鸡蛋。而过淡的菜则是和另外一盘咸菜混炒在一起。至于唯一的荤肴肘子,则是又被蒸了一蒸,原本干巴巴的人肉现在饱含水分和食材香料的味道。 第17章 将军的男宠 “尝尝!姐姐的手艺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吃得到的!”苏昀卿将菜放下,抬手,还顺势在秦沐戎的鼻尖刮了一下。 聂辛看到苏昀卿轻浮的举动,就是一皱眉,上前一步挤开苏昀卿,将两人隔开。 苏昀卿不悦,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聂辛的身份,他又忍下,乖乖坐回到了秦沐戎对面的位子上,与她保持距离,为了“将军”避嫌。 秦沐戎的右手指间被划上,不方便拿筷子。聂辛留坐在她旁边,一口一口的喂她。 不过,聂辛也是常年在军中,豪放惯了。 苏昀卿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一会儿勺子变漏勺滴汤汁,一会儿菜夹得太多,恨不得直接将秦沐戎噎死。 苏昀卿咋舌,不忍继续看,但是又觉得糟蹋粮食。 “你吃东西就吃,不吃就出去。挤眉弄眼做什么?” 聂辛被苏昀卿盯得一阵别扭,终于是放下碗筷,转头回瞪他。 苏昀卿皱皱鼻子,一股腮帮比女子还俏皮:“男人婆就是男人婆,你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噗--”秦沐戎偷笑。 聂辛的眼神一下扫过来,硬是让她把笑给憋了回去。 “你瞪病号做什么?有错都不许人讲么?”苏昀卿说着,也放下碗筷,挪位到秦沐戎的另一边,端过聂辛放下的碗筷,自己夹菜喂秦沐戎。 他一手夹菜一手握勺,夹过来的菜配着小半勺米饭,吹凉送进秦沐戎的嘴里。不像聂辛,总是盛满满一勺,搞得秦沐戎囫囵吞枣。 “苏姑娘到真是贤妻良母。不嫁将军,不如嫁给我?”秦沐戎半开玩笑。 聂辛心头一紧:秦沐戎自小就穿男装,久而久之,还真将自己当成了男人。 最可怕的是,当时一个同龄的世家小姐还看上了秦沐戎,两个人竟“私定终身”,当时这闹剧可是被人当成饭后茶资消遣了好一段时间。 “出言调戏自己主子的夫人,小心被拔舌头!” 苏昀卿脸上笑嘻嘻,可手上送过去的勺子却一下磕到了秦沐戎的牙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待秦沐戎咬下勺子上的饭菜,咀嚼着,苏昀卿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来,擦去刚刚黏上嘴角的米饭。那轻柔的小动作,撩的人心头一痒。 苏昀卿的反应让一旁的聂辛面色一松。但她一口气还没吁完,就听苏昀卿又道:“你吃东西就吃,不吃就出去,挤眉弄眼做什么?”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小少爷……”聂辛立刻去看秦沐戎。 秦沐戎的眼神却落在苏昀卿身上:“聂副将,你也舟车劳顿,下去休息。” 聂辛眼角一抽:这是赤裸裸的见色忘义啊! 无奈,她只能起身告退。 苏昀卿听着聂辛脚步声远去,屋子里一下只剩下了二人。忽然就放下碗,凑近了秦沐戎,压低声音开口。 “小墨弘,你老老实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以将军义弟之名,岂是是个男宠?” “噗--咳、咳咳……”秦沐戎一呛。 虽然刚才猜到苏昀卿有这想法,但现在如此赤果果的说出来,还是令她当场喷饭。 第19章 未曾察觉 柔声细语像是猫儿轻叫一样撩拨得人心尖一痒。 听得门外两个丫头一阵脸红。 去而复返的聂辛也正捕捉到这么一声,立刻脸色一黑,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直接推门。 门开的刹那间,秦沐戎瞬间将苏昀卿的衣裳撩了回去。 只见苏昀卿面露狡黠,似是狡猾的狐狸在嘲弄被耍了的猎手。 秦沐戎转身,皱眉看着聂辛。 聂辛立刻抱拳行礼:“书房有要事,请少爷务必速去。” “知道了。”秦沐戎抬步朝着门口走。 到了门口,又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着苏昀卿道。 “苏姑娘不用等将军了,将军并非断袖,但她也不会娶你,更不会对姑娘做什么非礼之事,姑娘大可放心,在府上就像平日在家一般即可。” “你少诓我!我可不想因为礼数不周掉脑袋。而且,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苏昀卿的动作被聂辛打断,倒也没表现出失落来,只是放下碗筷,又坐回到了床边,自己拿过红盖头盖在脑袋上,恢复了秦沐戎来时的状态。 秦沐戎摇摇头,吁了一口气,迈步领着聂辛离开。 两个人往书房得方向去,绕过墙垣转角处,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秦沐戎终于松了一口气。 “聂辛,幸好有你就我,不然我就……哎哎哎!疼、疼!你干什么?” 秦沐戎道谢的话还没说完,聂辛的手一伸,直接揪住了秦沐戎的耳朵。 “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你和那个女人到底干什么了?” “没、没干什么,什么都没做!” 秦沐戎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前一晚的事情告诉给了聂辛。 聂辛听着听着,皱紧的眉头就慢慢展开。等秦沐戎说完,这才松开她的耳朵。可她仍旧不放心。 “那你的女子之身呢?有没有被发现?” “绝对没有!” 秦沐戎连连摆手,如果被发现了,苏昀卿刚刚怎么可能还色诱自己? 聂辛终是叹了一口气,可随即又一点秦沐戎的额头。 “以后少沾花惹草!你的身份特殊,如果被发现是女儿身,没人保得了你!” 秦沐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可她还没继续像聂辛道谢,就听聂辛又道。 “去书房,皇上派来的人还在等着。” 秦沐戎脑袋一大。 她本以为聂辛是特地出现,把她从温柔乡救出来,哪料到真的是有公务要去办。 看来,聂辛和自己也不是那么心有灵犀。 书房之中,一个身锦袍的皇家侍卫正坐在桌边喝茶。 看见秦沐戎进门,他连忙起身行礼,然后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一大摞折子,就没了下文。 从小,秦沐戎对这些侍卫的印象就是闷。 她自己走到桌边坐下,拿出一本翻了两下,就知道,这些东西之前是摆在皇帝御书房的那一大堆密函。 看看折子的数量,怕是朝堂上的折子,受轩阳昭的吩咐,一本不落的全都搬到她的将军府来了。 秦沐戎正打算让聂辛给赏钱送客,谁知道那守卫忽然开口:“将军,今日朝堂上的那个人,已经被暗门监视了。” 第20章 暗门 暗门,轩阳昭垂直管理的特务机构,只有历朝皇帝亲信才知晓。 暗门之中的人遍布凌轩国和其他周边国家。其中每个人都没有具体档案,没有过多的羁绊,更不为世人所知。可以说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他们的地位比丞相的地位还要高。除了皇令,什么也不听。最可怕的是,他们可以为了任务,随意杀掉不重要的人。若是暗门中人有人想要因为任务而公报私仇,皇帝也是默许的。 “朝堂上的……”聂辛一下就想到了她们回府时候,路上遇到的那辆马车。马车里坐着的人,正是早朝上和秦沐戎作对的那个新官。 聂辛没有上朝,她能记住并且知道那个人,是因为在下朝之后,那个人也是一个人从大殿出来的,而且一直远远跟着秦沐戎。 “这么快就盯上了,”秦沐戎勾唇一笑,“不知道这一次,又得多少人受牵连。” “皇上还吩咐,参与此事的暗门人,一见秦家将军令,如见陛下。” 此话一出,秦沐戎就是一怔。 “此事还有谁知道?还有谁有一样的命令?”秦沐戎立刻反问。 侍卫立刻摇头。 处理边疆诡案的事情自然不会只有秦沐戎一个,想必许多内阁众臣也会被皇帝拉来参与。但是现在,皇帝只将命令权给了她一个,这是一种暗处特殊的保护。 皇帝何必给她如此优越的待遇? 难不成,不仅朝堂之上,就连皇帝的亲信之中,也有细作? 不等秦沐戎想明白,侍卫又开口:“为了不让将军受伤一事被外界察觉,所以,委屈将军只能以舟车劳顿为由休息三日,三日之后,要按照规矩照常上朝,并且到内阁议事,早朝可以迟来,但内阁绝不许早退。” 秦沐戎点头。侍卫再无他事,聂辛就打算送客。 “且慢,”秦沐戎开口将人叫住,“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回去,禀报你们陛下。” 这次换做侍卫怔愣。在皇帝等亲信眼中,秦沐戎是逆来顺受的主,少有要求。有些时候,连赏赐都只是过个手,随后就捐给百姓,怎么今日忽然有了要求? 想归想,侍卫仍旧半弓着身子,听候差遣。 “告诉陛下,今日的帐,我改明儿亲自找他算。让他麻溜儿的送三个御厨过来,再配上一株乌蕨。不然,小心我半夜拆了他的龙床。” 秦沐戎语气淡然,这些大不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让下人按照她的旨意去准备午膳一样。 这世上唯一一个敢和轩阳昭这么讲话的,怕也只有她秦沐戎了。 侍卫点头,聂辛给了他赏钱,送人出门。 当她再回来的时候,秦沐戎已经坐定,开始一本一本的翻那些密折。 书房没有特别大,从门口进来去拐弯就是一道挂着珠帘的月洞门。门内除了主桌之外,就是斜放在主桌旁边的另外一张桌子。 聂辛倒了一杯茶放在秦沐戎习惯性够杯子的地方,就在另外一张桌子后陪坐。她除了是秦家军副将,也是将军府的管家,更是秦沐戎的贴身丫头。她日常要打理的事情,不比秦沐戎少。 只是,两人这一坐,就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第22章 一起睡 白日里她只顾着屋子里的人,没注意这里的布置。她这是头一次看到洞房。儿时她曾有一次闹洞房的机会。可老天不开眼,让那一夜成了她的噩梦,也成了整个秦家倾颓的开始。 秦沐戎想着,手上已经拿过了那根竹竿,走到床边,悄悄去挑红盖头。 喜帕之下,薄唇不点而红。鼻翼翕动,双眸微闭,只是那双似蹙非蹙的眉头生出一缕忧愁,惹人心怜。 喜帕飞落,秦沐戎看得入迷。她忽得发现,这苏姑娘的娥眉偏浓,虽然眉形纤细,却夹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刚烈。若不是现在距离如此之近,她怕是都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 若眼前的美人是个男子,定然也是个美如冠玉的极品。 忽然唇上一软,秦沐戎猛然惊醒,这才发现,面前的美颜放大了数倍。自己的双唇不知不觉定在了他微翘的鼻尖上,一种淡淡的草药馨香钻进她的鼻子,沁得她心尖儿一麻。 秦沐戎连忙后撤,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小耳光:真是在军营和糙汉子待得太久,现在对女人都下手,真是没救了! “苏姑娘,夜已经深了,将军不会来了。”秦沐戎轻轻拍了拍苏昀卿的肩头,想把他叫醒。 苏昀卿却只是晃了晃身子,并没有睁开眼的意思,反而直接朝着一边倒去。 床上还撒着五谷,秦沐戎连忙伸出接住了人的身子。本以为这一动作会吵醒苏昀卿,哪料到他的身子碰到秦沐戎的手臂,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角度,倚着继续睡。 秦沐戎无奈,俯下身去,想将人抱起。这一抱,她才发现,苏昀卿的身形颀长,重量也不轻。秦沐戎将人轻放在屋子另外一边的美人榻上,收拾好了床铺,才又把人抱回来。 摘掉凤冠拔去发钗,又脱去绣花鞋。 秦沐戎的动作极轻,生怕丁点的大动会惊扰了睡梦中的人。终于帮他将外衫褪去,在床上安置好。秦沐戎总算松下一口气,掖了掖被角就打算离开。 可这一转身,发现自己的袖子不知何时别苏昀卿给攥进了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刚的动作影响了他的梦,那一双娥眉拧得更紧,呼吸也不如方才平稳。 秦沐戎想到小时候自己睡觉做恶梦的时候,立刻又坐回到床边,抬手轻拍打着苏昀卿的肩膀。 房内寂静,只有烛火摇曳。 忽然,苏昀卿一个翻身,吓了秦沐戎一跳。以为他要醒,可随即,就见苏昀卿将身子半蜷起来,又往秦沐戎的身边凑了凑。 他的翻身带着长长的青丝一起拂动,有一缕很不老实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秦沐戎用指尖挑起挂回到他的耳后。掌心触到他微热的脸颊上,他竟顺势蹭了一蹭,娥眉一展,唇畔翘起。 像依依恋主人的白猫,撩人心魄。 秦沐戎看看自己被紧抓的袖子,索性自己也踢掉了靴子躺下,拉好被子,翻身睡去。 蜡烛燃尽,天际泛白。院外的守卫换岗,院内侍女已经起身洒扫。 第23章 然后被踹下床 屋内,帐后榻上,秦沐戎侧卧在榻边。枕臂而眠。身后,苏昀卿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际,双腿紧夹着秦沐戎的纤腿,仿佛一只树懒抱着树干。 屋外人声渐多。日头又高了些许,房门就被敲响:“夫人,该起床了。” 声音不响,但是苏昀卿仍旧动了动。忽然,他鼻尖一痒,淡淡的风沙混合着草药香传入心肺。他微睁开眼睛,只见一张放大了数倍的俏脸挡在自己面前。 苏昀卿一怔:“你……” 秦沐戎被苏昀卿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苏昀卿,微微勾了勾唇角:“苏姑娘,早……啊——” 一声问候没出口,一股大力袭来。秦沐戎反应不及就是自由落体,随后背上就是一疼。 听到屋里的惨叫,飞丹和飞瑶破门而入。 随后,只看见秦沐戎和苏昀卿衣衫不整。一个坐在地上揉腰;一个坐在床上紧攥着衣襟,对着地上的人怒目而视。 哗啦一声水响,飞瑶端着的水盆掉落在地。 “你……你!”飞瑶抬手指着秦沐戎。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飞丹一把捂上了飞瑶的眼睛,随后,又连忙拖着自家妹妹出了房间,还不忘把房门捎带上。 苏昀卿同刚刚的飞瑶一样,一句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秦沐戎,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在愤怒。又或者两者皆有。 “苏姑娘,昨夜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只是单纯的睡了一觉!”秦沐戎连连摆手解释,就算是她想做什么,她也没那家伙事儿啊!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房里!”苏昀卿面色铁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若是被别人知道些什么,那…… 秦沐戎连忙将昨夜自己做的事情老老实实交代出来。苏昀卿听着,脸色仍旧没有好转。 他苏昀卿虽然功夫不强,但是警觉性也不差。怎么可能在睡着的时候被人抱了都不醒? “你胡扯八道!”苏昀卿怒喝,攥成拳头的手狠狠砸向身下的软榻,被褥发出一声闷叫,“若是你没对我做什么,你昨夜为何不走?” “那是因为你拽着我,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梦里的谁了……”秦沐戎委屈巴巴的看着床上的人。 苏昀卿又是一愣,脑中忽然闪过一线灵光。昨夜,他的确梦到了她,难不成梦境和现实的时间重合了? “那将军呢?昨夜……将军没来么?”苏昀卿又问。 秦沐戎摇头:“将军刚回帝都,政务很忙。昨夜是在宫中过得夜,完全没有时间回来。我昨夜过来,就是为了告知苏姑娘将军不会回来了。然后就……” 然后就有了她被从床上踢下来的这一幕。 想她身出名门,一代名将,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 “还有,姑娘不用担心,姑娘不想嫁于将军,自然不会受人侵犯。只要有我在,这府上就是苏姑娘的家。”秦沐戎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拍胸脯打包票。 苏昀卿老样子给了她一个白眼,脸色松下来不少:“就凭你?算了,我自保都比信你靠谱点。” 话虽说得刚硬,可他还是信了她的一些话。 一部分是因为她言语举止无异,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内衫领口处的带子还系着。 况且,若是他真的被发现,这府上的人哪还能让他一夜美梦到早上? 第24章 身子比面子中药 飞丹和飞瑶再次进门的时候,秦沐戎已经自己整理好了衣裳站在珠帘之外。 苏昀卿一面梳妆,秦沐戎就一边在珠帘外将府中大概的情况和他讲了一遍。 苏昀卿暗中记下,尤其是将府中各地位置牢记。 虽然这少年不愿意帮自己逃走,但他也没有恶意,给的情报总该不会有错。 秦沐戎刚讲完,门口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墨少爷,聂副将请您到药房去。”是个侍卫。 秦沐戎应了一声,抬步朝门去。 “等一下!” 苏昀卿忽然叫住人,让梳头的飞丹去柜子里拿了一样东西。 自己接过,走到秦沐戎面前抖开,直接渡到了秦沐戎身上。 是一件披风,淡紫缎面,上面绣着杜鹃红花。 “早上天凉,这是将军给我备着的。虽然你穿着样子别扭,但身体总比面子重要。你身上还有伤,自己注意点。” 苏昀卿一面说着,一面帮秦沐戎系带子。 “早上的事,苏姑娘不生气了?” 秦沐戎抬头看着苏昀卿,闪闪发亮的眼睛让苏昀卿无法直视。 “我只是踹了你一脚,你还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了?打算告诉将军去告状?” 苏昀卿嘴角勾起邪笑,手上系的结就是一紧。 “别忘了,你的命可都是我救回来的。” 秦沐戎呼吸一紧,连连示弱摇头。 身体比面子重要,她欠他一条命,可也不能让他现在就收回去。 苏昀卿轻哼,这才打理好斗篷,送人出门。动作之间,他完全就没注意到,珠帘之后窃笑的飞丹和目瞪口呆的飞瑶。 梳妆之后就是早膳。 秦家人丁凋零,没有常规的拜见长辈,更没有听下人讲有回门的安排。 在房里实在无聊,苏昀卿就打算出院子转转,找找适合出逃的路线。 他不打算长期待在这里混吃混喝,万一哪天露馅可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想着,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但,刚出院门没走两步,两个带刀侍卫一左一右挡了去路,似是专门等着他。 “夫人,您一个下人也不带,打算到哪儿去?” “我初来乍到不熟悉地方,想在府上转转但院中丫头都忙,要不,两位大哥引路?” 早间,他身上的喜袍已经换成了一身藏青色的裙袄,发髻简单,只用两只珠花装饰,朴素又不失女子的柔美。一副闺阁小姐的模样。 只是可惜,颀长的身材和侍卫齐平。不过如画的眉眼秋波暗送,女声清婉,倒是抵消了身高上的压迫感。 苏昀卿自信,自己的模样任是哪个人看了,态度都要软下三分。 可谁料到,侍卫们的眼神只是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仍旧没有让开的意思。 “府邸待会儿再逛,将军交代,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属下为夫人安排。” 话落,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半推半架着苏昀卿又回到了院子里。 随后,就见飞丹迎过来,和侍卫说了两句什么,眼前的四个人就开始收拾苏昀卿的东西。 苏昀卿是直接被人带上马车,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带。 所以他们收拾的东西全都是在他进府之后下人们又准备的。 昨天苏昀卿一直披着红盖头等着侍寝,只能听到他们收拾东西的声音,没机会看。 现在一件一件看过来,才心头暗惊。 第25章 搬迁直之喜 从胭脂水粉到衣裳鞋子,再从衣裳鞋子到手镯头饰,一切应有尽有。单只是衣服就四季齐全,每个季节的都有好几套,全都是崭新的。 所有东西全部收敛,一共装了五个大箱子。 一旁收拾的飞瑶见苏昀卿目瞪口呆,轻笑着凑过去:“夫人,这些都是将军准备的,看样子将军对夫人喜欢得紧呢!那些贵族小姐,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的东西!” 喜欢得紧,昨晚上还不来?不过都是表面功夫罢了。而且,现在把昨天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东西又打包,难不成…… “将军这是打算赶我出府了?”苏昀卿转头去问侍卫。 “夫人想多了,将军已经另备雅苑,让我等帮夫人搬过去。” 侍卫说着,对着门外打了个呼哨。 立刻又有几个穿着相同的侍卫从外面进来搬箱子。 果然,苏昀卿心里抽了自己一耳光,想得太多了。 那将军花这么多心血把自己“娶”进来,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自己走? 留着自己在,哪怕没有夫妻之实,也是能给他的断袖之癖做个掩饰,免得落人话柄。 至于现在又让他搬走,大概是因为害怕晚上的时候,他瞧见什么,再传出去毁了名声。 东西收拾好,一行人就从将军的院子出来,朝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过去,白墙黑瓦,花园回廊。 苏昀卿就发现,整个府邸,没有看到一个侍女。全都是清一色着装的带刀侍卫。就连扫地擦桌的也是一样。之前飞丹告诉自己,府中大多是男子,看样子真没有骗他,更没有夸张。 自古以来,将军虽然多日与男子相处。可这府邸连一个老侍女也没有的,秦沐戎是头一个。这些看在飞丹和飞瑶的眼里,一切正常。但是在苏昀卿心里,倒是更加断定了,这秦将军有断袖之癖。 正走着,忽然苏昀卿眼前就是一亮。连忙拽了一下前面的侍卫,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水井道:“那个人是李渊么?怎么一个人干活?” 其他地方洒扫做粗活的人都是三两结伴,怎么李渊就一个人坐在井边,身边摆着十来桶衣裳,面上还带着……惆怅? “是李将不错,不过夫人不用怕,昨日他在夫人面前引喻失义,将军正在罚他。”侍卫回答着,脸上就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虽然府上的人都不知道李渊具体哪里做得不好,但是他受罚,就代表着他们的活要轻松许多了。 听着守卫宽慰一样的回答,苏昀卿一脸迷惑。不过没过几秒,他立刻想起自己昨日刚刚梳妆完,李渊进来撒帐时看着自己出神。 看样子不仅是断袖,说不准还暴虐成性…… 苏昀卿一边继续跟着走,一边思索着。 前面带路的侍卫脚步一顿:“夫人,雨竹院到了。” 苏昀卿一愣,随后侍女上前,将黑色的木门推开。院子里,一片墨绿竹林,悠然宁静。竹下是一条小路,路尽是黑瓦白墙的厢房。能听到水声,许是小竹林里还有小桥溪水。 “时值深秋,还能看到夏日一样的光景。”飞丹看着院子出言赞叹,心情一下从搬出主院的低落回升到了搬迁的喜悦之中。 第26章 开锅煮自己 “夫人今后就住在这里,这园子里有小厨房,每日都会送来新食材。新请来的厨子也分了一个在院子里。夫人如果想开小灶,直接嘱咐厨子即可。” 领头侍卫说着,指挥着人往里头搬东西。 苏昀卿想到,昨日正午,饭桌上,墨弘要让下人给自己去酒楼买菜请厨子,又打包票说不会让将军欺负自己……难不成是她帮自己搬出主院的? 士兵训练有素,很快就帮着飞丹和飞瑶将东西又重新收拾好。苏昀卿见他们要走,立刻又问。 “墨公子现在在何处?早上他穿走了我的一件披风。” “小少爷,在将军所在之处。” “那将军……” “将军早已经回府,夫人不用挂念,”侍卫说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将军自会来看望夫人,不会冷落。” 说完一干人就立刻离开。而苏昀卿则是皱眉、暗自担忧。 会不会是因为昨夜他和自己同房而眠,所以今天上面怪罪? 与此同时,远在府中另外一处的将军府药房。 秦沐戎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就看向一旁磨药粉的聂辛。 “我爹老是说,打喷嚏一个是有人骂,两个有人想,你说,是不是昨天的小美人儿想我了?” “属下看是火不够旺,水凉了。” 聂辛说着,弯腰又捡了两根木材,丢进火堆里。 将军府的药房很大,是前代家主专门批出来一个院子。 除了囤上好药材之外,还放了许多的制药器材。 这里在秦沐戎去边城之前还是有不少秦家郎中在的。 但是树倒猢狲散,现在只剩下聂辛一个人了。 而现在,秦沐戎正在这药院中的一间偏房里药浴。 屋子里水汽弥漫,浓郁的草药味熏得人头晕脑胀。 水汽来自于房子正中的一个大瓮。瓮下是烈火。聂辛在一旁不停的磨药粉往瓮中倒。而秦沐戎,已经脱光了衣服坐在大瓮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不知情的人一眼看过去,以为是她在让聂辛拿自己煲汤。 “哎你别加柴火了!再煮我就熟了!” 秦沐戎连忙制止想要从汤药中站起来。聂辛手疾眼快,又将人按坐了下去。 “小少爷放心,这瓮里包着好几层鹿皮,专门隔热药浴所用,熟不了。” 秦沐戎呛了一口浓苦的洗澡水:“烧不死,但是也得闷死,药草味儿这么浓,你就不头晕么?” “和小少爷自小练武一样,属下也自小和百草打交道,早就习惯了。” 秦沐戎不语,看着聂辛继续往不断冒气泡的汤药里加料,眼角不断抽搐。 聂辛见她不说话,自己又道。 “你身上余毒未清,第一次药浴时间长,也是最痛苦,保不准副作用会要人性命,你必须忍着。等下一次就好了。” “下次?” 秦沐戎瞪大了眼睛,随后从水里捞出来了一只死蝎子,就往聂辛面前戳。 “你跟我说还有下次?你这是想弑主么?” 聂辛无奈瞥了一眼那只死蝎子,面不改色的接过,又丢回汤药里。 “你身体里的毒本就烈性。不以毒攻毒,只有留毒在体,等着毒发身亡。” 第28章 喂药 深秋的夜里,狂戾的寒风在外面横冲直撞,将府内的花木灯火肆虐得鬼影憧憧。 苏昀卿借着黑暗的掩护沿着墙根一路往前。 他顺着早上秦沐戎告诉他的府中概况慢慢摸索。听别人说,总归不如自己走一遍。 不过走了老半天,苏昀卿发现,秦沐戎并没有一星半点的骗他,很快,他就沿着小路从雨竹院到了搬家时路过的花园。 拐角处,苏昀卿脚步一顿,隐在墙后。 一个白色的影子跪坐于花园的碎石路上,还不断发出一些毫无意义又格外渗人的声音传出来。 难不成,这将军府还闹了鬼了? 苏昀卿心下觉得不妙,再次凝神探头看去。忽然就觉得不对。那是个人,所在之处正是风口。 身影单薄,长发未束。身上的只有白色中衫,连外衣都没有穿。她双手撑在地上,不知是冻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整个人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而且,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墨弘!” 苏昀卿看清楚是谁,高呼着朝院子里跑去。 到了人身边顺力往地上一蹲挡在风前,让自己的高度与秦沐戎齐平,双手就握上了她的肩头。 秦沐戎闻声觉力努力抬头,正对上苏昀卿满是焦急的眸子。她从药浴瓮里出来,身子一动就是钻心的疼。能从药院走到这前花园来,已经是极限。本想休息一下,可还没找到能靠身的亭子,腿一软,就站不起来了。 “我……唔……”秦沐戎刚一出声,胸口就是一阵抽痛。原本解释的话也卡在嗓子里想说说不出口。 “别说话!”苏昀卿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披在了她身上,一把把人搂进怀里,一只手就搭上了她的脉。 “没事……缓一下、就好……” 秦沐戎半靠在苏昀卿怀里,却不忘挣扎着攥紧自己身上的衣料,生怕衣裳滑落,被苏昀卿瞧见身子。 “是不是将军因为你昨夜与我同房,所以责罚于你?是不是他对你施暴?就是他!是不是!” 苏昀卿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苍白如纸的面色,心头翻涌出一阵不忍和自责。 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与她亲近,她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秦沐戎仍旧摇头,苏昀卿心头火大,让人靠在自己怀里,紧接着从袖中甩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就要往秦沐戎嘴里塞。 “这是祛痛消毒的药,快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秦沐戎说不出话来,将脑袋埋进苏昀卿的胸前,表示拒绝。 刚刚才从药汤里出锅,副作用还没过去。没聂辛的嘱咐,这些东西她可不敢乱吃。万一冲突了,那她就一命呜呼了! 好死不如赖活! 苏昀卿气急,一只手搂着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将人的脑袋硬托了起来, “你连我都不信了么?” 质问之下,秦沐戎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唇畔就是一软。 贝齿被人撬开,一个圆滚滚的、带着些清甜的小东西,混杂着苏昀卿身上特有的清香气息,被推送了进了口中。 第29章 逃跑未遂 秦沐戎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到的只有苏昀卿那双严肃的桃花眸子。 神色阴沉至极,满是霸道和胁迫,气场丝毫不亚于沙场上冲锋陷阵的将士,似乎自己再挣扎一下,他就会立刻将自己就地解决。 愣神之际,那圆滚滚的东西已经下了肚。 两人分开,秦沐戎苍白的脸色稍稍回血。 “姑娘、男、男女授受不亲……” “前夜你跳进我浴桶,你连我的身体都看光了,还估计这些?” 苏昀卿挑眉。回应着她几不可闻的低吟。 秦沐戎却暗中撇嘴:她当是受伤,命悬一线,哪有力气去看别的? 在苏昀卿的概念之中,只要不是拜堂成亲,或者行周公之礼,性别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所以他在将药丸丢进自己嘴里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发觉自己在做什么。 身上的绞痛还在继续,除了肌肉随着痛处发抖之外,秦沐戎动弹不得。 苏昀卿顺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姐姐这就带你逃出去。相信姐姐,出去之后,姐姐给你更好的生活。” 话落,也不管秦沐戎是否乐意,苏昀卿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就要继续往前走。 “小心……” 苏昀卿刚迈出步子,秦沐戎就是一惊。虽然她身体状况不佳,但功力一点没下滑。只是刹那间,她就觉出不远处,暗卫已经到了。大概是聂辛见自己很长时间没过去,找人来接自己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一道破空之声,一个暗卫就到了。秦沐戎一闭眼睛,心想这次遭了。 谁知身下忽然一动,苏昀卿抱着人一个转身闪过背后刺来的利刀,随后一只手一松,秦沐戎双脚落地,刀刃从苏昀卿的指缝插过去,苏昀卿毫发无伤,直接握住了刺刀人的手。力气之大,迫使那人松了手。 苏昀卿顺势夺刀。 旋即,身后的暗卫就到了。 这一次,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秦沐戎被苏昀卿紧搂在怀,只能随着他的脚步挪动而挪动。感受着交织而来的杀气,她却手足无措。 “谁敢伤苏姑娘!” 运气半天,秦沐戎终于一声暴呵出口。苏昀卿动作一顿,暗卫则是齐齐收了刀,赤膊而上。没了刀剑顾虑,暗卫直接以人多而上,强将苏昀卿按倒在地。 至于秦沐戎,则是在苏昀卿被按倒的刹那间被人从他怀里硬扯出来,扶到了一边观战。 “你们给我放开!”苏昀卿声音一沉,音线中性,肩头和手臂用力。正要挣脱,却忽然背后一疼,紧接着身子就僵在了发力的动作之上。 他的穴道被暗卫从后面给点上了。 “苏……” 秦沐戎刚说出一个字,就直接被两个人架起,飞也似的上了一旁的墙头,朝着风华阁去了。 苏昀卿盯着秦沐戎消失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奈何身形被定,只能任由暗卫取来绳子,将自己五花大绑。 风华阁里,聂辛来回踱步。暗门的黑衣蒙面信使立在一旁,视线落在聂辛身上,来回转悠得头蒙。 终于,半空响起暗卫的呼哨声,秦沐戎终于是被人架着到了地方。 信使也立刻抬头,看了一眼秦沐戎,就皱起眉头。 第30章 起山火 聂辛也皱眉,现在的秦沐戎青丝飘洒,白衣似裙,虽然眉宇之间仍是平日里的阳刚锐气,可远远看去也实在是让人雌雄难辨。 秦沐戎药浴的时候没有人照顾,也没有立刻派人接她,就是怕她穿衣服的时候被人看到身子。 就算是和君王关系好,但欺君罔上,是死罪。轩阳昭的圣旨也未必堵得上幽幽众口,更何况现在秦家军在风尖浪口之上。 到了房门口,暗卫将秦沐戎放下。聂辛要上前扶,被秦沐戎一个抬手阻止。 许是苏昀卿喂进来的丹药起了作用。 虽然身上仍旧疼痛不止,而狂比起刚出浴的时候,已经减轻了不少。 剩下的只有波涛汹涌的困顿。 聂辛见秦沐戎自己行动无碍,立刻又到案旁倒了一杯热茶。待她坐下,就开口问:“信呢?” 暗卫来,不都是送信过来么? “将军,属下就是信。” 此话一出,秦沐戎一顿。 暗门传话向来都是密折和密函。 只有一份,看完就烧。 只有在极其危险的状况之下,才会用人肉字条。这些人一身功夫就是为了传信。 如果被人抓住消息传达不出去,他们就会立刻咬破牙齿后藏着的毒囊自裁。 “讲。”秦沐戎皱眉,双手交叠细细摩挲。 这才到府上两日,怎么刺客一事就升级到这种地步了? “暗门发现刺客据点。不过在暗门进行围剿逮捕的时候,里面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自裁。” “在何处?”秦沐戎又问。 “帝都十里地之外的一处郊外山区。山下有一处村子,昨夜起了大火,村民损失极大,陛下已经下放救济银安抚。” 信使话说完,秦沐戎心有余悸。幸好自己当时毫不犹豫将人接入府邸。 “皇上传话,是打算让我出兵搜山?” 秦沐戎想了想,毕竟自己经路径那边,怕也是边境诡事的幕后黑手所为。而且,那边烧起来,说不定也会让圣上怀疑自己刚结交的苏姐姐。 她正想,哪料信使一摇头。 “不,陛下召您卯时进宫。还有,起山火的正是令夫人所在的村子, 令夫人的房子损失严重,但还有东西在。让将军派人,去将里面的东西搬一搬。 陛下还说,既然人已经到了将军府,不给个名分对姑娘不好。 陛下亲下口谕,给苏姑娘长了身份,赐了郡主封号,又给将军您多了个在众臣中显摆的资本,所以没什么账可跟您算……” 所谓的没什么账算,恐怕指的就是肆意给她和苏姐姐安排婚事的账。 这轩阳昭居然还有脸让暗卫传这样的话来! 秦沐戎虽然声色未动,可眼角不受控的抽搐了两下,心里已经将轩阳昭连带着他的祖宗、历代皇帝太后,全都骂了一遍。 虽然暗门的人没什么七情六欲,但也知道察言观色。 话到这儿,那人就自动消声。随后一个行礼,匆匆离去,完全没给秦沐戎反怼回去的机会,只有喝茶降火的份。 聂辛看着秦沐戎,秦沐戎忽然想到什么又吩咐。 “方才,来时候的路上出了些误会,吩咐守卫和暗卫,看好苏姑娘……” 方才来的时候,那些暗卫都是自己手下的人,但凡见到自己虚弱之时有人靠近,都会攻击。 然而秦沐戎话到一半,来不及说完,先前强压下去的绞痛和疲惫再次上涌。 顷刻间,秦沐戎眼前一黑,一声闷响,脑袋直接砸在了身前的桌案上。 第31章 误会闹大了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 雨竹院里灯火通明。 一盏茶之前,飞瑶起夜,见正屋的灯光还亮着,就想进去劝人入睡。 可谁料到一推门,屋子里空无一人。飞瑶连忙去将姐姐喊醒,两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左找右找都没有找到。 正在两人打算出院寻找的时候,忽然就听一声巨响,只见一个黑衣人踹门而入,手里提着被五花大绑的苏昀卿。而门口的守卫,则无一阻拦。 门刚开,就直接将人丢到了地上。 脚下就是青石路,苏昀卿穴道未解,这一摔就听见自己的骨头相互摩擦的动静。 “夫人!” 飞瑶一声惊呼,两个小丫头连忙朝着苏昀卿的方向跑去。两个小丫头不认识暗卫,与苏昀卿也只是一天相识。飞丹却护住心切,一下扑到了苏昀卿身上,就要将人扶起来。 与此同时,又一道黑影闪进院门,另外一个暗卫到了,就道:“将军交代,把这人看好。” 先来的人点头,随即弯腰又将苏昀卿提起。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夫人!”飞丹立刻去扒暗卫的手。但她哪里是暗卫的对手,那暗卫一抬手,就将人甩开了。 飞瑶连忙跟上,却不敢再轻易的扑上去。只是跟在后头大骂:“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道她是谁么?敢对将军夫人妄为,小心将军砍了你们脑袋!” 听着飞瑶的言语,两个暗卫连解释的念头都没有,直接提着人到了院子中的一处凉亭。 就见其中一人直接从腰上解下来了一条长长的铁链,另外一个人将苏昀卿按在了亭下红柱上。 那力道极大,苏昀卿后脑撞柱,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哗啦几声响,苏昀卿就被双脚悬空,绑在了柱子上。 而此时,飞丹和飞瑶也跟着跑了过来。 飞丹一见情况不妙,立刻一戳飞瑶,在她耳边低声道:“快去风华阁!” 飞瑶应了一声,连忙往外跑。飞丹则继续往苏昀卿身前去。 她这纠缠不休的举动,终于惹恼了暗卫。这一次,暗卫没有甩开她,而是趁着她冲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耍什么威风!” 一路被绑着,粗暴的对待,苏昀卿都没有吱声。现在却直接冲着一旁的暗卫嘶吼而出。 “夫人……奴、奴婢没事……”飞丹吃力得看着苏昀卿,心中翻涌出一阵感动。 这个世界,奴隶是没有什么人权自由可言的。莫说是安慰关怀,只要温饱能解决,她们就会感恩戴德。 “这两个丫头是你们将军请来的,只有我是外人,你把她掐死了,就不怕你们也被掐死么?”苏昀卿没理飞丹,又对着暗卫厉声道,“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 话落,暗卫似乎觉得有理,放开了飞丹。飞丹以为他们真的要对苏昀卿做什么,正想要出言阻拦,却忽然听见飞瑶去而复返。她红着眼眶,裙摆也脏了一片。 “姐、姐姐,那些守卫……他们不让我出去!他们、他们说这就是将军安排的!”飞瑶一边哭,一边道。她裙子上沾染的灰便是硬闯时候被推到在地的证据。 第32章 不是寻常人 飞丹立刻就上了火:“不可能的!将军那么爱夫人……还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春宵的时候也……” 飞丹越说,声音越小。她怕违背秦沐戎不让说出身份的命令;又怕苏昀卿有恙,内心纠结不已。只能转头去看暗卫,暗卫则是给了她一个“正是如此”的表情。 而苏昀卿,看见暗卫和侍女没了争执,不再吱声。被点穴道的地方因为点穴之人用力过大而隐隐作痛,身上的铁链绳索将他绑得像个麻花,更是动弹不得。 夜风起,深秋的寒凉扎人骨髓。 飞丹和飞瑶被寒风吹醒。飞瑶连忙去屋子里拿来了披风,想要给苏昀卿盖上。可刚上前两步,又一次被暗卫拦下。 “夫人要是惹了风寒,你们怎么和将军交代!”飞瑶瞪圆了一双眼睛。 “将军只交代,让我等看好这女人,其他的不归我等管辖。还望二位姑娘不要为难我等。” 话是客气话,可语气却同这肃杀的夜风一般不近人情。 飞丹想要去找炭盆生火,奈何时节未到院子里根本没有木炭可烧,院子又像一座大笼子,让她们无计可施。 凉风愈吹愈冷。 苏昀卿渐渐放弃任何落跑的念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闭上了眼睛。只知道,自己在闭眼之后又过了许久,就连耳边的风声也消失了。 时辰向黎明靠拢,天却愈来愈黑。 风华阁的烛灯彻夜未灭,寂静了良久之后,终于又有了动静。 帷帐之内,秦沐戎无声睁眼,撑着僵硬的身子,笨拙的坐起身来。 身上的绞痛消失得无影无踪,疲惫感也去了八分。正如聂辛所言,挺过最艰难的一阵,就会有大好的感觉。 “什么时辰了?”秦沐戎声音不大,但在极静的屋子里能让人轻易的捕捉。 桌边支着脑袋的聂辛身子晃了晃,似是刚刚睡过去了。缓和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床榻过去,轻撩开纱帐:“快卯时了。小少爷身上感觉如何?” 秦沐戎摇头,聂辛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几乎虚脱的瘫坐在了床上。 “我药浴虚脱,你累什么?” “这次药浴风险实在过大。本来沐浴之后,还应当用针灸排毒。可当时暗门信使来得急,幸好您身体硬朗,不然这一次,怕是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秦沐戎皱眉,原来情况这么严重。难怪自己来时,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不过,这次怕不是因为自己身体好,应该是苏昀卿硬塞给自己的那颗丹药起了效果。 这一点秦沐戎并没有告诉聂辛,毕竟身为一个女人,被另外一个“女人”强吻,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对了,苏姑娘呢?” “她被人强压回院子了。你放心,我已经增派人手过去了。”聂辛宽慰道。 秦沐戎吁出一口气,又倒回床上。 “等天亮,我去看看她。” “小少爷别急,属下觉得,苏姑娘身份不简单。” 聂辛提醒道。 “暗卫来汇报,她劫下您的时候,可是出手不凡,直接夺了暗卫手中的刀。这功力身法,不是普通农家女子可以做得到的。” 第33章 高烧 秦沐戎不以为然:“她一个女人独居乡野,又有医术,一看就知道是走过江湖的人。这样的人身上有些功夫,不奇怪。” 又继续小憩了一会儿,院中景色被苍白的晨光照亮。只是天色不好,阴沉沉的,配上秋日的残花落叶,也是毫无生机。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凉亭中的飞丹和飞瑶唤醒。 一夜过去,两个小丫头敌不过两个暗卫。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两个小丫头也在凉亭里,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暗卫们本想将她们送回房里,可得看着苏昀卿走不开,又不想惊醒她们继续折腾,就干脆将飞瑶拿出来的斗篷盖在了她们身上。 飞丹刚刚睁眼,就是一声惊呼:“夫、夫人!” 原本淡定的暗卫也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就见柱子上的苏昀卿双目紧闭,呼吸粗重。双颊惨白,唇色如纸。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也因为临着亭外,有风带雨给浇湿了。 “夫人,夫人!您醒醒!”飞丹高喊。 苏昀卿没有反应。 外面雨声骤响,不好的预感从暗中翻涌而出。 飞丹又喊了两声,仍旧没有动静。两个人瞬间就慌了。又是一番争执,飞丹忽然噗通一声,就朝着两个暗卫跪了下去。紧接着,她以首扣地。再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多了一块红痕。 “二位大哥,求你们了,放了夫人!”飞丹的话里带了哭腔,“你们可以把奴婢绑上去,夫人吹了一夜风,又淋了雨,要是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奴婢们没办法交代。” “两位大哥,求你们了!这些,都给你们。”飞瑶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明白事理。一边跟着姐姐跪下,一边就将头上带着的两支发簪取下来,推到暗卫的脚边。 之前遇到的对手都是以暴制暴,来一次软的,他们也不忍心。 暗卫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就走到了苏昀卿背后,抬手一拉铁链,苏昀卿身上捆绑的绳索一松,身体前倾,摔倒在地。 两个小丫头连忙扑上去,飞丹的手刚碰到苏昀卿,心头就是一惊。 隔着衣服,就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灼热。再看苏昀卿软绵绵的倒在自己身上,怕是在她们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高烧了。 两人扶着苏昀卿回到屋里,暗卫也转战到了门口。飞丹怕他们看到苏昀卿的身体,只是将湿漉漉的外衣脱掉就直接把人裹进了被子里。然后忙活着帮苏昀卿擦干头发、烧热水。 飞瑶则又一次往房外跑,想要去请大夫来。可到了门口,守卫又一次将人拦下。 “你们快让开,夫人生病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飞瑶几乎要哭出来。 守卫为难。 “飞瑶姑娘,我们也是按交代的办事,为防万一,只能连整个院子都封了,还请您耐心等着将军来……” “等将军来了,人都凉了!” 飞瑶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忽然,她眼神余光一瞟,看到了院外青石路上的人,面色就是一喜。 “大哥,大哥!求你过来!” 第34章 两个木镯一个账本 李渊经过了一天两夜只吃馒头不睡觉的艰苦奋斗,终于洗完了那堆叠如山的脏衣服。 他原本就是被安排成了苏昀卿的贴身侍卫。现在的空正要去问安,可到了风华阁,才发现人已经搬走了。 辗转绕了一大圈,终于是淋雨到了雨竹院,还没站定脚,就见门口两个侍卫按着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红着眼眶满身雨水,朝着自己喊救命。 “你、你们干什么!放开、放开!”李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门口守着的侍卫给拽到一边去。 那侍卫见是上司,连忙行礼说明情况。李渊听着就起眉头:“将、将军让你们看好的是夫人!这一个小丫头出去又怎么着?你、你们这些白痴!” “可是夫人她会武,还想劫走将军,现在又刺……”侍卫说道此处,自动噤声。 因为秦沐戎早就交代过,刺客与身份,不能说。李渊也接到了指令,也跟着话头一顿。 “李军爷!”飞瑶噗通一声就在雨中跪了下来,“李军爷,求您救救夫人!请个大夫,您可以找绳子栓着奴婢,押着奴婢一起去!不然夫人……夫人恐怕就……” “行、行了,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在院子里好好等着。” 李渊话不利索,但脑子很快。立刻又转身往来时的风华阁跑。到了地方,院门口的侍卫告诉他,秦沐戎已经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李渊抹了把脸上的水:“那聂辛呢?将军无所谓,聂副将在不在?” “这……将军身体不利落,聂副将跟着一起去了……” 李渊一抓脑袋,又问:“府上还有没有其他的郎中?帝都最好的郎中在哪?” 李渊问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过脑子。 之间那守卫也跟着抓抓脑袋:“咱们这府上就聂副将一个懂医术,至于最好的医者……那都在皇宫了!想在外面找……” “行、行了,我知道了!”李渊没再听人废话,转身又往将军府正门跑。从门口的马厩,牵了匹马出来,就单骑飞驰朝皇宫去了。 与此同时,秦沐戎已经到了轩阳昭的寝宫。 百官并非日日上朝,而是每十日面圣一次,内阁是五日一次。时间都是在天刚亮的时候。 平日里若是有事上奏,都是上呈折子,唯有大事才能让朝臣进宫。 而进帝王寝宫,除了侍寝的娘娘,大臣,除非是天塌了,才会被召进来。就连宫中的侍卫,也不能轻易进入。 秦沐戎到地方的时候,正碰上一队小太监从里面出来。 聂辛刚扶着人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轩阳昭就一摆手,免了二人的礼。 “这些,是从刺客窝点找到的东西,你快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想到的线索。” 秦沐戎快步走到案前,发现桌上摆着三个托盘。 其中两个一个里面盛着一只破损的木头镯子,另外一个则是盛着一个账本。 秦沐戎没见过那木头桌子,就伸手去翻账本。 刚看了一眼内容,她嘴角就是一阵抽搐,那鬼画符一样的记录,就算是再没文化的,也不至于写成这样? 秦沐戎想着,又放了回去。 “陛下,这里头写的……是字么?” 第35章 朕的妹妹 “如果朕能看得懂,就不会叫你这个亲历者过来了。” 轩阳昭露出无奈的神情。 “这些,朕回头让人临摹一份,一并送到你的府上。你就留个备份,若是有什么想到的,再随时来报。” “是。”秦沐戎应了一声,就将视线挪到最后一个托盘里。 托盘里放着一个不小的盒子。秦沐戎正打算伸手去打开,就听轩阳昭道:“这不是刺客的东西,是朕找来送给戎儿你的。” 话到此处,轩阳昭的语气柔了三分,面上的帝王威严,也去了三分。 “何物?”秦沐戎手顿了顿,没直接打开盒子,倒是先在上面敲了敲。 “乌蕨。你还不快谢朕隆恩?”轩阳昭见秦沐戎小心翼翼,自己到了秦沐戎身后,伸手过去,大掌叠在秦沐戎的手背上,握着她的手,翻开了盒盖。 果然,就见绿油油的乌蕨被切段,整齐的放在盒子里面。 “谢你?这可是你原本就应该报销的药材。难道一国之君,连区区乌蕨都拿不出手么?”秦沐戎毫不买账,一转身就朝着轩阳昭一瞪眼睛。 即使一身男装,偏浓的柳眉英气十足,却也挡住不眸底小女儿家的脾气。 乌蕨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但这深秋时节,又要上品,不跑死几匹马,还真的找不来。 “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同朕说话。”轩阳昭一叹,两人本来就近,秦沐戎直觉一股热气喷洒在了自己的肩头。 只见轩阳昭又抬手,将乌蕨连带着盒子的上层都拿到了一旁:“朕就知道,这些小玩意儿入不了你的眼,所以,又找来了这些,就当是直接包了你的医药费了。” 盒子的第二层,是几个小盒子,整齐的填满了第二层。 秦沐戎完全不懂这些,招来了一旁站着的聂辛。聂辛上前将盒子一一打开,随后,就惊得眼如铜铃,说不出话来。其中两个比较长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样的物什,另外一个小木盒子里面则是一颗暗紫色的丹药。 只有一颗。 “这……这两株是鹿活草,传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这个是……”聂辛激动的看着盒子里的丹药,说话都和李渊一样了,“这个气味和颜色,怕不是传说中的还魂丹?将军有了此物,就不必再药浴针灸,只需配上汤药服用,再静养几日,身体之中的余毒便可排清!” 聂辛自幼学医,她也只是从师傅的口中听说过这种东西,现在传说照进现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立刻朝着轩阳昭跪下行礼:“属下替将军谢过陛下!” 秦沐戎也是一愣,她知道,轩阳昭小时候身体格外文弱,后来招了一个山野散仙才调理好的。 她幼时曾见过一次,是个仙气飘飘的老头。听说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不成…… 一念之下,秦沐戎也连忙转身:“臣……” “臣什么臣?这里没有外人,你自称名字即可,你就是朕的妹妹,一直守着规矩反倒叫朕以为你另有心思。” 轩阳昭立刻扶住了她要跪下去的身子,唇畔笑意荡漾。 第36章 刁钻老太婆 “可是这些草药不只是名贵,简直就是九天之物……” 秦沐戎看着地上的聂辛,她心里明白得很。 聂辛见过无数奇珍异草,可是能让她感激到下跪的,还真没几个。 “再名贵也只是草药,于情,你是朕的妹妹,朕为你讨药是朕的分内事。于理,你是凌轩国的将军,战功无数,这些药材给你疗伤理所应当,且你应得的赏赐远不止这些。” 轩阳昭说得认真诚恳,看着秦沐戎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温柔。 可秦沐戎心中仍旧惴惴不安,正要开口再推辞,却忽然听得门口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侯丞相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 “朕知道了。” 轩阳昭一拧眉头,旋即松开,又对秦沐戎扬起笑脸,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了,你哥哥得去处理点政务,你若无事就在这宫里转转,还需要什么药材,就叫聂辛去太医院取。宫中宝库膳房,你若有看上眼的玩物吃食,也一并带了去。” 虽说不情愿,可轩阳昭仍旧快步离去。 外面雨声暂歇。 秦沐戎给聂辛递了一个眼色过去,聂辛抱过盒子,两个人紧跟着轩阳昭出门而去。 秦沐戎已经收下了轩阳昭的珍药,不想再去太医院叨扰。 可轩阳昭临走之前,留下了身边最亲近的李公公继续招待秦沐戎,硬是要她走这么一遭。 皇宫很大,太监本想安排马车或者步撵,可秦沐戎为了省时间,执意抄小路。 无奈,太监只能一边期盼着轩阳昭不会责罚自己,一边领路。 轩阳昭的寝宫之后就是一片花园。 刚进去没走出一条小路,就看到一群莺莺燕燕挡在路中,有说有笑。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果然在哪都有人用。 只是…… 秦沐戎的眼神落在为首的那个女人身上。 她年纪最大,黑底金丝的凤袍,庄严的点翠凤冠,不似金银灿烂却更加华贵雍容。 她不是皇后,是太后! 秦沐戎当年能隐藏性别上战场,也是幸得她垂怜。 只是后来不晓得是怎么了,这位太后对自己的爱戴日益下落,搞得秦沐戎每次见到她都会挨训,最后不得不绕着走。 但现在,四目相对之间,她想躲也躲不掉了。 秦沐戎跟着李公公上前给太后请安。 太后连看也没看一眼,就转头对着身后众嫔妃道。 “这秋菊固然有风骨,可风骨太盛,却没了讨喜的劲儿,你们说是不是?” 指桑骂槐人人都听的出,但众人仍旧跟着附和。 “臣告退。” 秦沐戎见对方无意与自己多言,心里正偷乐。 刚起身,太后又来了一句。 “哀家叫你走了么?” 秦沐戎心底一恼,暗暗吐槽,这刁钻的老太婆当真难伺候。然而面上,却压抑住了不满的神色。 “不知太后还有何事要微臣去办?” “事情没有,哀家就是要忠告你两句。君臣就算再亲,臣依旧是臣。 你既为将军,镇守边疆血染沙场,就是理所应当。 你应当像你的先辈一样,为国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第37章 夫人要断气 “臣定然不辱使命。” “不该有的念头不要有。你要记住,在这凌轩国,你永远是秦府的七尺男儿,秦家军魂,抹不得黑!” 太后话落,秦沐戎抬头,正对上她眼底凌厉的寒意。 这是怕她控了前朝掌了兵权,又来霍霍后宫? 秦沐戎正心想如何回应才能消了太后疑虑,却又听旁的异响。 “哎,李将军,这边是后宫您不能进!” “哎您别……” “将军!出、出事了!府里头出事了!夫、夫人她……” 花园外又是一连串人声。 不待众人反应,就见李渊推开两个小太监,直接朝着秦沐戎就走了过来。 他身上雨迹斑斑,看得出他来时焦急。 秦沐戎柳眉一拧:“把话说清楚!夫人怎么了?” “夫、夫人重病,要、要没气儿了!”李渊上气不接下气。 被这么一打断,太后的脸色极不好看:“陛下亲臣,可臣子也得明白,什么是君臣有别,如此乱闯后宫简直是放肆无礼!” 话语中的火药味极大,可秦沐戎哪还顾得上哄她? 拱手行礼之后,一句旁的解释也没有,转身抬步跟着李渊匆匆离去。 只留得太后在院中生气。 “皇额娘别恼,您方才那通话说得,要不是臣妾看着是秦将军,还以皇额娘在训导嫔妃莫要恃宠而骄。” 出言的也是个一身明黄衣裙的女人,头戴凤冠,珠光宝气。 “皇后,哀家说话自有哀家的道理,这里也用得着你揣度?”见了秦沐戎,太后对亲媳妇也没了好脸色。 皇后莺莺一诺,再不多言,反而是抬眼去看秦沐戎离开的方向:自己陪伴皇上多年,难不成皇上还有断袖龙阳之癖? 天又下起了雨。 秦沐戎没坐马车,而是直接将拉车的两匹马从车前解下来,三人直接上马,飞驰而去。 回到府上的时候,大雨早已倾盆。 “小少爷,你身上的伤不宜沾水!”聂辛下马,想让她等等。 却见秦沐戎一摆手:“你现在马上跟我去雨竹院,李渊,直接让人把医药箱带到雨竹院来!” 雨竹院门口,飞瑶还在房檐下守着。见到秦沐戎快步而来,两个守卫终于收起了阻拦的姿态,飞瑶几乎是飞扑到秦沐戎身前的。 “夫人在哪?” 不待飞瑶哭诉,秦沐戎就直接发问。 “在屋里!” 秦沐戎快步而去,抬手一把推开房门,险些撞上要出门换热水的飞丹。 “将……墨少爷!” 秦沐戎一身风寒,满面戾气,惊得飞丹不由后退。 秦沐戎没搭理她,转身撩开珠帘往床榻边去。门外,聂辛也紧跟着到了。秦沐戎伸手,探了探苏昀卿的额头,他的面色惨白,可体温却高得下人。只一下,又让她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聂辛也连忙试温,随后,一把火就从心底窜了上来:“不是说让你们照顾好她么?怎么现在人烧成这样,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懂医术,难道连风寒都不清楚?” “聂大人……奴婢做了,但实在是奇怪,越是给夫人盖被子,夫人就越烧……热水汤婆都已经换了两回了,也没见好转……” 第39章 断袖龙阳 李渊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见到聂辛拉着秦沐戎进屋,立刻将药箱和干净衣裳放下,转身到门外守着。 “聂辛,你说一颗回魂丹,苏姑娘她……” “苏姑娘不会有事,属下一会儿会再煎一些祛寒的汤药,给她灌下去,第二天就能好。 您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伤口绷带都湿了,得重新上药包扎。” 聂辛见她还心心念念隔壁的人,便皱眉打断她。 “那就拜托你了,等苏姑娘好了,你想要什么,府库钥匙在你手上,你自行取用。” 秦沐戎扬眉,朝着聂辛嘿嘿一笑。看样子甚是高兴。 聂辛却翻了个白眼。 “管家是属下分内之事,用不着少爷赏赐。倒是少爷,您想都不想,直接将回魂丹用来治风寒,当真是大材小用。” “我知道,你不就是看着好药用给别人肉疼么?那边不是还有两棵鹿活草?我一样能用。” 秦沐戎笑眯眯的安慰。聂辛一叹,鹿活草虽有解毒的功效,可又怎能和高人炼制的回魂丹相比? 她刚才看着秦沐戎将那些东西给苏昀卿喂下去,只觉一阵肉痛。 聂辛不想再议此事,便将话题转移开来。 “不过,皇上倒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对你还是那么好。这么稀奇珍贵的东西,都能给你找过来,可见是多上心。恐怕这凌轩国上上下下,您是头一个被赏赐这物什的。” 秦沐戎的笑意忽然收敛三分。 “如果不是,太后也不至于,面色那么难看。” 儿子对自己极好,母亲却只给自己冷脸白眼,这母子俩,还真是极端。 “对了,让李渊进来,讲清楚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外水落地面的声音愈来愈大,皇宫中,原本太后带着的那群莺莺燕燕在秦沐戎走后,也被遣散,各回各宫去了。 不知是被大雨冲散的,还是太后的火气上来,没那心思带众人赏菊品茶了。 凤藻宫。琴声扬,暖香缭。 侯婉儿正斜倚在美人榻上,低垂着眉眼,美妙的弦音无法入耳。 “玲儿,你说太后今儿早上是怎么个意思?”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她侯婉儿是凌轩国最年轻的皇后,母仪天下,也心机叵测。 她怎么也能看出来,今天早上,太后根本就没有赏花看景的心思,完全就是带着一干众人,堵秦沐戎去的。 “太后想法,奴婢不敢猜度。” 贴身侍女玲儿规规矩矩在一旁剥着不合时令的荔枝。 “少胡扯,本宫当初进宫的时候,母亲就是看你机灵才让你陪嫁的,欺君罔上,可是死罪,你想掉脑袋么?” 侯婉儿脸上一沉,玲儿立刻道了句不敢,随后将盛着荔枝的盘子举过头顶,递到了侯婉儿面前。 “太后大概,是怕陛下……”玲儿忽然自动消音。 “怕陛下如何?你倒是快说,想急死本宫么?” “怕陛下染上断袖龙阳之癖。”玲儿声音极小。 侯婉儿一愣,虽白日里已经猜到,可眼下下人再提,她面色浮出不信的神情来。 “本宫陪伴多年,怎会看不出陛下喜好?你少胡乱猜测,讲点靠谱的出来。” 第40章 先解决姓苏的 侯婉儿又往深处去问,已经猜到的东西她不想在听,只想让聪明的下人说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娘娘您是有所不知,秦将军同陛下自幼相识。 当初陛下登基,秦将军带军平定边疆的头一个月,陛下吃不下睡不着,好像还犯了相思病。 后来还是收到边疆传来的捷报身子才痊愈的!” 玲儿说的真切。 侯婉儿仍旧摇头:“不过市井留言,陛下定是担忧战事,同她一个将军有何干系?” “那还有这一次,秦将军回帝都来,陛下因为将军的一句话,跑死了八匹上远国进贡的汗血宝马,就是为了将军要的一株草药。 而且,早上秦将军出来的方向,就是陛下寝宫的方向。昨天晚上,陛下可是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 珠帘外的琴音落罢。侯婉儿面色转暗:“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玲儿连连点头,却不敢再多言。 如果是女人,那么侯婉儿就还有翻盘夺宠的机会,可如果情敌是男人,纵使她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又能如何?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侯婉儿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反正秦将军还有太后挡着,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先解决那个姓苏的……” 另外一边,将军府中。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让苏昀卿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纯黑色的梦中,忽然一道亮光袭来,苏昀卿朝着那方向挪步。 春光明媚,豁然开朗。阳光下,一个粉衣粉裙的女娃娃坐在草地上,眸光颖颖望着他:“昀卿,长大你娶我好不好?” “少胡扯!哪儿有哥哥娶自家妹妹的道理?”苏昀卿扬手,在那女娃娃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女娃娃立马朝着苏昀卿不乐意的嘟起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娶我……”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随即转身朝着远处跑去。苏昀卿连忙追上,但他越追,她就越远。 最终,朦胧的雨声盖过了女娃娃的脚步声,他眼前似有白光一晃,随后,又陷入了黑暗。 床边,秦沐戎正端着聂辛送来的汤药,轻轻搅动着。看到苏昀卿睁了下眼睛,正想着扶人起来喝药,却不料对方又闭上了眼。 难不成是看见汤药不想喝?秦沐戎鼻尖一动,也不知是聂辛故意使坏还是怎样,手中这一碗的味道,比她过往喝过的任何一次都要苦。 ??苏姑娘,起来喝药了,喝了药病才能好,苏姑娘??? 秦沐戎俯下身去,却看到他双唇蠕动,似是在说着什么。她将耳朵凑过去,就听见那喑哑低沉得如同男人,却又带着阴柔魅惑的声音:??你去哪……你回来、陪我……?? 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找不到归路的猫咪。 心尖一拧,秦沐戎一叹,轻揉了下他的头发:??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墨少爷,厨房的人送点心来了,您午膳就没用,现在吃一点???珠帘外,传来飞丹的声音。 从换掉湿衣服回来开始,秦沐戎就待在这房子里没出去过。事事亲为勤勤恳恳,简直是要将两个贴身侍女给替下去。 第42章 处置 怪,但毕竟是按照自己命令行事,且又是忠心之士,也不得重罚。 秦沐戎转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看着上面的青花纹。 “每人罚军饷三月,捐出去,用于帝都郊外村落重建。算是抵了你们行错军令了。” 几个人连忙叩头拜谢,却见秦沐戎又是一抬手,忽而一笑:“公事了了,咱们来谈谈私事。你们不敬恩人又伤我夫人,这个……你们打算如何了?” 秦沐戎除了秦将军,还有另一个身份——秦府小少爷。 “任凭少爷处置!”几个人连忙又将脑袋撞到了地上。 秦沐戎放下杯子站起身,抖抖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 “等夫人痊愈,你们到雨竹院去,自己求夫人原谅。” 话落,秦沐戎抬步朝门口走去。聂辛看着那些人一边谢恩,一边将手上的纸伞撑起,跟着秦沐戎出了门。 回到将军府后门,聂辛才开口:“少爷,您就这么放过他们?” 秦家军向来军纪严明,行错军令的后果不是缺胳膊少腿也应该是在床上躺上几个月。 秦沐戎闻言一笑。 “李渊也说了,是我昏迷前嘱咐不清。这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又不小。处理得太重寒了将士们的心,处理得太轻,苏姑娘那边我没法交代。如此一来,最为恰当。” 聂辛连连点头。 上午,李渊将昨夜的乌龙全盘托出的时候,秦沐戎让李渊去召集人集合,她还在担心她不知轻重。 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想得太多。 “既然现在公事私事都已经解决了,那么少爷,咱们该去药浴了。” 秦沐戎挠脸干笑,眼神不住往其他地方瞟:“这个能不能……” “不能,现在后悔已经没机会了。” 不等秦沐戎多言,聂辛已经伸手,揪着人的耳朵。 “我不后悔!” 秦沐戎嘴硬,大义凛然得跟着聂辛往药院去。 但是她这强撑的倔脾气,在大瓮开火的一刻钟之后,烟消云散。 为了防止再有什么突发事件,这一次,秦沐戎一边药浴一边针灸。 即使这一次药浴带来的痛楚比第一次减轻许多,可双管齐下的剧痛仍旧让她脸色发白,双唇发抖,吐不出一句话来。 “你也是真够奇怪,早实话实说,不就没有这一出了?” 聂辛看着秦沐戎攥得发白的指节,手上的银针微微停顿。 秦沐戎嘴角抽搐得更厉害:她倒是想说,可苏昀卿也没给自己机会啊! “秦将军”在苏昀卿的印象里,已经是个实打实的坏人了,更何况她女儿身的事情也是秘密,坦白从宽就会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你之前也说过,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住在雨竹院都比住在风华阁要安全,你让我把身份说出去,不是推苏姑娘进火坑么?” 秦沐戎说着,仰头,朝聂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聂辛眸子一眯,她自然明白秦沐戎的弦外之音,但就是看不惯她逞能得养子。 随即,她手上的针毫不留情扎了下去,秦沐戎本就不大好看的笑脸,立刻变得狰狞。 “只要她人在这府上,秦家军的兵力,还保不住一个女人不成?这不是真正的原因,赶快老实交代!” 第43章 巴不着为他担忧 聂辛话落,将手里的针抽出,又换了另外一根,朝着另外一个穴位轻刺过去。 秦沐戎收敛顽劣神色,就是一叹。 “苏姑娘就算懂得医术,身上有些功夫,可到底只是个平常女子。 要是知道趟了浑水自然不会高兴,她一定会生我的气。 而且,就算是我们保护得再好,她真的害怕起来,我们又如何消除她本身的恐惧? 再说了,我又不想丢人……解释误会是天下最麻烦的事情。” 话至此处,聂辛的余光发现,原本已经被边疆风雪封冻了多年的眸底似是化开,女儿家的柔情藏于其中,满是惹人心动的涟漪。 “真是怪了。战场上见过那么多伤员和以身殉国的将士,也没见你如此。” “我怎样?”秦沐戎回问。 “从回帝都开始,你和我讲话,三句之后,总要扯到苏姑娘身上。你别是真的和男人相处久了,喜欢女人了?” 聂辛半开玩笑。秦沐戎却是一愣。 “我……不知道。大概因为她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关心自然就多了点。” 苏姐姐一看就是农家的柔弱女子,温婉和顺,娇嫩的花朵哪能和瓦砾上的野草相比?自然得多加照拂。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拿还魂丹去给她治风寒。” 聂辛撇嘴,仍旧是觉得丹药可惜,而且丹药用在秦沐戎身上,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丹药是皇上赐的,过两天你上朝声音还没恢复,皇上怪罪下来,看你怎么应对。” 说话间,聂辛又狠扎了一针下去。秦沐戎嘶了一声,嘴角却不住往上扬。 “轩阳昭我自然有办法应付。不过……你给苏姑娘熬的药里面有治嗓子的么?她嗓子可是哑的和男人一样。” “我开的药方你还信不过?”聂辛捻着针尾威胁道。 “信得过信得过!”秦沐戎连连应和,可随即又道,“煎药你自然在行,那……做饭你会不会?” 聂辛挑高半边眉头,认真思索之后才开口。 “精致的糕点、炒菜不会,不过药膳倒是会一些,你想吃什么了?” “不是我吃,是我要学着做。” 聂辛一愣,可随后她就反应过来秦沐戎是想做饭给苏昀卿,顿时一翻白烟。 “你还真是闲得慌。” 寒涟不停,雨声将苏昀卿从睡梦中拽醒。 记忆一点一点回归,令他有些晕眩。 “花园……墨弘!” 苏昀卿猛地弹起,就要下床。哪料脚刚着地,腿上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房门被推开,就听飞丹一声惊呼:“夫人,您怎么跪在地上?快起来,别再着凉。” 可苏昀卿不等她过来搀扶,就撑身站想,想继续迈步往前:“给我拿外衣来,我要出去。” “夫人您身子还没大好,外面又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露重霜寒的,不能去!”飞丹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要去找墨弘!”苏昀卿也不考虑,一把推开飞丹。 此时,飞瑶也端着水热水走了进来,听见苏昀卿的话,连忙搭腔:“夫人放心,墨少爷生龙活虎好的很,巴不着为他担忧!倒是夫人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 第44章 好哥俩 话落,苏昀卿愣住,昏睡一天一夜,那岂不是…… 他低头就去看自己的衣裳,松下一口气,还好冬日里衣服厚,自己的里衣没曾换过。 飞丹和飞瑶连忙解释,飞丹说的多是秦沐戎的好话,飞瑶反之,尤其重点讲了秦沐戎是如何趁人之危,如何以喂药的借口来“轻薄”苏昀卿。 等两人解释完,苏昀卿心下才是一松,倚靠回床上。 飞丹见苏昀卿眉头不解,就是一笑。 “夫人,墨少爷待您是真的好。他可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将御赐的回魂丹喂给夫人了,可见这府上,夫人是最大的了!” “什么呀!那聂副将给夫人煎的药奇苦无比,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飞瑶反驳。 自己的体制如何,苏昀卿心里清楚。 哪怕是再小的毛病,治疗的过程都是极其麻烦。先不说是回魂丹这种俗世见不到的东西,单单御赐二字,就让苏昀卿心头一揪。 御赐之物都是要庙堂供起来的,丹药虽是消耗品,可就这么不经思考的用在了自己身上,不知道那少年会不会因此受到更重的责罚。 看着苏昀卿眉头愈来愈紧,两个丫头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闷声干活。 飞丹是准备去小厨房做早膳。只是刚出门,就看到秦沐戎一手撑伞,一手提着食盒从院子外走来。 “墨少爷!”飞丹一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沐戎加快步子,到了檐下,飞丹就一把将伞接过晾在一旁。 “怎么不关房门?不怕湿冷侵了屋子,再扰了苏姑娘?”秦沐戎微皱起眉头。 飞丹吐了吐舌头:“夫人正在屋子里念着您,愁眉不展的,这才让奴婢出来寻。” 两人进屋,秦沐戎探头,果然就见珠帘后,苏昀卿半卧在床榻上,也正和自己一样,探着脑袋往外面瞅。 “苏姑娘可是觉得无恙了?”秦沐戎笑问,踱步过去,在床榻边坐下。 一旁飞瑶接过食盒放到桌子上,随即被飞丹拉走。 苏昀卿却不说话,直直盯着她,不住打量。 “怎么?”秦沐戎被盯得满头问号,“我今日有哪里不妥?” 话刚问完,苏昀卿忽然抬手搭在了秦沐戎的肩膀上,随后一路往下在秦沐戎身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你被带走之后去了哪?身上的伤呢?那死将军有没有虐待你?”他语速极快,几乎没有给秦沐戎回答的时间,就要去解她的衣裳。 “哎!”秦沐戎一声怪叫,连忙捉住了苏昀卿的手,“苏姑娘不用担心,我没事……” “你还说没事儿!那天晚上你脉象紊乱,如果碰到的不是我你就死定了!”苏昀卿火气上涌,可对上秦沐戎亮晶晶的眸子,气焰瞬间又灭下去一半。 许是他初来乍到时,突发事情太多,他想得也多,竟没察觉,这年少的眸子竟是这般好看,顽劣轻狂间又带着无暇单纯。 初雪的美好也不过于他一半。 秦沐戎听见一声叹息,随后身子一紧,苏昀卿整个人就贴过来,长臂一揽将她的脖子圈起,用力拉倒了自己的怀里,强迫她做了一个好哥俩的状态。 第45章 苏昀卿有心结 “今天起,你就是我弟弟了,以后姐姐保护你。我就不信,我这个被皇上下口谕封的将军大夫人,还能被人轻易摘了脑袋? 那腌臜将军没人性,以后让我碰到,我定然取他性命给你出气,姐姐一定能带你从这里出去。” 让别人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担责任,这种事情一次就已经让他失去了她,怎么能再来第二次? 苏昀卿眸中光晕迷离了一瞬,似是看到了。 而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没察觉到被他抱在怀里的秦沐戎一直眼角抽搐,更不会知道,现在的市井之上,人人都传秦将军将夫人宠上了天,为了夫人重罚侍卫,还直接薄了太后面子。 秦沐戎除了从小被前辈们抱过,就只和聂辛亲密接触过,苏昀卿这一下让她手足无措,只能诺诺出声。 “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苏昀卿一愣,与秦沐戎分开。看到少年脸红羞涩,好像枝头刚刚见光红润的苹果,他就笑了,心中坏主意立刻翻涌出来。 从他怀里脱身,秦沐戎刚觉得自己得救。 可随即,下巴上一痒,苏昀卿的手指勾了上来。 “就抱一下,你又不会少一块肉,紧张什么?还是……你都这么大了,从来没碰过女人?” 这一下,秦沐戎的脸更红:女人?她别说是碰女人了,男人也不曾多碰好么! 苏昀卿像是戳破别人心事一般,笑得更加放肆,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 秦沐戎连连甩头,连忙转移话题。 “苏姑娘,我早上特地找人学做了药膳,对你身体好,快尝尝。” 说话间,秦沐戎已经起身将小桌子搬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打开食盒,把里面一粥三菜端出来,在苏昀卿面前放好。 苏昀卿望见她绯红的双颊,玩心大起,将手一摊。 “你喂我。” “啊?” “我说让你喂我!”苏昀卿眼睛一瞪,干脆又半躺回了床上。 “苏姑娘,你身体好好地,也不是不能动,自己吃……” “我是病人,因为你我才生病的,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苏昀卿拧眉注视,那眼神就像是在控诉秦沐戎撩而不娶一样。 “好好好,我喂。” 秦沐戎自认倒霉,嘴上连连答应。可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拘谨。 果然,正如聂辛所说,这苏姐姐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主儿。 苏昀卿也是男人,在第一次面对男女之事的时候,他是否也像现在的秦沐戎一样纯情? 回忆间,脸色就是一黑。 他记得,那一夜的确很红,只不过,不是脸红。 一旁,秦沐戎将别扭劲儿压下去,轻舀起一勺白粥,吹温递过去。 药膳的馨香和饥饿把苏昀卿的思绪给勾了回来。 待他喝尽,秦沐戎却没急着喂第二勺,而是柔声切问。 “怎么脸色突然不好?是不是身上还有哪不舒服?还是饭不好吃?” “没啊。”苏昀卿连连摇头,并且指了指桌上的菜,让秦沐戎去夹。 秦沐戎自然不敢违抗,可嘴上仍旧道。 “聂辛说你体制特殊,万事要多注意些,哪里不舒服,生活上的需要什么,都要说出来。这将军府供养的起你,掏不空的。” 苏昀卿点头,既然走不了,他自然要在这里混吃混喝好好享受。比如现在,他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秦沐戎的伺候。 第46章 像个男人 “对了,聂副将呢?她平日不是都跟你在一起么?” 苏昀卿奇怪。秦沐戎随口扯谎。 “她去陪将军了,没空搭理我。” 昨日,秦沐戎药浴完,天都要亮了,她硬是抓着聂辛到厨房去做饭。在她看来,煎药和煮饭都是要用火的,没有什么区别。 聂辛无奈,只能去把御厨叫来,三个人在厨房和药院两头折腾了老半天,这才做出来秦沐戎满意的菜色。 现在聂辛估计正在房里熟睡,哪儿有精力管她? “她去陪将军了,那你岂不是……” 秦沐戎正听着苏昀卿嘀咕,谁料他忽然就噤声。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愧疚已经爬满了他的脸。 “苏姑娘为何这种表情看着我?” 秦沐戎心底一抽。果然,接着就听苏昀卿一叹,抬手轻抚她的鬓角。 “罢了,就算是失宠也好,不受胯下之辱,也算是轻了几分负担。如果日子不好过,那你就到姐姐的院子来,姐姐照顾你。” “苏姑娘,这些不重要,快吃饭,一会儿菜凉了吃下去身子又得出毛病。” 秦沐戎僵笑。苏昀卿也没再开口,乖乖等着秦沐戎夹菜喂饭。 在最后一口递过去的时候,苏昀卿吃尽勺中粥菜,秦沐戎正想收手回来,忽然手腕一紧,她就看见,苏昀卿将双唇在她的手背上轻蹭了两下,这才放开。 秦沐戎又被突如其来的亲昵惹得一阵脸红,反应过来才发现是苏昀卿在擦嘴。 再看始作俑者,他正一副柔弱的模样,可狡猾的眼神明显在说“我是病人,必须惯着”,她只能无奈摇头,随后喊来下人收拾碗筷。 苏昀卿还想开口调笑,可随后就见秦沐戎又将食盒的上层掀开,露出了隐蔽的第二层。 一下子,汤药的味道扑面而来,苏昀卿的脸瞬间就黑了。 被喊进来的飞瑶也是一捏鼻子,怪叫道。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味道比昨天给夫人喂下去的还怪!” “聂辛往昨天的药方里加了两味调理嗓子的草药,今天再喝这一次,就不用喝了。” 秦沐戎说着,又端出来一份桃酥来。 “有甜点,苏姑娘不用怕苦。” “可是这里面有甘草的味道……我最讨厌酸的东西。” 苏昀卿扯过袖子,遮着半张脸,委屈巴巴的望着秦沐戎。 “那也得喝!昨天你受凉之后,嗓子都沙哑成男人了!”秦沐戎端着药碗,朝着苏昀卿靠近过去。 苏昀卿捕捉到关键词,心中一凛,连忙动了动喉咙。 昨日他染了风寒,迷离之间发出声音,肯定是不会伪音的…… “若是苏姑娘乖乖喝药,养好了身子,我就带苏姑娘去个好地方。” 瞧着苏昀卿面色又渐渐阴郁下去,秦沐戎又出声。 嗯?还有下文? “去哪儿?”苏昀卿心头一动。 “呃……秦将军除了将军府,还有一座院子在别处,建造的风景极佳,我一会儿去问了将军,然后带你去那边转转。” “又是院子,高墙黑瓦,四方的天……” 宽袖将苏昀卿的半张脸遮掩下去,只见他一偏头,慢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旋旋落下。 第47章 公私统一,一举两得 “我在外头原本自由自在,就是因为救了你,我才来了这地方,遭罪不说还跟在笼子里一样。” 苏昀卿娇声微颤,侧脸过去,呜咽声藏在句中,委屈又无奈。 “这些院子不过是囚笼,到别的院子里去,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换到另外一个笼子里。” 也是,原本自由自在的百灵鸟,突然被关在笼子里,就算锦衣玉食也肯定不会开心。 “那,苏姑娘好好养一养身子,等大病初愈了,我带苏姑娘去街上转转。” “一言为定。” 秦沐戎话音刚落,苏云清就接了药碗,咕咚两声将酸苦的汤药灌进肚子里。 虽说自小吃百草,但聂辛调配的比平常的药更加苦涩。 哪怕苏昀卿不想矫情,但还是立刻拿了一块蜜三刀塞进嘴里。 “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边攮搡着糕点,边开口,声音闷闷咬字不清,可一双眼睛却瞪得溜圆,像一只猫儿。 “苏姑娘放心,我从不失言。” 目的达成,时间有差不多到了午休的时候,秦沐戎这便留苏昀卿休息的时间,自己先行离开。 刚回到风华阁,秦沐戎坐下,聂辛就端上茶水来。 “就算你现下在府中养伤,不必去上朝不必去军营,但在府上你也别太闲,总归做些正事?” 聂辛说着,指了指案上的本子。都是府上各处开支的账目。秦沐戎一挑眉头,让她打仗查案可以,让她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可真是刁难她。 “你不是说,管家是你的本职工作么?怎么现在又要推回来给我?” “府邸里的杂事我自然能自己处理,但是你的终身大事,总要由你自己拿主意?” 终身大事? 秦沐戎一愣,聂辛见她面露疑惑,这就翻了个白眼。 “天天围着你的苏姐姐转,就忘了她是皇上替你接进府邸来的?忘了皇上的口谕了?” “嘶——” 秦沐戎倒抽一口凉气,眸子瞪大:头一次药浴之后见到暗卫,暗卫就说了要她和苏昀卿行大婚之礼,而且还赐了苏昀卿郡主的身份。 “所以,婚事你多少得自己置办些?” 见她恍然,聂辛才又开口。 婚事本就繁琐,这苏姑娘没有娘家,眼下又有皇帝的谕旨在,更是事多。 若是平日里,秦沐戎定然懒得理会这件事,更是觉得轩阳昭在胡闹。 但眼下,秦沐戎却认真的思虑起来这事情。毕竟太后都敲打自己了,用苏昀卿当个挡箭牌,虽然有些不道德,但也无伤大雅不是? “大婚日子在什么时候?” “本来是在您回府的三日后,但眼下你和苏姑娘都抱恙在身,自然只能再往后拖几天。” “那,大婚要用的东西可都置办好了?” “按照规矩来的都已经置办好了,有一些苏姑娘都已经用上了,不过贴身的嫁衣之类的细软,还是得让苏姑娘亲自挑。” 闻言,秦沐戎的眼睛立刻一亮。 “好!等后天苏姑娘的身子好了,我亲自带她到外头去转转。” 刚答应苏昀卿,眼下就找到了由头,公私统一,还有什么比这更方便的事情? 第48章 太听话 见秦沐戎双眼放光,聂辛就知道,这傻丫头定然又是去讨那个苏姑娘开心了。 “别一副事不关己凑热的样子。” 聂辛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秦沐戎的额头。 “大婚之日,你要亲自现身,跟苏姑娘行拜天地之礼的。” 亲自行礼,那自己身为“小少爷”的快乐时光,岂不就要完结了?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所以我说,你就应该趁早把身份敞亮讲出来,哪怕是误会,解释清楚就是……” “有法子了!” 聂辛还在讲道理,却见秦沐戎突然眼前又是一亮,显然已经有了更加古灵精怪的想法。 不等聂辛再说什么,却见秦沐戎又起身。 “你到哪儿去?” “去库房,看看爹爹的盔甲是不是该保养一下了。” 时间如斯,接下来的两日,聂辛操办大婚礼上所用的规矩物什儿,秦沐戎除了药浴排毒,就是到雨竹院去跟苏昀卿说笑,晚些时候则是又去库房里折腾那一套旧盔甲。 又是一日清晨,秦沐戎起身就往雨竹院去。 雨竹院没有风华阁大,但还是有一间小厨房的,秦沐戎到的时候,苏昀卿也已经准备好了早膳。 八宝羹和几道清新的荤菜,比宫中还要精致,味道更是极佳。 “小少爷来的刚好,饭菜刚出锅,最是味道好的时候。”飞丹看见秦沐戎,连忙上茶招待。 倒是飞瑶,看见秦沐戎就是一脸“晦气”的表情。 “墨少爷倒是天天往这里跑得勤,什么时候跟将军提一提,让他也来瞧瞧夫人?” “墨弘一个来陪我解闷儿就够了,提那臭男人做什么?” 不等秦沐戎对飞瑶回话,道是苏昀卿从外头走过来,手中端了一个小砂锅来。 “奴婢是为夫人担忧。”飞瑶撇着嘴。 苏昀卿温柔善良,不争不抢的,眼下将军府是只有她一个女主子不错,吃喝不愁下人听话也是对的。 可是将军身边有个女副官聂辛,又有墨弘这么个“男宠”,谁知道哪一日,那个喜怒无常的秦将军,会不会突然就把苏昀卿给赶出去? 小丫头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苏昀卿哪里会看不出来,反倒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被赶出去也好,在外头自由自在的,不用空守着这些规矩。” 苏昀卿说着,又转头对秦沐戎一笑。 “快吃饭,这是特意给你煲的,你爱吃。” 说话间,砂锅的盖子掀开,浓郁的高汤味道传来。 秦沐戎的馋虫立刻被勾了出来,伸手扇了扇锅里冒出来的热气,仔细看去,才发现里头炖了一只鸽子。 “怎么不动筷?光看能看饱么?” 一双筷子率先夹了一块砂锅里的鸽子肉,然后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碗里。 “谢谢苏姑娘。”秦沐戎回神,立刻绰起筷子来吃肉。 然而,只顾着香味却忽略了刚出锅的温度。 “吼吼吼!好儿烫!” 烫的她一缩舌头,一块肉在两边的腮帮子里来回窜动,无处安放,一双眼睛眯成两条缝隙,嘴里往外哈着气,却不知道把肉吐出来。 好像是一只正在来回嚼草的马儿。 “噗……你也真是太听我的话了?自己也不知道悠着点儿?” 第49章 不爱将军爱墨弘 瞧着秦沐戎这滑稽的模样,苏昀卿勾唇,单手撑着下巴,一双魅眸在她面上来回扫着,觉得她格外招人怜爱。 这几日相处下来,苏昀卿发现,这少年对自己不带一丝的心眼儿,除了谈到将军的时候,会吱唔敷衍,旁的事情都对自己掏心掏肺。 “苏姑娘温柔端庄,又不会害我,我自然全信苏姑娘的。” 秦沐戎好不容易把肉吃下去,见苏昀卿还看着自己,这才回了一句话过去。 多久没遇到过这么干净的人了? “苏姑娘,苏姑娘?” 又听到两三句呼喊,苏昀卿才从自己的回忆里抽回神思来,随即就听到秦沐戎的话。 “苏姑娘晨起,还是别做早饭了,让大厨房那边送来。” “怎么,不好吃?”苏昀卿一拧眉,随后也拿了筷子,夹了自己做得饭菜。 不对啊,就是平日里的味道,秦沐戎不该跟平常一样赞不绝口么? “虽然我不下厨,不懂烹饪,但煲汤炖肉熬粥,都是费功夫的活儿,现在冬日里天冷,苏姑娘早起劳作,对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可比你好多了,也不知这府上的将军是疼爱你还是厌恶你,竟将你养得如此单薄。” “这个……我自己小时候身体就不大好,也没法子……” 秦沐戎撇撇嘴敷衍过去。 虽说常年与男人为伍,习惯语气能粗犷一些,但皮骨这东西是天生的,哪怕她个子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但肌肉哪里是那么好长得? 在塞外,身上多是军甲,倒也能显得她魁梧,眼下回府穿了私服,藏不住也是没办法。 “正因为小少爷身子骨单薄,夫人这才日日为您补身子呢。”飞丹适时的出言,手上也未曾闲着,为秦沐戎和苏昀卿各盛了一碗八宝羹。 秦沐戎吃得没心没肺,苏昀卿大多数时候是看着秦沐戎吃,直到她放下筷子,苏昀卿才跟着开口。 “小少爷,饭吃饱了,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正事?” 秦沐戎一愣,却见苏昀卿的长眉立刻拧巴起来。 “先前我喝药的时候,你说过带我出去转转,难不成你真是哄我的?” “不会不会!我这就去叫人备车!咱们正午之前就出门去!”秦沐戎连忙起身去安排。 “那,奴婢先去收拾碗盘,准备一会儿夫人出门的行头。”飞丹说着,这就忙碌起来。 屋子里一下只剩下爱飞瑶和苏昀卿。苏昀卿没有逗小丫头玩儿的习惯,正要起身进内厢去准备些东西,却被飞瑶一抬手给拉住。 “夫人等等,奴婢有话想对夫人说。”飞瑶淡眉紧锁。 “什么事?” 苏昀卿挑眉。 这小丫头不如她姐姐稳重,平日里除了干活之外,只知道赏花逗鸟的,眼下一副严肃模样,倒着实让人好奇她一小丫头又什么正事。 “奴婢想问问夫人……夫人是否对墨弘小少爷动心了?是不是不喜欢将军,喜欢上了墨弘!” “啊?” 什么玩意儿? 苏昀卿眼角一抽,看着飞瑶的眼神立刻转换成了看傻子的眼神。 这小姑娘一天天都在干什么?怎会有如此滑稽的想法? 第50章 挺俊俏 墨弘那小子的确天真可爱深得他心,但到底是把墨弘当弟弟看待。要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男人感兴趣? “夫人看墨红少爷的眼神很不一样,那分明就是女子看到心仪男子的模样。” “你怎知的?难不成你经历过?” “奴婢没有经历过,但、但奴婢就是知道!” 飞瑶硬着脖子红着脸,还是跟苏昀卿辩驳,飞丹此时去而复返,捕捉到方才两人言语中的关键词,这便拉走了自家妹妹。 “行了,主子之间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来揣测插嘴?乖乖做事就行。” “可是姐姐,这里是将军府,真正的主子只有将军,而且我看那个墨弘少爷表情也娘兮兮的……” 飞瑶对墨弘的评价脱口而出,然而却不知正踩在苏昀卿的雷区上。 “你们姐妹的私房话出去说,我要更衣出门,别因为你们误了时辰。” 突然清冷的语气让两个丫头一僵,连忙福身一礼退到外面去。 “瞧你,说话不注意,被赶出来了!” 飞丹一点飞瑶的鼻子,飞瑶却撇嘴。 “夫人还嘴硬不承认,我才刚说了一句,就听不下去了。” 两个丫头正相互斗嘴,秦沐戎已经去而复返。 “哎,你们两个怎么站在外头?苏姑娘呢?” “苏姑娘在屋里更衣,她贴身的事情不喜欢旁人代劳,所以总是自己做。” 飞丹连忙回应,秦沐戎一点头,刚想说些别的,转头就瞥见飞瑶拉长着脸。 “怎么,苏姑娘训斥你了?为了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飞瑶没有回应,反倒是朝着秦沐戎翻了个白眼。 “不得无礼!”飞丹低声提醒,可飞瑶还是将脸撇向别处去。 “罢了罢了,飞瑶年纪小,又没有外人,不比管那些规矩,一会儿上街,你跟飞瑶也一块儿去,眼下时节又快年关了,你们也给自己置办两身棉袄。” 秦沐戎说着,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她们。 飞瑶顿时没了方才叛逆的心思,反倒是瞪大眼睛。 要知道,她们姐妹两个已经卖身为奴,能有吃喝就不错了,更别提月例的事情,眼下竟还能瞧见银子…… “小少爷还真是心善,方才这丫头还说你坏话,你倒是一点儿不追究还给钱?” 秦沐戎正在门口跟两人调笑,忽然听房门一开,就见苏昀卿信步而出。 他依然换了一身素色衣裙,青色的缎面斗篷和白色的毛绒领子,哪怕此时冬日里还有艳阳,照在他身上,也叫人觉得他气质清冷。 听到苏昀卿的话,飞丹面色一变又要为妹妹求情,却见秦沐戎率先一摆手。 “小女孩儿总是娇俏的,许是我平日里有失礼的地方,日后注意就是,咱们走。” 秦沐戎说着,伸出手去拉苏昀卿,苏昀卿也不避讳的拉过她的手,两人当真姐弟俩一般,抬步往院外去。 飞丹连忙就要跟上,可走了两步,却发现飞瑶还在廊下僵站着。 “哎,人都走远了,发什么呆呢?赶紧跟上才是。” “呃啊!没、我、我只是突然发现,墨少爷长得挺俊俏的……” 第52章 对奢侈没概念 秦沐戎注意到苏昀卿看着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更加怜悯,连忙又出言。 “苏姑娘放心,将军对我的宠爱不会少,就算将军从此改了断袖之癖,只要苏姑娘在,这府上也能有我一席之地不是?” 这随机应变的话,听的赶车的聂辛眼角一抽。 她还真是习惯了一身饰两角儿了。自己宠爱自己,跟自己的夫人争宠、分宠可还行? 苏昀卿闻言,想说什么,但视线瞟了一眼车门帘的方向,又看看眼睛发亮的秦沐戎。 罢了,事不关己补劳己心,人各有命,他何须为这个萍水相逢,甚至还给自己惹来麻烦的少年费心? 很快到了布庄。布庄的掌柜看到马车上有将军府的烙印,连忙笑脸相迎,将马车上的三人往里面引。 “这里的红绸,有多少?” 本以为聂辛会开口,岂料竟然是秦沐戎说话,苏昀卿奇怪了一瞬,随即就听掌柜报出了一个大数量。 “有八百多匹。” “全要了。” 嗯?都不问问价格的么? 苏昀卿一瞪眼,绸缎本就贵,八百多匹少说也得八千多两银子,怎么说都得肉疼一下。 想着,苏昀卿又去看聂辛,哪料聂辛也一点儿反驳都没有,只是拿了一个小册子出来,标了个花销银两上去。 “这儿有好裁缝么?” 在苏昀卿惊异的目光中,秦沐戎又问了一句,掌柜面对大金主立刻点头。 “有有有!帝都最好的裁缝,就在咱们这布庄呢,还是曾经给太后绣过朝服的!” 闻言,秦沐戎眼前一亮,正想开口就再下订单,道是聂辛又突然开了口。 “有这位裁缝出手的绣样么?” 红绸买的多很正常,家底也的确很厚,但是也不能让秦沐戎随意霍霍。 掌柜闻言,立刻喊小二拿了绣片过来,看着上面细密精致的绣花,别说是聂辛和秦沐戎两个女子惊讶动心,就连苏昀卿也在心中直呼精巧。 “不错,就这位裁缝主针,让他多找几个帮手,为苏姑娘赶一身嫁衣出来。” 秦沐戎说着,将身边的苏昀卿给推了出去。 苏昀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两个小二过来,手持软尺,直接在自己身上丈量起来。 小二们报了几个数字,随后只是眨眼之间,就将苏昀卿的身量记了两份,随后一份递到了聂辛和秦沐戎面前。 “二位看看有没有问题?嫁衣要如何规格?何时要用?” “正妻规格,最慢三天。还有,越华丽越好。” 秦沐戎回应,然而这话却让掌柜的脸色一僵硬。 “这……时间未免也太紧凑了些。” 赚银子掌柜自然乐意,可这来人是将军府的人,要是有差错,岂不是性命不保? “所以让几个裁缝赶制。”秦沐戎道。 “那这嫁衣的费用就奢侈了。” 原本,每个裁缝做不同种类规格的衣裳,价格都是一定的,若是多个裁缝,那这价格可就…… “银子不是问题,你只管做了就是。” 秦沐戎对奢侈没什么概念,毕竟她一直受轩阳昭的庇护,虽然没什么贪欲,但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没缺过。 第53章 不想前程想钗裙 此时,一旁像木偶一样被摆弄的苏昀卿倒是反应过来,也看出秦沐戎有不谙世事的方面。 “嫁衣你们用心做,自然亏待不了你们,不过,若是被我知道你们投机取巧、暗箱操作,也别怪我禀明了将军,烧了你们这布庄。” 顿时,布庄掌柜连忙收了自己奸商的心思,立刻点头。 嫁衣红绸整顿完毕,秦沐戎转身就带着人走,然而她跟苏昀卿都快出布庄大门了,却发现聂辛没跟上来。 “聂副将。” 一声呼喊,才让聂辛缓缓回神。 “想什么呢?怎么呆住了?” “没什么,走。”聂辛将纸头塞进自己的衣袖里,怀疑的眼神又在苏昀卿的身上瞟了一眼。 方才,她一直在看掌柜递上来的身量尺寸,这尺寸和女子比起来着实宽大了些,倒是有点像男人…… 秦沐戎少管这些细枝末节,今日又是难得的出门一趟,出了布庄她的心思就已经飞了出去。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聂辛将马车留在了布庄附近,三人步行在集市里闲逛。 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见一个挑着竹筐的卖货郎上前来。 “公子小姐们,要不要看看咱家的胭脂?咱家三代专做胭脂眉黛,不仅上妆精致,还能养颜护肤,不比那胭脂铺里的差!” “拿出来看看。”秦沐戎好奇。 卖货郎立刻从挑着的笸箩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出来。 瓷盒子精巧,不过三指宽的尺寸,上面的烧釉花样不亚于轩阳昭御书房里挂着的字画。 常年在边关,秦沐戎哪里见过这些东西,打开,浓郁的桃花香扑面而来,嫩粉的颜色叫她眼前一亮。 “咱家的胭脂膏子可都是上好的,里头以桃花色为基底,加了珍珠粉调色养肤,价格还便宜呢!” 听了卖货郎的夸赞,秦沐戎更是心动,倒是一旁的苏昀卿忽然轻笑出声。 “墨弘小少爷难不成也要描眉画眼?怎得眼下不想前程,想钗裙?” “我是给苏姑娘挑的,过几日大婚,苏姑娘难道不好好打扮?” 秦沐戎惊觉失态,不过她的反应也不慢,说话间,立刻将胭脂递送到苏昀卿面前去。 她每年能逛集市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聂辛陪在身边,就算买些女儿家的东西,也不会有人多问。 “小少爷为苏姑娘着想,怎么好像苏姑娘对胭脂水粉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苏昀卿找秦沐戎的茬儿,聂辛便找苏昀卿的茬儿。 不止有不待见的语气,苏昀卿更能听出七中挑衅的意味来。 “我自然喜欢,只是女为悦己者容,涂脂抹粉穿衣打扮那么费劲,自然得给懂得欣赏的人看。” 苏昀卿说着,低头去看秦沐戎,一双桃花眸子里是满满的暧昧。 秦沐戎一呆愣,不由自主红了脸颊,僵硬的把脑袋瞥向别处去。 “怎么了,小少爷是觉得姐姐涂这个颜色的胭脂不好看?” 苏昀卿却好像不满秦沐戎的眼神逃避,抬手捏住秦沐戎的脸颊,将她拉扯回来,垂首之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第54章 当街吵架 鼻尖相对之际,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一边是长眉桃花眸,眸子里水波潋滟勾人心魄,一边是双凤眸英俊,纯澈如雪。 不论男女,瞧见这两双风情万种的眸子,总会失神片刻。两双眸子对视之间,怔愣的同时更是彼此惊艳。 原本站得稍有些距离,两身高看着相差不多,可此时此刻两人紧密相贴,平日里飒爽的秦沐戎却显得气场稍弱,外加上苏昀卿垂首的姿态,俨然是要被强攻下来的趋势。 “虚情假意,轻佻做作,不知羞耻!” 一旁的聂辛眸子一眯,随即一副恶婆婆模样,上前来立刻将两人拽开。 秦沐戎已经红了耳根,倒是苏昀卿无所谓的撇撇嘴。 “聂副将紧张什么?这大街上,难不成还怕我做什么?” “夫人失礼了。”聂辛眯起眼睛,危险得盯着苏昀卿。 “失礼?究竟是谁失礼在先?” 苏昀卿哼笑一声。 “强抢民女就算了,还霍霍人家好好的一个男子,外加上有你这个副官作陪,让家奴女子从军,滥用职权,究竟是谁失礼破规矩?” 这话中的指示太过明显,俨然就是在斥责非要拐他入府的将军。 “不知好歹!”聂辛冷哼一声,“将军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丢人么?我不过是同墨弘小少爷商量胭脂的颜色,路人自然知道非礼勿视,倒是聂副将这么一喊,引得众人侧目了。” 苏昀卿说话间,转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果然就见热闹的集市上,已经有人驻足侧目过来。 “聂副将有将军庇护,怎得还将墨弘少爷看得这么紧?还是说……你也对墨弘少爷……” 苏昀卿说着,挑衅的眼神从聂辛的身上滑到秦沐戎身上。 “我同将军清清白白!别以为谁都跟你一般龌龊,将军容不得你这等贱人玷污!” 说话之间聂辛气血上头,她一生为秦家效力,没有秦家就没有她聂辛,眼下如何能容得外人在这里胡扯八道,亵渎她的神明? 伸手一拽,直接揪住了苏昀卿的衣领,苏昀卿没料到她会真的上手,大力逼得他脚下一个踉跄。 “够了!” 终于,秦沐戎从羞涩中回过神来,一声低呵,应是将两人间的动作和言语止住。 她长叹一口气。 太难了,她简直是太难了,要一饰两角,要背上骂名,先在还得解决两个人直接的矛盾。 “你们两个真是见面就没完,都在外面丢人现眼!” 苏昀卿撇撇嘴,面上满是不乐意。 聂辛虽然收了手,可还是不服气的将头转到一旁去:她是为了秦沐戎效力,就算是秦沐戎怨她,她该说的话还是要跟这个死女人说清楚! “我知道苏姑娘突然入府的确委屈,课未见其人、不知其事,咱们也少说两句。” 秦沐戎先去安慰教训了苏昀卿,又转头去看聂辛。 “你也少说两句,苏姑娘原本在外头好好的,因为我突然入了府,如今她自然心里不舒坦,日后慢慢就好了。” “哼!” 本想着自己摆事实讲道理,能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谁知聂辛和苏昀卿同时转头到两边去,谁也不理她了。 第55章 挑货郎 好家伙,这时候他们俩倒是默契一致了。 难怪小时候,听自己的哥哥说过: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所以爹爹只娶娘亲一个人。 先在看来,她就算是个假男人,后院里也最好只有一个贴身伺候的女人。 秦沐戎左拽拽,右拽拽,然而谁都不理她。此时却听街边围观的人传来窃笑声。 好家伙,原来最后丢人的是她自己个儿! “这位小少爷,虽然我不清楚这俩姑娘跟你啥关系,不过……小少爷您应该还没成家,不知道妻妾成群的苦?” 卖胭脂的挑货郎出言调侃秦沐戎,秦沐戎撇撇嘴:虽然不是他以为的情况,但也差不多。 “二位姑娘也别相互生气了,到底是自家人,别让外人瞧了笑话啊。” 挑货郎对秦沐戎调侃完,又去开解聂辛和苏昀卿。 “咱们相见也是缘分,这胭脂我就不收姑娘钱,全当是咱们的见面缘如何?” “我自然是人见人爱的,你若是遇到男人婆,怕是怎么劝都劝不好呢。” 看着苏昀卿脸色软下来,秦沐戎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一半,心中暗夸这位卖货郎真是好人。 不过,苏昀卿高兴了,聂辛的脸色却更难看了,那挑货郎立刻又从笸箩里面那处一个东西来,递送到聂辛面前。 “这位姐姐巾帼不让须眉,英飒无双,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那是一支精致的眉黛笔,木身雕花,微端还带了一颗珍珠,做工精致。 “我才瞧不上这小女子玩意儿。”聂辛可不想理会这拍马屁的,滑话落又是一声冷哼。 “你虽然飒爽利落,不过眉毛的确淡了一些,这东西适合你。” 秦沐戎见外人哄不好聂辛,立刻自己出言。果然她一开口,聂辛的神情也软了下来,秦沐戎连忙趁热打铁,转移话题。 “行了,你们二人也别闹了,今天中午没时间回府用饭,得在外面吃,眼下也快到正午了,你们两个想吃什么?咱们好提前去。” “听说帝都最好的厨子不在御膳房在闻香斋,你想不想尝尝?” 秦沐戎话刚落,苏昀卿就接了话茬儿,随即眨着眼睛询问。 “夫人可真会挑,闻香斋一壶茶水,都要半两银子呢。”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行了,难得出来一趟,想去吃就去尝尝。” 秦尧立刻推了推聂辛,难不成府邸银子还不够这一顿饭钱? 聂辛却瞪了秦尧一眼:银子是够,但也不能这么花啊,而且就算是想奢侈,也总得知道一句话,叫财不外露! “闻香斋向来人多,得提前定位子,咱们现在直接过去虽然早,但应该还是有地方的。” 聂辛熬不过秦沐戎眨巴的眼睛,最后还是松口答应下来。 毕竟,先前在塞外也是有银子没处花,今日奢侈一把也挺好,她自己也很久没吃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了。 “你们两个先去,我看这胭脂不错,还想再挑挑。” 苏昀卿指了指挑货郎的笸箩,聂辛拧眉还想说他事儿多,倒是秦沐戎,赶紧推着聂辛离场。 “好啦好啦,咱们俩先去不碍事儿,苏姑娘认路的。” 第56章 接头 毕竟,他们相遇就再京郊,距离帝都不远。 苏昀卿以前虽然在村子里穷苦,可能没到外面吃过饭,但闻香斋坐落之处,应该还是知道的? 想着,秦沐戎不由得有些担心的转头,但看到苏昀卿微微一笑,无声冲自己点头的时候,心中所有不安立刻放下。 “你还跟他眉来眼去,小心回去我禀明将军!” 聂辛又凶巴巴的威胁,秦沐戎这才连忙点头应是跟着离开。 目送着两人走远,一旁围观的路人这才散去,倒是几个年轻的姑娘上前来,瞅着那挑货郎的笸箩里面看。 “你这胭脂当真这么好?我要跟这位姐姐一样,养得白嫩才好。” “是啊,这姐姐生得又高挑又貌美。” “还知书达理呢。” 几个姑娘看着胭脂,对苏昀卿一阵夸赞,似乎此时他的任何一句,都是她们变美的准则。 “胭脂也看人,姑娘本就生得白净,这胭脂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挑货郎当真是会说话的,哄得几个姑娘心花怒放,一时也从苏昀卿身上腾挪走了注意力,最后一人拿走了几盒妆品。 而这期间,苏昀卿就那么在旁边看着,一点儿没有挑胭脂的兴趣。 只等着挑货郎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苏昀卿才一抬下巴,指了指一旁人烟稀少的小胡同。 挑货郎会意点头,这便跟着苏昀卿过去。 进入小巷,街上嘈杂的人声顿时消灭下去不少,虽然只隔了三两步路,却亦如隔了一道屏障。 毕竟,阴暗的小胡同,哪里比得上热闹的街景? “说,最近楼中情况如何?” 清冷的男音响起,同苏昀卿此时清冷绝艳的外表相差甚远,若不是亲眼所见,挑货郎也不肯相信,这声音的主人就是眼前身材高挑的美人。 “回主子,一切如旧只是众人都以为您落难,所以手底下有些人,多少还是有些慌张。” “传我的话回去,让他们做好本分事情。我这边用不着他们操心。” “是,”挑货郎一点头,又问了一句,“不用想法子帮您从将军府脱身么?” “我的话你是听不懂么?” 桃花眸子一眯,肃杀冰寒立刻将挑货郎压得有些站不直腿,连忙低头又应了一声“是”。 “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 挑货郎得令就准备走,但随即又听得苏昀卿开口。 “你等等,去查决胜将军,秦沐戎。” “是……” 瞧着苏昀卿的神情,见他没有真的动怒,挑货郎这才又小心开口。 “主子,方才您身边的那位小少爷,用不用也查一查,毕竟您似乎……跟他的接触比较亲密,为防万一,知己知彼。” “用不着。” 他都亲密接触了,还能看不透那墨弘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男宠而已,说不定是从别的地方买来的,用不着多留心。 然而他一句否定,却让挑货郎瞪了瞪眼。 “可是……” “你今日话奇多,要不我帮你安静一会儿?” 说着,苏昀卿动了动手指,做出剪刀模样,俨然一副要剪人舌头的模样。 “小的知错,只是这是主子亲自定下的规矩,小的这才多问了一嘴,还请主子恕罪。” 第57章 挑事的梦倩 他定的规矩?似乎的确有近身之人都要摸清来路这一条。 不过,那是对楼里。 而且,不管是在哪里,对于手下而言,他便是规矩。 苏昀卿正阴沉着脸,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外面太久,下人的人已经松懈了规矩,忽而,不和谐的声音从小巷外响起。 “哎呦喂,我还说这阴森小巷里头是谁呢,没想到竟然是苏姑娘。” 苏昀卿眉头拧起,朝着声音来源斜睨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材玲珑,胸前却丰满的女子过来,她身后还另外带着两个姐妹。 这三个女子,无一例外的坦胸露肩,头上发髻插满了簪花,如同三颗花树一样朝着自己走来。 “哎呀,这是梦华楼不要你了?竟让花魁亲自出来接客,就连个正经屋子都没有,竟在这小胡同里,就要宽衣解带了?” “哎呦喂,三位姑娘可别误会,咱不过是个卖胭脂的,三位姑娘要不要看看?滋润养肤……” 挑货郎刚又拿出一盒胭脂水粉来,却是被为首的玲珑姑娘一个挥手,直接推搡得踉跄了一下。 “滚开!本姑娘的胭脂那都是铺子里的高档品,谁知道你这没来路的货色,用了会不会花了本姑娘的脸?” 为首的娇俏女子冷哼一声,随即直挺挺的朝着苏昀卿过去。 苏昀卿一言不发,眼看着人逼近过去,挑货郎又要护主上前,却被后面跟上来的两个女人一人推搡了一下。 “我家花魁对你不感兴趣,少惹事,否则叫你明日进不了帝都城门!” 话落,两个女人就挡在挑货郎面前,不让他过去。 而另一边,娇俏女子走到苏昀卿面前,勾起唇角来,得意的看着苏昀卿。苏昀卿也低头看着她。 这一走进,苏昀卿才发现,这女人比墨弘还矮,脑袋上梳着高发髻才刚到自己胸口。这要是发髻散落,岂不是直接变成小矮人?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对视间,娇俏女人没了下文。 苏昀卿疑惑地挑高眉头,动动嗓子,再开口,声音又恢复成了婉转的女音。 “这位姑娘,您认识我?难不成,您的丈夫是我以前的恩客?” “你!” 此话一出,女人气急败坏,然而苏昀卿更加疑惑。 不对啊,他虽然陪人喝花酒吃饭,但是可从来没接过客啊,毕竟男人身若是暴露,他哪里还能在京郊过这一年半载的悠闲日子? “你当真不记得我?我是怡情楼的丫头,当初可是被你当街羞辱过!” “姑娘,被我当街羞辱过的人多了去了,有男有女,我哪儿会记得清呢?” 苏昀卿言语间,面色更加诚恳,顿时让那女子神情更加难看。 “梦倩!当初我的客人被你当街拉走,此事你也不记得了么?” “不记得了。” 苏昀卿说着,摇头露出更加无奈的神情,甚至不屑反问道。 “难不成,我还要数清楚,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吃了多少碗米饭?” “你当初跟我们怡情楼抢生意就罢了!如今流落街头竟还敢如此羞辱我,你看我今日不刮花你的脸!” 第58章 令牌 恼羞成怒之间,梦倩扬起双手就朝着苏昀卿的脸而去。 挑货郎一声惊呼,然而身前的女人泽是立刻又把他给按回到小巷的墙上。 “别、别动手啊!这、这小心出人命啊!” “这没人来的小胡同,本姑奶奶今日就是拧断她的脖子,也没什么不可!” 梦倩恶狠狠道,却全然不知,挑货郎的话不是在保护苏昀卿,而是在劝她。 看着张牙舞爪的狗爪,苏昀卿躲了两下,眼中泛起厌恶来。 难为墨弘那小少年费尽心思哄自己开心,遇到这些倒霉玩意儿,他的好心情全毁了。 看来他就不宜出门。 思索间,面前又是一道黑影闪过,梦倩的手又擦着自己的鼻尖划了过去。 环顾四周,他们的确是在小巷稍深一点儿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 那…… 是不是就算自己动手,也不会有人察觉? “苏昀卿!你有本事别躲,你啊——” 梦倩正张狂着,却是手腕上一紧,两只手同时被苏昀卿一只大掌抓住,修长的五指收紧之间,甚至能听到骨头咯吱作响的动静。 “你、你个不要脸的给我放手!我可是还有怡情楼罩着的!你敢动我?” “聒噪。” 仍是女子的声音,只是没了温婉,只剩下清冷。 “还不来帮我!” 发觉自己不是对手,梦倩连忙朝着身后当着挑货郎的两个姐妹开口。那两个女人也连忙上前来。 “哎,你们以多欺少,这就过分了?” 突然,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巷内众人同时一惊,苏昀卿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纯澈的眸子朝着自己眨巴。 怔愣之间,梦倩挣脱苏昀卿的手,正要趁着苏昀卿发愣,朝着他脸上恨恨来一下的时候。 可手还没挥舞起来,一道黑影扑面而来,脸上一疼,随后一样东西就砸在了梦倩眉心。 “哎哟!” 扑面而来的东西带着大力,让梦倩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于此同时,秦沐戎从墙头一跃而下,抬手在苏昀卿胸前拂过,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斗篷系带。 “抱歉我来晚了,苏姑娘可否有恙?” “没事,不过是些杂碎挑刺儿而已。” 苏昀卿一笑,方才眸中的阴郁一扫而空,似乎不论何种境地,只要对上这少年干净的眸子,他心中的阴霾总能散去。 “你、你又是哪根葱!” 梦倩揉着被物什儿砸痛的鼻尖,恶狠狠的盯着秦沐戎。 秦沐戎这才悠哉悠哉的转身,眯起眸子看着梦倩,随即又指了指刚才自己丢在她脸上的东西。 “我已经自报家门了,都报到你脸上了,难不成你还看不懂么?”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去看方才秦沐戎扔下来的东西,哪是一块黄澄澄的金牌,牌子被将人精雕细琢,还带着张扬的红色穗子。 牌面上,是四个浮雕字样:决胜将军。 这令牌不用多想便知道,是秦将军的令牌,别说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官员看到,都要俯身行大礼。 然而,这三个挑事儿的女人看了半天,却还是拧紧眉头,只是觉得这令牌是金制的,觉得秦沐戎身份非富即贵,看着她的眼神更警惕了一些而已,未有半分畏惧体现。 第59章 不洁的人配不上将军 嗯?不对劲啊,难不成是自己常年不在京郊混迹,所以已经没有威望了? “青楼女子认字的不多。”苏昀卿在秦沐戎耳边提醒。 原来如此。 秦沐戎心下了然,正想出言说出自己的身份,吓住几个挑事的人,岂料一旁的挑货郎先双膝一软,朝着秦沐戎噗通跪在地上。 “将、将军!是决胜将军,秦将军!求将军饶命,草民有眼无珠,惊扰了将军!” “秦将军?这小子是将军?” 梦倩怀疑的看着秦沐戎,秦沐戎眸子眯起,眉眼间戾气横生。 “怎么,你想亲自验证本将的身份?” 森冷低沉的嗓音出口,顿时将这巷子又压得阴冷了几分。当跟班的两个女人立刻跪地磕头,再不敢多言。 倒是梦倩见过写些大人物,硬是没有跪下去。 “奴、奴家自然相信将军身份,只是……将军如何就同苏姑娘在一起?” “苏姑娘是本将的夫人,本将倒是好奇,你们这些青楼女子,不仅招揽男客,连女子也要掳进去么?” “她、苏姑娘是将军夫人?将军可别开玩笑了,她是梦华楼的花魁,还未曾听人为其赎身呢!如何能是将军您的夫人呢?” 梦倩全然不信,妩媚的摆手摇头,随即朝着秦沐戎靠过去,搂上她的手臂,将自己的丰满也靠了过去。 “将军就算是护短,也不能胡扯嘛,更何况……奴家伺候人的工夫,不比苏姑娘差。” “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刚松开的眉头瞬间锁死,苏昀卿一抬手,立刻将站在自己身前的秦沐戎往后一拽。 从未想过的大力传来,秦沐戎脚下一踉跄,然而梦倩也没松手,将秦沐戎的胳膊拽得更紧。 一时间,秦沐戎就如同一条绳子一样,被两人拽住双手,整个人以大字形站在两人中间。 “我脏?苏姑娘别搞笑了,我是怡情楼的花魁,可还是淸倌儿,至于你……我记得梦华楼在一年半之前,已经换了花魁了?” 青楼的花魁都是淸倌儿,只能盼着恩客赎身,娶回家去做个妾室。 但若是无人赎身,老花魁给新花魁让位之后,想要在青楼待下去,自然只能去接客。 “将军,奴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你瞧。” 梦倩声音娇嫩,说话间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嫩的手臂。 一颗红色的守宫砂露在秦沐戎眼中,随后,她又挑衅的去看苏昀卿。 “苏姑娘腕上的守宫砂可还有?不干净的人,哪里能配得上一国将军呢?” 苏昀卿面色铁青:没错,肮脏阴暗的人,哪能配得上纯澈如雪的人? 一时的失神,拽着秦沐戎衣袖的手慢慢松开下去。 秦沐戎也拧眉,看看梦倩,又看看苏昀卿,最后去问梦倩。 “苏姑娘已经不洁,此话可真?” “自然是真的,将军可一定要信奴家,当初梦华楼的新花魁上位之后,苏姑娘还当街勾引走了怡情楼的恩客呢!” 梦倩说着,整个人已经靠进了秦沐戎的怀里。 “将军怕是还不知道,梦华楼是个什么地方?那地方可比怡情楼乱的多呢!” 第60章 你才有病 虽然常年在边疆,但她每年过年都会回京一趟,还是知道梦华楼的。 如果记得不错,那里除了女子之外,还有卖身的男人,是整个京城最大的花楼,也是玩法最花的一处地方。 直至今日,京城的花街柳巷里面还流传着一句话。 “风流不过梦话楼,美人美酒解千愁。” 不论什么样的客人,哪怕是癖好再奇怪的客人,也能被梦华楼给满足。 所以,从那里出来的人,决不可能是什么干净的人。 眼看着秦沐戎神情渐渐变换,苏昀卿也松了手,梦倩立刻又贴紧了几分。 “将军,奴家不仅学过伺候人的功夫,还是完璧之身,将军如此威猛的人,可别染上花柳病才好呢。” “你确定,是苏姑娘有病,而不是你有病吗?” 本想着金主到手,岂料金主却是话锋一转,甩开了挂在自己身上的梦倩。 “将、将军?奴家怎会不净呢?” 梦倩不解,却听秦沐戎哼笑一声。 “这大冬天,夫人穿得如此厚实,手还发凉,你这坦胸漏背的,别得了风寒传染给本将。” “将军,您……” “滚开!” 眼看着梦倩又要贴上来,秦沐戎毫不留情的一个推手。 “啊——” 只听得梦倩一声娇呼,踉跄两步之后,一个屁股墩儿摔在地上,一条腿高高翘起,脚上绣鞋在半空飞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最后掉落在一旁。 “本将现在心情还算不错,你最好趁早滚,否则这阴暗小巷就是多几具死尸,冬日里也难以腐烂散发出臭气,一时间应该也不会有人察觉?” “将军恕罪!奴家们这就走,这就走!” 梦倩还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想再争取一把金主,可跟着她的两个丫头却不想冒险,立刻跑到梦倩身边去,一左一右的将人拖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去捡。 “腌臜泼才。” 秦沐戎低骂了一句,回头再看苏昀卿的时候,又笑的温柔,虽说声音仍是粗噶,但也难掩其中明媚。 “苏姑娘不比怕,挑事的人已经被我赶跑了。” 从她的温热的手重新握上自己的手时,苏昀卿就猛然回神,可却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瞧人还呆愣着,秦沐戎拧眉,还想再喊两句让他回神,倒是一旁的挑货郎此时恭恭敬敬的凑上来。 “秦将军,您的令牌。” “哦,多谢了。” 秦沐戎这才收了令牌进袖中,又是一笑,对挑货郎吩咐。 “我今日就出门陪夫人逛逛,你切勿多言,知道了么?” “草民明白,明白!”挑货郎理解一笑,这就准备走,却又被秦沐戎给拽住。 “哎哎,你等等,让我再瞧瞧你笸箩里头的东西,还有什么好的?” 秦沐戎说着,这就好奇的打眼望去,不得不说,她虽装的是个男人,气场也足够凌厉稳重。 但眼下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还是有一颗女儿心的。 更何况她也鲜少有妆品,此时恰巧碰上,又如何能不好奇? 挑货郎也是个会做生意的,践踏诚心实意要买,立刻将压箱底的货拿了出来。 “将军,这颜色,是咱家胭脂里调配的最好的,您看看。” 第61章 脏 正红的口脂,艳而不妖,的确很是好看,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像是春日里开得最艳的牡丹花。 “的确好看,给我夫人试试。” 说话间,秦沐戎已经用指尖沾了些颜色,转身就朝着苏昀卿的唇间涂去。 “哎这!” 这位主儿可不兴乱碰啊!当心一不小心断手断脚啊! 秦沐戎看不到的角度,挑货郎立刻往后撤了两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苏昀卿就那么靠墙站着,任由秦沐戎将胭脂染上自己的唇。 感受着唇瓣上传来的香软,苏昀卿终于渐渐回神最后定睛在秦沐戎的面上。 啊……是墨弘,不是她。 方才似乎有那么一瞬,这个少年又和记忆中的人重合了。 “苏姑娘觉得如何?” 秦沐戎说着,递上了一个铜镜过去,这镜子也是方才从挑货郎的笸箩里拿来的。 红色最能趁人气色,也弱化了苏昀卿面上的清冷。 “的确好看。” “那就要了,还有没有旁的什么?女儿家冬日里手冷,可有专门润手护肤的?” “有有有!”挑货郎从震惊中回神,立刻将自己笸箩里的东西又拿出来了些。 秦沐戎满意的付了钱,挑货郎这才匆匆逃离现场。 毕竟,在挑货郎的认知中,苏昀卿已经是个可怕的存在了,那这位小少爷肯定更恐怖,否则怎能让大魔头怪怪安静? 小巷之中重新恢复安静,秦沐戎见苏昀卿一直瞧着自己,似乎还没有完全回神,这才抿了抿唇,有对他发问。 “苏姑娘,方才不是在街上么?怎么突然到这小巷里头来了?” “呃……这小贩说他有秘方,我本想打听了去,这才……” 苏昀卿思索着回应,却见秦沐戎面上满是怀疑,不等他说完,秦沐戎就打断了他。 “苏姑娘,你这话可不像是真话啊。” 嘶—— 苏昀卿一怔愣,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她是何时蹲在墙头的,难不成…… “苏姑娘确定,不是因为在街上遇到了麻烦,所以想在小巷里躲熟人?” 嘶—— 苏昀卿刚紧张起来的神情,顿时又松了下去。随即就见这比自己低了半头的弟弟,抬手在自己肩头拍了拍 “苏姑娘,亏你还在梦华楼待过呢,都不知道遇到危险要往人多的地方跑。这乌漆嘛黑的小巷子,回头你吃了亏,都没处找证人去。” “我……” 苏昀卿刚要解释,却见感觉到秦沐戎又拉住了自己的手。 “好啦,闻香斋的位置应该已经订好了,咱们走。” 刚要抬步,却又被一股大力往回一拽,秦沐戎又被苏昀卿给拽停了下来。 “你……就不嫌弃梦华楼出来的人脏?” “梦华楼里的人若都像苏姑娘一样,那梦华楼应该是人间最干净的一片地方了。” 就算是梦华楼的又如何?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这是不置可否的事实。 更何况,人不分贵贱,在秦沐戎眼中,眼前这位苏姑娘,苏姐姐,就是天下最好的人。 “可是……” 苏昀卿还想再开口,却觉得唇间一软,是秦沐戎修长的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双唇,随后只见她张开双臂,从身前环住了自己。 第62章 亵渎神明的负罪感 是亲密的一个拥抱,像是从沙场回来,兄弟间的拥抱。而拥抱的人,似乎顾及着他女人的身份,不敢用力,所以只是轻轻一搂,不带任何的侵略性,反而是恭恭敬敬。 她身上特有的味道传来,有冬雪的森寒,却也不乏青松之间那的盎然清冽。 “不论是梦华楼还是怡情楼,又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苏姑娘以前也过得辛苦?不论苏姑娘是不是完璧之身,在将军府,总不会亏待了苏姑娘。” 这少年,还真的纯澈如雪。可就是这纯澈,却比那些妩媚妖冶,更能蛊惑人心…… 苏昀卿眸中一动,心中也跟着一荡漾,然而猛然回神之间,他又是一惊,心中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该死的,自己就算是再怎么乱来,也不能对一个少年动手动脚! 苏昀卿立刻一抬手,直接将秦沐戎从自己身前推了出去。 然而身前一空,他没来由的却有一阵空怀的失落。 秦沐戎却没做他想,连忙道歉:“唐突了,唐突了!” “少说漂亮话,不过你方才装将军,倒是装的还挺像的。” 苏昀卿此时也回复了常色,反瞪了一眼秦沐戎。 “你们这么快就订到位子了?闻香斋可距离这儿远着呢,一来一回功夫可不短,你少唬我,我要是吃不到闻香斋的饭菜,你说再多漂亮话也没用!” 似是为了掩饰心虚和慌乱,苏昀卿的话一下唠叨了不少。 然而,秦沐戎对他不设防,哪怕此时胡乱说他自己是什么叛国贼,秦沐戎都只当他是玩笑话。 “闻香斋那边我让聂辛先去了,放心,一定订得到的。” 秦沐戎记得,宫中轩阳昭也在闻香斋用化名包了包厢。 那包厢每个月都要付租金和一定的食材钱,哪怕不去使用也是一样。 就是专为了偶尔微服私访所用,大不了,秦沐戎上报一下,就先用用轩阳昭的那个包厢。 “你怎么不跟着去?”苏昀卿又问,也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秦沐戎。 “我想到你卖胭脂,我没有给你银两,怕小贩会为难你,我就找回来了,没想到你真不见了,刚在附近找找,就听见小厢里有动静,悄悄摸摸过来一看,就见那个疯女人要抓花你的脸。” 秦沐戎撇撇嘴,一点儿心机没有,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爬墙偷袭,你身手倒是不错。” “我……我到底跟着将军,学了些拳脚功夫,不然哪能一直留在将军府呢?”秦沐戎给自己找了说辞。 然而这次,却换做苏昀卿不信,冲着自己瞪了一眼。 “你那分明就是三脚猫功夫,否则第一次见你,你怎么半死不活的?罢了罢了,吃饭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小巷,往闻香斋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当初救人的时候,又是致命伤又是刺客杀手,苏昀卿还以为秦沐戎是个多不得了的家伙,也的确想让手下去查证。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苏昀卿却觉得自己一眼能将她看透。 每每对上她清澈的眸子,想起自己想要去查人的念头,苏昀卿心中就总有一种对神明亵渎的负罪感。 第63章 点菜 两人已经走回了大街上,一时间无话,苏昀卿觉得有些尴尬,偷瞥了一眼秦沐戎,却发现她若有所思。 “怎么,你在猜我第一个恩客是谁?” 苏昀卿的声音终于让秦沐戎回神,随即她连忙摇头:“我只是在想,方才那人是怡情楼的什么人。” “怡情楼花魁,梦倩。”苏昀卿直接给了答案出来。 方才对峙之间,梦倩光顾着拉客,顾着报怡情楼的名字,却没有说她自己的名号,哪怕真有心去怡情楼消费的,都不知道进去该找谁。 如此这般,也不知怡情楼是怎么选的人,蠢笨至此也能当花魁,别是楼里已经没了别的姑娘了。 “那苏姑娘是怎么出梦华楼的?是谁为你赎身?可还有什么籍契文书在梦华楼?” “怎么,你还是嫌弃我身份?” 苏昀卿一撇嘴。秦沐戎又一次连连摇头。 “怎会,我是想着,苏姑娘若还有籍契留在那处,以后也是个麻烦,所以想帮姑娘一劳永逸。” 这家伙,看着比自己小了三四岁,可懂的倒是不少…… 苏昀卿一笑:“不劳烦墨弘小少爷费心了,一年半前,梦话楼换过一次主子,我是当时趁机跑出来的,我的卖身契也已经被我撕毁了。” 不然,他在京郊村子里,为何还是个外来人,还被那等下流坯子欺负? 秦沐戎也想通了这一点,又抬手拍了拍苏昀卿,安慰道。 “罢了,那种下贱户籍不要也罢,待过两日,你直接入了将军府户籍,成了上上人那才好呢。” 苏昀卿眉头一挑,做出不屑的神情来。 “怎么,你还瞧不起下等人跟平民了?非得大富大贵的才好?” “瞧不起没有,只不过苏姑娘这样妙玉般的人儿,不像是人间的,倒像是天上的仙。” 说话间,下颌一痒,秦沐戎的长指勾了一把苏昀卿的下巴,苏昀卿眯眼失神了一瞬,可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在大街上! 果然环视四周,不少人都秉承着非礼勿视的理念,将脑袋撇到了别处去。 好啊,这小子竟然敢调戏自己?苏昀卿眸子一眯,刚想抓过人来报复一通。 弃疗秦沐戎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想法,人已经溜出去了好几米远。 好小子,回府里再收拾他! 苏昀卿气气的想着,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闻香斋里面,聂辛已经坐在包厢里,点好了菜品。 虽然轩阳昭对秦沐戎格外照顾,但聂辛也替秦沐戎谨记君臣之别,但闻香斋的位置要提前几天才能订到,临时来这里,聂辛也不得不用轩阳昭的包厢。 秦沐戎带着苏昀卿到地方的时候,苏昀卿看着包厢,不由得一怔愣。 “知道将军府家底殷实,没想到,竟然殷实至此。” “冰山一角罢了,大惊小怪。” 聂辛看不上苏昀卿那不上档次的模样,不满的哼了两声。苏昀卿眉头一拧起,啧啧嘴就要开口。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秦沐戎连忙摆手:“哎哎,行了行了,好好吃饭。” 秦沐戎不乐意听拌嘴,苏昀卿这才话锋一转。 “菜名册子呢?” “菜我已经点好了,不必麻烦。” 聂辛说道,毕竟一个乡下姑娘,未必认字,别等拿来菜名册再丢人,想必苏昀卿这心气儿高的,也是受不了的。 想着,聂辛就又看了一眼苏昀卿,可脸上的冷漠嘲讽未收,四目相对之下,苏昀卿又拧起了眉头来。 第64章 打招呼 “我认字。” 短短三个字,让聂辛的神情一僵,不等聂辛再说话,却听苏昀卿又道。 “我出身不好,察言观色的功夫不到家,可是活下去都难的。” 话落,苏昀卿瞥了一眼秦沐戎,弦外之音是秦沐戎都知道。 然而再看秦沐戎,她却若有所思,注意力并不在吃饭上,直到聂辛捅了她一下,她才回神。 “刚才夫人又跟你说什么了?” “啊?” “乡下女子,怎得就出身不好了?” 原来是说出身。 秦沐戎左右看看,见到苏昀卿点头示意,聂辛又着实好奇,她这才言简意赅的讲了梦华楼的事情。 苏昀卿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正想着一会儿聂辛对自己投来鄙夷的目光,自己还能再贬低她一翻,将秦沐戎拉拢的更近。 岂料秦沐戎讲完,聂辛的神情竟然缓和了下来,再看自己的眼神也柔软了不少。 嘶—— 难不成,这个聂辛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小二!拿菜名册过来,还有刚才点过的菜单子。” 每个包厢外都有小二专门此后,聂辛这么一喊,门外伺候的小二立刻进门来伺候。 聂辛一指苏昀卿,小二将东西递到苏昀卿面前,就听聂辛又道。 “你自己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没点到的,你再自己单点。” “那就多谢款待了。” 眼看着苏昀卿又摆出一副心安理得受伺候的模样,聂辛的脾气又起来了。 然而就是此时,聂辛忽然发现,这苏昀卿长得不错,周身气质也好,出身不好也无所谓,对秦沐戎也是不错,可他许多时候对着自己,就是一副欠揍脸。 好像是故意惹怒自己,挑拨离间一般。 难不成……这苏昀卿是想惹怒了自己,然后被丢出将军府去? “好家伙,聂副将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聂辛正想着,却听苏昀卿声音一起,打断了思路。 小儿写得点菜单子上,都是闻香斋的特色菜,无一例外,最少二两银子的价格。 苏昀卿看着那些大鱼大肉,又跟小二点了三道青菜,一壶茶水。 看着她新加的菜,聂辛一拧眉头。 “夫人出门玩乐,怎么突然贤惠起来了?” 他点名要来闻香斋,不就是想有口福么?加三个小青菜是什么意思? “有口福是一方面,吃也得吃的健康才是,不然让我跟墨弘小少爷一样,被将军府养得营养不良么?” 苏昀卿说着,抬手在秦沐戎的头上比划了两下,俨然是在比个子。 秦沐戎连忙佯咳两声,转头去看小二。 “让后厨去准备上菜。” “得嘞,客官您等着,咱们这儿虽然人多,但可是整个帝都上菜最快的地儿了!” 递了单子下去,小二先上了茶水,这就下楼去后厨。 至于秦沐戎,见苏昀卿和聂辛一时间吵不起来,这才起身往包厢外面去。 “哎,你往哪儿去?”苏昀卿立刻问了一句。 “将军和这里的掌柜也是老熟识了,我去跟掌柜招呼一声。” 话落,秦沐戎抬步就往外走,苏昀卿却是更加疑惑。 “吃个饭,还打什么招呼?” 包厢都开了,招呼怎么可能没周到?而且,就算要打招呼,也应该是身为副将的聂辛去? 第65章 巡逻 想着,苏昀卿怀疑的看了一眼聂辛,聂辛何尝感觉不出他的眸中意思,立刻轻哼了一声。 “别用那种探寻的眼神看我,我可没有奴役小少爷的意思,他不过去办他自己要办的事情而已。” “哦?他有什么事要办?” 墨弘不应该是除了帮将军办事,伺候将军之外,两袖清风的闲人么? “小少爷本来没什么事,谁知道你会不会给她找事?” 这话意有所指,但苏昀卿却是一时间想不通了。 “除了小少爷的事情,我倒是还有别的私事,想问问夫人。” “嗯?” 聂辛突然开口,苏昀卿奇怪的应了一声:这不可一世的女子,现在想跟自己低声请教什么? “丈量嫁衣的时候,夫人您……” 不等聂辛再细问,秦沐戎就又回来了,于此同时,手上还多了一壶清酒。 “好菜配美酒,刚烫好的,先开开胃。” 酒水上来,苏昀卿还没动,倒是聂辛的眼睛一亮,注意力全到酒壶上去,一时间忘了方才所有的不快。 秦沐戎刚拿了三只酒杯出来,突然两只手同时按住了她面前的杯子。 “你身上伤没好,就别喝酒了。” “你还吃着药,和酒相冲,别喝了。” 聂辛和苏昀卿异口同声,然而就是这一下,却让秦沐戎倒抽了一口凉气。 “行啊,我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这么有默契了?” 他们之间没有默契,只是同为医者,对病人的监督而已。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 闻香斋的掌柜出了秦沐戎包厢的银钱单子,这就按照秦沐戎方才的吩咐,直接去往主家的院子里要钱。 皇帝为了保证自身安全,自然不可能直接以皇帝的名义包下包厢,儿时在民间另有府邸,以富商身份掩盖皇室。 当掌柜的敲开府邸大门,被府中小厮引着去见主人,最后递上账目的时候,府邸的看门人不由得一拧眉头。 “这个月我何时去了包厢?更何况,这账目不是一个月结算一次?眼下距离月底,还有个十来日?” 掌柜闻言连忙行礼:“嗨呀,我这儿当然知道规矩,不过,今日是一位姓秦的小公子带人来的,说要我现在就开了单子来要钱,还让我送了个纸条过来。” “秦”字入耳,看门人立刻眼前一亮。 “纸条呢?” 掌柜的立刻将纸条递上,随后又对着家丁一摆手。 “带着掌柜的到账房领钱。” 众人退下,看门人才展开纸条,瞧见上面简短的两个字,不由得一拧眉头。 随后,他走到窗边一打呼哨,信鸽落在窗棂上,看门人绑上纸条,就由得信鸽将纸条送到皇城之中。 当轩阳昭听到暗卫来报,递上纸条的时候,先是一惊,可等他瞧见纸条上所写,又松了一口气。 “巡逻。” 本以为是边疆军中诡事有了眉目,不过眼下看着纸条,轩阳昭就知道,秦沐戎这两个字,指的是别的事情。 毕竟,暗卫和暗号不适摆设,真正的大事,秦沐戎不会说的如此直白。 瞧见轩阳昭神情安定下来,来送信的暗卫却是十分疑惑。 “主子,秦将军刚回来还没几天,身上伤应该也未痊愈,怎得就想着要巡逻了?” 第66章 顺着她 帝都繁华,百姓安居乐业,自然离不开良好的治安,所以哪怕是巡逻也是有专门负责的人在。 “许是秦将军回京不久,有人冲撞了她,她想耍个威风立个名号。” 轩阳昭说着,又悠闲的端起茶盏来,暗卫闻言则是一拧眉头。 “那主子可还要顺着秦将军意思?” “顺,为什么不顺?” 暗卫一惊:“可、可这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轩阳昭主政以来,丰功伟绩有一两件,身为君王处事派人也十分周全,从未因为亲疏关系而乱用皇权。 别说是远在天边的守城武将,就是当朝皇后的亲爹,侯丞相,都未曾从轩阳昭身上沾到一星半点的便宜。 “怎么就没有道理了?” 轩阳昭一拧眉头,对着暗卫反问。 “秦家劳苦功高,满门忠孝烈士,为朕平定四海,如今回京竟然人人敢欺,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凉了朝中所有将士们的心?” 轩阳昭说得漂亮大气,可暗卫看着轩阳昭,却发现他面上多是私人的偏袒。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秦沐戎毕竟是他从小青梅竹马,如今被人欺凌,他如何能看得下去? “秦将军不仅要亲自巡逻一遭,还要调皇家的锦衣卫一并去,免得有人不服管。” 锦衣卫是守卫皇家安全的守卫,和巡城官兵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在平民眼中,黄卦锦衣卫出现,就约等于皇帝亲自出马。 可见,轩阳昭当真看重秦沐戎。 “若没有别的事,下去。” “是。” 暗卫应声而退,去帮秦沐戎的巡逻调派人手。 然而暗卫没想到的是,锦衣卫出马之后,秦沐戎就必须进宫来汇报。这是为数不多,轩阳昭能再与她见面的机会。 天色渐晚,夕阳的红晕染上了天幕,马车也按时回到了将军府门口。 秦沐戎没再去雨竹院蹭晚饭,而是回了风华园,按照聂辛吩咐,坐进了药浴的大锅里。 “嗯?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你又在背后弄了什么鬼儿?” 聂辛怀疑的看着秦沐戎,秦沐戎也自知瞒不过这个姐妹,挑挑眉道。 “我跟陛下请命,明日亲自带军巡逻,抽查整顿违规违纪的商铺。” “说得好听,你是去找怡情楼的茬儿?” 聂辛哼了一声,往大锅的灶台下面加了一把柴火。 “自从这苏姑娘出现之后,你的心思没一刻不是跟着她跑的。要不是知道你是女子,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狐狸成精。” “我不知道苏姑娘是不是狐狸精,但我能从你的语气里,听出酸酸的味道来。” 秦沐戎朝着聂辛挑眉,聂辛却是反瞪了她一眼。 “你帮她教训一下怡情楼也好,毕竟将军夫人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京城就这么大,出去一次就碰到一次麻烦也不是个事儿。” 秦沐戎轻笑:聂辛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就是平日里冷脸太多,脾气太差,总会叫人误会她铁面无情。 聂辛见她表情又松散下来,这才继续开口提醒。 “不过,你就算是再想帮苏姑娘出头,最好也稍微收敛些,至少不能在滥用渠道了。” 第67章 委屈你啦 渠道,便是联系轩阳昭的渠道。 一般大臣联系皇帝,唯有上朝、呈奏折这两条门路,而秦沐戎除了这两条路之外,还有暗卫这一说。 而且,除了君臣关系之外,轩阳昭对秦沐戎照顾有佳,就连暗中许多宫女太监,甚至皇帝在民间的行宫,都容得秦沐戎使用。 譬如今日的闻香斋的雅间。 而这些,是更快联系到轩阳昭的渠道。 先前,秦沐戎在边疆也多用此法与轩阳昭汇报军情,眼下她一次为了私事上报,轩阳昭定然不会多想,但若是次数多了,可就未必不会产生君臣嫌隙了。 “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沐戎从不做出格的事情,见她点头答应,聂辛自然心头一安,随即又见她下巴一挑,指了指一旁的桌案。 “哎,你看看我的衣服里头,有给你买的东西。” “嗯?买了什么?” 聂辛奇怪,她记得下午逛集市的时候,三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买的东西她也都记在册子上了。 心中想着,聂辛已经走到了衣服前,身手在外衫的口袋里摸了摸,就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是一个锦袋,袋子里是几个精巧的盒子。 “这是……胭脂?” “对啊,今天上午我看那挑货郎的胭脂的确不错,我就给你少带了一份,你不是也喜欢么?” 聂辛自小跟着秦沐戎,她的喜好秦沐戎心中门儿清。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从军,聂辛应该是个日日红妆的大家闺秀,毕竟自己也有一个玲珑心窍。 “跟着我,也是委屈你了。” 聂辛正试胭脂,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这么一声,动作怔了一怔,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跟着你如果还算是委屈的话,那这天下,就没有真正能自在的地方了。” 聂辛的双亲也是秦家的将士,更是同样的武医双全,聂辛眼下扶持着秦沐戎,两人表面主仆私底下是姐妹,也算是和秦沐戎一样,女呈父业。 刚想惆怅几分,聂辛突然又一拧眉,想起了什么来。 “对了,这是白天给苏姑娘量尺寸的记录,你瞧瞧。” 聂辛说着,将东西递送过去。 “不得不说,这苏姑娘的身量也太高挑了些,都赶上男人了?” 秦沐戎看着苏昀卿的身量,也拧起眉头来:自己和聂辛的身高,在女子之中已经算是高了,苏昀卿比自己还高,骨架眼下看着,也比自己大一些。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苏姑娘命苦,又不是娇嫩的小姑娘,没有玲珑身材很正常。更何况,高大威猛的女人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就是……” 塞外打仗,在战场上的确遇到过身高马大的女将士,秦沐戎甚至对线过手持双斧,满身腱子肉的女子,只是那些女人都没有苏昀卿这张魅惑众生的脸而已。 聂辛将遇到过的女将士和苏昀卿脑中对比了一番,啧啧最。 “虽然苏姑娘嘴巴欠了点儿,但不得不说,还是赏心悦目的。” “阿嚏——” 于此同时,雨竹院之中,苏昀卿长长的打了个喷嚏出来。 第68章 她亦如当初的她 “夫人可是下午的时候着凉了?” 飞丹连忙起身去关窗户,飞瑶则是收拾着碗筷,也拧起眉头来。 “夫人,您晚膳就喝了一碗粥,不再多用一些?” 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虽说中午在闻香斋吃的不错,但下午也没少走动,回来自然是肚子饿。 苏昀卿没有下厨,吃的是大厨房送来的饭菜。 厨房配了厨子,虽然没有闻香斋的手艺那么绝,但也色香味俱全。 只是这饭桌上总好像少了些什么,让苏昀卿有些食不知味。 “我不饿了,你们若是还饿就继续吃,没有外人不用守着规矩。” 苏昀卿话落,这就起身出了厢房,兀自一人到了门外去。 飞瑶见他一身素裙穿得单薄,正要追出去,想让他加件衣服,或者干脆别出去,却被飞丹一把拽住。 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飞丹摇摇头,不但不出言提醒,反而是将门板扣上,直接将苏昀卿关在了门外。 “姐姐,你这样会冻坏夫人的!”飞瑶不安,飞丹却摇头一笑。 “放心,夫人身子强健着呢,只是夫人心不在这儿,咱们多去关心,反倒成了啰嗦了。” 门外园中,月光清冷。 高挑的身形将小家碧玉的素裙衬出了大气,银华渡在他身上,形单影只之间,衬得更他更加清冷孤寂。 然而此时此刻,他靠在廊下,望着清冷的月,眸中却是莫名的灼灼,凉风吹着,身上也不觉霜寒。 似乎白日在小厢里,墨弘对自己一拥之间的温暖,此时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暖暖的,甚至带着情窦初开,少女才有的幽香…… “啪!” 渐渐入迷间,苏昀卿突然清醒,于此同时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小耳光。 真是见了鬼了! 苏昀卿想不通自己方才的迷乱,只是翻了个白眼,觉得墨弘是个好人。他眼下虽然在将军府,但也是说走就走的事儿。 到时候自己离开,可不能牵连了他。 想到这里,苏昀卿才又抬步往小厨房去。 今天中午吃的牛肉羹不错,小厨房里也还有些牛肉,眼下就阉了,明日给墨弘当成早膳。 月夜寂静,一夜过去,第二日晨起之际,苏昀卿早早自己梳妆好。 等飞丹和飞瑶进屋起身伺候的时候,发现正屋里没人,倒是小厨房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了。 “夫人也起得太早了。” 飞丹刚进厨房,就见到苏昀卿已经做好了三个小炒菜,蒸好了馒头,还有锅里正炖的牛肉羹。 “帮我把菜都端出去,牛肉羹还要再焖一会儿。” 苏昀卿眉眼带笑,显然心情不错,飞瑶不由得开口打趣。 “夫人真是疼墨弘少爷,要不是年纪在这儿,奴婢都以为,这墨弘少爷是夫人所出呢!” “胡扯八道!” 飞丹连忙呵斥了一句,让妹妹不要乱引导,但是这话却让苏昀卿眼前一亮。 没错,他对墨弘,的确是忍不住的想呵护住她那份纯澈,就像是儿时尽力护主自己身边的她一般。 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眼下时过境迁,麻木久了,竟让他一时忘了初心的感觉。 第69章 聂辛的引导 有两个丫头帮忙,饭菜很快端上了桌。 苏昀卿将牛肉羹也端上桌,特意配了口味,给秦沐戎盛了一碗,放在一边冷着。 “这个包子放得近一些,墨弘每天都会吃两个。”苏昀卿吩咐。 “好。”飞丹回应。 “炒菜就放我这边,他早上不大爱吃炒的。” “行。” 正调整着饭菜摆放,苏昀卿忽然耳朵一动,抬眼朝着门外看去,果然就见正对门的院子大门口,有人抬步二来。 眸子一亮,可随即又是一暗。 的确是来人了,只不过来的不是他想的墨弘,而是聂辛。 应该是两人共事时间太久,所以两人的脚步声也格外相像。 “本来以为我会白跑一趟,小少爷是自作多情,没想到,夫人还赈灾这儿精心准备早膳。” “谁说是给墨弘准备的?我自己不用吃饭的么?”苏昀卿挑高眉头,哼笑一声,表露出自己的不屑来。 聂辛哼笑:“真和小少爷说的一样,死鸭子嘴硬。” 苏昀卿一瞪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朝着聂辛来的方向又看了看。 “不用看了,小少爷出门去了,正午之前不会回来。” “他上哪儿去了?”苏昀卿奇怪, 最近墨弘天天跟自己在一块儿,没道理他突然不来,难不成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将军带他巡逻去了,圣上的命令,必须得去。” 聂辛将秦沐戎给的说辞叙述出来,苏昀卿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再无回话,自己入座开始吃饭。 虽然一切如常,但阅人无数的聂辛如何看不出,苏昀卿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来。 聂辛拧了拧眉头,朝着一旁伺候的飞丹和飞瑶摆手。 两人一怔愣,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苏昀卿,这才退出房门去。 聂辛关上房门,再看苏昀卿,发现他还是自顾自的吃饭,这就拧起眉头。 屋内一下陷入寂静,半晌苏昀卿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聂副将大早上过来,又把人都赶出去,不会就是为了看着我好好吃饭?”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松开白玉勺子,一双凤眸这才挪到聂辛身上。 “聂副将有话不妨直说。” “小少爷看重你,我自然不会对你刁难,只不过……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对小少爷不要有不该有的念头。” 要知道,秦沐戎是女子,这个秘密不可能隐瞒一辈子,若是让这姑娘真爱上秦沐戎,最后发现是一场空,由爱生恨怎么办? “不知道聂副将觉得,我对墨弘小少爷有什么感情?” “你自己心里清楚,而且……你难道就不想想,为何你入府这么久,都未曾见过将军?” 此话一出,苏昀卿眉头顿时锁死。 从入府到现在,自己只顾着安身和养病,这府邸里有什么人,哪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也未曾亲自探查过。 现在知道的事情,也不过是根据发生的事情,分析出来的而已。 “聂副将什么意思。” 苏昀卿眼中略过一丝阴霾。 这将军府在京都已经有了两代人的历史了,他在梦华楼的时候,消息无数,抽丝剥茧是他的拿手好戏。 从孑然一身开始到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推断错误的。 难不成,这将军府中,还有更大的秘密在? 第70章 抄查怡情楼 “小少爷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好自为之。” 见苏昀卿面上已经有了变动,聂辛也点到为止。 毕竟,她还是以秦沐戎的吩咐马首是瞻,秦沐戎不想让苏昀卿知道她将军的身份,自己就算是想吐露,也绝不会明说。 思索间,聂辛的视线在苏昀卿身上又转了一圈。余光却瞟到了桌上的包子。 秦沐戎说过,苏昀卿手艺不错,包子做得最好吃…… 想着,聂辛就身手拿了两个出去,这才转身离开。 拿包子的动作自然落在苏昀卿眼中,可他并未阻止,目送着聂辛走远,这才挑高了眉头。 这聂副将和墨弘,许多时候当真是奇像的。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 清晨得京都也不乏热闹,而今日清晨,热闹之中更是多了一丝紧张。 一列衣衫统一的飞鱼服锦衣卫走在热闹的集市之中,人们敬而不畏。甚至有许多小娃子,拿了果子和小花,塞到锦衣卫的手里。 “咦,这个大哥哥没见过,好面生……” 一个小丫头食指抵着下巴,望着为首的秦沐戎,满脸疑惑。 秦沐戎接了小丫头递送上来的冬橘,面带黑线的问身后距离比较近的一个锦衣卫。 “你们平日里,跟百姓关系都是这么近的么?” “自然,每逢佳节帝都游行庙会,属下等都要维护秩序,否则京都怎能如此繁盛。” “民兵一心不错,只不过……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做的事,希望不会令你们反感。” 锦衣卫疑惑,然而接下来,一行人并未在大街上停留太久,就直接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怡情楼夜夜笙歌,早晨却是这里最清净的时候。 花酒未开坛,红台歌舞刚刚休,软玉们还陪着恩客在春帐后睡的安稳,可就在此时,一震巨大的躁动从怡情楼门口炸开。 刹那间,呵斥声与刀甲摩擦的声音在空气之中炸响。 楼下散座之中,喝得酩酊大醉的几个纨绔子弟被提着耳朵,从春梦中惊醒。 “楼上,继续搜!” 秦沐戎长刀出鞘,刀尖直对着怡情楼的二楼。 听到嘈杂之声,老鸨立刻穿好了衣服,从二楼冲了下来,到了秦沐戎面前来,殷勤谄媚地开口。 “军爷,军爷!您、您这是要搜什么呀?这、这用不用奴家带您过去?别惊扰了恩客……” “恩客?我看你这里分明就是贼窝!” 秦沐戎横眉冷对,随后她取出怀间的一纸通缉令,哗啦一下子抖落开来,直怼到老鸨脸上。 “皇上有令,怡情楼窝藏重犯,今日由本将带兵抄查,涉事者统统带回刑部审理!” 今日一早,秦沐戎进宫领兵的时候,轩阳昭不仅给了她锦衣卫的领兵权,更是直接帮她找好了刁难人的由头。 京中不乏盗窃的小案,而这些小贼最好的藏身之处便是青楼,因为青楼为求自保,总是暗中给官吏送些福利银两。 小贼们又不是重犯,过了通缉令的时限,再大摇大摆的上街,自然也无人敢捉拿。 皇帝轩阳昭知道其中门路,更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不好正面管理。 眼下,秦沐戎想要立威,轩阳昭也正好将这个正经由头给她,也正好肃清一下这街市间的问题。 瞧着通缉令,的确是熟客,老鸨心下惊愕,可面上还是赔笑讨好。 “这、这怎得可能!军爷,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万万不敢……” 说话间,老鸨的一锭银子已经拿了出来,悄悄摸摸的就要往秦沐戎的手里塞。 第72章 见面 御书房中,轩阳昭早早的批完了所有的折子,站在桌子后,紧紧盯着御书房里的几个人。 贴身伺候的苏公公正指挥着几个宫女擦拭花瓶地砖。 天威压着,几个宫女都不由得紧张,手上的活计也做的比平日了解慢了些。 “皇上,一会儿秦将军要来与您议政,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苏公公立刻端了茶水上前去,轩阳昭喝了一口,立刻拧起眉头来。 “这是什么茶?怎么口感如此清苦!” “皇上,这就是您平日里喜欢喝的雨前龙井啊。” 苏公公惊愕的回应,见轩阳昭拧眉,连忙伸手将茶盏接过,细细闻了闻茶盏里的茶水,再三确定,就是平日里轩阳昭喝的,这才敢抬头去看轩阳昭。 “去幻城花枣茶来,再多放些蜂蜜,要清甜一些的,然后再端一些糯米糕进来。” “皇上可是早膳没有用好,眼下又饿了?” 苏公公奇怪,这才距离早膳没过一个时辰? “没错,朕饿了,快去叫人端来。”轩阳昭才不管下人如何猜度,立刻挥手叫人去准备。 “可是皇上,先在时辰太早,御膳房的厨子来不及做米糕,倒是有现做的八宝甜酪,皇上可能稍稍将就?” 苏公公汗颜:米糕是颇费工夫的,而御膳房又从来不能给皇帝吃过夜的东西,所以眼下也只有一些轻便好做的甜品了。 “也行,叫人端上来。要热的。” “是。” 苏公公应声而去,轩阳昭看着御书房中忙碌的几个宫女,也挥挥手。 “好了,你们也下去。” 看着这些毛手毛脚的胭脂俗粉,只让他觉得心烦。 很快,茶水和轩阳昭要的吃食上齐,闻着这馨甜的味道,轩阳昭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刚刚坐下,就听苏公公开了口。 “皇上,秦将军到了。” “好!快请!” 轩阳昭一摆手,随即就听房门一开,一道身影应声而入。 艳红的织金飞鱼服,高高的纱网帽,来人神采奕奕,英飒不羁,眉宇间的精致被渡上一层边疆的风霜肃杀,却也不缺风情大气。 “末将参见皇上。” 秦沐戎一撩衣摆,带起一股凛风,随即单膝跪下行礼。 轩阳昭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苏公公,苏公公立刻明了的一点头,撤出御书房,还带上了房门。 轩阳昭这才起身来,从书桌后走到秦沐戎面前,附身将秦沐戎从地上扶起来。 “好了,眼下已经没了外人,你也不必同朕拘着礼数了。” 轩阳昭说话间,将秦沐戎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你气色好了不少,声音也比前几日见你的时候清脆了些,身上的伤可是好多了?朕赐你的药你用了没有?” “多谢皇上关心,有聂辛在,伤势的确恢复不少,皇上赐的药末将没有全用,给了苏姑娘一颗回魂丹。” “苏姑娘?” 见轩阳昭疑惑,秦沐戎连忙解释。 “就是在回京途中,救了末将一命的苏姑娘,她染了风寒,聂辛说她体制特殊,一般的药无法医治,所以末将就善做主张,还望皇上恕罪。” 第75章 不放了 “不放了。” “咦?” 秦沐戎一怔愣,且听轩阳昭又道。 “怡情楼不仅贿赂官员,违规开张,更是和官员沆瀣一气,偷税漏税,中饱私囊,已经算是动摇了国之根本,扣留老鸨查封怡情楼,不为过。” 秦沐戎眨眨眼:虽然跟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京都商户的状况她也不清楚。 “昭哥哥自己有主意就是,灵秀听从安排。” “说了这么多,你听你嗓子又要哑了。” 轩阳昭说着,亲自倒了茶水,推到秦沐戎手边去。 “喝口茶润润嗓子,朕还是不放心你身上的状况,一会儿叫太医来,再给你看看。” 这一次,由不得秦沐戎拒绝,皇帝已经隔空喊话,门口的苏公公没有进门,只是高高的应了一声。 刚要抬步,却听轩阳昭又吩咐。 “还有,朕同将军商量国事,政务繁忙,今日午膳送到御膳房来!” 苏公公一愣,刚想皆是什么,可转念想了想还是收住了话头。 自轩阳昭登基以来,他就伺候轩阳昭的饮食起居,更是知道皇帝对秦沐戎的看重。 眼下若是他多言提醒,岂不是自己遭罪? 很快,太医被招进御书房。 为了防止落人话柄,秦沐戎已经从龙椅上起身,坐回了一旁的小椅子上。 太医搭脉,又银针探穴,最后就对轩阳昭回禀。 “皇上,秦将军身强体壮,身上余毒已无大碍,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还请秦将军自己珍重,日常多保养,不然中内虚耗,就算是金身铁臂也受不了的。” 太医嘱咐完,轩阳昭这才点点头。 “朕记得,太医院还有一棵百年老参,品相极佳,你回去之后让人送到御书房来。” “皇上,人参就不必了,末将吃不惯。” 这话不仅是秦沐戎推辞,更是她的真心话。 人参又麻又苦,价格不菲,秦沐戎一支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种东西会受到京城众人追捧。 “你拿回去,让聂辛给你做成药膳、点心,你的身子养好了,朕的江山才能平安。” 轩阳昭给东西,从来都是一股脑的塞,哪怕秦沐戎再拒绝,只要出口了,就一定会送到军营,或者她府邸上。 太医应声而去,待房门重新关上,秦沐戎才有露出苦涩的表情来。 那人参,她是真的受用不得。 “瞧你那德行,这颗参可是百年难得一株的,旁人求都求不来,太后宫中都没有,朕独独赏了灵秀,灵秀竟然还不买账?” “昭哥哥给了我,不如直接给了太后,还能表孝心。” 这人参又是个烫手山芋,要事让人知道,太后又得说道自己。 似乎看出秦沐戎面上的为难来,轩阳昭一笑。 “放心,百官之中朕不好说,但这皇城后宫的下人,都是朕的人。朕不许,自然不会有人乱胡扯。” 远在边疆他护不得人,在他的地界上,还能护不住秦沐戎? “昭哥哥与其赏我这些身外之物,还不如帮点儿实在的来得好……” 秦沐戎噘噘嘴,哼哼唧唧。轩阳昭也不是个耳聋的,立刻一挑眉头。 第76章 从皇宫出嫁 “照顾好你的身子,还不算是实在的?那什么事儿算是实在的?” 看着秦沐戎瘪着脸,轩阳昭就知道她另有所求。 然而自己这么一问,秦沐戎却不再正面回应:“我现在都被太后敌视,我要是求得再过分,昭哥哥的后宫别院,岂不是都要传我是大魔头?” 秦沐戎从来不是个在意流言蜚语的人,更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胡来,轩阳昭对此心知肚明。 他瞧瞧秦沐戎这伴委屈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啧啧最。 “灵秀这当真是长大了,对哥哥也耍起心眼儿来了?你要什么尽管说,还用得着你这样叵测的试探朕?这龙椅你都做过了,朕还有什么能不给你的?” “那……昭哥哥可能让苏姑娘从宫中出嫁?” 此话一出,轩阳昭又是奇怪的一挑眉头:怎么又扯到外人身上去了? “怡情楼的事情,说到底是因为苏姑娘出身不好,这帝都青楼不少,有怡情楼,更有其他的地方,苏姑娘不可能过门之后就不出将军府的。” 总不能真的出门一次,就遇到一次麻烦?而且,秦沐戎也不能带兵,将所有的青楼都查封! “怡情楼这次之后,已经足以给帝都其它人警示,更何况等你和这位苏姑娘假成亲的时候,朕自然会送上一道谕旨,封她为南平郡主,这身份一加,也足够给她抬身份了。” “可苏姑娘无依无靠,老家的山村还因为次课一事被烧毁,她没有个正经娘家出嫁,总归会落人话柄的。” 秦沐戎说着,眉头拧得更紧。 “昭哥哥,你不想看着灵秀娶亲之后,家里人还被外人说三道四,到时候我会有很多麻烦的……” 话落,秦沐戎鼓起腮帮子来,做出一副失落神情来,甚至还胼了一眼轩阳昭。 那眼神好像在说:果然,之前说一切都会帮她的话,就是在骗人。 不高兴直接摆在了脸上,轩阳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朕的后宫之中也有一位宠妃姓苏的,既然这苏姑娘无家世无背景,朕安排一下,就许给她一个皇室背景,行了?” “行行行!” 秦沐戎连连点头,只要有个背景身份就好。 “也不必麻烦太多,只要把人放在轿子里抬一遍,再出来,不用过多礼数,也不必宫中娘娘破费,只要走个流程就行!” “好,依你,都依你。” 见秦沐戎神情又高兴起来,轩阳昭这才一叹。 “不过,你这时时刻刻为旁人着想、求东西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嗯?可是我所求太多?” 秦沐戎一怔愣,立刻就要起身,守回君臣之礼。然而,轩阳昭却对她一摆手。 “不是太多,是你根本就无所求,有些时候,你也该想想当下局势,多为自己着想,就比如朕赐你的人参,你应该趁机多求一些灵药。” “汤药最苦,我宁愿忍着疼。” 秦沐戎撇嘴,换来的又是轩阳昭一叹,然而轩阳昭叹气到一半,突然又拧起眉头来。 “昭哥哥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也不舒服?” 秦沐戎一眼看出轩阳昭神情变换,立刻询问,轩阳昭却摇头。 “朕一切安好,只不过……朕似乎是忘了什么事儿了。” 第77章 苏姬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凤藻宫中。 侯婉儿看着小厨房端上来的饭菜,指点着宫人调整着饭菜的摆放,亦如苏昀卿。 唯一不一样的是,苏昀卿不过是三四道菜上下功夫,这是七八个盘子来回颠倒。 看着饭菜终于摆放得合了心意,侯婉儿又理了理云鬓,纠结起自己的仪容来。 “玲儿,本宫的妆容发髻可还好?” “娘娘国色天香,自然好的很呢。” “可是今日难得皇上会来,你再陪本宫进去,调一调头上的步摇绢花。” “是。”玲儿立刻福身一礼,抬手扶着侯婉儿往内厢里去。 每月十五,都是皇帝必须要看望皇后的日子,除了白日里处理政务的时辰,午膳要来皇后宫中,晚上更是要和皇后一同入眠。 而今日,正是十五。 轩阳昭对侯婉儿是权宜之计,在夺嫡之争中娶了侯婉儿为正妻,对她不大喜欢,但该给正妻的面子,轩阳昭也是一点儿未曾落下。 每月十五这一日,总是从午膳前半个时辰,就到凤藻宫来陪伴侯婉儿,两人下午游园或者听戏,轩阳昭也不再管政务。 所以,即使侯婉儿在后宫之中,只有固定的日子能见到轩阳昭,可后宫其他的宠妃还是不敢在侯婉儿面前造次。 毕竟,其他嫔妃就算是再得宠,撑死不过是得到皇帝的一个夜晚,还未曾能有人长时间的伴在皇帝左右。 当然,除了那个人…… 玲儿一边为侯婉儿整理头发,一边看着她期盼又略带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就是一笑。 “皇上若是知道皇后娘娘为了今日如此用心,一定更加爱戴娘娘。” 闻言,侯婉儿腼腆一笑。随即玲儿却又提点道。 “奴婢还有一言要劝娘娘,皇上登记也有好几年了,然而宫中却还无子嗣,这每月机会来之不易,娘娘可一定要抓紧机会了。” 话到此处,侯婉儿扬起的嘴角又顿时抚平了。 “一个月才能同皇上入寝一夜,这孩子哪能来得如此容易?若是本宫能和苏姬一般……” 说到此处,侯婉儿长长一叹。 苏姬是后宫之中另外一个宠妃,是皇帝贴身太监苏公公的一个养女,当初被皇帝看重,一朝临幸,腰身就成了皇贵妃,还赐了封号为“惠”,寓意贤惠淑德。 因为苏姬出身不高,所以侯婉儿从未看得起她过,背地里对她也是直呼其名。 但这偌大的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最得宠的便是苏姬。 正因为她毫无官宦背景,轩阳昭赐给她高位,宠爱起来更没有顾虑,反而能牵制皇后和其丞相的娘家。 宫中的妃嫔也是各分两派,外加上太后暗中协助,轩阳昭一举就维持了后宫的平静。 知道侯婉儿的顾虑,玲儿这才又劝。 “不过是一个太监捡来的野种,靠着长相貌美,皇上才稀罕她,眼下只要娘娘努力,生下嫡子或者嫡女,那苏姬就算是皇贵妃,又如何能与娘娘抗衡呢?” 没错。 侯婉儿无声一笑。 只要有了一儿半女,自己在这后宫之中,就算是彻底的站稳脚跟了。 第78章 忘了皇后 “对了,也快到内务府发放月例的时候了?”侯婉儿又想起什么来。 玲儿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苏姬她该得的东西,一定会得的。” “那就好。” 侯婉儿一笑:只要她还没有生下嫡子,那这苏姬,也绝不能超前自己一步。 发髻上的朱钗又多了好几对,脸上的胭脂粉黛又铺了一层,对着镜中厚厚脂粉的脸,侯婉儿终于满意的笑了笑。 起身回到外厢,侯婉儿看看外头天色,这才发现此时已经时至正午了。 “皇上怎么还没来?” 侯婉儿眉头拧紧,心中一凛:虽说皇帝都是中午就来作陪,可按照规矩,也不过是晚上就寝而已。 难不成,皇上又半路被苏姬截了胡? 侯婉儿心头一紧,立刻就要玲儿去打听皇帝的去向,玲儿刚要抬步,却见大内总管苏公公来了。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瞧见苏公公,侯婉儿心中一跳。 “苏公公,这时辰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皇上呢?可是去了惠皇贵妃处?” “娘娘多虑了,皇上今日政务繁忙,和秦将军在御书房用午膳了。特让奴才来告知娘娘。” “什么?”侯婉儿一惊,“皇上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皇帝日理万机,该知道的事情一定是知道的。” 苏公公回应的暧昧,说话间,还对侯婉儿一笑。 “娘娘,这秦将军难得从边城回来一趟,是重臣又是皇上的好友,二人难得酗酒也是有的。” “知道了,你下去。” 苏公公应声而下,侯婉儿的脸色顿时更不好看。 刚防住了一个苏姬,没想到竟然绊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秦将军也真是个劲敌。 上次后宫御花园相见,太后有意敲打他,侯婉儿就觉得奇怪,难不成秦将军真的又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玲儿,准备个食盒来,把皇上喜欢吃的几道菜带上,咱们到御书房去!” 侯婉儿说着,这便起身而来。玲儿却是一惊。 “娘娘,咱们这不妥,毕竟……毕竟皇上是在商议政事……” “皇上议政留功臣用饭,本宫关心皇上,送几个可口的菜过去又有何不可?” 侯婉儿一瞪眼睛,玲儿立刻去拿了食盒,按照轩阳昭的口味,装上两道菜,还有一盘点心,这就往御书房去。 为了招待轩阳昭吃饭,侯婉儿宫中的小厨房饭菜做出来的早,而此时,御膳房才刚刚传菜出来。 侯婉儿带人刚到殿下,这就看见一个小太医抱着盒子迎面而来。 看着那小太医,侯婉儿就是一拧眉头。 “现在不是传膳的时候?你不好好用膳跑到御书房来,皇上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侯婉儿奇怪,心中一紧。 “回皇后娘娘,皇上一切安好,微臣是奉皇上之命送补药来给秦将军。” “哦?补药?” 侯婉儿一拧眉头,看着小太医手中抱着的盒子,不由拧眉。 “打开,让本宫瞧瞧是什么。” 说话间,不等小太医再推辞拒绝,玲儿已经上前来,打开了那扁长的盒子。 第79章 护腕 红绒锦铺垫上,一棵长长的,结了十来个葫芦的人参躺在里头。人参须生长对称,表面毫无霉点。一看便知是极品。 “皇后娘娘,这是几个月前,上远国进贡给皇上的。” “合宫都没有的东西,没想到竟给了外人了。” 侯婉儿嘀咕了一句,顿时眼红了起来,恨恨的看了一眼木盒子,恨不能直接抢过来。 倒是玲儿暗中掐了一下侯婉儿,这才让她回神,对着小太医扬了扬下巴。 “走,跟着本宫一块儿进御书房去。” 本还担心轩阳昭对自己闭门不见,眼下这小太医倒是能给自己一个好由头。 于此同时,御书房之中。 轩阳昭和秦沐戎商量完正事之后,轩阳昭又从御书房后面的架子上,拿出来了不少新鲜玩意儿,看得秦沐戎眼花缭乱。 “你刚回京不久,府邸也是陈年旧装潢,这些东西一会儿都叫人帮你送回府中去。” 见秦沐戎喜欢,轩阳昭也不吝啬。不过他这一开口,秦沐戎却又摇头,从那些珍宝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来。 “罢了罢了,这些东西到了将军府,怕是过不了一天就得坏了。” 这些什么玉如意、珐琅彩大花瓶,哪一个不是一摔就碎的物件儿? 她将军府中多是兵器火药,这带回去格格不入不说,而且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见她又拒绝,轩阳昭面上不由得又挂上奇怪的神情来。 “灵秀这脾气真是跟小时候一样古怪,这些东西你分明喜欢,又不用你花银子,怎的就不要了?” “好看的东西,人人都喜欢看,不过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东西到我手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不如昭哥哥自己留着,比送到将军府摆着,意义更大一些。” 秦沐戎实话实说,却更引得轩阳昭一笑。 就是因为秦沐戎这直率又不贪的性格,轩阳昭才从不对她设防。 “这些华而不实的你不喜欢,但有一样,你一定喜欢。” 轩阳昭说着,又从御书房里面的架子上拿下来了一个盒子。 盒子不怎么精致华贵,打开之后,却见是一双银制护腕安安稳稳的躺在里头。 竹节护腕,每一节之中,都镶嵌着宝石,做工细节精致,又不失大气。 “这一双护腕,是朕专门找匠人为你打的。” 说话间,轩阳昭已经上手,替秦沐戎去解手腕上护手的绑带。 “去年年关你回来,问朕安好,和朕贺新年,那时候下雪,你一身天青色的飞鱼服,朕就有了灵感,亲自画图纸。这护手早就已经打好了,只是你我一直不曾见面,没有机会给你。” “昭哥哥眼光审美一向是极佳的,这护腕出自昭哥哥之首,肯定是天下最好的了。” 话到此处,不等轩阳昭再说些什么,倒是听门口又响起下人传话的声音。 “皇上,太医将人参送到了。” “进来。” 轩阳昭头也不抬,直接应了一声。 谁知门板吱呀一声打开,进门的却不是小太医,而是侯婉儿带着两个宫女先进门,小太医被挤在了最后。 第80章 皇后失仪 侯婉儿本来面上带笑,可抬脚刚进去,映入眼帘的情形却让她的笑容瞬间僵硬。 屋内,秦沐戎和轩阳昭共坐在长长的龙椅上,双膝相对,肩胸相靠,旧护腕已经被丢在了一旁,轩阳昭则是握着秦沐戎的手腕,帮她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袖子。 听到门口动静,轩阳昭抬手打算叫人过来,然而一抬头正看到侯婉儿。 眼看着皇帝面上的温柔顿时消散,眉宇间皆是怒意,侯婉儿心中一惊,而秦沐戎也连忙跟着起身,退到一旁去,低头站着,一言不发。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见两人分开,侯婉儿这才规矩的附身行了一礼。 “眼下正午传膳,你不在凤藻宫好生待着,跑到朕的御书房做什么?” “臣妾听闻皇上和将军在御书房商议政事,怕皇上忘了用膳,这就带了几道拿手菜来,给皇上和将军尝尝。” 说话间,侯婉儿对玲儿使了个眼色,玲儿立刻上前去,将带来的饭菜摆上了桌。尤其是最后一道点心,玲儿特意又补了一句。 “娘娘从前听皇上说过,将军喜欢米糕,今日知道,就特意做了来,慰问将军振国守边的辛劳。” 听到这句话,轩阳昭的神情才送了一松,而此时小太医也顺势将人参送上,却是不敢多说,立刻退出御书房就走。 这皇后来的显然不是时候,多待下去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然而,侯婉儿并未觉得有所不妥,见轩阳昭并未对自己责怪,趁着下人摆上饭菜的时候,眼神则是在秦沐戎的身上转了一圈。 感受到侯婉儿的视线,秦沐戎自知躲不过,立刻行礼。 “末将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早听说将军骁勇,却不想将军竟也身子薄弱,需要药品进补。” 果然,这人参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酒惹上麻烦了。 秦沐戎暗暗吐槽,面上却是神情未动,反倒是连忙抱拳回应。 “末将身上旧伤最近有复发之势,让皇上和皇后娘娘费心了。” “旧伤复发应是去太医院的,只拿了补药算什么?得让太医好好看看,难不成,将军是打算在御书房,让皇上对你照拂有加么?” 说话间,侯婉儿已经走到了秦沐戎近前,一只手拎起了秦沐戎的衣袖。 窄袖之下,甚至能看到袖口处翻出来的蝴蝶绣样,惹得侯婉儿一拧眉头。 “没想到,将军审美竟如此阴柔女气……” “皇后失仪了!” 突然,轩阳昭的呵斥传来,侯婉儿这才一惊,连忙后退。 哪里有一国皇后,上来就对将臣动手动脚? 方才上手,也是因为看着皇帝与秦沐戎亲昵,自己这才一下上手,失了态。 “滚回你的凤藻宫去,今日你失态之举朕且不追究,若你再不安分守己,当心朕治你个轻佻不端之罪。” 说话间,轩阳昭已经抬步而来,站在了侯婉儿和秦沐戎中间,将两人完全隔开。 侯婉儿心中一委屈,可眼看轩阳昭要降罪下来,她也只能红着眼眶一福身,这才又退出御书房去。 第82章 糕点 侯婉儿话说到这儿,太后要事还不知道侯婉儿是什么意思,那她的大半辈子就算是白过了。 “皇帝和秦将军是从小的兄弟,眼下又一年未见,叙旧也正常,皇帝疼爱你,你又日日在宫中,你稍稍花费些心思在装扮上,还不是日日过十五?” 太后说着,抬手招呼了老嬷嬷。老嬷嬷立刻会意,从内厢拿出来一个小巧的首饰盒,递送到侯婉儿面前。 “这是今年皇帝给哀家的一对儿翡翠手镯,最是大气漂亮,衬得你更加端庄。” 说话间,太后已经拿了手镯,套上了侯婉儿的手腕。 纤细的玉腕,翠绿的手镯,日光之下灼灼生华。 “好了,哀家也乏了,要午休了,你也回去好好歇着,等着晚上好好伺候皇帝。” 太后和颜悦色,侯婉儿心中的怒火自然被抚平,立刻起身行礼,这就告退出去了。 目送着人出去,太后嘴角的笑容瞬间抚平,随后长长一叹,头疼般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皇后娘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子。” 老嬷嬷开口,说话间给太后上了一杯安神茶。太后接了茶盏,却没有喝,只是抬手放到了一边去。 “太后乏了,奴婢扶太后去休息。” “屋子里酸气弥漫,熏得哀家也没了困劲儿了。” 太后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晦气,想了想,这才又对老嬷嬷吩咐。 “吩咐御膳房,让糕点师傅多做些精致点心,给皇后送去,让她开心开心,午膳不吃就罢了,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别饿坏了身子。” “是,奴婢这就去。” 老嬷嬷心领神会,刚抬步要出去,太后却又是一拧眉头。 “等等,先去一趟御书房,就跟皇帝说哀家身子不适,让他傍晚的时候来看哀家一趟,还有,那秦将军喜欢甜品,嘱咐她别吃那么多。” 此话一出,老嬷嬷不由得一笑。 “太后总说秦将军会带坏了皇上,可眼下看来,太后还是在意秦将军的。” “我朝上下数得上的武将没几个,自然得疼惜一些。”太后掐了掐眉心,催促般的挥挥手,“行了,你也快去快回,别耽误了功夫。” 老嬷嬷应声而去。 而御书房之中,侯婉儿刚被轩阳昭呵斥出去,御膳房的厨子就抬着饭菜过来,在御书房摆了饭。 看着轩阳昭一直黑着脸,秦沐戎不由得开口。 “昭哥哥别生皇嫂的气,我看皇嫂是挺好的,对昭哥哥也关心,还送上饭菜了呢。” “她好?她哪儿好了?如此气度心性,哪里有个皇后的样子。” 轩阳昭狠狠的哼了一声,眸中对侯婉儿的不满毫不掩盖。 “女子,要灵动活泼才招人喜爱,这可是昭哥哥亲口对我说过的话,皇嫂先在不就是如此?” 秦沐戎反问,可轩阳昭却是摆摆手。 女子私下里活泼可爱自然可以,但若是本分的事情规矩都做不好,那份灵动活泼,自然也就成了撒泼轻浮。 见自己劝不好人轩阳昭,轩阳昭似是又有什么皇家机密说不出口,秦沐戎立刻又啧啧两声,话锋一转。 “行了行了,饭菜都摆上了,赶紧吃饭,皇嫂还送了糕点来呢,我娘说过,会做糕点的人都不是坏人。” 说话间,秦沐戎拿了一块侯婉儿送来的米糕,就要往嘴里送。 “放下!” 第83章 瞎了一双眼睛 喜欢的米糕刚送到嘴边,却是手腕一紧,直接被轩阳昭给捉住。下一瞬,米糕直接从手里被抢走,又丢回了盘子里。 “干嘛啊?”秦沐戎奇怪。 轩阳昭看见她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这才发觉自己失态。 “灵秀今天吃的甜的够多了,再吃下去,当心牙疼。” 解释之间,轩阳昭又抬手将米糕给推得更远了一些,秦沐戎倒也没有强求着要吃,只是鼓了鼓腮帮子。 “小气,我不过是吃了你一碗八宝甜酪,又吃了一块栗子糕……舍不得皇嫂的手艺就直说。” 这边两人正说着,轩阳昭刚请人坐下,打算动筷子吃饭,转移秦沐戎的注意力。 然而那边却听门口又传来苏公公的声音。 “皇上,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 这都午休的时候了,太后又什么事情?轩阳昭拧着眉头,不过还是招呼了一声,让老嬷嬷进来说话。 秦沐戎也转头看了一眼来人,发现这嬷嬷她认识,正是自己受伤进宫那次,帮自己更衣梳洗的下人。 “皇额娘有何吩咐?”轩阳昭发问。 “太后想请皇上晚些时候再送些安神茶过去,最近天冷难熬,太后又睡的不安稳了。” “知道了。”轩阳昭心领神会,正想开口将老嬷嬷请出去,却听那老嬷嬷率先又开了口。 “哎呀,太后方才在午膳时候还惦念着御膳房的米糕,今日也不知怎得,糯米粉分量不够,眼下皇上这儿有,不如就让奴婢拿了去,也好少了太后的一些念想。” “皇额娘既然喜欢,那就拿了去。” 轩阳昭立刻点头,老嬷嬷也不多话,立刻上前来,端了米糕就行礼告退。 “看来,我吃不着的东西,昭哥哥也无福消受。” 秦沐戎挑挑眉头,却哪料轩阳昭筷子一扬,直接在她额上敲了一下。 “御厨手艺都堵不上你的嘴,赶紧吃饭。” 午膳之后,秦沐戎也不再多待,起身告辞。与她一起回府的还有轩阳昭给的不少赏赐。 “瞧瞧你都喜欢什么,挑了摆到你房里去。” 刚进风华园,秦沐戎就朝着屋里的聂辛喊了一句,聂辛从自己的厢房出来,看看那些名贵摆件,最后撇撇嘴,指了指放着人参的木盒。 “你那些花里胡哨的我不喜欢,不过我知道,这盒子里已经放着宝贝。” “果然,你鼻子真灵,”秦沐戎凑近了,抬手一刮聂辛鼻尖,“你若是喜欢,就收进你的药库里。” 聂辛反手一拍秦沐戎涉嫌调戏的爪子。 “我要是真收着不用,岂不是耗费了皇上关怀你之心?” 说话间,聂辛挪步到盒子旁边,伸手打开,里面的人参就露在眼前。 “这人参品相不错,是皇上赐了你,让我做药膳给你补身子的?” 秦沐戎挑眉:“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做了秦沐戎这么多年的贴身侍女、副将、管家、医师,跟着秦沐戎进宫数次,轩阳昭对秦沐戎如何,又是怎样的关怀,她要是再看不懂,岂不是瞎了一双眼睛? 第84章 也许是个好依靠 “皇上待你一向挺好,说不定这就是个归宿呢?” “是啊,皇恩浩荡,我正受用着呢。” 秦沐戎一边说,一边还朝着聂辛晃了晃自己的手臂,那双银制护腕上的宝石熠熠生辉,格外张扬。 “我说的可不是先在这状况,是你往后的情形。到时候家国平定,你总不可能男儿身一辈子啊。” 聂辛说着,戳了戳秦沐戎的脸颊:在她眼中,秦沐戎永远是小时候的那个灵动活泼的小姐,终有一日是要嫁人的。 话到此处,秦沐戎的视线也是一暗:没错,自己眼下能带兵打仗,也是有太后和皇上的庇佑。 曾经约定,只要家国平定,边疆安定的时候,就是她解甲归田的时候。 女子从军带兵,在本国有违天理,是那些没有规矩礼数的野蛮番邦才会为之的事情。 就算自己仍旧想当将军,可过不了多久,太后和轩阳昭也不会从了自己。而且如果被其它的大臣官员察觉自己的女儿身,告自己一个欺君之罪,那便更不好说了。 “皇上和咱们家到底有些交情,而且和你是青梅竹马,也许日后依靠着皇上,也是极好的。” “算了算了,”秦沐戎连忙摆手,“你跟我去过宫里,又不是没见过后宫那些女人的样子,日日守着规矩不说,而且各个看上去都不是善茬儿。” 想她自己杀伐征战这么久,就是为了后半生过过安稳日子。 要是入了宫,嫁给轩阳昭,她岂不是自己作死? “你杀伐征战,病发运用自如,还怕后宫的那些小妇人?” “为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我当然怕得很。” 秦沐戎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而且,轩阳昭对皇后都那么严苛,要是换做自己,天天上蹿下跳岂不是要被罚死? 更何况,她更想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好。 虽说家道中落,但共患难总比长夜寂寞的好。 “这些个字画你要不要再挑一挑?” 见聂辛还想再开口,秦沐戎连忙岔开话题。 “不必了,我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你要是拿去当铺换成银子,我倒是能考虑收下。” “你不感兴趣,我也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带去几件,让苏姑娘挑挑,其它的你放进库房里头去。” 听到又提起苏昀卿,聂辛瘪了瘪嘴。 “你去送礼,当心别人不领情,还给你一顿炮仗吃。” “她心情不好?你是不是忘跟她说我出门去了,今天没空陪她?” “说了,所以人家的脸才垮下来的。” 不应该啊,苏姑娘最明事理,知道自己又正事忙,她肯定不会怪罪的才是。 “人家做了早膳,你托我送话过去就算了,午膳人家又来问了一次,你还没回来。顾及先在雨竹院正闹腾呢。” “苏姑娘的好手艺的确不能辜负,不过放心,我去一趟她保准心情好。” 话说着,秦沐戎拿了两三卷字画,又抱了一个白玉花樽,这就要往雨竹院去。 见秦沐戎这么紧巴巴的赶着去哄人开心,聂辛眉头一拧,不由得提点。 “你平时和人逗逗乐就算了,这苏姑娘一是你的救命恩人,二是加进来做你的挡箭牌的,你可务必把握好分寸。” 第86章 能力不凡 腰间一紧,肩头臂弯一沉。 她的温度,隔着厚厚的衣料还是能传递到自己身上,还有那淡淡幽香,顿时令苏昀卿浑身一僵。 因为女儿身,秦沐戎毫不收敛的用脸颊蹭着苏昀卿的肩头,却不知早已将人撩拨得心中悸动。 “男女”授受不亲,不过……他却不想把人给推开。 “好姑娘,好姐姐,饶了我这一遭,我今天跟着将军去巡街又进宫,跑了这么一大圈,也是为了你的。” 此话一出,苏昀卿眉头高挑。 “哦?你这说的,倒好像是我逼迫你忙了一天一样。” “今日我跟将军去巡街,帮苏姑娘掀了怡情楼,苏姑娘可高兴?” “嗯?”苏昀卿心中一动,刚发出了一声,却听秦沐戎又继续往下说。 “而且,苏姑娘和将军大婚的日子也快到了,我求将军为苏姑娘在皇族博了个出身背景。” “什么?!” 苏昀卿大惊,顿时一个转身,拽住秦沐戎的肩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她。 “我没骗你,相信我,皇上十分看重咱们家将军,我跟将军说了你受欺负,将军和皇上一说,皇上立刻就在后宫的妃嫔之中给你找了个姐姐,让你从皇宫出嫁!” “好家伙……” 低低感叹之际,苏昀卿心中一凉,就知道情况糟糕了。 原本自己留在将军府,是好奇心的趋势,更是在这里无忧无虑的享福,以他的本事,想走随时都能走。 眼下自己被赋予了皇亲国戚的身份,虽然对于皇帝来说,不过是简单的一道谕旨,但对于自己来说,自己如果现在抽身再逃走,到时候将军一声令下,说不定就是全军在帝都搜查了。 到时候,他还如何能隐藏身份,过这悠闲的日子? 然而,此时看着秦沐戎一脸求表扬的模样,却让苏昀卿眼角抽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有人关心自己,自己的确是高兴的,可是她也关心得有点儿过了头了! “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了,没想到皇室身份,你竟然也能动动口就要来。” 苏昀卿生无可恋的感叹,秦沐戎却一下把下巴翘上了天。 “苏姑娘刚入府的时候我就说过,苏姑娘想要的我一定能弄来,而且这里我最大,现在姑娘可信了?” “信了。” 他要是再不信,怕是明天秦沐戎就要帮他把星星摘下来,以表能力出众了。 苏昀卿正无奈的想着,突然眉头一拧,想到了早上聂辛对自己说的话。 这位墨弘小少爷,和自己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墨弘,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何将军会待你如此好?” 没想过会有这个问题出口,秦沐戎愣了愣,这才扭捏回应。 “自然是我伺候得当,而且……而且我会带兵打仗,也算得上是内外兼修,将军自然器重于我。” “是么?” “当然是啦!我没必要骗苏姑娘这些。” 反问之间,苏昀卿怀疑的看着秦沐戎,秦沐戎连忙敷衍,随后岔开话题。 “苏姑娘快看看,这些字画摆件可喜欢?挂在房里装饰如何?” 第87章 我有地方住 “皇宫里的东西没有不入流的,你的眼光也不差,帮我挂起来就是了。” “得嘞!我动手,苏姑娘坐着看就是了。” 苏昀卿倒是毫不在意那些东西,看着秦沐戎拿了字画展开,左看右看,动手布置。 一会儿上凳子,一会儿踩桌子。瞧见哪儿落了灰,还要亲自擦干净。 看得苏昀卿眉头一挑,觉得她像极了一只布置巢穴的小文鸟。 “哎,你不过是挂几幅字画,都快帮我把这屋子给清扫一遍了,明日你叫我的两个丫头做什么?” “两个丫头陪你玩儿、陪你解闷儿,这还不够?”秦沐戎反问。 听着他言语间有包庇偏袒的意思,苏昀卿心中升起一丝无名的恼火来。 “看来你倒是挺体恤她们的,不如把她们给了你,面的你无聊。” “拉倒,我每天事情可多着呢,没空再看着两个丫头。” 秦沐戎想也不想的拒绝,这倒是让苏昀卿嘴角又勾起一丝笑意来。眼看着她又拿了鸡毛掸子,去收拾置物架上的落灰。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精心布置,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你要住在这儿呢。” “我是想让苏姑娘住的赏心悦目一些,我自己有地方住。” “那你住哪儿?” “风华园啊。” 秦沐戎担着架子高处的灰尘,一点儿没注意到苏昀卿神情的变化。 终于把那白玉花樽放在架子上,秦沐戎才满意的拍拍手,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看着自己布置好的房子,满意的点点头。 刚想回头问苏昀卿觉得如何,却见他已经起身来,整了整衣袖就要往外去。 “苏姑娘去哪儿?” “去做晚膳。你一日两餐都在外头用了,晚膳总要陪我一起了?” 苏昀卿瘪着嘴,略带幽怨的盯着秦沐戎,秦沐戎连忙点头。 “肯定肯定!苏姑娘不生气了,愿意招待我,我肯定陪姑娘一起。” “飞丹、飞瑶!进来给小少爷上茶,再端些点心过来,伺候好了他。” 苏昀卿朝着门外一喊,两个丫头立刻应声而入,苏昀卿则是兀自一人进了厨房里头去。 两个丫头,飞瑶没心没肺,一定会和墨弘玩乐,但飞丹懂事,一会儿一会儿就会来厨房帮衬。 苏昀卿看了看做晚饭的食材,最后拿了两个丫头喝汤用的小碗出来。 伸手进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往两只小碗里分别倒了一些,随后,藏入了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夫人,夫人晚上要做什么?奴婢来帮着一起。” 正如先前所想,飞丹的声音从外面进来。 “做些简单的,你帮我去和面,咱们包几个包子,再做些米粥出来就是了。” “好嘞。” 飞丹立刻挽起袖子去干活儿,可嘴上也不忘了同苏昀卿聊天。 “夫人都盼了一天了,眼下墨弘小少爷终于来了,您怎么不做顿好的了?” “皇宫里的御厨他都吃了,我这手艺做得再好也就那样,步入家常便饭做一顿,有点儿他喜欢吃的,他才能开心。” 苏昀卿说着,这就拿了一块肉出来准备做肉馅儿。 第88章 喜欢 看着苏昀卿熟练的去猪皮、剁肉馅儿的动作,飞丹不由得一笑,无意间便来了一句。 “夫人还真是喜欢墨弘小少爷。” 话出口,飞丹才惊觉自己失言,抱着面盆的手一顿,就准备跪下去请罪。可抬头再看苏昀卿,却发现他没了一开始的排斥之意。 “这小子的确讨人喜欢,他给我带了那么多赏赐过来,有费心帮我,我给他做顿饭也算是扯平了。” 苏昀卿手上的动作很快,剁肉的刀法很快。虽然飞丹进府之后,就帮着苏昀卿做饭,可每次看着他切菜剁肉,飞丹还是不由得感叹他手法高超,哪怕是御膳房的大厨,恐怕都没有苏昀卿这迅速剁肉成泥的手法。 很快,包子包好,苏昀卿将米粥煮上,等锅里飘出来米香,大米被煮的开花了之后,苏昀卿才又吩咐一边儿看锅的飞丹。 “你去屋子里,让墨弘和飞瑶别闹了,准备吃饭了。” “是,奴婢这就去。夫人当真像是妹妹和小少爷的娘亲一样呢。”飞丹一笑,这就转身回屋去。 看着人走远,苏昀卿才收敛笑容,将姐妹两个的小碗拿出来,一人舀了一碗粥出来。 飞丹再回来的时候,包子已经出笼,米粥也已经盛了出来。 “帮我把包子端过去,晚膳你们两个不必伺候了,今日我也乏了,你们用了饭酒歇下。我也要早睡。” “是,夫人。” 如果不是知道墨弘就是将军,飞丹一定不会轻易答应,总觉得这将人支开,是孤男寡女要行苟且之事。 然而知道真相,飞丹自然是要推波助澜。 苏昀卿端着米粥回屋的时候,秦沐戎已经乖乖在桌边坐着,拿着筷子目光炯炯的看着苏昀卿来的方向。 等包子第一口进嘴里,秦沐戎立刻露出了幸福的表情来。 “果然,外头的饭菜再好,也比不过家里的家常便饭。” 这话,又引得苏昀卿抿唇一笑。 席间没什么特别,饭后秦沐戎跑了一日,也整不了什么花里胡哨的事情,这就起身告辞。 苏昀卿也不拦着,起身自己收拾了餐具,看着院中灯火熄灭,渐渐没了声息,苏昀卿反身做到妆台之前,卸了头上多于的发簪,散了发髻。 长发用一根黑布条束起,脱了身上繁重的女装,吹灭烛火,闪身出门而去,融入在黑夜之中。 儿另外一边,风华园中,秦沐戎回来的时候,不忘了给聂辛带两个包子回来。 然而聂辛看着包子,虽然她也觉得好吃,不过却没动手去拿。 “我已经吃过了,这府里偌大饿不着我,犯不着把你们的残羹剩饭带给我。” 知道是玩笑话,秦沐戎也不恼,翻了个白眼。 “你不吃我明天当加餐吃,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几个,给你留着你还不领情。” “领,你快准备更衣药浴,今天最后一次药浴了。你的苦难也要到头了。” 聂辛说着,拿了包子起来,不得不说苏昀卿的手艺还是真的好。然而包子还没递到嘴边,却感觉手上一沉,是秦沐戎低头一口咬掉了半个包子。 第89章 她好让他上头 “不许你吃,吃我的残羹剩饭!” 秦沐戎不服气的咬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到。然而聂辛却毫不在意,晃晃脑袋,一点儿不嫌弃的咬了一口,同样口齿不清的回应。 “吃就吃!” 说话间,秦沐戎已经带着聂辛到了偏房,撩开皮帘子进去,脱了外衫,解下腰带,蹬掉靴子。最后脱了里衣。 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格外白嫩,然而那如雪的肤色上,却有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聂辛叼着包子,帮她收拾着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一旁。转头会来,看到她身上的疤痕,不由得一拧眉头。 看出她拧眉的缘故,秦沐戎却不在意。 “男子汉大丈夫,身上疤多了又能如何?更何况,伤疤是英雄的徽章,没什么可难过的。” “伤疤就算了,平日里穿着衣服看不见,也幸好是有我给你护理,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可……可如果你日后嫁人……” 夫妻之间总归是有坦诚相见的一日的,玩意秦沐戎因此被嫌弃,那岂不是…… “不会,我已经嫁给秦家军了,不会再嫁旁人。” “你别忘了,你终有一日是要解甲归田,重新做回女人的,就算你不肯,皇上和太后也不会由得你乱来。”聂辛拧眉,一语击碎她永恒的将军梦。 秦沐戎撇撇嘴,倒是不在意这些。 “那又如何?若是真的有一日要嫁人,那人嫌弃我浑身伤疤,我肯定不会嫁给他。” 秦沐戎说话间,已经抬步跨进了浴桶之中。聂辛见她执拗,也不再多说,起身往桶里加热水,又放药材,开始每日一次的大锅炖人。 然而两人之间的对话互动,却都被暗中一人看在眼里。 院中的长青树上,茂密的树冠之中,苏昀卿呆愣愣的蹲着,素日里风情万种的美眸,此时瞪得如铜铃。 想他阅人无数,又和这墨弘日日相处,自诩已经将这小子看透。 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个小丫头! 尤其是解开里衣,她一丝不挂站在浴桶旁,虽说身上疤痕丑陋狰狞,却也盖不住她颀长秀美的身材。 没想到,那威武的劲装之下,竟藏着如此曼妙的曲线。 思索之间,忽而鼻子感觉人中一热,苏昀卿连忙回神,抬手摸了一把。 ——鼻血! 该死,这小丫头实在是让他有些上头! 苏昀卿连忙仰头要去止血,可这么一动之下,却碰到了其他的树干,树叶摩擦的窸窣声音响起。 “谁!” 突然一声暴呵,从偏房窗子传来,苏昀卿心中顿觉不妙,立刻身形一闪下了树,顺着阴影黑暗越上房顶,无声逃离。 而于此同时,原本只有一掌宽缝隙的窗户被人哗啦一声推开,聂辛探出脑袋来,警惕的四周环视。 “我!聂、聂副将!是我!” 突然,头上屋顶传来动静,随后一道身影而下,竟然是李渊。聂辛一拧眉头,李渊是秦家军中的另外一名副将。当时也是他带军,接了苏昀卿入府的。 聂辛身为副将,又是秦沐戎的贴身使唤的人,一个人总是分身乏术,所以才有了李渊,而李渊不论是地位还是身份,都和聂辛平起平坐,而且他还颇有君子之风,平日在军中也格外照顾聂辛。 聂辛对他感激颇多,然而此时相见,却让聂辛一拧眉头。 “你不在后头的大院子看场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第90章 值不值 要知道,秦沐戎可是还再屋子里,她女儿身的事情军中人可不知,哪怕是李渊也一样。 “嗨呀聂副将,是、是成衣坊那边送、送嫁衣来了,本来、本来应、应该送到这边儿的,认错了门儿,就、就送到后面校场来了。” 他本来就结巴,大段的话解释起来,更叫人觉得他整个人憨憨的。 “一件嫁衣而已,你就不能明天送?赶紧给我滚!” 聂辛说着,就要关窗子,面的里面浴桶之中的人暴露出来。 李渊也是习惯了聂辛的坏脾气,被这么一怼,竟然也没有半点不爽,立刻抬手去挡窗户。 然而聂辛正关窗子,只听“嗷嗷”两声惨叫,聂辛连忙重新把窗户打开,李渊则是连忙将被挤了一下的手抽回来。 “你脑子有问题!没看见我关窗?”聂辛咒骂,随即从怀里取了一小瓶红花油出来,丢到了他手上。 “没、没事儿!我就知道聂副将一定包治百病,别、别说、说是挤了一下,就是断、断了!都能接回来!” “行了你!嘴巴不顺溜还说那么多,我看你是今天脑子跟着嘴巴走,有门儿都不知道走,非得翻窗过来,下次我直接把你从房顶砍下来,砍掉你脑袋你都不算冤枉!” 聂辛说着,隔着窗户将嫁衣拿了进来。李渊却还是嘻嘻笑了笑,回应。 “我、我是从门来的,可是,没人开门,我、我这才翻墙走瓦的,而且、而且将军说,关于夫、夫人的都是正事儿,绝对、绝对不能耽误!”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赶紧走你!” 终于煎熬着听他说完,聂辛将窗子“砰”的一声关上,李渊立刻一缩脖子。 “凶、凶婆娘。” “我听得见!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隔着窗板,传来聂辛凶巴巴的声音,李渊撇撇嘴,不敢再多话,立刻又翻墙而去。 直到门板关上,热水之中的秦沐戎这才探出头来。 “噗啊——” 长发如数湿透,贴在脸颊上,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却没睁开眼睛。 “手巾手巾!快点儿!这水苦死了!还辣眼睛!” 如果只是热水,闭气躲藏就算了,奈何这里头还有不少药材,这一通下去,她喝了两口还蛰了眼睛,真是要了半条命。 聂辛连忙递上手巾,嘴上不由得哼了一声。 “活该!谁让你吩咐苏姑娘的事情给下面人?眼下你是自讨苦吃!” “我也没想到,这成衣坊会大晚上送衣服过来。” 秦沐戎撇嘴,聂辛却又对她翻了个白眼。 “那布庄、成衣坊,白天都是客人,人来人往的,招待客人的人手都不够,哪有时间给你送东西?肯定是闭店打烊之后才来送货的。你以为民间那些手艺人过得清闲?” “他们的确辛苦,所以我才多给了银子不是?” 秦沐戎擦干了脸,对着聂辛挑挑眉头。 “快把那个嫁衣拿来,让我看看咱们这银子花的值不值!” 第91章 谁愿意娶男人婆 嫁衣放在木头盒子里,盒子上的镂空雕花精致,四角又有金属的护角,一眼看上去就极戳女子心房。 秦沐戎眼前一亮,聂辛则是又伸手替她打开了盒子。 一瞬间,烛光灯火之下,红色的绸缎映得秦沐戎面色红润,衣衫叠得整齐,只能看到领口的走线紧密,还绣着金凤的图样。 金色的丝线,金丝的盘口,玛瑙的扣子,还有珍珠作为流苏,挂在肩上。 珠宝蚕丝的光泽在暖光之下熠熠生辉,看得秦沐戎眼前发亮。 “刚才谁说,自己已经嫁给秦家军了?现在还不是又想当新娘子?” “谁说我想当新娘子,我就是看见好看的东西多看两眼,难不成你觉得这嫁衣做的不好看?” 秦沐戎瞪眼反问聂辛。聂辛低头细细看了看,啧啧嘴。 “别说,这红妆还真是好看,做工也好,是咱们平日里难得一见的。” 驻守边城多年,也曾见过出嫁的新娘,只不过那地方偏远,百姓也没有多富贵,更是见不着多豪华的嫁衣,一般就是一身红裙子,就当了嫁衣了。 回忆之间,听得一声水响,秦沐戎抬起手来,就想去摸摸那细滑的绸缎,可手刚凑近,却觉得手背一疼。 “啪!” “哎呦!你干嘛!” 秦沐戎看着赫然落在自己手背上的巴掌印,不由得撇嘴。 “你手上还沾着药汤呢,别弄脏了!” 聂辛说着,“啪”得一下,又将盒子扣上,将嫁衣放到了远一些的架子上。 “瞧你护得那么仔细,看来,你也挺喜欢这嫁衣的,回头我给你也做一身儿?” “拉倒,你都嫁不出去,我又能嫁到哪儿去?” “当然是嫁给李渊,难不成你还想远嫁和亲不成?”秦沐戎挑眉反问。 嫁给李渊?那她宁愿被发派出去和亲!一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家伙,做事儿也鲁莽,让聂辛无语至极。 瞧出她面上的嫌弃,秦沐戎却是一笑。 “李渊虽然嘴巴不大利索,但是他在战场上可不会结巴,而且他粗中有细,不然哪能记得你身上带着红花油?更何况,我看他长得也不错,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 李渊身高八尺,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虽然长相称不上精致,可也是气宇轩航,飒爽英姿,更是战功赫赫。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还说我,你自己要是看上了,怎么会让给我?” “我喜欢美人儿,不喜欢男子气概太过的。毕竟……我自己就很威风了。” 秦沐戎说着,从水中抬起一条胳膊,用力的朝上弯举起来,动了动她那线条优美的肱二头肌。 看着她这破局男子气概的动作,聂辛拧紧眉头。 还记得多年之前,她受到秦家长辈,还有自己的爹爹所托,一定要照顾好秦沐戎,更是要让她后半生寻个依靠。 当初她觉得自己和秦沐戎相依为命,这根本不算个事儿,眼下再看,这任务简直比登天还难。 试问这天下,谁愿意娶个男人婆回家? 第92章 两个人 “哎,你也别愁眉苦脸了,赶紧过来帮我针灸,我可不想一会儿药劲儿又上来,全身疼痛。” 秦沐戎见聂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开口就对聂辛吩咐,然而聂辛却又白了她一眼,仍旧悠闲的靠在一边。 “你眼下还有觉得难受么?” 秦沐戎细细的感觉了一下,比起第一次药浴,她疼得几乎能直接死过去,现在可谓是完全没了感觉,如果不是味道过于难闻,简直和沐浴没什么区别。 相较之下,第一次药浴的经历,简直像是一场梦。 想着,秦沐戎就摇了摇头,聂辛这才又开口。 “你体内的余毒已经排清了,今日的药浴不过是巩固一下,给你用得药材都已经减量不少,你自己没感觉么?也没感觉到自己的嗓音清脆了不少?” “嘶——”秦沐戎倒吸一口凉气,“我没注意。不过,皇上今日的确说,我的声音和脸色好了不少。” “别人都注意到了,你却没感觉,心真大。” “一般不重要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但我现在……倒是知道另外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听。” 说话间,秦沐戎双臂一抬,搭在浴桶边沿,微垂着头,看着深色的药汁,眸色深沉得不知在想什么。 “你有什么话,是我不敢听的?”聂辛不以为然,觉得她是有了精神,故作深沉和自己胡闹的。 “刚才你开创查看的事后,当真只有李渊一个人么?” “除了李渊这个脑子有坑的,还有谁……” 聂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应,可话到一半她不由得就是一怔愣。 方才呵斥出声的是秦沐戎,情急之下她并未伪声,发出的是中气十足的女嗓音。所以聂辛探头出去的时候,李渊并未疑惑。 现在秦沐戎再提起,聂辛才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方才还有第二个人?” 可是……这里是将军府,就算侍卫不在内院,可外院也有一圈轮班的,更别提还有不计其数的暗卫了。 然而看着秦沐戎点头,聂辛心中一凛,随即又疑惑。 她自知功力不深,可眼下暗卫都没动静,不至于暗中的暗卫都没察觉? 秦沐戎也看出聂辛的迟疑,这才开口:“待我沐浴完毕,你去问问暗卫,今夜除了李渊,还有没有人靠进风华园的。” “是风华园,还是风华阁?” 聂辛问得清楚,然而秦沐戎却是翻了个白眼。 “有区别么?风华阁是风华园的主房,不靠近风华园,怎么进风华阁?” “若不是外人,有人监守自盗呢?”聂辛反问。 这问题一出,却让秦沐戎心中一顿。 “应当不会,他们都是从边城随我回来的将士,这才没几日,应该未曾有二心。” “这话可说不准,更何况,军中诡情刺杀,可是从边城就开始的,你未免太过于信任手下的人了。” 聂辛话至此处,秦沐戎便笑了:她若是疑心起来,军中个个都有嫌疑,那便没人能用了。 “你先问问就是,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第93章 螳螂捕蝉 聂辛办事向来不拖拉,秦沐戎不需要针灸,她索性就关好了门窗,到外头去,直接将暗卫一个个都招了过来。 隔着门板,秦沐戎听着聂辛的问话,不由得一拧眉头。 这些暗卫没有问题,方才她感知到的气息也与这些人完全不同。 “够了,让他们都散了。” 低沉的声音从窗板后面传出来,聂辛的问话一停,随后挥了挥手,立刻就让众人散去。 聂辛则是又回到房里去:“怎么样?” 秦沐戎摇头:“跟他们没关系。” 她察觉到的黑暗中的那个人,气息微弱,应当是掩藏的极好的一个人,大概是李渊突然进院子下了他一跳,否则这人自己也是察觉不到的。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最近你也是疲累,草木皆兵也是有可能的。” “希望真是如此。”秦沐戎一叹。 如若不然,那要面对的,就是连她都敌不过的对手。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皇宫之中,晚膳的时辰刚落罢,轩阳昭才从御书房里头出来。苏公公看着桌案上,轩阳昭未动的晚膳,不由得一拧眉头。 “皇上,您多少用点儿晚膳,不然会饿坏身子的,到时候太后不得要了奴才的脑袋啊。” “你再啰嗦,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轩阳昭黑着一张脸,心中不满却未曾吐露。 那些个大臣,一个个闲的没事做,屁大点事情都要上折子来请示。浪费他时间不说,自己身为明君又要一一批示,真是累得个半死! “太后不是让朕去一趟么?” “是!移驾寿康宫!” 寿康宫之中,晚膳已经撤了,可茶水点心都还在,还留了一碗热羹。 听到皇帝来的时候,太后神情动了一动,却未多言,直到轩阳昭行礼之后,在一旁坐下,太后才开了口。 “今日可是下面递上来的折子太多?所以现在才过来。” “朝廷官员做事细致,朕甚是欣慰,只不过有些管理阀口的人员,还需再度调整一番。” “政事哀家不懂,不过政局大权,哀家到底是过来人,你有些人调度不便的,大可从后宫嫔妃们下手。” 太后听出下面人的偷懒疏漏,不由得开口回应。毕竟她也是先帝后宫之中的宠妃,荣华富贵见过,风云骤起也见过。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又是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的一个皇帝。太后更是知道后宫前朝本为一体的道理。 就算是有些事情前朝提不得,也做不得,可后宫之中嫔妃一封家书回去,牵连的人脉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一番联动操作之下,自然一切都办的妥帖了。 “多谢母后提点,儿臣明白。”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道理,皇帝可当真明白?” 太后故作不解的看向轩阳昭。轩阳昭心头一紧,自己的母亲自幼酒对自己严格无比,一犯错不是打手心就是罚跪。 这表情一出他就知道,母亲定然是又知道了什么事情,准备责怪或者告诫自己了。 第94章 外族的母亲 知子莫若母,看着轩阳昭不自觉的坐直身子,太后就是一叹。 “哀家对你一向严格,也是为了让你不负众望,一生平安顺遂。这天下,平民百姓都要小心谨慎,遵守王法的过活,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要知道这万人之上的位置,是被万万人看着,但凡一丁点差错,都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 “母后教会,儿臣谨记。” 轩阳昭连忙点头一应。太后见他神情诚恳,这才舒了一口气出来。 “既然谨记,下次就别因为和秦将军叙旧,耽误了政事。” “母后知道?” “内务府一下没了送出去那么那么多字画摆件,哀家就算是不想知道都难,更何况,今日皇后也来过了,还送了哀家一棵好参。” 太后说着,将那晚咸鲜口的热羹拿了上来。 “这是哀家让太医写下的药膳方子,熬出来的羹饭,你尝尝。” 轩阳昭自然接过品了一口,然而这味道入口,却让轩阳昭拧眉。 人参的苦涩和上头的味道一点儿也没压下去,这人参的味道也不怎么好,不用看成参,就知不是多好的东西。 “看来这人参不合皇上口味?可合宫之中,皇后宫中都如此,其他的地方,怕也再没好的了。” “是啊,皇上不知,今日皇后娘娘来了宫中,奴婢见她为了六宫琐事,人都憔悴了不少,衣带渐宽行头朴素,一点儿都没个皇后样子。” 一旁的老嬷嬷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轩阳昭心中顿时了然。 “皇后的行头衣裳,朕的确很少赏赐,明日朕就让内务府斟酌着,给皇后再置办几套。”、 “内务院那边自有季度更迭准备的东西,哀家已经将先帝给的一双翡翠镯子给了皇后。婉儿到底也算是个心性单纯的,只是一副镯子,就能开心成那样。” 太后说着,面上露出笑意来,只不过这笑意里,一半欣慰,一半算计。 然而轩阳昭闻言,却是拧紧眉头。 “母后可别妄言,皇后若是真的心性单纯朴实,如何能替朕好好的协理这三宫六院?” “皇后毕竟是皇后,终归要有些本事在身上,不过哀家今日,听着她一口一个皇额娘的喊哀家,哀家就觉得她可爱。” 皇额娘? 轩阳昭一拧眉头,太后立刻注意到他神情,一笑间又为侯婉儿开脱。 “皇后的母亲是外族人,她自小唤母亲,就是喊额娘,这都多少年了,改不了口就不改了,毕竟她如此称呼哀家,才是真正将哀家当成了亲人。” “也好,她没什么过多的心思在,就是最好的。如果能再将对惠儿的心思收敛一些,就更好了。” 轩阳昭的脸色阴沉,太后自然知道他所想是什么,不由得就是一笑。 “你是刚刚登基不到四年,虽然执政精明,但终归文武百官看你年轻,所以朝中暗潮汹涌。中宫年轻又无子嗣,她的处境同你一般,自然她没有子嗣,也不会让惠皇贵妃有子嗣的。” 第95章 只手遮天的侯家 皇后侯婉儿和惠皇贵妃苏姬,是轩阳昭还是亲王的时候,同一条被抬进府中的。 前者出身好,父亲是一国丞相,在朝政上能帮扶轩阳昭的多,自然是王妃。而苏姬是自幼照顾轩阳昭的丫头,但也长相娇美,干爹是大内总管,而且,轩阳昭对她也确实疼爱,给了侧妃的位置。 因为和侯婉儿一直是貌合神离,所以轩阳昭常同苏姬在一起,也正是如此,侯婉儿时时刻刻打压着苏姬,更是背地里安排了人给她下药,让她不能有孕。 然而,侯婉儿似乎是在丞相府被惯坏了,她能轻而易举去做的事情,身为皇帝的轩阳昭如何能察觉不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轩阳昭早就偷偷安排人换掉了苏姬身边那些有毒的脂粉。 但为了瞒过侯婉儿,免得掀起风波,轩阳昭虽常临幸惠皇贵妃,却少同她行周公之礼,更是注重两人暧昧时候的日子,这才一直隐瞒至今。 至于侯婉儿…… 她的娘家身处高位,在朝廷里可以只手遮天,后宫之中她也是最高的位分,性格又泼辣,手段狠厉。 更何况,她娘家也并不是安省的货色。所以,轩阳昭也绝不会让侯婉儿怀上孩子。 “眼下,侯家的权势逼人,你更应该对皇后好生安抚,若是哀家猜得不错,今日你批的折子里,应该也有侯丞相呈上来的问安折子。” “母后英明。” 轩阳昭点头,随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后烦躁就爬上了他的眸子。随后太后就是一笑。 “如果哀家猜得不错,明日一定还有,而且肯定会提及秦将军的事情。” 侯婉儿是侯家在后宫的一把刀,有人抢了这把刀的风光,那侯丞相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那人抹杀掉。 “朕不过是许久未曾与秦将军见面,在御书房谈论政事,赏赐了些东西,旁人就要眼热至此么?” “侯家与其他百官不同,更何况从皇后这里出去的消息,哪一个不是添油加醋的?别人知道秦将军无辜,可侯家只会觉得她权大碍眼。” 太后无奈,抬手拍了拍轩阳昭已经在桌上攥成拳头的手。 “别忘了,咱们和秦将军有约定,待你根基稳定,江山安稳之后,她便解甲归田。哀家知道你疼她的心思,待到那时候,也不晚。” 提到秦沐戎,轩阳昭的神情才好看了几分。看看外面天色,抬手揉了揉眉心,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时辰不早了,儿臣忙碌至此还未曾用晚膳,就先和挪步凤藻宫,去去尝尝皇后的手艺。” 说话间,轩阳昭起身,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糕点。 “母后素来不喜欢甜食,这些糕点不如就由儿臣带去,给婉儿尝尝,她最是喜欢,更何况母后宫中的小厨房,比宫中御膳房的味道好了不少。” 太后闻言点头,脸上笑意深沉了几分。 “你既有心,那就拿去。皇后宫中应该还未翻席,哀家若是再不放你走,怕是侯丞相也要参哀家一本了。” 第96章 被迫营业 凤藻宫中,看着桌上半晾了的饭菜,侯婉儿垮着一张脸,桌案之下的双手绞着手帕,眸中寒光恨不能将厚厚的红木桌板盯穿。 “娘娘,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怕是不会来了,您还是先用膳,好歹吃一些,顾惜自己的身子啊。” “皇上都已经不要本宫了,本宫还要这身子作甚?” 侯婉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眉目流转之间又对着宫女问了一句。 “玲儿,皇上可是去了惠皇贵妃那边?” “娘娘,这话您已经问了一遍了,惠皇贵妃那边灯火都已经熄了,皇上没往那边去。更何况,今天可是十五月圆,她哪有胆子敢和娘娘您争呢?” 玲儿劝说着,随即有想起了什么来,开口道。 “奴婢听苏公公说了,今天太后招皇上过去,现在这时辰,皇上如果不在御书房,就应该在太后宫里了。” “都这么晚了,太后也真是的,招皇上去干什么?真是没完没了……” 侯婉儿面色不好,这就推了桌子站起身来,抬步就要往内厢去。 “娘娘,您不用膳做什么去?”玲儿连忙询问。 “去写一封家书给父亲,明天你替本宫捎带出去。” “娘娘,这么晚了,您歇一歇。”玲儿无语。 虽说她身为皇后,可以派遣身边宫女出宫去办事,但到底皇后也是宫里人,一有事就往娘家找人,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么? “你的差事倒是当得越发的好了,竟然开始帮本宫做主了?” 侯婉儿高高的挑起眉头,玲儿立刻低头请罪,同时心中不由觉得无奈。 她是侯丞相特意选出来给侯婉儿陪嫁,扶持侯婉儿坐稳正妻中宫之位的丫头。 然而,也不知是丞相府将侯婉儿宠得太过,还是侯婉儿直接站在最高点,所以从不把人放在眼里,以至于现在她一丁点儿深沉心机都没用,跳脱得没有半分正宫之相。 侯婉儿刚刚起身,正要撩开内厢珠帘,却忽然听得外头太监一声高喊。 “皇上驾到!” 此声一出,侯婉儿顿时眼前一亮,收敛了所有的心思就往门口去接驾。 刚抬步到门外,就见轩阳昭已经抬步走近,她连忙福身一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皇后平身,今日朕政务繁忙,皇后可是等急了?” 轩阳昭说话间,伸手下去,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然而侯婉儿却是不乐意的一偏脑袋,故作生气的模样,不理轩阳昭。 “好了,朕今日是当真繁忙,皇后就别生气了,不然这绝世容颜,岂不是要被火气烧得提前老去?” “谁让这火气是皇上放的!臣妾中午巴巴的等着,谁知皇上却和秦将军……” 话到此处,想到中午轩阳昭的恼怒,侯婉儿还是长了心眼儿,说到此处,慢慢收声,小心的瞥了一眼轩阳昭。 轩阳昭却是一笑,似乎毫不在意侯婉儿所说,更是将眼底情绪藏匿得极好,只露出对后妃们才有的标准宠溺来。 第97章 安静的早晨 “皇后只知道朕同秦将军的兄弟情谊深厚,却不知朕也是迫不得已。” 轩阳昭说着,长长一叹。 “眼下,朝中实力最佳的武将,唯有秦沐戎一人,更何况他的秦家军势大遮天,朕若是与他横着来,岂不是闹得朝中军中不安?” “皇上还有臣妾的父亲可以依靠,臣妾就不信,秦将军一人势单力薄,百官谏言他还能翻天不成?” 侯婉儿撇着嘴,不过言语之间,还是跟着轩阳昭进屋去,两人重新对坐在了饭桌前。 然而侯婉儿这话出口,轩阳昭更是长长一叹。 “皇后有所不知,文官的确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武将手握兵权,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一切政策都没用。” “那皇上就收回秦将军的兵权。” “眼下秦将军势力庞大,还不是动刀的时候。” 轩阳昭说着,已经绰起了筷子来,宫人见状,连忙上来帮忙布菜。然而侯婉儿却想就着方才的话继续往下说。 然而轩阳昭却是已经变了脸色。 “后宫不得干政,朕已经同皇后说得够多了,再多说下去,就要坏了祖宗规矩了。” “是,臣妾不再说秦将军坏话就是了。” 侯婉儿抿了抿唇,收敛了方才的傲气矫情,却忽视了轩阳昭眼中闪过的一道阴寒。 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秦沐戎刚刚出浴,穿好里衣,就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别穿外衫了,披着斗篷进屋子里去,床已经给你铺好了,也放了汤婆了。” 聂辛帮顾晓烟披上斗篷,这就把人往风华阁推搡。 “多谢啦我的大老婆!你不教训我的时候,还真像是个贤妻良母。” 秦沐戎调侃间,抬手勾了一下聂辛的下巴,却被聂辛反瞪了一眼。 “你的大老婆是苏姑娘,别忘了把嫁衣也拿过去,明天给人送过去。” “好嘞!” 忙碌完洗浴间的事情,风华园终于陷入安静之中,然而另外一边的雨竹院之中,苏昀卿却是辗转难眠了。 回到屋子里,止了鼻血,可躺倒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秦沐戎那颀长曼妙的身影。 再回想白日里她对着自己撒娇的样子,以及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心中的涟漪又一次荡漾起来。 自己未曾发现的时候,只知道他是个明媚少年,不能害他。更加深入的他不敢细想。 如今得知她女儿身份…… 苏昀卿细细想来心中的这份悸动,终于是得出了结论来。 他如同梦华楼之中,那些跟着情郎“私奔”的女子一样,动了情爱之心。 也不知,这丫头的志向在何处,她是否愿意,同自己一起离开这四角天的将军府…… 夜愈来愈深,终于不知在什么时辰,苏昀卿也渐渐沉在软珍之中睡去。 一夜无声而过,月落日升,第二日秦沐戎起了个大早,端着嫁衣喜服到雨竹院的时候,却忽而发觉这里安安静静。 “飞瑶,飞丹!” 秦沐戎敲敲院子门,却无人回应。 奇了怪了,平日里这个时辰,苏昀卿应该都准备好早膳了?难不成…… 第98章 暗示 说话之间,秦沐戎已经将盒子地送上去。盒盖打开,华服展现之下,秦沐戎将盒子塞进了苏昀卿的怀里。 “这衣裳穿起来麻烦,我去叫丫头起来服侍。” 秦沐戎说着就要转身,然而不用她吩咐,侧厢已经传来了动静,飞丹已经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而飞瑶则是还迷迷糊糊的系着领口的衣扣,慢慢往这边走。 “小少爷恕罪,今日奴婢们起晚了!” “无事,你们日日伺候苏姑娘,也的确够疲累的,日后尽心伺候就是,不必自责这一日的晚起。” 秦沐戎对两个小丫头甚是娇惯,若不知他的身份,苏昀卿心中定然又是一个膈应,觉得这两人是他的妾侍。 然而此时再看,秦沐戎抬手在迷糊的飞瑶额上弹了一下,飞瑶立刻嗷嗷叫了两声,捂住脑袋。 这模样,若她是一幅小姐的大半,定然是活泼灵动的风景。苏昀卿眼神迷离了一瞬,却又瞬间拧眉。 “你这么说,岂不是说我性子刁钻,难伺候?” “我可没说这话,若是苏姑娘自己承认,那这话就是真的。” 秦沐戎挑挑眉头,可随即额上一痛,是苏昀卿抬手在她的额上弹了一下。 “我看是我平时给你做饭,把你喂得太饱,让你有心劲儿来埋汰我。” “好了好了,苏姑娘,苏姐姐,我的好姐姐,别生气了,咱们进去试试喜服去。” 说话间,似是生怕苏昀卿把自己给赶走,秦沐戎推搡着苏昀卿就进了屋子里去。 看着木盒子里的红色嫁衣,苏昀卿眼神一转,计上心来。 “这衣裳精致,衬得人娇俏,墨小少爷虽然是男子,身形颀长,可五官也是英俊俏丽,玲珑精致,不如……墨弘小少爷试试?” 果然,此话一出,苏昀卿就看到眼前人眸中亮了一亮,可也只是一瞬间,又将那欣喜掩藏起来。 “少胡来,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穿女子嫁衣?更何况,这是按照苏姑娘的身量做的,我可穿不了。” 秦沐戎说着,又朝着飞丹和飞瑶一摆手。 “你们两个,既然起来了也别闲着了,服侍夫人更衣去。” “不必了,更衣我自己来就是,你们两个去厨房做早膳,你来的这么早,早膳还没用过?” 苏昀卿说着,自己就进了内厢,拉上帐帘更衣。两个丫头则是听令,准备去小厨房准备一些早膳来。 “时辰晚了,你们要是准备不及,去大厨房端些饭菜来就是了,府上已经请了厨子,饭菜不至于像刚回来时候那般糟糕。” “谢小少爷体谅,那奴婢们就去大厨房了。” 飞丹正头痛怎么快点熬出米粥来,秦沐戎这么一说,她立刻带着妹妹出门去。 飞瑶被拉着出门,还没等走远,她又拧眉开口。 “姐姐,你也太放心了,就算小少爷同夫人关系好,可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何况夫人还在换衣裳……” “你懂什么?小少爷是将军面前的红人,夫人同他越亲近越好!” 最好是有肌肤之亲,两人在帐中偷偷亲亲我我,这样过不了多久,夫人就能怀上孩子,就彻底在将军府中站稳地位了。 然而,飞瑶不知情况,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听到飞丹的话,啧啧嘴。 “也是,那小少爷再和夫人的关系好,也是个断袖男宠……夫人也知道,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真相信那墨弘小少爷是个断袖?”飞丹反问着自己妹妹,不由得挑高了眉头。 “难道不是?”飞瑶奇怪,“若不是,将军怎会放他和夫人……” 第99章 沟通失败 话至此处,飞瑶话音一断,静静的想了想。飞丹脸上却显出莫名的笑意来。 她深知秦沐戎身份,却碍于秦沐戎让她保密,所以不敢明说。自己这都三番两次,暗示至此了,自己这妹妹就算是再蠢笨,眼下也该明白了? 然而,这一顿之后,飞瑶一瞪眼睛,却没说出飞丹想让她明白的真相,反倒是开口又让飞丹一震惊。 “难不成,夫人不是将军夫人,是将军厌恶了小少爷,为了掰直小少爷,所以才抬他进府,给他娶的夫人?” “这……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飞丹眼角抽了抽。 “毕竟夫人入府这么多日,都小半个月了,将军也没有来看过,倒是墨少爷天天来。还是说……将军真的不喜欢女子,所以娶夫人入门,只是为给堵住外头幽幽之口的挡箭牌?” “你这念头,倒是比前一个靠谱。” 飞丹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摇头。这小半个月,自己没少跟飞瑶暗示,然而却像是对牛弹琴,她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罢了,你也别乱猜了,还是赶紧往大厨房去。” “姐姐你老是这样,”飞瑶一翻白烟,忽而又脸红起来,“不过,若墨弘小少爷真的不喜欢男子,那也好,哪怕他是男宠小倌,我也不嫌弃。” 这话飞瑶不是头一次说了,飞丹却还是拧起眉头来,抬手在她的额上敲了一下。 “都是为奴为婢的,你还嫌弃人家!这事儿你最好还是别瞎想了,免得最后惹祸上身。” 与此同时,雨竹院之中,内厢里。 苏昀卿看着盒子里的嫁衣犯愁,他已经自己穿好了红色的中衫和外衣,但这些剩下的华丽飘带、系带之类的东西,他却不知该往身上的哪里穿。 虽然他女装多年,但过于华贵的衣服也只是在梦华楼的时候穿,而梦华楼里也有人伺候他更衣。所以这些凤冠霞帔他根本不知应该如何弄在身上。 “苏姑娘可穿好了?” 秦沐戎在外面喝了两盏茶,也没听到内厢再有动静,这才起身询问。 没得到动静,秦沐戎起身朝着内厢而去。刚到帘外,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忽然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秦沐戎一愣,下一秒苏昀卿的手就攥上了自己的手腕,一股大力直接将她给拉拽了进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苏姑娘我闭上眼睛了!” 虽然不知苏昀卿在搞什么,但方才袭胸挨的那一耳光还是让秦沐戎长了记性。 “小色狼,脑袋里想什么呢?这些东西怎么搞?” 苏昀卿一拍秦沐戎,秦沐戎这才小心睁眼,见他已经穿好衣裳,这才松下一口气,转头再看盒子里,不由得一笑。 “这些是霞帔凤冠,还有飘绫彩带。” 秦沐戎说着,这就着手帮苏昀卿穿戴整理。苏昀卿也张开双臂,任由她在自己身前灵巧的动作。 没想到,这只好色的小狐狸虽然日日男装,可女子特有的手巧也没丢下。眼看她人妻般娴熟的更衣穿戴,苏昀卿不由得又是一挑眉。 “莫小少爷身为男子,不屑穿女装,怎得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穿的东西,你却都熟悉?” “聂辛面圣时候穿的是女官服,也是格外奢华隆重的,看她经常穿,我也帮她更衣,所以自然就会了。” 听着她毫不设防的模样,苏昀卿不由得一挑眉头。 “哦?聂辛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医者,我是病人。” 秦沐戎想也没想的就回应,然而话说完没得到苏昀卿的回复,她又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第100章 可爱的小狐狸 “我们一起长大,她比我大两年,算是我半个姐姐,我们俩关系也是极好的,是一对儿好姐……好了!” 系好苏昀卿腰间的腰链,秦沐戎拍拍手端详。她不设防,说话随意,也没意识到自己话在中间突然断掉。 然而苏昀卿却布满她只看衣服,拧眉继续往下问。 “你和聂辛是一对‘好姐’什么?” “好姐妹嘛!” 秦沐戎一个响指,觉得他这问话多于,然而话出口的瞬间她又猛然回神,心头一僵。 抬眼看着苏昀卿,见她瞪眼惊愕的看着自己,秦沐戎连忙又摆手。 “苏姑娘别歧视我,我、毕竟你也知道,我是男宠……在男人眼中不是男人,在女人眼里更不会是男人,所以……所以聂副将总跟我戏称姐妹。” “原来你还有这般困扰。” 见她还要继续往下装,苏昀卿也不戳穿她,顺着她那强硬的解释一叹。 “若你是个女子多好?岂不是没有这些烦恼,还能顺理成章的待在将军身边,有个名分不是?” “我现在也是待在将军府啊,也是顺理成章的,我很满足了。” 秦沐戎说着,抬头对着苏昀卿一笑。 她笑得单纯温柔,是想让苏昀卿安心,然而这一笑却让苏昀卿心中拧了一个疙瘩。 这小狐狸究竟在想什么,怎得哪怕不要名分,都要待在这个秦将军身边? “好了,苏姑娘还是想想大婚的事情,我的事情自有将军做主。” “那将军究竟有什么好,把你困在将军府,不给名分不给仕途,你留在这儿有何意思?” 苏昀卿不乐意的撇撇嘴,转身撩开帘子出了内厢。 “将军自有将军的难处嘛。” 见自己的形象又要在苏昀卿心中糟糕,秦沐戎连忙回应,然而苏昀卿却不听,哼了一声,兀自走到换装镜前,看着自己身上的嫁衣。 暗纹红绸,金丝银线勾勒出的彩凤祥云,还有东珠坠饰的腰链云肩,无一处不透露着奢华高贵。 “将军能有何难处?这嫁衣都是你同我一起去布庄订的,将军自己对这大婚都不上心,也不曾来看过我,我可不想嫁给一个偷偷摸摸的男人。” 苏昀卿晃了晃手,一连晦气模样。 然而,话不是什么好话,可心中却已经想到了旁的事情上。 这一套衣裳,若不是自己穿,而是穿在墨弘身上,那该是怎样的娇俏? “将军那边守着规矩,大婚之前男女相见不好,所以才不来的。更何况,这嫁衣也是将军吩咐了做的,衬得苏姑娘高贵昳丽,妩媚又不失端庄。” 秦沐戎劝和之间,不忘了转移话题。 “苏姑娘从宫中出嫁,皇上说由宫中准备凤冠,算是给你娘家的陪嫁,眼下苏姑娘何不再试试妆容发髻?到时候也好配凤冠。毕竟成亲这事儿,一辈子说不定就只这一次呢?” “也好,来,你帮我试胭脂。” 苏昀卿答应着,旋身在更衣镜对面的妆台坐下,手上不忘拉秦沐戎过来,将胭脂盒塞进她的手中。 “用你给我买的正红色。” 一人站,一人坐,他仰头只见,她才发现他眸中亮盈盈的,好像盛着星河。 这和平日里,他刁钻埋怨的模样可大不相同。 好像红尘女子返璞归真,又成了当初那不谙世事的纯情模样。再配上他那如花似玉的模样…… 好生漂亮的一个人儿,竟看得秦沐戎耳根一红。 “好、好……” 秦沐戎回身,连忙取了软毛笔来,就要蘸取胭脂为他染唇。 殊不知,苏昀卿将她的神情如数收入眸底,心中偷笑。 第101章 调戏 奸计得逞,果然,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是能方便许多事情。 譬如,一层层撕开她的伪装,将她从这四方天的牢笼之中拐出去。要知道,自己最大的爱好便是收藏美人了。 否则,也不会有梦华楼那么个地方。 苏昀卿心下想着,又看看胭脂盒,心中挑逗意头更重。 “不用先扑粉么?还有画眉,眼下怎得直接上胭脂了?” “呃……苏姑娘肤白胜雪,长眉不描自黑,芙蓉出水,天然雕饰,不用过多勾勒。” 秦沐戎回应着,全然忘了这胭脂是苏昀卿塞给自己的,自己全然能装得什么都不懂。 毛笔的毛尖沾上嫣红,轻轻落于唇间,带来微微的痒,撩得苏昀卿心尖跟着一痒。 瞧他微眯起眸子来,秦沐戎的手也不由自主的一顿,然而下一瞬,却感觉着手背一暖。 是苏昀卿的手握了上来。 “胭脂可不能这么画,应该这样。” 说话间,苏昀卿手上力道一紧,拉得秦沐戎弯下腰来,和自己耳鬓贴近,一同面向妆台的镜子。 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瞧着他熟练的点染唇瓣,秦沐戎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念头来。 这胭脂落在自己唇上,可会有这么娇俏? 眼看着她跑神,苏昀卿勾完了唇上嫣红,却没松手,反而是一转头,正对着她的耳尖。 慢慢贴过去,轻轻一吻落在了她的耳尖。 秦沐戎怔愣的看着镜中红妆的苏昀卿,忽而耳朵上传来酥软微凉的触感,这才猛然回神。 然而苏昀卿却是慢眨眸子,收起方才眸中的神采,换上慵懒媚惑。 “看小少爷出神的,莫不是想吃奴家嘴上的胭脂?” 说话之间,握着她执笔的手顺着她的手背,慢慢挪到手腕,最后长长的五指探入袖中…… “苏姑娘!珍重珍重!” 秦沐戎触火一般,连忙弹开,刹那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珍重什么?这儿又没人,你方才不还苦恼,没人把你当成男人么?今日我让你男人一回如何?” “万万不可!”秦沐戎连连摆手。 虽然她喜欢看美人儿,平时也多多调侃调息聂辛,但是那也仅限于和聂辛胡闹,若是让苏昀卿扒光衣服,见了自己真身,那可就真没法解释了! 比起如此,她还是愿意“不男不女”做个男宠。 “苏姑娘,你是将军的夫人,我同你乱来一定会被砍了脑袋的!” 秦沐戎说着,又连忙揪住自己的衣领,往后退了两步。 瞧她一副小媳妇儿要被侮辱的模样,苏昀卿心中更觉好笑,眉眼一转之间,眼眶里已经蓄满盈盈泪水。 “难不成,莫小少爷是嫌弃奴家这青楼之身了?” 苏昀卿抽出自己的手帕来,一角叼在口中,偏过头去,嫣红的口脂,白色的绣帕,对比之下更衬得他朱唇娇嫩。 贝齿轻咬,眉眼间恨恨的模样,惹得人心下生怜。 “也是,方才奴家那轻浮模样,也都是楼里教的,小少爷这冰清玉洁,怎能接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秦沐戎连忙要再解释,可话刚开个头,却又被苏昀卿给打断。 “若知要嫁给素未谋面的断袖男子,当初还不如不冒险从楼里跑出来。我争这自由做什么?不如卖了这一副贱身子,还能换得来下半生荣华富贵。” 越说,他越是一副可怜劲儿往上涌。 “自己的情爱都不能给了如意郎君,早知如此,倒不如不生情愫。” 听着这哭诉颤音,秦沐戎忽然间一拧眉头。 “苏姑娘难不成已经有喜欢的男子?怎么没听说起过?” 第102章 私定终身被打断 “将军夫人的身份压着,我如何能说?”苏昀卿哼哼着,委屈愤恨直接摆在脸上。 “苏姑娘尽管说,我定然帮你们双宿双飞!” 秦沐戎拍胸脯保证,心中不由得又将轩阳昭暗骂了一通。 真是乱点鸳鸯谱,搞这么一通奇怪的姻缘来,还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好事!这造孽造的,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然而秦沐戎心中正骂着,却见苏昀卿泪眼汪汪,放下手帕,素手一抬,纤长的食指直对着自己。 “可是,奴家中意的便是小少爷你啊,你日日来陪伴我,更是不在意我的出身。比那未曾谋面的将军可靠多了!” 苏昀卿说着,忽而站起身来,两手捉住他的双手。 “墨弘,这偌大的府邸,我又孤苦一人,我便只有你了,日后你我做不成夫妻,做姐妹、做姐弟,我都乐意!” 反正他可以装女人,只要美人在侧,什么身份他才不在意。 眼看着苏昀卿嘴角又扬起笑意,秦沐戎却是一翻白眼,心中刚揪起来的担忧顿时又咽回了肚子里。 好家伙,自己这是又被戏弄了! “苏姑娘别在说笑了,否则我真要生气了!” “你气恼也无妨,我的真心就放在这儿,你若是想要,随时来取便是。” 出乎意料的是,苏昀卿却没有变回平日里万事不关心,满嘴开玩笑的神情,反倒是认真的望着自己。 那一双眸子清明得不带一点儿伪装,眸中神色和方才故作的纯澈、妩媚全然不同。 这似乎,是他千层遮掩之下,最真的一处。 好像自己先前也曾见过,是上次出去采买,在小巷里自己安慰他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一股酥痒灼热从心头生气,最后化成一股紧张在全身蔓延开。 纵使秦沐戎杀伐这么多年,悲欢离合全都见过,却不知此时的情绪究竟是哪一种。 “墨弘小少爷考虑的如何了?可要同我私定终身?” 说话间,苏昀卿又垂首下来,长发从身侧滑落,自成一道墨帘挡在旁侧。 阴霾之下,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眸子之中仍是带光。 就是这一份纯澈,只一眼就让他觉得万年。 看着他的红唇,感受组合他靠近过来的温度,哪怕他言语气息之间,呵出来的温气,似乎都带着让人难以言喻的情愫,让人一时间心中一乱。 “我……” “夫人!小少爷!奴婢和姐姐回来啦!” 话刚要出口,却听得院门口一声动静,秦沐戎连忙从惊痴之中回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这就转身往外去。 刚到门口,正撞上飞丹端着粥进来。 “哎呦!小少爷可慢着些,这米粥还烫着呢,万一撒身上了可不好。” “你没事?”秦沐戎连忙帮扶了一下碗,上下打量飞丹。 飞丹不由得就是一笑。 “奴婢自然不会有事了。倒是小少爷,这急急忙忙的要往哪里去?奴婢们这才刚把早膳取回来。” “我突然响起来,风华园那边,将军还给我派了一些差事,你们先吃,我……我回头再来。” “哎哎!小少爷!您的披风……” 秦沐戎话说完就走,不管身后飞丹如何呼喊。 “奇了怪了,小少爷平日里最喜欢跟咱们一起吃饭了,今儿是怎么了?” 看着秦沐戎的背影,飞瑶奇怪的嘀咕,末了又看看手上的托盘,托盘里是两个小炒菜,卖相也不差。 “难不成,是因为今日的饭菜不是夫人做得,所以不想留下来吃?” 飞丹却不猜测,连忙催促飞瑶。 “行了,咱们别瞎猜了,赶紧进去,夫人还等着呢。” 第103章 责罚 说话间,两个丫头进屋去,然而刚进屋,却见苏昀卿已经坐在了桌边等着,面上却没带笑意。 “夫人,这是大厨房那边做的早膳,是米粥和两道风味小菜,味道可香了!” 飞瑶立刻将饭菜送上,然而看着这些东西,苏昀卿的眉头却拧了起来。 “不是说,让你们去小厨房做了来么?怎么跑大厨房去了?” 眼看苏昀卿脸色不好,飞丹连忙一笑迎上去,接替了妹妹回话。 “近日是奴婢们不好,起来的时辰晚了,小少爷吩咐奴婢们去大厨房端了饭菜来,怕饿坏了夫人。” “你们两个倒是听他的话,可我也说过,外头大厨房的饭我吃不惯。” 苏昀卿说着,轻哼一声。飞丹立刻俯身,行礼的姿态更加恭敬。 “还请夫人息怒,是奴婢们的过错,奴婢们日后一定注意!” “姐姐?咱们不是……” “闭嘴!” 飞丹见自家妹妹还没反应过来,立刻低声喝斥一声,再看苏昀卿也眯眼朝着飞瑶看来,她立刻拉着飞瑶跪下,强拉着人磕头行礼。 “奴婢们知错,还望夫人宽恕。” 非要看得出,苏昀卿眼下是脾气上火,他可不讲什么道理,只有让他消了气,这才能好好的说话。 然而飞瑶却不知道,只觉得没有道理。 自己分明是按照命令办事,为何现在还要被训斥? “宽恕?我就是往日里对你们太过放纵,没立下规矩,这才让你们没了分寸。” 说话间,苏昀卿从凳子上霍然起身。 “罢了,早膳你们自己吃,吃完了,去风华阁找聂副将请了秦家的家法来,你们好生抄写,送到我面前来,也算是教教你们规矩!” “奴婢们定然会去请罚,还请夫人用些早膳,这时辰距离午膳还有一阵子,您要是饿坏了身子,奴婢们没法和小少爷交待的。” 飞丹连忙又磕头说道,然而苏昀卿还是转身进了内厢去,未曾理会两个丫头。 如此静默之间,飞丹也不敢将早膳撤下,而是默默起身,拉着飞瑶要推出房间去。 然而就在两人抬步到房门口的时候,却听内厢又传来动静。 “以后,我的厢房进来之前走全了礼数,再有大呼小叫或者直接推门而入的,直接挨板子。” 这一声,言语清冷的叫人觉得心寒,身上更是顿时升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奴婢们谨记。” 飞丹连忙一应,拉着飞瑶就退出屋子,不忘了把房门给带上。 “走,去风华阁请家法去。” 飞丹一叹,无奈的就要抬步往院外走,可转头一看顾子涵,却见她满脸委屈,红着眼眶。 “姐姐,凭什么呀,咱们分明没做错什么,怎么就要挨罚了?” 说话间,飞瑶的眼角就泛出泪花来,偏头看着远处,心中满满的不甘不愿。 飞丹取了帕子帮她擦拭眼角,轻声劝道。 “咱们本就为奴为婢的,主子的吩咐有什么道理,根本不是咱们能过问的,好啦,别哭了,这大冬天的,一会儿留下泪痕再冻坏了你这一张小脸。” “分明不是咱们的错!就是夫人她自己,位置坐稳了,这就拿咱们开罪了!” 还记得刚入府的时候,苏昀卿对她们两个纵使格外照顾,眼下自己什么都没做,竟然就要挨训挨罚。 飞瑶想着,愤恨的咬咬牙。 “瞧她那一身嫁衣艳丽奢华的,还没行大婚之礼,就要拿咱们开刀,在府邸里立威风了!” 听着飞瑶越说越大声,飞丹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瞧你,越说越没边儿了,赶紧走。” 第104章 真是个烂好人 这可是还在屋子门口的,要是屋子里头的主子听到,人家就算不是小肚鸡肠的,背后嚼人舌根,也足够让人开罪了! 飞丹又警惕的瞧了一眼房门,这才拉着飞瑶匆匆离开。 然而,她们两人却不知,苏昀卿耳力极佳,早就将这两姐妹的言语收入耳中,不由得拧起眉头来。 这大的可靠,小的……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了?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 秦沐戎脑中如同一团乱麻的回到了风华园,刚进风华阁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聂辛“哎呀”了一声,这才将她的神思从混乱里面给抽了回来。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跟你的苏姑娘多玩儿一阵子?” 要知道,平日里秦沐戎没事儿的时候,都是在雨竹院待到晚上要就寝,这才舍得回风华园来。 “呃……她试喜服不让我进,我就回来了。” “是么?哎你这耳朵上红红的是什么东西?” 耳朵?秦沐戎一怔愣,连忙用手抹掉,却没打算说实话。 “是胭脂,我进门的时候绊了一跤,就跟苏姑娘撞到一处去了。” 今天的事情本来酒荒唐,要事让聂辛指导详细过程,岂不是又要挨一天的说教? “真的只是绊了一跤?你确定你没轻薄调息人家姑娘?”聂辛不相信得拧起眉头来。 “苍天在上,我可是清清白白!”秦沐戎立刻做出发誓的动作来。 这一次她可没有说谎,分明就是苏昀卿调戏的自己,她可一点儿都没有乱来! “是么?”聂辛怀疑的拧起眉头来。 然而不等她再往下深挖多问,却听的门外传来两声莺莺燕燕的动静。 “奴婢飞丹来请秦家家法。” 这声音一出,屋子里的两个人不由得怔愣,连忙从房中走出来,就见飞丹和飞瑶两个小丫头站在院子门口,踌躇着不敢进来。 院子有暗卫看守,所以少有护卫在门口,为了隐瞒性别,院子里除了定期有人洒扫之外,也只有聂辛一个贴身的人在。 “这俩丫头不在雨竹院待着,来这儿干什么?” 聂辛奇怪,秦沐戎也疑惑,不过还是站在门口,摆摆手示意两人进来。 “苏姑娘让你们过来,是又什么重要吩咐?” 秦沐戎对着两人发文,然而询问之间她自己也不由得心虚。然而听到飞丹说是来请罚,又将来由都说了一遍之后,秦沐戎才松下一口气来。 “你们两个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苏姑娘药让你们两个自己来请家法?” 聂辛奇怪的发文,然而这么一问之下,飞瑶却更加委屈,抹着眼泪对秦沐戎哭诉道。 “奴婢们不过是按照小少爷的吩咐,去了大厨房取早膳,没有自己做。” “这姓苏的还真是矫情,府上又没旁人,她还怕谁下药害她不成?” 怕苏昀卿生气根本不是这个缘故……秦沐戎撇撇嘴,出言为苏昀卿开脱。 “她本来一个人惯了,眼下有些警惕心也正常,而且……她今天的确心情不大好,你们伺候着的时候也招呼着些。” “真是不知道她哪根筋又搭错了。” 聂辛撇嘴,又对着两个丫头摆手。 “秦家只有军法,没有家法家规,回去吱呼夫人一声,叫她罚也罚个别的。” 此话一出,秦沐戎连忙插嘴。 “算了算了,再让她们回去问也是触霉头的事儿,随便给她们些东西,让她们抄写了就是了。” “你还真是个烂好人。” 聂辛撇嘴,却还是依言去办。拿了诗经之中的一卷出来,递送到两人面前。 第105章 御史齐家 “女孩子家家的,就抄这个。增长些文采。” 秦沐戎的书架上多是兵法,诗经是为数不多女儿家会看的东西。也是当初,秦沐戎儿时犯错,被罚抄的范本。 “这一本字少,抄起来不费劲,将军极力推荐。” 聂辛说着,瞥了一眼秦沐戎,秦沐戎则是佯咳两声没有接话。 虽说两人给丫头开脱,可飞丹拿过,翻开一瞧那里面的诗词,飞丹这才有些为难的拧起眉头来。 “怎么了?”聂辛奇怪,“还觉得字儿多?” 飞丹连连摇头:“不是,多谢聂副将体恤……只是奴婢姐妹二人只是认得几个大字,这些着实是有些……” “无妨,我教你们两个便是。” 秦沐戎拍拍胸口,反正她眼下也没事作,有两个丫头陪着玩儿也不错。 然而这念头刚起来,却让聂辛给打消了。 “小少爷一会儿还要帮将军做事,你们两个回去雨竹院抄,既然是苏姑娘要罚你们,你们不会的就问她去,等她被你们问烦了,自然也就不罚你们了。” 聂辛说着,这就又挥手赶人走。 先是苏昀卿的责罚,又是聂辛的逐客令。 飞丹倒是能理解,然而飞瑶却又红了眼眶,站在原处可怜巴巴的看着秦沐戎。秦沐戎不看的不大舒服,拧了拧眉头,耐心的开口安慰。 “好了,人生在世哪儿有不受委屈的?你们先回去把书抄完,我让大厨房给你们做些点心,犒劳你们辛苦。” “多谢小少爷。” 秦沐戎这话说完,飞瑶这才委委屈屈的道谢,随后跟着飞丹离开。 等着两个丫头走远了,聂辛才有撇撇嘴。 “你还真是个烂好人。” “这话你怎么又说了一遍?而且……你怎么连这俩小丫头的闷醋都吃?这么急着把她们赶走。” “少自恋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 聂辛对秦沐戎的玩笑丝毫不感兴趣,随即用下巴指了指两个丫头离开的方向。 “你做好人我不管你,但你做烂好人,当心在家里埋下祸患。” “什么意思?” 秦沐戎拧眉,聂辛这才又继续道。 “这两个丫头,年龄大的心性不错,但这个年岁小的……她有些过于娇嫩了。” 秦沐戎撇嘴,有么?那飞瑶虽然矫情了一些,但终归是小丫头应有的模样,又什么不可得? “行了,别想你后院的这些破事儿了,收拾一下准备到前院去待客。” “嗯?去前院干什么?” 眼下又不是上朝的日子,轩阳昭也没有传来什么密函,她去那边干什么? “刚才忘了告诉你,今日有宾客前来拜访,就算是你不回来,我也要派人去2雨竹院找你会来的。” 聂辛说着,递了一套外衫给秦沐戎。 “你的伤已经大好,眼下朝政之中的事情还有军务,你都得自己来了,不然会让外人以为,你病危要死了呢。” 闻言,仔细想想,秦沐戎不由得一叹。 最近的确是过得格外舒坦,除了药浴痛苦一些,其它的时间都是在雨竹院,有人陪着玩乐。 眼下又得案牍劳形,想想真是让人觉得难受。 “今天来的客人你可得招待好了,毕竟是你先惹的人家。” “啊?我惹谁了?” 要知道,自己从回京开始到现在,连朝都只上了一次,还是为了配合轩阳昭演戏,看看谁在暗中威胁军力和武将。回府之后更是紧闭大门,怎么会惹到人? 然而这问题一出,聂辛又朝秦沐戎狠狠一翻白烟。 “你是没在朝堂上干什么,但你拆了怡情楼。怡情楼背后可是朝廷御史。” 第106章 齐珊 朝廷御史齐大人是轩阳昭重用的官员,扶持过前一代的君王,在轩阳昭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力挺他登基为皇。 轩阳昭登基之后,也格外照顾当是的功臣,所以御史齐家的家底也格外殷实,虽说不如侯丞相的势力大,但在朝堂之上,也是颇有地位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地位的重臣,怎得能和怡情楼扯上关系? 聂辛看出秦沐戎眉宇之间的疑惑,这才又开口解释。 “怡情楼自然是和齐大人无关,不过齐大人的嫡子齐阑却是怡情楼的常客,更是在里头埋了两个眼线,帮着皇上搜集各种杂乱的消息,眼下你把楼给端了,这齐阑自然不乐意,汇报给自家老爹,眼下人就过来找你了。” 话到此处,秦沐戎一翻白烟。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分明就是齐阑玩乐的地方被关了,怕被皇上知道借此怪罪,影响仕途,所以才让父亲来探探自己的口风。 还说什么搜集情报的眼线,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轩阳昭在民间的眼线,她秦沐戎那一条不知道?更何况,许多眼线还是秦沐戎亲自帮他布下的。 “所以,总之一会儿见了齐大人,他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你担待一些就是。” “放心,爹爹之前也曾和这个御史打过交道,是个和蔼的伯伯。” 说话间,秦沐戎换好衣服,这就起身,带着聂辛往前院去。 刚到前院正厅,正好见李渊请人进来。 来人一身华贵的木棕色绸缎衣裳,头发虽然用发冠扎的一丝不苟,但还是能瞧见其中若隐若现的几缕雪白。可见岁月不饶人。 秦沐戎正想着起身行礼,却见其身后还跟着一道身影,是个娇俏的姑娘。 柳腰长发,一身粉色袄裙,毛茸茸的围领,还坠着两颗可爱的毛球,随着人走动左右摇晃。活泼明媚。 秦沐戎顿时看直了眼睛。 这丫头,可跟苏姑娘的妩媚动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来人也感受到秦沐戎的视线,回看过去,也是眸中一亮。 秦沐戎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色劲装,腰间金蟒宽带,未曾竖冠,只用一根正红的一四股编织发绳竖起。 英飒风流间又不失沉稳可靠,眉宇眸中带着光亮,好像天上的仙神刚入尘世。 “小女齐珊,见过秦将军。” 刚刚站定,不等齐御史说话,倒是跟着来的女子先出声,随后,她红着脸朝着秦沐戎行了一个礼。 身段娇柔,声音软软,别说是男人,就是聂辛听着都骨头酥麻。 被这么一唤,秦沐戎这才回神,连忙起身对着御史一礼。 “见过齐大人,见过齐小姐。” “将军有礼,多年不见,没想到将军竟如此英姿勃发了。颇有当年老将军之神姿。” “齐大人过奖,我和父亲当年比起来,还是差得十万八千里,倒是齐大人,还和当年一样。” 寒暄之间,秦沐戎请二人坐下,亲自倒了茶水,让聂辛端给两人。 不等齐大人和秦沐戎谁再开口,倒是一旁的齐珊好奇的两头来回看,朝着齐大人发问。 “爹爹和秦将军是旧相识?为何以前从未听爹爹说过呢?” 第107章 桃花劫 说话三番两次被女儿打断,齐御史不由得拧起眉头。 “珊儿,不得无礼失了仪态!” 被这么一吼,齐珊花容顿时一僵,讪然的瞥了一眼秦沐戎,秦沐戎倒是连忙对齐御史摆手。 “齐小姐不过是个半大的小丫头,咱们又是世交,算是半个亲戚,亲戚面前何必顾及那么多见外的规矩?” “秦将军大度,也是怪平日里老夫纵容这丫头,我家人丁与将军府一样,凋零稀少,不过一儿一女,这两人的母亲又离世的早,所以我倍加疼爱。” “可以理解,若是我与齐大人一般,恐怕是对两个孩子更加溺爱,能把他们宠成这帝都的霸王。” 秦沐戎说着,再看齐珊,果然见她又展开了笑颜,还对自己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偷偷道谢。 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难怪齐御史会疼爱。 然而,聂辛看着秦沐戎和齐珊,却拧起眉头来:昨日接到拜访的通知信,但信上只说齐御史会前来拜访,没提及他会带着女儿来。 如今这齐珊过来,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聂辛的视线,齐珊也抬眼朝着聂辛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之下,聂辛从齐珊的眸中看出了些许敌意。 不好,这怕不是又跟苏昀卿一样,是秦沐戎的桃花劫? “爹爹,您还没回应珊儿的问题呢。”齐珊见方才的小风波过去,又晃着齐御史的衣袖发问。 齐御史还是拧眉:说来也真是对这个女儿的放纵,自己今日本来是趁着空闲,来说道说道怡情楼的事情,怕秦沐戎查到什么。 出门之际着急忙慌,却没发现齐珊穿着一件破斗篷,装成小厮的样子坐在马车前头,就这么跟着自己混过来了。 一直到了府邸门口,下马车,齐御史才发现自己的女儿也跟来了。 “爹爹?” 见齐御史没有回应,齐珊又喊了一句,却又得来一句呵斥。 “这朝堂上的人,跟咱们家世交的多的去,你不认识的多了去了,难不成我要一一都告诉给你?” “家父和我的两位兄长同齐家来往过甚,但我儿时身子不好,所以鲜少见人。齐大人自然不曾多对人提起。” 秦沐戎连忙自道原由,这话说的不带半个假字。她的确是在襁褓之中有先天之失,和轩阳昭一样,所以秦家人一直将她精心养在后院。 起名的先生给她取名字的时候,也是取了个颇有男子气概的名字,而府邸上下的下人,都唤她“小少爷”。 如此,一来二去,外人也大都以为,秦将军府的孩子,是三个少爷,没有女儿。 “原来如此。” 得了秦沐戎亲自解释,齐珊这才了然的一点头,随即又将视线转向聂辛。 “那,秦将军身边的这位是……” “是秦家军中的副将兼军医,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也是女承父业了。” “原来是将军的青梅竹马……珊儿见过聂副将。”齐珊嘀咕着,起身又朝着聂辛客气的一礼。 听着查户籍般的提问,还有齐珊眼神中的审视和轻蔑,聂辛就是一叹,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齐珊,就是一场桃花劫。 齐珊没有察言观色的脑子,但齐御史却是阅人无数的,立刻看出聂辛眼中闪过的不满,这才连忙开口。 “小女让二位见笑了,今日我来,是因为交情多年未曾走动,当年事发之后,将军就被接进宫去抚养,今日难得一见,老夫特地带了一样东西前来,还望秦将军收下。” 说话间,齐御史身边的小厮立刻捧着一个半臂长的木盒,递送过来。 第109章 聂辛找苏昀卿 “多谢小少爷体恤。”聂辛也明白秦沐戎的良苦用心,立刻得令而去。 碍眼的人走了之后,齐珊的眸子里终于没了阴霾,更是肆无忌惮的将视线放在秦沐戎身上。 而聂辛出了待客的正厅,却是觉得一身轻松,直接往大厨房那边去。 从大厨房出来,她还要再去一趟雨竹院,通知苏昀卿一声,秦沐戎中午没空来找他玩闹。 雨竹院之中,苏昀卿正给两个丫头讲着诗经文章。 一边讲,两个丫头一边抄写,搞的苏昀卿心中更加烦闷。 自己怎么就偏偏忘了,这两个丫头不是将军府的人,是自己入府,临时在街上随缘采买来的奴隶? 没有户籍的奴隶贱婢,连吃饭都是问题,如何能会读书写字? 眼下让抄书认字,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哟,你倒是又闲情雅致,在这儿扮教书先生?” 聂辛进门刚就瞧见,苏昀卿背手而立,两个小丫头则是并排坐在桌案后,仰头听得两脸茫然。 再看看两个丫头面前的纸张,鬼画符一样的抄写,让聂辛的眼角不受控制得抽搐了两下。 “看来,你这教的也不怎么样啊。” “你来干什么?” 本就心情不爽,眼下再看见不想见的人,苏昀卿的脾气更是像吃了枪药一般。 “奉小少爷之命,我来吱呼你一声,今日中午小少爷陪着将军在前厅会客,没工夫来你这儿。” “我就知道她今日不会再来了,用不着你吱呼。” 苏昀卿哼了一声,转头又看两个丫头,她们两个正侧耳听着自己和聂辛说话,手上练字的动作已经停下了。 他顿时拧眉。 “我叫你们休息了么?不认字,不会写字,你们这样若是让旁人知道,净给将军府丢人!” “奴婢知错。”两个丫头立刻低头。 “还不快写!” 一声呵斥,飞丹和飞瑶连忙又低头写字,然而飞丹还是忍不住一顿,小心朝着聂辛开口一问。 “聂副将可要奴婢去倒盏茶来?” “罢了,你加夫人这么凶,我要是耽误了你练字,怕她会直接扒我一层皮下来。” 聂辛连连摆手,又怜悯的看了一眼埋头苦读的丫头。 “夫人喜欢什么猫猫狗狗,或者鸟儿啊花儿啊什么的,回头我多给你弄些来,免得小少爷没工夫陪你玩闹,你折腾这两个丫头。” 虽说奴隶的命不值钱,但到底是人命,聂辛又是个医者,可看不得有人草菅人命。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内涵我不拿奴隶当人?” 苏昀卿心中烦躁更胜,刚想阴阳怪气对聂辛开骂,却见聂辛摇头。 “不,我是认真的问你话,猫、狗,或者文鸟、鹦鹉,你想要哥什么来解闷儿?” 聂辛面上认真,不带半分嘲讽调侃。苏昀卿这才又奇怪的拧眉。 “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 “因为我突然发现,你人品性子都还算不错,虽然牙尖嘴利,但心善。不像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阴阳怪气。” 第110章 用饭 聂辛明显话里有话,苏昀卿如何听不出来?只是不等他再多问,聂辛已经又抬步而去了。 这一下,苏昀卿心中的好奇算是彻底被勾了起来。 梦华楼里,什么女人没见过? 聂辛的性子苏昀卿一眼看得透,她性子骄傲又做事认真,不屑于玩弄心计来折腾自己。所以她今天给自己好脸色,看来的确是察觉了自己的好处。 不过……这府邸里究竟是来了个什么样的大佛? 想着,苏昀卿就看了看门外,对两个丫头开口。 “你们两个先继续练字,我出去瞧瞧。” 一听到苏昀卿要走,飞瑶的眼睛立刻一亮,不等苏昀卿抬步,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夫人,奴婢们的习字……” “说了让你们继续练习,听不懂话么?” 苏昀卿拧眉又转头,看着两个丫头,随即一抬手,指了一下飞瑶。 “飞丹,你稍作休息待我回来,看好了飞瑶,不准她停下。” “是。” 飞丹一应,苏昀卿这才抬步出门而去。 在看飞瑶,一张俏脸又僵硬阴沉了下来,眼看着苏昀卿走远,她愤恨的一扔毛笔。 “该死!她凭什么!” “我的小祖宗,这毛笔贵着呢,你可别摔坏了。” “姐姐!你说凭什么?她凭什么就罚我,她自己心下不顺,就要拿我来出气么?” “好了,你我为奴婢,本来就以主子的喜怒哀乐为主,更何况夫人近日是严格了一些,但让你我二人习字,也是为了咱们两个好不是?” 她们姐妹两个,平日里连吃饭都吃不饱,眼下能有机会读书认字,自然是好事。 然而这话一出,却听飞瑶又狠狠的哼了一声。 “果然,要当上正主了,就瞧不起咱们这些奴婢了,她还不过是梦华楼出身的……” “话说够了么?你再说下去,一会儿夫人会来,你练字的纸张没写完,再胡扯八道,当心治你的罪!” 飞丹见好劝不管用,只能厉声呵斥。同事心中暗觉得不妥。 自己这妹妹以前虽然调皮了些,但也未曾口出狂言过,眼下怎得到了将军府不过一个月,就变得如此跋扈张扬了? 飞丹兀自思索着,却没察觉到飞瑶看着她的眼神,也闪过了一丝妒恨。 另外一边,苏昀卿出了院子,这就摸索着往外院去。 前厅里,大厨房已经摆了饭,聂辛不用在屋子里伺候,但这边不能没人招呼,她索性翻身上了房顶,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正午暖阳。 而屋檐之下的屋子里,秦沐戎陪着齐家父女两个用饭。 说是用饭,可齐御史还是一直不断的和秦沐戎说着当年的旧情,以及现在朝堂之上的局势。 秦沐戎刚刚回京,也正想趁机了解一番,然而说了一遍就罢,两遍、三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终于让秦沐戎开始有些跑神。 倒是齐珊又开口。 “爹爹,您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就留到正经场合去说,秦哥哥难得一日空闲,吃个饭还要听您念叨,哪儿动得了筷子啊?” 这一次被打断,齐御史又是一皱眉,然而对面的秦沐戎却朝着齐珊投去感谢的眼神。 这齐御史,可比当初自己在皇宫之中,教导自己的先生还能说。齐御史这也才发觉,秦沐戎一只握着酒杯,不曾动筷。 “是老夫多话了。只是看着秦将军年少投缘,所以这才……” “齐大人的关怀我知晓,我刚刚回朝,的确应该多了解一下这些。” 第111章 芳心暗许 话到此处,看到了齐御史的眼神又亮起来,秦沐戎连忙又出言转移了话题。 “不过眼下,齐小姐也在,女儿家对政事应当没什么好感,还是先用饭。” 一听到被秦沐戎点名,齐珊面上的笑容更大。方才的胆怯瞬间化为乌有,对着齐御史撇嘴埋怨。 “秦哥哥都比我爹爹了解珊儿,好容易世交故友相见,咱们就谈论些别的趣事嘛!” 说话间,齐珊看着桌上饭菜,夹了一块醋溜排骨,放在了秦沐戎面前的小碟子里。 “秦哥哥,我爹爹说话言行古板,也是因为在朝堂多年,更何况,秦哥哥比我的秦哥哥还要亲,爹爹看了觉得亲切,今日嘱咐,明日再来还要继续嘱咐的。” “多谢齐小姐。” 道谢之后,眼看齐珊还要端过酒壶来给自己添酒,秦沐戎一笑,眼神瞟到齐珊的衣领上,一拧眉头。 “齐小姐怎的吃饭还带着围脖?这雪兔毛领都染上污渍了,不好清理的。” 此话一出,倒是让热情的齐珊念头一消,连忙低头看自己的围领。 的确,白色兔毛上沾了些棕红的酱汁,然而齐珊只是拧了拧眉头,却没有打算去掉毛领的意思。 “可是颈部受伤,伤口见不得风?” “珊儿最近颈部红了一片,她觉得丑陋不敢示众,这才日日带着毛领,在家也不曾取下。” 齐御史替齐珊回应了问题,然而话音刚落,却见齐珊面色一红,羞涩嗔怒的唤了一声。 “爹爹!这事您怎么往外说……” 怎么能让她在心仪的人面前丢人?齐珊头瞥了一眼秦沐戎,却见她的视线还落在自己的身上。 “用饭戴着毛领也不方便,你不妨取下来让我看看,更何况我这府上还有聂副将,她的医术高明,定然药到病除。” “不了,珊儿不想在将军面前出丑……”齐珊别过脸去。 “发病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说话间,秦沐戎挽起自己的衣袖来,顿时几道狰狞的伤疤就裸露了出来。齐珊刚看透,不由得抬手捂住嘴巴,觉得可怕。 “将军这是……” “旧伤留下的疤痕,常年征战,谁身上没些疤痕?” 秦沐戎不在意的一笑,抬手指了指齐珊的脖子。 “所以,眼下齐小姐看过了我的丑态,我可能一看究竟?” 这病症得看个清除,玩意是什么会传染的东西,她好趁早下令将正厅封锁起来,免得殃及后院和军中。 然而,齐珊没有想到这一层,闻言只觉得心中一阵触动,这才慢慢抬手,将毛领解了下来。 只见,秦沐戎正对的这个一片,齐珊的侧颈上一片灼红,以及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看上去的确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但病症入眼,秦沐戎就松下一口气,又低头看了看齐珊手上的毛领。 “这毛领,可是齐小姐今年新的的心爱之物?” “秦哥哥怎么知道?的确是爹爹买给珊儿的,珊儿很是喜欢。” 齐珊惊讶,就连齐御史也是惊愕,秦沐戎这才又开口道。 “这兔毛的确是雪白无暇,极品之中的极品。只不过,皮草处理不好,贴在身上的确容易使佩戴者患上皮疹。” 说着,秦沐戎又抬手指指自己的脖子。 “这病多发于孩童,我儿时也得过,可见齐小姐皮肤娇嫩的如同婴孩。” 第112章 药膏和皮草 话落,齐珊低头之间,面上泛起娇羞的绯红来。齐御史倒是更关心病情。 “那,这可好医治?” “好治,待会儿让聂副将带着那些药膏,回去擦上七八日,就能好得不留痕迹。不过……这毛领日后还是别带了。” “可是珊儿当真喜欢……” 齐珊鼓了鼓腮帮子,对着那条又长又软的毛领舍不得割爱。 “我在边城狩猎颇多,库房里还有一条雪狐皮子,若是齐小姐不嫌弃,就带回去重新让裁缝做一条毛领。” “多谢秦哥哥!” 齐珊立刻又舒展开笑颜来。 然而屋中这对话,却也被屋顶的聂辛收入耳中,暗中翻白眼:请吃饭、拿药膏、送狐皮,的确是回了黑金匕首的礼。但也是将桃花劫往自己的身上引。 就在聂辛拧眉,纠结着怎么收拾了齐珊的这份小女儿心思时,忽然她朝下一望,不由得就是一惊。 只见,苏昀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廊下门外,此时也站在门外偷听着屋里的动静。 这要是被苏昀卿吃醋闯进去,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思索之间,聂辛已经飞身而下,抬手就握住了苏昀卿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开口。 “哎!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我刚来,这儿没人看门,我就进来了。你不是小少爷的贴身侍卫么?怎么都没发现我来?” 苏昀卿一挑眉头,聂辛看出他眼底的嘲讽之意,可当下门内又是贵客,聂辛也未曾往深处想。 “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你是将军的夫人,又不是犯人,我怎么可能一直盯着你?” 聂辛说着,反手就把苏昀卿往外头推。 “我警告你,屋子里可当朝御史和御史千金,和将军府是世交,跟小少爷算是半个亲戚,容不得你胡闹!” “不就是跟小姑娘聊聊天,摸摸脸颊脖子么?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跟小姑娘家家闹腾的。” 苏昀卿说着,拍掉聂辛的爪子,自己抬步走到了廊外去。聂辛则是一怔愣,闪身到门口,透过门缝一看,果然就见齐珊正殷勤的给秦沐戎夹菜,那小女儿心思直接写在了脸上。 如果不是知道秦沐戎真身,苏昀卿的确会心中膈应。 不过眼下,亲戚姐妹相互亲近,他一个男人有什么醋可吃。 “哎!你在这儿盯着,就顺带着帮我捎句话。” “什么?” 苏昀卿一开口,聂辛才回神,又低声发问。 “让她好好考虑我今天早上的话,给我个回复。” 话说完,聂辛还一脸迷茫,苏昀卿却又如来时一样,抬步静悄悄的离去。 门外,两人的声音不大,齐御史和齐珊听不到,但秦沐戎耳力极佳,将两人的悄悄话全数收入耳中。 秦沐戎不由得眼角一抽。 眼看着一顿饭用完,刚想着让聂辛进来,带着去拿东西,再送客回去。 可面对着苏昀卿的追问,眼下倒是不如面对着齐珊这个小祖宗。 “秦哥哥?秦哥哥!” 两声娇滴滴的呼喊,秦沐戎才一下回过神来,立刻整理了脸上的笑容。 第113章 夫人 “怎么了?饭菜不合口?” 秦沐戎笑的和顺有礼,齐珊却撇撇嘴,反问道。 “珊儿才想问秦哥哥,怎么突然间就跑神了?” “我在想,聂副将应该是军务繁忙,没空去库房和药房,一会儿不如我带着你去。” “那就多谢秦哥哥了!” 齐珊闻言,眼睛发亮,齐御史如何看不出女儿的心思,不由得拧起眉头来。 若是文武结合,的确没什么不行,更何况秦沐戎还是轩阳昭面前的红人。 但阅人无数的齐御史能看得出,秦沐戎眼下对齐珊,不过是场面上的应付。 眼下秦沐戎的脾气好,齐珊把她惹恼了,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齐御史就打算让女儿收敛一些,饭后直接带着她回府去。 “秦将军,府上还有些杂事需要老夫回去处理。还是该日再叙旧,今日老夫就先带着小女回去了。” “也……” 秦沐戎一个好字没说出口,就觉得手腕上一紧,齐珊已经双手扒住了自己的小臂,眨巴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 “秦哥哥说好了,要为珊儿拿药膏的……而且,珊儿平日里就被关在闺中,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珊儿不想那么快就回去嘛。” 最后这一句,则是转头对齐御史撒娇求道。 想想自己闲下来,可能会被苏昀卿找上门,秦沐戎还是对着齐珊一笑。 “不过是去取些东西,不费多少工夫。” “就是嘛……而且秦哥哥和咱们是世交,大不了就爹爹先回去,珊儿晚些时候,自己回府就是了。” 还真会蹬鼻子上脸。门外的聂辛翻了个白眼。 真是说是世家,就抓着关系不放了,齐珊留在这儿,断然不可能让她自己走回府邸去,到时候还得劳碌将军府的车马。 话到此处,秦沐戎也不能随便回应,不能得罪齐御史,又不想让齐珊难堪。 眼下一顿饭的工夫,秦沐戎也算是看出来了,齐珊是个小心眼儿的主,得罪了得被记恨报复,无穷无尽。 秦沐戎正在这儿为难,倒是聂辛直接推门而入。 “将军,方才夫人来过,让属下给将军捎句话。” 好副将!救场及时! “什么话?” 秦沐戎立刻顺着台阶往下走,倒是齐珊脸上笑容一僵。 “夫人?秦哥哥……成亲了?” “是皇上赐婚,后宫惠皇贵妃的妹妹,婚事就定在几日之后,虽然还未行礼,但人已经入府了,所以身份上也大差不差的。” 弦外之音,就是秦沐戎已经有了婚事,你个丫头片子若是有自知之明,那就赶紧滚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然而,齐珊却好像没听出聂辛的话外之意,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投到秦沐戎身上去。 “怎么没听秦哥哥说?” “内宅之事怎可随意拿出来说,珊儿,你莫要越界。”齐御史在一旁开口提醒道。 然而齐珊却是翻了个白眼。 “如何说不得?难不成,秦哥哥的夫人是丑无盐,见不得人?” “不得无礼!” 齐珊话音刚落,齐御史又是一声呵斥,眼看着齐御史的脾气要涨起来,秦沐戎连忙又劝和。 “好了,我夫人未过门,所以不好意思在贵客前露面,不然今日也是要来见见二位的。” 秦沐戎说着,又对齐珊认真的开口。 “还望齐小姐对不要胡乱对夫人猜测,她既是我夫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话一出,足以证明这位“夫人”在将军心中的地方,就不信这小丫头还能腆着脸继续细问。 聂辛想着,勾了勾唇角。 第114章 出门没翻黄历 然而,聂辛却小瞧了一个女子倾心之下的厚脸皮。 只见齐珊仍是扒着秦沐戎的手臂,轻晃着撒娇,眼中发光。 “秦哥哥武艺高超,如此厉害,能是秦哥哥的救命恩人,那嫂子也一定很厉害,珊儿也一定要见见才是呢!” 这…… 秦沐戎拧眉,瞥了一眼聂辛,聂辛也暗中摇摇头。 她以前对付的人有难缠的,但是多是男子,鲜少见到这种难缠的女子,狗皮膏药不好揭。 “还未成婚,还是罢了,我带你去领了东西就是。” 秦沐戎心底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她可是决胜将军,早知一开始就冷着脸,笑颜相待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聂副将,你去雨竹院跟夫人说一声,我晚上的时候再过去。” “是。” 聂辛同情的看了一眼秦沐戎,自己溜之大吉。 话到此处,饭后齐御史就被女儿半推搡半赶走,他再三嘱咐齐珊不的胡闹,这才又跟秦沐戎开口。 “秦将军,我家这女儿是从小娇惯到大的,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将军担待,待她回府,老夫定然教训她。” “齐大人放心,我这将军府虽不似丞相府那般大,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妹妹闹得翻了天地。” 等这齐大人走了,自己对齐珊怎么样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大不了就让苏昀卿发挥一下作用,身为将军夫人,自然要为将军摆脱麻烦才是。 目送齐御史的马车走远,秦沐戎这才转身带着齐珊往库房去。 然而刚从外院入内,门口的花园之中,远远的却正瞧见苏昀卿站在一棵红梅树下,抬手掰这一枝红梅。 素衣素裙,发间坠饰也不多,秦冷素净的模样好像雪里生出的美人,站在树下,瞧着红梅微勾着唇角,似是发觉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红梅亦映衬着他的眉眼面容。 远远看去,此景不像园中景象,倒像是一副画卷。 秦沐戎惊艳了一瞬,一瞬之后,心中直呼糟糕。 今天真是出门没翻黄历,怕什么来什么! 齐珊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秦沐戎,自然看得出她方才眼中的惊艳,顿时心中就系了个疙瘩。 “秦哥哥,她是谁啊?” 齐珊走近两步,抱上秦沐戎的胳膊,秦沐戎刚想开口敷衍一句,然后绕开走,谁知苏昀卿耳力极好,立刻一转头,就看到了月洞门下的两人。 齐珊粉衣粉裙娇嫩,秦沐戎玄色劲装干练英飒,倒还真有些登对的模样。 只不过可惜,齐珊眉宇间的算计和刁钻,被苏昀卿一眼看透。 这丫头,秦沐戎的性子不会喜欢。 面对不存在的威胁,苏昀卿心中也不会有脾气,反倒是秦沐戎眸中的紧张惹得他心中坏水翻起波澜。 秦沐戎远远与之四目相对,心下努力收敛了慌张,随即就见苏昀卿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夫人……” 秦沐戎僵硬的喊了一声,齐珊眸中却闪过不屑来,屈膝一下算是行了个礼,跟着喊了一句。 “嫂子。” 苏昀卿瞥了齐珊一眼,又挑眉看向秦沐戎,略带戏谑的开口。 “中午躲着我,不同我一起用膳,在前院陪着贵客,这就是将军会的贵客?” 第115章 么么哒的贵客席 “算、算是。”秦沐戎僵僵的回话,心中更加忐忑。 苏昀卿不知她的将军身份,要是眼下齐珊给自己抖出来,岂不是所有倒霉的事情都挤在一起了? 然而,不等秦沐戎再开口转移话题,临阵溜走,却听身边的齐珊又开口。 “将军府和御史府是世交关系,我算是将军的半个妹妹,多年难见一次,今日前来拜访,自然是贵客。” 作死,真是作大死。 秦沐戎翻白眼,齐珊不是个好惹的,苏昀卿也不是吃素的,这样刁蛮开口,怕不是会被苏昀卿阴阳怪气一通? 然而,秦沐戎刚想着,却见苏昀卿竟然认真的对着齐珊一点头。 “将军的妹妹,自然是贵客,不过你冲着将军来,跟我有何关系?” 说话间,苏昀卿又走进了两步,应是仗着高了半头的身高,低下头来俯视秦沐戎。 抬手间,修长的指节抵住了秦沐戎的下巴,秦沐戎心下一惊,连忙要闪开,然而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捏住。 苏昀卿俯首下来,秦沐戎直觉得眼前那如花似玉的容颜,顿时在面前放大数倍。 唇上传来灼热和柔软,一个吻直接落了下来! 齐珊就站在秦沐戎旁侧,怀里还抱着她的胳膊,然而就是这么近的距离,直接看到两人唇瓣相接,她一双美眸瞪大了,满是不敢置信。 不光是齐珊,就连暗中躲着的聂辛都瞪大了眼睛。 刺激,太刺激了!当着外人,自己家的小姐被两个女人纠缠。 还上演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和另外一个女子…… 不对,她们是什么时候发展的如此迅速的? 聂辛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而齐珊震惊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怒目中烧。 “夫人请自重!” 齐珊呵斥提醒,然而苏昀卿置若罔闻,捏着秦沐戎下巴的手,顿时锁得更紧了些。 该死的!搞什么啊! 早上,在雨竹院之中那乱麻般的心绪又浮了出来。焦灼,紧张,却又有一种期待被满足。 而此时,秦沐戎也手下用力,朝着苏昀卿用力一推。 可与此同时,她心底却又闪过一丝惊惶,连忙去看苏昀卿有没有事,毕竟自己的力气可不小,苏姑娘身娇体弱…… 然而,抬眼再看苏昀卿,却见他不过是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仍是暧昧和得意,似是狡猾的狐狸,阴谋得逞。 秦沐戎顿时只觉得脸上一阵灼烧,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羞恼,然而此情此景之下,她直觉得嗓子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齐珊也是花容失色,指着苏昀卿。 “你、你……你竟然!” “我是皇上下令赐婚的将军夫人,自然爱怎样便怎样,你若想告状,随意去告。” 苏昀卿勾唇一笑,他巴不得赶紧被赶出府去,趁着这一切还有回转之地。 然而,苏昀卿不知道的是,这一连串动作在齐珊眼中,简直就是他仗着皇恩浩荡,以及将军夫人的身份在寻衅滋事。 对齐珊说完,苏昀卿又转头去看秦沐戎。 “今日早上的问题,我可是同你交心说了,尽快给我答复,或者……我今晚就再雨竹院等着你。” 第117章 二哥 “多谢秦哥哥夸奖,珊儿……什么?” 齐珊措好的词刚出口,却到一半就止住。本想着秦沐戎会趁着心气儿,直接说苏昀卿的不好,谁知刚刚秦沐戎竟是顺着自己的话,就这么点头承认了? “夫人带着的确比你带着药好看,不过……她素来简朴,不喜欢这些,平日里简朴的样子也是天仙了,打扮得招摇容易惹来麻烦。” 秦沐戎格外诚实的开口,不仅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还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齐珊扬起的嘴角一僵,视线往旁边瞟了瞟,随即又开口。 “嫂嫂如此美若天仙,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珊儿长居住在京中,竟然从未听闻过。” “是个乡下女子,略通医术,曾救我于危难之中。此事我同皇上讲过,最近边疆安定我也回京,所以下旨赐婚,将我的终身大事定下。” 原来如此,不过是个乡野间的丫头。 齐珊心中冷哼了一声,不过面上却没再有什么表示,只是顺着这话,又恭维了两句。 从库房出来,齐珊就带着东西离开。 目送着又一辆马车走远,暗中的聂辛这才一个转身从暗中出来。 “这么快就走了?我还以外,她至少得在这儿闹腾两个时辰,不到天黑不回去呢。” “我也觉得奇怪。” 秦沐戎也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老先生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丫头心里在算计什么?” “一个小丫头能算计什么?说不定是被苏姑娘给气走了,倒是你,还有脸怀疑别人?”聂辛忽然话锋一转,眯眼看向秦沐戎。 秦沐戎怔愣了一瞬,但刹那间,她又想到在花园里头和诉求与的那一幕。 聂辛既然一直在暗中看着,肯定也看到那一幕了! 正想到此处,就感觉领口一紧。下一瞬,秦沐戎就被聂辛揪着衣领,直接把她抵在了门口墙上。 “老实交代,你跟那个苏姑娘到底早上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早上?” “如果不是早上,你哪能主动回风华阁来?苏姑娘我了解不多,你我还是看得透透的。” 聂辛说着,松开了秦沐戎的领子,又抬手点了一下她的耳朵。 “早上,苏姑娘亲你了?” 挑眉反问之间,聂辛盯着秦沐戎,看见她眼神飘忽,聂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说你那脸红耳赤的,快赶上胭脂了。原来是沾了别人嘴上的胭脂。” “军师,眼下战况,本将应不应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聂辛沉默,眼下又多了个齐珊,要事热闹了苏昀卿,怕是麻烦更大。 “今天能蒙混过关,也是苏姑娘话不多,齐珊没什么脑子。你运气不错,至于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聂辛说完,甩了甩脖子就打算潇洒离去,秦沐戎却反手又把人给拽了过来。 她熟悉自己,自己也熟悉她。 “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你故作潇洒,把难题丢给我了?”秦沐戎眯眼反问。 聂辛也不隐瞒,坦诚的点头。 “没错,我的聪明才智比起兄长和长辈们,不过是小妖,道行不够深。若是眼下二哥还在的话,他应该能给你解决这些问题。” 第118章 真心不值钱 此话一出,秦沐戎的面上浮现出三分黯然来。 “是啊,如果二哥哥还再就好了,这世间所有难题,他总能三两句话全都解决了。” 看出秦沐戎面上的失落,聂辛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收敛了情绪,抬手一拍她的肩头。 “行啦,我就是随口一说,只是今日看到有客来访,虽然麻烦了些,可到底……能看出些秦家当年的影子了。” 先帝在时,轩阳昭未曾登基,还是皇子的时候。秦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还未曾如此如日中天。 那时,虽说家底没有这么殷实,但家中热闹,人丁兴旺。 虽说秦夫人因病早逝,但府邸之中,秦老将军还有秦沐戎的两位兄长,无一不是对她倍加宠爱。 所以,哪怕没有母亲,她的儿时仍是格外幸福。 秦老将军政务繁忙,但闲暇的时候都在哄着女儿,秦沐戎的两个哥哥更是对她疼惜。 大哥虽然少言寡语,可从没少过和弟弟妹妹们胡闹,三个人一起上房揭瓦,偷溜出门去,到京郊田地里偷西瓜、玉米,甚至还带头逛过花楼。 而二哥,他总是各种恶作剧的幕后首脑,武义不佳却是个狐狸,精通兵法诡道。小小年纪只凭着一张嘴,也能在京都名震四方。 “如果没有当初的夺嫡之争,我秦家眼下,也应当是辉煌兴旺一族。” 听秦沐戎还在感叹,聂辛不由得一翻白眼。 “你怀念当初倒是无所谓,不过眼你还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应付雨竹院那位。” “嗯?” 苏昀卿怎么了?她不过是和自己胡闹,难不成他还真有胆子和人私奔,逃出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军府? “别忘了,她让你尽快给个答复,我看苏姑娘比齐小姐的道行深多了。” 聂辛话到此处,秦沐戎的眼角瞅了瞅。 不论是齐珊还是苏昀卿,哪个闹腾起来她都吃不消。 “今天她不是还要再雨竹院等你?你最好想想怎么回复。” “呃……大婚之前不易相见,你就说我陪将军准备大婚之事,没时间去找她。” 秦沐戎连连摆手,随后又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直觉得一阵头痛。 “你就敷衍。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聂辛格外认真的看了一眼秦沐戎。 虽说,眼下秦沐戎身份尊贵,而且无人怀疑性别,但身为女人,聂辛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左欺右瞒,面对着两个有关系的人,都说着假话。 总有纸不包不住火的一日,聂辛能帮秦沐戎拖住人,但是她可没有神力去盖住留言。 然而,话入耳中,亲密人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头。 “我哪敷衍了?我让你办的是正经事。” 毕竟,上次入宫已经和轩阳昭商量好了,眼下谕旨就在书房里搁着,再过两日就是大婚之礼,要从皇宫出嫁,明后两日要准备的事情的确很多。 “是是是,你准备仪式感是正是,回应人家的真心是可以往后推的。一个村姑的真心能值几两银子,不配你花功夫。” 第119章 飞瑶的小心思 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激得秦沐戎眉头紧拧。 “你这话里几个意思?” “一个意思:你当心遭报应。” 聂辛警告着,又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抬步就往风华园去,秦沐戎立刻跟上。 眼看她还是疑惑,聂辛不由得就是一叹。 “许多事情你看着不重要,就随意纵容,却不知会无意之中涨了他人的不轨之心。治军如此,怎么到了家里,你反倒是不懂这个道理了?” 华话到此处,秦沐戎算是听懂了一些。 “你是说,帮飞丹和飞瑶开脱……以及送礼给齐珊?” 聂辛点头,却没多说,倒是秦沐戎又开口。 “他们不过是些小丫头……娇气一些,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印象之中,伤天害理是什么?敌军领兵冲入城门,屠杀全城、血流成河?” 聂辛开导,秦沐戎点头,不等她回话开口,却听聂辛又反问。 “那你领兵查封怡情楼,又是为何?若你真觉得只有大事才是事,你也不至于因为苏姑娘一次被刁难,就如此大动干戈。” 话到此处,秦沐戎算是听明白了:眼下离了战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成了大事,更何况人际政局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知道了,以后注意。” 秦沐戎答应着,随后聂辛就又给她丢来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我看那苏姑娘是对你动了心思了,你自己干净想办法解决,女子的报复心被激发起来,可是很恐怖的。” “呃……改错咱们也得慢慢改不是?你今天就先帮我敷衍过去,我日后一定找时机……不!我一定创造时机!” 秦沐戎长叹一声,眼下两人婚约事关皇族了,闹腾起来丢人不说,到时候惹了麻烦,就算是轩阳昭也不好堵住幽幽众口。 时间渐移,很快到了晚间。 练了一日的字,两个丫头只觉得手酸,然而苏昀卿不吃外头的饭菜,两个丫头还得去小厨房里面做晚膳。 “平日里,晚膳都是夫人自己做得,今日倒好,小少爷不来了,她折腾咱们一天,却还要咱们费劲。” 飞瑶一边搅着锅里的米粥,一边不满的嘀咕。 如果不是这锅里的粥她也要喝,一定冲里面吐一口口水。 “这些本就是你我该做的事情,先前夫人不过是看咱们刚来,又年纪小,所以带咱们一段时间而已。” 飞丹说着,将刚刚炒好的饭菜装盘,又开口说道。 “更何况,咱们和主子吃一样的东西,还有点心和俸禄可拿,若是换到别的地方去,咱们哪里能有这么好的境遇?” 她们生来穷苦又不幸,之前见过不少被发卖的奴隶,有的被打得半死,过的牲畜不如。 眼下过得如此清闲,飞丹不禁心存感激。然而飞瑶却不一样,她只是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过的好了一些了,自然就会想过得更好。毕竟,在她眼中,苏昀卿出身跟他们一样,凭什么有了将军之后就能作威作福? 而且,还和小少爷不清不楚…… 既然他苏昀卿可以,为什么自己飞瑶就不行? 卖小脸装柔弱,她也会,更何况小少爷也类似于苏昀卿,只要得了小少爷墨弘的青睐,平步青云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第120章 兄妹见面 眼看着飞瑶神情渐渐跑远,不甘不服直接摆在了脸上,飞丹暗中将眉头拧得更紧。 “你少想得那么多,好好做事,主子自然不会亏待咱们。” 说话间,饭菜已经做好,两人端了饭菜从小厨房出来,送到正屋里去。 苏昀卿已然坐在桌边等着了。看着端上来的饭菜,又瞟了一眼一脸幽怨的飞瑶,这就哼笑了一声。 “饭菜做得倒是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有没有给我加什么料?” 这话一说,便让飞瑶一呆,自己的心事被看穿,惊惶从心底蔓延开来。倒是飞丹连忙上前一步,率先拿了筷子出来,一样饭菜挑了一些到小碟子里,然后如数吃下。 “夫人芳心,飞瑶虽然顽皮,可不会胡闹。更何况,奴婢也在旁边看着呢。” 话说到这里,苏昀卿这才挑了挑眉,似乎信了飞丹的话,但又好像不信。末了,只是勾唇一笑,抬手自己夹了菜,慢慢的用晚膳。 飞丹放下心来,飞瑶却是心惊胆战的站在一旁,伺候的更加小心。眼看着苏昀卿一直盯着飞瑶不放,身为姐姐的飞丹立出言,勾走苏昀卿的注意力。 “夫人,今日小少爷究竟是怎么了?怎得没陪着夫人到晚上?就连晚膳也没来。” “聂副将不是说了么?她有事忙,自然来不了。” 苏昀卿说得毫不在意,如果不是他面上轻慢的神情,飞丹还真以为就是如此。 不过,见苏昀卿没有过多的担心,飞丹也放下了心来。 毕竟,这夫人和将军之间肯定是有些私房事情,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做不到的。 于此同时,齐府。 一道黑影悄悄咪咪的溜进府邸的内院大门。左右瞧瞧四下里漆黑无人,黑影松了一口气,立刻瞅准了一个方向而去。 然而刚走过小道拐角,忽然,就听路边的一间院门一开,一道幽光从里面照了出来。 “你终于回来了?” “啊啊啊——” 幽幽的女声传出,好像古井里爬出来的女鬼。 来人如临大敌,顿时被吓得“嗷嗷”叫出声音来。 然而惊呼之后,却听得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大哥,是我啦!放心,爹爹因为京郊山村重建一事,带人出京了。” 说话间,门缝被推大,齐珊从院子里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暖黄的灯笼光打在来人身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齐御史为其跑一趟将军府的大儿子,齐阑。 短褂长袍,头上紫金冠,腰间白玉环,华贵不已。五官俊俏,剑眉星眸,风流写在眉宇间。 是个贵公子模样,唯一叫人反感的是,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 齐珊刚一靠近,就立刻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哥,你这身上味道也太大了,你究竟是去喝酒了,还是泡进酒缸里头腌入味儿了?” “今儿几个兄弟买了几坛子好酒,我就贪杯了一些……” 齐阑立刻解释,然而不用看他飘忽的眼神,齐珊立刻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可别说瞎话了,你身上的酒味儿里可带着浓浓的脂粉味儿,还是那些个劣质香料的味道。你哪儿是去跟兄弟聊志向?分明就是沉醉温柔乡!” 第121章 如意坊 外人不知齐阑的模样,齐珊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可是非常清楚自家大哥的真面目。 自打新帝轩阳昭登基之后,改革官员制度,眼下朝中的爵位并非世袭。 大家公子多以考取功名为主。或者投身武将,又或者自立门户,出去做生意。 鲜少有像齐阑这样,整日不务正业,留恋烟花之地的。 所以,门当户对的大宗族里,没多少人和齐阑来往,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也是自立门户出去的叛逆公子。要么,就是花街柳巷里头的艺伎。 眼下,被齐珊一语拆穿,齐阑讪讪一笑,连忙从怀里掏了一个锦盒出来,讨好得开口。 “好妹妹,你就饶了哥这一遭,我还给你带了东西回来。” 要知道,齐珊可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外面的世界她全然好奇,齐阑虽然在外面胡闹,可对这个妹妹却是极好的。 每次回家,都会从街上带回来齐珊想要的东西。 要么是胭脂头花,要么就是一些稍稍贵重的首饰衣裳。而齐珊也会让下人烧好热水和醒酒汤,帮他去除一身污浊之气。然后帮他一起瞒着父亲,自己出去玩乐之事。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瞒不住,但齐阑也是个挨罚挨习惯的,依旧顽劣不改。 然而,这次齐阑将首饰盒子递过去,却见齐珊后退一步,更加嫌弃的摆摆手。 “拿开拿开!你这指不定是哪个相好的,别给我,让我沾上了花柳病!” “哥给你捎回来的东西哪有从青楼里带来的?这是如意坊的,你瞧瞧,钢印都在的。” 齐阑这么说,齐珊这才拿了锦盒过来,还不忘转身迎着人进了院子里去。 打开锦盒,盒子里是一支银簪,做工精细,只是牡丹花的造型有些俗套,钢印也打在簪子的背面,在发髻之中也不一定能藏得住。 “如意坊的作风还是一向的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金银首饰,是他们家做的一样。” 齐珊撇撇嘴,语气里带了些不满。齐阑倒是哼了一声,对这话镖师不屑。 “如意坊可是帝都最大的首饰铺子,还定期给宫中的娘娘们送首饰,做事自然张扬。” 而且,如意坊的首饰,几乎代表了举国上下,女子首饰的潮流。这里的买主非富即贵。 其中更有珍品,千金难求。 买到如意坊首饰的贵妇们,待在身上,有些时候更是刻意将钢印给人看,以显示尊贵,满足虚荣心。 所以渐渐的,如意坊也不将钢印藏着掖着,索性就刻在能看见,又不影响首饰原本花样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低调简朴的东西也不错,这如意坊也太过俗气了。” 秦山说着,又将锦盒扣上。这动作倒是看得齐阑一怔愣。 不对啊…… 自家妹子向来是张扬活泼的性子,怎得今日突然变得文静端庄了?还觉得这奢侈之物俗气? 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齐阑想着,视线又在齐珊的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了她的不同之处。 第122章 “嗯?你竟然把围领摘了?脖子上的这片红肿不是还没好么?” “已经拿了药了,过个几日就能好。” 齐珊说着,抬手摸了一摸自己的侧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 这少女的一笑温柔俏皮,更是让齐阑瞪大了眼睛。 视线又在齐珊的身上辗转了一阵,齐阑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抬手就朝着齐珊的头上袭去。 齐珊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突然脑袋上伸来一只咸猪手。齐珊直觉得自己发间一松,随后自己发间的玉簪就被抽了出去。 是秦沐戎亲手给她戴上的那一只。 “你作甚!快还我!” “我说你怎的突然开化了呢,原来是动了春心了啊?” 齐阑说着,看着手中的玉簪端详起来。 “成色倒是极好的,就是造型简单了些,不像是咱们中原的特色。” “那是自然,这可是秦哥哥从塞外带回来的,自然不会是咱们中原的风格,不过就是这鲜少见到的,才更加金贵不是?” 物以稀为贵是没错,可秦哥哥…… 齐阑听着,就眯起眼睛来,怀疑的盯着齐珊。 “咱们家就咱们两个孩子,父亲连个小妾都没有,你哪儿来的第二个哥哥?” “你管那么多呢?” 齐珊瞪了齐阑一眼。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屋子里,齐珊一挥手,一旁的丫头立刻端上来温热的醒酒汤。 齐阑看了看醒酒汤,又看了看齐珊面上浮现出的绯红。 方才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自然有些头晕眼花。然而现在,发现自家小妹有了秘密,齐阑的酒劲儿一下就过去了。 “怎么,跟你哥我还耍小心眼儿?以前多少事儿不是我帮你办成的?” 齐阑挑挑眉头,认真的盯着齐珊,这才又开口道。 “看来,小妹你是动了春心了?说说,哪家臭小子有这么好的服气,被你给看上了!” “别胡扯八道!” 齐珊又是一瞪眼,齐阑立刻回瞪了回去。 “你只管说就是,哥帮你斟酌斟酌,若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家,咱们就跟父亲说一说,要事那小子不乐意,哥帮你把他给绑过来!直接入赘咱们齐府,想必父亲也没有意见。” 毕竟,女儿出嫁之后,到了婆家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与其嫁出去了,少了联系。倒不如招一个入赘的女婿进来。 然而这话一出,齐珊却对齐阑翻了个白眼,颇为不屑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哼了一声。 “就你还帮了人家?不被人家撅折了膀子就不错了。” “你瞧上的难不成还是个练家子?” 问话之后,等不来齐珊开口,齐阑一转头,又去问丫头。 “你家小姐不说,你来说,今儿家里是来了什么客人?” “回大少爷的话,家里头没有来客人。是小姐……” “住嘴!乱说话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你究竟是伺候他的还是伺候我的?” 一声娇嗔呵斥,侍女立刻闭了嘴,眼神小心翼翼的在两人之间流转。 齐阑却又是一笑,摆了摆手。 “你只管说,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第123章 嗜血狂徒 如果齐珊不想让人知道事情原委,又怎会轻易告诉给身边的丫头?分明就是要借丫头的嘴,告诉给别人。 或是自己,或者是父亲。 果然,就见齐珊撇头过去,似是不再理会的时候,丫头这才将齐珊偷溜出去,到将军府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齐阑听完,了然点头,可面上却没了方才的喜悦玩闹的表情。 眼看着大哥陷入沉思,齐珊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大哥想什么呢?” “秦沐戎这个人可不好招惹,我觉得你还是少与他来往的好。” 此话一出,齐珊立刻皱起眉头:“为什么?方才大哥不还说帮珊儿把人绑回家里?” “好家伙,你若是喜欢寻常人家的男子就算了,这秦沐戎哪里是你动得了的?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要知道,秦沐戎先前在帝都的日子不多,但每一次回来,都是皇帝亲迎,甚至有那么两次,秦沐戎战场立了大功。 皇帝是让皇撵在帝都城门口等着,从秦沐戎进城,一路抬着她到了皇宫里的。 眼下,秦沐戎不光是功臣、将臣,更是轩阳昭的宠臣。 逼迫秦沐戎,那不相当于是把自己往死里逼么? “可正因为秦哥哥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珊儿嫁过去,才能让咱们家中不衰不是么?” 齐珊话落,倒是让齐阑又正愣了片刻。 “你一直呆在闺中,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眼见?” “那是!” “不过,咱们齐家不需要牺牲女儿来维持荣耀。” 齐珊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然而齐阑还是坚持方才自己的意思。 “父亲总有一日会老去,大哥你又不知上进,如何就不需要?” 齐珊第三次的瞪眼,然而这一次,齐阑回瞪了回去。 “你怎的就知道我不上进?我上进的很,只是用不着像那些蠢货一样,日日追求功名利禄,天天读死书。” 说完,齐阑的眼神又在齐珊不服的表情上扫了一圈,这便知道,她哪里是想给家族争光?只是单纯的一见钟情,然后找个体面的理由而已。 “秦沐戎是个将军,先不说他性情如何,就是这后宅妇人之间的争斗,你都未必能折腾得起。” “不可能,我今日分明去了将军府那边……” 齐珊刚想为秦沐戎开脱,却见齐阑又拿了那玉簪。以为他要摔碎,断了自己的念想,齐珊连忙护住。 眼看着妹妹来夺,齐阑只能长长的一叹,松开玉簪,却又抬手指了指。 “你只知道这玉簪是塞外带来的,可你真的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番邦的东西么?” “哪个番邦的?” 反问间,齐珊心中并未在意这个问题。她只要知道这个簪子漂亮、珍贵、千金难求就是了。 然而,齐阑的话,却让齐珊心中一惊。 “这是挹取人的东西,他们依山而活,然而先在,已经没有挹取人了。” “什么?”齐珊怔愣。 “挹取不顺从于圣上,所以秦将军就率秦家军,踏平了挹取山,屠尽了挹取人。” 第125章 月夜相见 架子上的披风,深紫色绸缎面,用彩线绣着骏马和云彩,好像天上的神马奔腾。的确不缺飒爽之风,但这是聂辛的。 “我不穿,太女气。” “不是你当初闹着要穿红装的时候了!赶紧给我穿上,染了风寒还得我伺候你。” 不由得秦沐戎再说话,聂辛已经走过来,扯过了披风给她戴上。 “更何况,这都什么时辰了?府上人早睡了,祠堂偏远,你一路上遇不到人的。” 说完,聂辛手上也将斗篷系好,推了秦沐戎一把,将她给推了出去。 天上虽月明,但寒气也正重。披风烘在炭盆旁侧,此时穿着还有暖意。哪怕外面有冷风,此时秦沐戎也不为惧。 正如聂辛所言,去祠堂上香拜过先人,一路上的确没有见过人。 然而就在回去的时候,刚到后院入花园的月洞门下,就是一怔愣。 只见花园之中,池塘旁边,正站到一道淡紫色衣裙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当众轻薄自己的苏昀卿! 近日真是不宜出门。 秦沐戎心中念叨了一句,正打算转身翻墙,飞檐走壁的回风华园。 岂料转身之后,还没来得及再有动作,却听院子里又传来声音。 “你就这么怕我?我是母老虎会吃了你,还是说你怕我再趁着四下无人,轻薄与你?” 苏昀卿那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语气之中带了一丝慵懒。这声音里好像带了钩子,勾住秦沐戎不得不转身,去细细的打量他。 她身材颀长,月光之下亭亭而立,一根手指绕着身前云鬓,一双瑞凤眸映着天上银华和自己。 秦沐戎恍惚间,觉得在他的眼中,自己好像也镀上了一层光。 但也只是瞬间,秦沐戎就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连忙甩了甩头,拧眉朝着苏昀卿那边道。 “苏姑娘还是少胡扯八道的好,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轻薄?只是不想苏姑娘自己坏了清誉!” 一边说话,秦沐戎一边抬步朝着这边走来。看着她朝自己瞪起眼睛,苏昀卿心中觉得好笑。 这丫头,倒像是一只奶凶的猫儿。心思多,不与人说,为人又可爱玲珑。是个妙人儿。 到了近前,秦沐戎看看池子,又看看四下里无人的院子,她这才对苏昀卿开口。 “苏姑娘晚上不睡觉,怎么独自一人跑到这小花园儿里?也不让个丫头跟着伺候,别是想不开了,要跳池子溺水自尽?” “小少爷很关心我?可若是关心我,何必今日晚膳不来找我,还躲着我?” 苏昀卿不答反问,看着秦沐戎的眸子里,闪着狐狸般的精明。 “谁、谁躲着你?明日过去就是苏姑娘和将军大婚的日子,事务繁忙得紧,我也就这半夜抽空出来。” “那你说说,大婚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准备了……呃……” 秦沐戎一噎,可就是这一噎,却见苏昀卿又是勾唇一笑,出口之间,直接将她单薄的谎话拆穿。 “若是你准备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粗细?” 第126章 她不高兴他成婚 “好,大多数都是聂副将做的。”秦沐戎撇撇嘴。 她就是在聂辛忙活的时候,坐在旁边吃吃点心、喝喝茶,听听她安排的各种事情。 至于具体安排了什么,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层窗户纸捅破。苏昀卿也不继续往下戳,怕将人再吓跑。视线在秦沐戎的身上转了一圈,这就扯开了话题。 “你今日穿着的披风,倒是挺显得你娇俏的。比我这个女子还娇俏。” “这是聂辛的,我素日不穿斗篷,今天天冷,她怕我着凉,亲手给我穿上的。” 秦沐戎说着,还颇有炫耀之意的撩了撩裙摆。不过抬眼一看,秦沐戎不由得一拧眉头。 “你怎么还是穿的这么样单薄?” 她身上出了一身衣裳之外,就连个毛领子都没带。眼下,有风吹过,他半散着的长发和衣摆一起动。一看就让人觉得单薄。 “你怕冷,我不怕……” 话还没说完,却听得哗啦一声响。原本在秦沐戎身上的斗篷已经转移。 肩头一沉,落在了苏昀卿的肩头上。 “你一个女子,身子单薄,先前淋个雨差点要了命,眼下还敢闹腾?我可没有第二颗回魂丹给你吃。” 说话间,秦沐戎翻了个白眼,苏昀卿拉了拉身上的斗篷。 的确温暖,还带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又有风来,吹动池中一片涟漪,秦沐戎却是不由自主的一抖。 不得不说,这进水的地方,倒是比在其他地方吹夜风还冷。在边城没少吹夜风,只不过那时候也是有盔甲在身,根本不觉得冷。 这风吹下去,就算是有斗篷,怕也得惹了风寒。 正想着如何措辞,将苏昀卿给劝回院子里,却见他一步挪到了自己旁侧,随后只见他双臂张开,斗篷飞扬的同时,直接将她给包裹了进去。 “这斗篷够大,足够盖的下你我二人。” 他身上暖暖,丝毫不像是在寒风里吹了半晌的人。 秦沐戎怔愣一瞬,随即连忙就要把他推开。 “苏姑娘自重!您已经是要和将军成亲的人了,做事万不可再如此轻佻!” “我对喜欢的人轻佻,有何不可?” 苏昀卿挑眉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的人,感受着她的挣扎,就是不松手。见秦沐戎只挣扎不说话,苏昀卿又开口道。 “我和将军成亲那日,墨弘小少爷可是要扮做牵花郎?” 牵花郎,自然就是新郎官这边,帮忙牵着长长红花系带的人。 “那是聂辛的活儿,管我什么事儿?” “那你呢?”苏昀卿奇怪。 “大婚之上,你不会见到我的。”秦沐戎没好气的说道。 眼下苏昀卿算是对自己动了芳心,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是将军,那大婚之后上赶着侍寝,自己的事情迟早不得暴露? 当初遇到这苏姑娘,昏迷之际险些被扒了衣服,已经够危险了,这样的风险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然而,苏昀卿未曾往身份上去想,只是听出了她不好的语气。 “我要成婚,你不高兴?小少爷不希望我同将军成婚?” 第127章 走过场 “将军和苏姑娘的婚事,是圣上的旨意,不能不从。” 说这话的时候,秦沐戎终于下定决心事出大力来。努力一推,终于从苏昀卿的怀中挣脱出来。 苏昀卿怔愣瞬间,怀中的猎物逃脱,顿时拧起眉头来。 只是不等自己多言,秦沐戎已经转身而去,临走到月洞门的时候,一顿间又补了一句。 “明天记得让丫头把斗篷送到风华园,聂辛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 话落,秦沐戎心下发慌,连忙逃窜,只剩下苏昀卿站在池边,兀自拧起眉头来。 难不成,这丫头爱将军?所以大婚提上日程之际,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烦躁了么? 思索间,苏昀卿又在心中狠狠记了秦将军一笔。 眼下,他倒是真想会一会这个秦将军了。 一夜过去,又是平静的一个日月轮转。 大婚之日,苏昀卿一大早便被拉起来梳妆,然后塞进马车,直接往皇宫里去。 本以为,这一日下来,自己要见过宫中安排的“妃子姐姐”,然后拜别皇帝,之后行礼送到府邸,然后才进洞房等待。 谁知,只是到了皇宫门口之后,就被塞入花轿之中,随后就听得一队马蹄而来。 再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敲锣打鼓,摇摇晃晃的又抬着他回了将军府。 一路红绸,一路花瓣铜钱的往外撒,引得路人高呼簇拥而来。 “这仪仗队还真是辉煌,看来秦将军很是看重这新娶进门的夫人啊。” 酒楼之上,一扇窗子之后,齐阑一边磕着瓜子儿,看着街上的热闹,一边对同桌的狐朋狗友感叹。 然而此话一出,倒是让旁侧的齐珊神情黯然了片刻。 父亲这几日都不会在家,她也是知道今日是秦沐戎成亲之日,这才央求了大哥带她出来,在路边偷偷瞧着。 在她小女儿的心思里,哪怕这花轿之中抬的不是她,可看看也是好的。 不过,正在齐珊黯然之际,却听一旁同桌的公子哥又开口。 “什么重视,不过是走走形式,给个名分,给秦家几分脸面,不让这女人太丢人而已。” “此话怎讲?” 齐珊好奇间立刻来了兴致,齐阑也一拧眉头,探究的看向同伴。 “若真是从皇宫出嫁的皇亲国戚,总要拜别妃嫔,可是呢,今儿皇宫的哪一扇门都没开。只不过是从皇宫门口出发,在街上转悠一圈儿。要知道,这秦将军可是连酒席都没置办,更没有邀请宾客。” “若真是如此,何必还这么大费周章,走这么个形式?费力费钱,直接到祠堂去拜天地,上香、洞房,不就好了?” 齐阑觉得没道理,同伴立刻又开了口。 “我听说,前几日秦将军查封了怡情楼,似乎就是因为这怡情楼跟将军夫人有些瓜葛。” 那人说着,故作神秘的眯了眯眼睛。 “我猜测啊,这一趟形式不是给咱们看的,是给百姓官员看得,让那些眼熟夫人的,想挑事的人,一个都别折腾。否则天威难顶!” 话到此处,齐珊眼中闪过不屑,齐阑却将眉头拧得更深。 不会,难不成……这秦将军真娶了那个人回家? 第128章 小伎俩 而心中的问题只停留在心中,齐阑只是看着窗外,路上的花轿和仪仗队仍旧风风光光而过,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对任何人体积。 花轿入门,苏昀卿被人从花轿里面扶了出来。 一朵大大的红色锦花,被一条红绸系在中间,红绸两头,一头给了秦沐戎,一头给了苏昀卿。 触摸着手中柔软的绸缎,苏昀卿不由得好奇,红花的另外一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想着,苏昀卿就稍稍用力,扯了两下手上的锦缎。 感受到手上的拉扯,秦沐戎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聂辛看出了秦沐戎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 眼下,苏昀卿蒙着喜帕,秦沐戎又带着面具,双层保护之下,只要她不出声,就不会有问题。哪怕一会儿掀盖头都能防得住。 手上的锦缎再一次传来扯动的感觉,这一次,秦沐戎没有沉默,也轻轻回扯了两下。 还真有人,那不如一会儿…… 喜帕之下,苏昀卿的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来。 思索之间,在众人的牵引之下,两人已经来到了将军府的祠堂。 “一拜天地!”只听得一声高呼,苏昀卿立刻被人扶着,准备跪下行礼。 然而就是这么一跪,苏昀卿一脚踩上自己的身前的裙子。 下一瞬,惊呼声起,苏昀卿像是一缕芦苇般,重心不稳,飘然朝着地上摔去。秦沐戎手疾眼快,跨过一步,连忙身手去扶。 红色的盖头掀起的瞬间,苏昀卿狐狸般精明的视线朝着秦沐戎袭去。 视线稳稳的落在秦沐戎的脸上。 苏昀卿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刹那之后眸中的失望难掩。 生怕苏昀卿发现自己的身份,秦沐戎今日未曾亲自迎亲,脸上还带了一个青铜面具。 这青铜面具是老秦将军留下来的,也是老秦将军年少之时,第一次大捷带回来的战利品。 以为你年代久远,秦沐戎从库房取出来之后,打磨处理了好几日,这才除掉了上面的锈迹。 “当心。” 面具之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还带着闷闷的杂音,叫人分辨不出本真的音色来。 眼看偷窥真容无望,苏昀卿也不再耍花招,老老实实规矩的拜堂。 一旁伺候的飞丹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盖头没有掉下来。不然意头不吉利,保不准会落人话柄,在这府上难做人的! 在祠堂行礼拜堂之后,苏昀卿就被送回了雨竹院。 因为秦府没有长辈在,所以晨昏定省的事情自然免了,聂辛唯一交待的事情,就是明日她再来一趟祠堂,给先人上香。 送回雨竹院间,飞丹却拧起了眉头来。视线落在那带着面具的秦沐戎身上。然而,却未见秦沐戎跟来,只是带着聂辛,出了祠堂又往旁的地方去了。 一个问题狐疑的落在了飞丹的脸上,直到将苏昀卿重新送回院子里,扶着他在房间的床榻上端做好。 飞丹和飞瑶退出厢房,飞瑶这才看着飞丹奇怪的脸色,开口询问。 “姐姐怎么了?突然表情这么难看?” 第129章 边城之案有线索 “大婚之礼……是这么办的么?不见宾客宴席,不拜别母家,甚至连将军都带着面具……”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下这情况可不对劲。 “这能有什么,大概是将军看不中夫人出身,所以一切简办,不想丢人呗。” “少胡说。将军是看重将军的!否则也不必这么大摆阵仗。” 飞丹立刻呵斥了一句。飞瑶却哼了一声,变了脸色。 “不管重不重视,反正眼下我都这么想了,府外的其他人不会这么想。” “摇摇,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刁钻了?” 飞丹话落,就听得飞瑶一声冷笑。 “刁钻?我哪儿刁钻了,我说的分明就是事实,而且这苏姑娘对咱们的确不好。” “你到底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你难不成还想上天?” 飞丹气焰被勾起来,然而飞瑶却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在门口侯着伺候,这就抬步走开。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苏昀卿早将飞瑶的话收入耳中。 他也深知大婚之礼不是这么办的,不过那又如何?他又不是真的想和秦将军成婚。 至于外人怎么想,那管他什么事? 只要他想,换个身份隐匿起来,就又是一段平静的新生活。眼下他唯一好奇的,是大婚之日,为何跟自己拜堂的将军,还要带着面具? 不关己事不劳己心,但他对于决胜将军所知不多,眼下也该填充一下自己的空白区了。 而且,这消息若是有人出价去买,一定能大赚一笔。 听着门外安静下来,就连飞丹和飞瑶的声音都没了,苏昀卿就猜得出,今日肯定又和自己刚进府的时候一样,要独守空房了。 独守空房自然无碍,只是…… 苏昀卿的眸子眯了眯,想起前两日,月夜之中,那逆着风而来,斗篷之下的人。 她今夜,是不是要和将军同睡呢…… 另外一边,秦沐戎出了祠堂,直奔前院而去。 一边走,一边就将面上的喜服和面具都扒拉了下来,递给旁侧跟随的李渊和聂辛。 聂辛和李渊也是着急忙慌的跟随着。 今日大婚之礼,秦沐戎并非不想好好办,只是昨夜半夜的时候,秦沐戎回到院子里,却发现聂辛没有睡,而聂辛身边正站着一个暗卫。 暗卫传来轩阳昭的口信,让秦沐戎去刑部调审犯人。似是上一次怡情楼的事情,出了些变故。 秦沐戎到前厅的时候,刑部的大人和车马已经到了。 “大婚之日还叨扰将军,还请将军恕罪。不过此事情急,还望将军心中不要有过结。” “朝堂之事自然大过家事,大人不必多劝。” 秦沐戎开口,眼看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刑部的人才松下一口气,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没想到,秦将军尊贵威严,还能如此平易近人。” 眼看着那人紧张,秦沐戎眼角抽了抽,看来自己在京城的人脉的确不多,日后的确有必要好好发展一下才是。 “大家都不过是人臣,没有谁比谁高贵一说,大人可否先透露一下,怡情楼的事出了什么变故?” “对将军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人一笑,不过也没多说,“与边城军中一案有关。” 第130章 四公子 边城二字一出,秦沐戎顿收了所有寒暄的心思,一甩衣摆上了马车,这就吩咐马车朝着刑部飞奔而去。 刑部大牢阴冷潮湿,刚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 秦沐戎动了下眉头,却还是脚步不停的往里面走。 在最里面的刑房之中,木桩子上绑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长发和汗水、血水混成一团,凌乱的贴在脸上、身上。 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秦沐戎恍然。没想到,这个人还是个熟人。不是旁人,正是怡情楼的梦倩。 “来人,把她泼醒。” 一旁的官吏一应,上前泼了一桶冷水上去。 哗啦啦的水声之后,木桩上原本寥寥无息的梦倩,终于打了个激灵醒来。然而她醒来的第一反应,却是哭喊着求饶。 官吏拧眉,正打算拿了东西堵上她的嘴,却见秦沐戎摆了摆手。盯着木桩上的人,兀自开口。 “梦倩姑娘,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梦倩怔愣了片刻,这才定睛去看两步外的人。 昏暗的灯光之下,面前的人一身藏青的织金飞鱼服,头上黑色的网帽上嵌着一颗大大的猫眼石,足矣证明此人华贵。 帽檐之下,是清俊的眉眼,带着常人难以接近的冰寒。但那五官,的确是曾经在街上见过的人。 “将军、秦将军!求您放了奴家,奴家再也不敢对尊夫人不敬了!” 梦倩瞬间哭成泪人,然而一旁的官吏却开口哼了一声。 “问的不是这些,是你背后的东家,究竟是何人?” 此话一出,梦倩更是哭得悲惨。 “奴家、奴家只是偶见过四公子一面,伺候了酒水而已,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四公子?” 秦沐戎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将你跟四公子的详情如实道来,否则卸你手脚。” 刚进大牢的时候,梦倩还叫嚣着自己有靠山,只不过无意之中喊了一句,她有四公子撑腰,随即就被绑在木桩上,施以暴行。 眼下她哪里还敢叫嚣?秦沐戎这话一出,她自然也打心眼儿里相信。 “四公子又出手阔绰,是怡情楼的老客了。奴家当上花魁之后,只是伺候了几次酒水。四公子一日喝多了,说他是皇室之人,无人能奈何得了他,会给奴家撑腰,所以、所以奴家才敢在牢中对官吏无礼。” “他可曾给过你什么信物,或者说些别的什么?” 官吏立刻继续逼问,随即恐吓般的甩了甩手上的鞭子。 梦倩连连摇头:“自那日四公子喝多之后,就再没来过怡情楼了。” 也是,原本在暗中的人,暴露了之后自然不会再出现了。 “就是这些了,秦将军,我们这边已经审讯过了,不管怎么问,都是这几句话。” “人都打成这样了,如果还有东西,早就掏出来了。” 秦沐戎一眯眼睛,转身就要走,倒是梦倩又连忙喊了两声秦将军,官吏也连忙上前来。 “将军,这个艺伎要如何处置?” 第131章 夺嫡之争的罪魁祸首 按照常理,这女人早就放出去了,眼下这情形复杂,又似乎是秦沐戎的旧人,刑部的官员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秦沐戎却是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去回禀皇上,皇上如何吩咐,你们就如何处理。”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方才请她来的官员立刻跟着出来,见她一副匆匆要去的模样,连忙询问。 “秦将军要往何处去?” “去大理寺,调查旧案存档。” 秦沐戎说着,就要往车上去,那位大人立刻就想跟上,然而秦沐戎想了想,却又突然开口。 “还劳烦大人,派人去一趟我府上,让聂副将通知夫人一声,我今夜政务繁忙,怕是赶不上洞房了。” 那人立刻点头,随即又犒劳了两声秦沐戎辛苦,这就去办事。而秦沐戎则是先坐着马车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之中多是判官文员,秦沐戎突然到访,带着一身杀气凛然,众人不由得都是一怔。 “前朝哥哥亲王的府邸旧案都在何处?” 亲王不同于平常百姓,置办的所有府邸、宅院,甚至是马车杂役,都由官府礼部记载入册。 时间久了,就送到大理寺的典藏馆里头。待年头再久一些,一般是皇帝登基有了十载左右,才会烧掉记档。 当初,轩阳昭还是亲王的时候,排行老七,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但都不幸夭折。前面三个姐姐、三个哥哥。 其中排行老四的轩阳雷是夺嫡之争中,最凶的一个。也正是他,挑拨了皇室兄弟间的关系,造成了当时朝中的一片混乱,险些让整个王朝崩盘。 后来,轩阳雷在夺嫡之战中失败后,就直接遁逃了。 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暗卫大力搜捕了两年,都未曾查出一星半点的线索。 而四公子先前所有的府邸和家产,也都被轩阳昭收回手中。 如果记得不错,眼下所有宅院的地契,还有院中的宝贝,都在国库之中。 而秦沐戎眼下要知道的,就是轩阳雷所有宅院的具体位置。 既然他在京城现身,那么这京城之中,一定有他藏身的地方。朝中肯定也有内鬼。 思索之间,秦沐戎已经跟着人到了典藏馆,看着书童帮她取来两本记档,她拧了拧眉头,又道。 “不光是亲王的,公主的记档也要。” “这、这秦将军就是为难小的们了,公主哪里有什么家产可置办?更何况,眼下宫中最大的不过是景玉公主,也没有招驸马,还住在宫中,剩下两位公主又如何置办什么家业呢?” 书童面露难处,随即又对秦沐戎提醒。 “更何况,这也是眼下的事儿,秦将军就是要查,也得往内务府查去,跟咱们大理寺可没关系。” 秦沐戎只知带兵打仗,少理账本政务这些事情,一经提醒这才了解。 “知道了,多谢提醒。” 说着,她抬手拿了记录的旧档,翻找到轩阳雷宅院府邸的旧档案。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秦沐戎却更是胆颤心惊。 第133章 主动来找 而今设套下去,谁乱,谁就有嫌疑。 事情吩咐下去,秦沐戎也不得多待,再一次上马车,直接朝着军中操场而去。 聂辛在府中静思,得到传来的口令和记档册,立刻将事情猜中了物流分。 “将军眼下在何处?”聂辛问了送信来的书童。 “将军让小的送口信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小的实在不知。” “知道了。” 聂辛摆摆手,等着书童走远,她才吩咐下人去雨竹院通知苏昀卿,自己则是又看记档册。 另外一边,下人很快将消息传到了雨竹院去。 隔着房门听到消息,屋内的苏昀卿就自己掀开了盖头,起身去脱了喜服。 等飞丹进来传话的时候,苏昀卿已经脱了喜服,换回了平日里素雅的衣裙。不用多说,飞丹就知道苏昀卿听到了屋外的动静。 “夫人不必难过,将军位高权重,政务繁忙也是有的。” “刚才来传话的是谁?”苏昀卿一边摘掉发间的金饰,一边询问。 “是个脸生的小厮,应该是在花园里头干活儿的杂役。”飞丹回应。 一般来传话的不是墨弘就聂辛,眼下聂辛都没了身影,怕是真的军务上有事。 “夫人忙活了一个早上,眼下也快到正午的时候,定然也饿了,想吃什么,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飞丹端上茶水,苏昀卿却摆摆手。 “你今日也辛苦了,随便去大厨房取些饭菜。” 听到慰问,飞丹心中一紧。 “夫人,飞瑶她年岁小……” “人心究竟如何,不必你多辩解,更何况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眼下,他的心思都在这将军府的秘密之上,还有那个男扮女装的小丫头。 又想起月夜之下,那双盈盈清澈的眸子,苏昀卿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了三分。 若是有一日她不穿戎装,真正换上红装,该是如何娇俏的模样? 飞丹自然看见了苏昀卿微微上扬的嘴角,虽然莫名其妙,但主子心绪不错,她自然也安心了一半。 然而还没来得及在说什么,却见苏昀卿霍然站起身来。 “夫人要去哪儿?” “去风华园。” 话落,飞丹立刻就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多说话,却听苏昀卿又哼笑一声开口。 “既然他们没空来找我,我眼下无事,又是过门夫人,还不能去正院见见自己的夫君么?” 话到此处,苏昀卿转身就出了院子去。 风华园中,聂辛早已经吩咐了李渊去调派一队人马来,准备出门搜查。 眼下,刚看完记档册之中的几处府邸位置,聂辛刚刚起身,刚从正屋出来,还没来得及带上门,就瞧见院子大门口,苏昀卿已经进来,抬步朝着自己而来。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苏昀卿挑高了眉头,视线在风华园里大量了一圈。 自己上次来,是被抬着轿子送过来,没待多久就又被挪到雨竹院去了。 眼下再看,风华园的确要比雨竹院大一些,造景也不错,一看就知是正主所居的院子。 聂辛反看着苏昀卿,他是过门夫人,的确有权利来风华园,甚至应该住在这里。 “怎么没有带着丫头?”聂辛自知理亏,立刻软下语气来。 “今天早上的一套戏码,走下来也费劲,丫头们累了自然休息。” 苏昀卿却没有多少好脸色,聂辛一叹,眼下事情正忙,她可不打算苏昀卿胡搅蛮缠。 “兴师问罪也好,发泄脾气也罢,眼下不是时候。还请苏姑……夫人,先回雨竹院去。” 聂辛恭敬的对着苏昀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135章 说清楚再走 “不回去,今日我就是要来看看,这一直要娶了我,却又一直对我闭门不见的将军,究竟是何人!” 说话间,苏昀卿已经到了聂辛近前,抬手就往聂辛身后的正屋门推去。 聂辛眸子一眯,下一瞬苏昀卿直觉得自己手腕一紧,斜睨看去,聂辛的五指已经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将军在外处理政务,不在屋子里。” “将军不在,那墨弘小少爷呢?” “墨弘小少爷跟着将军一起去了。” 答案给出,然而苏昀卿手上的力道还是不曾松懈,仍是执着的朝着门板而去。 就在他觉得,聂辛会和自己杠到底,纠结着自己要不要暴露身手的时候,忽然手腕上的力道一松。 聂辛竟然松下力道,放开了手。 “你不拦我?” “里面没人,你只要不进去乱砸乱翻,我自然不会拦你。” 秦沐戎刚回来没多久,平日里在府邸也是劲装,屋子里应该没什么女儿家的东西。就算是有几件儿,也可以说是自己的。 聂辛如此大度,苏昀卿自然推门而入。 在屋子里溜达一圈儿,确定里面没有人,苏昀卿这才拧眉又出来。 “待军务忙完,将军回来,自然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将军如何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墨弘小少爷,究竟和将军是什么关系。” 说话间,苏昀卿手中拿了一个小小的胭脂盒出来。 胭脂盒已经掉了些颜色,造型古旧,一看就不是当朝的东西。 此物一出,聂辛的眸子骤然一缩。 这胭脂盒是放在拔步床的床头柜上的,倒也不是秦沐戎用的,也不是聂辛所用,而是秦沐戎的母亲留下的遗物。 风华阁是曾经老将军和夫人所居之处,二人给秦沐戎留下的念想不多,后来从宫中出来,再回到荒凉的将军府时,秦沐戎自然看到什么都要留下来。 眼下苏昀卿那这此物,难不成是猜测秦沐戎的身上? 聂辛眉头一拧:“这是我的,不是小少爷的。” “那,既然是你和将军住在风华园,那墨弘住哪儿?不是那间上了锁的屋子?” 刚进院子的时候,苏昀卿就观察了一圈儿院子。 主屋偌大,造景精致,能留给丫头住的,只有主屋侧后方的一个小屋子,然而那边苏昀卿记得清楚,里头放了一个浴桶。正是那夜窥得秦沐戎真身的屋子。 “小少爷自然住在主屋风华阁之中。” 那上锁的屋子是她的药房,也是每次给秦沐戎疗伤药浴的地方。 “将军住在风华阁,你也住在风华阁,墨弘也住在风华阁?这一个屋子,怎么就能挤得下三个人?” 苏昀卿一眯眼睛,死死盯着聂辛,手上将胭脂盒子捏得更紧。 难不成,这秦将军辣手催了姐妹花? 而聂辛却是心中更紧,眼看苏昀卿眸中颜色犀利,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好,反正你眼下也过了门儿,算是将军的自家人了,有些事情,也该同你说清楚。” “你最好说些我想听的出来。” 苏昀卿双手环胸,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然而聂辛刚下定决心要开口,却又听得杂声传来。 “聂、聂副将!快、快点!将军那边传、传来话了!” 是李渊的声音,苏昀卿一拧眉,聂辛则是连忙朝着院门口看去,就见李渊已经一身甲胄,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跑。 “人马已经就绪,就、就差聂副将,咱们就能去搜查了!” 李渊一边催促一边站定,直接无视了一旁黑脸的苏昀卿。 “把话说清楚再走!”苏昀卿张开双手挡住去路。 第137章 活在暗中 银票这种东西,涉及到国之根本,所以每位君王登基之后,银票都会重新印刷,刷上新的国号。 前朝的旧王府中,能有今朝的银票,总不会是穷苦村民们上山丢的。若真是如此,也不至于有这些被山火霍霍的村民。 “山上旧院眼下状况如何?” “那片树林连带着山下这一片焚毁严重,老夫还没胆量带人上山去看。” 起山火没法人工灭火,齐御史只能带着人,挖出一条深深的土沟来,隔绝火域与其它的山体。 等着火域里能烧的而东西都烧完了,山火自然熄灭。 眼下火势刚灭,齐御史自然不敢贸然带人进去。 不过,眼下秦沐戎却是非进去不可。 思索间,秦沐戎没有再多做停留,这就起身又出军帐,带人上山。 山上早已经被烧得一片荒凉,脚下烧熟了的土地紧挨着鞋底,灼热感透过鞋底传遍一行人的全身。 轩阳雷的那处山庄更是已经被烧塌。然而到了地方一看,却更让秦沐戎惊骇。 在山庄旧址周围,早已经被人提前挖好了一条隔离沟,整个山庄朝着地里塌陷下去了三丈深。 “这、这是下头还藏了个地宫么?”队伍里的一个士兵不由得嘀咕出声。 “下去嗖,看看焦土之中还有什么。” 此话一出,身后的十几名秦家军,立刻鱼贯跃入坑底。没过多久,就听到一个人在坑底喊了一声。 “有了!” 秦沐戎立刻沿着坑壁朝着那边过去,下面的士兵甩上来一样东西。秦沐戎凌空接住一看,顿时眉头紧拧。 那是一块玉佩的碎片,虽然只有不到一半,但还是能依稀辨别的出,上面有半个“雷”字。 “你们继续在这里搜,晚些时候副将会带人前来,你们就先跟着齐御史驻扎在山下。” “是!” 话吩咐下去,得到回应,秦沐戎这便转身而去。 她要赶紧回京都一趟,进宫去见轩阳昭。 快马加鞭,扬起一道尘土,天色渐红,赤霞夕阳挂在西边的天幕之上。 而此时此刻,轩阳昭也早已经在宫中静候佳音。 当苏公公传话来,说秦沐戎无召入宫的时候,轩阳昭一点儿也不急,直接将人请进了御书房里来。 入门之后,秦沐戎直接就往内厢里闯。 苏公公刚想呵斥她无礼,就被轩阳昭一瞪眼,随即赶到了门外去。而秦沐戎上前来,也忘了行礼,直接将玉佩碎片,还有从齐御史手中得来的银票,一下都给了轩阳昭。 心计权宜之间,轩阳昭早已经是老狐狸,一眼看得出其中关联,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当初,夺嫡之争后,四皇兄失踪,朕就知道他一定是个祸患。” 轩阳昭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日思夜想之后,总以为做足了准备,可如今事到临头,朕还是觉得心下发寒。” 秦沐戎眸子一眯,好像警惕的猫儿。 “在封锁了多年的旧址之中,发现今朝的东西,的确是让人心寒。” 在那三丈深的坑里,说不定除了这些玉佩、银票之外的东西,还有更多的锅碗瓢盆、生活用的器皿。 那些消失了多年的死士、军队,说不定就藏在这些旧址地下,甚至悄悄摸摸的活在那些封闭的府邸大门之后。 如同黑夜之中的饿狼,静等时机,然后冲破出来,一举走上高位。 这次,如果不是秦沐戎偶然查封了怡情楼,得到了关于轩阳雷的消息,说不准哪个日夜,叛军就拔地而起了! “皇上不必担忧旧邸的事情,属下已经安排了聂辛带人去搜查。” 第139章 皇帝的家务事 话至此处,秦沐戎这才点头明白。 “由此说来,没有皇上,便没有元英眼下的高位,和家族之中的荣光了。” 轩阳昭附和点头,却又补了一句。 “不过,这文武百官之中,朕不论是与谁,都没有与你这般,知根知底。” 这话,让秦沐戎刚刚松开几分的眉头,顿时又拧了回去,低头沉吟片刻,才又对轩阳昭开口。 “属下没有怀疑皇上的意思,只是属下以为,皇上看人要一年四季,一天不落的看。忠臣叛变,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若是有一日,有人弹劾属下,皇上也应该怀疑才是。” 说的是正经话没错,可看着秦沐戎那双莹亮亮的眸子,一本正经的说她自己会背叛自己。 别说是轩阳昭,就算是狡猾如先帝,也不会觉得她是乱臣贼子。 “好,既然你觉得有问题,那朕就派人暗中盯着些。” 听着轩阳昭好像迁就一般的语气,秦沐戎眉头锁得更紧。 “皇上,此事不是闹着玩儿,还请皇上重视。” 轩阳昭立刻对着暗中打了个呼哨,立刻有两个暗卫从高高的屋宇上飞身而下。轩阳昭周密的将事情吩咐下去,秦沐戎的心中这才安定三分。 于此同时,大理寺之中。 白日里,秦沐戎来的风风火火,就算是白日里的文案在忙,大理寺少卿也会抽空问清楚原由。 眼下天色昏暗,烛灯亮起。 灯火之下,鹤青衣裳的贵公子放下手中毛笔,起身在一旁的通盆里,洗净了指腹上的墨迹,这才对门外应了一声。 “进来。” 门外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擅自带着记档册,出了典藏馆的那位书童。眼下他被找来,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心中的忐忑却一点儿没消。 进门之后,恭敬行礼之间,开口的声音仍旧是发颤。 “少卿大人。白日里的事情……” “秦将军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来又是为正事,你所做不错。也快到年关了,你在这儿也有个两三年了,下一年就晋升。” 元英语气和顺,对着书童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进门前的忐忑,在这一句话之后,顿时消散无踪。 书童立刻跪地谢恩,元英则是又将人请了出去,末了自己也起身,朝着内厢走去。 空无一人之下,元英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知道秦沐戎身份非凡,却不知他竟然在皇帝面前如此得脸。 看来,他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了。 转眼看会御书房中。 “除了大理寺和旧址那边,你还有什么想法?” 轩阳昭又问,秦沐戎想了想,动了动唇,这才干笑了两声。 “若还有想法,那便是皇上的家务事了。” “哦?朕的家务事你也有兴趣了?” “属下不敢,只是当初和轩阳雷关系好的,还有其胞姐景玉公主。眼下轩阳雷还活着,又渗透得如此利害,难保不会和景玉公主还有牵扯。” 白日里,秦沐戎在大理寺,想找公主的旧产时,也是想到了这位三公主。 第140章 面见公主 “嘶——” 轩阳昭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打了个激灵。 自从夺嫡之争之后,排行老三的景玉公主也将自己封在了颐莲宫,再不问世事。然而谁知这背后究竟是不是暗度陈仓? 就如同失踪的轩阳雷。 “自从夺嫡之争后,朕对这个姐姐也是于心不忍,所以从不过问她的事情。” 轩阳昭头疼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眼中显出一丝愧疚和阴霾来, 毕竟,当初九子夺嫡,喂了排除异己,他杀生不少。虽然贵为皇子,不必自己动手,可躲在人后、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取人性命,要比当面动刀子还要卑劣。 当初的轩阳昭受秦家的影响,一直刚正不阿,眼下做君王,通诡道,他眼下会矛盾也是自然的。 “三皇姐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除非母后去,她才应门,朕根本进不去,若是有嫌疑,不如你替朕去看看。” 话到此处,秦沐戎也看得出。如果是轩阳昭自己去,若是景玉公主态度不好,那倒是有理由怀疑。但如果态度温和,怕这年轻君王的愧疚感,又会出来作祟。 “既然皇上不安,那就由属下去。” 秦沐戎回应之下,轩阳昭就招来了苏公公,让他再次引着秦沐戎,往皇城内城去。 天际最后一缕红光也被吞噬,好在月色不错。 颐莲宫偌大的宫门紧闭,若不是那鎏金的匾额,这里清冷的和牢狱没什么区别。 秦沐戎到门口的时候,正遇上来送膳食的宫人。秦沐戎上前去,接过了食盒,将宫人遣走。 “奴才来。” 苏公公极有眼色,就要接过食盒,却见秦沐戎摇头。 “贸然登门本就是失礼之事,再气宇轩昂的进去,怕是要吃逐客令的。” 秦沐戎说着,自己上前去敲门。 门内立刻有丫头回应,开门的是个粉色衣裙的小宫女。宫女看到来人不是宫人,而是一身飞鱼服的男子,不由得一怔愣,不敢开门让位。 “这位是秦将军,奉皇上谕旨来见景玉公主。” “是,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 小宫女立刻行礼,转身朝着正宫跑去。宫门未关,秦沐戎却也未曾贸然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颐莲宫。 雕梁画柱,花圃造景精致,是个比风华园要奢侈许多的地方。 “秦将军,公主请您进去。” 刚才跑走的小宫女去而复返,收敛了慌张,恭敬的请人进屋去。 前一秒,秦沐戎还在感叹这宫殿奢华,下一秒抬步进屋,却发现这里的陈设几乎没有,装潢也甚是老旧。 景玉公主衣裙朴素,就连头上象征身份的发冠都没带,长发直一根素簪挽着。 见到秦沐戎前来,她只是微微一笑,和顺的像是太阳下的百合花,举手投足间也不乏优雅端庄。 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个公主,倒像是个家族没落的贵族小姐。 秦沐戎放下食盒,恭敬的朝着景玉公主行礼。 “多谢景玉公主放微臣进门,否则微臣也不知要如何回去交代了。” “不放将军进门,今夜我岂不是要饿着肚子?” 景玉公主轻笑着回应,虽说语气柔柔,话中调侃里,秦沐戎还是能听得出她有几分不满。 连忙将食盒打开,布置上吃食,然而看到景玉公主吃的饭菜,秦沐戎眉头又是一拧。 一道凉拌的小菜,不见半点荤腥,分量也不过是两三口。主食就是一小碗白米粥,稀糊糊的,还不如军中的吃食。 “将军久在边疆,必然以公平团结治军,但这宫中不同,拜高踩低是常有的事情。不论名号身份。” 第141章 有人求救 “公主是自闭宫门,皇上从未对公主禁足,但凡公主愿意走出宫闱……” “乱子同胞,生母下贱。这就是宫中对我的评判,打开着宫门结果也是一样的。倒不如关上,还能落得三分清净。” 不等秦沐戎把话说完,景玉公主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头。 秦沐戎却不觉得如此。 “总有能翻身的时候。” “靠权宜翻身的确容易,可这违背本心,我所求不过是几分安宁,眼下已经的到了。想必皇上眼下,还是不得安宁?” 景玉公主一语双关,秦沐戎心中一凛。 “公主怎知,皇上眼下不得安宁?” “皇上对我有愧疚,向来避而不见,如果不是有非常之事,又如何会派将军来?” 这话在理,让秦沐戎无言以对。景玉公主却又自己开口。 “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关于老四的事情?” “公主英明,不妨公主猜猜出了什么事。” 秦沐戎也不直接往下说,反而将问题抛回给景玉公主。景玉公主也是不负她期待,立刻开口。 “皇上找到老四了?” “是,还请公主再猜测一下,是如何找到轩阳雷的。” “这我就不知了。” 景玉公主摇头,秦沐戎这才俯身一礼,又转身出去。宫女立刻跟着送行。 刚到宫门口,秦沐戎又转头去问小宫女。 “你们家公主就你一人伺候?” “是,颐莲宫就奴婢一人。” “那院子中的小花圃也是你伺候的?如此精细的活儿,你手艺不错。” 秦沐戎对其夸赞,话落不忘朝这小宫女一笑。小宫女立刻脸上一片绯红。 “奴婢之前是在御花园干活儿的,所以懂得些草木之事。” “景玉公主不是不出宫闱么?怎么挑的到你这么心灵手巧的丫头?” “奴婢是一个月之前才调来的。先前不曾见过公主。” 嗯?一个月之前? 秦沐戎奇怪的一拧眉头,这时候,苏公公倒是在秦沐戎的身边低声开口。 “景玉公主身边只留了一个丫头伺候,而且是每个月都要调换的。” 这话一说,秦沐戎心下了然。 看来,让下人来回打探消息,送信出入的可能性是没了。轩阳昭在宫人调度之上,做得还是很周到的。 至于动物、信鸽之类的东西,更是用不着担心。毕竟,就连主子的吃食都不多,已经没有更多的东西,去喂养一只宠物了。 出了颐莲宫,秦沐戎就打算回御书房,却将结果告诉给轩阳昭。 然而,刚转过两条长街,忽而就听得一面墙后,传来一连串嘈杂之声。 “什么动静?” “秦将军,这里距离御花园就几步路了,今日是大寒之日,梅花开得正盛,皇后娘娘正带着六宫嫔妃赏花呢。” “不对,这可不是赏花的动静。” 纵使苏公公再怎么说,秦沐戎还是顿住脚步,侧耳去听,却听到阵阵水声,还有叫嚷嬉笑混作一团的声音,格外混乱。 甚至还有……扑腾水的求救声音! 秦沐戎眸子一缩,条件反射就抬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将军!将军可去不得那边儿!后宫各位娘娘都在那边,外臣进去冲撞了,可是要被治罪的!” “院子里头有人求救,必须得去看看!” 秦沐戎仍旧抬步要往前去,苏公公连忙以身相挡。 “将军三思,三思!若是嫔妃们有事,御花园自有侍卫、太监们帮忙,将军可不能拿自己的官职、前途开玩笑!” “本将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若是哪些侍卫、太监真有用,就不至于有喊救命的声音了!” 第142章 救人 说话间,秦沐戎伸手,就将苏公公扒拉开。然而苏公公哪敢纵着他一个男人往后宫乱闯?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然后抱住了秦沐戎的大腿。 听着嘈杂之音中,那若有似无的呼救声越来越弱,秦沐戎连忙又道。 “本将进去冲撞了人会被治罪,可若是皇上的嫔妃子嗣出事,苏公公时不时也要被治罪?” “可若是奴才放了秦将军进去,奴才的罪就真的定了!” “苏公公,本将从不会鲁莽做事,孰轻孰重望你想得清楚。” 此话一出,苏公公眼中立刻闪过一道迟疑。然而不等他想清楚,秦沐戎趁机将腿收回来,随后迈开长腿就往御花园那边那边冲。 刚过月洞门,果然就见得一群身着华裙的莺莺燕燕,此时她们集合在一处,面上神情各异。 秦沐戎一眼看过去,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冷眼旁观,有的则是跪地哭喊。其中更有一个小宫女被人压倒在了地上。 这群深宫女眷们,面前的河水之中,一只泛白的手正从水里伸出来,吃力的往外挣扎着。 可不知是身上的衣服首饰太重,还是因为此人根本不会游泳,根本不见人浮上来。 与此同时,方才呆愣的苏公公也跟了上来,看见不远处河堤旁的状况,顿时脸色一变。 “来人!来人!快救人,快救……” “噗通——” 苏公公话音未落,却听得身边一声水响,是秦沐戎一个纵身跳下了水去。 藏青织金的飞鱼服在水下,当真像是锦鲤身上的花纹,周遭烛火落在水面之上,涟漪波光之下,秦沐戎比鱼儿还要灵活。 只听得哗啦啦几声水响,她已经到了溺水的人身边。 身手一揽,在那人腰间一托,下一瞬就搂着人从水里冒出了头来。 形式刹那间的转变,女人堆儿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骤然止住,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才惊呼着去看水中的状况。 为首的侯婉儿看清楚水中冒头的人,心中惊骇的同时,恼怒顿时翻涌了出来。 该死的,自己精心策划的赏梅之行,就是为了解决了那些跟自己争恩宠的人。 眼下是在后宫御花园,听说皇上今天要面见要臣,宿在御书房,不会来后宫。眼下怎么苏公公突然冒出头来,带着人来救人,扰乱自己的计划? 侯婉儿震惊之余,秦沐戎已经搂着人游到了岸边。 方才被人按倒在地的丫头,此时也挣脱束缚,连滚带爬的过来,帮着秦沐戎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不得不说,这冬衣本就沉重,厚厚的棉衣带上斗篷,棉花再吸饱了水,简直如同千金的秤砣一般,会直接拽着人往下坠。 秦沐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顶上岸去,随后她才托着身上沉重的水珠,跟着翻上去。 她翻身华丽,身上的水珠也如同暗器一般,甩出去老远。 旁侧的嫔妃更是惊呼着撤远了好几步,侯婉儿此时才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定睛去看下水就人的勇士。 然而就是这么一看,她却再一次陷入震惊之中。 “秦、秦将军?!” 第143章 丞相还会怕将军 怎么回事儿?这不是御花园么?怎么会有一个外臣突然冒出来…… 侯婉儿心中顿时慌张起来,然而秦沐戎却没有理会侯婉儿,只是低头去看自己救上来的人。 这女人也是华服首饰不少,能和皇后侯婉儿比拟。此时,苏公公也追了过来查看,顿时惊呼。 “惠皇贵妃!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苏公公一吼,原本围观的人中,立刻有两个宫女出列,往太医院跑去。 此人已经没了声息,脸色惨白。秦沐戎探了探鼻息,又扒开惠皇贵妃的眼皮看了看。 眼睛泛白,气息阻塞,这是水已经堵住肺子和鼻子了! 思索间,秦沐戎的手已经比脑子快了一步,直接解开了惠皇贵妃身上的斗篷。 “你一个外臣,私闯御花园还敢对嫔妃上下其手、宽衣解带!你信不信本宫眼下就治罪了你!” “本将不过是在救人,后宫如何管得着前朝?皇后你大可禀明了皇上,让皇上来治罪本将。” 说话间,秦沐戎已经双手合十,在惠皇贵妃的胸前按压了几个来回。 然而,惠皇贵妃只是哼唧了两声,仍旧没有过多的动静。秦沐戎又卡住了她的下巴,确定口鼻之中没有异物,这才低头为她渡气。 刹那间,围观的众人立刻又瞪大眼睛。 “你!你竟敢轻薄嫔妃!” 侯婉儿更是惊呼出声,不知是吓坏了,还是如何,她全身微微颤栗,立刻对着一旁的宫人道。 “来人!还不把这登徒子给本宫拖下去!” “谁敢!” 苏公公对着宫人们怒喝出声,但随即又摆出一副奴才姿态来,连忙对侯婉儿解释。 “皇后娘娘,这可是皇上重用的决胜将军,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触及前朝之事。” “好哇,你的差事真是做得越发的好了,如今本宫治理宫闱,还要过问你这么个奴才的意思了?” 侯婉儿气得眉头倒竖,苏公公却是立刻将腰弯的更低。 “奴才不敢,只是还请皇后娘娘三思,您和皇上伉俪情深,万万不能因为朝政之事,动了您的恩宠。” 最后二字一出,侯婉儿顿时想起,前几日十五,皇帝抛下自己,在御书房同秦沐戎的场景。 冷静只是片刻,随之,侯婉儿心底涌出更多的愤怒。 “苏公公,你竟敢藐视本宫?” 自己已经是凤位上的皇后,六宫都要以她围住,她还要跟其他的嫔妃一样,去求什么恩宠么? “奴才不敢,只是娘娘贵为六宫之首,更是要处处小心谨慎。不仅为了自身,更是为了保护家族荣光。” 此话一出,侯婉儿就不屑的笑了。 “本宫的父亲是一国丞相,还怕一个小小的将军?百官弹劾之下,别说是将军,就算是烈士英魂,也得变成厉鬼恶煞!” “娘娘,苏公公不过是好心提醒,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一旁的玲儿终于听不下去,连忙上前,开口对侯婉儿道。 侯婉儿这才察觉自己的失言,却仍旧是抬手一挥。 “来人,把这登徒子给本宫带到慎刑司去!” 然而这最后一令下去,也不见有宫女或者太监敢上前去。 于此同时,一旁的秦沐戎在渡气之后,又按压了几下,终于让昏迷中的人将肺子里的水咳了出来。 只是惠皇贵妃不过咳嗽了几声,睁开眼睛只是看了看四周,这就又混了过去。 秦沐戎又摸了摸惠皇贵妃的手。 手惨白且冰凉,眼下大寒之日,一身冷水裹在身上,冻也得冻晕过去,得把这人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 第144章 有事找太后 想到这儿,秦沐戎便又要动手。众人眼看她真要继续宽衣解带,侯婉儿立刻又大喊。 “都没看见么?他一个外臣竟敢轻薄惠皇贵妃!还不动手,等着本宫亲自动手么!” 眼下众人都看着,罪名是肯定能成立的,终于有几个忠心的宫人准备上前去。 然而,他们刚挪动脚步,秦沐戎却是开了口。 “你们若是觉得,你们这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工夫,能杀得过一个在战场上天天砍人头的,就碰本将一下试试。” 果然,此话一出刚刚松动的几个宫人,顿时又僵住了身子。 秦沐戎手上的功夫也没被耽误,解开了惠皇贵妃的外衫。这时候,倒是一旁的苏公公上来提醒。 “秦将军,这儿是外头,更何况人多眼杂,就算是救人也不能就在这儿宽衣解带。该冷还是照样会冷的。” 苏公公这话倒是让秦沐戎听了进去,她手上动作一顿,这就又软绵绵的惠皇贵妃扶起来。 一手握住她的窄肩,一手从她的膝盖窝下穿过。随后只见秦沐戎一起身,连带着将惠皇贵妃也给打横抱了起来。 “秦将军请随奴婢来,娘娘的宫宇就在附近!” 小宫女立刻给秦沐戎带路,秦沐戎这就抱着人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干嫔妃驻足在原地,各怀鬼胎。 苏公公没有跟着秦沐戎走,却也没用闲着,立刻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皇后娘娘,臣妾宫里还有些琐事,就先回去了,臣妾告退。” “娘娘,臣妾那边月例还没发放下去,也告退了。” 嫔妃们一个个告退,很快,御花园之中也只剩下侯婉儿一人。 眼看着事情捅漏出去,侯婉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连忙抓过一旁的玲儿,面上满是惊惶。 “玲儿、玲儿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办?这事情若是皇上知道了,那本宫……” “娘娘先别急,今日是惠皇贵妃自己落水的,跟咱们可没关系。” 玲儿提醒着侯婉儿,侯婉儿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点点头。 没错,是她自己失足的! 今日赏梅花,侯婉儿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弄了一只鹰在梅树间躲藏着。惠皇贵妃过来,被鹰鸟抓走了发簪,追逐之际掉进水里。 嫔妃们都不会水,这里侍卫换班松懈,更何况惠皇贵妃本身水性极佳,谁知道她是溺水,而不是在里头游泳呢? 将逻辑如此理顺一通下来,侯婉儿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了大半。 眼看侯婉儿冷静下来,脾气也消散下去,玲儿这才又小心的出言。 “不过,眼下惠皇贵妃如此不省人事,而且娘娘对秦将军出言不逊,皇上就不一定不会责罚娘娘了。” “本宫没错,是她自己不小心,皇上为什么责罚本宫?” “眼下惠皇贵妃抱恙,又有秦将军为证人,他们二人都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娘娘有没有错,皇上真的会在意么?娘娘眼下应该应付的是皇上的怒气,等皇上怒火消了,才能继续对娘娘好。” “那、那本宫眼下应该怎么办?” 侯婉儿又慌张无措起来,玲儿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又道。 “眼下,苏公公一定会去跟皇上告状,既然外人会告状,不如娘娘自己认错,先去找了太后。有太后在,纵使皇上再生气,也不敢说什么的。” 侯婉儿反应过来,连忙也抬步,离开了御花园。 于此同时,太后宫中难得的一片平静,看着天色晚了,老嬷嬷刚刚想让人摆上晚膳,却忽然听得宫门口一声嘈杂,连忙进屋回禀。 “太后,皇后来了。” 第145章 从中调和 老嬷嬷传话的时候,面上满是无奈,太后也眯了眯眼睛,随后一叹。 “让她进来,哀家今日到时要看看,她又闯了什么祸事。” 太后话落,老嬷嬷这就去请了人进来。 随后,就见侯婉儿哭哭啼啼的进门二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太后的脚边。 “皇额娘,儿臣有罪!儿臣险些害死了惠皇贵妃!”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还不把皇后扶起来?”太后拧眉,面上是心疼的模样,暗中却是一惊。 随即,侯婉儿被搀扶起来,哭哭啼啼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皇额娘,儿臣知道惠皇贵妃的水性极佳,皇上还时常带她到行宫去游泳划船,今日之事,儿臣实在是不知……” 一边说,侯婉儿一边抽泣,控诉委屈的时候,早忘了她进门说自己有罪的话。 太后拧了拧眉头,她怎么说也是夺嫡之争活下来的后妃,如何看不透眼前这年轻女子的心中所想。 不过,这侯婉儿虽然行事莽撞,但到底还算是有些脑子。眼下出了事,竟然还知道来找自己。 惠皇贵妃最受轩阳昭宠爱,此事一出,轩阳昭定然恼羞成怒,太后了结自己儿子,就算他现在是君王,能不动侯婉儿,确保不准在面对侯丞相的时候,会不会表露出什么不满来。 “此事却是怪皇后你疏忽大意,却也怪那皇贵妃自己不小心,眼下事情已经出了,你们二人都有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更何况眼下皇贵妃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皇帝如何能不心疼呢。” “可是皇额娘……” “好了,哀家一定会保你,眼下事情已经出了,若是不罚你,皇帝一定问罪,眼下你就待在哀家宫中,抄写宫规。” 太后摆摆手,老嬷嬷立刻帮忙准备东西。 “罢了,你安省待着就是,若是皇帝来了要问罪,哀家也能替你说说话。” “多谢皇额娘。”皇后立刻起身行礼,“可是那秦将军也太……” “秦将军是前朝重臣,又是功臣,不是后宫女人说的算的,自然有皇帝发落,皇后就不必操心了。” 话落,侯婉儿这才又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是”,太后见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头疼的拧了拧眉心。 最近真是事情多,而且哪儿哪儿都有秦沐戎在,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还得再找皇帝谈谈,不,得和这秦沐戎见见面。 于此同时,秦沐戎那边早已经抱着人,回到了钟粹宫去。 到了宫里,将人放在床上,小宫女连忙招呼其它的宫女上前,要帮皇贵妃换掉湿冷的衣服。 吩咐完人,转头发现秦沐戎还在一边站着,连忙开口。 “今日多谢秦将军救了我家娘娘,眼下娘娘得更衣,也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了,还请秦将军先挪步到厢房去,奴婢叫人给将军也拿一套衣裳,伺候将军换上。” “好,多谢了。” 秦沐戎一应,又看了看要带自己出去的宫女,不由得也嘱咐。 “我会自己换衣裳,不用人伺候,你也重新梳洗一下。” 第146章 还请皇上息怒 秦沐戎这么一说,宫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也满是脏污。刚才她被皇后宫中几个人按在地上,跟秦沐戎一样狼狈。 “多、多谢将军提醒,奴婢这就去。” 小宫女立刻一福身,脸红得跑开:自己都一身狼狈,难怪人家不要自己伺候。然而,秦沐戎却没想那么多,只是跟着后来过来宫女到了偏房去。 很快,丫头拿了一身侍卫的衣服过来,其华丽程度虽比不上飞鱼服,但秦沐戎身形颀长好看,普通马褂上身,也穿得飒爽好看。 刚换好衣服,就听得门外脚步声传来。 一出门,就瞧见是轩阳昭带着太医过来了。 秦沐戎心下一喜,立刻就要迎上去,倒是轩阳昭好像没看到她,直接从她面前而过,就往惠皇贵妃的正宫里面去。 对啊,现在还有个人在生死关头! 秦沐戎一拍脑门,这才乖乖让开,走到一旁的廊下去侯着。 于此同时,刚才去更衣的小宫女也端上来了茶水,小心翼翼递送到秦沐戎旁边去。 “外头天冷,将军刚受了寒气,喝杯姜茶暖暖身。” “多谢。” 秦沐戎接了茶盏,转头看着那小宫女。她已经换了衣裳重新梳洗,虽然还是一样的宫女服制,但干净平整,还带着阵阵的玫瑰花香。 “这本就是奴婢们应该做的事情,将军不用对下人道谢。” “在军中,虽有将士之间的分别,但吃喝用度一致,本将更喜欢军中的规矩。” 秦沐戎不设防的回应着,随即将地送过来的茶水喝了。 温热还带着淡淡的辛辣,的确暖身。秦沐戎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却忽视了身边的小宫女羞红的脸蛋儿。 于此同时,屋子里面,太医已经给惠皇贵妃诊了脉,写了一副方子出来。 “皇上放心,有秦将军及时的救助,待惠皇贵妃醒来,身子就不会再有大碍了,微臣抓这么一副药,也是为了防止邪气入体,煎熬喝一副下去。如果身上再无不适,也不用多喝。” “好,你带人下去抓药。” 轩阳昭应了一声,挥手将人遣走,太医刚到门口,轩阳昭却又应了一声。 “等一下,秦将军现在何处?你给她也搭脉诊断一下。” “皇上所言可是方才门口站着的侍卫?” 太医眼尖,刚才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宫中多出来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 后宫之中,宫园里伺候的都是太监,侍卫都在宫苑之外巡逻,多出来一个人,太医自然注意得到。 轩阳昭立刻点头,就听太医又道。 “皇上大可不必担心秦将军,微臣刚才一见,他已经换过了衣裳,眼下也在门外侯着,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如果皇上实在不放心,微臣这一副药,让宫人抓两副会来,让秦将军喝下预防风寒就是。” “好,你去做。”轩阳昭说着,这就又起身,朝着门外而去。 果然,还没迈出门槛,就看到秦沐戎端着茶盏站在廊下,正跟一个小宫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天生的一副弯弯眉眼,此时唇角也带着笑意,虽然高高竖起的长发带着湿润,但这三分狼狈给她独上一层别样的俊丽,让人雌雄难辨。 “皇上。” “奴婢见过皇上。” 轩阳昭在跑神,倒是秦沐戎和小宫女发现了他出来,连忙端正了姿态行礼。 思绪被打断,轩阳昭一拧眉头,小宫女脸色一变,以为轩阳昭要怪罪秦沐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情。 “今日娘娘落水,是秦将军舍身相救,还望皇上看在娘娘面上恕罪!” 第148章 慈母罚俩儿 秦沐戎正想着,却听轩阳昭又开了口。 “婉儿和惠儿各有责任不假,但惠儿落水,宫人救助不及,责任更大,所以御花园伺候的下人皆罚奉一月。巡逻侍卫头领,杖毙。” “啪嗒!” 轩阳昭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脆响,转头看去,是侯婉儿手上的毛笔掉了。 也是,她如何能不害怕?御花园的侍卫首领,是受侯丞相提拔过的。 如果自己不是皇后,那惠皇贵妃落水,最后被杖毙的岂不是自己? “皇后娘娘,您抄了这么久,手都冷了,暖一会儿手炉再抄。” 玲儿见众人都看过来,连忙给侯婉儿找了个台阶下。太后这时候也开口。 “后宫之事,皇上已经处理完毕了。那前朝外臣呢?” 终于,刀尖还是指到了自己的身上。侯婉儿来找太后恶人先告状,除了脱罪之外,更是想看到秦沐戎吃瘪。 太后精明至此,自然看得出来。眼下为保证后宫安宁,自然是让秦沐戎受委屈。 “母后,今日之事,多亏了秦将军才能就回惠儿的性命,如何还能再责罚秦将军?” “秦将军救人是不假,可她对惠皇贵妃上下其手也是真,坏了皇贵妃的名声,更是逃不了罪名。” “秦将军救人理所应当,军中向来如此,只有那些不要舌头的小人,才敢在背后造次嚼舌根。” 这话是顶嘴太后,却也是说给侯婉儿听,侯婉儿握着手炉的五指又紧了紧。暗中瞟了一眼秦沐戎,眼神中的憎恶,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哀家还没说如何惩罚,怎得皇上就这般不稳重了?” 太后严厉的一声呵斥,轩阳昭这才回神,想起屋子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个侯婉儿。 “今日天色也晚了,皇后的责罚也够了,剩下的经文,就由得秦将军替皇后抄写。” 不等轩阳昭开口,太后又开口对秦沐戎道。 “你也算是哀家的半个孩子,你儿时家中落魄,哀家接你进宫来抚养,你也称皇上一句兄长,哀家以母亲的身份罚你,你可认?” “儿臣认罪。” 秦沐戎立刻改了自称,弯腰恭敬的行礼。 听到这里,侯婉儿才终于知道了秦沐戎和轩阳昭之间的关系,不由得暗中一惊。 “皇后,天晚了,你今日也受惊受累,早些回去休息。” 正思索间,听到太后开口,侯婉儿早就抄写够了,立刻起身行礼,福身之后却看向轩阳昭。一双眸子里的小心和情谊,顿时展现出来。 轩阳昭竟然也没有升起,抬手握了握侯婉儿的肩头。 “好了,朕不会怪婉儿,惠儿眼下还没醒,晚间朕先去看看惠儿,明日得空,朕再去看你。” “多谢皇上关怀。”侯婉儿得了自己想要的,这才福身一应,抬步离开。 看着她走远,屋内的母子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倒是秦沐戎,眉头一下子拧死。 她总觉得,这个皇后没有半点皇后的大气端庄,倒像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妾。 “秦将军,皇后走了,该您写了。” 一旁的老嬷嬷上前来提醒秦沐戎,秦沐戎连忙反应过来,看到太后不悦的脸色,她连忙低下头去。 “别以为外人走了,你就真的没事了。” 太后冷言对秦沐戎警告。 “你救人不假,但这人你救不救,都是麻烦,而且你本身就是个更大的麻烦,既然有胆量掺和进来,就要做好犯错受罚的准备。” “是,儿臣这就去抄写经文。” 秦沐戎毫不反抗,因为太后所言不错。 如果自己暴露身份,才是大麻烦。 第149章 太后谈话 秦沐戎转身往书桌边一坐,埋头就写起经文来。太后见秦沐戎乖乖听话,又转头看向轩阳昭。 “皇帝不是要去看惠皇贵妃么?先去。” 这是要单聊的架势…… 轩阳昭眉头一拧,脚下生钉,心理挣扎起来。倒是太后又眯起眼睛。 “怎么,皇帝是怕哀家要了振国大将军的命?” “儿臣不敢乱想,只是……” 不能轩阳昭再说什么,倒是又见外面来了一个小宫女。不是别人,就是先前在廊下,为秦沐戎求情的那个。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已经醒来了,身上没有大碍。” “知道了,朕这就过去看看。” 轩阳昭说着,又看了一眼埋头书写的秦沐戎,正要抬步往外走,倒是小宫女又开口。 “皇上,娘娘让奴婢前来,就是和皇上回禀一声,娘娘已无大碍,让皇上以国事为重,更不能薄待了秦将军,不然娘娘自己也会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小宫女说着,注意到太后神情变了一变,连忙又添了一句。 “皇上是明事理的人,总是要家国两全的。” 滑落,小宫女逃之夭夭。倒是太后品着最后一句又哼了一声。 “惠儿还真是皇帝的贴心人上,比皇后要干练周全太多了。” 太后由衷的评价,秦沐戎也这么想。轩阳昭见皇贵妃那边不用自己过去,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这就转身也走到书案旁边,一撩衣摆坐下,陪着秦沐戎一起写。 灯火墨香,让秦沐戎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儿时。 老嬷嬷将宫门和房门都带上,太后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看着两人对坐,同时执笔埋头的模样,不由得也是一叹。 “眼下这光景,真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了。” 秦家败落,太后不忍看着秦沐戎一个人孤苦伶仃,这就将她接进宫中,和轩阳昭同吃同住。 那个时候,秦沐戎的个子才刚到自己的腰间,每日红着眼眶,眼泪汪汪,却不想让人看出她难过,硬是撑起笑脸来。 太后虽然于心不忍,可毕竟是为了两人的未来做打算,人是对他们严格教导,打手心、罚跪、抄书都是常有的。 而这些责罚之下,两人当真不离不弃,从未见谁形单影只过。 也正是有了太后的狠心教导,这才有了今日二人的成就。 自己一句话出口,却没有的到两人间的回应,太后不由得拧了拧眉头。 “怎么,真怕哀家震怒,今日让你们有来无回?” “太后曾教导,写字静心不能多言。” 秦沐戎回应间,手上的毛笔一顿,转头递给太后一个笑脸。 这笑容和她儿时无异,眸子里清澈的不带一丝心眼儿,倒是让太后心中怔愣了片刻。 怎么这么多年,边城风霜也没把她给摧残了呢? “不让你们说话,是小时候你们总是嘴碎,怕隔墙有耳。如今咱们母子三个好不容易一聚,叙叙旧倒也无妨。” 太后说着,看了老嬷嬷一眼,老嬷嬷立刻福身出去,还带上了房门。这才又听的太后问话。 “这些年,你在边城如何?” “边城艰苦,不过将是齐心,边防上从未有过什么差池。” “年年回来,你年年都是这些话。” “克也就是年年重复的话,才能证明边疆安定,国泰民安。” 秦沐戎这话一出,才让太后发觉,她原来也是有些小心思在的。然而,不等太后再开口,倒是秦沐戎又说了话。 “不过,今年暗潮汹涌,怕是到了年关也不得安宁了。” 第151章 惠皇贵妃的身世 被问到正题,秦沐戎立刻收敛了放松的神情,将颐莲宫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给了轩阳昭。 轩阳昭听着,这就点头。 “幸好三皇姐不曾做出逾矩只是,否则朕当真是连最后的姐弟情谊,都要保不住了。” “皇上有此心,景玉公主也有,不然她也不会自闭宫门了。” 秦沐戎说得诚恳,然而这一次,却没见轩阳昭的神情放松下来,不由得拧眉,觉得奇怪。 平日里,自己两三句就能让他心情好转,怎么从太后宫里出来,就一直绷着脸? “皇上可是还再担心皇贵妃?眼下虽然时辰晚了,可夫妻之间去看看,也无妨。” “你希望夜半有人潜入你的闺房?” “如果是外人当然不行,可若是自己的丈夫,我定会等着他回来一起就寝。” 秦沐戎说着,却有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种事儿我应该是用不着考虑的,皇上可是给微臣取了个夫人会来,今日新婚让夫人独守婚房,不知道明日回去,还得有多少絮叨要受。” 说着,秦沐戎翻了个白眼,看看天上的大月亮。 也不知眼下这时辰,苏昀卿可否已经入睡了。明日回府之前,在街上买点东西捎回去,哄她开心。 边说话边走,忽而听到幽静的长街上,竟然传来了一阵空灵的古琴声。 旋律冗长清透,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在里头。 秦沐戎被琴声吸引,顿时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暧昧,用胳膊肘戳了戳轩阳昭。 “皇上,这琴声飘来的方向,好像是皇贵妃的宫苑,看来微臣说的不错,皇贵妃虽然身子不适,可也等着自己夫君呢。” “皇后才是朕的发妻,皇贵妃再高贵,却也只是妾而已。” “可皇上的眼中,分明对皇后没多少喜爱,倒是对惠皇贵妃格外疼惜。” 秦沐戎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来,好像要挖人眼睛一样,指了指轩阳昭的眼睛。 “现在,皇上的眼神里就满是对惠皇贵妃的疼惜和担忧。” 眼看着秦沐戎仍是笑意盈盈,没有半点不悦的模样,轩阳昭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皇后是侯丞相家的嫡女,眼下朝中,大多数官员都以侯家马首是瞻,朕虽然不受人牵制,但在朝堂之上,想以一己之力,敌过群臣,也不容易。” “所以,皇上是为了防止侯家在后宫也只手遮天,所以封了皇贵妃,来牵制平衡。” 秦沐戎接着轩阳昭的话往下说,轩阳昭闻言,在看她眼中闪过的精明,不由得心中一惊。 自己只以为她是个小白兔,却没想到竟然是只狐狸。 也对,战场上下来的,就算是兔子,也是只吃人的兔子。就在轩阳昭心下起疑的时候,却听秦沐戎又开了口。 “不过,既然皇上选了惠皇贵妃,那就证明她一定有过人之处,毕竟皇贵妃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轩阳昭抬手一弹秦沐戎的额头,好像弹西瓜一样,方才的疑虑顿时又消了下去。 “你还真是,有心思又单纯。惠皇贵妃是自幼伺候母后的丫头,眼下后宫之中的嫔妃,多是功臣之女,唯有她出身咱们自家,所以才扶她为皇贵妃。” 第152章 压抑 惠皇贵妃出身低贱,是眼下轩阳昭贴身伺候的苏公公的养女。 轩阳昭还未登基之际,苏公公也是伺候太后的,一次出宫给太后办事,在集市之中找到了一个小女孩儿。 这小女孩儿生得漂亮,极懂规矩。除了告诉给苏公公,她名字叫苏姬之外,其它的事情缄口不言。 既然姓苏,就算是有缘分,外加上当是太后身边的确也缺个丫头、 苏公公跟太后请辞了一番,就将她收为义女,留在宫中伺候。 后来苏姬年岁和轩阳昭差不多大,就被太后培养成同房丫头,去伺候了轩阳昭。 后来,轩阳昭从秦府会来,就把她升为妾侍,再后来登基之后封妃,又为了掣肘制衡侯家,这才又封了皇贵妃。 轩阳昭毫无保留的将这些告诉给秦沐戎听。 “你跟惠儿相比,样貌的确差了些,你穿着这普通侍卫的衣服,没有那一身飞鱼服华丽好看。一会儿朕让苏公公再去内务府给你取一套飞鱼服,你回去换上。” 秦沐戎也不因为外貌的言辞生气,食指点着下巴,附和着点头。 “皇上眼光不错,皇贵妃娘娘的确生得好看,微臣把她从冷水里救上来的时候,她虽然面色苍白不见红润,可也挡不住五官间的精致俏丽。” “幸好你是个女子,如果这话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朕一定会要了他人脑袋。” “若微臣不是女子,哪能被皇上允许出入后宫?”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顺着琴声到了宫苑门口。果然,正如秦沐戎所说,宫苑的大门还未曾落锁,更有暖黄的烛光从里面映射出来。 在这幽冷色的长街之上,像是破冰而来的第一道春光。 “到都到了,人也没睡,皇上进去看看。” “好,你也同我一起进去看看。” “皇上,你们夫妻之间闺房之乐,微臣一个外人酒不多打扰了,微臣先回望月轩去了。” 秦沐戎说着,立刻就附身一礼就要退走,却被轩阳昭硬抓住了手腕。 “你喊我一声哥哥,就进去见见嫂子。” “皇上,你这可就是没规矩了,要不还是微臣在外面,皇上你自己进去。” 秦沐戎见轩阳昭不撒手,自己猜不透他所想,只能折中做出了让步来。 见秦沐戎点头答应,轩阳昭也不逼迫,就任由她跟着进了宫苑,然后等在门外廊下。 不仅是秦沐戎不解轩阳昭的做法,就连廊下守着的小太监,看到有个外臣突然进来,也是一惊。 轩阳昭进门去,小太监连忙从廊下的地铺爬起来,要行礼之际,却被秦沐戎一抬手拦下。 “好了,你休息。本将就在这儿等着皇上,用不着你伺候什么。” “是。” 太监这才战战兢兢的重新缩回自己的地铺上。见他已经无心睡眠,秦沐戎就又轻声问了一句。 “以前,皇上可有带外臣来过后宫?” “回将军,从来没有,一般都是太后或者公主,又或者是皇后娘娘,会陪着皇帝一起来看嫔妃。” 话到此处,秦沐戎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刚刚放松的心情,此事有凝重起来。 也是,轩阳昭已经是一代君王了,有些话她说的明白,可是对太后所说,轩阳昭本就性子耿直,哪能直接听太后的话? 所以……兄妹是真,君臣亦是真。 秦沐戎叹了一口气,又走下廊去,看看天上的月亮,忽而觉得,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之中,就连月光都让人觉得压抑不已。 第153章 故人相见 屋宇之中,一个小宫女守着,看到轩阳昭进来连忙行礼。苏姬看到轩阳昭进门,也连忙跪地行礼。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你刚醒过来,怎么不好生休息,还熬到这个时辰?” 轩阳昭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拉着她重新在床榻上坐下。 深宫之中人心多变,本以为苏姬也是暗中筹谋什么,可看见她苍白的面色,还有冰凉的双手,轩阳昭心中就排除了对她的怀疑。 “臣妾虽然身子虚,可眼下也睡不着,索性起来摸摸琴弦。许是臣妾许久未弹,技艺都生疏不动听了。” “不动听?可朕和秦将军,都听得出你琴声之中的愁苦。” 苏姬眼神一动,连忙又看向门口。 “秦将军还未出宫?可是还和皇上有什么政事药商议?” “政事的确还有,不过眼下暂时无事,天色太晚,朕就留了秦将军在宫中过夜。她曾经也在宫中有一处住的地方。在望月轩,你曾经去过的。” 此话一出,苏姬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来,不由得对轩阳昭一笑。 “没想到,秦将军竟也长的越发英俊潇洒了。眼下人可还在外头?天冷,皇上还是把人叫进来。” “朕也想让她看看你,可她觉得你不方便,男女有别。”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外人之礼的。” 苏姬说着,连忙对小宫女道。 “烟儿,快去把秦将军请进来!” “是。” 小宫女立刻一应,她本就是白日里被秦沐戎提醒过的丫头,此时立刻按令行事。 秦沐戎站在外面望天,秦沐戎被叫进去的事后,条件反射的眉头一宁。 等进了屋子,她也是隔着厚厚的一道珠帘,弯腰作揖行礼。 “微臣见过惠皇贵妃。” “烟儿,你先出去,本宫和皇上还有秦将军叙叙旧。” “是。奴婢告退。”烟儿退身出屋。倒是让秦沐戎拧眉,觉得稀奇。 她什么时候和皇贵妃有旧可叙了? 听着门板关上的动静,随后就听得苏姬的声音又从内厢传来。 “到里面来,皇上不介意的。更何况,将军今日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对我上下其手了,该传出去的闲话已经传出去了。” 也是,此话有理,自己也没法再推辞。 撩开帘子进去,这才发现,苏姬已经批了一见外衫,和轩阳昭一起坐在床边。 见到秦沐戎进来,苏姬立刻起身来,将她也拉近了床榻。 眼看着她拉着自己要坐到床铺上,秦沐戎连忙顿住脚步。 “皇贵妃娘娘,礼数不可废。” “惠儿,秦将军是认不得你了。” 轩阳昭突然开口,倒是让秦沐戎一阵疑惑,随即就见苏姬如同宫女一样,福身一礼。 “秦将军贵人多忘事,咱们多年前,在望月轩里面有过一面之缘的,曾经在秦家的时候,奴婢也曾见过将军。” 这声音传来,再看她的姿态,秦沐戎顿时眼前一亮。 “我记得你,当时过年节,我和昭哥哥还有两个兄长偷跑出来放鞭炮,也带上你了,你当时被炸伤了手,还是聂辛帮你包扎的!” 虽说只是一面之缘,可那么漂亮的小女孩儿着实不多,秦沐戎一见之下自然难忘。 更何况,眼下虽然多年未见,但苏姬的美貌难掩,如今也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当年的稚气,所以秦沐戎仔细大量之下,就能认得出来。 “将军好记性,当时正是奴婢。” 两人相认,轩阳昭也跟着一笑,然而下一句惠皇贵妃的话,却让秦沐戎和轩阳昭刚刚扬起的嘴角,同时一僵。 第154章 多了不得的东西 “没想到,当时和奴婢一样高的三小姐,如今的个头竟能比我高一尺多。” “微臣多年在外,自然生得身高体壮了一些。皇上和娘娘说了微臣的身份,怎么没和娘娘多说说微臣的官职?” “灵秀的事情,朕从未对外说过。” 轩阳昭此时补了一句,秦沐戎再看苏姬,果然发现她眼中闪过一道安然。 “的确不是皇上说的,是奴婢自己猜出来的。当时秦家两位大哥对小少爷的态度总是软和的,而且后来小少爷进宫,太后另批了一处地方小少爷住,奴婢就能猜到,当是太后也是教导小少爷,要男女有别。” 的确,如果不是太后和兄长、父亲的有意教导,秦沐戎真的就完全把自己当成男子了。 苏姬说着,偷偷瞥了一眼轩阳昭的方向。发现他眼底还是有些阴影在,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还请皇上和将军放心,奴婢绝对未曾将此猜想外传。” 她自然没有外传,否则早已经满城风雨了。 秦沐戎听着她卑微的自称和语气,连忙开口调和。 “惠皇贵妃也算是微臣的发小,如今贵为皇贵妃,也别奴婢自称了,听着怪别扭。” “我的一切都是皇上和太后,还有干爹给的,不敢忘了本分。更何况,当年为人奴婢的时候,也只有小少爷对奴婢一视同仁。” 当初虽有苏公公这个后盾在,但到底是奴才,又是个沉默少言的不会说好话,自然被人处处欺负。 “如今娘娘也是贵人了,更何况身在高处却还能不是本心,皇上也爱护娘娘,想必不假时日,娘娘和皇上一定能伉俪情深。” 秦沐戎言语真诚,倒是让苏姬的面色好看了一些。 不等三人再叙旧说什么,却忽然听到瓦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声音窸窸窣窣的,几不可闻,但却能被秦沐戎这种从小练武的人收入耳中。 这是暗卫的动静。而且是秦家军的暗卫。 轩阳昭虽然没听到动静,但看着秦沐戎面色骤变,他也顿时明白,是暗中来了消息。 “皇上和娘娘先就寝,微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回望月轩去了。” 秦沐戎此话一出,轩阳昭也立刻站起身来。然而,却见秦沐戎连忙又对轩阳昭俯身一礼。 “皇上放心,应该是聂副将派来的人,许是家里头夫人闹起来了。” 秦沐戎话到此处,苏姬又拉了拉轩阳昭的衣袖,他这才松下又坐回到床榻上。而秦沐戎则是从苏姬的面上,看出了些许她对自己的感恩来。 果然,她猜得出自己的身份,又知道轩阳昭对自己极好,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争宠的敌人了。 已经得罪了一个皇后,秦沐戎可不想再得罪后宫之中另一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了。 出了宫宇,刚到了无人的长街之上,果然就见一道黑影从屋顶而下,朝着秦沐戎行礼之后,直接将一个包袱递给了秦沐戎。 “这是什么?” 秦沐戎一惊,一般聂辛给自己传信,不都是传一句话么?这是打包来了一大堆什么东西? “聂副将说,这些都是从您让搜的地方搜出来的,请将军您务必亲自过目。” “除此之外,聂副将还说别的没有?” “聂副将还说,包裹里的东西您一看,今晚怕是睡不着,明日也未必回得去府上,夫人那边,副将会替您打理好。” 第156章 齐御史回家 齐阑一语将妹妹的心事戳破,然而齐珊却撇撇嘴,哼了一声。 “就算是皇上赐婚,又了皇家背景又如何?秦哥哥大婚之日都不陪着她。而且,大婚流程如此简陋,哄骗的是那些平民百姓。咱们这些在高位的人,难道还看不透么?” 齐珊哼了一声,毕竟,连酒席都没办,可见这新娘是多见不得人。 “就算是秦将军不喜欢她,可如果你真得罪了,上报给皇上,别说是你,咱们齐家都得受到牵连。” 齐阑说得一本正经,然而他劝归他劝,齐珊却未能听得进去多少。反而觉得齐阑唠叨,转身也走了。 “哎、哎!你倒是听哥讲道理啊!” 齐阑原地喊了好几声,却得不到齐珊的回应,最后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齐府这边众人未睡,将军府中,苏昀卿也没有入睡。 他从风华园回来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待着。 午膳和晚膳照常端进来,但苏昀卿都没吃多少。一直到了半夜,飞瑶早已经进入梦乡,可雨竹院主屋的灯火,仍是亮着的。 飞丹从小厨房出来,端了一碗甜羹进屋子里去。 “已经快子时了,夫人还是先休息,将军今日军务繁忙,都没有回府来,您再等也不是法子啊。” “我知道,你先去睡,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 苏昀卿坐在桌边,执笔练字,头也不抬。 眼下,管家的是聂辛,家里也没有长辈管媳妇,给媳妇立规矩,飞丹一点儿也不相信苏昀卿有要事要做。只是一味的相劝。 苏昀卿也察觉自己说话太过敷衍,赶不走人。终于放下笔,朝着飞丹一笑。 “好了,你个丫头还真是爱操心,我的确是心情不好,但也不会寻死觅活,有些时候你真该跟你妹妹学一学,多为自己着想一番。” “妹妹不懂事,还望夫人不要责罚。” “罢了罢了,不提叫人不开心的事儿,不然更睡不着了。” 苏昀卿说着,拎起了桌子上的茶壶来。 “你去帮我泡一壶安神茶来,兴许茶水下肚,我就有睡意了。” “是,奴婢这就去。” 飞丹拎了茶壶去小厨房,苏昀卿则是又拿了茶杯,从袖中摸出小瓷瓶来,放了麻沸散进去。等茶水上来,他自己倒了一盏茶,也给飞丹倒了一盏茶。 飞丹一开始还守着规矩,可苏昀卿亲自起身拉他坐下,她也只能接了茶盏喝下。 然而,茶水刚刚喝下,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困意席卷而来。 只听得啪得一声,飞丹脑袋磕在桌上,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昀卿终于放下毛笔,将飞丹打横抱起,放到自己的床榻上,然后自己走到院子中间去。 先前,院子一直有暗卫盯着,然而此时此刻,苏昀卿能明显的感觉到,暗中的暗卫都已经没有了,倒是门口多了两个侍卫。 眼下,是他联系外界最好的时机。 朝着半空打了个呼哨,随后就见一直夜猫子无声的从天而降,落在了苏昀卿的肩头上。 第157章 未眠 苏昀卿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纸条来,夜猫子立刻低头下来,将卷成卷的纸条叼过去,又拍打着翅膀,无声飞走。 那纸条是他趁着飞丹烧茶的时候,写了藏在衣袖之中的。 将消息送出去,苏昀卿就又回了屋子里,静心等待。 时辰不知不觉过去。 苏昀卿身形笔直的坐在桌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似睡非睡。 直到桌案上烛火跳跃闪烁,他才睁开眼睛。那红烛只剩下一寸的长度,苏昀卿砖头去看窗棂,果然就见薄薄的窗纸之上,有一片猫头鹰的影子。 起身去打开窗户,苏昀卿这才发现,天边已经有了一缕鱼肚白。 看来,已经一夜过去了。 低头再看窗边,夜猫子已经飞走,只剩下一封信留在手边。 关好窗子再看信,信中把将军府的消息传了过来,还是以前的那些传闻。 至于自己新传回去的消息,信件上只回复了三个字。 “四公子……” 苏昀卿嘀咕着这三个字,不由得眉头拧起来。 这所谓的四公子,曾经是梦华楼的一位暗客,在梦华楼消费过不少的银子来买问话的机会。 眼下再看状况。 将军府几乎倾巢出动,而这四公子又是唯一的线索。 苏昀卿在民间混迹这么多年,顿时就能想得通透。 看来,自己所在的这个国家,怕是又要风雨动荡一回了。 而这四公子,如果自己猜得不错,应当正事当初夺敌失败的四皇子,轩阳雷。 难不成,眼下秦将军在忙的军务,一直是暗中调查轩阳雷么? 若真是如此,那他倒是可以将轩阳雷的消息卖给将军,以此来换得墨弘跟着自己走。 想到此处,苏昀卿唇角扬起,眼中闪过算计的精明。 手上突然有了筹码,苏昀卿的脑中立刻闪出了一系列的计划。至于墨弘小少爷愿不愿意跟他走,那就是将军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自己把她强硬的带走,她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有的是时间,慢慢融了她心中的不满。 这还是头一次,自己不论如何也想将一个人囚在身边。 正想着往后纵马驰骋一双人的情形,忽而听得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苏昀卿立刻将纸条撕碎,扔到了取暖的炭盆里去。 于此同时,就听得内屋传来一声惊呼。 “啊啊!” 飞丹惊叫着从床上弹起来,随即就从内厢里跑了出来,直接跪倒在苏昀卿的身前,忽略了炭盆中还未燃尽的纸条。 “奴婢昨夜忘了规矩,还请夫人恕罪。” “你昨夜陪我到那么晚,累了睡过去也正常,无妨。” 苏昀卿瞟了一眼炭盆,随后俯身,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奴婢睡得很好。” 飞丹不好意思的挠挠脸,说来也怪了,昨夜睡得比在她自己厢房里睡得都舒服。 苏昀卿无事了飞丹脸上的疑惑,只是又转头看了看天光。 “你既然醒了,就去梳洗一下,一会儿还要做早膳,去祠堂给老祖宗们上香,别没了仪态。” 第158章 梦华楼的暗客 一经提醒,飞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只顾着认罪,还没来得收拾自己睡乱了的头发衣裳。 飞丹这才连忙一应,转身出了屋子,去收拾自己。 听着飞丹去打水洗脸,又去叫飞瑶起床的动静,苏昀卿则是兀自起身,拿了铁钳,将炭盆里的炭块翻了一翻,将炭黑的纸屑翻到了下面去。 飞瑶被飞丹叫起来,揉着眼睛不情不怨的抱怨。 “这才什么时辰……距离咱们平时起床,还差了半刻钟呢!” “今日夫人要提早去祠堂上香,咱们也该早起来准备。” 飞丹说着,将飞瑶给拉拽了起来,像照顾小宝宝一样,给她套上了外衣。 然而,飞瑶却是哼了一声。 “府邸里眼下小少爷和将军都不在,昨天下午听说聂副将都走了,夫人去不去祠堂有谁知道?更何况,她随便派了姐姐去,也是一样的。” “你在胡扯些什么?赶紧起来,否则一会儿夫人又要动气了!” 飞丹几乎无语,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发大起来了,眼下竟然连将军的祖先之事都敢胡扯。 若是仙人在天有灵,一定会让她遭报应的! 飞瑶不情不怨的挪下床来梳洗,嘴里却还是不忘了嘀咕。 “夫人一天天就知道生气,真跟怨妇似的,讨厌死了。” “少说两句,我先去小厨房等你,你收拾好了赶紧过来。” 小厨房里温上了热水,飞丹立刻去看锅下米,给苏昀卿熬上米粥。冬日里,米粥最是能暖身的。之后就是热乎乎的煎饼和小青菜。 然而正要和面,飞丹却发现小厨房里没了面粉。 昨日苏昀卿大婚,飞瑶又闹情绪,飞丹一个人守在门口,忘了去大厨房,让那边的厨子下人送添补的食材过来。 “姐姐,咱们今天早上是吃什么?” “米粥煎饼,你先去一趟大厨房去,取一些面粉回来。” 飞丹忙着往锅里下米,让飞瑶去跑一趟腿,然而飞瑶却更是拉胯了一张脸。 “没东西就别做了嘛,咱们到大厨房去取一些……” “不行,夫人喜欢吃小锅做出来的东西,你快去快回。” “不去,今儿这么冷,咱们起的比平时早,大厨房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呢……”飞瑶鼓起腮帮子来,满脸不乐意道。 “你当府邸中的下人,都跟你一样的矫情懒惰么?” 此声一出,飞瑶拉长的脸顿时一僵,连忙转身,就见苏昀卿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夫人……” 飞瑶立刻福身一礼,飞丹也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行礼。 “去大厨房拿东西来,还有,今日的早膳你不必用了,继续练字去,正午之前交上来五十张字帖。” “五十张?这、这也太多了,夫人饶了奴婢。” 虽然是求饶的话,可飞瑶还是黑着一张脸,语气也是满不在乎,好像苏昀卿罚归罚,她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苏昀卿一眼看破她的心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你是觉得,我自进府以来没见过将军,不得宠,所以我的话就没有分量?” “奴婢不敢的!” 被一语道破心思,飞瑶心下一慌,立刻跪地。 然而苏昀卿却是冷笑。 “我就算是不得宠,可我是将军夫人,你不过是个丫头,我的身份不知比你高贵多少。我一句话,你就能被丢出府去。”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 那食不果腹的日子,她可再也不想过了。 然而这一下跪之后,却没得到苏昀卿的回复,飞瑶心中一寒冷。 第159章 赶出府去 不会,不会真要把她给丢出去? 飞瑶想着,连忙转头去看自己的姐姐飞丹,她最在苏昀卿面前得脸,只要她跪下来一起求情,苏昀卿一定不会和她多计较的。 然而,这一次,飞丹却狠下了心来。 “眼下,府上所有的老主子都出去了,夫人就是最大的主子,我也无能为力,你就任凭主子吩咐。” 因为她看得出,苏昀卿并非真的想把飞瑶丢出去,只是想让她别狂妄,免得以后吃了大亏。 然而飞瑶看不透其中道理,恨恨的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道阴狠。 果然,所有人都是得势张狂,亲姐姐也靠不住! “还不快去按吩咐做事?午膳也不想吃了么?” “奴婢这就去。” 苏昀卿又呵斥了一声,飞瑶这才连忙起身,往大厨房那边去。 “夫人,咱们是不是对飞瑶太严格了些?” “严格?换个府邸,她这样背后议论主子的丫头,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话一出,倒是让飞丹立刻认同的一点头。 在说飞瑶,她出了雨竹院之后,到了没人的地方,心中的怨怒顿时又冒了出来。 这将军府真是要没她的容身之地了,天天好生伺候着这夫人,夫人还天天的找她的茬儿。 与其在这里伺候受委屈,还不如去伺候小少爷墨弘。 或者,如果有什么人能凭空而降,把这嚣张的夫人修理一顿就好了! 正想着,忽然胸前一疼,飞瑶“哎呀”了一声,回神再看,发现竟然是府邸之中的一个小厮。 “你乱跑什么?大早上的见了鬼了啊!若撞到的不是我,是夫人,夫人一定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飞瑶姑娘别恼,小的也是为了正事着急。” “这大早上的,能有什么正事?是将军和副将回来了?” 飞瑶询问,小厮连忙摇头。 “没有,是、是家中来了宾客,要见夫人,所以小的这才来请……” 话音未落,却已经听得一阵尖锐的女声从拐角处传来。 “让贵客平白等着,下人跑的没有影子,主子也不出来相迎,这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么?” 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粉色袄裙的女子,带着七八个丫头婆子,气势汹汹而来。 这分明就是来找茬儿的! 飞瑶眼睛一转,想到前些日子在街上,苏昀卿被怡情楼的人骚扰的事情,她立刻觉得,眼下的人可能是别的青楼中的人,上门来找茬。 “飞瑶姑娘,就是她们要见夫人!” 小厮见到人来,连忙拉了拉飞瑶的衣袖,飞瑶泽是甩开小厮。 “你快到雨竹院去喊夫人,这边我拖住一会儿。” “哎!” 小厮应了一声,立刻飞速往雨竹院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珊。她趁着父亲离家之后,时辰还早,下人们晨起忙碌,顾不得她的时候,这才立刻带了几个下人出来。 眼看着小厮跑走,一个比自己年岁还小的丫头站出来,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齐珊不由得一拧眉头。 “怎么,凭你一个奴隶,还打算跟本小姐比划?当心本小姐扒了你的皮!” “奴婢哪敢跟贵人敌对?” 飞瑶立刻有礼的福身,眸子一转间,眼中就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 “奴婢只是想劝一劝贵小姐,就算是要找茬儿挑事儿,也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本是劝说的话,可这话到了齐珊的耳朵里,却让齐珊一拧眉头。 “你这是说我有勇无谋?” 说话间,齐珊细眉高挑之间,怒火冒起。倒是飞瑶不慌不忙,又朝着齐珊福身一礼。 第162章 把人绑走 眼看着人消失在了门口的小路上,飞丹这才着急的去看两边的侍卫。 “你们两个在这儿是吃干饭的么!夫人被带走钥匙出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飞丹姑娘,你是有所不知,那齐小姐可是将军的世交妹妹,齐御史也是当朝的命官重臣,咱们得罪不起啊!” “对啊,更何况眼下府上无人,夫人的确需要待客。更何况,这是在自己府上,没事儿的。” 两个侍卫左一言,右边一语,宽慰飞丹,飞丹却是拧眉觉得不妥。 “眼下都被人欺负到院门口了,难不成到了外面还能更好?” 飞丹说着,推了两个侍卫一把。 “快去找将军来!将军找不到,去就找聂副将来!” 门口的侍卫是轮班倒的,都是轮班倒的。在这里守着是轻松活儿,其他的人,都被调派出去,换了便装,在暗中调查轩阳雷的事情了。 “那不行,眼下我二人要走了,府上可就没有兵力,只有下人了!” “还有脸说!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还不是让夫人作难,快去找副将或者将军,我总觉得夫人此次一去不妥。” 飞丹说着,又推了两个侍卫一把。 “你们两个快去,我也去一趟前院的正厅,帮夫人看着场子,免得真有什么大事。” 说话间,飞丹就和两个侍卫分头行动。 飞瑶自从苏昀卿离开,就被丢在了递上,自己在地上哭了半天,无人响应,这才终于自己肿着一双眼睛和半边脸,从地上爬起来。 果然,这里果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既然如此,不如先在收拾了东西,离开府邸自己出去闯荡! 另外一边,飞丹到了前院待客的正厅,却没见到苏昀卿和齐珊,心下顿觉不妙。 而此时此刻,苏昀卿直接跟着齐珊上了马车,直往齐府去。 看来,这丫头没有傻到底,至少知道,不在自己的地盘上的时候,不能乱来,还知道把自己带回家里开刀。 梦华楼那边只是各处打听各方消息,这样切身深入的机会不多,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苏昀卿和齐珊一同坐在车里,齐珊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苏昀卿。 刚下车,苏昀卿就被齐珊几个人命令着,直接五花大绑,押进了她自己的院子里头去。 苏昀卿左右挣了挣,绑得还挺牢固。 “齐小姐说来可能不信,我嫁给秦将军是被迫之举,所以你我之间不是敌人。” “知道我不会信,你也不必多说。更何况,你都挡着我的面儿和秦哥哥亲在一起了,你觉得我还可能会信你这胡扯?你别真把我当傻子了?” 齐珊冷笑一声,话音未落,苏昀卿就觉得膝盖窝一疼,是一个老婆子朝着他的膝盖后面踹了一脚,逼迫着他跪倒在了地上。 然而,此时膝盖上的疼痛却如同虚设,苏昀卿惊愕的看着高高在上的齐珊。 “什么?” 他和秦哥哥亲在一起?什么时候,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164章 小少爷竟是女儿身 见苏昀卿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齐珊心中的厌恶更胜。 “事到如今你还装傻?那日在花园,不是你当着我的面宣誓主权么?举动轻佻,简直比青楼中的妓子还下作!” 然而,齐珊一句话说完,但见苏昀卿眸中仍旧满是惊疑,看得齐珊也是一怔愣。 “不会,你在将军府这么多时日,莫不是连谁是将军,都还没搞清楚?” 这话一出,齐珊面上的嘲讽更重,顿时更加确定苏昀卿不宠的事实。 “可笑,可笑至极!你身为人妻,却不知丈夫是谁!哈哈哈……” 齐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与此同时,地上的苏昀卿也终于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原来,墨弘就是秦将军秦沐戎?那这几日,天天和自己相处的,岂不就是将军本人? 可、可是那夜他分明窥视到,墨弘是个女儿身! “不可能,她分明是……” 女子二字刚到嘴边,苏昀卿又条件反射的闭了嘴。 她那么努力的掩盖自己的女儿身,就如同自己一样处处谨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眼下他要是失言说出来,岂不是给她添麻烦? 然而,就连苏昀卿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眼下只想着不能给秦沐戎添麻烦,却没意识到,他已经触及到了将军府最大的秘密。 “看来,秦哥哥就连身份都不想告诉你,看来,是真的厌恶你。” “将军厌恶我?难不成,你一个外人还能比我这个将军夫人知道的更多?” 苏昀卿冷笑一声,继续激将法。齐珊一下被激得上头。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秦将军的儿时,知道他手下的将士,还和他是发小,你才是外人!” “我不信,除非是说个详细。” 此话一出,齐珊又是冷哼一声,话头几乎要夺口而出。 然而,也不知是自己的气场不对,还是自己脸上的算计太过明显,眼看着齐珊的话到嘴边,却又是一顿。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配知道关于秦哥哥的事情么?” “将军夫人如何不配知道将军的事情?” 既然她要讲道理,那他就不怕把她绕晕进去。 不过,苏昀卿只知道他自己巧舌如簧,却忘了齐珊根本不讲道理。 “我又不承认你这个将军夫人?更何况这是在齐府,你什么都不是!今日,你若是乖乖地点头答应离开秦哥哥,我就放你回去。否则,我就要你皮开肉绽!” 齐珊趾高气昂的说着,随即蹲下身来掐住了苏昀卿的下巴,铆足了一股狠毒劲儿,死死的盯着他。 苏昀卿也不回避她的视线,反倒是反讥回去。 “我若是点了头,齐小姐就不怕,回府之后我就变卦,让将军和皇上治你私闯民宅,强抢妇人之罪?” “你敢?!” “我有何不敢!” 齐珊尖声反问,苏昀卿回应的声音更响,反倒是惊得齐珊条件反射的起身,往后猛地退了两步。 哪怕苏昀卿眼下被自己绑着,可他那强大的气场仍旧丝毫未减。仿佛绳索之下绑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嗜血狠厉的凶兽。 第165章 秦哥哥教我的 “我不过是个村姑出身,就算是杀人放火,最多不过是下大狱,倒是齐小姐,您身为大家闺秀,大宗嫡女,若是有半分不好的留言传出去,再以讹传讹之下,就离身败名裂不远了?” “你!” 齐珊被说一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害怕来,可随即又是一声冷笑。 “我父亲是当朝御史,有他在,任是什么流言蜚语,都别想动我分毫!” “齐小姐自然可以仗着父亲胡作非为,可眼下动了我,就是打了秦将军和皇上的脸面,齐御史再大也大不过皇上。而且,若是齐小姐把事情闹大,怕是最后齐御史也会被谣言所牵连?” 一连串的反问之后,齐珊抿紧了唇,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弄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苏昀卿此时却是一笑,暗中转动手腕,终于是摸到了一根绳头。 按照他往常的经验,只要他一拉这绳头,身上的紧迫的绳结就会解开。 眼看着齐珊无话可说,心中忐忑,苏昀卿勾唇一笑。 “不如这样,齐小姐和我打一个赌注,如果赌赢了,那就……” 说话间,苏昀卿已经腿上发力,霍然从地上起身。背后的手上更是将绳结一拉。 然而这一拉之下,身上的束缚感却没有预料中的松懈下去,反倒是更加紧迫,逼得他一个踉跄,险些又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自己多年逃脱束缚的功夫,眼下怎么突然就不管用了? 不等苏昀卿想清楚,突然肩头手臂又是一紧,刚才踹他跪下的老婆子,此时又大力钳制住了他。 “小姐!他胡扯八道,刚才摇动绳结要逃跑!” 此话一出,齐珊顿时从惊惶之中回神,刚才的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下嘲讽。 原来,是这女人胡言乱语扰乱自己心神?竟然想着暗中脱身逃走! “你别想着跑,这绳结可是锦衣卫擒拿贼人,专用的绳结。是军中绑俘虏的,越挣扎越紧。” 齐珊说着绕到苏昀卿的背后去,咣当又是一脚,在此将苏昀卿踹得跪了下去。 这一脚出乎意料,苏昀卿直觉得膝盖生疼,头上的唯一一根珠钗撑不住大晃,终于掉落下来。 长发散落,比先前跪地之时的模样,更加狼狈。 “来人,给我上鞭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贱妇!” 一声令下,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鞭子立刻甩响,而齐珊则是让人将椅子放在廊下,悠哉悠哉的坐下,烤着炭火,看着苏昀卿受刑。 老婆子的力道不小,一声巨响之后,背上就是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很快,几声响动之后,痛楚就布满了整个后背。哪怕冬衣加棉,也能看到有红色的液体,透过层层布料,最后渗透到了最外面的素色外衫上来。 这小丫头,还真敢对自己动手! 苏昀卿恼怒咬牙,又开始挣扎起来,低头看看绳子,心中不由得一声冷哼。 绳结的确是系的巧妙,可这绳子是寻常的草麻绳,不过女主的小指粗细。 只要他想,就能够直接崩断。 眼看着苏昀卿还挣扎不断,齐珊又一次不屑开口。 “别挣扎了,这绳结是秦哥哥教我的,你挣脱不开的。” 第166章 妓子而已 正在蓄力,一听齐珊又提秦沐戎,苏昀卿的动作立刻一停。齐珊则是好像抓住了苏昀卿的什么命脉,立刻一挑眉头。 “看来,你还真是很在意秦哥哥,不如这样,你能挨多长时间的打,我就同你说多久秦哥哥的事情,如何?” 鞭子啪啪作响,苏昀卿却仍旧能将齐珊的话收入耳中。 顿时,他自己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竟然一咬牙,点了点头。 齐珊顿时哈哈大笑,一下让老嬷嬷下手更重一些。自己则当真含情脉脉的讲起小时候她见到秦沐戎时候的状况。 随着鞭挞,隐忍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将纤长的发丝拧成一缕一缕的,或贴在脸颊上,或垂落在两侧,挡住了他面上的表情。 苏昀卿的一双眼睛透过发缝,死死的盯着齐珊。他阅人无数,心中确定了一个想法。 这丫头是个恶人,实打实的,将自己的快了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恶人! “珊儿!大早上的,你这边在闹腾什么!” 就在齐珊声情并茂的时候,忽然又是一道声音传来。 “停!”齐珊立刻对着挥鞭的老婆子一喝。 随后,就听得紧闭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劝她别惹事的大哥齐阑。 齐阑一开院门,看到院子里的架势,不由得就“呵”了一声。 “这大清早的,又是哪个丫头不长眼得罪了你,让你这么大架势的责罚?” “大哥,这是……” 齐珊话刚开了个头,齐阑已经走到了近前,他低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女人,突然一拧眉头。 怎么回事,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想着,齐阑已经身手下去,捏住了苏昀卿的下巴,硬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刹那间,齐阑眸子骤缩。 “是、是你?” 齐阑震惊之余,又想到最近齐珊的心思,顿时恍然。 “没想到,秦将军娶的女人,竟然真的是你?” “这人大哥你认识?”齐珊也凑过来,立刻好奇的发问。 “梦华楼上一任的花魁,曾经一舞动京城的人,试问帝都哪个男人没听过?” 齐阑反问,目光深邃的看着苏昀卿,收敛了所有的惊骇。 看来,齐阑当初也领略了苏昀卿的风光美艳,知道以他的样貌手段,嫁给高官都不为过。 被人当场认出来,苏昀卿也不意外。但他仍旧是略带疑惑的望着齐阑。 自己在梦华楼之中见过那么多人,他哪里会记得这位贵少爷曾经是哪位恩客? 两人正对视审查之间,倒是一旁的齐珊又一次哈哈大笑出声。 “好啊,原来是个楼里的一个妓子,难怪举止轻佻!待我告诉给秦哥哥,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别说是抬起头,任是哪个女人,落得今日苏昀卿这样,怕是已经没了操守,只有悬梁自尽一条路了。 “好了好了,你可别笑了,太难听了。” 齐阑连忙打断了齐珊的笑声,拧着眉头,指着地上的苏昀卿。 “我昨日不是警告过你,别去惹麻烦么?你今天怎么还是把人绑了带来了?” “大哥,一个妓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齐珊翻着白眼,一点儿不把齐阑的话当做一回事。 “秦哥哥娶她,一定是被她的美貌蛊惑,或者她用了什么手段,如果秦哥哥知道她的身份,断然会嫌弃她!大哥不必担心。” 第167章 齐阑求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将军夫人到底是将军夫人,这不明不白的把人给绑了来,不是明摆着要跟秦沐戎对着干么? 齐阑刚想再对齐珊开口,好好对她说道说道,可眼看着齐珊面上浮现出来的不满和未消的恼怒,他立刻又把话头给收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但齐阑知道,自己这个小妹是脾气上头之后,就不讲道理的。 “行了,这人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交给我来处理。” “怎么,大哥你这就想放人走?”齐珊一拧眉头,一语说透他的心思。 齐阑却摆摆手,面上露出他逛青楼才有的纨绔笑容来。 “妹妹,你可太小瞧你哥了。虽说秦将军可怕,但我可不信,秦将军会为了一个妓子,真跟咱们齐府过不去!” 毕竟,妓子登不得台面,就不信秦沐戎能要美人不要脸。到时候,再找几个漂亮的美女送给秦沐戎,表面上一定能把苏昀卿这道菜撤下去。 齐珊顿时想到了这一层,面上这才又露出笑脸来,又看看地上狼狈的苏昀卿。 “那就麻烦大哥处理啦,把这女人送到大哥的院子里去。” 此话一出,两个老婆子立刻动手,跟着齐阑,架着苏昀卿往外走。 苏昀卿被丢到齐阑的院子里之后,齐阑就把那几个老婆子赶了出去。 房屋的床板和门板都被关上,苏昀卿身上绳索未松,侧倒在床榻上。 刚才被提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背后一片疼痛,膝盖上也生疼,而且双腿跪的僵硬。 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狼狈了,现在他侧躺着,一时间有些恍惚,也没有起来。直到齐阑的手碰到他的时候,他才猛然回神,立刻又挣扎起来。 透过凌乱的长发,齐阑一眼看到那双凶狠的眼睛,连忙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本来是想给苏昀卿松绑的,但对视上他要杀人的视线,齐阑觉得还是先绑着把,不然肯定得闹腾起来。 苏昀卿本以为,他是要对自己上下其手,谁知他一下被下回去之后,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好,双手合十像是拜佛一样,朝着自己拜了拜。 “苏姑娘,妹妹年幼不懂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齐阑说着,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纨绔的模样,反倒满是歉意和坦诚。这的确是在真诚道歉。 好家伙,怎么自己最近总是遇到一些不懂事的小丫头?而且各个都要自己宽宏大度的原谅? 见苏昀卿停止挣扎,齐阑这才又上前,将人扶坐起来。 “苏姑娘放心,我绝不会对您动手动脚,至于您身为花魁一事,我也绝不会多言,更会暗中看紧了小妹,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我的出身将军早就知道,她从不在意。” “那就祝贺苏姑娘和秦将军百年好合了。我现在就吱呼下人一声,备好车马,一会儿给姑娘您上好药,就快马加鞭的送您回去。” 齐阑说着,又规规矩矩的朝着苏昀卿一礼。苏昀卿却是哼了一声。 “你以为,眼下好言好语跟我说话,齐小姐就能全身而退了么?” 第168章 春香散 这瓷瓶和装着麻醉散的瓷瓶不一样,更小,颜色更深。 拇指的指甲在瓶塞上一撬,只听得一声闷响,瓶子打开,顿时一股浓烈的奇香就从瓶口弥漫而出。 掐着齐阑的手一松,齐阑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还没来得及缓神儿,腮帮子上又是一紧。 苏昀卿的拇指和食指顿时卡住了齐阑的两颊,齐阑被迫张开嘴,随即,瓷瓶之中的东西就被整个灌入了口中。 液体入口冰凉,可顺势往下滑动,液体入肚之后,灼烧程度远远的超过了烈酒。 刹那间,晕眩和痛苦同时翻涌上来。 苏昀卿松手,齐阑顿时如同断线木偶一般,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直接跪倒在地上,一边脸颊贴着地面,比先前苏昀卿挨打的时候更加狼狈。 而此时此刻,苏昀卿却没了半点痛苦惊惶,酒那么冷着一张脸坐在床榻上,高高在上的看着地上的齐阑。 “什么……你给我吃的什么……” 眼看着齐阑如同蛆虫一般蛄蛹着身子,艰难的吐出这句话来,苏昀卿这才开口。 “春香散。” 再出声的时候,是清冷低沉的男声,森冷的如从刚从极寒深渊爬出来的恶鬼。 此话一出,齐阑顿时眸子一缩。 这三个字,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齐阑这个纨绔子弟,天天不学经文看杂书,自然知道春香散是什么。 那可是传说中的毒药,只要一口,就会穿肠烂肚,要么是女子为了保贞洁,被卖入行院中自保的手段,要么就是青楼中妓子刺客下毒的手段。 “你、你居然对我下毒!”齐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 然而苏昀卿却是勾唇一笑,妩媚动人的不像话。 “没错,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必须得控制住你。” “你……你杀了我,也别想全身而退!” 齐阑说着,猛然一咬牙,坐直了身子,脚下发力就要朝着苏昀卿扑过去。 然而他在苏昀卿的眼中,全是破绽。只见苏昀卿一个抬手,直接将他又推了回去。 齐阑哎呀了一声,跌坐在递上,然而他不罢休,又要扑上去,却听得此时苏昀卿冷哼了一声。 “你自己愚蠢就罢了,别把旁人也想成和你一样愚蠢的存在。” 苏昀卿翻白眼,修长的手指一抬,指肚直接抵在了齐阑的额头上。 “若我真要杀你,你刚才还能站得起来么?”苏昀卿冷笑。 齐阑这才反应过来,体会身上的感觉。 发现腹间早已经没了刚才的疼痛,脑袋上的头晕也消散了。 齐阑惊讶,双手一上一下的往自己身上摸,看上去好像是个身体不协调的二傻子。苏昀卿更是对他翻了个白眼。 “控制你又不是要杀了你。你妹妹想全身而退,但我可不想在这里搭上一辈子。” “那、那这是……” “万毒万药都分个浓淡,你眼下中毒不深,每三日去一趟梦华楼拿解药,便可保你一条狗命。不过……” 苏昀卿说到此处,眯眼附身,凑近了齐阑。 虽说他眼下还是女装,也是个美人,可到底是个男人,齐阑还是条件反射的往后缩。 然而,他脖子还没缩两寸,就被苏昀卿一抬手,给掐住了下巴。 本来是暧昧的动作,可此时齐阑丝毫没有秀色可餐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下巴要被苏昀卿给捏碎了。 “如果你这张嘴说出去任何不该说的话,你这条狗命,也就别再想要了。” 第169章 重兵围府 “好好好!大哥,您今后就是我大哥,您说什么我都听!” 齐阑立刻答应,毕竟眼下自己的小命都被人捏在手里了,他不答应还能如何? 更何况,这麻烦本来就是自家主动招惹来的。 苏昀卿犀利的目光又在齐阑的脸上扫了一遍,确定他当真再无异心,这才松开了他。 然而,不等齐阑再说什么话,却忽然听得门外院中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还带着惊呼声。 “不好了,大少爷不好了!秦将军来了!” 喊话的声音刚落,外头的下人已经闯进门来。 床榻上,苏昀卿已经整理好了衣裳。虽然还是有些狼狈,但该遮住的地方已经遮住了。 下人进来,就看到苏昀卿低头拢着衣服坐在床边,而齐阑则是惊惶卑微的跪在地上。 下人一怔愣,倒是齐阑又连忙佯咳起身,故作镇定的又质问一遍。 “你说什么?” 下人这才回神。 “秦、秦将军带着重兵,把咱们齐府给围了!” 于此同时,齐府的门口。 三条长长的甲胄长矛的步兵队,将齐府的大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是占了大半条的街道。 路过的人皆侧目而来,却没有人敢多嘴来问,只敢远远的站着。 “这不是齐御史的府上么?眼下朝廷之上,除了侯丞相就是齐御史最有作为,怎么有人敢围他的府邸?” “这将士甲胄,像是秦家军。难不成是秦齐两家又什么纷争?” 路人们众说纷纭,将士们却是持枪围堵,任是一只苍蝇都别想进出,更是将街道上的嘈杂挡在了府邸之外。 齐府正厅之中,秦沐戎一身艳红的织金飞鱼服,腰间刀鞘都镶嵌着宝石,无一处不彰显着她位高权重。 此时,她端坐在主位之私行,双目闭合,食指轻敲着椅子扶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旁,聂辛拧眉而立。 昨夜,两人都没有回将军府,聂辛连夜安排了人手,暗中盯着所有出城的街道,更是将轩阳雷的几处府邸旧址都翻了个遍, 然后都在府邸之中发现了生活痕迹,更是在十几米的地下,发现了藏兵的地宫。 而秦沐戎则是一大早起来,接了轩阳昭的令牌,连早朝都没有去,就领了人在京都巡逻。 她明目张胆带着人巡查,让敌方以为是在查逃跑之路,却也暗中吩咐人,去调查各个商铺中的情况。 谁知两人刚刚汇合,具体情况还没来得及相互说,就听有人来报,说齐府的人闯了将军府,绑走了将军夫人。 正是忙碌的时候,还有人来添乱,秦沐戎顿时就火了,挑兵点将之后,就直接带着人朝着齐府杀来,聂辛劝都来不及劝。 眼下坐定,齐府的下人在外头乌压压跪了一片,无数官兵在府邸里大肆搜查,丝毫不将齐御史的名号放在眼里。 聂辛这才终于忍不住,俯身对秦沐戎开口。 “蒋军,齐家跟咱们是世交,咱们这么闯进来打人脸,怕是不大好?” “不好?那他们闯了本将的府邸,绑了本将的人,一声交待都没有,这就是好事了?更何况,前几日他登门拜访,本将何处招待不周?竟让他一个御史今日如此欺辱!” 秦沐戎哼了聂辛一眼,聂辛顿时明了,她火气正盛之下,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更何况,眼下我还怀疑另外一件事。” 瞥见秦沐戎眸中闪过的精光,聂辛心中一动。 “什么?” “你先回答我,出城的各个城门,你可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紧了?” 第170章 打屁股 秦沐戎话问道此处,聂辛倒是顿时明了了她的顾虑。 正调查要事,忙碌之际,突然有人来找事。谁知道究竟是齐珊脑袋抽了,还是齐御史暗中指示或者安排? 说不准就是和轩阳雷有关。 正想到这里,秦沐戎凝神盯着正厅的门口。于此同时,就听得一连串女子尖叫的声音传来。 “放开我!你们给我放开!这里是齐府,你们怎么敢抓我?!” 是齐珊被两个魁梧的士兵压了进来,大力施压下去,直接将齐珊按跪在了秦沐戎的面前。 “几日不见,齐小姐倒是生得越发标致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齐珊这才抬头,发现座上的人是秦沐戎,立刻眼前一亮。 “秦哥哥!他们对我无礼!”齐珊娇嗔告状,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眼看着她要起来,朝着自己伸开双臂抱过来,秦沐戎一眯眼,抬腿直接踹在了齐珊的肚子上,将她又踹回到了地上。 “秦哥哥?” 齐珊吃了一记窝心脚,捂着胸口,震惊的看着秦沐戎,似是不理解她为何前一句还夸自己,后一秒竟然踹了自己一脚。 “标致的绑匪。”秦沐戎将自己的上一句话补全。 齐珊这才露出了然的神情来。 “秦哥哥不知道,那苏昀卿是曾经梦华楼的花魁,她根本配不上秦哥哥!” “眼下将军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全凭你做主了么?” 聂辛将齐珊的话给堵了回去:秦沐戎可是将军,跟她这么个小女子斗嘴,实在是太掉价。斥责之后,聂辛又逼问。 “说,你把夫人带到哪儿去了?” “呵,我跟秦哥哥说话,你算是什么东西!将军府的狗都这么没规矩的么?” 齐珊全然不顾聂辛的身份,冷冷的嘲讽回应。瞬间,秦沐戎对她心底的厌恶拉满。聂辛也是被这一句话激起怒火来。 “呵,来人,上板子!扒了她的裙裤,打到她会说人话为止。” “是!” 眼看着捉她来的人一应之下,就转身要去拉长凳进来,齐珊这才惊惶的去看秦沐戎,然而却见秦沐戎只是淡淡的朝着聂辛点了点头,完全就是认同了她的话。 “秦哥哥!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扒了珊儿的衣裙,珊儿日后如何做人?如何活?” “你大庭广众之下进府抓人,你将我将军府置于何地?” 这一问,将齐珊彻底噎住,只见她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一般,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听着周围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齐珊这才终于知道害怕,连忙就去求饶。 “秦哥哥,珊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哥哥好!眼下怎能……” “聒噪。” 秦沐戎烟雾的拧眉,一旁立刻有人上来,将一块擦桌的破抹布塞进了齐珊的嘴里。 随后,两个将士一左一右,就把齐珊给压在了长凳之上。 “唔唔!” 齐珊说不出话来,眼中惊恐更胜,奋力挣扎着,却抵不过士兵们的大力。最后,整个人犹如砧板上的鱼,再不吭气儿,趴在长凳上。 第171章 齐珊不知好歹 “齐小姐,眼下你可会说人话了?” 见她没了气焰,聂辛这才上前去,扯出来了她嘴里的抹布。然而齐珊哪里是会轻易屈服的主儿? 口中抹布松掉,反而更狠毒的瞪了一眼聂辛。 “你这条狗,不过仗势欺人!” 还是出口成脏,秦沐戎的眉头拧得更紧,聂辛冷笑一声开口。 “没错,正如齐小姐所说,我们是将军手下的恶犬,平日里吃肉,吃人。” “呸!” 齐珊立刻朝着聂辛啐了一口,聂辛拧眉,抬手就想给她一个耳光。可似乎是觉得自己眼下打一个被按住的少女,有点欺人太甚,所以硬生生忍下来了这一耳光,只是抬手擦掉了自己脸上的口水。 谁知齐珊却不知收敛,见秦沐戎不看重自己,索性冷哼一声又朝着秦沐戎开口咒骂。 “你不过是个年轻将军,竟然敢对我动手!我爹是一辈子的功臣,你不过是听他的策略,打仗的一颗棋子。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条狗!本小姐看上你,是给你脸面,待我爹爹回来,我顶让他禀明了皇上,要了你的狗命!” 这是骂完了士兵骂将士,这一番话,算是将朝中所有的武将都得罪了。 而且,她的声音奇大,外面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士兵顿时拧紧了眉头,心中对齐御史的看法,顿时都降了好几个档次。 真是把自己的父亲往火坑里推。要知道,齐御史就因为是功臣,所以轩阳昭暗中也给过他一块令牌,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调兵保卫帝都。 眼下这话一出,就算是齐御史兵权还在,怕也难以让血气方刚的将士听从了。 秦沐戎心中冷笑,不屑的瞥了一眼齐珊。 更何况,齐御史一个文官,不过是在朝堂上动动嘴皮子,她这样的武将才是浴血奋战打江山的。 在皇帝眼中,十个文官也抵不上一个厉害的将军。 不过,这话说出来伤体面,秦沐戎没有,只是又朝着聂辛一挥手。 “堵上嘴,打。” 秦沐戎声音森冷,齐珊眸中这才又翻上惊恐,连忙抬头去看秦沐戎。 这一看才发现,秦沐戎早没了上次相见之时,那一副邻家大哥的模样。 那双凤眸里,除了恶寒之外,就是一缕难掩的杀气。 此时此刻,齐珊才终于体会到,自家大哥说“秦将军是嗜血狂徒”的原因。原来当真如此可怕…… 嘴巴被重新堵上,两个士兵立刻举了板子出来。 于此同时,却听得一阵哭泣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还带着小跑的匆忙脚步声。 这声音格外熟悉,秦沐戎立刻起身朝着门口看去,果然就见是苏昀卿小跑而来。 他身上的外衫被撕破了一块儿,里面却还包裹的掩饰。 只是头发散乱,脸颊上满是泪痕,狼狈之余,整个人更是被一种破碎的美感包裹。 他挤过围在外头的士兵,穿过跪在地上的下人,慌张进门之际,却仿佛忘了脚下门槛。 刚到门口就是一绊,同时就见他整个人身子一软,宛如一片柳叶朝着地上跌去,好像他来时候的路太长,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聂辛的惊呼还没出口,身边劲风一起,秦沐戎早已经闪身到了门口,一把接住了往地上摔去的苏昀卿。 第173章 一个耳光 听到父亲会来的消息,齐珊立刻眼中一亮,好像自己找到了靠山。 然而看到齐御史黑着一张脸,齐珊就知道不妙,还没来记得问安说话,只听“啪”得一声脆响。 齐御史的一个耳光落下来,直接将齐珊原地打懵,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捂着自己的脸,原地哭出来。 “你绑了将军夫人,现在你还委屈了?你知不知道这么一折腾,你给我惹来了多大的祸事!给咱们齐家惹额来了多大的非议和祸事!” “我……” “你给我闭嘴,少狡辩胡扯!平日里就是我对你太过骄纵,才养的你敢胡作非为!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齐御史吹胡子瞪眼,吓得齐珊瑟瑟发抖。 正如齐御史所说,她自幼就是被溺爱着长大的,还从没见过父亲对自己发火。 “好了爹。别斥责珊儿了,秦将军那边我已经搞定了,等明日我亲自上门去送礼认错,肯定没事的。” “你还有脸说!” 齐阑刚开口相劝,也被齐御史一声呵斥,打断了话头,狠狠地瞪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她天天的逛花街,自己也用不着去将军府求情。不用去求情,也就不至于让齐珊见到秦沐戎,然后念念不忘到现在。 本来,齐御史没觉得自己女儿和秦沐戎打个照面有什么不好,可自从下朝,听到自己女儿的胡作非为,他就开始格外后悔。 当时应该再严厉一些对待儿女才是。 齐御史将两个人都赶了出去,兄妹两个一前一后的回院子,齐珊这才小心的又拉扯了一下齐阑的衣袖。 “大哥,秦将军那边真的没事儿么?” “相信哥。”齐阑难得的露出正经的神情来,捶捶自己的胸口,齐珊这才放心下来。 毕竟,自己的大哥虽然平日里花天酒地,但只要出口的话,总是会做到的。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 秦沐戎托着苏昀卿上了车,聂辛也跟了上来。 因为巡街查访都是步行,眼下的马车也只是匆匆准备的,里面空间狭小。 三人一人一边做着,膝盖都几乎碰到一起。 苏昀卿做好,秦沐戎松手之后,只感觉手上又一片黏糊糊的感觉。低头一看掌心,发现竟然是一片血渍。 血渍不多,只是沾染了一片红,大部分应该是被棉衣吸透了。 秦沐戎顿感不妙,看了对面聂辛一眼,聂辛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转头就要去扒苏昀卿的衣服。 然而苏昀卿一双手死死拽住领口,惊恐的看着聂辛。 “别碰我!不许碰我!”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让聂辛看看你的后背。”秦沐戎连忙开口,她依然看见,苏昀卿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染了一片红色。 然而苏昀卿还是抗拒,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死死的用后背抵着车壁。 眼下情况混乱,可不能让聂辛扒了衣服,再暴露身份可就更麻烦了! “将军,求你了,求你别让聂副将碰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跟聂副将抬杠顶嘴了!” 第174章 给个暗示自己想 苏昀卿惊惶悲戚的看着秦沐戎,真假掺半的模样,最是能蛊惑人心。 “夫人放心,眼下是在马车里,车帘挡着,外头的人不会看见。” 秦沐戎只以为苏昀卿是怕走光,被人看去没了贞操,这才抵抗。然而安慰的话出,苏昀卿还是摇头抵抗。 “不行的、不行……我不想再被人碰了!不要!” 苏昀卿呜咽啜泣,眼泪不停的往下掉,配上他狼狈的模样,顿时让秦沐戎又拧眉纠结起来。 抬手想去碰她,可看着苏昀卿抵抗的模样,好像她一碰他就会碎。 然而,聂辛却是一眯眼睛,心中的怀疑又升腾了起来。 难不成,这苏昀卿的身上藏着什么东西,所以不让别人看? “夫人,您要是不配合,也别怪属下不敬,赶紧为您处理伤口,是为了您的安康着想,得罪了!” 聂辛说着,抬手就朝着苏昀卿的肩头袭去,似乎是要强制着将他按倒。 她的动作极快,但苏昀卿比她更快,顿时尖声大叫起来,忽然从位子上起身,就要从马车里冲出去,跳下去。 聂辛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收手,秦沐戎则是瞬间抬手,又把人按了回去。 如果不是苏昀卿坐在马车最里面,这一下怕是秦沐戎都拦不住。 这一声动静极大,前面赶车的车夫立刻一勒,马车骤停,街上顿时也传来了议论纷纷的动静。 “这怎么回事儿?哪儿突然来的一声尖叫?” “好像是这马车里……” “不会是拐人的贩子?还是人牙子虐待奴隶了?” 听着街上百姓的声音,马车夫也连忙发问。 “将军,夫人可是有事?” “没事,回府。” 秦沐戎立刻回应,随即才又看着苏昀卿。 他已经全然缩成了一个团子,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死死咬着下唇,半张脸藏在长发之中,面上血色尽褪,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秦沐戎惊异为何一个早上,好好的人会变成这样,正准备发问,倒是聂辛突然对着自己摇摇头,止住了她的话头。 马车一路回了将军府,直接从后门进去,倒了雨竹院的门口,三人这才下车。 院子里,飞丹正着急忙慌的等着,看到苏昀卿一身狼狈的回来,立刻惊呼了一声。 然而苏昀卿可没理她,兀自进了屋子,就把房门从里面落上了门闩。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奴婢伺候啊!” 飞丹焦灼的拍门,一连喊了好几声,却都没有听到苏昀卿回应,倒是聂辛一把把人给拉了回来,从怀里取出一瓶金疮药来。 “把这个给你家夫人就是了,她会医术,外伤自己能处理。你按时送饭菜进去就是,让她自己静静。” 聂辛吩咐着,倒是秦沐戎又拉扯了她一把。 “苏姑娘到底怎么了?” 秦沐戎问的焦急,一旁的飞丹也竖起耳朵来听,虽然没有外人,但聂辛也没有直说,反倒是问秦沐戎。 “夫人是被谁绑走的?咱们找到绑匪的时候,夫人可在?” 第176章 雷声大雨点小的板子 “奴婢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了,可飞瑶是奴婢最后的亲人,所以……” “就是因为你们两姐妹相依为命,让将军有了共情,所以才买了你们两个丫头回来伺候。” 不等飞丹将话说完,聂辛就打断了她的话。 “而且,将军也正是知道你们在外面过得苦日子,所以你们进府之后,才对你们屡屡关照。不过现在……将军恐怕是已经后悔,对你们宅心仁厚了。” 如果不是秦沐戎一开始对两个丫头过于纵容,飞瑶也不会有胆子勾结外人乱来。 话到此处,无话可说,聂辛只能又嘱咐飞丹两句好好伺候,将军自有分寸。 屋内,苏昀卿听得人都走了,这才连忙松了一口气,解开腰间的腰带,照着镜子对自己的后背上药。 幸好是冬日,衣服有一定的厚度。 身上只有一条被抽的出血的鞭痕,其它的不过是红肿。过个三四日,红肿就能下去。至于出血的地方,恐怕得多养上几日了。 “夫人,您没事?奴婢送来了一些热水和饭菜,给您放在门口了。” “知道了,下去。” 苏昀卿在屋子里袒胸露背,眼下可不敢去开门。直听着门口的飞丹也回了厢房,他这才悄悄开门,水盆端进来,自己处理伤口。 看着伤口,虽然不是曾经受过最严重的伤,但眼下看着也是触目惊心。 在这将军府真是太遭罪了。 本来想卖了轩阳雷的消息,换了墨弘就走。然而眼下,墨弘就是秦将军,她在自己的心中的形象,已然从一个小白兔成了一只狐狸。 眼下想走,怕是走不了了。 苏昀卿这边思索着,如何下套,将这只狐狸也给拴住。 秦沐戎那边也没有闲着。 为了调查轩阳雷的事情,秦沐戎的眼线遍布整个帝都,没过半个时辰,飞瑶就被两个将士押着进了风华园。 风华阁的廊下,秦沐戎坐在一张宽阔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中端着一盏热茶,似乎是等待已久。 当飞瑶看见秦沐戎的时候,腿都软了,连忙跪地求饶。 然而,一旁的聂辛早已经按照吩咐,准备好了板子。连跪下的机会都不给飞瑶,就直接将她压在了长凳之上。 嗷嗷惨叫顿时震天响,足足二十大板之后,秦沐戎才抬手,让旁边的将士止住了板子。 再看长凳上的秦沐戎,她已经头发散乱,全身上下冷汗遍布。不过,腰臀的地方却不见任何血迹,甚至没有肿大多少。 毕竟,秦沐戎事先也交代了下面的人,对小姑娘要打,但也不能打得太重。 所以比起军中受罚的重量,这根本不算个事儿。甚至不如齐珊让老婆子抽的那几鞭。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我、我就算是奴才,也是将军买来的奴才!你也不过是将军的奴才,凭什么罚我!” 飞瑶见秦沐戎当真不念旧情,不给面子,顿时咬牙切齿的反驳。 然而反驳之际,她丝毫没有思考,为什么挨了那么多板子,却还有力气还嘴。 第177章 足足二十大板 “不知悔改。” 不等秦沐戎开口,聂辛已经拧起了眉头,随即一抬手,就要继续打。 “等一下。” 秦沐戎突然制止,聂辛转头:怎么回事?不会又是心软了?飞瑶眼下可是凶相毕露,眼下不打压下去,难不成放虎归山,让她继续闹腾下去? 聂辛想着,就要出言来劝。然而,不等聂辛开口,秦沐戎却指了指长凳上要爬起来的飞瑶。 “按住她,把她的裙裤都给我扒了。” 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飞瑶变了脸色,立刻对着秦沐戎出言威胁。 “你敢!你一个贱奴,肮脏下作的男宠!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丫头,又是将军派人买回来的,你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连名分都不可能有的男宠,眼下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难不成,这墨弘小少爷不知道,夫人身边的丫头是什么地位? 飞瑶挣扎疑惑间,依然有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裙摆。飞瑶顿时惊叫,但大力压制得她不由反抗。 两股间一凉,裙裤就被撩了起来。羞辱感袭来,飞瑶满面通红。 要知道,她就算是被发卖的时候,都没如此丢人过! “你!你竟敢如此对我!我是夫人身边的人,就是将军的通房丫头!你、我要让将军砍了你的头!” 飞瑶的话十分难听,一旁的将士已经准备好的抹布,只等着秦沐戎开口,立刻堵上这丫头的嘴。 岂料秦沐戎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淡淡的喝了一口热茶,随后又不着边际的问了聂辛一句。 “眼下这个时辰,府邸的下人应该都没什么活计要忙?” “除了出府去采买的下人之外,其它的下人都没事。” 聂辛话音刚落,就见秦沐戎将杯子一放,道了一句“好”。 “去把所有的下人都召集来,今日,就让他们好好的看看,不好好伺候夫人,背叛将军府与外人勾结作乱,是怎么个下场。” 秦沐戎吩咐完,聂辛对着外面打了一声呼哨立刻有人去传唤下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偌大的风华园,顿时因为二十多个家丁、厨子的到来,显得局促了起来。 秦沐戎又是一挥手,这一次,板子毫不留情的落下去。只一下,就见白色的皮肉上顿时红了一片,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飞瑶连尖叫都来不及,就又是一板子落了下去。 此时此刻,飞瑶才终于第一次尝到,什么是板子。这板子究竟有多重,顿时,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往下掉。 刚开始的几下,她还有惨叫的力气,可是挨不过三下,就只剩下哭泣的力气了。 分量足足的二十大板之后,木板碰撞皮肉的闷响,才终于堪堪停住。 这一下,飞瑶终于是被打蔫儿了,不过她还是执拗的抬头,恶狠狠的看向秦沐戎,那眼神似是要在秦沐戎的身上钻两个血窟窿出来。 然而,秦沐戎就好像料到了她会如此一般,手腕一转,一样东西已经从她手中飞了出去。最后不偏不倚,落在了飞瑶面前的地上。 第178章 贞洁比命重 那是一块黄金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秦”子。 这不是别的,正是将军的令牌! 上一次在小厢里,遇到怡情楼的梦倩时,秦沐戎也是这一块令牌飞出,顿时吓得人面色惨白。 此时此刻,飞瑶看着那牌子,顿时也瞪大了眼,眸中对秦沐戎的憎恨顿时变成了惊骇诧异。 “本将给你些脸面,你就顺杆爬。既然你过不惯好日子非要作死,拿今日起,本将就让你做回真正的奴隶。” “不、不要!将军我……” 不等飞瑶给自己求饶,秦沐戎已经低沉着嗓音开口,朝着园中所有人吩咐了下去。 “没有俸禄赏赐,吃穿用度一应不给,只让她活着能干活儿就行,再不许进风华园和雨竹院,免得脏了本将和夫人的眼。” 秦沐戎说完话,聂辛立刻朝着众人一挥手。 “都散了。” 下人们这才各个战战兢兢的行礼回应,最后转身而去。没有人敢去扶长凳上的飞瑶,甚至没有人敢多看她一眼。 只等着所有人都走完,飞丹才小心翼翼的从人群最后面现身,蹑手蹑脚的想去把飞瑶给带下去。 聂辛则是用眼神请示秦沐戎,秦沐戎却已经将视线挪到了别出去,假装瞧不见飞丹过来照应。 聂辛知道,这是她对这个丫头最后的仁慈了。 折腾过了飞瑶,时间也已经快到正午。 秦沐戎想去看苏昀卿,可轩阳雷的事情还没有调查完,她又一时冲动带兵围了御史的府邸。 所以眼下不得不先处理军务,然后写一封请罪的折子给轩阳昭。 虽然知道轩阳昭不会跟自己计较,但群臣百官都看着,她总得给轩阳昭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不然,宠臣过于猖狂,犯了众怒,可就离死不远了。 写完折子让人送过去,再整理完了新调查来的信息,天色也已经全黑了下来。 “今天的晚膳,你是打算去雨竹院用,还是打算在风华阁吃?” 聂辛收拾完最后一本册子,终于问了秦沐戎一句家常话。 “去雨竹院……还不知道苏姑娘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女儿家总把贞洁看得比命都重要。万一她要是想不开,我这将军府就要变成凶宅了。” 秦沐戎头疼的掐了掐眉心,不由得有些后悔。 昨天晚上真不应该轻易答应留宿在宫中,如果回来,虽然时辰晚了一些,可毕竟自己在府里,早上也不会由得齐珊来闹腾。自然也就没了这一通闹剧。 看出她的纠结自责,聂辛用手中的册子拍了拍秦沐戎的肩头。 “通天的菩萨佛祖都渡不了苍生,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能顾得家国周全是最好,顾不了功过也不在你。” “说是这么说……” 秦沐戎眉头还是紧拧,聂辛见她还苦恼,索性不再宽慰,直接转移话题。 “你说女儿家最注重贞洁,那你呢?你注重么?” “我啊……” 秦沐戎想了想,忽然就是噗嗤一声轻笑,笑得有些嘲讽。 第180章 进门 苏昀卿说这话是想拖延下时间,自己好想个全套的说辞出来。然而这话传到秦沐戎的耳朵里,却让她心中确定,苏昀卿一定是生气了。 飞丹无奈的看了一眼秦沐戎。 “夫人一天都没有开门,怕是这几日都不会出来的。” 之前,因为秦沐戎一句话没交代清楚,暗卫绑了苏昀卿,害他风寒感冒。一连三日苏昀卿把自己关在房中。 眼下又受伤,肯定最少又是三天。 “看来,夫人当真是生我的气了。” 秦沐戎鼻子里长长的舒出一股气来,随后环望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飞丹。 “看来,只能用那招强逼了……” 秦沐戎说着,又嘱咐了飞丹一句。 “这事儿,你不能说出去,听见没?” 飞丹连连点头,立刻往边上稍了稍,屋内苏昀卿听到动静,立刻也觉得不妥,就打算找些桌子凳子,将门板给堵上。 他觉得,秦沐戎一定会破门而入。 然而,还没迈步去拉拽凳子,却从门缝里,瞧见秦沐戎推到正对门的园中。 衣摆一撩,双膝一软,她竟然直接朝着门口跪了下来。 飞丹顿时瞪大眼睛,就连门缝之中偷窥的苏昀卿也是一怔愣。 不对啊,这情形怎么一点儿没照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堂堂将军怎么能下跪?而且还是他这个“失身不洁的女子”。 “我知道,夫人气恼我不早日说清身份,觉得我戏弄夫人,也知道夫人愤恨我昨日大婚不留在家中,害的夫人受辱。不求夫人原谅,只求夫人给个补偿的机会。我定然一生将夫人奢华供养!” 秦沐戎一番话落,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又郑重的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头。 这一下,更是让门外门内的一仆一主给看傻了眼。 硬生生寂静了好一阵,才听得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烦请将军,帮我把晚膳端进来。” “好好好!” 听到苏昀卿开口,秦沐戎立刻原地跳起来,端了饭菜就推门进去。 看着她面露欣喜,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的狐狸犬,倒是让苏昀卿突然有些后悔,这么轻易的放她进门。 如果自己再拖一拖,说不定她还会有更有趣的反应。 进屋后,看到苏昀卿已经端坐在桌旁,正抬眼看着自己,秦沐戎没来由的一阵心绪,好像小时候犯了错被父亲盯着。 飞丹没有跟进来,没有帮忙活络气氛,秦沐戎直觉得有些尴尬,一边靠近放下东西,一边挤出一句话来。 “夫人可是饿了?” 话刚出口,秦沐戎就想抽自己一耳光:让自己端饭进来,不是饿了还能是什么? 一句问话之后,苏昀卿没有回复,秦沐戎这才又连忙改口。 “夫人的伤可处理好了?让我看看。” 将东西放下,秦沐戎抬手就要去拉苏昀卿的衣裳,苏昀卿立刻侧身闪躲,她抓了个空,这才发现自己又跳进了另外一个雷区。 讪讪的收回了手,秦沐戎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处,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181章 未曾失身 寂静的气氛将秦沐戎包裹,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战前与敌阵对峙,她都未曾如此紧张过。 苏昀卿将她上下又扫量了一圈,见她莫名紧张,他自己也垂眸做出一副可怜状来。 “将军眼下只字不言,可是因为我不干净,已经不配坐这当家主母之位了么?” “没有没有!只要夫人愿意,就永远是我的夫人,至于齐家那边,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付出代价。” “朝政之中盘根错节,将军才回京,地位微妙,不用将军牺牲政事来为我一个贱民做主。” 苏昀卿说话间,将脑袋低得更低,秦沐戎连忙又摆手。 “人只分善恶不分高低贵贱,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对夫人负起责任,绝不嫌弃夫人,更何况本来男女情爱之事,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 说不清道不明? 苏昀卿心中奇怪,瞥眼过去看着秦沐戎,这才奇怪。 “怎么就说不清道不明的?” “洁身自好之人,就算身子污浊,心中也是清净透亮的,比那些人面兽心的好。” 此话一出,倒是让苏昀卿一时沉默,细细的思索了起来。 一时间又安静下,秦沐戎以为自己又是哪句话说错了,连忙端起粥碗来,生硬的开口转移话题。 “夫人先吃点儿膳食,别再饿坏了身子。” “你喊我什么?” 苏昀卿忽然抬头,眉头一高一低的挑着,质问一般看着秦沐戎。 难道是自己的称呼过于唐突了?秦沐戎连忙改口。 “苏、苏姑娘。” “上一句你喊我的什么?” “夫……人?” 秦沐戎迟疑的开口,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昀卿,生怕他的脾气突然发作。 心中正忐忑,却觉得手腕上一紧,是苏昀卿拉上了她的手腕。秦沐戎愣了愣,随后顺着他的力道,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既然将军不嫌弃我,愿意给了我名分和供养,我自然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说话间,苏昀卿已经接过了粥碗,轻轻舀了一勺粥饭出来,递送到了秦沐戎的唇边。 秦沐戎毫不设防的低头喝了下去,忽而耳边一暖,倒是让她要抬头的动作一僵。 是苏昀卿的唇凑到了她的耳边来。 “夫君不必担心,妾身并未被旁人染指。” “没有?”秦沐戎顿时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苏昀卿,“那你上午的时候……” “早上我被御史千金绑走,挨了一顿鞭子,之后又被齐阑少爷给半路劫走,我看他来撕扯我的衣裳,我以为他要……” 说到此处,苏昀卿眼神闪烁,做出一副羞涩不耻的模样,随后跳过了关键词,这才又继续往下道。 “后来我推开他,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就看到将军过来了。” 苏昀卿说着,面上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俏丽神情,而秦沐戎也同时松下一口气来。 苏昀卿没事是最好的,虽然自己能手刃了齐阑,可与齐家撕破脸,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一定会丢了祖上的颜面。 第182章 抛钩 眼看着秦沐戎松了一口气,苏昀卿就又侧身,朝着她贴了过去。 香风而来,肩头一沉,他已然一副小女人姿态,侧头依靠在了秦沐戎的肩头。 “妾身不会让将军为难的。” “你不让我为难,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秦沐戎立刻回应,可随即又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夫人还是换个称呼,你我已经是一家人了,将军是下属对我的称呼,夫人不是我的附属。” “那……你唤我夫人,我叫你夫君如何?” 说话间,秦沐戎唇间一软,是苏昀卿的指腹攀附了上来,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唇上,带着几分灼热。 秦沐戎身子又是一僵,连忙握住了他作妖的手。可不等她再出言说什么,倒是又听到苏昀卿闷闷的,要呜咽啜泣的嗓音。 “还是说,夫君仍是不信妾身身子干净,所以嫌弃妾身,不许得妾身如此称呼将军?” “怎会?夫人想多了。” 秦沐戎连忙送了他的手,抬手搂住了他的肩头。 “我如果嫌弃你,也不会有前一日的大婚了。” 话说到这里,秦沐戎突然又开了口。 “还有两件事,怡情楼已经封了,日后京城行院不会有人再敢找你麻烦。你院子里的飞瑶我已经处罚过了。不过,没有赶出府去,毕竟你身边飞丹伺候的也不错,她人也靠得住。所以……” “我明白,若是赶尽杀绝,下人们也会战战兢兢。” 苏昀卿自然知道用人之道,附和间又抛出钩子。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妾身还是很怕,我母亲也是行院里的,小时候总是能看一些奇怪癖好的恩客对母亲……” “过去的事情我无法弥补,不过,以后的事情我可以担保。你不会过你母亲那样的日子。” 不等她说完,秦沐戎立刻出言安慰。可随机又听苏昀卿一笑。 “妾身在梦华楼也未曾失身,不过……唯一一次先写被人扒了衣裳的,还是一位四公子。” 关键词一出,秦沐戎的眼神立刻一动。 “四公子?” “是啊,那时候我还是风华正茂的花魁呢,这位四公子一掷千金过来,我就破例给他倒了一杯酒,谁知他竟然蹬鼻子上脸。如果不是他同梦华楼的老鸨又什么关系,我定然叫丫头当场阉了他!” 苏昀卿说着,一边故作无奈的叹气,一边偷瞧秦沐戎。 她眼中依然闪起精光,苏昀卿心中暗笑,只等着她继续往下问,自己就将事情告诉给她。 岂料自己一番话之后,她却没吱声。 “怎么了?突然就跑神儿了?难道将军就不好奇,我当是在青楼之中的遭遇?” 苏昀卿明知故问,继续下套,然而这一次,秦沐戎却摇摇头,没有顺着话往下说。 “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多想,开开心心的做将军夫人就是了。” 秦沐戎的确想知道关于四皇子的事情,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政事,而让苏昀卿再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从而难过。 想着,她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夫人先用饭。” 第183章 同床共枕 这就没意思了…… 苏昀卿见鱼儿不咬自己的钩子,不由得撇撇嘴,但眼下还是按照她的画,乖乖吃饭。 一直等到晚膳用完,秦沐戎起身准备走,倒是苏昀卿突然又起身拉住了她。 “你要到哪儿去?” “回风华园。” 秦沐戎条件反射的开口,此话一出,苏昀卿的脸色顿时一垮。 “将军竟然繁忙至此么?昨夜大婚因为军务繁忙,将军府只剩下我一个。今日有忙着去做什么?难不成是陪着聂副将么?” 眼看着苏昀卿的一双眸子又要升腾起水汽,秦沐戎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跟苏昀卿拜过天地了。 虽然因为那日轩阳昭突然传话,大婚之礼有些仓促,可眼下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苏昀卿应该迁居到正院风华园去的,眼下在这里已经是委屈,自己和他又不同床共枕,那岂不是否定了他夫人的身份? 秦沐戎脑中瞬间想通,反手握住了苏昀卿的手。 “以前一个人习惯了,今晚我陪夫人。” 顺带也看看她背上伤口如何。 两人稍稍消食,熄了外厢的灯火,这就宽衣解带。 然而,秦沐戎只剩下内衫坐在床边等候的时候,却见苏昀卿连中衫都没有脱掉。 别说是看伤口了,撑死只能看见脖子。 “这……夫人莫不是怕为夫非礼?” 秦沐戎觉得好笑,开口调侃。却见苏昀卿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我身上有伤,可伺候不得你,若是不捂得严实一些,谁知道你会不会起什么不轨之心?” 这话一出,秦沐戎更是想笑:她就算是有坏心,也没作案工具。 “我只看看你的伤口如何,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瞧,我刚才说什么?这就开始找理由了。”苏昀卿坐到床边,却一点儿也没有要解开腰带的意思。 “那我叫聂副将过来给你看看?” 这个提议一出,苏昀卿的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 “今夜也算是我们的大婚之夜,叫个旁人来算什么?更何况,你就这么不放心我的医术?” 眼看她脾气这么敏感, “放心放心,不过要是伤势严重,你就自己去找了聂副将来看看。” “知道了。” 苏昀卿说话间,已经脱了鞋子,侧躺在了床榻的内侧。 秦沐戎也只能拉上床幔,跟着躺下。 为了方便起夜,或者有别的什么情况,拔步床外的烛火还是留了两盏,床幔是深色的布帘,不过还是能透进来些许光亮。 朦胧之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安静之余,又有些尴尬。 “原来将军是鱼,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 眼看苏昀卿挑眉,倒是秦沐戎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我怕睡着碰到你伤口,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我面朝你侧着躺,你怎么碰到我伤口?你别是,想趁着我睡着之后,落跑?” 苏昀卿说着,撇撇嘴,满是不信任的看着秦沐戎,搞得她无奈一叹。 “你可真能乱想,不过也怪我,在府中没有好好照顾你,不然你也不会怀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第184章 想了解你的过去 听了她的话,苏昀卿不由得感叹,她的耐心和心态是真好。他自诩已经表现得格外挑剔和矫情,但她竟然全能包容。 苏昀卿这边正想着,倒是秦沐戎又开了口。 “你的院子门口有侍卫,又有丫头伺候着,你怎么就能轻易的被人掳走?” 仔细想想,白日的事情还真是奇怪。 就算齐珊和飞瑶相互勾结,但苏昀卿也是个精明的,也不至于真的傻到任由别人摆布。 苏昀卿却是长叹了一声。 “那可是御史千金,你的侍卫们都不敢动她,我不想她闹下去,只能跟她往前厅去。更何况……她拿了我想要的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秦沐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齐珊和苏昀卿以前应该是素未谋面的,将军府的东西一应俱全,苏昀卿想要什么,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外人,更何况是一个小丫头,怎么能吸引走苏昀卿? “她说,我挨多长时间的鞭子,她就跟我说多久你儿时的事情。” “可笑。我的事情,她能知道什么?” 秦沐戎不屑的哼了一声:齐珊和自己儿时的确见过几面,但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她甚至连自己的真实性别都不知道。 一次是在儿时拜年的时候,一次是元宵节出去逛花灯。还有两次,是自己偷跑出府去玩儿,路过糕点铺子见过的。 “一点儿都不可笑,如果不是御史千金,我连自己的夫君究竟是何人都不知道。” 苏昀卿哼哼着,秦沐戎这才尴尬的解释。 “没办法,你刚入府的时候,我还一句话没说清楚,你就把我定义成将军男宠了,而且你那边不待见强接你入府的将军,我自爆身份,岂不是讨你的嫌?” 听她这么说,苏昀卿讪笑了两声。 没办法,他在任何处境之下,都会有一个自己的判断,然后再听旁人言语。秦沐戎态度暧昧,自己误会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你若真是想知道我的事情,直接问我就是了。” “那,齐珊说你同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我唯一一次同她说话,还是小时候过年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来的客人多,孩子也多。我跟着大哥和二哥放鞭炮,看她一个人拘束,才跟聂辛一起拉了她放烟火。” 听秦沐戎真的毫无保留的说,苏昀卿立刻又顺杆爬。 “两个哥哥?” “是啊,我上头有两个兄长,只不过当初夺嫡之争,这才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当初的夺嫡之争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说大没有影响到江山社稷,说小……当时老一辈的人都知道。 虽说后续轩阳昭登基,找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盖了当时许多的皇室兄弟矛盾。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就是皇室中人在争夺皇位。 所以秦沐戎一点儿也没遮掩,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苏昀卿。 苏昀卿听完之后不由得唏嘘:难怪眼前这女扮男装的人如此坚强,眼下所有的事情,比起当年家族分崩离析,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第187章 有人纵火 “你自己小心些。” “夫人放心,还有属下在呢,更何况这火势不大,将军不会有事。” 聂辛此时连忙开口,苏昀卿这才转身带着飞丹离开,秦沐戎又对聂辛道。 “火起的蹊跷,多去调些人来,雨竹院附近的水缸怕都有问题了,从远一些的地方打水来。” “是。” 聂辛应声而去,李渊也已经带着人去远一些的水缸打水来。然而纵使灭火的水运来,一桶一桶的浇下去。 可火势一如既往的大,撑死只是没有扩散而已。 然而,上天保佑,在李渊等人第三趟去运水的时候,天上飘下来了雪花。 冷风和雪水飘了一刻钟,将雨竹院的黑烟和火焰给压了下去。 外头众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秦沐戎却是拧紧眉头,抬腿就打算往刚刚熄火的院子里去。 “哎!大火刚灭,火场不稳定,你进去当心有危险。” 聂辛连忙把人给拦下来。 就算有风雪压制,不用担心死灰复燃,可房屋烧毁,要是她进屋去,房梁塌下来,岂不也很不妙? “那你和李渊就跟我一块儿进去。” 这一次,秦沐戎没有听劝,反倒是抓了两个副将来替自己趟雷。 眼看秦沐戎扳着一张脸,神情严肃,就知道她定然发现了什么蹊跷。 三人进了院子,秦沐戎没有进到正屋的室内去,反倒是到了屋后。这里是竹文园的小厨房,小厨房后面还有一片小花圃。 刚到地方,李渊就蹲下身来,摸了一把地上的焦土,又放到鼻尖嗅了一嗅。 “将军,土、土里被洒了黑火药!” “墙上也有泼焦油的痕迹,”聂辛也摸着墙壁,朝秦沐戎汇报,随即又疑惑,“这难道……是飞瑶做的?她心眼儿就这么小?” “飞瑶一个小丫头,就算是心在坏,也不敢破了杀生戒。更何况,她一个小丫头从哪儿弄到火药和焦油?” 这两样东西都不便宜,更何况,要让火势一下起那么大,这两样东西也不是一星半点儿就够的。 秦沐戎想着,一双凤眸眯得更深。 将军府中没人会吃里扒外,看来,这院子里应该是进来过其它人了。 秦沐戎的神情愈来愈阴沉,聂辛和李渊也反应过来,一左一右的凑上来看着秦沐戎。 “将军是觉得,今日的事情是轩阳雷干的?” 一语中的,看着秦沐戎点头,聂辛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来。 “不会?这儿是将军府,任由轩阳雷再怎么张狂,也不应该有能耐闯进来?更何况,这儿还是深宅后院儿。” “能在帝都,更是在皇帝的眼皮子低下潇洒过活这么多年,如今更有反扑之力。哪怕远在边疆的军中将士都能死于非命,更何况是我这一个小小的将军府?”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比起刺杀她这个大活人,烧了她的府邸可容易多了。 毕竟,砖石瓦片是不会反抗的。 而且,今日因为调查轩阳雷的踪迹一事,府上可谓是倾巢出动,正是会被人钻空子的时候。 第189章 早起糊口 聂辛说完,当即收拾了自己的被褥,就抱着和飞丹往后屋的偏房过去。 飞丹刚换了地方不适应,又是跟着聂副将,到了屋子里也有些手足无措,放不开。 聂辛放下被褥,拍了拍通铺。 “将军府中的下人和将士差不多待遇,只要你忠心做事,府上不会有人为难你,对我你也不用拘束,天色不早了,明天你还得伺候夫人。早点收拾了睡。” “多谢副将。” 聂辛是跟她客客气气的,不过飞丹还是老实本分。 毕竟,白天不老实的人已经被当众教训过了。飞丹也不指望自己有什么大出息,能在将军府度过余生,已经是不错了。 风华阁里,只剩下两人。 见苏昀卿坐在床边,却还是神情中带着不安,秦沐戎不由得微蹙起眉。 “怕了么?今日大火的确危险,如果我回了风华园,怕是现在你已经落难了。将军府向来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说话间,秦沐戎也坐到了床榻边上,抬手伏在了他温热的手背上,苏昀卿还没开口,倒是又听的秦沐戎一叹。 “先前我总说,你到了将军府便一切无恙,眼下,这话我是不敢再说了。怕再说下去,第二天我这将军府都要没了。” 苏昀卿知道,她是不敢再给自己更多保证的承诺,怕自己再不相信她的话。但瞧着她想安慰自己,可她本人却先失落三份,苏昀卿不由得心中暗笑,转头去宽慰她。 “所以,眼下将军是觉得,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命中和将军犯冲,冲了将军的运势?” “我不信鬼神之说,更何况这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轩阳雷的事情,她大概和苏昀卿八辈子都见不着面。 “不过,若是你怕了,或者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我明日就着手安排,帮你隐姓埋名的离开帝都,送你到南方去。” 好家伙,要是想走,他早就走了。眼下留下来,自然是他不想走。 “我们已经结过发了,你不赶我走,我绝不走。除非……你有一日震得不打算要我了。” 说话间,苏昀卿朝着秦沐戎靠过去。 他身上特有的淡雅香气传来,将她紧紧地包裹住,倒是让秦沐戎心下一暖。 哪怕眼下他们的夫妻是“虚情假意”也好,自己被人依靠,要承担更重的责任也好。 至少,能让她感觉到,出了秦家军之外,她同这个世俗还有些联系。 “天色晚了,将军,咱们早点睡?今天事情我没来记得去祠堂,明日还要早起去上香。” 苏昀卿也看出秦沐戎转变的心态,立刻又引她休息,秦沐戎也没拒绝。 “好,先休息,至于上香的事情……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去也不迟。到时候我带你去。” 话落,两人上床休息。没有半点的试探,两人面对着面,侧卧而眠。 虽说睡得晚,但秦沐戎早起习惯却没有改。起身之间,瞧见苏昀卿还睡着,又帮他拉了下被子,这就合衣出去。 外头,聂辛也已经早起了,等在偏房药房的廊下,看见秦沐戎不由得就调侃了一句。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今儿也起得太早了。” “我要是不早起,从哪儿赚来千金养家糊口?” 秦沐戎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雨竹院的修缮,要花多少?” 就算家底厚,也不能太奢侈了不是? 第189章 早起糊口 聂辛说完,当即收拾了自己的被褥,就抱着和飞丹往后屋的偏房过去。 飞丹刚换了地方不适应,又是跟着聂副将,到了屋子里也有些手足无措,放不开。 聂辛放下被褥,拍了拍通铺。 “将军府中的下人和将士差不多待遇,只要你忠心做事,府上不会有人为难你,对我你也不用拘束,天色不早了,明天你还得伺候夫人。早点收拾了睡。” “多谢副将。” 聂辛是跟她客客气气的,不过飞丹还是老实本分。 毕竟,白天不老实的人已经被当众教训过了。飞丹也不指望自己有什么大出息,能在将军府度过余生,已经是不错了。 风华阁里,只剩下两人。 见苏昀卿坐在床边,却还是神情中带着不安,秦沐戎不由得微蹙起眉。 “怕了么?今日大火的确危险,如果我回了风华园,怕是现在你已经落难了。将军府向来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说话间,秦沐戎也坐到了床榻边上,抬手伏在了他温热的手背上,苏昀卿还没开口,倒是又听的秦沐戎一叹。 “先前我总说,你到了将军府便一切无恙,眼下,这话我是不敢再说了。怕再说下去,第二天我这将军府都要没了。” 苏昀卿知道,她是不敢再给自己更多保证的承诺,怕自己再不相信她的话。但瞧着她想安慰自己,可她本人却先失落三份,苏昀卿不由得心中暗笑,转头去宽慰她。 “所以,眼下将军是觉得,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命中和将军犯冲,冲了将军的运势?” “我不信鬼神之说,更何况这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轩阳雷的事情,她大概和苏昀卿八辈子都见不着面。 “不过,若是你怕了,或者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我明日就着手安排,帮你隐姓埋名的离开帝都,送你到南方去。” 好家伙,要是想走,他早就走了。眼下留下来,自然是他不想走。 “我们已经结过发了,你不赶我走,我绝不走。除非……你有一日震得不打算要我了。” 说话间,苏昀卿朝着秦沐戎靠过去。 他身上特有的淡雅香气传来,将她紧紧地包裹住,倒是让秦沐戎心下一暖。 哪怕眼下他们的夫妻是“虚情假意”也好,自己被人依靠,要承担更重的责任也好。 至少,能让她感觉到,出了秦家军之外,她同这个世俗还有些联系。 “天色晚了,将军,咱们早点睡?今天事情我没来记得去祠堂,明日还要早起去上香。” 苏昀卿也看出秦沐戎转变的心态,立刻又引她休息,秦沐戎也没拒绝。 “好,先休息,至于上香的事情……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去也不迟。到时候我带你去。” 话落,两人上床休息。没有半点的试探,两人面对着面,侧卧而眠。 虽说睡得晚,但秦沐戎早起习惯却没有改。起身之间,瞧见苏昀卿还睡着,又帮他拉了下被子,这就合衣出去。 外头,聂辛也已经早起了,等在偏房药房的廊下,看见秦沐戎不由得就调侃了一句。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今儿也起得太早了。” “我要是不早起,从哪儿赚来千金养家糊口?” 秦沐戎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雨竹院的修缮,要花多少?” 就算家底厚,也不能太奢侈了不是? 第190章 齐阑登门 听到问题,聂辛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虽说她是在将军府管家没错,可也不代表她是铁打罗汉,无时无刻都再算账? “火是昨天半夜起的,我也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去查看呢。想算账还是等等,起码等我用了早膳。” 秦沐戎点头,心中不由得暗道:今日是有的忙了,府邸里需要整修,梦华楼那边要派人去,她本人也得再去面圣一趟,说清楚昨日带兵包围齐府的事情。 这边正想着,却听得风华园的大门已经被人敲响,随后就听看门小厮的声音传来。 “前厅来客人了,是齐家的大少爷齐阑。” 又是齐家的人,自己最近的运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跟齐字犯冲么? “他还敢来?” 秦沐戎双手攥拳,眸中闪出愠怒来。 要不是因为这个齐阑,这一切麻烦事都不会发生,眼下听到这个名字,她恨不能直接把这人拉过来剁了。 “知道了,让他在前厅等着。” 聂辛替秦沐戎回复,又抬手拍了拍她。 “哎,他们得罪归得罪,咱们讨债还债的事情也不能失了自己的高度。”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责怪,但也不能闹得太大。 眼下朝中不定,轩阳昭能用的信臣不多。就算是要收拾掉齐家,也得等轩阳雷一事落定之后。 “知道了。走,咱们去见见那个罪魁祸首。” 秦沐戎愤恨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此时此刻,正厅之中。 下人给齐阑上了茶水,他却没有心思喝,只是手足不安的坐在客位上,一点儿也不敢造次。 从小到大,他只听说过秦家这最小的少爷,却没有打过照面。今日第一面,就是来请罪,别说是他这个纨绔子弟,就算是皇帝也得有几分紧张。 “齐少爷来的好早,是来给令妹脱罪的?” 刚准备去端茶盏,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齐阑立刻抽回手来站起身。 秦沐戎抬步进屋,同时将他的应激反应看在眼里,挑了挑眉头,心中不由的想。 这样一个畏畏缩缩的富家公子,好像和街上流传的齐家纨绔小霸王,完全不沾边儿。 “硕鼠。” “噗……” 眼看着秦沐戎进来坐下,齐阑正要行礼,却忽然听的她吐出了两个字。齐阑怔愣片刻,听到聂辛一声轻笑,立刻反应过来,心下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来。 这丫的,是在骂自己是老鼠! “你……在下见过将军。” 张嘴想骂,可一想到是自家先得罪了她,齐阑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转而恭恭敬敬的行礼。 秦沐戎点头,齐阑连忙又道。 “不知将军夫人如何?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有聂副将在,天下奇毒都能解,齐公子不必担心。” 清清冷冷的话,不带一点儿的温度,虽然言辞委婉客气,可这语气用词却干脆的让人觉得,她其实不想说话。 但,就算是不想说话,齐阑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聂副将神医再世,举国皆知。不过在下还是带了一些补药来,还请将军笑纳。” 第190章 齐阑登门 听到问题,聂辛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虽说她是在将军府管家没错,可也不代表她是铁打罗汉,无时无刻都再算账? “火是昨天半夜起的,我也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去查看呢。想算账还是等等,起码等我用了早膳。” 秦沐戎点头,心中不由得暗道:今日是有的忙了,府邸里需要整修,梦华楼那边要派人去,她本人也得再去面圣一趟,说清楚昨日带兵包围齐府的事情。 这边正想着,却听得风华园的大门已经被人敲响,随后就听看门小厮的声音传来。 “前厅来客人了,是齐家的大少爷齐阑。” 又是齐家的人,自己最近的运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跟齐字犯冲么? “他还敢来?” 秦沐戎双手攥拳,眸中闪出愠怒来。 要不是因为这个齐阑,这一切麻烦事都不会发生,眼下听到这个名字,她恨不能直接把这人拉过来剁了。 “知道了,让他在前厅等着。” 聂辛替秦沐戎回复,又抬手拍了拍她。 “哎,他们得罪归得罪,咱们讨债还债的事情也不能失了自己的高度。”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责怪,但也不能闹得太大。 眼下朝中不定,轩阳昭能用的信臣不多。就算是要收拾掉齐家,也得等轩阳雷一事落定之后。 “知道了。走,咱们去见见那个罪魁祸首。” 秦沐戎愤恨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此时此刻,正厅之中。 下人给齐阑上了茶水,他却没有心思喝,只是手足不安的坐在客位上,一点儿也不敢造次。 从小到大,他只听说过秦家这最小的少爷,却没有打过照面。今日第一面,就是来请罪,别说是他这个纨绔子弟,就算是皇帝也得有几分紧张。 “齐少爷来的好早,是来给令妹脱罪的?” 刚准备去端茶盏,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齐阑立刻抽回手来站起身。 秦沐戎抬步进屋,同时将他的应激反应看在眼里,挑了挑眉头,心中不由的想。 这样一个畏畏缩缩的富家公子,好像和街上流传的齐家纨绔小霸王,完全不沾边儿。 “硕鼠。” “噗……” 眼看着秦沐戎进来坐下,齐阑正要行礼,却忽然听的她吐出了两个字。齐阑怔愣片刻,听到聂辛一声轻笑,立刻反应过来,心下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来。 这丫的,是在骂自己是老鼠! “你……在下见过将军。” 张嘴想骂,可一想到是自家先得罪了她,齐阑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转而恭恭敬敬的行礼。 秦沐戎点头,齐阑连忙又道。 “不知将军夫人如何?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有聂副将在,天下奇毒都能解,齐公子不必担心。” 清清冷冷的话,不带一点儿的温度,虽然言辞委婉客气,可这语气用词却干脆的让人觉得,她其实不想说话。 但,就算是不想说话,齐阑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聂副将神医再世,举国皆知。不过在下还是带了一些补药来,还请将军笑纳。” 第191章 告密 花胶燕窝,雪蛤灵芝,的确是没病没灾也能做药膳的大补品。 齐阑一边让人把东西放下,边开口。 “昨日小妹胡来,在下将夫人带到院子里,也是权宜之计,想给夫人检查伤势,绝无半点逾矩非礼之意。” “夫人已经同我说过,她未曾受人不尊。” 秦沐戎看着齐阑将话说完,把东西放下之后,自己又规规矩矩的坐回去,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除了齐公子自己,你就没有旁的话对本将说?逼入……齐小姐的事情,齐公子就不想说道两句?”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在下自知小妹犯下大错上,昨日将军没有先斩后奏,夫人未曾追究,已经是给小妹最大的脸面了。在下不敢多求。” 齐阑绷着自己的笑脸:他亲自跑这么一趟过来,难道是给人当猴子看的? 不是! 他当然是来求情的,只不过求情的话说多了,怕是要有反作用。 听着这话,秦沐戎的眼神变了变。 “你看上去,倒是同市井传言有些差距。” “将军也和流言中的形象多有不同,可见流言不可信。” “有何不同?” “传言都说将军行事言语逼人,做事霸道的,如今一见,才发现将军也是格外通晓人情世故的。”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齐阑说着,又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来。然而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还是让秦沐戎哼了一声。 “油嘴滑舌不着调。” 她只是未曾将凶狠表现出来,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齐阑嘴角抽了抽:这将军果然不好应付…… “场面上的话说习惯了,将军勿怪。” 本想着一句客套话之后,秦沐戎身为主家见客人不走,总得挑头出言,弃疗空气再一次静默,压得齐阑又一次觉得尴尬至极。 而秦沐戎则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齐阑,她能看得出,这家伙心里藏着事儿。但她不问,就要逼着他自己说。 这是军中审讯犯人的法子,引导着逼问,对方总有应付问题,回旋的余地,但如果逼着去说,反倒容易问出来假话。 齐阑仔细看看屋子里,除了聂副将和自己带来的小厮,再没有旁人。齐阑心中纠结了半晌,这才犹豫着朝着身边小厮摆摆手。 小厮低头退出门外,齐阑这才又看秦沐戎。 “将军,实话实说,今日来……我也不是全为了小妹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商谈,可否能借一步说话?” “去把门关了。” 秦沐戎话落,聂辛立刻去关了门。 然而,看着门关上,但聂辛还是站在门口,齐阑不由得拧眉。 “这……” “将军府上下,没有聂副将不知道的事,你且说就是了。” 看到齐阑为难的表情,聂辛本想出去,可秦沐戎一句话,立刻又让她有了底气,不仅没出去,反倒是转身靠在了门上,骄傲的挑眉看着齐阑,一副他不说清除,就别想出门的模样。 眼看着聂辛恃宠而骄的德行,齐阑不由得啧了一声。 第191章 告密 花胶燕窝,雪蛤灵芝,的确是没病没灾也能做药膳的大补品。 齐阑一边让人把东西放下,边开口。 “昨日小妹胡来,在下将夫人带到院子里,也是权宜之计,想给夫人检查伤势,绝无半点逾矩非礼之意。” “夫人已经同我说过,她未曾受人不尊。” 秦沐戎看着齐阑将话说完,把东西放下之后,自己又规规矩矩的坐回去,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除了齐公子自己,你就没有旁的话对本将说?逼入……齐小姐的事情,齐公子就不想说道两句?”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在下自知小妹犯下大错上,昨日将军没有先斩后奏,夫人未曾追究,已经是给小妹最大的脸面了。在下不敢多求。” 齐阑绷着自己的笑脸:他亲自跑这么一趟过来,难道是给人当猴子看的? 不是! 他当然是来求情的,只不过求情的话说多了,怕是要有反作用。 听着这话,秦沐戎的眼神变了变。 “你看上去,倒是同市井传言有些差距。” “将军也和流言中的形象多有不同,可见流言不可信。” “有何不同?” “传言都说将军行事言语逼人,做事霸道的,如今一见,才发现将军也是格外通晓人情世故的。”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齐阑说着,又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来。然而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还是让秦沐戎哼了一声。 “油嘴滑舌不着调。” 她只是未曾将凶狠表现出来,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齐阑嘴角抽了抽:这将军果然不好应付…… “场面上的话说习惯了,将军勿怪。” 本想着一句客套话之后,秦沐戎身为主家见客人不走,总得挑头出言,弃疗空气再一次静默,压得齐阑又一次觉得尴尬至极。 而秦沐戎则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齐阑,她能看得出,这家伙心里藏着事儿。但她不问,就要逼着他自己说。 这是军中审讯犯人的法子,引导着逼问,对方总有应付问题,回旋的余地,但如果逼着去说,反倒容易问出来假话。 齐阑仔细看看屋子里,除了聂副将和自己带来的小厮,再没有旁人。齐阑心中纠结了半晌,这才犹豫着朝着身边小厮摆摆手。 小厮低头退出门外,齐阑这才又看秦沐戎。 “将军,实话实说,今日来……我也不是全为了小妹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商谈,可否能借一步说话?” “去把门关了。” 秦沐戎话落,聂辛立刻去关了门。 然而,看着门关上,但聂辛还是站在门口,齐阑不由得拧眉。 “这……” “将军府上下,没有聂副将不知道的事,你且说就是了。” 看到齐阑为难的表情,聂辛本想出去,可秦沐戎一句话,立刻又让她有了底气,不仅没出去,反倒是转身靠在了门上,骄傲的挑眉看着齐阑,一副他不说清除,就别想出门的模样。 眼看着聂辛恃宠而骄的德行,齐阑不由得啧了一声。 第192章 没喉结 “在下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聂副将当心听了之后,被灭口。所以,还是出去的好。” “将军贴身的事情都是我来安排吩咐的,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齐阑出言警告,却被聂辛一句给呛了回来。 他讶异的看着聂辛,又看看秦沐戎,聂辛这才突然觉得失言,秦沐戎则是立刻又补充。 “聂辛同我一处长大,形同姐弟,眼下长姐如母,自然没什么不能听的。” 这话一出,倒是让齐阑收起了猜测的表情,毕竟,没有人会乐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比作母亲的。 他不再对聂辛言语,转而去看秦沐戎。 “那,将军可是乐意让副将听一听,关于夫人的事情?” “自然。” “好,将军夫人同梦华楼有关,将军可知道?” “知道,不然本将也不会去掀了怡情楼,齐公子玲珑心窍,难道猜不透这一层么?” 秦沐戎眯眼,因为怡情楼的事情,她眼下最讨厌有人拿苏昀卿的出身做话题。 “在下自然猜得透,所以在下要说的事更深层的事情。” 不管了,死就死!总比国破家亡的好! 齐阑暗中做决定,牺牲他一个,换取秦将军的信任,给父亲一个好前程,说不定还能帮小妹得一桩好婚事! “将军觉得,梦华楼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不就是花街柳巷么? “京城最大的青楼,有男宠有女姬,玩儿的挺花。”聂辛替秦沐戎回应了这个问题。 然而这话一出,齐阑却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梦华楼……” 话到嘴边,昨日的濒死的恐惧顿时又冒了出来,迫使他的话头一顿。 这里可是将军府,苏昀卿心计那么深,保不此时就在什么地方偷听。 “将军,在下可能对您近身,耳语两句?” 见他话锋一转,秦沐戎和聂辛都是一怔愣,两人对视之间,秦沐戎还是对齐阑招了招手。 齐阑立刻其身上前,俯身到秦沐戎的耳边。 “梦华楼有刺客,令夫人会奇毒,而且,夫人根本不是什么青楼花魁,他是个男子……” 话说到这儿,齐阑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突然他又是一拧眉头。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秦将军,好像没有喉结呢? 他虽然心里头聪明,脑子灵活,可到底风流多年,本性难改。脑子里头疑惑着,手上已经不知不觉朝着秦沐戎的脖颈而去。 “你放肆!” 聂辛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一声呵斥。但齐阑的手早已经探了上去。 微热的触感顺着脖子直倒下巴,等齐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捏住了秦沐戎的下巴。 俨然一副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将、将军,我……” 齐阑想解释,突然手腕一紧,生疼生疼。他甚至能听到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 不知是秦沐戎愤怒攥紧指节的声音,还是自己的手腕即将被捏碎的动静。 随后,只见秦沐戎原本淡漠的一双凤眸,此时寒意渐浓,一股强大的无形威压迸发而出,逼得齐阑双膝一软,险些当场跪下。 第192章 没喉结 “在下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聂副将当心听了之后,被灭口。所以,还是出去的好。” “将军贴身的事情都是我来安排吩咐的,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齐阑出言警告,却被聂辛一句给呛了回来。 他讶异的看着聂辛,又看看秦沐戎,聂辛这才突然觉得失言,秦沐戎则是立刻又补充。 “聂辛同我一处长大,形同姐弟,眼下长姐如母,自然没什么不能听的。” 这话一出,倒是让齐阑收起了猜测的表情,毕竟,没有人会乐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比作母亲的。 他不再对聂辛言语,转而去看秦沐戎。 “那,将军可是乐意让副将听一听,关于夫人的事情?” “自然。” “好,将军夫人同梦华楼有关,将军可知道?” “知道,不然本将也不会去掀了怡情楼,齐公子玲珑心窍,难道猜不透这一层么?” 秦沐戎眯眼,因为怡情楼的事情,她眼下最讨厌有人拿苏昀卿的出身做话题。 “在下自然猜得透,所以在下要说的事更深层的事情。” 不管了,死就死!总比国破家亡的好! 齐阑暗中做决定,牺牲他一个,换取秦将军的信任,给父亲一个好前程,说不定还能帮小妹得一桩好婚事! “将军觉得,梦华楼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不就是花街柳巷么? “京城最大的青楼,有男宠有女姬,玩儿的挺花。”聂辛替秦沐戎回应了这个问题。 然而这话一出,齐阑却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梦华楼……” 话到嘴边,昨日的濒死的恐惧顿时又冒了出来,迫使他的话头一顿。 这里可是将军府,苏昀卿心计那么深,保不此时就在什么地方偷听。 “将军,在下可能对您近身,耳语两句?” 见他话锋一转,秦沐戎和聂辛都是一怔愣,两人对视之间,秦沐戎还是对齐阑招了招手。 齐阑立刻其身上前,俯身到秦沐戎的耳边。 “梦华楼有刺客,令夫人会奇毒,而且,夫人根本不是什么青楼花魁,他是个男子……” 话说到这儿,齐阑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突然他又是一拧眉头。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秦将军,好像没有喉结呢? 他虽然心里头聪明,脑子灵活,可到底风流多年,本性难改。脑子里头疑惑着,手上已经不知不觉朝着秦沐戎的脖颈而去。 “你放肆!” 聂辛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一声呵斥。但齐阑的手早已经探了上去。 微热的触感顺着脖子直倒下巴,等齐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捏住了秦沐戎的下巴。 俨然一副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将、将军,我……” 齐阑想解释,突然手腕一紧,生疼生疼。他甚至能听到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 不知是秦沐戎愤怒攥紧指节的声音,还是自己的手腕即将被捏碎的动静。 随后,只见秦沐戎原本淡漠的一双凤眸,此时寒意渐浓,一股强大的无形威压迸发而出,逼得齐阑双膝一软,险些当场跪下。 第193章 吾命休矣 于此同时,秦沐戎对齐阑为数不多的好印象,此时烟消云散。 好家伙,原来这家伙就是想胡说八道,来轻薄自己的么? “将军,您听我解释,我只是好奇、好奇……为什么您没喉结?” 眼看着秦沐戎要把自己扒皮抽筋,齐阑连忙开口解释,然而秦沐戎威胁的眼神却更加阴寒。 “松开手。” 半晌,才听得秦沐戎来了这么一句。齐阑这才惊觉自己没松手,连忙一松。然而在看秦沐戎,却发觉她的下巴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手印。 好家伙,将军的皮肤还是吹弹可破的! “男子未必都有喉结,齐公子的喉结不也是不明显么?” 聂辛立刻开口,就要上前来将齐阑和秦沐戎分开。 毕竟,秦沐戎的皮肤可是遗传了前将军夫人的,前夫人生得好,肤色粉白娇嫩,眼下秦沐戎虽然风吹日晒,肤色黑了些,但肤质一样的嫩滑不减。 他们两人眼下的距离太近,再这么说话说下去,一定会出事。 齐阑本想顺着聂辛给的台阶往下走,然而不过脑子的话还是惯性的往外说。 “我是吃得好,珠圆玉润了,将军身形修长偏纤细,怎么会……” “齐公子这是嘲讽我矮小瘦弱?” 倒是秦沐戎怕露怯,立刻又开口。 这不说话还好,低沉的伪声一开口,齐阑腿上又是一软。 这一次,他终于算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再看到聂辛阴沉着脸朝着自己步步逼近,齐阑顿时心中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完了完了,怎么今天办正事儿,还受不住自己的风流本性?昨儿看见了苏昀卿真身,被下了毒,今天又调戏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将军…… 吾命休矣! 齐阑哭丧着脸,可随即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行,他可是个男人!就算是死,今天他也得站着死! 想着,齐阑就又要站起来。 聂辛和秦沐戎将他跪下之后,又要有动作,索性一个停下脚步,一个松开了手,看他又要作什么妖。 感受到两道犀利的视线,齐阑心下更加惊惶,顿时化作软脚虾,腿上发力了两三次,终于是要站起来了。 可就是这么一站,却忽然觉得身上衣服一紧。 他一脚踩上了自己的衣摆,整个人朝着前面栽去,秦沐戎本能的去扶了一把。 然而,就是这么一扶,外加上齐阑求助本能的一抓,直接抓上了秦沐戎的腰封! 珠圆玉润这四个字,真不是白说的。 秦沐戎为了扶人,本就是半站起身的,给这么一拽,只觉得腰上一阵勒紧的生疼。 就听得线绳崩断的声音,随后两声闷响,两人同时摔爬在了地上。 “将军!”聂辛惊呼,就要上前来扶。 齐阑也自知自己祸事闯大了,也顾不得自己起身,就连滚带爬的来扶秦沐戎。 “本将没事!只是衣服破了,你别过来。” 秦沐戎爬到在地上,心下直呼不妙,伸出一只手来,做出拒绝的手势。然而,齐阑却还是充作狗腿,不管不顾的上来。 第193章 吾命休矣 于此同时,秦沐戎对齐阑为数不多的好印象,此时烟消云散。 好家伙,原来这家伙就是想胡说八道,来轻薄自己的么? “将军,您听我解释,我只是好奇、好奇……为什么您没喉结?” 眼看着秦沐戎要把自己扒皮抽筋,齐阑连忙开口解释,然而秦沐戎威胁的眼神却更加阴寒。 “松开手。” 半晌,才听得秦沐戎来了这么一句。齐阑这才惊觉自己没松手,连忙一松。然而在看秦沐戎,却发觉她的下巴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手印。 好家伙,将军的皮肤还是吹弹可破的! “男子未必都有喉结,齐公子的喉结不也是不明显么?” 聂辛立刻开口,就要上前来将齐阑和秦沐戎分开。 毕竟,秦沐戎的皮肤可是遗传了前将军夫人的,前夫人生得好,肤色粉白娇嫩,眼下秦沐戎虽然风吹日晒,肤色黑了些,但肤质一样的嫩滑不减。 他们两人眼下的距离太近,再这么说话说下去,一定会出事。 齐阑本想顺着聂辛给的台阶往下走,然而不过脑子的话还是惯性的往外说。 “我是吃得好,珠圆玉润了,将军身形修长偏纤细,怎么会……” “齐公子这是嘲讽我矮小瘦弱?” 倒是秦沐戎怕露怯,立刻又开口。 这不说话还好,低沉的伪声一开口,齐阑腿上又是一软。 这一次,他终于算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再看到聂辛阴沉着脸朝着自己步步逼近,齐阑顿时心中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完了完了,怎么今天办正事儿,还受不住自己的风流本性?昨儿看见了苏昀卿真身,被下了毒,今天又调戏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将军…… 吾命休矣! 齐阑哭丧着脸,可随即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行,他可是个男人!就算是死,今天他也得站着死! 想着,齐阑就又要站起来。 聂辛和秦沐戎将他跪下之后,又要有动作,索性一个停下脚步,一个松开了手,看他又要作什么妖。 感受到两道犀利的视线,齐阑心下更加惊惶,顿时化作软脚虾,腿上发力了两三次,终于是要站起来了。 可就是这么一站,却忽然觉得身上衣服一紧。 他一脚踩上了自己的衣摆,整个人朝着前面栽去,秦沐戎本能的去扶了一把。 然而,就是这么一扶,外加上齐阑求助本能的一抓,直接抓上了秦沐戎的腰封! 珠圆玉润这四个字,真不是白说的。 秦沐戎为了扶人,本就是半站起身的,给这么一拽,只觉得腰上一阵勒紧的生疼。 就听得线绳崩断的声音,随后两声闷响,两人同时摔爬在了地上。 “将军!”聂辛惊呼,就要上前来扶。 齐阑也自知自己祸事闯大了,也顾不得自己起身,就连滚带爬的来扶秦沐戎。 “本将没事!只是衣服破了,你别过来。” 秦沐戎爬到在地上,心下直呼不妙,伸出一只手来,做出拒绝的手势。然而,齐阑却还是充作狗腿,不管不顾的上来。 第195章 我乐意做赘婿 俩人谁都没料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然而,齐阑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又改口。 “不不不!不娶,我入赘!我愿意做赘婿!” 在这个国度这个时代,入赘的男子就要被开除宗族祖籍,被世人和妻子的母家看作是负担,再惨一些,就连家中的吓人都能随意欺凌践踏于他。日子极不好过。 而且,还会落下笑柄。 齐阑一个家事不错,年纪正风华的男子要入赘。 这话换做齐御史听见,一定当场打断这个逆子的狗腿。 然而,就是这样低三下四的求饶,却也让秦沐戎冷哼,聂辛哼笑又踹了他一脚。 “你想得到美!打算啃光了齐御史,来啃我们将军的家底?信不信老娘现在就直接剁了你!” 留他一条狗命是看在齐御史的脸面上,否则从苏昀卿被绑走开始,齐家就该流血了。 一直把人压在这里也不是法子,秦沐戎蹲下身去,上下将齐阑扫量一边。发现他确实是个软骨头,吓得几乎尿裤子,这才摆了摆手。 “聂辛,先把他给我关到柴房去,我先进宫一趟,等我回来,再听候发落。” “是。” 话扎到齐阑的耳中,又让他心中一喊。 这是要让皇帝处理自己了! 再联想秦沐戎多年来,虽不在京中,却深受重用,又是人人口中的宠臣。现在配上她的女儿身,已经传闻皇帝儿时在秦家受教。 说不准,如果秦沐戎不带兵打仗,现在就是皇后了! 万一秦沐戎进宫,哭诉自己轻薄于她,这罪过派发下来,若是一刀两断,来个干脆的还好。 要是什么加官进爵、步步红莲之类的酷刑,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干脆呢! 一瞬间,许多的思绪都在脑子里传递着,只是不给他多想的机会。 聂辛已经把人给绑了起来,打了个呼哨。 立刻又暗卫从角落里现身,提着被五花大绑的齐阑就往柴房去。 此时此刻,风华阁中。直到闻见了饭菜的香气,内厢帐中的苏昀卿才慢慢醒了过来。 飞丹听到帐中传来动静,放下早膳就出去打了温水来。 虽说诉求与不让伺候他贴身的事情,但是打水、准备浣面的手巾,这些杂事还是要她来做的。 秦沐戎的房中也有梳妆台,不过做工和款式都还是比较老旧的,看上去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至少,京中此事已经没有这样款式的梳妆台,看得苏昀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夫人,奴婢听聂副将说过,这风华园里的许多东西,尤其是风华阁,都是按照上一代老将军的布置保存下来的,这梳妆台也是将军母亲的。” 飞丹说着,将水盆放在一旁的铜架上。又格外稀罕似的摸了一把梳妆台。 “不愧是老工匠的手艺呢,这么多年还是不见划痕残破。” “那是用的人爱惜。” 苏昀卿回了一句,皱起的眉头倒是舒展开了。 这料子不是什么多金贵的东西,看来前任的将军也是个日子朴素的。 而且,那丫头也是个恋旧之人。 想起秦沐戎来,苏昀卿嘴角又勾起笑容来。飞丹也看出他的心思,立刻又开口。 “将军到底是最疼夫人的,今日早上晨起,将军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吵夫人起床,让您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将军此时现在何处?” 苏昀卿顺势一问,飞丹此时正接住了话头。 “不瞒夫人,今天早上听闻齐家公子来了,似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第195章 我乐意做赘婿 俩人谁都没料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然而,齐阑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又改口。 “不不不!不娶,我入赘!我愿意做赘婿!” 在这个国度这个时代,入赘的男子就要被开除宗族祖籍,被世人和妻子的母家看作是负担,再惨一些,就连家中的吓人都能随意欺凌践踏于他。日子极不好过。 而且,还会落下笑柄。 齐阑一个家事不错,年纪正风华的男子要入赘。 这话换做齐御史听见,一定当场打断这个逆子的狗腿。 然而,就是这样低三下四的求饶,却也让秦沐戎冷哼,聂辛哼笑又踹了他一脚。 “你想得到美!打算啃光了齐御史,来啃我们将军的家底?信不信老娘现在就直接剁了你!” 留他一条狗命是看在齐御史的脸面上,否则从苏昀卿被绑走开始,齐家就该流血了。 一直把人压在这里也不是法子,秦沐戎蹲下身去,上下将齐阑扫量一边。发现他确实是个软骨头,吓得几乎尿裤子,这才摆了摆手。 “聂辛,先把他给我关到柴房去,我先进宫一趟,等我回来,再听候发落。” “是。” 话扎到齐阑的耳中,又让他心中一喊。 这是要让皇帝处理自己了! 再联想秦沐戎多年来,虽不在京中,却深受重用,又是人人口中的宠臣。现在配上她的女儿身,已经传闻皇帝儿时在秦家受教。 说不准,如果秦沐戎不带兵打仗,现在就是皇后了! 万一秦沐戎进宫,哭诉自己轻薄于她,这罪过派发下来,若是一刀两断,来个干脆的还好。 要是什么加官进爵、步步红莲之类的酷刑,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干脆呢! 一瞬间,许多的思绪都在脑子里传递着,只是不给他多想的机会。 聂辛已经把人给绑了起来,打了个呼哨。 立刻又暗卫从角落里现身,提着被五花大绑的齐阑就往柴房去。 此时此刻,风华阁中。直到闻见了饭菜的香气,内厢帐中的苏昀卿才慢慢醒了过来。 飞丹听到帐中传来动静,放下早膳就出去打了温水来。 虽说诉求与不让伺候他贴身的事情,但是打水、准备浣面的手巾,这些杂事还是要她来做的。 秦沐戎的房中也有梳妆台,不过做工和款式都还是比较老旧的,看上去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至少,京中此事已经没有这样款式的梳妆台,看得苏昀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夫人,奴婢听聂副将说过,这风华园里的许多东西,尤其是风华阁,都是按照上一代老将军的布置保存下来的,这梳妆台也是将军母亲的。” 飞丹说着,将水盆放在一旁的铜架上。又格外稀罕似的摸了一把梳妆台。 “不愧是老工匠的手艺呢,这么多年还是不见划痕残破。” “那是用的人爱惜。” 苏昀卿回了一句,皱起的眉头倒是舒展开了。 这料子不是什么多金贵的东西,看来前任的将军也是个日子朴素的。 而且,那丫头也是个恋旧之人。 想起秦沐戎来,苏昀卿嘴角又勾起笑容来。飞丹也看出他的心思,立刻又开口。 “将军到底是最疼夫人的,今日早上晨起,将军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吵夫人起床,让您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将军此时现在何处?” 苏昀卿顺势一问,飞丹此时正接住了话头。 “不瞒夫人,今天早上听闻齐家公子来了,似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第196章 苏哥救我 到底是事关自己的,昨天情况混乱,眼下关系复杂,自己去看看倒也是情理之中。 “在前厅?咱们现在就过去。” “不是在前厅,是将军已经把人给关进柴房里头去了。奴婢还是去取早膳的时候,才听说的。” 飞丹说着,面露担忧。苏昀卿知道她担忧秦沐戎的不顾分寸,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毕竟,昨日直接带兵重围命官府邸,苏昀卿心中是爽了,但眼下再想,的确不像是一个稳重的将军,能做出来的事情。 “走,去柴房。” 想到这儿,苏昀卿算是坐不住了。 柴房门口,被两个横刀的侍卫守着,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守着雨竹院的侍卫。 一看到苏昀卿来,这两人连忙跪下行礼求饶。 昨日,因为他们守卫不力,在飞瑶受过刑之后,他们也在军中被打了三十大板。 虽然他们皮糙肉厚,经得起打,但现在仍旧是屁股和大腿后面生疼。 苏昀卿示意他们无妨,自己就进去看齐阑。 本以为齐阑只是被关起来,谁知道推开门之后,苏昀卿的眼角不由得抽了一抽。 齐阑不仅是被关着,而且是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上,最里还塞着抹布。这副模样,和昨天的自己相比,其惨有过之而无不及。 发现门口有动静,齐阑连忙回头,眼看是熟人进来,两行清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唔唔!唔!” 齐阑蠕动着身体,努力挣扎的模样有些狰狞。飞丹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苏昀卿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夫人,这家伙看着很凶,奴婢还是陪着夫人。” “龙潭虎穴我都去过,还怕他?” 苏昀卿不屑一笑,又对飞丹摆手,她这才出去,随后按照苏昀卿的指示,将门关了起来。 感知着四周围,确定没有隔墙之耳,苏昀卿这才走到木桩旁边去,一把扯掉了齐阑嘴里的抹布。 “你竟还有胆子来将军府?你来做甚?” 感觉到犀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齐阑瘪着嘴回应。 “昨天、昨天事情闹得那么大,今天我肯定得替父亲登门致歉,不然两家的颜面上哪里过得去……” “登门致歉?你若真是好好道歉,何至于被绑在这儿?”苏昀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寒芒,“齐公子别是说了不该说的了?” 修长的五指轻扫过齐阑的颈间,最后掐住了齐阑的下巴。指尖的力道,恨不能把自己的下颌骨给掐碎。 齐阑全身一僵,他的确说了,不过……显然他被绑在这里,不是因为他说得那些话。 因为在正厅的闹剧,足够让秦沐戎觉得他是在胡扯。 而且,秦沐戎有所顾虑,能留自己一条命活,但苏昀卿一定能眼都不眨的杀了自己。 所以,绝不能说实话。 “没、我没说……” “没说?你当我是傻子?” 本来,苏昀卿不过是试探一问,可眼下看着齐阑飘忽的眼神,他就知道,齐阑一定在说谎。齐阑也知道自己装的不像,立刻假戏真做。 “我!我真没说!苏哥你救我!我、我看见将军她是个女的!” 第196章 苏哥救我 到底是事关自己的,昨天情况混乱,眼下关系复杂,自己去看看倒也是情理之中。 “在前厅?咱们现在就过去。” “不是在前厅,是将军已经把人给关进柴房里头去了。奴婢还是去取早膳的时候,才听说的。” 飞丹说着,面露担忧。苏昀卿知道她担忧秦沐戎的不顾分寸,仔细想想也有道理。 毕竟,昨日直接带兵重围命官府邸,苏昀卿心中是爽了,但眼下再想,的确不像是一个稳重的将军,能做出来的事情。 “走,去柴房。” 想到这儿,苏昀卿算是坐不住了。 柴房门口,被两个横刀的侍卫守着,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守着雨竹院的侍卫。 一看到苏昀卿来,这两人连忙跪下行礼求饶。 昨日,因为他们守卫不力,在飞瑶受过刑之后,他们也在军中被打了三十大板。 虽然他们皮糙肉厚,经得起打,但现在仍旧是屁股和大腿后面生疼。 苏昀卿示意他们无妨,自己就进去看齐阑。 本以为齐阑只是被关起来,谁知道推开门之后,苏昀卿的眼角不由得抽了一抽。 齐阑不仅是被关着,而且是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上,最里还塞着抹布。这副模样,和昨天的自己相比,其惨有过之而无不及。 发现门口有动静,齐阑连忙回头,眼看是熟人进来,两行清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唔唔!唔!” 齐阑蠕动着身体,努力挣扎的模样有些狰狞。飞丹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苏昀卿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夫人,这家伙看着很凶,奴婢还是陪着夫人。” “龙潭虎穴我都去过,还怕他?” 苏昀卿不屑一笑,又对飞丹摆手,她这才出去,随后按照苏昀卿的指示,将门关了起来。 感知着四周围,确定没有隔墙之耳,苏昀卿这才走到木桩旁边去,一把扯掉了齐阑嘴里的抹布。 “你竟还有胆子来将军府?你来做甚?” 感觉到犀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齐阑瘪着嘴回应。 “昨天、昨天事情闹得那么大,今天我肯定得替父亲登门致歉,不然两家的颜面上哪里过得去……” “登门致歉?你若真是好好道歉,何至于被绑在这儿?”苏昀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寒芒,“齐公子别是说了不该说的了?” 修长的五指轻扫过齐阑的颈间,最后掐住了齐阑的下巴。指尖的力道,恨不能把自己的下颌骨给掐碎。 齐阑全身一僵,他的确说了,不过……显然他被绑在这里,不是因为他说得那些话。 因为在正厅的闹剧,足够让秦沐戎觉得他是在胡扯。 而且,秦沐戎有所顾虑,能留自己一条命活,但苏昀卿一定能眼都不眨的杀了自己。 所以,绝不能说实话。 “没、我没说……” “没说?你当我是傻子?” 本来,苏昀卿不过是试探一问,可眼下看着齐阑飘忽的眼神,他就知道,齐阑一定在说谎。齐阑也知道自己装的不像,立刻假戏真做。 “我!我真没说!苏哥你救我!我、我看见将军她是个女的!” 第197章 绿帽子 “你看到她的真身,的确该死。” 苏昀卿哼了一声,这才松开齐阑,而齐阑却诧异的看着苏昀卿。 “苏、苏哥,您知道将军她……” “我当然知道,还有,闭上你的嘴。” 如果秦沐戎是个男人,他留在这将军府还有什么意思? 苏昀卿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又指指门外,示意外头还有人,齐阑立刻又压低了声音,继续求救。 “苏哥……不,苏爷!您就我!” “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但你被绑在这儿……应该不只是犯了这一个忌讳?” 苏昀卿一眼将齐阑看透,齐阑这才又颤颤巍巍,格外懊悔的嘀咕。 “我、我说愿意入赘……” “那你确实该死。” 苏昀卿眸子一眯,再看齐阑直觉得可恶,他这怂包德行,竟然也想着自不量力的给自己扣绿帽子? 眼看他神情变化,齐阑也忽而惊觉,这苏昀卿男扮女装,似乎正是配了秦沐戎的女扮男装,自己横插一脚就是在找死。 “苏哥,我这不也是不知道么……更何况刚才是情急之下我胡乱言语,现在将军进宫去了,还不知道一会儿皇上会下什么旨意处罚,我我也是……” “将军的事情怎么又被皇帝管了?” 嗅到话中意料之外的言辞,苏昀卿立刻拧眉又道。一见苏昀卿不知道,齐阑立刻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忙道。 “苏哥救我,我就把知道的关于将军的事儿,都高速给苏哥!” “你现在有资本同我谈条件?”苏昀卿一眯眼睛,“不过,只要你好好说,我爷愿意在将军面前替你说几句情。” 能说几句情就是不错的了! 齐阑连忙点头,随即毫无保留的将与轩阳昭和秦沐戎两小无猜,以及在政场上的保护,全都说了出来。 话入耳,虽然苏昀卿面上未动,可心里头已经紧紧地拧起了一个疙瘩。 齐阑说完,观察着苏昀卿的脸色,立刻就开口说了一句。 “所以说啊苏哥,您现在不仅是喜欢上了个刚烈女子,更是在跟皇帝老儿抢女人。” “呵,可笑,你哪只眼睛看到,将军嫁给皇帝了?她跟我才是拜了堂的!” 别说是皇帝,就算是天上的玉帝老儿,也休想从自己的手里抢人。 苏昀卿话落,心中的气似乎仍是不顺,接着又哼了一声。齐阑连忙拍马屁。 “是是,那将军不愿意,肯定是不能强抢民女的,苏哥您才是官配夫妻!” “行了,你也少油嘴滑舌,就算是有我求情,皇帝也未必乐意放你一条性命。” 说完,苏昀卿甩手而去。齐阑连再次巴结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刚刚想心中大骂苏昀卿是个小人,可随后两个侍卫和一个丫头进门,给他松了绑,又给他上了饭菜。 这才让齐阑松了一口气,觉得苏昀卿还算是靠谱,但侍卫对他警告的恶劣态度,还是让齐阑提心吊胆。 另外一边。 秦沐戎出了前厅,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就骑马进宫去。 第197章 绿帽子 “你看到她的真身,的确该死。” 苏昀卿哼了一声,这才松开齐阑,而齐阑却诧异的看着苏昀卿。 “苏、苏哥,您知道将军她……” “我当然知道,还有,闭上你的嘴。” 如果秦沐戎是个男人,他留在这将军府还有什么意思? 苏昀卿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又指指门外,示意外头还有人,齐阑立刻又压低了声音,继续求救。 “苏哥……不,苏爷!您就我!” “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但你被绑在这儿……应该不只是犯了这一个忌讳?” 苏昀卿一眼将齐阑看透,齐阑这才又颤颤巍巍,格外懊悔的嘀咕。 “我、我说愿意入赘……” “那你确实该死。” 苏昀卿眸子一眯,再看齐阑直觉得可恶,他这怂包德行,竟然也想着自不量力的给自己扣绿帽子? 眼看他神情变化,齐阑也忽而惊觉,这苏昀卿男扮女装,似乎正是配了秦沐戎的女扮男装,自己横插一脚就是在找死。 “苏哥,我这不也是不知道么……更何况刚才是情急之下我胡乱言语,现在将军进宫去了,还不知道一会儿皇上会下什么旨意处罚,我我也是……” “将军的事情怎么又被皇帝管了?” 嗅到话中意料之外的言辞,苏昀卿立刻拧眉又道。一见苏昀卿不知道,齐阑立刻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忙道。 “苏哥救我,我就把知道的关于将军的事儿,都高速给苏哥!” “你现在有资本同我谈条件?”苏昀卿一眯眼睛,“不过,只要你好好说,我爷愿意在将军面前替你说几句情。” 能说几句情就是不错的了! 齐阑连忙点头,随即毫无保留的将与轩阳昭和秦沐戎两小无猜,以及在政场上的保护,全都说了出来。 话入耳,虽然苏昀卿面上未动,可心里头已经紧紧地拧起了一个疙瘩。 齐阑说完,观察着苏昀卿的脸色,立刻就开口说了一句。 “所以说啊苏哥,您现在不仅是喜欢上了个刚烈女子,更是在跟皇帝老儿抢女人。” “呵,可笑,你哪只眼睛看到,将军嫁给皇帝了?她跟我才是拜了堂的!” 别说是皇帝,就算是天上的玉帝老儿,也休想从自己的手里抢人。 苏昀卿话落,心中的气似乎仍是不顺,接着又哼了一声。齐阑连忙拍马屁。 “是是,那将军不愿意,肯定是不能强抢民女的,苏哥您才是官配夫妻!” “行了,你也少油嘴滑舌,就算是有我求情,皇帝也未必乐意放你一条性命。” 说完,苏昀卿甩手而去。齐阑连再次巴结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刚刚想心中大骂苏昀卿是个小人,可随后两个侍卫和一个丫头进门,给他松了绑,又给他上了饭菜。 这才让齐阑松了一口气,觉得苏昀卿还算是靠谱,但侍卫对他警告的恶劣态度,还是让齐阑提心吊胆。 另外一边。 秦沐戎出了前厅,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就骑马进宫去。 第198章 狼狈 轩阳昭给过秦沐戎特赦的令牌,她一路畅通无阻就被宫人引着到了御书房。 苏公公见秦沐戎前来,吓了一跳,立刻行礼回应。 “秦将军,眼下时辰还早,皇上下朝正在跟惠皇贵妃用早膳,还没到御书房来。” “皇上什么时候来?” 秦沐戎立刻询问,这一问却让苏公公犯了难。 “今儿是惠皇贵妃的生辰……将军若是急事,奴才先派人去回禀,将军还请先跟奴才到一旁阁中等待。” “多谢公公劳碌。”秦沐戎立刻点头,跟着苏公公倒暖阁里等候。 暖阁之中,檀香缭绕,炭盆温暖。茶水的温度也适中,秦沐戎一盏安神茶下肚,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定下神来。 于此同时,就听得门口一响,连忙转身,就发现是轩阳昭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之下,轩阳昭就是一惊。 秦沐戎没穿朝服,一件玄色素衣,不带任何绣花暗纹装饰,头发披散着,面上惊惶未收,颇有一番狼狈。 这和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全然不同。 “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 轩阳昭立刻关上房门,上前来扶。 “手怎么这么凉?穿得也这么单薄,你就是这么骑马入宫的?” 秦沐戎点头,随后又连忙道。 “微臣昨日带兵围了齐府,今日来负荆请罪,还请皇上从中调和,让齐御史对我网开一面。” 这话一出,轩阳昭立刻递了一个笑容给秦沐戎。 “这事儿你昨日已经写了折子,告诉过朕了。赶巧的是,齐御史也上了折子,说自家子女胡闹,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这次。 你们二人都如此谦和,待下一次上朝,你们二人说说场面话,此事自然就过去了,市井上不会有任何流言蜚语。” 轩阳昭说着,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秦沐戎不会因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人。 “这一趟进宫,到底为什么?” “皇上,不……昭哥哥,我的身份暴露了。” 简短的一句话,顿时让轩阳昭的嘴角一冻,眸中的神情顿时阴霾丛生。 “怎么回事?” 轩阳昭问,秦沐戎二话不说就将今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昭哥哥,怎么办?先在齐阑还被我关在柴房里,我、我怕我放出之后他乱说,我不放人的话,齐御史也一定会找上门。” 虽说她早已经做好了放弃权贵的准备,但眼下的问题是,她不是自揭身份,而是被人揭发! 欺君之罪压下来,别说是她,怕是整个秦家军都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越是这么想,秦沐戎越是害怕。轩阳昭拉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低头看去,那双平日里张扬的凤眸,此时蓄满了氤氲水汽。 “放心,有朕在,别说是齐阑这个纨绔子弟,就算是齐御史本人,朕也能缝上他的嘴。” 说话间,轩阳昭上前两步,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了秦沐戎的肩上,顺势拥人入怀。 第198章 狼狈 轩阳昭给过秦沐戎特赦的令牌,她一路畅通无阻就被宫人引着到了御书房。 苏公公见秦沐戎前来,吓了一跳,立刻行礼回应。 “秦将军,眼下时辰还早,皇上下朝正在跟惠皇贵妃用早膳,还没到御书房来。” “皇上什么时候来?” 秦沐戎立刻询问,这一问却让苏公公犯了难。 “今儿是惠皇贵妃的生辰……将军若是急事,奴才先派人去回禀,将军还请先跟奴才到一旁阁中等待。” “多谢公公劳碌。”秦沐戎立刻点头,跟着苏公公倒暖阁里等候。 暖阁之中,檀香缭绕,炭盆温暖。茶水的温度也适中,秦沐戎一盏安神茶下肚,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定下神来。 于此同时,就听得门口一响,连忙转身,就发现是轩阳昭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之下,轩阳昭就是一惊。 秦沐戎没穿朝服,一件玄色素衣,不带任何绣花暗纹装饰,头发披散着,面上惊惶未收,颇有一番狼狈。 这和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全然不同。 “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 轩阳昭立刻关上房门,上前来扶。 “手怎么这么凉?穿得也这么单薄,你就是这么骑马入宫的?” 秦沐戎点头,随后又连忙道。 “微臣昨日带兵围了齐府,今日来负荆请罪,还请皇上从中调和,让齐御史对我网开一面。” 这话一出,轩阳昭立刻递了一个笑容给秦沐戎。 “这事儿你昨日已经写了折子,告诉过朕了。赶巧的是,齐御史也上了折子,说自家子女胡闹,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这次。 你们二人都如此谦和,待下一次上朝,你们二人说说场面话,此事自然就过去了,市井上不会有任何流言蜚语。” 轩阳昭说着,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秦沐戎不会因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人。 “这一趟进宫,到底为什么?” “皇上,不……昭哥哥,我的身份暴露了。” 简短的一句话,顿时让轩阳昭的嘴角一冻,眸中的神情顿时阴霾丛生。 “怎么回事?” 轩阳昭问,秦沐戎二话不说就将今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昭哥哥,怎么办?先在齐阑还被我关在柴房里,我、我怕我放出之后他乱说,我不放人的话,齐御史也一定会找上门。” 虽说她早已经做好了放弃权贵的准备,但眼下的问题是,她不是自揭身份,而是被人揭发! 欺君之罪压下来,别说是她,怕是整个秦家军都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越是这么想,秦沐戎越是害怕。轩阳昭拉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低头看去,那双平日里张扬的凤眸,此时蓄满了氤氲水汽。 “放心,有朕在,别说是齐阑这个纨绔子弟,就算是齐御史本人,朕也能缝上他的嘴。” 说话间,轩阳昭上前两步,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了秦沐戎的肩上,顺势拥人入怀。 第200章 背上罪名 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苏姬这是要学杨贵妃,为了一己私欲让皇帝赐官下去? 秦沐戎想到了这一层,轩阳昭也想到了。 “不可,如此一遭,惠儿岂不是成了蛊惑圣心的妖妃?此事万万不可。” 眼下,苏姬本就根侯婉儿不对付,侯丞相要是知道,肯定又是串通党羽弹劾,到时候威胁到齐家,说不准秦齐间梁子结的更大,而且,轩阳昭也会少了可用之人。 然而,话到此处,苏姬却又是一声轻笑。 “皇上当真是多心了,大臣要说臣妾是妖妃,也得那齐阑真的一点儿本事都没有才是啊。” 齐阑知道登门道歉,能看破秦沐戎的女儿身,说明有些本事,且有些眼力在的。 皇家力大滔天,给一个人找些台阶下,暗度陈仓还不容易么? “眼下也快到年关了,臣妾的生辰过了之后,就该到月缘节了,这不正是齐公子大展身手的机会么?” 月缘节就在年关当天,皇上恩泽天下,给举过子民发压岁钱。 这一日,未出闺阁的女子出门也都不用蒙面,寻找如意郎君,街上的各种摊子杂耍也是络绎不绝,热闹不已。 带到夜半子时,帝都正中央会搭起红台,祭祀天上明月,祈祷来年顺遂。 再之后,宫中会连续举办三日宴会,第一日是皇家家宴,第二日是家宴再加上群臣,第三日则是在第二日的基础之上,再邀请帝都的一些还未入仕途的有志之士。 而且这三日,皇城门口会接连不断的发红包,登记入册,确保帝都所有人都会领到。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有的是礼部忙的。随便挑出来哪一件事夸奖,都足够齐阑在一个小官位置上站稳了。 听着苏姬一一分析,秦沐戎不由得心中感叹。 皇贵妃当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难怪这几年轩阳昭面对群臣能得心应手,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内贤。 “更何况,为了皇上,臣妾也愿意担上妖妃的罪名。”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轩阳昭也没道理不答应。当即就派人出宫去请人。 柴房里。 齐阑吃完早膳,他就在柴房里提心吊胆的等着,时不时还摸摸自己的脖子,好像它随时会从中断开。 突然,门板被人踹开,一个身着官府,手握拂尘的太监进来。 “齐阑少爷?皇上请您入宫去,还请挪动贵步。” 这是大内总管苏公公,齐御史到底也是要臣,苏公公来过齐府几趟,齐阑认得。 这声音一出,他立刻心下一凉。 没想打,刚才的早膳竟然是断头饭!早知道再多要一碗粥也是好的! 出乎意料的是,不是去刑部挨鞭子,反倒是直接入了皇城,往后宫去了。 外臣进后宫,祸福难料。 齐阑在马车之中如坐针毡,尤其是等车到了四季阁的时候,齐阑更是一惊。 这里是后宫用来听戏消遣的院子,自己怎么被带到这儿来了? 正疑惑,就听身边的苏公公开了口。 第200章 背上罪名 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苏姬这是要学杨贵妃,为了一己私欲让皇帝赐官下去? 秦沐戎想到了这一层,轩阳昭也想到了。 “不可,如此一遭,惠儿岂不是成了蛊惑圣心的妖妃?此事万万不可。” 眼下,苏姬本就根侯婉儿不对付,侯丞相要是知道,肯定又是串通党羽弹劾,到时候威胁到齐家,说不准秦齐间梁子结的更大,而且,轩阳昭也会少了可用之人。 然而,话到此处,苏姬却又是一声轻笑。 “皇上当真是多心了,大臣要说臣妾是妖妃,也得那齐阑真的一点儿本事都没有才是啊。” 齐阑知道登门道歉,能看破秦沐戎的女儿身,说明有些本事,且有些眼力在的。 皇家力大滔天,给一个人找些台阶下,暗度陈仓还不容易么? “眼下也快到年关了,臣妾的生辰过了之后,就该到月缘节了,这不正是齐公子大展身手的机会么?” 月缘节就在年关当天,皇上恩泽天下,给举过子民发压岁钱。 这一日,未出闺阁的女子出门也都不用蒙面,寻找如意郎君,街上的各种摊子杂耍也是络绎不绝,热闹不已。 带到夜半子时,帝都正中央会搭起红台,祭祀天上明月,祈祷来年顺遂。 再之后,宫中会连续举办三日宴会,第一日是皇家家宴,第二日是家宴再加上群臣,第三日则是在第二日的基础之上,再邀请帝都的一些还未入仕途的有志之士。 而且这三日,皇城门口会接连不断的发红包,登记入册,确保帝都所有人都会领到。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有的是礼部忙的。随便挑出来哪一件事夸奖,都足够齐阑在一个小官位置上站稳了。 听着苏姬一一分析,秦沐戎不由得心中感叹。 皇贵妃当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难怪这几年轩阳昭面对群臣能得心应手,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内贤。 “更何况,为了皇上,臣妾也愿意担上妖妃的罪名。”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轩阳昭也没道理不答应。当即就派人出宫去请人。 柴房里。 齐阑吃完早膳,他就在柴房里提心吊胆的等着,时不时还摸摸自己的脖子,好像它随时会从中断开。 突然,门板被人踹开,一个身着官府,手握拂尘的太监进来。 “齐阑少爷?皇上请您入宫去,还请挪动贵步。” 这是大内总管苏公公,齐御史到底也是要臣,苏公公来过齐府几趟,齐阑认得。 这声音一出,他立刻心下一凉。 没想打,刚才的早膳竟然是断头饭!早知道再多要一碗粥也是好的! 出乎意料的是,不是去刑部挨鞭子,反倒是直接入了皇城,往后宫去了。 外臣进后宫,祸福难料。 齐阑在马车之中如坐针毡,尤其是等车到了四季阁的时候,齐阑更是一惊。 这里是后宫用来听戏消遣的院子,自己怎么被带到这儿来了? 正疑惑,就听身边的苏公公开了口。 第201章 万艳同杯 “惠皇贵妃娘娘过生辰,您身为纨绔子弟却能来入席,可是皇上恩赐的头份殊荣。” “嗯?不是要砍我脑袋么?”齐阑一愣。 话落,立刻就见苏公公呸呸了两口。 “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当心皇贵妃娘娘听见了,让你小子秋后问斩!” “我多嘴我多嘴!公公莫怪!”齐阑连忙道歉,随后就在公公的有请之下,朝着四季阁进去。 刚进院子里,就听见了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请主公但把宽心放,细听为臣说端详。 强弱不敌暂避让,褒中奇险可兴邦。 养得兵强马又壮,复夺三秦定家邦。” 好家伙,这是鸿门宴的唱词! 齐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抬步进屋去。 果然,正如他所想,屋子里,说是设宴,也不过就是三人入座。 齐阑一进门,轩阳昭、苏姬,还有秦沐戎的眼神,就都投向了齐阑。 “在下见过皇上,见过皇贵妃,见过秦将军。” “免礼,入座。” 轩阳昭抬手朝着唯一的空位置一挥手,齐阑立刻听命坐过去。下人们上了茶水糕点,还有一些菜肴。 随后,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红台之上,戏者们的唱腔。 只等着这一台慢慢悠悠的唱完,戏子们都出去,屋子里仅剩下四个人,寂静的好像空气都冻结在了一起。 虽然眼下屋子里没有外人,就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但齐阑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 先不说秦沐戎一个人的身手,能直接把自己的脖子撅折,就是暗中肯定也有暗卫在盯着。 屋子里,其他三人的眼神都落在齐阑的身上,齐阑被看得毛骨悚然,连忙起身举起酒杯,朝着苏姬祝贺。 “在下祝贺娘娘诞辰快乐,永驻青春,和皇上百年好合。” “今日一见才知,齐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言语间也透露着文采。” 文采?自己说的话不就是正常的场面话么? 然而,不等齐阑想清楚,却听苏姬又开了口。 “还请齐公子尝尝杯中美酒,看看这酒水究竟是何滋味?” 此话一说,齐阑不由得心中惊骇,难不成自己酒壶里是毒酒? 也对啊,皇帝若真是想弄死一个人,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 “齐公子放心,这酒水同皇上杯中的酒液是一样的,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随便要人性命。 这应该是一句好话,但听到齐阑耳中,还是让他毛骨悚然。 可随着美酒下肚,酒水的甘醇却顿时让齐阑眼前一亮。 “这、这是万艳同杯?” “没错。”苏姬点头,目露欣然。 万艳同杯可是百花花蕊,百草乳汁,酿入竹筒之中,足足三年,才能启出来。 齐阑眼前顿时亮起来,不只是因为这味道好喝,更是因为,能喝上这种就,说明今天他不至于脑袋不保! “既然你觉得是美酒,那不如,你就作诗一首,也不枉近日,皇上赐你入宫,给你的这一份头等殊荣。” 第201章 万艳同杯 “惠皇贵妃娘娘过生辰,您身为纨绔子弟却能来入席,可是皇上恩赐的头份殊荣。” “嗯?不是要砍我脑袋么?”齐阑一愣。 话落,立刻就见苏公公呸呸了两口。 “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当心皇贵妃娘娘听见了,让你小子秋后问斩!” “我多嘴我多嘴!公公莫怪!”齐阑连忙道歉,随后就在公公的有请之下,朝着四季阁进去。 刚进院子里,就听见了戏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请主公但把宽心放,细听为臣说端详。 强弱不敌暂避让,褒中奇险可兴邦。 养得兵强马又壮,复夺三秦定家邦。” 好家伙,这是鸿门宴的唱词! 齐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敢抬步进屋去。 果然,正如他所想,屋子里,说是设宴,也不过就是三人入座。 齐阑一进门,轩阳昭、苏姬,还有秦沐戎的眼神,就都投向了齐阑。 “在下见过皇上,见过皇贵妃,见过秦将军。” “免礼,入座。” 轩阳昭抬手朝着唯一的空位置一挥手,齐阑立刻听命坐过去。下人们上了茶水糕点,还有一些菜肴。 随后,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红台之上,戏者们的唱腔。 只等着这一台慢慢悠悠的唱完,戏子们都出去,屋子里仅剩下四个人,寂静的好像空气都冻结在了一起。 虽然眼下屋子里没有外人,就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但齐阑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 先不说秦沐戎一个人的身手,能直接把自己的脖子撅折,就是暗中肯定也有暗卫在盯着。 屋子里,其他三人的眼神都落在齐阑的身上,齐阑被看得毛骨悚然,连忙起身举起酒杯,朝着苏姬祝贺。 “在下祝贺娘娘诞辰快乐,永驻青春,和皇上百年好合。” “今日一见才知,齐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言语间也透露着文采。” 文采?自己说的话不就是正常的场面话么? 然而,不等齐阑想清楚,却听苏姬又开了口。 “还请齐公子尝尝杯中美酒,看看这酒水究竟是何滋味?” 此话一说,齐阑不由得心中惊骇,难不成自己酒壶里是毒酒? 也对啊,皇帝若真是想弄死一个人,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 “齐公子放心,这酒水同皇上杯中的酒液是一样的,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随便要人性命。 这应该是一句好话,但听到齐阑耳中,还是让他毛骨悚然。 可随着美酒下肚,酒水的甘醇却顿时让齐阑眼前一亮。 “这、这是万艳同杯?” “没错。”苏姬点头,目露欣然。 万艳同杯可是百花花蕊,百草乳汁,酿入竹筒之中,足足三年,才能启出来。 齐阑眼前顿时亮起来,不只是因为这味道好喝,更是因为,能喝上这种就,说明今天他不至于脑袋不保! “既然你觉得是美酒,那不如,你就作诗一首,也不枉近日,皇上赐你入宫,给你的这一份头等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