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魁星》 第一百零八章 憋屈 陈白狮在楼上看到这里,早已经檀口轻张。 不是因为中书侍郎梁文楼所说的话,而是因为梁文楼! 后秦虽未制止官员私逛青楼勾栏,但只要上了些品级的官员,都不会来青楼勾栏这种地方。 想要寻欢作乐,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哪里还需要亲自来这种低贱的地方? 梁文楼却亲自来了万花楼,还在刘彻跟南掌柜之间的冲突中突然现身出来。 这是一个什么信号? 南掌柜已经能够攀附到朝廷二品大员这样的靠山了? 陈白狮有些难以想象,南掌柜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结交梁文楼这种人的! 再看身旁的秦羽一眼,难道这就是秦羽所说的不能掺和? 诚然,即便是秦家最繁盛的时候,恐怕掺和进这种级别的冲突中,也很难全身而退! 梁文楼的突然‘出现’,让万花楼中所有人都预料不到,本来抱着看南掌柜难堪乐子的心思,也因为梁文楼的出现,让他们眼中出现了羡慕和畏惧。 当一个人靠山强硬的时候,你也不能只是简单的去看待那人表面的身份。 丞相门前,七品官,自然不只是说说的而已。 若是没有梁文楼,梁文楼家中的管家,敢有那番底气跟刘彻这个国公之子那般说话? 在众人还在被震惊的时候,身为本次事件的主角——南掌柜,却朝着刘彻等人方向,作揖到底,语气诚恳的说道:“冲突了众位公子,南方锦与诸位道歉了!他日南方锦定当备下薄酒,还请诸位公子赏脸!” 南方锦这边声音刚落,梁文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蠢货东西,冒犯了国公家的公子,还不赶紧道歉?等着谁替你求情吗?” 梁文楼家里的管家闻声,立马对着刘彻等人弯腰道歉,生怕错漏一人。 被人一圈道歉下来,马天一,范秋文等人都把目光看向刘彻。 刘彻咬着牙,站在原地,没有开口说话。 在青楼里跟人争风吃醋,最后又惹上一位中书侍郎,这等事情,传到家中,他爹无论对错,都得先收拾他一顿! 现在这种情况,刘彻却又不想顺着梁文楼给的台阶下! 因为梁文楼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有种被梁文楼这位中书侍郎,按着脑袋强行答应的憋屈感! “道歉已经道了,文宇,你们这群小辈接着玩吧!我们先回了。” 梁文楼似乎没有给刘彻考虑的时间,说完这句话后,低调的梁文楼直接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轻摇折扇,步伐稳健,甚至连多看刘彻等人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梁文楼一走,南方锦对四周抱拳一下,默默跟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主子走了,梁文楼家中的管家立马就要跟上,马天一心中实在是不忿,追上去照着那管家的屁股踢了一脚。 管家捂着屁股,蹦跳的往外快走,根本不敢多做停留! 一场冲突,如同闹剧般一样结束,众人观看的没有个滋味,刘彻等人却个个憋屈。 看似胜利了,实则太憋屈了! 众人见刘彻等人没个动静,估计是没有好戏看了,他们是过来寻欢作乐的,又不是当木头桩子的,便三三两两散去,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 “六爷,怎么整?” 刘彻等人还聚在楼下,有人开口问道,毕竟在这里给人当猴子看,也不是那么回事。 “整个屁啊整?是你家能干翻一个中书侍郎,还是他家能?六哥他爹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跑去殿上跟中书侍郎骂街的!”马天一朝那个不会开口的家伙,就是一阵输出,但他说出来的话,比之前那人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范秋文有些闷火的吐出一口气来,“梁文楼做的很好了!他已经让人道歉了,他那个位置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要是还要追究,那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了!那就是你无理取闹了!” “放他娘的屁!那是道歉吗?他那是按着我们的脖子去接受!他要敢问一句我们接不接受道歉,我第一个说不接受!”马天一好像完全没有听懂范秋文那咬着字说出来的话一样,嘴里唾沫横飞的喊道。 即便他喊的再大声,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真敢拦下梁文楼,刚才早就拦下了! “上楼,喝酒!”刘彻拍了拍马天一的肩膀,语气有些发闷的说道。 人家比他们牛逼,还能说什么? 明面上,是他们赢,但是真赢还是真输,这么多人看着,那些人又不是傻子! 你没有能力跟梁文楼掰手腕,现在说再多也都是假的! 刘彻这一声,立马让其他人的情绪也跟着降低下来。 这亏,吃的难受! 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哪怕被人打的抬回家,也比现在这么窝火强! 一群人怒如斗牛的冲下去,却如一群被打败的斗鸡一样,低垂着脑袋回来,秦羽看到这一幕,真的有些想笑。 现在场合不对,秦羽调整情绪,拍了拍刘彻的肩膀,道:“文宇,最起码你逼着一位朝廷大员给你低头认错了!” 刘彻无力的对秦羽简单笑了一下,他知道秦羽这是想安慰他,而不是在看他的笑话。 只是这种安慰,他真的不想要! 还不如不安慰呢! 一群人重新坐到包房中,陈白狮倒是没有离开,只是现在这种气氛,即便是她,也不太可能调动起来。 喝了好几轮闷酒,所有人又不说话,秦羽觉得在这么下去,这群人不把自己灌醉是不会罢休的! “文宇,不就是一个小小商贾而已,值得这样吗?他不是仗着背后有人罩着,就这般猖狂吗?弄他,还不简单?” 刘彻端着酒杯看了秦羽一眼,真觉得秦羽不会安慰人。 他一个国公之子,都办不了人家,秦羽背靠一个快要破败的秦家,有什么底气说这话? “秦哥说的对!那什么鬼南方锦敢挑衅我们,六哥你等着,我今天就找几个人,把他套麻袋丢进护城河里!保证不会出什么纰漏!”马天一拍着胸脯保证道,光明正大搞不了南方锦,玩阴的,难道还玩不过他吗? 秦羽听马天一这话,直接抓起面前的筷子,朝他丢了过去。 说话就不过过脑子吗? 不说陈白狮还在这里,就今天发生的事,南方锦只要在近期出了事,他们还能逃脱嫌疑? “要弄南方锦,那就堂堂正正的弄他!他靠着背后有人撑腰,这点上弄不了他,难道还不能从他生意上弄他?” 刘彻被秦羽说的有些好奇。 “上次的生意,让文宇你们损失的有些大,南方锦这事,倒是给了我一个新点子!绝对能够让大家赚钱!” 第一百零七章 半路杀出... 刘彻领着一群人往楼下走,秦羽却只是站在栏杆处,目送他们。 陈白狮眼见事情难阻,快速交待侍女几句后,正准备快步追上去,却见秦羽没有移动位置,短暂思索一下,便问道:“秦少爷,您这是?” “你觉得我应该一起去吗?”秦羽知道陈白狮想要问什么,他却笑着反问道。 陈白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秦羽是将门子弟,又是跟刘彻等人一起来的,哪怕不动手,最起码也得去撑撑场子才是! 于情于理,都应这般才是! 脸上扬起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秦羽笑着道:“我家现在就一破落户,掺和这种事情,你真当现在的秦家,还是当初的秦家啊?” 秦羽这种直白且又真实到毫无掩饰的说法,让陈白狮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谁家落魄了,会这般直白无误的说出来?不都得藏着掖着,掩饰自家过的还好吗? 况且秦羽现在能够跟刘彻这等将门子弟玩到一起,秦家就算再落魄,但真想动秦家的人,多少也会考虑刘彻这群将门子弟的影响! “白狮姑娘,其实吧!我觉得你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帮那什么南掌柜去找关系!能够跟刘彻这群将门子弟这么杠的人,身后有几个是没有背景的?” 陈白狮微微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便想明白了秦羽所说! 南掌柜能够把江南道的宣纸卖遍后秦,一家独大,若说没有半点手段,陈白狮是半点都不信的!甚至南掌柜表现出来的表相,也只是他表现出来的表相而已! 有可能南掌柜的城府,深的如同江海一般! 陈白狮受过南掌柜的照拂,又因南掌柜初到临安,陈白狮下意识的想要照顾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南掌柜,所做之事便显得有失水准。 现在被秦羽这么一点,陈白狮若还不能明白其中关键,那她也不足以成为临安城闻名遐迩的花魁。 “多谢秦少爷提点!”陈白狮欠身对秦羽行礼。 当局者迷,跳出局面,自然耳目清明! 即便现在陈白狮已经明白其中关键,她却没有让人去叫回离开的侍女,似乎愿意去挥霍那份人情。 有些事情做了,比没做,更有底气! 秦羽瞧了陈白狮一眼,心中倒是有些佩服! 难怪陈白狮能够成为临安城的花魁! “刘公子,还请停步!一桩小事而已,不至于如此。” 在秦羽与陈白狮交谈的时候,刘彻等人已经带着人下了楼,不过他们这边刚下楼,便被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若是寻常人家的下人,刘彻直接一个巴掌就摔过去了,算什么东西,还敢拦他? 不过这位下人身上穿的朴素简单,自身气势却明显不俗,尤其是在他拦下刘彻等人之后,依旧能够风轻云淡的说出那话,甚至还有点‘理当如此’的意味。 马天一本就被一外乡人给闹了一肚子火气,现在一个下人也敢拦下他们去路,他直接气炸了! 临安城的将门子弟,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你是哪来的鳖孙?给老子死去!” 马天一一声怒骂,抬脚就往这人身上踹去。 马天一这边刚动作,范秋文猛的抱住了他,马天一被他这么一抱,差点没控制住身体,两人踉跄了一下,这才稳住身子。 “秋文?” 刘彻在马天一前头询问起范秋文来,他明白范秋文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范秋文在马天一耳边叮嘱几句,让这小子别冲动,这才来到刘彻身边说道:“六哥,这狗东西是中书侍郎梁文楼家的管家!” 刘彻闻言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货竟然是梁文楼家中的管家,不过一瞧那货脸上带着高人一等的笑容,刘彻心中的火气,顿时就噗噗的往上涨! “狗东西!老子原以为你算个东西,没想到就特么的一条狗!也敢在你六爷面前装爷?” 刘彻今天真的被气着了,先是被一个外乡人三番两次弄的火气乱窜,现在准备教训一下外乡人,一个中书侍郎家里的管家,也特么的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敢拦在他的面前,还用那种教训的口吻说那话? 合着他刘彻就是这般没有面子呗? 刘彻扬起巴掌,对着面前那人的脸就扇了过去,梁文楼家的管家心中早就机警,见势不妙,往后急忙退了一步,躲开了这一巴掌。 刘彻一巴掌落空,更觉得没有面子,脸色一下子就有些发胀起来! “狗东西,还敢躲!你当你是中书侍郎了?一个狗屁不是的东西,还敢在六爷面前当爷?兄弟们,给我擒了他!” “今天,真不给一些人见点红,我刘彻恐怕真的能让人给忘却了!” 梁文斗家的管家瞧见马天一等人朝他呈圆形包围之势,心中也觉得憋屈,事情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发展啊? “刘公子,莫要自误!还请立马收手!” 梁文楼家的管家身子往后退,嘴里还想保存面子。 刘彻脸上挂出狞笑来,他很想知道一个小小的管家,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能够敢这么跟一位国公的儿子说话? “狗东西!打狗是要看主人,这话,你家老爷跟我说,还凑合!你算什么狗杂碎?” 梁文楼家的管家被刘彻等人逼到墙边,刘彻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 “文宇,如果是我让你停手呢?” 一道声音忽然传了出来,刘彻举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明显有些忌惮那道声音的主人。 “我家的狗,我自会去教训,我想郑国公也会同意我说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话是你说的,我想文宇你也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人出面,只是有人在房间里说着,刘彻的脸色却阴晴不定。 听声音,刘彻已经明白梁文楼就在万花楼当中,眼前这狗杂碎能够有这等嚣张态度,完全取决于背后的梁文楼。 梁文楼是中书侍郎,官拜正二品,比起他爹郑国公,在品阶上,自然是低了一级的,可梁文楼是实权文官,他爹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个闲散国公,两者要是冲突一起,他爹不可能能够挡住朝会上的口水,可能最后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这种事情,却着实能够恶心人! “一件小事,闹成这样算怎么回事?”梁文楼的声音继续传出来,“南掌柜,你做的确实有些不妥,该跟文宇道歉的,就得跟文宇道歉!文宇,我想这等小事,也没必要闹的人尽皆知吧?” 一席话,似乎要直接下定论。 第一百零六章 黑心头铁南掌柜 众人气势汹汹的往门外走,秦羽却坐在座位上没有急着动弹。 陈白狮目光追随刘彻等人身形,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焦急,其他万花楼的姑娘们倒是没有跟着追出去,只是脸上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她们的心情。 喜闻乐见! 陈白狮迈开步子准备追出去,尽量把这事给平息下来,眼神扫到秦羽,却顿步一下,扭头问道:“秦少爷能否帮白狮一下,将刘少爷等人给劝回来?” 秦羽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陈白狮对他是哪来的自信? 刘彻等人出去要跟人斗斗法,那是因为有人打了他们的脸面,他们为了的自己的面子,他一个小人物,是被刘彻等人叫上一声‘秦哥’,但秦羽有自知之明! 他可没有什么能够号令刘彻等人的绝对威信! 他现在敢直接把刘彻等人拦住,恐怕刘彻等人就要调转枪口对着他了! “白狮姑娘,其实我很好奇一点,现在给人送几刀纸,都能算的上豪奢之客了吗?” “啊?!!” 陈白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都这种时候了,秦羽关心的点,竟然这般奇怪? 陈白狮没有反应过来,包房中的姑娘里有人笑着解答道:“秦少爷,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天下最好的纸,在江南道,素有‘天下文纸江南佳’的美誉,而江南道最贵的宣纸,便是这浮香纸,听闻浮香纸闻之有梅香,用笔如抚凝脂,墨色浸染不散,能防虫鼠叮咬!” 秦羽听的也没有觉得太稀奇,不过就是有点香味和防虫蚁而已! 这都能算最贵最好的纸? 这边刚说完,另外就有人接话快速说道,生怕有人抢了她所知道的东西一样。“更绝的是举着浮香纸面对日头,能够看到里头一朵朵透光的梅花,神奇的很!一刀纸,卖三十两银子,很多人都抢不到!” 秦羽诧异了一下,难道后秦时期的造纸匠人掌握了‘水印’的制作方法? 至于价格,秦羽觉得这里的人,是真黑啊! 一刀纸,竟然卖出了三十两的天价! 比打劫,还要过分啊! “那是浮香纸以前的价格,今年江南道春日雨水较多,江南道的造纸备料,比往年的收获少,浮香纸本就数量稀缺,今年只会更少,最新的浮香纸价格已经被人叫到五十两一刀了!” 陈白狮只听到刘彻等人在外的叫骂声,并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便不急着出去,顺道给秦羽讲解了一下。 “卧槽!” 秦羽一个没忍住,直接爆出了粗口。 所以刚才那个江南道的南掌柜送给陈白狮二十刀浮香纸,就是相当于一千两银子? 实打实的一掷千金! 秦羽感觉他眼红了,这等暴利的行业,谁见了不眼红? “白狮姑娘,这种浮香纸,你那里很多?”秦羽有点傻傻的朝陈白狮问道。 “送人一些,练字作画用上一些,其实也没有多少。” 陈白狮淡淡又平常的语气,让秦羽心中颇为吃味。 可恶!被她给装到了! “好家伙,缩头乌龟当足了,终于舍得把龟头露出来了?来来来,滚上楼来,六爷给你条活路!跪在这里给六爷磕上三个响头,叫几声六爷爷,六爷听的高兴了,就放过你了!” 门外传来刘彻嚣张的叫喊声,陈白狮也明白南掌柜可能已经站出来了,便对秦羽告罪一声,快步往外走去。 秦羽也跟着起身,他想去看看后秦最黑心的商人! “几位公子,难道就只会一些粗鄙之言吗?仗着家中的势力,就这般目中无人吗?这里可是临安!” 站出来的南掌柜,一身锦绣寿字文长衫,腰间环绕一条玉带,两鬓微霜,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颇有一股带着故事的大叔模样。 刘彻等人被南掌柜这几句话给气笑了! 他竟然教他们说这里是临安? 这话硬气的,好像这里不是临安,而是江南道! 他们不是地头蛇,他才是这里的地头蛇一般! “好家伙,够胆!就凭你这几句话,六爷今天不打死你,但绝对打你个半死!”刘彻伸手指着南掌柜,语气颇为戾气的说道。 被人这么讥讽,刘彻算是真的被激怒了! 今天他不做出点事来,是不是以后每个来临安城的家伙,都敢踩着他的脑袋往上走? 陈白狮张嘴轻呼一声,这种场面,明显已经超过她的预料之外。 “刘少爷...” “白狮姑娘,此事已经与你无关,希望你不要掺和!”刘彻扭头直接打断陈白狮的话语,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着。 警告的意味,已经很严重,若是陈白狮还要继续掺和下去,刘彻必然将她视为同南掌柜一样的一丘之貉! 花魁才女,捧你的时候,你才是!不捧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这才是临安城膏粱子弟的真正面目! 陈白狮也明白此刻她不适合继续再跟刘彻等人进行沟通,遂探出身子对楼下的南掌柜说道:“南掌柜,莫要冲动!这里是临安城,容我想些办法。” 只要给陈白狮一些时间,她的关系网,绝对能够调停现在的问题。 站在楼下的南掌柜笑着摇摇头,似乎不愿意接受陈白狮的好意。 或者说不愿被一女子给庇护! 秦羽顺着栏杆空隙看了眼站在楼下的南掌柜,见他没有半点退缩的样子,秦羽觉得他不是头铁,就是身后有背景! 能够把几张纸卖到这种地步,秦羽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人家身后是有背景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南掌柜身后的背景,能不能强硬过刘彻这些膏粱子弟的背景? 陈白狮被南掌柜气的直跺脚。 生意人本就是以和为贵,哪有这般碰到纨绔子弟,还强硬往上顶的呢? 刘彻等人刚才并未制止陈白狮的行为,现在看到南掌柜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恼火! 一个小小江南道的商人,竟然这般不将他们这些将门子弟放在眼里? 好!当真是真真的好! “天一,秋文,还有众位兄弟,随我杀下去!今天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打废在这里,临安城里的外乡人,恐怕还真觉得六爷我好欺负!” 刘彻一招呼,众人纷纷响应! 不给刘彻面子,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不给他们面子,就是不给将门面子! 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团火,今天不拳拳到肉,腿脚加身,都没法消他们的怒气! 第一百零五章一而再再而三 临安城的膏粱子弟,出来玩,要的就是一个面子。 陈白狮既然在他们这个饭局,不管是他们请来的,还是陈白狮自己过来的,那就是他们饭局里头的人。 他们的饭局,没有结束,那,人就不能走! 况且陈白狮也说不会走,所以那传话的丫头进来一次,他们也没有当回事,懂事的人,自然也该懂事了。 现在这个传话丫头又进来,别说那个想要请陈白狮过去的人,只是江南道过来的,就算是对面那人是皇亲贵胄,刘彻等人也不可能就这般被人落了面子。 陈白狮此刻也是为难,心中责怪这个丫头不知轻重的同时,却又要维持好场面,以防双方之间直接爆发冲突。 “刘少爷息怒!待小女子先问问情况再说!” 陈白狮起身低声说道,刘彻等人似乎没有听到。 陈白狮咬咬牙,继续低声说道:“刘少爷,我相信我这丫头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蠢货,若是刘少爷当真觉得此事就是如此,白狮无话可说!若是刘少爷以及众位少爷能够给白狮一个小小的面子,白狮感激不尽!” 刘彻哼了一声,慢慢坐了下来,算是给陈白狮一个小小的面子。 当然,若是那人依旧想要从他们这里将陈白狮叫去,事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看到刘彻坐下来,其他人也坐了下去,不过气氛已经有些凝重了。 陈白狮转向那个早就被吓跪着的传话丫头,眉眼瞪了她一下,却又叹了一口气,扶起她来,问道:“怎么回事?” 传话丫头被陈白狮扶起,脸上早已挂满泪珠,身子更是被吓的轻微发抖。 她这种贱籍丫头,在刘彻这种膏粱子弟眼中,根本就不会被当作人来对待,打骂,打杀之事,不过是随着他们的喜恶,甚至被他们这种膏粱子弟打了,骂了,青楼背后之人还可能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主动把人给打残打死。 人命轻如草芥! “姑..姑娘..南..南掌...掌柜..说,既然...见...见不到..你,他...他就..打算...送你...一些东西...希望你能接受。” 在陈白狮帮着轻揉双手,让这传信丫头双手有些温度后,这个传信丫头才断断续续的把要传达过来的话语给说了出来。 陈白狮点了点头,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刘少爷,您也听到了,只是那人想送我一些东西,并不是想着让我这边直接离席,驳了您跟众位少爷的面子!” “白狮身籍卑微,受过他人恩情,也承蒙众位少爷抬爱,行事多有不当,还请诸位少爷包涵!” 陈白狮低头施礼道歉,又继而接着说道:“但白狮也不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人能立,自是需要靠人扶持,有恩报恩,有情有义!” 刘彻等人其实在听到那传信丫头说,只是有人要送陈白狮一些东西后,便没有太大火气了。 毕竟陈白狮是主动过来的,以陈白狮现在的名气来说,迎来送往各种人物,不说人人都会坐陪,但最基本的待人接物,自是免不了的。 他们若是强行把陈白狮扣在这里,连最基本的待人接物之事,都不能让她去做的话,在理上也说不太过去。 “白狮姑娘,若是有事,自便即可!我们这帮粗人接着喝酒便是。”秦羽扫了刘彻等人一眼,充当和稀泥的角色。 这句话说出来,既是解了陈白狮的围,也是给刘彻等人台阶,是他们主动让陈白狮离开的,陈白狮不是被人抢走的。 刘彻等人嘿嘿一笑,纷纷举起酒杯,同时对陈白狮甩了一个眼色。 只要喝了这杯酒,这事便是揭过。 换作平时,能够圆满解决这等事情,陈白狮自是乐意,可是现在秦羽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陈白狮有些恼怒。 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那种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子吗? “其实也不忙的!白狮今日如果见不到那位,只要那位在临安,白狮自会请他相聚,此时若是白狮走了,岂不是怠慢了诸位少爷?” 陈白狮这话一说,刘彻等人心中一阵满足,比夏天喝着冰镇的绿豆汤还舒服。 瞧瞧,这就是哥几个魅力!让陈白狮走,她都不走! 有这句话打底,刚才的事情,恰是不存在一样,一个话题找来,众人又开心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众人听到这阵铃声,皆是停了下来。 在万花楼,诗词颇佳者,鸣锣,有人豪掷千金,则是摇铃! “这是哪位豪奢客准备为哪位姑娘一掷千金了?”马天一笑着问道,同时让人打开包房之门,想听清楚些。 “绝对不是为白狮姑娘!白狮姑娘,可是在我们这里!”范秋文底气十足,又有些自傲的说着。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是笑了起来。 对于有人一掷千金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也愿意看看热闹的!不过万花楼最美的花魁都在他们包房中,其他姑娘的美事,现在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尔尔也。 “江南道南掌柜赠浮香纸二十刀送予白狮姑娘!” 陈白狮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其实在听到‘江南道南掌柜’之时,陈白狮心知就要糟糕! 万花楼中,依旧还在响着龟公吆喝的声音,刘彻等人的脸色,却早已黑了! 若是那个什么鬼江南道的南掌柜第一次就送浮香纸给陈白狮,刘彻等人恐怕真不会当回事,说到底陈白狮是主动过来找他们的,若只是去接这些浮香纸,刘彻等人真没什么理由拦着! 现在那个江南道的南掌柜,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刘彻等人又不是泥捏的,怎么可能没有火气呢? 请不到陈白狮,就让人再过来说送东西,再请不到,又直接开送,陈白狮这人却一直在他们包房当中! 这是真不把他们当盘菜啊! “狗屁杂碎,真当这里是江南道啊?气煞我也!”刘彻耳中听着龟公的吆喝声,气的肺都炸了,抓起桌上的酒壶,抬手就往地上猛摔。 “六爷,走!咱们出去会会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马天一双手掰着手指,脸上带着几分狞意。 其他人纷纷响应! 在临安城中,他们这些将门子弟,还能让一个外乡人给欺负了? 第一百零四章 抢人 听秦羽所念的残篇诗词,众人只觉得是在写陈白狮的琵琶技艺,而落在陈白狮耳中,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自从被卖到青楼,从小到大,便是各种形式的训练,琵琶的练习,也不是她自愿喜欢的东西,练习琵琶只是为了增加一份才艺。 其中的苦难惆怅,陈白狮又与何人言说过? 现在秦羽竟然能够从琵琶声中听出她内心深处的情绪,陈白狮如何不共情? 此生得一知己,已是难得,更何况陈白狮还是青楼之人! 几言道尽,心酸苦与泪? 如何能眼眶不红? “白狮姑娘,你这是?” 陈白狮的异样,也被人发觉,不由让人开口询问起来。 陈白狮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睛,收起心中的情绪,脸上扬起一个不算自然的笑脸。“白狮有点失态了,还请各位公子海涵!” 说完这句,陈白狮又对秦羽举起酒杯,款款道:“此生能听得秦少爷此篇,白狮不算白活!若有来世,白狮愿侍奉秦少爷左右!” 言罢,仰头喝干杯中酒水。 众人皆惊,陈白狮此等言论,无异于在传情秦羽。 他们先是震惊,随后又是深深的羡慕之感! 秦羽只说了一篇残缺的诗词,就得到陈白狮的垂青!!! 天理何在啊? 刘彻更是听的有些上头,起身就准备开口替秦羽帮陈白狮赎身,但真要开口之时,却又无法言语。 陈白狮是临安城中的花魁,不说其身价高昂,单单就论陈白狮的倾慕者众多,他此刻真替陈白狮赎身,而且还是交给秦羽,恐怕下一刻,冲进包房中的人数,五城兵马司的人员都拦不住。 替秦羽帮陈白狮赎身,这不是做什么成人之美的好事,而是把秦羽推上断头台。 时也,命也! 可惜这么一桩美谈了! 刘彻都站起身来了,就这般坐下去,自然是失面子的事情,他轻叹一口气,道:“秦哥,此篇诗词绝美,我等举杯...祝贺秦哥。” 众人纷纷举杯,却也能感受到刘彻语气中的淡淡愁绪。 秦羽跟着喝了一杯酒水,心中却是另外一种观感。 抄一部分《琵琶行》,陈白狮就嚷着来世要侍奉他,这帮子将门子弟又显得有些落寞的样子,后秦的诗文,当真这般吃香吗? 秦羽都觉得这群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点? 眼看气氛有些低迷,刘彻等人又开始寻了一个欢快的话题,打算冲散现在这种氛围。 一屋子人刚说没两句,一个小丫头推门进来,对着众人简单行礼之后,便来到陈白狮耳边,小声耳语几声。 陈白狮听完小丫头的传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小声回答道:“我知道了。” 小丫头传完话,并没有离开,似乎在等着陈白狮起身离开。 刘彻等人是青楼勾栏里个中里手,本来对这个传话的丫头进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现在却见这个小丫头没有离开的意思,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想要陈白狮过去坐陪! 这等事情,在青楼勾栏中,算是常态! 有些姑娘有相熟的恩客,恩客未来,姑娘自然是会坐陪他人,若是恩客来了,自是需要寻个借口告罪离开。 无权无势之人,面对这种情况,自是能够理解,只是心中略有不快罢了! 可当这种事情换成刘彻这等膏粱子弟身上后,性质就变了! 点的姑娘若是被人给抢走,那完全就是被人扫了面子,而且还是那种面子被人丢在地上,还被人踩上两脚的那种! 姑娘不姑娘的,在他们这种人眼中,最多只算一个玩物,若是腻了,抛开便是,算是施舍给对方一个面子。 可当他们没有想放人,有人主动来找,那便是挑衅! 尤其是陈白狮这种鼎鼎有名的花魁! 任谁都不可能直接放人! 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 他们若是直接让陈白狮离开,以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来这万花楼? “怎么?白狮姑娘这是要离开了?对面是什么大人物啊?”刘彻放开搂在怀中的姑娘,声音有些冷淡的问道。 陈白狮回头瞪了那个不曾离开的传信丫头一眼,开口道:“刘少爷说笑了,白狮可没有说过要离开!下面的人也只是过来通传一声,没有什么的!那人在江南道很照顾白狮,白狮能有今日,也多亏人家,于情于理白狮自是需要招呼一声的。若是白狮来了临安,却忘却了当日的恩情,恐怕临安城内不需多久,也再无白狮立足之地。只是此时白狮在此,自然不能离开,过后白狮会去。” 陈白狮说的不卑不亢,也表明不会离开,又在情理上进行了诉说,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刘彻等人听后,也是露出笑容来,开口打着哈哈。 当然,心中更多是对那个让丫头过来传信之人的不屑! 江南道来的人,任他如何翻江倒海,也不过是一条小蛇而已! 在座的可都是盘江龙,岂有怕了一条小蛇的道理? 至于为何不动手? 你觉得一只大象会特意去踩死一只蚂蚁吗? 真踩死了,那才是真正的丢面子! 现在这人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陈白狮趁着众人谈性高涨的时候,偷偷对身后那个小丫头摆了摆手,让她回去。 似乎此事,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悄无声息退出去的传话丫头,在不久之后,又推门进来了。 刘彻瞬间就怒了,抓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朝那丫头掷去,砸在那丫头身上,换来一声痛呼,酒杯落地,又咣当咣当的滚了几圈。 “混账东西,真当你六爷没有脾气吗?六爷是给你脸了,还是给你们万花楼脸了?” 刘彻寒着一张脸怒骂道,头一次,刘彻对于那跳梁小丑,不予理会,他也自信这丫头能把看到的情况给传回去,让人知难而退。 好家伙,六爷的不予理会,成了那孙子蹬鼻子上脸的胆量吗? 这是想踩着六爷的脸面来博取名声吗? 真当六爷在这临安城里是任人拿捏的存在了? 看到刘彻已经大发脾气,桌边坐着的将门子弟,一个个冷哼着起身。 真当将门无人吗? 第一百零三章 残篇 “不会这么巧吧?” 突然间,传来的敲门声,让刘彻都不由低声念叨一句。 其他人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听刘彻念叨这一句,眼神都开始放光了。 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虽尊贵,但想见陈白狮,可不是靠银子就行的! 若是陈白狮真的过来,那他们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吹嘘了。 马天一是他们这群人中动作最快的,一个箭步就蹿了出来,双手握着门栓,直接把门打开。 陈白狮举起的手,差点敲在马天一脸上,让她小小的吓了一跳。 看着门口虽面戴薄纱,却依旧光彩夺目的陈白狮,刘彻那张脸一下子就垮了起来。 其他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怪叫起来,鬼哭狼嚎的,如同一群野人。 陈白狮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片刻之后,便沉下了心神。 “众位公子为何这般?是白狮出现的不是时候吗?” “白狮姑娘,你不用管他们,他们这是开心!唯独难受的,恐怕就是刘大少爷了!哈哈!”马天一请陈白狮进来,笑着解释一句。 “为何啊?”陈白狮好奇的追问道。 “刘大公子说只要你能来,这个月的酒钱,刘大公子就给我们管了!”马天一说这话,完全就是把刘彻当冤大头说的。 刘彻被马天一这么说了,也是苦着一张脸,神色有些悲凉的说道:“要不是那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都以为是白狮姑娘跟秦哥合伙宰我呢!” 陈白狮闻言,抬手露出素洁手腕,掩面笑道:“白狮在此感谢刘少爷照顾万花楼了!” 会说话的人,一开口就能让人舒服! 陈白狮这句话一说,刘彻立马挺起了胸膛,拍着胸脯说道:“这都是小事!” 原本是因为打赌输掉了,现在陈白狮这话一说,顿时就变成刘彻是来万花楼消费的大金主! 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众人听得刘彻这种豪言,纷纷称好! 能在万花楼喝酒,为何还要去其它地方呢? 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银子! 有陈白狮的主动过来招呼,刘彻等人虽有点孔雀开屏的架势,但大家都明白人家不是奔着自己来的,所以直接让陈白狮靠着秦羽落座。 陈白狮落座后,与众人浅浅喝了两杯酒水,与众人聊了小一会后,便看向秦羽。 秦羽被陈白狮盯着,也有些不自然,便问道:“白狮姑娘,为何这般盯着我?” 刘彻等人听秦羽这么说,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就扇过去! 狗东西,话是这么说的吗? 他们还想让白狮姑娘盯着看呢!可人家白狮姑娘看吗? “自从秦少爷留下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后,白狮便一直不能忘却,总期望秦少爷能补全整首!奈何秦少爷又身陷囚牢,今日过来,一是为秦少爷道贺,二是想知秦少爷是否有下文。” 刘彻等人听到这话,心中太多吃味了! 一句话,就勾住陈白狮的魂了! 早知道这般,他们年少时,死记硬背也要多读些书才是! 秦羽只是发笑,并不言语。 白居易的《琵琶行》,全文那么多字,他怎么可能记全? 即便记全了,他也没脸直接拿来用! 诗词讲究的是一个有感而发,白居易写的《琵琶行》是在船上,他们现在是在楼内,他敢念出来,在场的人哪怕再没读过书,也知道场景不对! 古人又不是傻子! “秦少爷,是需要白狮献曲吗?”陈白狮见秦羽只笑不言,只当秦羽是在变相的推辞。 “白狮姑娘,你弹琵琶便可!秦哥,保证能作出来诗文!”刘彻见陈白狮都这么说了,也不管秦羽如何,直接替他答应下来。 能听陈白狮献曲一首,傻子才不听呢? 至于秦羽能不能做出诗词来? 屁! 关他们什么事? 在美人面前,兄弟哥们那都是拿来出卖的! 陈白狮浅笑盈盈的看向秦羽,秦羽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肯定,陈白狮心中多少有些底了。 “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抱着琵琶的陈白狮独坐在绣凳上,仔细的调试琵琶琴弦音色,背后焚香燃起的缕缕青烟,承托着她身上的仙气。 琵琶声起,在场多数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随着一个个音符流淌出来,范秋文早已有手指在桌面上附和着节奏。 如痴如醉! 一曲毕,众人皆不愿醒!只愿能够在这音色中,再流连多些时间! “小女子献丑了!”陈白狮将手中琵琶交还给侍女,对着众人施礼自谦。 陈白狮的声音,终于让众人睁开了双眼,纷纷用力拍打着双手,似乎不这样做,就是对陈白狮琴艺的亵渎。 陈白狮笑着望向秦羽,刚才秦羽也是在享受琴声的,所以陈白狮期待秦羽的诗词。 “秦哥,你就被藏着掖着了,白狮姑娘都给咱弹了一首曲子了,你作为回礼,你也得给白狮姑娘一首诗词啊!” 秦羽瞧了刘彻一眼,好家伙,你这是拿别人家的东西送礼,一点都不心疼呗? 曲子都是大家听的,你为什么不送呢? 刘彻在秦羽的目光后,默默的缩了一下脖子。 起哄,他能起,但要是秦羽反手将他架上去,那么下不来台的,就是他! 做人,还是识时务点好! 其他人可没有刘彻那么怂,反正刘彻已经当了恶人,他们最多就是推波助澜一下,这火,怎么都烧不到他们身上吧? 房间里,顿时就闹哄哄起来! 秦羽也是被他们给真正架上去了,无奈之下,只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白狮姑娘,我刚才听你弹琴,偶有所感,不能成诗词,只能算残篇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给大家念念!” “秦哥,你还真有啊?”刘彻是这群人中最知晓秦羽的,现在听秦羽真能当场作诗,也是表示诧异。 “要不你来?”秦羽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彻脑袋摇的跟蒲扇一样。 注定会出糗的事情,傻子才赶着上呢! 秦羽学着古人吟诗之前,先服一杯酒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陈白狮眼睛一亮,秦羽这是将上次那句给接上了。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献丑了!只有残篇,其余再多也没了!”秦羽忽然收住,抱拳作揖道歉。 众人听的正是当时,此刻一断,心中空落落的,没有任何归落之处。 你也没法逼着秦羽继续念,毕竟人家早就说过是残篇,如果靠打靠骂,就能补全的话,那天底下的状元就多成狗了! 众人心中空荡之时,唯有陈白狮微红着双眼,盯着秦羽。 第一百零二章 出来喝酒啊! 秦羽在家养病养的,都快有种门庭若市的感觉了。 先有冯凯、李治、刘三郎等人隔三岔五的探病问好,后有刘彻领着一票将门子弟登门拜访。 按照冯凯等人的说法,之前秦羽落水出事,他们是无脸来访,之后秦羽又进了天牢,他们是连帮一点忙的能力都没有,现在秦羽在家养病,他们若是还不来看望几番,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而刘彻那帮子将门子弟登门拜访,纯粹就是凑热闹而来的! 秦羽能够从天牢中,靠着自己的能力出来,单凭这点,他们就服了! 至于他们身后是不是有家长推动,有故意交好之势,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羽对于这些来访的人,只能说应付的感觉有些心累。 毕竟人家是站着坐着,他是趴着,想想都有些上头。 而家中的秦虎,看到这些画面,每每都咬牙切齿,好像秦羽把他的风头都抢了过去一样。 即便心中愤慨,秦虎也不敢去秦羽面前嘚瑟! 哪怕秦羽是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 养了十多天身子,身上的皮外伤也渐渐结痂,行动虽有不便,总归能够行动了! 上官婉为了让他能够舒服的坐着,特意给秦羽纳了一个软和的大垫子。 就这么说吧,再有个一旬光景,甚至更少时日,他秦羽又是一条能蹦能跳的好汉了。 秦羽是这般打算的,有人却觉得时间有点久,提前让秦羽行动起来。 刘彻在万花楼设宴,给秦羽洗尘去晦。 秦羽拿到那份名帖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觉得刘彻是故意的! 洗尘去晦的酒宴,完全可以换到别的地方,刘彻偏偏选择在万花楼,就他现在这种状态,妥妥的太监上青楼! 为了不拂了刘彻的面子,秦羽也只能带着上官婉给他做的大垫子,前去赴宴。 万花楼,门口。 秦羽一下马车就看到刘彻正站在门口迎接,刘彻见到秦羽下车,立马殷勤的跑过来,有种牵马执凳的既视感。 秦羽伸手推开他,笑骂道:“这是捧杀我呢?” “秦哥,你这可是伤透兄弟的心了!大家都等着你这等能够从天牢里全须全尾出来的好汉呢!小的不过就是想着过来献下殷勤罢了!” 秦羽给了他一个眼神,让刘彻自己去体会。 刘彻被逗的哈哈大笑,全然一副毫无架子的样子。 穿过莺莺燕燕的秋波媚眼,刘彻推开包房门,秦羽对范秋文,马天一熟识一些,其他人这些日子也见过,跟着刘彻去过他家。 “秦羽在此,谢过众位兄弟热情了!” 不管包房中的这些人是真冲着他来的,还是看在刘彻面子来的,于情于理秦羽都得感谢一番。 一阵‘秦哥’‘秦少爷’的称呼回礼之后,所有人都落座下来。 刘彻一拍手,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群莺莺燕燕款款扭着柳腰,莲步轻盈的走了进来。 喜欢的,一人两个,无所谓的,反正身旁也有一位。 秦羽身旁被安排了一位,他身体抱恙,全无什么心思,权当这位姑娘就是给他倒酒夹菜的丫鬟。 然而刘彻却在旁边拍了拍秦羽的肩头,秦羽扭转脖子,看向他。 刘彻一把抄起身旁的姑娘,姑娘被吓的有些花容失色,最后落进刘彻怀中,这才停住嘴中的惊呼声,顺势往刘彻胸前一靠,柔夷轻轻敲打刘彻的胸膛。 娇羞,轻责。 秦羽嘴里默默吐出一句:“畜生!” 顿时,包房中笑声轰然炸响! 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闹了个小玩笑,众人的气氛也立马上来了,菜还没上全,刘彻就举着酒杯要喝酒,秦羽觉得身体抱恙,应该少喝点,一桌子人哪里肯? 先不说这顿酒局,是为秦羽组的,就是他们这些将门子弟都好喝,大家一起喝的时候,有一个人不喝,那不是照顾不周吗? 一时间什么‘喝酒有利于伤口好的快’‘多喝点酒伤口就不疼了’‘喝酒能让气血通络’等等借口,全部搬了上来,秦羽听着他们瞎扯,觉得他们去当大夫,绝对妥妥的庸医。 猛虎难战群狼,秦羽想躲的酒,一杯都没有躲掉。 众人边吃边聊,说着近期一些趣事,桌上的氛围很好,秦羽则埋头吃菜,时不时的参与一下。 坐在秦羽身边的刘彻突然让身旁的姑娘让开,他坐到秦羽身边,小声说道:“秦哥,那笔买卖,有人做了。” 秦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刘彻所说的是什么事。 “不是你们吗?” “那买卖,是烫手的山芋,掌柜的说是谁的,那才是谁的!他们要去争的话,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吗?”秦羽的反应落在刘彻眼中,他才确认秦羽可能当真没有要坑他们的意思。 秦羽没有追问谁接手了那笔买卖,此刻能保持看客身份,那就是最好的境地了。 “放心,到时候我寻个赚钱的路子,咱们在一起干。” 刘彻笑了一笑,又小声说道:“秦哥,告诉你一个笑话,有些人不是在偷偷做那笔买卖吗?本以为能一家独大,不料掌柜的闻着味了,正准备收拾人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秦羽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反正不关他什么事。 “我说六爷,秦哥你俩大老爷们在一起咬耳朵干什么?难道还想来一出‘哥俩好’?” 两人小声交谈的模样被马天一看到,他立马起哄说道。 “去你大爷的!”刘彻朝着马天一笑骂道。“我这是问秦哥行不行?毕竟这么一个大姑娘就坐在他身边,他是心里想呢?还是身体真的不行了?” 刘彻这么一调侃,众人纷纷鬼叫起来。 秦羽撇了刘彻一眼,这货,是真没底线啊? “唉...”秦羽未说话,先是叹了一声,众人目光全部望向他。 “其实我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但不是刘大少爷说的这点!而是我觉得那种事情,怎么着都得白狮姑娘那种级别才行啊!文宇兄弟,这兄弟当的还是不到位啊!”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转而便调侃起刘彻没银子装大爷! 刘彻被秦羽这手反刀,打的措不及防! 尤其是有人说白狮姑娘主动为秦羽献曲这事后,刘彻都感觉自己档次好像真低了! 妥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刘彻被口水喷溅一阵后,双手大张,起身有些急的道:“你们都说我有个屁用啊!秦哥要是能把白狮姑娘请过来!这个月的酒钱,我管了!” 刘彻喊出这话,秦羽放进嘴里的鱼肉,顿时就不香了! “咚咚咚...”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第一百零一章 孵蛋 秦羽见到院门前有个脑袋探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 他便让上官婉过去看看,片刻之后,秦羽便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王嫂子。 看见王嫂子,秦羽就有点意外了,难道是心情平静之后,觉得工钱要少了,所以现在又回过头来找他? “大少爷...”王嫂子被领到秦羽跟前,称呼秦羽一声,却显得脸色凝重。 秦羽观她双手握拳,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便温和的说道:“王嫂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王嫂子腮帮子上的肌肉咬合了几下,眼睛一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也不说话,直接把握在拳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 秦羽被她的动作弄的一头雾水,倒是看清了她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东西。 两个鸡蛋! 下一秒,秦羽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王嫂子闭着眼,整个人就往地上的两个鸡蛋上一坐,秦羽清楚的听到了鸡蛋破裂的声音。 “王嫂,你这是干什么啊?”上官婉赶紧去拉王嫂子起来。 秦羽也是一脸懵,这是干什么啊? 跟鸡蛋有仇吗? 被上官婉拉起来的王嫂子,一张脸涨红成猪肝色,身下那条刚换好的长裤上挂满蛋液,一缕蛋清,正挂着一片细碎的蛋壳准备往下掉。 “大少爷,我这..孵蛋..还行吧?” 王嫂子嘴里喘着几分粗气,眼中挂着水雾,声音委屈又颤抖的说着。 秦羽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 他是想找个人来给他帮忙人工孵蛋,不是想找个人用孵蛋的方式来羞辱! 王嫂子鼓足的勇气差不多用尽,见到秦羽这副不满意的样子,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 她咬了一下牙,急忙表示她还有价值。“大少爷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继续的!我现在就去厨房借几个鸡蛋!” “停!”秦羽声音有些发冷的喊道。 王嫂子身子一抖,只觉得嘴里发苦,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先练练,再来给大少爷表演了。 “王嫂子,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我是让你来帮我做工孵蛋的,不是说我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你,换取什么乐子!你靠的是劳动赚钱,不用出卖尊严的!” 王嫂子嘴巴一个劲的在抿动,似乎有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上官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在一旁宽慰道:“王嫂,你是真的对少爷误会了,少爷只是想孵出一些鸡鸭鹅来,可没有想让你自己孵蛋!孵蛋的东西,少爷都做好了,可能过两天就会教你怎么用,你这也太心急了点!” 秦羽和上官婉的话说明白了,王嫂子心中高兴的同时,又觉得羞愧无比! 谁活在世上,还不需要点脸面啊? 这下子,她可是丢人丢大了! 王嫂子捂着脸,有些不敢见人了,秦羽摆摆手,让上官婉带着她去换条裤子,让王嫂子能够缓解一下尴尬。 等两人出了院子,秦羽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无奈的自语道:“难道我就这么像恶少?” 不多时,上官婉和王嫂子又回来了,瞧见满脸通红的王嫂子,秦羽装作没有看见,也不等王嫂子开口,他便说道:“既然王嫂子你这么主动的要干活,那我就告诉你,今后你怎么做吧!” 解决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人的注意力。 王嫂子一听今后要做的事情,立马点头起来,生怕会漏听一个字似的。 “首先,既然是要孵蛋,那就得从选蛋开始,不是每一个鸡鸭鹅蛋都能拿来孵的。” 秦羽这话刚说完,上官婉就有些好奇的打断道:“大郎,这还有讲究吗?那些鸡鸭鹅蛋,不是直接就被那些母鸡母鸭母鹅放在身下就能孵出来吗?” 王嫂子也是被秦羽这话给惊着了,在一旁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有些怀疑起秦羽到底懂不懂?有没有见过那些鸡鸭鹅孵蛋的场面? 秦羽见王嫂子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两人又有这样的疑惑,便说道:“婉儿,你去厨房,不,你们两个去厨房拿些鸡蛋过来。顺便拿一个做好的箱子过来,麦麸和油灯也一起拿来吧!我一道给你们解释了!” 不多时,上官婉指挥着人,把秦羽要的东西给送了过来。 秦羽指了指地上的鸡蛋,让上官婉随便挑一个,便说道:“婉儿,你把油灯点着,在屋子里寻处光线暗些的地方,将鸡蛋对着油灯的火光看看鸡蛋,能够孵化的鸡蛋,在灯火的照射下,就能看到蛋壳内有一块黑斑或者小黑点的。” 上官婉听着稀奇,也不单单拿一个鸡蛋,直接拎着一筐鸡蛋往屋子里走去,王嫂子本就好奇,又害怕尴尬,不敢单独面对秦羽,也跟着进去了。 “唉,真有啊!” “这个也有!” “这也有!” “好神奇啊!这黑斑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传来两个女人的惊呼声,秦羽趴在被子上,笑的很随意。 “大郎,这一筐鸡蛋,我们都看了,还真跟你说的一样!这些都是有黑斑的,这两个却是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啊?”上官婉好奇加献宝的说道。 “有黑斑的,就能孵化成小鸡,没有黑斑的,哪怕让母鸡孵一年,也不可能孵出小鸡的。” 受精卵这种东西,秦羽哪怕说干口水,也不一定能让上官婉明白,反倒不如直白一些,说些她们都懂的事情。 “大少爷,怕不是神仙吧?”王嫂子听懂了,顿时有些感叹的说着。 恐怕也只有神仙,才能知道什么样的蛋是能孵出小鸡的,什么样的蛋是孵不出来小鸡的! 上官婉看了秦羽一眼,哪怕心中再多疑问,她也只是藏到心底! 秦羽对于王嫂子的感慨,没有什么感想,反正只要学了生物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蛋选好后,就得孵化了,眼前这个箱子就是用来孵化的,箱子里头的托盘,先放麦麸,麦麸放满后,把要孵化的蛋,放置的要斜一点,箱子里头放置一碗水,然后关闭箱门,在箱子底部的四根铁管处各自点上一盏油灯,箱子里头的温度,就靠四盏油灯来控制,一定要保持一个均衡的温度,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 上官婉还是跟之前一样,所有字都听明白了,但是聚拢在一起,她就不觉得什么都听不懂。 反倒是王嫂子好像是明白了,她有些不确定的对秦羽问道:“大少爷,你这意思是不是跟母鸡孵小鸡一样,这四根铁管就是母鸡?” 秦羽一听也乐了,劳动人民就是这般,可能理论知识不行,但耕田种地,绝对没的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秦羽肯定了王嫂子的说法。 上官婉眉目有些上扬,没想到还能这样? “可是大少爷,鸡鸭鹅的身子有多暖,我们怎么知道呢?”王嫂子一下子就问道了点子上。 鸡鸭鹅的蛋,孵化温度需要保持在恒温二十度左右,秦羽自是做不出温度计,也没有这条件,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摆烂。 “王嫂子,这就是我找你来干活的意义!你可以去感受一下鸡鸭鹅身上的温度,然后你在试着来弄!不要怕失败,多尝试点!一个蛋孵化成雏,大概要二十天左右,每四个时辰,还得把蛋翻转一面,后面那些蛋快要孵化出来的时候,还得控制通风和湿度,这是个辛苦活!你要是觉得工钱给少了,我还可以按照原来的工钱给你算!” “做的好了,掌握技术了,你放心!本少爷的赏钱,绝对不会少你的!” 最后一步,靠的就是经验,从无到有,能不能成功,什么时候能够成功,都说不准,这也是秦羽不让上官婉去干,而特意找人干的原因。 “大少爷,如果那些蛋孵不出来...” “你不用管那些,我只要看到能把蛋孵化出来就行!你掌握好技术了,我还会给你人,让你去教她们的!只要做的好,你跟你女儿的生活,不用你担心!” 秦羽这些话一说完,王嫂子噗通一下,就跪到了秦羽跟前。 大少爷不止是给她们母女一条生计,更是给了一份尊严! 在她成为寡妇之后,别人给的足够尊严! “大少爷,我就是累死,也会做好这件事的!” 第一百章 丑死了 重赏之下,秦羽等了两天,都没有见到刘二牛和钟满子带人回来。 趁着这个时间,秦羽命人叫来几个木匠,把他的想法跟木匠说了一声,他所制作的东西倒是被送了过来。 两只带着四根铁管的木箱子被送进了秦羽的院子,上官婉在秦羽跟木匠交待要求的时候,是有在场的,哪怕当时听了,此刻见到实物,也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打开木箱的柜门,箱中分隔三层,每一层都状似一个托盘,内陷深度半个手掌样子,支撑木箱的四根铁管从中交叉而过,像是被四根长矛贯穿一般。 这东西,你说它丑死了,那倒不至于,但你要说它美观大气,也不见得! “大郎,这东西,你是打算用来孵化鸡鸭鹅的?”看了整整一圈,上官婉也想不通这东西怎么就能够跟孵化鸡鸭鹅扯上关系。 “对啊!箱子里头的托盘,到时候塞上一层麦麸,然后把想要孵化的蛋,放在里头,就可以进行孵化了。” 上官婉每个字都听明白了,可是感觉只是听了一遍。 “大郎,用麦麸就可以孵化小鸡小鸭吗?” 秦羽闻言笑了起来,感觉上官婉有点可爱。 如果单纯的只用麦麸就能孵出鸡鸭鹅,那世上岂不是满地的鸡鸭鹅了? “看到下面那四根空心的铁管没?到时候还得在底下架设油灯,靠着油灯来加热铁管,利用铁管的温度来帮着箱子里的蛋进行孵化,原理就跟母鸡母鸭孵化小鸡小鸭一样。” 秦羽解释的很明白,上官婉就跟听天书一样。 怎么就靠着几盏油灯,几根铁管就能相当于母鸡母鸭的样子?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挨着吧? 不过看到秦羽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上官婉心中却已经认定他能做成。 苦涩的粗盐,被大郎用一些不相干的东西一鼓捣,就成了精盐,孵化些鸡鸭鹅的事情,肯定不会难倒他! 上官婉也是被锻炼出来了,只觉得秦羽能做成,根本就不往深处想,秦羽这等事情,若是流传出去,恐怕又是一桩风波! 在秦羽命人将做好的两个箱子搬出去不久,刘二牛跟钟满子就回来复命了。 结果算不上太好,但终归是带回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秦羽让人将刘二牛和钟满子带回来的人带进院子,一个满脸风霜的妇人带着一个扎着羊角辫,流着鼻涕的小丫头拘谨的站在秦羽跟前。 妇人身上衣裳打满补丁,没有什么干净整洁之感,一双手粗糙的如同老树皮一般,那小丫头身上更是泥灰遍布,脚上穿的布鞋,张开一道大口子,黑丫丫的脚趾头,紧紧的抓着鞋底。 听钟满子说,这是庄子里的一位寡妇,年纪不算太大,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结婚早是早,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丈夫又死了,小丫头其实看着小,年纪却已经有十岁了。 钟满子不说这些,秦羽看那妇人的第一感觉,绝对是四十多岁,甚至说五十岁都可以,那小丫头,秦羽只觉得最多六七岁的小孩子,没想到已然是十岁年景了。 妇人色衰,孩童发育不良,可想而知,她们之前的生活是何等窘迫。 “二牛和满子之前都跟你说了吧?都是庄子里的人,不会骗你的!每天二十文的工钱,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这娘俩,秦羽也是看的可怜,反正只要能完成他的要求,他就不打算换了,就当做善事了。 “大少爷,您...”那妇人开口想要说话,却刚开口就不敢往下说了。 “尽管说!有什么疑惑,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商量着来的。”秦羽露出一个和谐的笑容,希望不要给这娘俩压力。 “王嫂子,少爷给庄子里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少爷让你说,你就说呗!”钟满子也在一旁说道。 “那个,大少爷,工钱能不能少点?”被钟满子称呼王嫂子的妇人,吸了好几口气后,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秦家给她们娘俩包吃包住,又是每天二十文钱的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六钱银子,不是不好,而是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她都怀疑是在做梦!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 哪怕她这种村妇都明白这个道理,秦家大少爷之所以给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着看笑话,找乐子呗? 天底下,哪有靠人能孵蛋的? 她之所以想少要工钱,就是想着大少爷能看在工钱少点的份上,把她们娘俩留下,哪天需要找乐子了,她可以去供人嬉笑,平日里帮着府里打杂养活女儿就行。 一条不太光彩的出路,总比在庄子里挣扎求活要强点! 至于面子,尊严? 一个寡妇家门口的是非少吗?背地里被人戳脊梁骨的骂声不多吗? “为什么?”秦羽有些想不通的问道。 钱给少了,提出涨工钱的要求,他能想明白,现在却是有人把钱往外推,嫌钱多? 王嫂子脑袋左右摆动,眼神求助般的朝钟满子和刘二牛那边看去,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秦羽以为是这王嫂子没见过世面,现在有些被吓着了,也不逼她,点头答应道:“那就一天工钱十文钱,做好了,到时候我给赏钱。” 王嫂子立马点头起来,脸上带笑,眼中微微有水光。 秦羽瞧见王嫂子眼中那水光,心中有些高兴,招手对她身旁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小丫头紧紧抓住王嫂子的衣服,甚至还害怕的往后躲了一下。 王嫂子此时心情很复杂,不知应该把女儿推出去,还是护着女儿。 秦羽倒是被小丫头这举动,弄的一脸的无奈,感觉他就像一个恶少似的。 “婉儿,把点心送给这个小丫头吃吧!顺便安排一下她们,给她们换几身能穿的衣裳。” 怜爱小丫头失败,秦羽只能让上官婉代劳了。 王嫂子听到这话,偷偷的吐出一口气,心情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给小丫头怀里塞下全部点心后,上官婉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领着她们往外走。 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小丫头停了一下,转头对秦羽露出一个缺牙的大笑来。 纯洁!干净! “丑死了!” 秦羽小声嘀咕一句,随后却是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第九十九章 一只鸡引发的... 秦羽在家中躺了两天,终于感觉身子骨好受些了,便让刘二牛跟钟满子抬着他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被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秦羽感觉暖洋洋的,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上官婉让两人离开,她则在院子里拿着扇子轻轻给秦羽扇风。 一阵争吵声,把秦羽给吵醒了,昂起头来,见身边只有上官婉,便问道:“家里这是怎么了?” “二娘,又开始闹了。”上官婉淡淡的说了一句,显然她是知道这事的。 “她又闹什么?”秦羽追问道。 “大郎,你只管养伤便是,二娘那边,老太君会处理的?”上官婉对于这个问题,明显是不想说。 秦羽看了她一眼,微微挪动一下身子,让自己舒服一点。“是因为我?” 上官婉本是不想回答的,秦羽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这么盯着你’的样子。 无奈之下,上官婉叹了一口气。 “二娘觉得大郎你每日两份鸡汤,实在是太...奢侈了!” 秦羽先是一愣,随后又感觉有些好笑。 他一个伤病号,喝点鸡汤,秦胡氏就觉得太奢侈了? 一只鸡,貌似也没有多少银子吧? 如果是之前,秦胡氏闹这一处,看着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丁丁理,家里的开支,总得精打细算一下,但是现在家里不至于开始穷的揭不开锅吧? 他好歹也赚了些银子回来,用那些银子开支,别说每天两份鸡汤,就是喝一份,倒一份,也轮不到秦胡氏为这事闹腾吧? “大郎,老太君为了给你奔走,花费的银子不少。”上官婉给秦羽赶走一只飞来的虫子,声音有些低落的解释道。 一下子,秦羽眼睛中就多了些情绪! 求人办事,哪有不花钱的道理? 人情,面子搭进去,银子哪怕再少,那也是银子啊! 上官婉只是简单的跟他说过一点,但求过人的都知道,求人最难张嘴,热脸贴冷屁股的场景,只有经历过的才明白。 他奶奶为了他遭受了多少白眼,恐怕他是不可能从他奶奶口中得知了! 现在秦胡氏为了点银子,又开始闹腾起来,这个家是真难消停! 归根到底,还是银子闹的! 上官婉眼见秦羽转过头,趴在被褥上,一声不吭,她就觉得她说的有点多了。 几次张嘴,却没法开口!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没过一会,秦羽转过头来,对上官婉吩咐道:“去把二牛和满子叫过来,咱们弄点钱花花。” “啊?!”上官婉很是诧异的看着秦羽,她有点不明白秦羽这话什么意思。 秦羽理解错上官婉的表情了,笑着解释道:“放心,这次打算弄的东西,很安全,不会再把我搞成这样的!” 上官婉看了一眼秦羽的伤口处,她倒是不担心秦羽会再次受伤,因为秦羽现在这模样,貌似也动弹不得! 她诧异的是秦羽脑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路子。 出去将刘二牛和钟满子叫过来,上官婉端着已经凉掉的茶水,准备给秦羽换一杯,实则是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多一只耳朵听到,那就多一分被泄露的风险。 虽然她明白就算她在场,秦羽也不会叫她走的。 “二牛,满子,庄子里有那种勤劳肯干,能吃苦耐劳的女人吗?” 秦羽这话一问出来,两人一头雾水。 刘二牛更是想岔了,自认为理解明白了,立马对着秦羽笑了起来,拍着胸脯说道:“少爷,我家那表妹就是这种姑娘!我立马回去办!保准她没有什么二话!” 刘二牛这话一说完,钟满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有些肝疼的说道:“你少胡扯!少爷想要女人,还你要做媒吗?也不看看你表妹长什么样?能配的上少爷吗?” “干!”秦羽心中暗骂一声,刘二牛这浑人啊! 他就问一句,这家伙就准备当他的舅哥了? 这算盘打的,真特么的好啊! 瞪了刘二牛一眼,秦羽解释道:“我想叫两个人来府里,看能不能鸡蛋鸭蛋孵出小鸡小鸭来,你瞎扯什么?” 刘二牛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少爷,您想用蛋孵出鸡崽子和鸭崽子来?”钟满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有人孵化过吗?”钟满子这种有些震惊的表情,让秦羽有些惊讶的问道。 刘二牛直接回答道:“少爷,那不是母鸡和母鸭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吗?用人怎么孵?那不得把那些鸡蛋鸭蛋全部压碎了?” 秦羽也有些呆住了! 在他的认知中,孵化小鸡小鸭,普通的人家不依靠设备,纯靠被子放暖和的地方捂这种孵化方式,就能孵化出小鸡小鸭来,只是成功率有差别而已! 他想做的是批量孵化,这种的话,就需要用到设备了。 但是很明显,后秦连最简单最基本的孵化方式都不知道! 鸡鸭的数量,全看老母鸡老母鸭的数量? “少爷,你不是真的想靠人来孵蛋吧?”秦羽的表情,让刘二牛感受到了惊吓。 正常的女人奶孩子,他懂,但是你让一个女人去孵化鸡鸭鹅? 刘二牛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往后面想了。 “我就打算弄这个!家里的银子,显然是不太够了,先弄点银子回来贴补家用吧!”秦羽点了点头,随后又对刘二牛问道:“二牛,你不是说你表妹...” “没有!没有!不是的!”刘二牛不等秦羽说完话,连忙疯狂否认。 他表妹要是一天到晚都蹲坐在蛋上,还孵出一窝鸡鸭鹅来,回头他狗脑子都得被他叔打出来。 秦羽要不是动弹不得,就刘二牛这种否认三连的态度,他非得给他一脚! 把目光移向钟满子,钟满子眼神立马就躲闪起来,好像周围有什么刺客似的。 秦羽看到这两个人的‘拙劣’的演技,没好气的骂道:“你们两个废物!我让你们推荐人来干活,又不是让你们把人推去砍头,有这么难吗?” “少爷,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好去庄子里开口啊!您让人去孵蛋,不管能不能成,那不都是闹笑话吗?”钟满子见秦羽骂过了,反倒是有胆子开口说话解释了。 秦羽终于明白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这样了,合着他们以为他是让人直接去孵蛋啊? 有些哭笑不得秦羽,无语的吐出一口气来,也难得解释了,直接道:“每天工钱二十文,按我的要求找人,吃住都在府里,你们问问谁愿意来?” 重赏之下,难道还没有勇妇吗? 第九十八章 阴我 郑国公府。 后院,一身华服的郑国公正蒙着眼睛,周边站着几个俏色丫头,捂嘴躲避郑国公的摸索,当刘彻出现在院门口时,原本还捂嘴轻轻偷笑的丫头们,纷纷站定。 刘彻挥了挥手,所有丫头全部离开。 郑国公耳中听的分明,正诧异时,一道脚步却向他走来。 猛的往前一抓,郑国公大笑道:“哈哈,抓到你了吧?” “红衣,最近你胖了啊!”郑国公刘盈福凭借着感觉说道。 “爹,是我。”刘彻有些无奈的出声提示道。 刘盈福一把掀掉头上的丝巾,微微瞪了刘彻一眼,再看周边已经没有什么丫鬟了,闷声不响的往旁边的椅子走去。 随手把丝巾丢在旁边的桌上,喝了口茶,问道:“你小崽子跑来打扰我的好事干什么?” 刘彻心下无奈,却不敢言说。 他爹是郑国公,却感觉一点国公的样子都没有,在家寻欢作乐也就罢了,最让人诟病的还是,为了能够不上早朝,隔三差五就会谎称身体抱恙! 将门出身的汉子,又是在沙场上取的功勋,身子骨能不好? 这种鬼话,任谁都不会信! 可偏偏他爹就做到了! 很多时候,刘彻都感觉他爹什么时候给他多个弟弟妹妹,那都不算稀奇的事情! 好在早已习惯他爹的作派,吸了一口气,刘彻坐到刘盈福旁边,说道:“爹,我刚从秦羽家回来。” “哦!”刘盈福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 “秦羽说没有把咱家给供出来。” 刘盈福看傻子似的看向刘彻,刘彻感觉有被打击到,便开口问道:“爹,你难道不好奇秦羽为什么能够出天牢吗?” “明摆着的事情嘛!把炼制粗盐的法子给交出去了呗!” 刘彻有些被刘盈福给震惊到了,他爹能够未卜先知? “文宇啊,你是觉得天下就你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吗?秦羽现在就是一个落魄将门子弟,无依无靠,手头中最有分量的东西,就是那个炼制粗盐的法子,他能从天牢出来,很奇怪吗?当初听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很震惊了,如果秦羽能够把这个法子给推举上去,说是祥瑞,一点都不为过,凭借这点,秦家立马就能翻身!” 刘盈福这番话,让刘彻心神大震,要知道当初他爹可是什么都没有说的,就由着他去折腾。 “爹,你当时为何不说?秦家式微,凭他秦羽可能办不成这事,若是由我们家帮他举荐,秦家就欠我们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原本眼神中还有些讥笑自己儿子的刘盈福,听到这里,眼中的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笑着说道:“秦家能翻身,难道还能翻成国公不成?家里多些银子,难道我还要拦着你?既然你这么说了,是不是秦羽那小子还有点东西?” 此刻的刘盈福在刘彻眼中,是有点陌生的,他感觉他爹现在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想的,他爹全知道。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他爹基本上很少管他们几个儿子,似乎只要能长大就行,犯错了,一顿大板子伺候,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此时此刻,刘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男的,总感觉好像是家里的姐姐妹妹一样。 思路有点繁杂的刘彻甩了甩头,便把秦羽跟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说完之后,都不等刘盈福开口说话,神色就有些激动的转过身子,道:“爹,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私盐的买卖,圣上那边不会亲口答应下来,但绝对会默许!我们跟秦羽合作,那是得提心吊胆,容不得出错!可只要上交五万两银子,那就是在圣上那里买了一份盐票,只要我们没有二心,这便是日进斗金的买卖!而且以咱们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何处地方去不得...” 本是说的兴致高涨的刘彻,却在刘盈福那种看傻子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话都没有说完,便闭嘴了。 “可以去干...” 刘彻原以为刘盈福是不同意,没想到他爹竟然同意了。 他刚要起身,脑袋上直接挨了刘盈福一巴掌,脑瓜里头顿时嗡嗡的,好像被塞进了一百只马蜂一样。 这就是常年身体抱恙的郑国公! “你小崽子要死,我一点都不拦着你!甚至可以直接送你去死!但你小崽子想死,就不要连累家里!” 刘彻感觉很委屈,他怎么就要连累家里了呢? 看着刘彻那副颇为委屈的样子,刘盈福气的喝了一大口茶水,嘴里更是嘟囔道:“老秦家都是忠厚老实的人,怎么就出了秦羽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小子呢?” 撇了一眼自家这个有点小聪明的玩意,刘盈福真想再给他几脚。 秦羽能够出天牢,可能的确没有将他们给供出去,但那小子讲的那几条策论,实在是太坑人了! 哪怕往最好的方面想,秦羽没有半分要坑他们的意思,但试问一下,他们这些跟秦羽有合作的人,在秦羽出天牢后,会不会去询问情况?问出这等消息来,无疑就是在他们面前摆着一座金山银山,面对这么大的诱惑,有几个能不动心的? 关键做这等事情,还是打着‘忠君爱国,报效朝廷’的旗帜,名利双收的好事,你能不赶紧打着灯笼摸黑往前冲吗? 你为了‘报效朝廷’,冲的积极了,当陛下是傻子吗? 只要查出事来,你就不是缴纳五万两银子这么简单了! 刘彻见刘盈福不说话,他心里也是有点打鼓了,有些发怯的问道:“爹,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个傻玩意!”刘盈福听到这句,气的骂了一声。 往日的小聪明呢? 怎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陛下暗许私盐买卖,你觉得是你能碰的吗?还是你觉得你爹一个国公能跳起来反天了?你只要敢把银子送给陛下,你就等着陛下跟你秋后算账吧!” “掉脑袋的事情,难道还不容易吗?” 刘彻也不是蠢人,细细思索一下,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们只要任何一家敢去要那份财富,就跟直接举着写有‘快来砍我’的大字,在圣上面前蹦跶一样,圣上不砍你,砍谁? 刘彻想明白这些后,脸色一下子就涨红起来,一拍桌子,怒道:“秦羽那个杂碎,竟敢阴我,我去撕了他!” “站住,干什么去?” 刘盈福叫住怒气冲冲的刘彻。 “爹,秦羽差点就害的我们家家破人亡,难道你还要拦着我吗?” “蠢货!现在就算秦羽真的坑你,你动了他,难道你觉得陛下不会怀疑你?如果单看秦羽所说的策论,秦羽应该是没想着坑谁的,那些策论毒是毒了点,但确实是好东西!” “况且秦家现在是什么情况,秦羽若是弄不死谁,你觉得他一家,还能有好?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能还不明白吗?” 刘彻眼珠动了几下,最后终究是脸色一垮,问道:“爹,那这事?” “跟其他几家说一句,别傻乎乎的往前找死!陛下给的,那才是真的!” 第九十七章 刘彻探访 翌日,刘彻带着人提着一堆补品来了秦府。 在正厅中,见着了老太君,一番营养不算太足的话语过后,询问了一下秦羽的情况,得知秦羽现在正在院子休养,刘彻点了点头。 寻常人得知这情况,大概率也明白此刻不是能够探望的时机,差不多也该起身离开了。 刘彻则不然,继续跟老太君聊着天,表示他们这方也没有想到秦羽会这么快出来,反倒是让秦羽遭了罪,难过之意,溢于言表。 老太君若是寻常人家,恐怕只会暗自垂泪,心中悲痛自家孙儿的遭遇,但刘彻此番作为,她能不知刘彻另有所图? 虽不知羽儿到底跟刘彻私下谈成了什么事情,但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招呼身旁的丫鬟一声,命她去通报秦羽。 老太君这种当面作为的行为,只是让刘彻微微斜转了一下眼珠,脸上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意思。 丫鬟回禀称秦羽让刘彻进内宅,老太君轻轻对刘彻点了一下头,刘彻起身告罪一声,跟着丫鬟往内宅走去。 老太君端起只剩一些温热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细声道:“秦家其实可以不要大富大贵的!” 秦羽院子门口,上官婉站在院门口等待。 “见过刘公子!” “上官姑娘有礼!”没有见到秦羽,刘彻口中彬彬有礼的回答道,心中却有些不安了。 跟着上官婉进到屋内,看到趴在床上,衣裳上隐隐有血渍的秦羽,刘彻心中的不安,便又多了几分。 “秦哥,你受苦了!小弟无能啊!竟然让秦哥你遭受这等苦楚!”心头的不安,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刘彻脸上便流露出痛心的表情来,感觉十分的自责。 听着刘彻这等自责的声音,秦羽微微愣了一下,再抬眼时,刘彻已经来到床头。 看到刘彻眼中那浓浓的关怀,秦羽心中说不感动,那纯粹就是骗人! 以前他最多就是认为,跟刘彻合作,纯粹就是合作关系,能够借着刘彻的关系,庇护一下秦家。 此刻却是患难见真情! “我又没事,文宇,你就不要挂怀了!”秦羽对刘彻露出一个笑容来,又接着说道:“我听婉儿说了,文宇你们一直在外面积极运作,即便我没有靠自己的办法出来,你们也会把我救出来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刘彻听秦羽既然说到了这事,便顺水推舟的问道:“秦哥,你遭受的苦难,小弟看在眼里,实在是难过到心里啊!我们在外面运作,本觉得少说也得十几日,可秦哥你突然就被释放出来了,我们当真是有些措手不及!那可是天牢啊!圣上亲自下的口谕啊!秦哥,你到底是怎么能够让圣上直接放你出来的?” 秦羽闻言有点想笑,有种默默装了一把的感觉! “其实很简单,我把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给交了出去,又写了几条建议,我想这些东西都被审问我那几位大人给呈上去了吧!” 刘彻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秦羽说完话,见刘彻呆住了,念头一转,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交了上去,他又写了几条建议,又是被连夜释放出来的,而他们所做的事情,却又是掉脑袋的事情! 你让刘彻放心? 换作是他,他也不放心啊! 你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皇帝拿着刘彻几家人开刀,换你一个小人物活命,这也是很合理的交易! 弃车保帅,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只是现在‘车’有点多,‘帅’的分量,实在是太轻了点! “别多想!我没有把你们任何一个人供出来!身上这些伤,都是我咬牙扛着换来的,不是说我扛不住了,就把你们供出来换来的!” “真要是这么做了,文宇,你现在恐怕就是在牢里跟我想见,而不是在我家跟我见面了!” 刘彻笑容有些僵的笑了一下,秦羽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安慰! 他家是国公,陛下真想动他家,也得思量一下,况且陛下也没有真正抓到他们贩卖私盐的把柄,缓些日子再抬起手中的刀,也不是说不过去! 秦羽见刘彻的表情如此,也大概能明白他此时的念头。 没有真正看到结果,光凭他所说的一面之词,恐怕任谁都得怀疑一下! “文宇,我知道你不太确信!那我问你一下,朝廷上下,能够用粗盐换取精盐,这算不算一功?” 刘彻没有想到秦羽的思维会这么跳脱,微微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粗盐能够变成精盐,省却的不止是一点开采和人工,也不单单是盐价的下落,往大了说,天下百姓若能受此福祉,恐怕人人都会为秦羽立长生牌,白日飞升都有可能! 此法,视为祥瑞,半分都不为过! 后世史书,必有浓墨之笔! 此不为功,何以为功? 即便如此,刘彻心中也无法说服自己! 你掌握了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却不上报朝廷,又因为此事被下狱,其中是非曲直,还需人说吗? 功,当真是功吗? “单论此事,恐怕连陛下都不会觉得我上报有功,只是没有追查到我贩卖私盐的证据,不好强行给我定罪罢了!但我给陛下写了几条建议,大概率能够消灭绝大多数的盐老鼠。” 秦羽也不等刘彻追问,直接开口起来,话一说完,刘彻眼睛微微睁大的望向秦羽。 私盐之弊,历朝历代,哪个君王不厌?若真能解决此弊端,自然能够算一奇功! “秦哥,快与我说说!”刘彻一个是真想听,另一个是想判断一下。 秦羽没有任何隐瞒,把他当日写的东西,原原本本的说与刘彻听。 刘彻听的直吸凉气,心中一边感慨秦羽策论的刁钻和釜底抽薪,又不得不感叹此举的可行性! 最最让人无语又咋舌的是,其中敛财的本事! 只要圣上微微示意一下,完全可以凭空多出好几十万两银子来! 而且这种生意,又是源源不断的招财之路! 听完秦羽所说,刘彻心中已经坚信秦羽能够靠自己本事出天牢,真的不是靠出卖他们换来的! 无论是哪一点,只要换个环境,换个场合,秦羽轻轻松松的加官进爵! 想到此处,刘彻看向秦羽的眼神有些古怪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刘彻也释然了。 秦家若是还是当年的秦家,秦羽自是平步青云,可惜现在... 只能说是有些造化弄人啊! 想清楚这些,又确定了想要知道的,刘彻宽慰秦羽几句,让秦羽好生养病,他也打算不打扰了。 “文宇,精盐的生意,是废了,但是不用担心,赚钱的路子,我脑子里还有不少,等我身子好后,咱们再细说!” 搅合了一个大摊子,刘彻肯定也不好跟其他人交待,秦羽便说出这话来,让他宽心。 刘彻没想到秦羽会说这话,只当是秦羽为了照顾面子,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此时,他只想回家! 一份天大的买卖,似乎已经落到了他面前! 第一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二娘,求求你,再给大郎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吧?” 一个清丽的少女背对着屋内床上躺着的少年,面容愁苦的恳求道。 “婉儿,秦羽的情况,你又不是没有见到,从他落水到现在,可曾有过一丝丝好转?不是我这个当二娘的心狠,而是真的药石无用了!”面容微微有些富态的中年女子,微微低下有点小三角眼的眼皮,语气似乎很无奈的说着。 见少女还欲说话,面容微微有些富态的中年女子,提前开口抢在少女前头说道:“你也知道老太太是疼秦羽的,可老太太都说这是命了!你难道还觉得连老太太都不管秦羽吗?” 少女瞬间无言,泪水却控制不住的从眼窝中往下淌。 “可是...” 少女似乎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郎去死啊!二娘,求求你再给大郎请一次大夫吧!” “如果真的没用,那就是大郎的命了!” 少女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脸色变得凄苦起来。 “请大夫给秦羽看病,那不是白花银子,纯费事吗?真要能够有一丝回天之术,之前请来的大夫,早就把秦羽给瞧好了!秦羽哪会像现在一样,躺在床上只比死人多一口气?” “你也知道的,自从老爷走了之后,府中就没有什么进项了!现在府上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要花钱,你二娘我操持这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中年女子脸上挂着愁容,嘴上摆着道理,就想让人知道她的不容易,而不是她见死不救。 少女知道二娘说的是实情,最开始秦羽落水的时候,临安城最有名的大夫,就被老太君给请了回来,虽说二娘当时眼睛不是眼睛,嘴不是嘴的,好歹是掏了诊金。 后来断断续续又请了些大夫回来,却任谁都没有办法,只能吊着大郎的一口气! 依照二娘的脾性,没有直接说给大郎准备事后事,都已经算嘴下留情了! 秦家现在的底子还勉强健在,又有老太君压着,大郎才得以续着那口气,换成普通人家,早就在门口挂上素缟了! 可是少女不甘心,她能够感受到秦羽的心跳和呼吸,没有渐渐衰弱的迹象,她相信只要能够遇到医术高明的大夫,秦羽还是能够挺过来的! “二娘,求您再去给大郎请一次大夫吧!诊金,以后我赚钱还您!”少女说着这话,直接跪到了地上,眼中冒着希望的火苗。 “唉!你这丫头!”中年女子长叹一口气,对于少女的坚持,好似被打动和感动了。 “罢罢罢,就依你一回吧!” 听到二娘松口,少女凄苦愁容的脸色,终于化解开一些了。 “但如果秦羽还是药石无用的话,二娘就不会再管了!你说的那什么诊金,二娘也不会让你还的,只是你是老爷选定的儿媳,大郎不在了,你就嫁给我儿子二郎吧!也算是完成老爷的遗愿,好让老爷含笑九泉!” 少女起先听二娘说只管最后一次,心中突然有种被人挖空的感觉,再往后听时,她已经没多少感觉了。 当听到让她下嫁给二郎的时候,少女猛的抬起头来,眼神死死盯着她眼前的二娘。 原来是这样啊! 愤恨的情绪,涌上心头,却只短暂停留了片刻! “大郎,婉儿能够给你做的,可能只有这些了!”少女上官婉在心中悲凉的说道。 她的腰,好像被人打折,整个人都没有了灵魂。 “婉儿,只求大娘能请大夫回来救救大郎,之后的事情,全凭二娘做主。” 上官婉声音空洞的说着,双眼无神,泪珠儿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在地上。 无声! “好好好,婉儿,你放心,二娘绝对给你去请临安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二娘秦胡氏见事情已经敲定,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刚才脸上的那些表情,统统消散不见。 一个要死的秦羽,哪能值得她跟着伤心啊? 等几年后,她儿子把上官婉纳入房中,那才是正事! 往日里,她也没细看过上官婉,此时仔细打量上官婉,倒也觉得是个正要长开的秀丽胚子,也难怪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这般惦记央求她! “不用劳烦了!我还死不了!”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上官婉如同被注入灵魂一般,手脚并用,连跌带爬的往屋里跑去。 秦胡氏听到这道声音,也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有种好事被破坏的恼怒感! 秦羽这小子的命,这么大吗? 半个身子都被拉进阎王殿了,还能还阳过来? 抬头往屋里瞧去,秦胡氏的眼神正好对上躺在床上秦羽的眼神。 秦胡氏吓的一激灵! 只觉得后背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 那个眼神,鬼气森森的! 被这个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秦胡氏感觉周边的空气都阴冷了几分,哪还敢多待? 脚步急促的带着身边的丫鬟赶紧离开。 “大郎,你怎么样了?感觉身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看?” 上官婉一门心思都扑在秦羽身上,哪里还会在意其他的事情?自然不知道秦羽与二娘的眼神交锋了。 躺在床上的秦羽收回冰冷的目光,眼珠转动,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可人儿,眼神温柔。 “我没事,就是身子虚了些!等我休养一阵,大概就会好了。” “大郎,你不可能没事的,你当日落水之后,已经躺了半月了,恐怕会有些隐疾,现在最好就治疗!不然落下病根,那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婉关切又着急的声音,温暖着秦羽的身心。 不过秦羽心底却有点想笑,既然你都这么着急了,那还在这里干什么?应该马上找大夫给他确认一番啊? “婉儿,你要真不放心,就去找个大夫来给我看下,不就放心了?你自己在这里干着急干什么?” 秦羽这么一说,终于让慌乱的上官婉找到了主心骨和思路。 “对对对,我这就去给大郎找大夫!我去找二娘...不不不,我去找老太君!” 上官婉记起秦胡氏是想怎么逼迫她的,立马改了口。 在秦府,老太君说的话,绝对是最好用的! 她也要把大郎醒过来的好消息,赶紧告诉老太君! 看着上官婉拎着裙摆,很不淑女的跑了出去,秦羽目送她的目光,由温柔渐渐变冷。 第二章 舔犊情深 刚才秦胡氏和上官婉的对话,秦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 上官婉是他死鬼老爹给他养的童养媳,或者说是他这具身子原主人的童养媳! 在他还没有咽气的时候,就当着他的面,逼迫他的小媳妇,讨论他小媳妇该何去何从,简直可谓就是夺妻之恨啊! 起初秦羽掌控不了身体,只能怒火中烧,当听到上官婉为了他,终于答应秦胡氏的要求后,秦羽终于醒来! 若不是身子太虚,动弹不得,秦羽非得上前对秦胡氏吐上几口唾沫! 最毒妇人心! 微微闭上眼睛,秦羽脸上有些许迷茫起来,没穿越前,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华国人,没房没车没存款,就喜欢宅在家里看小说追番,工作时能摸鱼就摸鱼,没想到一觉醒来,直接来到了这个叫‘后秦’的时代。 穿越都这么随意了吗? 好在这次‘投胎’还不错,出生在了将军府! 虽然现在已经名存实亡! 爷爷战死,死鬼老爹也在一年前战死! 最起码烂船还有三斤铁,比起他在华国时的一贫如洗,总是要高出几个起点的!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具身子太虚弱了些,以至于秦羽思考一会后,就有些犯困迷糊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吵醒,待睁眼朝门口看去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手持着一串佛珠站在了门口。 这是他奶奶! 秦家的老太君! 看到已经被阎王爷拉进阎罗殿的孙子正睁大眼睛看着她,老太君满是皱纹的脸庞开始颤抖起来,手中的那串佛珠,晃动的如同被风吹动的风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老太君嘴里念叨两句‘没事就好’后,又赶紧对着天边拜了两拜。 好像是菩萨把她孙子送回阳间一样。 “老太君,您哭什么呀?大郎能够醒来,那是喜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请大夫回来给大郎诊断一下,莫要留下隐疾才是!” 扶着老太君的上官婉在宽慰的同时,又把刚才没来得及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刚才去通报老太君消息,老太君听到秦羽醒了过来,便乱了分寸,辅助行走的拐杖都没来得及拿,颤颤巍巍的就往这边赶。 “对对对,快去叫大夫!让秦胡氏那婆子去请临安城最好的大夫来!” 老太君脸上泪珠都来不及擦,便大声朝身边的丫鬟喊道,生怕再耽搁一会,会有意外发生。 看着自家奶奶脸上的泪珠,以及老人舔犊情深的真情实感,秦羽已经认同这个‘新家’,这两个‘亲人’了。 没多少时间,临安城里最好的大夫被请进家中,诊脉一番后,大夫脸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老太君和上官婉见到大夫这副神色,整颗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大夫,终于看到两人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道:“老太君,令孙身子没有大碍,只是虚弱了些,待我开上一方单子,调养一下身子便可!” “多谢孙大夫!多谢孙大夫!” 终于听到好结果的老太君起身道谢,眼中都多了几分光彩。 孙大夫赶紧还礼,便让人带他去写方子,只是心中十分的纳闷! 明明已经被他确断为药石无用的秦羽,怎么突然就好了,身子还只是虚弱了些呢? 等孙大夫离开,老太君又陪着秦羽说了会话,神色越发的疲惫起来。 这倒也是正常! 老太君年岁本就已高,这般大喜之下,又一直陪着秦羽到现在,年轻人都不见得能不疲惫,更何况是这么一位老人呢? “婉儿,你送奶奶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没事的。”秦羽开口说道。 老太君却轻轻摇摇头,她怕她这么一走,秦羽这边又会出问题,之前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境一样。 “奶奶,人家孙大夫都说你孙儿没什么事了,您要是有什么事,那不是孙儿的过错吗?等孙儿休养一阵后,就去给您请安了!” 老太君听到这话,眼中露出笑意来,她知道这是秦羽在宽慰她!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她出点什么事情,他孙儿还能好好养病? “好好好,奶奶听你的!”老太君抓着秦羽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都是欣慰。“奶奶等孙儿给我来请安!不要让奶奶久等啊!” 说完这句,老太君又转头对上官婉问道:“婉丫头,给羽儿用的那支贡参还有没?没有的话,老身去求求张家,我记得他家早年被皇上御赐过一根的!” 秦羽心中一惊!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他奶奶所说的贡参是他爷爷当年围杀敌军于葫芦谷,事后被皇帝赏赐的一根百年人参! 不提御赐,就人参本身的价值,便是价值连城了! 若是家中两代顶梁柱还在,可能这根御赐百年人参,算不上什么大事! 家中长子长孙,自然重过一切! 现如今,家中操持一切事物的是秦胡氏,家中仅剩一些维持生活度日的产业,这么一根百年人参,却用在当初他这个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孙儿身上。 秦羽只感觉鼻中有些发酸! 现在老太君竟然要为了他去求另外一家人,只为他能尽快好起来! 秦羽顿时只想跪在他奶奶跟前! 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老太君,够的!够的!除了每日给大郎喂些参汤后,那株百年老参也无它用,足够大郎养好身子了。”上官婉赶紧接话道。 其实那株百年老参已经用完了,但她看到了秦羽眼中的神情。 “那就好!如果不够的话,婉丫头尽管跟老身来说,为了羽儿,老身不在乎什么脸面的,况且老身也到这般岁月了,什么事情看不开?”老太君很是通透的说着,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不孝孙儿若是要麻烦奶奶,自然会跟奶奶说的!孙儿还得伺候奶奶长命百岁呢!” 秦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奶奶不求羽儿能够伺候到长命百岁,只求羽儿能平安!” “嗯!” 秦羽‘嗯’了一声,紧闭住双眼。 破防了! “这傻孩子...” 看到秦羽眼睫毛间的水光,老太君笑着摇了一下头。 轻轻拍了一下上官婉的小手,示意丫头送她回去。 第三章 一巴掌 一黑衣劲装打扮的少年,骑着一匹高大骏马在秦府门口停下。 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动作,做的那叫一个流畅。 手中缰绳一甩,他摘下挂在马鞍上的两只野鸡,对着接过缰绳的门子说道:“好生把小爷的追风喂好了!草料要是被你们偷工减料,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二少爷,放心,小的知道的!”门子赔笑的讨好道。 劲装打扮的少爷心满意足,感觉舒服了,拎着两只野鸡便往府中跑。 进入府中,身为秦府二少爷的秦虎,直奔他大哥秦羽的院子。 “婉姐,婉姐,你快出来看啊!我今天回来的路上,给你打了两只野鸡!你一只,我一只!正好!” 秦虎声音中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心中也是期望能够快点见到上官婉。 前日,他跟他娘亲撒了娇,求了情,他娘亲已经答应他昨天就能把上官婉从他大哥那里抢过来,往后就会让上官婉给他当小妾的。 哪怕现在上官婉还守在他大哥的院子里,不过从明天起,上官婉就得搬去他院子住了! 他很相信他娘亲,所以昨天便呼朋唤友的外出打猎去了! 打到的猎物,他悉数没要,全让朋友拿了回去,回来的路上,他们一行人正巧打到两只野鸡,便被他要了过来。 正在屋子里喝粥的秦羽,听到这个声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声音的主人,不正是他那二弟! 想抢他童养媳的二弟吗? 上官婉眼眸看了秦羽一眼,见他微微皱眉,便说道:“大郎,我去一下?” 秦羽大病初愈,昨日又听到二娘的那番言论,此刻若是再见秦虎的话,她怕秦羽会有动气伤身。 “不用!”秦羽摇了摇头。 此刻他也不太清楚,昨日到底是秦胡氏自作主张,还是他那二弟撺唆的。 上官婉看着秦羽那张板着的脸,欲言又止。 院子里又传来秦虎的喊话声。 “婉姐,你躲着我干什么?反正你今后也会是我的人的!大哥都快要死了,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上官婉又气又恼,什么叫她以后会是他的人? 她是老爷亲自点给大郎的媳妇! 秦羽嘴里冷哼几声,眼中已经有些冒火了! 现在不管他那二弟是被秦胡氏教唆的,还是他本来就有这么个意思,那小子已经成功让他生气了! “婉儿,你去把他叫进来!” 上官婉看不懂秦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依言起身。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听到脚步声了,显然秦虎已经往屋子里走了。 “大喊大叫的干什么?不知道你大哥在养病吗?” 迈进来一只脚的秦虎,明显被上官婉吓了一跳,差点把脚给缩回去,听清楚是上官婉的声音后,整个人就蹦进来了。 “婉姐,我大哥还养什么病啊?就吊着一口气罢了!婉姐,看看,看看,这是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刚打的野鸡,新鲜着呢!” 秦虎献宝似的把手中打到的两只野鸡,拿给上官婉看。 上官婉抬手一推,怒道:“你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大哥!还有,谁稀罕你打的野鸡啊!” 秦虎被这么拒绝,也不生气,反正在他眼中上官婉已经是他的人了! 现在这般模样,只是暂时难以接受而已! 往后就会好的! “是我大哥没错,可是他就那样啊!你看...” 秦虎转头想让上官婉好好看看秦羽那副活死人的状态,抬手刚要往床上指,他却愣住了,颇为好奇的问道:“唉?我大哥了?死了?” “砰!” 秦羽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抬手就往桌子上一拍。 他这么大一个人,就坐在这里,秦虎竟然没有看到? 更可气的是,在秦虎嘴里,他半点兄弟之情都听不到,张口闭口就是大哥快死了,似乎他这个大哥跟寻常陌生人一般。 不过也不难得出! 有其母,必有其子! 秦虎被秦羽拍击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到好端端坐在那里的秦羽,更是惊的连手中的野鸡都掉了! 他...他怎么就好了? 秦虎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不是所有来看过的大夫都直摇头的吗? 怎么两天不见,他大哥竟然能够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了呢? “滚过来!” 秦羽坐在绣凳上喝道。 听到秦羽熟悉的声音,秦虎面色一下子通红,又由红转白,他有些口燥的吞了一下口水,面露难色的干巴巴喊了一声:“大哥。” 秦羽就那么盯着他,没有应他。 秦虎被秦羽的眼神盯着,就跟他八岁那年在墙角看到一条菜花蛇盯着一只蛤蟆的眼神一样。 冰冷且没有感情! 短短的十来息对视,秦虎便觉得压力难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僵硬的往秦羽跟前走。 做贼心虚的秦虎站在秦羽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秦羽看着这个嘴上刚有些浮青的弟弟,哼了一声,这家伙倒是继承了他二娘的基因,皮囊颇为不错,不过心思却脏了些! 秦羽缓缓起身,秦虎更觉得压力大了。 心中想着要被秦羽痛骂一顿时,脸上却是一疼,紧接着便是耳中有蜂鸣声响起。 “大郎,你...”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上官婉也是呆了一下。 她也没有想到,原本知书达理的大郎会突然出手! 秦虎捂着被打的脸,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中全是血丝。 被他大哥当众打了脸,还是在他喜欢的人面前,他如何能忍? “你凭什么打我?” 秦虎就跟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大声嘶吼着,右手紧紧握拳,似乎随时就能把拳头挥向秦羽。 “呵!凭什么打你?就凭我是你大哥!长兄如父!”秦羽冷笑一声,道。 “若你不是父亲的儿子,我岂止只会抽你一个嘴巴子!我会让你流徒两千里!” “婉儿是什么人,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难道不知道吗?她今后会成为你的嫂子,你竟敢对你嫂子有非分之想,你怕是忘记什么叫‘内乱’之罪了!” “打你,都只是轻的了!若真发生什么,你这不忠不义之人,我砍了你,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只会拍手称快!” 当秦虎听到‘内乱’两字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在后秦,内乱可是重罪,就是指亲属之间通间的行为,行为严重些的,那可是要砍头的,哪怕轻些,也得流徒两千里。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如果在他大哥死后,可能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可现在他大哥醒了,上官婉又是他爹生前钦点给大哥找的童养媳,他所作的一切,不就正好满足内乱吗? 当秦羽说他是‘不忠不义’之人后,秦虎直接跪到了地上,大声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四章 娘亲老舅 秦虎并不怕秦羽说要送他去流徒,秦羽真要这么干了,就不会跟他说这么多,他怕的是秦羽把这顶‘不忠不义’的帽子扣在他脑袋上 这个称谓要是安在他身上,那他这辈子就注定翻不了身了! 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秦羽低头扫了一眼,痛哭流涕,背脊一阵起伏的秦虎,一脚踢翻他,冷声道:“滚!最近我不想见你!” 秦虎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狼狈,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甚至半边身子都撞在门框上,也不见他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似乎生怕迟上一秒,秦羽就会反悔一样! 秦虎狼狈的跑了,上官婉捡起地上的两只野鸡,正准备丢出院子。 “谁稀罕吃这什么野鸡啊!” “婉儿,留着吧!正好加个餐!”听到上官婉的嘀咕,秦羽出声阻拦了一下。 野鸡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就是烂大街的东西,可对现在的秦羽来说,那就算一个稀罕物了! 正统的野味啊! 上官婉看了看手中的野鸡,又瞧了瞧秦羽,总有种让她想不通的地方。 讨厌的麻烦解决了,秦羽继续喝粥。 之所以只是这般处理,只因为秦虎是他弟弟。 不是说他跟秦虎的感情有多深,而是现在操持家里事物的是秦胡氏,也就是他二娘,不用想也知道他二娘绝对不会容许他把秦虎怎么样的! 另一个是他得顾及一下老太君的感受! 丈夫和儿子都战死了,一个孙子刚从阎王殿还阳,再来另一个孙子流徒或者砍头,那不是给她添堵吗? 老太君这把年纪了,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更重要的是,其实秦羽也只是在吓唬秦虎那小子! 现在打了秦虎一巴掌,又吓住他了,也算是给上官婉免去不少麻烦。 恐怕往后那小子都不敢打上官婉的主意了! 秦虎从秦羽的院子跑出来后,根本不敢待在家里,一个怕丢脸,另一个也怕他哥会找他麻烦。 直奔后院马厩,他一脚踢翻正在给马喂草料的下人,让下人滚后,快速上好马鞍,直接骑马跑出了秦府。 柳絮胡同,胡宅。 长着两撇八字胡的胡远山,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往家门口走,不时的用手指抹抹嘴上的两撇胡子,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 “老爷,老爷,秦少爷来了有半天了!”门房见到胡远山回来,赶紧小跑过来汇报。 一听自己外甥来了,胡远山嘴角立马翘了起来。 他之所以能够在临安城买下一套宅子,能够当个东家,那还不全靠他姐姐嫁的好啊! 不过现在他姐姐夫家也不咋样了,但比起他的体量,还是大的多的! 娘亲老舅的关系,再加上其它因素,胡远山对这个外甥,可比自家儿子看重的多! “二郎来了,怎么不去喊我呢?还让他在家里等了半天呢?”心中欣喜过后,胡远山却板着脸对门房训斥道,觉得门房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秦少爷没说让我们去找老爷您,而且看秦少爷的脸色,他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胡远山心中疑惑了一下,他不觉得秦虎不高兴是他这里的原因,比起秦家,秦虎更加愿意来他这里玩。 “嗯!我知道了!” 胡远山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家里走,边走边小声说道:“估计二郎是跟那群将门子弟闹小矛盾了,耍性子跑我这里来了!小问题!” 对于秦虎这种小孩子,胡远山自然有的是办法。 “二郎呢?” 在后院看到发妻,胡远山开口问道。 “用过晚饭后,就去客房睡了。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被人给打了嘴巴子!” “什么?”胡远山听闻这话,真是又气又急。 也不跟发妻多说了,迈开腿直奔客房。 客房房门被胡远山推开,见到穿着亵衣亵裤的秦虎,便说道:“二郎,让舅舅看看!伤的重不重?” 见到胡远山闯进来,又听到这话,秦虎又气又羞。 躲在他舅舅家,就是为了避免这事被发现,现在倒好,直接被他舅舅给点破了。 在胡远山抬着他的头,左右查看之下,秦虎终究是没有忍住,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自从他爹死后,他就没有感受过父爱了。 “不严重,不打紧的!”胡远山看了一下,秦虎脸上确实还有些肿,不过都是皮外伤,休息一两天就好了,现在看到秦虎眼泪珠子直往下掉,他赶紧安慰一句。 他以为是秦虎觉得委屈。 好在秦虎掉了一会眼泪之后,就止住了,胡远山这才问道:“二郎,谁打的你?告诉舅舅,舅舅替你想办法!” 在胡远山的想法中,能够打秦虎的人,怎么都得是将门后代,以他的能力,自然不可能领着秦虎去报仇,不过以他这番年纪,若是想让秦虎找回面子的话,对付几个小孩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秦虎听胡远山要为他做主,整个人的精气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舅舅,是我哥打的我!” “你哥打的你啊?来,舅...” 胡远山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话还没说一半,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你哥不是躺床上只剩一口气了吗?怎么能打你呢?” 胡远山有些不相信秦虎说的,以为是秦虎故意要面子,不肯把打他的人告诉他。 “我哥昨天就醒了,今天我回家,就他打的我。” 秦虎认真肯定的眼神和表情,让胡远山算是信了。 在他心中,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都快要咽气的人,还能醒过来。 “不对呀!你哥干什么打你啊?”胡远山稍微一琢磨,就感觉又不对了。 秦羽先前差一口气,就得去见阎王了,秦虎怎么能够惹到他呢? 难道秦羽的落水... 胡远山看向秦虎的目光,多了些东西。 被胡远山这种目光一瞧,秦虎整张脸瞬间就红了,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求娘亲把我哥院子里的婉姐...” 秦虎欲言又止住了。 “???” 胡远山听的一头雾水。 “二郎,你把事情经过说给我听一下。” “就是...” 秦虎几分扭捏几分羞愤的把整件事情给说了出来,胡远山一听就明白了。 “你个傻小子!你这一巴掌白挨了!你哥那是唬你呢!” 秦虎眼睛立马望向胡远山,他不明白他舅舅为什么这么说。 “你爹给你哥养的童养媳,如果放在寻常人家,可能真就是你哥的媳妇了!但你想想你家是什么门第?会让一个地位卑贱的人成为长孙媳妇的吗?上官婉哪怕是你爹给你哥养的童养媳,恐怕最多得个小妾的名分!” “就小妾这种名分的女人,她还能有地位吗?临安城里互赠小妾的大门大户,那不比羊屎蛋蛋多啊?” “何况你连上官婉都没有要过去,你算什么内乱啊?你哥就是吓唬你不懂事而已!” 被胡远山这么一解释,秦虎气的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雪白的布袜踩在地上,气的他来回疾走。 “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他打我的这一巴掌,我一定要打回去。” 秦虎越想越气,暴躁的喊着有仇就得当天报。 胡远山按下秦虎,笑着说道:“你还回去什么?你现在回去,不止你娘担心,我这个当舅舅的也担心!安心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舅舅带你出头。” 第五章 欺负上门 次日。 在胡宅用过早饭,秦虎一脸兴奋。 终于要回家报仇了! 胡远山也是够可以的,为了给秦虎壮声势,大清早的跑去他人家中借了三匹驮马来。 他今日要与两个儿子一起‘杀’上秦府! 胡远山的两个儿子,是知道他们这一行人要去干什么,但对于怎样去找秦羽的麻烦,他们兴趣不大,反倒是对这两匹马,眼热的紧。 秦虎轻磕着马腹,若不是临安城中禁止纵马狂奔,此刻他都恨不得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中。 胡远山安稳的骑在马背上,托秦家的福,他们一家老小都会骑马,望着前头领先他们一马之距的秦虎,他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如果秦虎得罪的是其他将门子弟,他还不敢登门去闹事! 不过既然是秦家人,那他胆子就有了! 好歹他也算秦羽的舅舅! 长辈说说小辈,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一行四人来到秦府大门,看门的门子见到秦虎和胡远山三人,脑海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来,没听说胡家要过来拜访啊? 待门子去拉住秦虎座下马儿的缰绳,秦虎便有些嚣张的问道:“我大哥呢?还在府中吧?” 门子心中更是疑惑了! 大少爷前日刚醒,正在府中养病,昨日二少爷不是回过府吗?怎么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难不成二少爷还觉得大少爷休养一日之后,便能健步如飞,外出寻友觅友了? “大少爷在府中,没有出去过。” 听到门子肯定的回答,秦虎翻身跳下马背,对着身后还坐在马鞍上的三人招手道:“舅舅,走走走,快跟我入府。” 胡远山微微点了一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哪怕要替二郎出头,也得关起门才是!莫要让下人看了笑话! 秦府后院。 秦羽在院中打着太极,动作舒缓,却有几分韵味。 这套杨氏太极拳,是他穿越前拜师学的,正统的杨氏,能够找得到传承的,而不是国标套路的那种。 现在他身子虚弱,正好拿来活动身子! 也亏他那死鬼老爹以前逼着前身打熬身子骨,不然以前身喜欢读书,不喜弓马的态度,恐怕他就算醒了,不在床上躺一个星期,都不见得能下地。 “呵,大哥,这是在跳舞呢?准备身子养好后,跑去画舫献艺吗?” 秦虎倚在院门口,满脸不屑加仇恨的讽刺道。 秦羽看了他一眼,继续练套路,如今这个时代,可不会有人跟他辩传武能不能打人的问题? “大郎,这是跳的什么舞呢?慢吞吞的,倒是挺合适大郎现在这身子骨的。”胡远山从秦虎身后走了出来,见到秦羽在院子中慢吞吞的比划着动作,也是跟着秦虎讽刺了一声。 将门子弟学跳舞? 这不就是讽刺吗? 长枪剑戟,石锁碾子,这才是将门子弟的标配! 秦羽扫了一眼已经把院门堵住的四人,也没了继续练下去的兴趣,缓缓收功,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练功。” “练功?就你那比老太太还慢的动作,能打死谁?怕不是早就被人打死了!” 秦虎听秦羽说在练功,顿时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秦羽双眼微微一眯,眼神直直的盯着秦虎。 这小子找来他舅舅一家人,现在跳的很厉害啊? 被秦羽用这种眼神一盯,秦虎顿时有种昨日被压迫的感觉,下意识的想要从倚靠的院门处起来。 身子微微动作,秦虎便觉得不对! 他身后这么多人呢! 他要怕什么? 不见几两肉的胸膛一挺,秦虎瞪大双眼恶狠狠的还了回去。 秦羽哼了一声,感觉有点烦! 这是打了小的,找来老的撑腰了? “等我身体好了,看我能不能打死你?”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秦羽可不止只会太极! 况且太极也能打人的! 他就被他老师用太极打过! 非常合理的关节技原理,以及要害击打! 而且他老师也笑着说过‘谁告诉你太极拳的动作都是这么慢的?’。 “大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两个是兄弟,怎么能够说这种话呢?”胡远山在一旁开始插话进来,明显就是拉偏架的意思。 “呵!”秦羽也听出胡远山是什么意思了,呵了一声,把目光看向他,想看看他怎么说。 “咳咳,昨日二郎去我家了,我见他被人给打了,追问原因之下,原来是大郎你打的!” “所以呢?你是打算过来给他撑腰吗?”秦羽直接打断胡远山的话,伸手指着秦虎说道。 “对!我舅舅就是过来给我撑腰的!你昨天怎么打的我,今天我就要怎么打回去!”秦虎就跟一只拴不住的猎狗一样,直接跳出来叫嚣道。 他身后就是有人撑腰! 胡远山听秦虎嚷嚷完这些,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事是这么回事,可不能这样说啊! 他也是要点脸的! 以大欺小,这种名声,可不好听! “二郎,你想干什么?大郎刚醒过来,你就带着你舅舅一家人欺负上门了?你还是不是大郎的弟弟?”上官婉一直在旁边,听到秦虎说出那些话之后,很是气愤的指责道。 带着外人欺负自家大哥,也真是太出息了! “婉姐,昨天我这好大哥怎么对我的,你怎么就不说了?打了我一巴掌,还吓唬我要让我流徒两千里?那个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想想我是他弟弟?” 上官婉帮着秦羽说话,秦虎瞬间一双眸子就红了,昨日的屈辱,历历在目。 上官婉被秦虎彻底给气到了!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现在却半分不说,把所有错责都怪到大郎身上来了! 要不是你跟二娘做的这么欺负人,大郎能打的你? 上官婉正欲含泪反驳,却被秦羽拦了下来。 人家本来就是过来找事的,你还能靠嘴把他们给挡回去? 胡远山也不想落个‘为老不尊,以大欺小’的名声,见秦羽拦下了上官婉,他也把秦虎拉了回来。 秦虎正打算撸袖子往前冲,现在被胡远山拉了回来,眼中写满了不爽。 胡远山给了他一个眼神,小声道:“二郎,莫要冲动!你现在打了你哥,那就是长幼无序,尊卑不分了!等舅舅给你找机会。” 秦虎眼珠子一转,好像感觉是这么个理! 他舅舅反正不会害他的! “大郎,这次我过来呢!主要还是想替二郎跟你说说道理!毕竟咱不能无理取闹,平白无故就打人吧?” 第六章 认错 “讲道理?你们胡家的人,是会讲道理的人吗?” 秦羽不禁冷笑起来,继而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胡家人,真是讲道理之人,我那好二娘,就不会放任我躺在床上见死不救!更加不会用卑劣的手段来胁迫婉儿,让她委身给秦虎这小崽子!” 胡远山只听秦虎说过想要上官婉,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估计秦虎都不知道他娘做过这些事吧? 看上官婉那副止不住掉眼泪的样子,胡远山也是信了。 “你们胡家人如此,有什么好道理可讲?” 秦羽大声质问道,眼神也变得有些愤怒起来。 “秦羽,你怎么说话的?我爹是你舅舅!” 看到自家父亲被秦羽这个后辈质问,胡远山的两个儿子就有些忍不了了。 “那是他秦虎的舅舅,可不是我秦羽的舅舅!” 秦羽看了两人一眼,不咸不淡的说着。 秦羽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四五岁的时候,他那死鬼老爹便续弦了,也正是秦虎的娘亲秦胡氏。 有他那死鬼老爹在的时候,秦胡氏又无子嗣的情况下,秦胡氏对他还算可以,可随着秦虎的出生,外加秦虎喜欢舞刀弄棒的,他那死鬼老爹自然对秦虎更加喜爱一些,秦胡氏便逐渐转变了对他的态度。 秦胡氏待他前身不如亲生骨肉,甚至如同贼寇,他又怎么可能把秦胡氏家中的亲戚,当成自己的亲戚呢? “秦羽,我姑妈是你二娘,她抚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如同一头白眼狼一般!今日不叫你知道什么是尊敬,这事不能了了!” 胡远山的大儿子越听越火大,他爹是二郎的舅舅,姑妈又是秦羽的二娘,论资排辈足够让秦羽叫上一声‘舅舅’了,现在这家伙竟然说他爹不是他的舅舅? 胡远山看到大儿子这般冲动,他也不去管,刚才正因为秦羽所说的话,他心中还没想好对策,现在他大儿子揪着这点,着实能够不让秦羽讨到什么好处。 心中这般想着,胡远山又对二儿子使了一个眼色。 他二儿子会意,一边撸袖子,一边喊道:“对!我大哥说的对!今日定要你跪在我爹面前,跟我爹认错!” 秦虎好像听懂了,卷着袖子,满脸兴奋的准备上前帮忙。 胡远山一把拦下秦虎这小子,他两个儿子过去,那是师出有名! 是让秦羽知晓什么是长幼尊卑! 秦虎现在要是跑上去,那不就是他们四人欺负秦羽一个了吗? 哪怕事实是这样的,但你做的事情,总得让人找不到说辞才行! “二郎,你别动!等你两个表哥把大郎押过来后,咱们再找机会办他!” 秦虎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干什么要这么费事啊?舅舅,你让两个表哥给我抓住我那大哥,我抽他两个巴掌,解气就行!” 胡远山脸上浮起一抹苦笑,秦虎果然就是个孩子啊! 他们父子三人弄了这么一出场面,为的就是合情合理,这小子却想直接把人摁住,打完就走! 要不要给你花钱叫十几个青皮回来,你领着人直接在家里把你哥暴打一顿得了? 胡远山心中有点诽腹,却耐着性子解释道:“二郎,有理有据的把仇报了,那才是本事!你所说那些,舅舅能够给你想出百八十个办法来,但你做了之后,你觉得老太君不会惩罚你?” 秦虎闻言缩了一下脖子。 在他父亲战死之后,他奶奶在家里只是礼佛,基本上不过问家中的事情,但秦虎却有一次看到他奶奶严厉的教训他娘亲,他奶奶手中的那根拐杖打在他娘亲身上,他娘亲一点都不敢反抗! 在秦虎心中,哪怕他奶奶不过问家中的事情,也是家中最不能惹的人! 见秦虎被自己劝住了,胡远山也是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秦家的老太君,只要还活着一天,秦家这片天底下,永远是说话管用的! 胡远山和秦虎说话的功夫,胡远山的两个儿子已经抓住秦羽的双手。 秦羽不是没有反抗,不过现在他身子虚,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样,根本斗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人。 “你们放开大郎!”上官婉见秦羽被胡远山的两个儿子抓住,要往胡远山那边拉,她担心秦羽的身子,便直接拦在几人前头,两只手伸上去想要把秦羽从胡远山两个儿子手中抢过来。 “让开!”胡远山大儿子的手背被上官婉的指甲抓破了皮,疼痛恼怒之下,直接推开了上官婉。 上官婉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半天没有从地上起来。 秦羽看着上官婉那副疼到无声的样子,整个眼神瞬间冰冷起来,随之也不反抗了,任由两人将他拉到胡远山跟前。 “大郎啊,咱们都是亲戚,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你只要给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刚才的行为了!至于二郎的事情,咱们可以在后面说。” 面对双手被制的秦羽,胡远山端起架子,似乎很好说话。 “我要说不呢?”秦羽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 “那你就跪着跟我爹认错吧!”胡远山的二儿子手中一发力,秦羽整个身子往下矮了半截。 秦虎在旁边看着,嘴角旁边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这种手段,可比他要直接抽他大哥两个嘴巴子要来的舒服太多了! “别别别,我还是觉得大郎会懂事的!”胡远山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让他二儿子放松手劲。 “怎么样?大郎,跟我这个长辈道个歉,不难吧?”胡远山再次问道。 “松开!”秦羽喝了一声。 胡远山两个儿子看了胡远山一眼,胡远山微微点头。 他们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在这里,还怕秦羽这个大病初愈的病秧子能够翻起什么浪来吗? 秦虎看到秦羽认怂,这心头,就跟在六月天吃了冰镇酸梅汤一样,舒服极了! 秦羽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双手往前探出,似乎就要鞠躬作揖认错。 “大郎,不要啊!”上官婉终于缓过些劲来,看到秦羽要跟胡远山认错,她悲声喊道。 这个错,要是认了,那大郎的风骨就全塌了啊! “认你奶奶个的错!”秦羽回头对上官婉笑了一下,嘴里突然大喝一声,伸出去的两只手也朝胡远山抓去。 胡远山一时不察,顿时被秦羽抓住双肩,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整个肩头被一股力道,往下压了去。 随后便感觉有人跳到他后背,两只脚缠到了他的腰腹间,一只手臂从他脖子底下穿了过去。 下一秒,胡远山只觉得脖子被勒紧,脑袋往前顶,整个身子重心被破坏,两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第七章 服不服 几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胡远山便觉得呼吸困难,脸色开始涨红起来。 一双眼睛爆着血丝往外瞪,眼白直接往上翻,一双手想要去拉扯勒住脖子的手臂,却感觉有千斤重担一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胡远山两个儿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们看到胡远山和秦羽倒地的时候,他们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上去把胡远山扶起来。 现在胡远山跟条快要断气的鱼一样,瞬间就把他们给吓住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状况! 秦虎倒是比两个表哥镇静一些,毕竟他爹在世的时候,他也被带进过军营,跟一些悍卒接触过。 可他现在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秦羽的那双眼睛,透着冰冷,让他想到那些悍卒跟他说过的话! 沙场上,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半点侥幸! 所以,你要拼尽全力的杀死对手! 以前秦虎不明白这两句话的残酷和冰冷,但是他现在好像看到了! 他哥这是要杀了他舅舅?!! “额!” 一个小小的气声,从胡远山嘴里憋出来,原本还挥舞在空中的手臂,直接‘砸’了下来。 而他本人则瘫软在秦羽的怀中,没有半点动静。 “杀人了!杀人了!” 亲自看着自己父亲在眼前被人勒死,这种场面,哪怕是上过沙场的士卒都不一定能扛住,更加不用说胡远山的两个儿子了。 刚才那话是胡远山二儿子惊恐喊出来的,他的大儿子则是吓的连连后退,以至于左脚绊右脚,直接被吓的摔坐在地上,脸色毫无血色。 秦羽丢开怀中的胡远山,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秦虎走去。 秦羽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头,以至于秦羽往前走上一步,秦虎就往后退一步。 距离秦虎不到一臂之距的时候,秦虎已经吓的不敢动弹,面色如土,两条腿不受控制的打着摆子。 看着眼前的大哥,秦虎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害怕秦羽会像杀胡远山一样,把他也杀了! 他舅舅,秦羽那是说杀就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能比他舅舅好到什么地方去吗? 秦羽轻轻一抬手,秦虎便吓的跌坐下去,双手挡在脑袋前,紧紧护住。 秦羽低头看了一眼裤裆处已经有湿痕的秦虎,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二郎,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去叫姑妈来救你!” 秦羽正把目标对准秦虎的时候,院门口已经传来胡远山大儿子的呼喊声。 好家伙,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跑到院门口去的! “哥,你等等我!等等我!”胡远山二儿子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已经跑出去大哥招手,半点都不敢往身后瞧,生怕一个转头,秦羽会追上来把他给解决了一样。 “垃圾!” 胡远山的两个儿子这般做派,实在是把秦羽给恶心了! 亲爹不顾,兄弟不管,只求自己活命! 不是垃圾,是什么? “大郎,你...哎呀...你你你...”上官婉也是彻底被吓的语无伦次了。 一眨眼的功夫,秦羽竟然把二娘的弟弟给杀了! 这是她熟知的大郎吗? 关键杀人这种事情,不是杀鸡杀鸭,你杀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上官婉此时已经没有主见,只会在原地转圈,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啪!” 秦羽没有管上官婉,而是一脚踢开秦虎护在脑袋前双手。 “大哥,别杀我!别杀我!” 秦虎余光看到秦羽,立马吓的大声求饶起来。 “我不杀你!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这里是秦家!你带外人欺上门来,这是第一!” 秦羽说话间,一脚踩了下去。 “啊...”秦虎发出一声惨叫,却又连忙闭声,害怕惹怒秦羽。 “这一脚,你可服?” “服服服!”秦虎哪里还敢说不服。 “不敬兄长!这一脚,你可服?” 说话间,秦羽都是一脚踏在秦虎身上。 秦虎疼哼着,大声喊着服。 上官婉见秦羽似乎要彻底发狂,脑子里终于清明起来,用力看了秦羽那里一眼,提着裙摆飞快的往外跑。 “窥视兄长家眷!这一脚,你可服?” 秦羽一边说着,又是一脚。 连续几脚下去,秦羽倒是有点喘气了。 终究是身子还没恢复! 秦虎现在是被秦羽给镇住了,不然让他发现秦羽这个状态,分分钟能反杀他! 踹了几脚,秦羽感觉还没有解气,好在将军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兵器,他从院子中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根长棍来。 今天不叫这个熊孩子长记性,他也不打算罢手了! “让你纨绔!” “让你跋扈!” “让你嚣张!” “让你小子不学好!” “......” 秦羽一句话下去,就是一棍子,打的秦虎满地打滚,讨饶声连连。 “住手!!!” 秦胡氏终于赶了过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这个当娘的哪里还能忍的住泪水,嗓声就跟被撕破的锦缎一样,破着音在院子外响了起来。 “娘,救我!救我!大哥要杀我!娘,你快来救我啊!” 秦虎听到秦胡氏的声音,就像听到仙乐一样,喉咙里蹦出平生最大的音量来。 “还要搬救兵是吧?” 秦羽见秦虎在他面前还要搬救兵,手中的棍子又大了几分力道。 教训完一个,又跑出来一个,何其烦啊! 秦胡氏跑进院子,正好看到秦羽用棍子抽打秦虎的场景,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都不舍得打秦虎,秦羽竟然直接拿着这么粗的长棍打他! 而她弟弟则躺在院子当中,毫无动静! 一瞬间,秦胡氏只感觉悲从中来,却又不得不强忍悲痛! 她儿子还在被秦羽打! “秦羽,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连你弟弟都要杀了吗?” 秦胡氏大声质问道,似乎想通过这声质问喝住秦羽。 “杀他?不至于!”秦羽淡淡的回了一句,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一分,继续道:“弟弟不成器,我这个当哥哥的,好生管教一下!” 秦虎又是一声惨叫! 秦胡氏听到这声音,感觉整颗心都要被撕碎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报官!快去报官啊!”秦胡氏见吓不住秦羽,顿时急的跳脚起来。 她一个女流,根本不可能从秦羽手底下把儿子给抢出来的。 “对对对!报官!一定要让这个凶手,给我爹偿命!死不足惜!” “让官府老爷活活剐了他!” 胡远山两个儿子听到这话,如同在黑夜中看到了烛火,气焰立马升腾起来,言语当中掩藏不住对秦羽的恨。 第八章 镇场 “额...” 在胡远山两个儿子声讨秦羽过后,倒在地上的胡远山悠悠醒来,嘴里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呻吟,似乎是吐出了憋着的闷气。 “爹?” “爹!!!” 胡远山两个儿子看到原本已经死去的胡远山,竟然活过来了,不由惊呼出声。 秦胡氏看到胡远山从地上翻转过身来,虽然脸上带着草屑和泥土,她心中骤然一喜! 一股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心间。 胡远山两个儿子在确定不是他们眼花后,也不顾秦羽拿着长棍站在院子中,赶紧跑去他爹旁边。 胡远山两个儿子嘴急心急的问了胡远山有没有事情,胡远山轻轻摇头。 不过他此刻已经有点不敢看秦羽了! 这小畜生是真敢杀他啊! 要不是他命大,此刻他已经踏上奈何桥了! “爹,秦羽这小子这么对你,我们父子三人一起上,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胡远山的二儿子提议道。 现在他爹没有死,可秦羽所作所为,怎么能够饶恕? 胡远山差点就想一巴掌扇死自己这个二儿子了! 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你小子竟然还想着让你爹去闯鬼门关? 这个小畜生可是真的会杀人的! 胡远山家的老二说话声音,没有遮掩,秦羽自然是听到了! 手中的长棍往地上一顿,秦羽目光扫向他们父子三人! 胡远山见到秦羽看过来,吓的双腿直往后蹬。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秦羽可能不是不要命的,但他绝对是能够要人命的! 胡远山觉得他自己还没有活够! 胡远山这么怂的往后躲,胡远山两个儿子顿时就缩紧脖子起来,他们也想起来刚才秦羽是怎么对付他爹的! 现在秦羽手中还拿着一根长棍,他们三个真的能够对付的了他吗? 就算能够对付的了,又会不会死几个呢? 面子在性命面前,瞬间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两个人扶着胡远山赶紧往他们姑妈身后跑,似乎在这里只有他们姑妈能够保护住他们。 “废物!” 秦羽对于胡远山父子三人的表现,脸上很是轻蔑,眼中全是不屑。 就现在他这个状态,别说三人,就是上来一个,也差不多能够对付他了! 可他们父子三人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吓唬住了! 秦羽骂的这声‘废物’,胡远山父子三人羞愧的直低头,不敢有半点抬头的架势。 秦胡氏也是被气到了! 娘家的兄弟,外甥,竟然是这等货色! 比娘们都不如! 现在秦虎还躺在地上,指望他们三个废物,秦胡氏是觉得指望不上了! “大郎,你真要打算把这个家闹的分崩离析吗?” 自家兄弟已经没事,报官自然是不用了,这是家丑! 不过她儿子还是要救的,硬的来不了,秦胡氏选择软的! “是我闹的吗?看看你的好儿子!带着外人跑到秦府里准备对付他大哥?二娘教导的真是好啊!我都想问二娘一句,你是秦家人吗?这个姓秦的,当真是我爹秦牧的儿子?” 秦羽讽刺至极的说道,随后又抬起手中的长棍,指着已经晕过去的秦虎,道:“既然我爹不在了,二娘又管不好,那只有我这个当哥的管了!” 秦胡氏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胡远山父子三人,恐怕秦虎能够带着他们三人过来,多半都是胡远山的教导的。 对于这点,秦胡氏也是自知理亏的! 胡远山父子三人就算跟她,跟她儿子再亲近,对于秦家来说,也是外人! 现在秦虎领着他们到秦家来准备闹事,那不亚于欺负到家里来了! 这种情况,哪怕秦羽把胡远山父子打断手脚,打成重伤,都占着理! 当然秦胡氏自然不会捡这方面的事情说,她微微收敛一下表情,道:“二郎,可是你弟弟,你这么打他,你是当大哥的样子吗?而且手足相残,这是哪门哪户都不愿见到的!” “你二娘我照顾你,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昏迷的时候,替你找的大夫,替你给的诊金,哪一样,哪一件事不是我给你做的?” 不说这事,秦羽可能还真能听秦胡氏瞎扯淡一会,秦胡氏现在一提,秦羽心中的怒气,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去你吗的!” 秦羽大骂一声,手中的长棍对着秦胡氏就扔了过去。 为了给他看病,上官婉差点就被她给胁迫到秦虎房中去了! 秦胡氏‘啊’了一声,脑袋被长棍砸中,头顶上的发簪也被打落一支来,盘发立马变的松垮起来,更有一部分头发散乱开来。 “你,你,你...怎敢?” 秦胡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几个字说的磕磕巴巴。 秦羽哼了一声,他做都做了,你还在说‘怎敢’? “爹,我拿到棍子了!我们上吧!秦羽这小畜生,竟然要弑母!” 胡远山眼睛满是震惊,他大儿子这是当真什么话都敢说啊! “对!秦羽这逆子要杀我!外甥,给我打死他!”秦胡氏也是被气昏头了,嘴里吼出这话时,口水四溅,指着秦羽的手,颤抖的犹如在空中画波浪线。 “我看谁敢!” 院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秦胡氏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谁...” 当看到满头银发,拄着拐杖的老太君站在院门口时,秦胡氏嘴巴只敢张了张,后面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老太君横了她一眼,见胡远山的儿子手中还拿着长棍,老太君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用力一顿,颇为气愤的哼了一声。 见老太君看向自己儿子,胡远山赶紧打掉他儿子手中的长棍。 现在还拿着这东西,简直就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啊! “你们胡家挺厉害啊!欺负老身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呗?”老太君怒气冲天的连连用拐杖点着地。 胡远山听到这话,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秦家再落魄,也比他们胡家强啊! “老太君,您这是说笑了!我们父子三人只是来给大郎和二郎,解决他们兄弟之间的小矛盾的!” 胡远山假笑的说完后,他两个儿子连连点头。 “解决小矛盾?所以直接打上我秦家来了?” 老太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中的拐杖没有顿地了,反倒是眼中射出了咄咄逼人的光芒。 “老太君,你冤枉死我们了!我们哪敢啊!既然老太君嫌弃我们父子三人碍眼,我们父子三人现在立马就滚!” 胡远山哪敢在这里多待,脚底抹油才是上策。 “哼!”老太君抬起手中的拐杖,拦下胡远山父子三人。 “当我秦家是这么好欺负的?想走?可以!跪下磕头认错!不磕头认错,你们也别想走了!除非从老身这个二品诰命夫人身上踏过去!” 第九章 秦家老太君 秦羽惊了! 秦胡氏慌了! 胡远山父子彻底吓傻了! 老太君这话,简直就是在剥人魂魄啊! 别说老太君现年岁已高,就她一个秦家老太君的身份,就不是他这个借着姐姐影响,过上好日子的小人物所能招惹的! 现在老太君还搬出二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来,别说他了,临安城里绝大多数人都得掂量一些自己的体量! 更严重的是老太君竟然还有种‘以死相逼’的架势在! 胡远山微微偏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秦虎,心中早就悔恨不已! 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去解决就是,他何苦要参与进来呢? “啪啪!” 胡远山连着往自己脸上扇了两个嘴巴子,双腿直接跪了下去,嘴里发苦的说道:“老太君,我这是猪油蒙了心眼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爷三一次吧!” 胡远山都跪了,他那两个儿子怎么可能不跪。 三人见老太君没有吭声,又继续往脸上扇嘴巴子。 院子中,除了三人自扇嘴巴子的声音,再无其它动静。 上官婉看到之前还挺张狂的胡远山父子,心中有种大出一口恶气的感觉。 他们这种人,就应该被这样对待! 半串佛珠转完,老太君停下手中捻动的佛珠,眼神都没往胡远山三人身上看,语气淡淡的,却又不容他人置疑。 “这里是秦家!” “老太君,我知道了!”胡远山三人停下自扇巴掌的动作,赶紧点头。 老太君这是在警告他们,若是还有下次,可就不是这种轻微的惩罚了! “滚出去!” 老太君这句话不好听,胡远山父子三人却如听仙乐,顾不得脸面如何红彤彤,低着头赶忙从老太君身侧绕了出去。 胡远山父子三人跑了,老太君并没有离开,只是挥退身旁的下人,只留上官婉在身边服侍。 “胡氏,你做的可真好啊!真是我秦家的好儿媳啊!” 没有外人在场,老太君脸色立马换成了另外一副样子,眼神如看敌寇。 “老太君,我...” 秦胡氏想要解释,却被老太君直接挥手打断,她不想听。 “二郎,年纪小,瞎胡闹,我不管!你胡家人也跟着进来,当真是欺我秦家没人了吗?” 说这句的时候,老太君真是被气着了,忍不住一个劲的咳嗽。 上官婉赶紧扶住,秦羽连忙搬来一张椅子给他奶奶坐下。 秦胡氏真是被吓到了,直接跪到地上,头死死埋在双手之间。 “婆婆,您息怒!胡远山的所作所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这点,秦胡氏一点都没有说谎,甚至她连秦虎跟秦羽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好,就算今天你胡家兄弟的事情,你不知道!那婉丫头的事情呢?你别跟我说,你不清楚,你不知道?” 老太君盯着秦胡氏的背影,厉声质问道。 “这...”秦胡氏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按照她当初的想法,只要秦羽没了,上官婉跟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秦羽竟然能够在那个时候醒来,休养一两天后,竟然就有种要生龙活虎的样子呢? “不用去想谁告诉我的,在这秦家,老身还没有老眼昏花呢!”老太君又敲打了一句,以防秦胡氏事后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 “婆婆,在婉儿的事情上,是儿媳有错!可那是基于大郎的身体情况,儿媳才会有这心思的!您当初也说过大郎要是躲不过那关,就是大郎的命!” “现在大郎身体无恙,婉儿也没有如何,您再看看二郎!大郎下的多狠的心啊!” 秦羽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任何事情都往对方身上找原因了! “住口!事情原委,老身不知晓吗?容你在这里搬弄是非?”老太君听秦胡氏还在这里狡辩,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磕,显然是更加生气了。 “儿媳说的没错!大郎是老爷的骨肉,二郎就不是了吗?婆婆,您偏心!”听老太君这么维护秦羽,秦胡氏心中就不平衡了,梗着脖子,抬起头来直面老太君。 “混账东西!若不是你这当娘的纵容娇惯小虎,他如何会是今天这种模样?若不是你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羽儿又怎会被外人欺负上门?” “归根到底,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 秦胡氏静静听着,没有回话,眼中明显却是不服的。 看到秦胡氏那种眼神,老太君叹了一口气,道:“为娘的,替自己儿子考虑,无可厚非!可你错就错在了你是秦家的媳妇!” 秦胡氏张嘴欲言,最终又闭上了嘴。 “羽儿,这次出手是重了点!可他是小虎的大哥,大哥管教弟弟,那是天理!也省的小虎,以后没有人管!” 老太君说这话,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定性了。 秦胡氏心中更加不服起来。 她儿子就这样被白打了? “你,在家中反省半月!小虎在家中禁足一月!如果还有下次,严惩不贷!” 秦胡氏有些憋屈的站起身来,没有应声。 原本还在地上趴着的秦虎,则是弓着腰,瘸着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秦胡氏看了秦羽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秦家,老身还在!” 背后传来老太君的一句话,顿时让秦胡氏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等人都走了,秦羽蹲在老太君身侧,笑着说道:“奶奶,不要动气!我又没有吃亏!” 老太君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她这大孙子,确实是没有吃亏! 短暂笑过之后,老太君脸色又严肃起来,看着他问道:“羽儿,你是不是真的想置胡氏的兄弟于死地?” “奶奶,怎么可能?我只是把人勒晕而已,我是有分寸的!” 柔术里头的果绞,通过截断血流流动,导致大脑缺氧,从而使人昏迷,只要不是长时间的绞锁,一般都不会出问题的。 秦羽上辈子练习武术和其他东西,但也没有杀人的心啊! 老太君听到这话,眼神中满是欣慰。 刚才见上官婉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秦羽杀人了,她的心都漏了几拍,现在听秦羽说他是有分寸的,又在胡氏一家子的围攻下没有吃到亏,老太君不由牵起秦羽的手。 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道:“羽儿,奶奶护不了秦家多少岁月了,以后秦家就靠你撑起来了!” 第十章 出门 秦羽坐在书架前看书,身后是满墙的书籍,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新茶。 在一座将军府里,有这么一墙的书籍,着实有些违和,不过这些书籍,都是秦羽的! 就这么说吧! 秦羽从小时候起,就是一个叛逆小子! 他那死鬼老爹让他习武,娴熟兵马,秦羽便从骨子里抗拒,一心只想读书! 后面书架上陈列的书本中,属于兵书的屈指可数,哪怕是那些兵书,也都是他那死鬼老爹强塞给他看的。 除了被他那死鬼老爹打熬了身子,秦羽几乎跟将门子弟,没有多大的关系! 平日里都穿的是儒衫! 一穿那种轻薄的儒衫,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就能隐约显示出来。 不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状态,而是有种沫猴而冠的感觉! 秦羽对于前身的品味,当真是没法吐槽了! 也难怪前身混不进将门子弟的圈子,又在文人圈子里不受待见! 你恐怕也不想身边有个壮汉跟你辩论,生怕辩论到最后,人家说不过你,直接上来给你邦邦两拳吧? 这半个月间,在上官婉的悉心照顾之下,秦羽身子骨也算恢复的差不多了。 没有二娘和秦虎的打扰,这小日子过的还是挺舒服的! 唯一一点让他有点压力的就是,那日他奶奶跟他说的话! 秦家,要靠他撑起来。 肩头上的责任有点大啊! 所以趁着这半个月,秦羽翻看前身收藏的书籍,想给秦家找条相对稳妥一点的路子。 上阵杀敌,是不可能上阵杀敌的! 秦家真要出武将,那也得是秦二郎! “婉儿,想出去逛逛吗?” 看书看累了的秦羽,放下手中的《水经注》,朝正在房中做女红的上官婉问道。 其实也就是他想要出去逛逛了,以前是身子骨不方便,现在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自然不想在闷在家中。 上官婉有些讶异的看了秦羽一眼,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叫她一起出去过。 “不去吗?” 没有等到上官婉的回答,秦羽微微有些失望,没人陪着出去的话,他怕会找不回家来。 “没有啊!只是有点诧异大郎怎会叫我一起出去。”上官婉边说边把头低了下去,声音到最后也是越发的低弱起来。 秦羽颇感有趣,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娇羞啊! 即便是跟他有婚约,又一同长大的上官婉也不能避免! “身子骨好了,想去外面透透气,看你也跟着我一起在家中,便寻思一起出去。” “那...大郎稍等片刻!我去梳妆一番。” 上官婉回答一句后,直接就跑了出去,根本不给秦羽说话的机会。 秦羽微微一愣,转瞬之后,房中哪还有上官婉的身影,他也只能期望上官婉不会跟他所认知的情况一下,梳洗打扮最低按半个时辰起步。 上官婉让秦羽稍等片刻,还真是片刻,秦羽发现上官婉简单清洗了一下脸,把头发稍微梳了一下,其他的倒是没有过多打扮! 以上官婉现在这幅青春清秀的模样,不施粉黛,也足够让人赏心悦目了。 上官婉准备好了,却拉着秦羽坐到了梳妆台前,细致的给他梳理了一下头发,别上一根簪子,替他寻来最爱穿的儒衫,准备给他更衣。 秦羽却是一个劲的摇头,这种低品位的衣服,在家中穿穿也就穿穿了,真要出门穿这种衣服,他的老脸,还丢不起。 最后在上官婉诧异的目光中,秦羽换上了一套粗布制作的小短衫。 这可是秦羽最痛恨穿的衣服啊! 秦羽打量一下铜镜中的自己,身形被勾勒出来,又无繁杂多余的衣料,像极了前世那种修身款。 秦羽对这种服侍,还是很满意的。 准备妥当,秦羽与上官婉便出了府门。 本就是出来逛逛的,两人都没有骑马乘轿,走出居住的胡同,来到街道上,秦羽嘴角不由的翘了起来。 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吆喝声,空气中飘散的食物香气,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对于秦羽来说,眼前的一切,都透着新鲜! 买上两个糖人,捧上两捧桑葚,围观几个街头艺人卖艺... 大半条街逛完,秦羽也不觉得古代的娱乐活动,比后世的少! 一个不经意间的侧目,秦羽发现上官婉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了,心说古代的女子果然体质弱啊! 为了照顾她,秦羽选了一处水棚,准备喝茶歇歇脚。 看着两大碗没有任何颜色的开水上桌,秦羽微微一愣,又随即明了过来。 茶叶,在普通百姓眼中,还是挺金贵的东西! 后秦这个时代喝的是茶汤,为何茶汤,就是将茶叶捣碎,再混合各种香料烹煮,反正就是一杯差不多能够算的上中药的东西! 喝这种茶汤,是连着茶叶沫子一起喝下去的! 反正秦羽在家里,只让上官婉给他用茶叶泡茶,打死不会喝第二口茶汤! 他现在也是惯性使然,以为卖水的铺子里,必然是卖茶水的! 看看周围这些坐着的人,你让老板卖茶汤? 半个月估计都撑不下去! 短暂歇歇脚后,上官婉过去付水钱,秦羽看她跟老板为了一文钱的铜钱在那里砍价,他笑的很轻松。 女人,果然都是喜欢砍价的! 无论古代还是后世! 最后,上官婉没有砍下价来,只能付了两文钱。 上官婉往秦羽身边走的时候,嘴里还是在嘟囔,秦羽仔细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一文钱一碗的水,简直太贵了!” 上官婉要是生在农家,长在农家,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用,她现在嘟囔这话,秦羽倒是能够理解! 她从小跟他生活在将军府,吃喝不愁的,现在竟然为了一文钱,这么‘挂怀’? 看不出来啊! 原来还是一个小财迷啊! “婉儿,这根玉簪挺好看的,我送给你啊?”路过一个卖簪子的小摊时,秦羽相中一根玉簪,便停下来对上官婉说道。 上官婉脸上一喜,又娇羞的不知该看向什么地方,也没有回答。 秦羽见她这般,也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货郎,这根簪子多少钱?” “公子好眼力!这根簪子若是送给你家夫人的话,那真是太配了!” 秦羽对于这位小贩的马屁,没有什么感觉,笑着继续问道:“直接告诉我多少钱就是了!” “二两银子。”小贩笔出两根手指头说道。 秦羽听到这个价格,便拿起摊位上的玉簪,细细观看,心中也开始比量起来。 在临安城城外,一家五口省着点花,十两银子能够吃一个月,这根玉簪要二两银子,也算是一件‘奢侈品’了。 不过那是对临安城城外的人家而言的,在临安城中生活的人,一个月的开销,可不能用十两银子来衡量! 临安城居不易! 但是二两银子的玉簪,对于秦羽这种家世的人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 玉簪做工还算精美,簪头是祥云的纹饰,玉质是白玉的,温润柔和,至于是不是和田的,秦羽就不知道了。 第十一章 意料之外 “大郎,不用了!还是买这根吧!我挺喜欢这根的。” 在秦羽说要那根玉簪之后,上官婉随手抓起摊位上的一根木簪,表示她想要那根簪子。 卖货的货郎高兴的神色,瞬间凝固在脸上,上官婉手上拿的那根簪子也就几十文钱,一点赚头都没有。 秦羽看了眼上官婉手上的簪子,根据他的眼光分析,应该不是什么好木头雕刻的,而且就工艺上来说,也比他手上的这根玉簪要差些! 他似乎想起刚才上官婉跟水摊老板还价的场景,他嘴角微微翘起,笑着道:“我还是觉得这根玉簪好看些!还跟你挺配的!” “这位公子说的极是!自古就是宝剑配英雄,玉簪赠美人,夫人要是戴上这根玉簪,那当真是...好看极了!” 货郎在最后一个形容词的时候卡住了,只能用一个通俗的字词来代替。 上官婉没有理会货郎的说法,而是轻轻把秦羽拉着转过身来,小声道:“大郎,这根玉簪太贵了!要不就买我手中的这根簪子吧?” “你怎么这么小财迷呢?不过就是一根簪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买了就买了呗!再说他这摊子上估计也不会再有比这根簪子贵重的东西了!大不了回家之后,我把钱给你呗!” 秦羽哈哈笑着说道,上官婉现在这幅精打细算的模样,让人真看不出她是在将军府生活的人。 上官婉见秦羽已经铁下心来要买下这根玉簪,当下也感觉没有什么好劝的了,只是说道:“那到不用了!大郎,你还是留着钱买书吧!” 秦羽有点小感动,又有点想笑,就他屋子里那一墙的书,就够他看许久了! 买书? 断然是不可能买书的! “货郎,结...” 秦羽刚准备开口结账,上官婉就拉住了他,随即从他手中把那根玉簪抢了过去,仔细观看一番后,上官婉对货郎说道:“货郎,我瞧你这玉簪也不是什么好货啊!你瞧瞧这里,还有一道刀痕呢!这玉质,也不是正统白玉!” 货郎瞧了一眼秦羽,见秦羽没有一丝要管的迹象,他算知道这根玉簪想要卖出去,他得说服眼前这位娘子了。 秦羽站在旁边听着上官婉和货郎砍着价,感觉挺有意思的。 柴米油盐,斤斤计较,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啊! 最终,上官婉以一两八钱银子买下了这根玉簪,看着她有些肉疼的摸出一粒碎银子来,秦羽心中觉得更加有趣了! 这砍下来二钱银子,难道还觉得亏了吗? “我给你戴上吧?” 看到上官婉肉疼的样子,秦羽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他生怕上官婉会在回去的路上心疼一路。 上官婉整张脸瞬间就红了,细弱蚊蝇的‘嗯’了一声。 秦羽将玉簪插在上官婉乌亮的秀发中,玉簪露出簪头和簪尖,与上官婉白皙粉嫩的肌肤相互映衬。 “大郎,好看嘛?”等秦羽给她戴好玉簪,上官婉轻声的问了一句。 “好看啊!当然了,主要是人好看,这些外物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上官婉这种古代的女子,如何听过这么油的话,原本消退下去的红晕,立马弥漫上来。 连脖子都红了! 上官婉这种样子,让秦羽有种调戏良家妇女的恶作剧感,心中也只能感叹,古时女子是真羞涩! “不理你了!就知道欺负人家!”瞧见秦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上官婉娇嗔的一跺脚,转身就往会跑。 秦羽看着跑开的上官婉,站在原地摇头轻笑。 上官婉的不理秦羽,也只是等心头的害羞劲过了,就理他了,而且还把头上的玉簪给拔了下来,小心的用手绢包好。 “婉儿,这簪子戴着不好吗?为何要把它取下来呢?” 看到上官婉这个举动,秦羽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玉簪一两八钱银子呢!贵着呢!得收好了。” 秦羽忽然有些哑然起来,在他前身的记忆中,也没瞧见上官婉这般财迷吧? “这种货色的东西,在咱们府中应该不算什么好东西吧?你怎么这么珍贵?” 上官婉给了秦羽一个风情的白眼,道:“以前在府上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可是现在已经半年没有发过月钱了,而且...” 后面的话,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生,说不出来了。 “半年没有发过月钱了?”秦羽没有注意上官婉后面将说未说的话,而是全部注意力都在上官婉前面的话上。 在权贵人家中,家中子弟未及冠之前,每月都会分发月钱,也就是相当于他们的零花钱,即便及冠了,若是混不到一个养家糊口的差事,家中依旧会发月钱,只是到那时,拿着发出来的月钱,就有些丢脸了。 秦羽家中自然也是如此,上官婉的身份有些特殊,从小到大,她负责照顾秦羽起居,但不是按照下人那般发工钱,而是跟秦羽一样,每月都有月钱的。 现在秦羽听上官婉半年前就没了月钱,他感觉到很诧异,甚至有些许愤怒! 负责打理家事的人是秦胡氏,他死鬼老爹战死不过一年,她竟然停了上官婉半年月钱? “大郎,你想错了!不是二娘做的,是家里确实没什么钱了,我反正不需要花什么钱,就同意二娘的决定了。” 上官婉见秦羽的表情不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立马解释起来。 上官婉这话,让秦羽感觉更加不对起来。 家中的下人,他看着也还算多,这些日子的饭菜,他不敢说有多奢侈,但一日三餐的肉食和花样,可没见着太重复过。 “我这些日子的饭菜价钱算下来,也不见得少啊!家中还差你那点月钱?” “那是老太君心疼你,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丰盛?” 上官婉的这个回答,让秦羽不由苦笑起来。 原来那是病号餐啊! “即便如此,你也不至于心疼这点小钱吧?我记得你的月钱是十两银子的,你积攒下来的银子,应该不算个小数目吧?” 在他的记忆中,上官婉是在他六岁的时候进府的,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足够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 “这不是大郎你前段时间昏迷不醒,我拿着银子去请大夫了。”说到这里,上官婉眼圈微微有点发红,好在秦羽醒过来了。 秦羽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压抑。 恐怕上官婉积攒下来的银子,全部都花在给他请大夫上了,不然也不会被他二娘胁迫! 以至于现在喝碗水,都要斤斤计较,买上一根玉簪,都要嫌贵了! 这个傻姑娘啊! 秦羽眼中皆是对上官婉的温柔! 上官婉受不住秦羽的目光,偷偷瞧了他一眼,赶紧往前跑。 “那我的银子呢?”追上上官婉,秦羽发问道,心中也打算回去之后,多给上官婉一些银子,省的她买样东西都要心疼。 今天他出门没带荷包,也是被他看的电视剧影响了,大家公子出门,需要自己带银子吗? 银子不都在下人和随从身上吗? “大郎,你哪还有银子?每月的月钱,你不是买书,就是宴请好友,剩不下银子的!” 秦羽苦涩的笑容挂到了脸上! 他一月光族还想要给上官婉买玉簪? 人家自己出钱买的好嘛? 突然有种吃软饭的嫌疑啊! “那咱们把玉簪退了吧!等月钱发下来了,我再给你买根好的簪子!” “不要!我挺喜欢的!”上官婉双手护在胸口,语气很认真的说道。 好吧! 你怎么说,怎么是吧! 秦羽忽然感觉家里这情况,有点超乎他意料之外啊! 第十二章 麻烦 临近晌午的时候,秦羽和上官婉终于逛回来了。 还没靠近家门,便听到里头很是热闹,连门口的门子都不见了踪影。 秦羽心中有几分诧异,家里这是来客人了?或者是他家里亲戚得知他康复的消息,全部过来庆祝? 越往里头走,秦羽就感觉越不对劲,里头热闹是热闹,可不是那种庆祝的热闹,反倒是像有很多人在家中闹事。 秦羽让上官婉先回院子去,他则一个人往正厅走。 穿过长廊,转过影壁,秦羽顿时有些傻眼起来! 正厅这里最起码有三四十号人,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看,明显是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这么多的农夫聚集在他家,这是个什么情况? 正厅厅门口处,秦虎带着家里的下人,手中持着棍棒,严阵以待,隐隐能够看到正厅首位坐着的老太君。 “没有!一文钱都没有!你们若是再不退去,休怪我报官了!” 正厅里传来秦胡氏有些尖锐的喊声。 秦羽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了,但听到秦胡氏这句话,心中立马感觉要糟! 他这个‘外人’听到这话,心里尚且不舒服,更加不用说这些因为某件事情而聚集起来的农夫了。 “既然你们不给活路,我们也活不了了!大家跟她们拼了!大不了把命豁出去罢了!” 在秦羽想要穿过人群的时候,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瞬时间群情激奋起来。 “给我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出什么事情,我兜着!” 秦羽裹挟在人群中,听到秦虎这一嗓子,他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玩意! 本来就群情激奋了,你小子还要激化矛盾? 你兜着?你拿什么兜着? 拿命兜吗? 你死了不要紧,奶奶要是有什么损伤,他非得抽死这个玩意! “干什么!” 老太君的声音在正厅中响起,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带着某种威严,两方人马瞬间安静下来。 “小虎,滚下去!” “奶奶,可是...”秦虎回头欲说话,现在这种情况,他能走吗?他走了,他娘亲,他奶奶不得被这帮泥腿子给生吞活剥了啊! 转过头来,却被老太君的一个眼神吓住了。 秦虎只能呵斥着下人往后退,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都安静点!不要惊扰到老夫人。”坐在正厅里头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终于发声起来。 这位老人明显有很高的威望,一句话说出来,跟着来的农民都偃旗熄鼓了。 秦羽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他奶奶在,当真如家中有一根定海神针啊! “老夫人,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要过来闹事,只是...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 老人自从来了就没有开口说话,现在说出这话来,语气中带着万般无奈。 老太君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现在的秦家,不是以前的秦家了! 也正是基于这点,她才放任儿媳跟这些人谈的!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秦羽终于挤出人群,对着所有人大声说道。 秦羽一露面,在正厅外面的农夫便窃窃私语起来,得知他就是秦家的大少爷后,眼神都望向了他。 秦胡氏见秦羽自动跳出来,眼底闪过一抹嘲弄!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能够解决现在的问题吗? 秦虎看到秦羽出现,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几分讥讽来。 刚才这群人冲进家里,没见他大哥出来,刚才这群人要闹事的时候,也没见他大哥出来,现在奶奶把场面给稳住了,他这大哥就出来了,可真会挑时候啊! “羽儿,你不在后宅养伤,你跑出来干什么?这里的事情,有奶奶就够了!”看到秦羽出来,老太君就有些心疼他。 反正这种事情,秦羽也帮不上什么忙! “奶奶,我刚才出去逛了逛,我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秦羽笑着宽慰他奶奶一句,又接着说道:“既然是家里的事情,我又是家里的男人,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不能躲!” 老太君听他说出这种话来,差点就要落泪了! 事情解不解决的了,可以另说,她的羽儿,已经可以为这个家开始挡风遮雨了! “去吧!”老太君嘴里只是说了两个字,但是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得到老太君的许可,秦羽这才转头看向正厅中坐着的两个老人,其中一人衣袖空了一只,另外一人时不时的会敲一下胸口,似乎是长年有病的样子。 “敢问两位老丈因何事来我家?刚才我出去了,不知晓原由,还请两位老丈能告知一二。” 秦羽对两人很是礼貌的问道,不过那个时不时要敲一下胸口的老人,却不理他这种态度,而是很直白的问道:“大少爷,你能解决事情吗?三百多口子等着活命呢!” “老丈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要跟老丈解决问题吗?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清楚,我如何能下手?即便我真不能一时半刻解决各位的问题,但总有缓解各位难处的方法不是?” 秦羽这话一说,正厅中的人还出声,厅外的人已经叽叽喳喳起来了。 秦羽这番话说的,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态度,而且也说的比秦家夫人好听! 他们不是说不知道秦家的情况,但他们真的是快要活不下去了,这才找过来的! “大少爷,你这话,老少爷们心中都听的痛快!有你这句话,我们再啰嗦一会,也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听就行。” 断了一臂的老人开口说道,很淳朴,也很真诚。 秦羽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秦胡氏嘴里哼了一声,感觉就是秦羽出风头了一样。 一盏茶后,秦羽听完了这位老人的诉求,他的眉头,已经皱到一起去了。 这群人都是他家三个庄子里的佣户,更深一层的关系是,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他爷爷当年手底下的残卒,当年他们没有什么营生,他爷爷就把他们留下来当佣户,他们就在临安城附近的庄子里安家落户,开枝散叶了。 每年秦家都收一些租子,不过这些租子都比其他人家的少上一成! 他爷爷对待这些残卒,确实是没话说! 也正是有这份恩情在,他那死鬼老爹才能在他们手中借到两万多斤粮食! 如果他死鬼老爹没有战死沙场,那绝对没有今天这事! 可是他那死鬼老爹战死沙场了,欠这些人的粮食,没办法还了,他们等了许久,只能先将今年的春耕种上,至于后面怎么活,他们也不知道! 没招之下,只能各个庄子出些人过来讨要粮食! 秦羽上午才从上官婉口中得知家里经济情况不怎么好,一回家,他就碰上个巨大的麻烦! 这是根本就不给他积累的时间啊! 第十三章 没银子 “大少爷,这事怎么解决?三百多口子就等着活着呢!”一直拍胸口的老人开口问道。 哪怕秦羽前面的话说的再漂亮,没有银子,没有粮食,依旧解决不了他们的实际问题。 画的大饼再大,也要能吃才行! 秦羽抬手示意了一下,让人稍安勿躁。 现在欠底下庄子里的人两万多斤粮食,换成石的话,也是两百多石,一石十斗,一斗米四百钱,折算成银子的话,也将近一千两! 这个价格,恰好是他今天在街上看到米铺写的! 秦羽倒不是觉得家里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他死鬼老爹在世的时候,好歹也官拜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出征前授官定远将军,领实权,混到了正五品。 他那死鬼老爹战死不过一年,他秦家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拿不出一千两银子吧? 多数情况下,可能根本原因出在他二娘身上。 一个官家太太是不太可能,对一群泥腿子有多少同情心的! “奶奶,咱们家中没钱了吗?” 与其找秦胡氏问的不痛快,还不如直接问老太君。 老太君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秦胡氏。 秦胡氏本不想回答,不过老太君似乎没有把眼神收回去的意思,便直接说道:“家中现银七百多两,再多也没有了!我都说过了,今年的租子,可以不跟他们要,明年的话,租子就得涨了!” 秦胡氏这话一说出来,正厅外面的人又炸锅了! 比之刚才的情绪,更加激动! 之前秦胡氏也是用同样的话,跟他们说的,但是没有说秦家还剩下多少银子,现在秦胡氏直接把秦家的那点老底给揭露出来,他们能不炸锅吗? 秦家现在所有的银子,都不够还他们借出的粮食钱! 他们就算拿了这些银子,又该怎么分? 你家算清楚,他家先欠着吗? 如果大家家里有粮有钱,银子或者粮食晚点要都行,可是现在他们家里人,还等着他们拿银子或者粮食去生活呢! “都是在骗我们的!反正活不了,兄弟们,抢了他们!我们这条命,总得让家里人得点什么东西!” 有个脾气暴躁的大高个脸色涨的通红,大声嘶吼这句后,一把推倒正厅外面天井中的一盆花草。 “咣当!” 花盆砸碎的声音,吓得秦胡氏尖声大叫,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 秦虎一看事情不对了,立马叫着下人顶了上去,他手中更是亮出了长刀。 今天不见血,怕是没法善了了! 秦羽瞪了秦胡氏一眼,他怀疑刚才秦胡氏说出自家的家底来,是故意为难他的!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住手!” 秦羽大喊一声,双方竭力保证只是在推搡的众人,没有听从他的话。 “妈的!”秦羽嘴里暗骂一声,又见到秦虎那小兔崽子拿着刀要去劈人,秦羽火气直接冒了出来。 真要是见血了,今天绝对没办法善了的! “啪!” 秦虎感觉脑袋突然一沉,一痛,紧接着便是手中的长刀被人夺了过去。 “滚一边去!” 秦虎怒气横生的一转头,正好对上秦羽骂他的那句。 瞧见秦羽一副金刚怒目,又手持长刀的架势,秦虎瞬间就乖了! 秦羽夺过长刀,扭身便回正厅,一刀大力劈下! “!” 长刀直接劈碎一张几架,架子上的一盆菖蒲,摔个粉碎。 这动静,终于让两方人员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来了。 “打啊!接着打啊!打死人了,你们就能得到银子或者粮食吗?” 秦羽目光巡视所有人,口中大声质问道。 “难道我们就得被你们秦家活活饿死?我们就不是人了?”秦羽的话,顿时就有人不服起来,如果秦家能够爽快的给银子给粮食,他们会闹吗?你以为他们愿意闹啊? “谁说要饿死你们?这不是在谈吗?在找解决办法吗?谁家没个难处?” “我爷爷当年给你们父辈租种田地,收的租子没比别家高过吧?就这份恩情,难道还不值得你们对秦家保持一份最起码的尊敬吗?” 秦羽喊出这话来,所有过来的农民都羞愧的低下头。 秦家老太爷定下来的租子,一直都比别家的少一成,甚至往年一些难过的年景,秦家还会救济一下他们,所以不止是他们父辈享受到了秦家的恩惠,他们这群人也享受到了! 他们现在在秦家这么闹,确实有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样子。 “恩情,我们承!罪,我也认!只要你能让大家伙家里都活的下去,该打该杀,我林大牛都认!” 刚才那个大高个又站出来说话了,话语十分的光棍。 秦羽看了眼这个刺头,没有跟他计较,而是对所有人都说道:“所有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刚才一直都在说这个事情,所有事情都需要一步步来解决,如果秦家真能一次性给你们解决问题,你们也不至于在这里,不是吗?” “大少爷,如果按照夫人的说法来解决这件事情,我们是同意不了的!要不是庄子里的人快断了生路了,谁会来秦家闹事?他们要是敢来,我第一个不同意!去年冬天的时候,庄子里的人都挨着饿了,实在是没有招了!” “我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可确实是没招了!” 缺了一条胳膊的老人语气很沉闷的说道,秦家对他们的好,他们心底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 也正是因为秦家给他们带去的恩惠,他们才死死咬着牙挺过了去年冬天,如今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老丈放心,秦家即便家道中落了,也不会欠人恩情!该还的,秦家就算变卖家产,都会算清楚的!” 秦羽掷地有声的说道,秦胡氏听到这话,脸色突然大变起来。 秦羽要变卖家产给这群泥腿子换银子,她可不同意! 正欲开口说话,一根拐杖横到她面前。 秦胡氏转头便看见老太君那副瞪着眼瞧着她的样子。 秦胡氏心中这是又气又急,却迫于老太君的威严,不敢发声。 “我家羽儿说的好,秦家就算没落了,也不至于当那忘恩负义之人!我儿秦牧出征后,在去年的时候,从你们手中借了两万多斤粮食,这份情,秦家记着!秦家自是没有不还的道理!刘贾,算一下,咱们秦家需要卖多少田地,才能把这帐清了?” 原本只想给儿孙多留点东西的老太君,听秦羽说完那些话之后,便也下了决心。 秦家,哪怕没落了,也不欠人人情! 秦家儿郎在世,腰杆子必须是挺直的! 第十四章 提议 秦羽惊着了! 他说那话,只是想让这群人相信他,能够给他时间去筹钱罢了! 可没真的想要变卖家产! 断臂老人听老太君这么一说,也是惶恐的说道:“老夫人,我们并不是想逼老夫人做这种事情,如果秦家真的变卖家产的话,我们死后又有何脸面去见将军?” 跟过来的年轻人本来听到秦家老太君要变卖家产来还清他们的债务,无论是脸上还是心中都是一喜! 但他们老钟叔说出这话来,他们整颗心都凉了一半! 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人家东家都说要还你债务了,你竟然还推辞? 那他们跑过来是干什么的? 这种念头在心中转了一圈,便将目光投向时不时敲下胸口的刘二叔。 对于这点,刘二叔似乎跟老钟叔同样的意见,并不支持秦家的老太君去变卖家产。 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没有表示同意,他们这些小辈,心中哪怕有芥蒂,也只能暂时先忍着! 如果秦家不能给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回答,即便是老钟叔和刘二叔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再给了! 他们家里还等着开火呢! “老夫人,我们这些泥腿子过来,实在是没有招了!不然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您也不用变卖家产,您给我们七百两银子就成!到时候,我跟那群老鬼商量一下,每家每户都少拿点银子,忍一忍,总是能够过活的!” 刘二叔和老钟叔终究是代表三个庄子的三百多口子人过来的,老钟叔当了好人,他刘二就得当个坏人,三百多口子的生计拿不回去,恐怕是怎样都不成的! 不过秦家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他们不能忘秦家的恩情,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日子,总归是能过下去的! “不行!”老太君和秦羽都没有开口,秦胡氏却直接出声起来。 见所有人都望向她,秦胡氏直接黑起一张脸说道:“府中的现银都给了你们,秦家还要不要了?府中上上下下的开支,还支不支了?” 秦胡氏这么一开口,断臂的老钟叔都忍不了,指着她问道:“夫人,你这是非得要逼着我们这群泥腿子没条活路呗?” “我们都这么让了,你就是要逼着三个庄子的人去死吗?” “若不是你是将军的儿媳妇,我今天非得给你扇上几个巴掌!” 秦胡氏本装作不理的神色,再听到这话后,坐在椅子上身子也往后赶紧缩了缩。 “老丈,还请勿动怒!请管住厅外的人!秦家既然答应的事情,便没有失言的道理!”秦羽赶紧劝道,防止事态又升级。 转头看了一眼秦胡氏,秦羽不禁摇了一下头。 虽说她掌管着府中的开支,有她的难处,但府中这么多的下人要跟着吃喝,秦羽只能说,这纯粹就是打肿脸来充胖子! 家中开始走下坡路,就要认嘛!为了一些场面性的东西,还想维持着昔日的光景,这不是找罪受吗? 等两位老人稳住厅外那些年轻人后,秦羽也不想就这件事情再生出波澜来了, “两位老丈,我这有一个提议,不知两位老丈可否同意?” 老钟叔和刘二叔对视一眼,皆是表示先听一下。 “现在秦家是什么情况,两位老丈也是清楚了,想要一次性支付清你们的债务,恐怕有些难度,你们身后的家人又得生活,你们拿不回银子,家里人就得跟着挨饿,所以我想说先给你们三百两银子,你们三个庄子各拿回去一百两,暂时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不行!”秦羽这话一说完,站在厅外天井里的那个大高个直接否定起来。 “给我们这么点银子,剩下的,那不是没有了?我们还是活不下去!” “对对对!就得一起给!” “我们家里人都等着粮食生活呢!不给全了,我们怎么活?” “哪有还债,只还一点的?就得全部还清。” 听到这些话语,秦羽笑了一下,制止了两位老人要呵斥厅外那群人的动作。 他转身面向众人,笑着道:“你们说的,我也认可!但是我想问你们一句,我家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来,你们也拿不到银子,难道这事就要僵在这里吗?” 秦羽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站在天井中的人嗡嗡嗡的开始讨论起来。 似乎真的就是一个死结! 秦羽对于他们的想法,还是了解的,毕竟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分期付款! “剩下的银子,我没说不还,只是你们得给我时间去筹措!秦家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秦家,欠你们的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总得给时间吧?” “秦家就算筹措不到银子,即便变卖家产,也得有人来买,才能变成银子吧?我先给你们每个庄子一百两银子,保障你们全家老小的生活,最起码不至于挨饿,这点诚意,还是很充分的吧?” 秦羽这么一说,站在天井中的人,倒是想明白了! 现在他们真跟秦家硬来,可能真得不到任何东西,最后只能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秦家大少爷先给他们三百两银子,也足够他们再坚持坚持了! 哪怕最后结果是最坏的,只要有银子拿回来,他们现在多采些野菜,应该可能勉强能够撑到今年的谷子收获吧? “一旬之后,如果筹措的银子够了,我直接把银子全部还给你们,清了所有的债务!如果筹措的银子不够,那我最少给你们三百两!总之,不会少了你们的银子,也不会让你们的家人跟着你们挨饿!” “这种处理方法,你们觉得如何?如果你们觉得可行,那今日就先给你们三百两银子,如果你们觉得不行,那我们可以再继续商量!” 秦羽的话,已经让老钟叔和刘二叔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 今日能够拿回去三百两银子,以他们这些老东西在庄子里的地位,足够平复庄子里的声音了。 只要能够保证庄子里老少爷们不至于活不下去,他们还是能多等些时日的! 他们也不至于逼着老夫人去变卖家产,不然他们死后都没脸去见将军。 “大少爷,就按你说的办吧!三个庄子的老少爷们,只要有一口吃,能够活下去,都不会太计较的!后面的银子,也不是那么着急的!”老钟叔开口表示认同秦羽的说法。 秦羽当真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淳朴,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他家着想。 “老丈,尽管放宽心!我秦羽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一旬之后,必有银子归还!只是不敢打包票能够悉数销账而已!” 感谢醉柒夕,冬日温黄酒的打赏!大家看的高兴,有打赏,有投票的,难道不收藏一下吗? 第十五章 秦家,垮不了(来点收藏好不好) “好!好!好!” “多谢大少爷!” “回去我给大少爷立长生牌!” 秦羽掷地有声的说出这话来,站在天井里的人纷纷叫好起来。 秦胡氏看到秦羽竟然能够把这群泥腿子忽悠的这般,脸上闪过一抹愤怒。 再看她儿子站在旁边一脸看戏的表情,她心中就更加不舒服了。 反正要拿家里的银子解决问题,为什么出风头的人,不能是她儿子呢? 秦羽自是不知秦胡氏的想法,伸手让站在天井里的人安静下来后,转身走向老太君。 老太君对他点了点头,对于他的处事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最起码今天不用变卖家产了! 而且也把底下庄子里人的情绪给安抚住了! 有这段时间作为缓冲,他们秦家也能找找相熟的人家,借上一些银子,等今年的租子收上来,大概也能把借来的银子给还上了。 “还请二娘从府中支出三百两银子。”等到老太君点头,秦羽便对秦胡氏说道。 秦胡氏没有动,秦羽心中立马有些无语起来。 这是要闹妖蛾子了? “秦胡氏!!” 老太君见到秦胡氏没有动,也是动怒了! 秦羽好不容易促成的局面,要是到了秦胡氏这里又不能往下走了,那他们秦家还有何信誉可言? “婆婆,不是媳妇不肯给!只是家中的用度...一家人总得吃喝不是?”秦胡氏自然不会说拒绝,但她不想见秦羽能好,便用这么一个理由来阻拦。 反正她的想法很简单,能少出点银子就少出点银子,最后丢脸的,不就是秦羽吗? 老太君听她这么一说,也是顿了一下。 家中的现银就七百多两,现在一下子拿出去接近一半的量,一家子的吃穿用度,确实有点捉襟见肘了。 对于这点,秦胡氏还是有发言权的! 不过转念一想,老太君又觉得不对! 现在是他们秦家答应返还庄子底下人的债务,不是该纠结这些的时候。 况且秦羽都答应他们了,若是此时变卦,那她孙儿秦羽成什么人了?她秦家又该如何自处? 老太君回过劲来,怒火腾腾腾的从心底冒起。 “二娘,不必多言了!这三百两银子就当是我借的便是!”秦羽在老太君还未出声之前,便直接说了出来。 他这二娘纯粹就是不想看他好罢了! 小妇人心思! “那行!大郎,你随我到后堂立个字据,白纸黑字,也好说的清楚些!”秦胡氏见秦羽这么说,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 在她看来,秦羽根本就没有能力还这三百两银子,有了这份字据,以后秦羽还不是任她揉捏? 再者就是等老太君仙去后,秦家自然得分家,有了秦羽的这份字据,那么秦家还不得是她儿子的? 秦羽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当真是一点亲情都不顾啊! “行,走吧!” “羽儿...”老太君见秦羽真的答应下来,立马开口叫了他一声,眼中已经是湿润了。 她孙儿太委屈了! 她这儿媳太不是东西了! 秦家,在她百年之后,恐怕必然不存于临安城啊! “奶奶,安心便是!区区三百两银子,不值一提!”秦羽抓起老太君的手,轻轻拍了拍,给予安慰。 “好好好!奶奶相信我家羽儿!”听到秦羽话语当中的自信,老太君不由在心中多了几分信心。 秦羽微微一笑,转身便跟着秦胡氏往后堂走。 秦羽几人的对话,都是小声在说的,除了正厅当中的几人,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到,只以为秦羽跟秦家人在商量怎么去拿钱。 “老夫人,秦家有大少爷在,垮不了!”断臂的老钟叔等到秦羽和秦胡氏离开后,也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是在被家人这般逼迫的情况下,秦羽还能说出那种有魄力的话来,老钟叔觉得秦羽绝对是有能力的人! 秦家两代男丁都战死沙场了,但他觉得有秦羽在,秦家便垮不了! 老太君闻言点了点头,她也是这般希望的! 不多时,秦羽便提着一个大包袱回来了,沉甸甸的包袱,让所有人都明白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两位老丈,三百两银子就在这里,你们点一下数。” 秦羽提着包袱走到两位老人面前,两位老人直接摇头,道:“大少爷所作所为,我们还是信的过的!” “一码归一码!账目得对,不然你们也不好跟庄子里的人交待。” 关于银子的事情,还是明白点的好,秦羽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再多生事端。 见秦羽坚持,两个老人对着秦羽点点头,叫来两个年轻汉子开始清点起来。 银子数目对了,两个年轻汉子带着包袱下去,一点都不耽误,好像生怕他们耽搁一下,到手的银子会飞一样。 银子,还是拿在自己手中放心!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扰老夫人和大少爷了!” 事情已经办完,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便告辞起来。 “慢着!” 秦羽出声叫住要走的两人。 两位老人听到秦羽叫停他们,一时间,他们也不明白秦羽为什么叫停他们。 “我父那时征战沙场,幸得诸位家中鼎力相助,今秦家困顿,不能报当日恩情,惭愧!秦羽代父谢过各位!” 秦羽对着众人躬身一拜。 两位老人赶紧让开! 如果真要深究起来,秦家对他们恩情,可是值得他们跪拜的! 秦羽拜完之后,起身又道:“秦家有诸位帮扶,乃是我秦家之幸!诸位皆可放心,秦家在之一天,诸位的租子便按秦家老爷子定的规矩收!” 秦羽这话,如同惊雷一般落进众人耳中。 要知道当他们得知秦家要按照市面租户的租子收时,他们有些人已经有了要离开的心思。 他们现在这么强硬的来讨了债,事后你觉得秦家不会为难他们吗? 既然秦家要按照市面上的租子收,那他们给谁家干不是干? 难道非得要讨这个无趣吗? 现在秦羽承诺依旧按照老规矩办事,这对于庄稼人来说,那绝对是一份拒绝不了的诱惑!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对他们来说,可能世间再无多少事情,能够让他们有波动,但是他们的家人,永远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部分。 能够让家人过的好一些,这是谁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多谢大少爷仁慈!” 两人齐齐对秦羽鞠躬感谢。 站在天井中的人也跟着大声感谢道。 秦胡氏根本没想到秦羽会来这么一手,等她听完的时候,她立马就慌了,正好开口阻止。 一根拐杖直接抽到她的腿上! 疼的她眼泪珠子都掉了下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比腿子对着秦羽那小子道谢。 老太君看着秦羽被这么多人躬身拜谢,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 秦家,垮不了! 第十六章 刘大公子 林苑。 春风吹拂满园新绿,树树桃花挂枝斜。 一群儒衫纱冠的书生围坐于一座凉亭之中,饮酒飞花令,出口成章,好不逍遥。 “刘彻来了!” 有人突然跑过来喊了一句,凉亭中瞬时便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就有人轻笑起来,道:“这位刘大公子,今年又为哪位仁兄贡献了盘缠了?” “是不是在诸兄当中啊?说出来一下嘛!也叫我等先赏析一下诗词嘛!” “王兄,你这话说的,即便是我等中人,也不可能把最把握的诗词给卖出去的,卖于刘大公子的诗词,最多就是能够上台面的而已!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哈哈,好一个‘取之有道’!我唐某算是听了一个新解了!” 几个书生一唱一和,便让众人笑的更加欢快起来。 在众人的笑声中,一名穿着锦衣,却在手腕处绑有铁质护腕的少年,带着几个穿着短衫的少年公子哥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仆人,更是在手中牵着两条毛色各异,却油光水亮的细犬。 一行人的装束打扮,与在林苑中饮酒形令的读书人格格不入。 为首的那名少年,便是这群读书人口中的刘大公子——刘彻! 他是郑国公家中的小儿子,是将门子弟,之所以这群读书人会叫他刘大公子,其原因就是刘彻喜欢买诗! 花的价钱,颇有一种冤大头的感觉! 故得名刘大公子! 刘彻买诗,不是那种喜欢诗词,想要混进文人圈子的路数,而是那种想要用诗词打压读书人的想法。 与秦羽并称将门子弟中,最为奇葩的两人! 不过刘彻的风评,在将门子弟中却比秦羽好上太多了,将门子弟虽然感觉刘彻的做法很奇葩,但刘彻真要被读书人给欺负了,将门子弟绝对第一时间应援! “刘大公子,今年又买...不对,是今年又有什么新作吗?说出来,让我等赏析一下?” 凉亭石桌边坐着的一人,见刘彻眼神看向他,立马出声问询起来。 “张少爷也在啊!今天你六爷过来,就是想来听听你们这些酸儒能做出什么诗的!每年都听你们那些酸诗,六爷牙根都疼!”对于张衡的挑衅,刘彻直接怼了回去。 张衡是正四品给事中张谦的第三子,在身份上到也能够对上,刘彻盯上他,也是前几年被他用言语戏弄过。 “既然如此,刘大公子自行退去便是,这里反正又不得你喜欢。”张衡斜了他一眼,夹枪带棍的讽刺道。 “你们这些酸儒,确实不让六爷喜欢,可是六爷想看你们这些酸儒掉书袋啊!听你们念你们拿手的破诗,倒是有趣的紧。” 刘彻这两句话,妥妥得罪了一凉亭的读书人,要不是刘彻是郑国公的小儿子,他身边又聚拢着这么多的人,他们这些读书人都想冲上去扇他那张臭嘴了。 张衡不悦的哼了一声,反正话不投机,无视便是! “来来来,我们继续!莫叫一些不学无术的闲杂人搅了兴致。” 听到张衡这种颇为痛快的反击,凉亭中的读书人纷纷发笑,神情立马统一起来。 直接无视刘彻! 最大的伤害,就是被人无视! 刘彻真是被人讽刺了一番,又被人无视了! 他脸色一下子就有点发黑起来,论起这种嘴皮子功夫,他确实还是斗不过这些用嘴吃饭的家伙。 “一群酸儒!既然你们自觉诗词厉害,今日咱们便来斗斗诗如何?” 刘彻终归是少年心性,被人这么一激,便要开始今日过来的目的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跟明镜一样。 看样子,刘大公子又是买到什么‘好诗’了。 张衡从石凳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眼中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道:“好啊!不如你出题呗?” 跟读书人比诗词,那不是正如让读书人拿着兵刃去沙场杀敌吗? “恰逢此时春光,就以咏物为题吧!” 张衡给了他一个白眼,听他上半句,还以为要以春色春景为题,没想到后半句竟然是咏物? 太牵强附会了点吧? 不过张衡也算是弄清楚刘彻买的是什么诗了! “咏物便咏物!刘大公子,你先来?” “呵!我怕我这首诗一出来,你们就没有能够匹敌的,那不是很无趣?给你们个机会,到最后我再来杀你们!” “粗坯!”刘彻这叫嚣的言论,让张衡直接吐出两个字来。 “我们这里人多,我们也不欺负你!只作三首诗!你能胜两首,便算你胜!” 哪怕是刘彻这种粗坯,张衡也是讲规矩的! “快点便是!六爷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等你们!”刘彻见他们应战,大步走进凉亭中。 跟他一起来的人,立马开始驱赶起凉亭中的读书人来。 迫于那两条细犬龇牙咧嘴的动静,被驱赶的读书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凉亭之中,泾渭分明的分成两个阵营。 “张兄,此事,算我一个!” 被刘彻这种举动激怒的读书人中,立马站出来一人。 “可!”张衡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这人的诗词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端瑞,你我二人各作一首如何?”选定一人后,张衡便点上一人,被他点中的那人年纪虽与他们稍小些,诗词造诣缺不输他们。 “愿之!”被张衡点到的徐庆安也是答应下来。 要是刘彻没有刚才驱赶人的动作,他可能都不会参与,只会在人群中当个看客。 刘彻让人驱赶人的举动,也是把他给激怒了! 非得给刘彻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你们人选好了,那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如何?”刘彻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问道。 反正他已经背好诗词了,时间长短,与他而言,并无意义。 “半柱香即可!” 第一个站出来应战的书生,气不过的吼道。 咏物,这个题材实在是太广泛了点,又非特定物件,诗作要是还写不出来,那他还读什么书,作什么诗? 张衡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略有不爽! 一炷香的时间里,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去润色,现在直接时间减半,定然不能作出心中所想诗词! 说都说出口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不是让人看轻了? “半柱香即可!”张衡与徐庆安对视一眼,也认可了这个时间。 “呵呵!”刘彻笑了一下,感觉这群酸儒脑子不太好使。 挥了挥手,他顿时喊道:“点香!” 第十七章 咏物诗 半柱香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刘彻等的无聊,便吹响指哨,在凉亭中逗弄两条细犬。 张衡都有点怀疑,刘彻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搅乱他们的思绪,好在张衡三人都在规定时间内,把诗词给写了出来。 最先写完的是那个率先站出来的读书人,半盏茶的时间都没到,直接写好了诗! 张衡有偷偷的瞄过一眼,写的是咏竹诗。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诗词写出来,绝非是思如泉涌,而是取巧了! 竹,本就是文人墨客喜欢的东西,咏诵的诗词,自是多!没有发布的诗词,更是多! 刘彻出了这么一道题,张衡自然也不会去拆穿那人的小心思! 反正只要能够让刘彻出糗就行! “我先来!”点燃的那根香,最后一缕青烟飘散,第一个应战的读书人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刘彻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鄙人写的是一首咏竹!刘大公子,你听好了!” “竹生荒野外,年岁高三丈。青节而高义,无人赏风流。” 这首诗一念完,读书人那方立马细声交流起来。 反观刘彻那伙人,似乎只是听了一首诗! 没有太多的反应! 张衡心中对这首咏竹,也不做太多的评论,感觉只是那人的正常水准,没有太惊艳的地方! “刘大公子,你认为这首《咏竹》如何?”虽是那人的寻常诗作,张衡却笑着让刘彻点评。 “一般般吧!如果没有那什么高义啊,风流啊,我都感觉街上三岁孩童都能写出来!” 刘彻这话一出口,写出这首咏竹的读书人,直接怒发冲冠起来。 他的心血,竟然被刘彻这个不学无术的将门子弟,说成三岁孩童都能作出来的东西! “稍安勿躁!他不是也有诗吗?等到时候他的诗出来后,你再折羞他,那才是最解气的时候!”看到同伴要冲上去跟人拼命,有人赶紧拦住,同时也告诉那人暂忍一时之气。 被这么一劝,那人心态立马变了一个模样。 别看刘彻现在叫嚣的厉害,可只要刘彻买的诗词不如他,那他的反击,才是最扎人心的! 所有的怒气,都能以狠狠打压刘彻而释放! 念及于此,那人对着刘彻瞪了一眼,哼了一声,打算暂时忍下这口恶气,他要好好想想到时该怎么折辱刘彻。 张衡见身后的人,没有要继续冲动下去的样子,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比武力,他们这里所有人都不见得能够拿下刘彻! 该说不说,刘彻这小子有时候说的话,真是让人想要弄死他! “端瑞,把你给佳作,念给刘大公子听听吧!” 簪着青玉簪子的徐庆安缓步走出,嘴里的声音很暖的说道:“拙作《林苑咏桃花应制》,还请诸位斧正!” 文人作派十足! “桃花灼灼有光辉,无数成蹊点更飞。为见芳林含笑待,遂同温树不言归。” 徐庆安的诗一出,众人纷纷叫好! 此首咏桃花诗,上联写出了桃花开满枝头,分外妖娆的感觉,尤其是蹊,点二字用的极好!充分的形容了桃花聚散之间的关系,又充满诗意! 下联更是精妙,为了等待桃花的盛开,含笑在桃林间静等,此番意境,便是一番风味了!后半句更是点题春日!在春日里,任谁见到这番场景,也不会生出归家的心思。 张衡也是转头往向徐庆安,端瑞的诗词,又更进一步了! 此首《林苑咏桃花应制》,恐怕会在临安城中传颂了! “下面到我了,刘大公子,请听好了!” 张衡这次没有让刘彻去点评徐庆安的诗,真让刘彻去点评,都有点羞辱端瑞的诗词了。 刘彻嗯了一声,对于徐庆安的诗,他也没觉得有多好的样子。 “某写的是《晚春》,诸位多多点评。”张衡朝众人抱拳一下,便念了起来。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好诗!好诗!” “张兄写的好啊!” “张兄果然技高一筹!”徐庆安听完刘彻的诗,也是心悦诚服的说道。 比起他,张衡的境界更高了! 他只是咏一小物,张衡则是咏春了! 诗虽在描写晚春时节繁丽景色,却寄寓着人应该趁时而进,抓紧机会去创造有价值的事物的思考。 徐庆安输的心服口服! “什么嘛!你们说好诗,好在哪里啊?我出的题目不是咏物吗?张衡连审题都不会,你们还在那里捧他臭脚,果然是一群酸儒!” 在众人赞叹张衡写出一首好诗的时候,刘彻的话语响了起来。 张衡等人先是一愣,最后却硬生生的被气笑了! 刘彻所理解的咏物,只能是形式上的物,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像这春日春景,则在他眼中不归于‘物’的范畴。 不学无术,不知所谓! “刘大公子,你不学无术,便不要出声了,省的尽闹笑话!”被刘彻点评诗篇的那个读书人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咏春都不算咏物诗,那什么诗才能算呢? 刘彻眼睛一瞪,也是心知闹笑话了,但阵仗不能输。 “咏物便是咏物!哪有这般滥竽充数的!” 张衡嘿嘿笑了一下,道:“既然刘大公子认为我这诗不算,那就暂且不算吧!我们这里还有两首诗,只要你能赢下一首,便算你胜了!如何?” 有徐庆安那首诗压阵,又有正常发挥的诗词一首,张衡都敢这般自信的把他的这首《晚春》摘出去。 “刘大公子,我们让你一首诗!你的诗呢?” 听张衡这么一说,被刘彻点评过诗词的书生,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 “一群酸儒!六爷还能怕你们不成?” 刘彻把袖子一挽,如同要干架的样子。 “听好了,六爷的诗叫《咏鹅》!” 刘彻把诗名一说出来,张衡等人下意识的望向林苑园中的小溪。 石桥隆拱,溪水清幽,阳光洒落下来,深浅不一的绿意当中,有几只白鹅停在石桥底下。 莫非是当场作诗? 容不得他们多想,刘彻已经开始念了起来。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第十八章 舒服 刘彻念第一句诗的时候,不少书生都不由捂嘴或者用手中折扇,挡住笑容。 鹅鹅鹅,这怕不是三岁稚童写的吧? 若不是顾忌刘彻的身份,他们非得把刘彻喷的无地自容! 第二句念出来,众人心中微微一怔,竟然是首绝句。 好像还有点意思! 随着第三句‘白毛浮绿水’被刘彻念出来,张衡等人都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来。 白色和绿色,鲜明的对比,让他们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画面来。 第四句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只大白鹅引吭高歌,悠闲在水中游动的生动形象,跃然于他们脑海中。 尤其是诗中的“白”“红”相对,“绿”“青”相对,这是上下对。 诗词回环往复,都是对仗,可谓是其妙无穷。 张衡眼神异样的盯着刘彻,他心中都有点发酸,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够买到这样一首《咏鹅》诗? 恐怕此诗一出,一甲子内再无人敢写咏鹅诗了吧? 刘彻把诗念完,张衡等人异常沉默的状态,也让他心中打起鼓来。 他这诗是好呢?还是不好? “你们不说话,就是我赢了呗?” 刘彻眼睛左右扫了一圈,也是有点心虚的说道。 “这首《咏鹅》是赢了我们!但不是你赢了我们!”张衡微微叹了一口气,算是认输了。 不过他认输是认输在输给这首《咏鹅》,而不是输给刘彻! 他心中之所以给这首《咏鹅》这么高的评价,并不是说他们所写的诗上不得台面,而是诗词讲究一个传颂! 这首《咏鹅》,朗朗上口,又简单明了,即便是给稚童当启蒙诗词,都能让稚童快速掌握,再者此诗意境,技巧上又堪上乘,此等好诗,要是还不能流传千古,恐怕再无其他诗词能够流传了! 所以,他觉得他们输给这首《咏鹅》了! “哈哈,你们这群酸儒读书有何用?还不是被你六爷随手一首诗给斩于马下!” 刘彻一听张衡认输,立马嚣张起来,坐都不坐了,一条腿踩在石凳上,脸上尽是张狂的神色。 苍天有眼,他终于把这群酸儒给踩在脚下了! “六哥,厉害啊!我太佩服你了!” “恭喜六爷!贺喜六爷!” “六爷,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少爷,厉害!厉害!勇冠三军!” 刘彻得意忘形的说完话,身后跟着小弟和仆人立马开始拍起马屁来! 连‘勇冠三军’这种词语都用出来了! 简直就有点荒谬啊! 张衡面皮一抖,他觉得刘彻就是故意的,故意听不懂他刚才所说的话! 他明明说的是输给这首《咏鹅》,这小子竟然给脸不要脸的踩着他们的脸面。 “刘彻,你得意什么?我等输给的是这首《咏鹅》,我们认赌服输,输得起!你高兴个什么劲?” 面对张衡有些愤怒的质问,刘彻往后仰了一下脖子,用下巴对着他说道:“《咏鹅》是我所作,你们输给我了,难道还不认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输的起?” 赢了就是赢了,他刘彻管你是输给诗,还是输给他啊? 刘彻这句话,让所有读书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你刘大公子是什么角色,还有谁不知道的吗? 你也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这首《咏鹅》是你作的? 张衡也是有点上火了,他都有点恨上这首《咏鹅》的作者了,有这等好诗,为何偏偏要卖给刘彻呢? 此篇《咏鹅》一出,必然震惊文坛,获此名声,不比卖于刘彻那点银子吃香吗? “刘彻,刚才是给你几分面子,难道非得要我等揭露你的老底吗?《咏鹅》到底是何人所作?我等想与他交个朋友,看能否帮他一把?” 被张衡这么直白的点出,刘彻面上也有些心虚起来。 以前买的诗词,也没胜过这帮酸儒,自然不会有人跟他讨论念出来的诗词是谁写的! 现在把这群酸儒给赢了,他们竟然还要寻根溯源? “就是六爷写的!你们这群酸儒,输不起的玩意!实在无趣!走了!” 刘彻自然不愿跟他们多待,怕架不住他们的追问,有点心虚的丢下一句狠话,赶紧喊着人跑路。 刘彻头也不回的走了,张衡心中一叹,可惜无缘能见那位写出《咏鹅》的才俊了! “大家都散了吧!有此一首《咏鹅》,今日林苑之会,也不算太缺憾!” 张衡对众人拱拱手道,被刘彻这么一搅合,再进行下去,也没有太多的意思了。 众人纷纷回礼,今日听了两三首好诗,他们也需回家抄录下来,往后细细品味。 加之又有刘彻这档子事情,谁都没有什么心思了! 他们心中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 《咏鹅》到底是何人所作?为何这般不当人子? 一出林苑,刘彻大手一挥,心情大好的喊道:“走!万花楼!今天六爷请客!” “多谢六哥!” “多谢六爷!” “少爷豪气!” 刘彻听着这些马屁,心底舒坦的紧,大有一种‘多年之后,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银子,花了,也爽快! 一行人来到临安城中最大的消金窟,万花楼的姑娘们白日里基本上不会出来露脸,可架不住刘彻出手阔绰,等他们一桌子酒菜上来时,刘彻定的包房内也莺莺燕燕了! 几轮酒水下肚,跟刘彻一起玩的一个少年公子哥,举着酒杯对刘彻问道:“六爷,那首《鹅》当真是你写的?” “混账玩意!喝酒喝多了吧!六哥作的那首诗叫《咏鹅》!不是六哥写的,难道还是你写的?”旁边人一听这家伙不会说话,一边骂着,一边抬手去抽他。 不管是不是刘彻写的,只要从刘彻口中说出来的,那就是刘彻作的! 这点都弄不明白的话,那么以后这家伙也不用跟着他们玩了! “哎呀!哎呀!酒喝多了,酒喝多了,我自罚三杯!我自罚三杯!”被人这么一提醒,那人也是立马明白过来,端着酒杯就往嘴里灌酒。 诗词传播最快的地方在哪里?不是文人之间的口口相传,而是在这烟花巷柳之地! 万花楼的姑娘们一听刘彻作了一首诗词,立马询问起来。 听着耳边莺莺燕燕,温和甜美的声音,刘彻不由的坐直了身子,咳嗽一声,又把《咏鹅》给念了出来。 刘彻这边刚念完,坐在桌子旁的小弟跟仆人立马添油加醋帮刘彻讲述了一边,怎么赢下张衡那群读书人的。 万花楼的姑娘们对诗词鉴赏能力参差不齐,有些人起初觉得这首《咏鹅》没有什么,不就是在说一只大白鹅嘛? 一听到刘彻用这首《咏鹅》力压才子张衡,陪坐的姑娘们还能不知道这首诗好吗? 赶忙用心记下这首《咏鹅》! “六爷,奴家听说再过个几日,宋大儒家中准备举办诗会,您这么才高八斗,会去参加吗?” 看着那几位姑娘崇拜的眼神,刘彻彻底爽飞了,脸上却有些矜持的说道:“再说!再说!” 《咏鹅》好用是好用,但要去参加诗会?那也得那家伙手中,还有上得了台面的诗词才行啊! 第十九章 可以去 好诗词的传播速度是极快的,更何况有万花楼的姑娘们进行宣传。 第三天的时候,临安城中都知晓《咏鹅》这首诗了,即便是稚童都能念完整。 张衡和徐庆安的诗,虽说也流传了出来,不过比起《咏鹅》,只是算是陪衬。 起初将门子弟都不相信《咏鹅》是从刘彻嘴里说出来的,依照往年的成果来看,刘彻不被那群读书人口诛笔伐,那算是买到好诗词了! 更多的还是刘彻招呼他们,或者他们遇见了,帮着刘彻干那帮穷酸书生! 现在临安城中到处都是吟诵《咏鹅》的声音,那帮子书生也没有反驳这首诗是从刘彻嘴里说出来的。 将门子弟们一下子就开心了! 刘彻这个奇葩,终于给他们将门子弟长脸了! 特么的这首诗,买的值啊! 于是乎,刘彻这几天就成了将门子弟心中的英雄,一日三餐,管够! 刘彻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敬的感觉,只要是有空,别人叫他,来者不拒! 一天八个局,那都是常态! 万花楼,包房。 “文宇,再过两天宋老头家里举办诗会,你去不?”端着酒杯,喝的脸有些发红的宋宫明对刘彻问道。 文宇是刘彻的字,宋宫明比刘彻大,也是镇国公的三公子。 虽说他们两个老爹都是国公,读音也差不多,可宋宫明他爹这个‘镇’,比刘彻他爹的‘郑’含金量可高太多了。 “去干啥啊?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刘彻笑着说道。 跟张衡这些小辈闹闹,他没有什么压力,反正就算他们知道那首《咏鹅》是他买的,只要没有人出来认,那打死都是他作的! 真跑去宋大儒家里去参加诗会,那不是找死吗? 他跟宋大儒相差有多远,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觉得你可以去啊!给咱们将门子弟继续长脸啊!” 刘彻喝干杯子中的酒水,他感觉有些好笑,宋宫明这是喝大了吧? 转头一看,见宋宫明满脸醉意,双眼却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们先下去吧!”宋宫明挥手让包房中陪酒的姑娘们都出去,在桌上陪坐的一些将门子弟见宋宫明有话要对刘彻说,便也知趣的搂着姑娘们出去了。 “三哥,什么事啊?要搞的这么大阵仗?” “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家老头子本来想要给我叔他家老二说门亲事,宋老头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嫌弃我家一家武夫,所以你三哥想让你去杀杀宋老头的威风。” 房间中就他们两个人,宋宫明也没有藏着掖着,他也不怕刘彻把他家的家丑给说出去。 刘彻听闻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吃饭能吃出这事来,他干嘛要来啊? “三哥,这事,我也搞不定啊!三哥,你是知道的,我那些诗词都是花银子买的!” 刘彻有些为难的开口起来,为了宋家得罪一名知名大儒,傻子才干这种事情呢! “文宇,你先别忙着拒绝!你既然能够买到一首让那帮读书人都闭嘴的诗词,那么也能买到另外一首!当然三哥也不会让你白忙的,事成之后,等你及冠,我叫我爹给你运作一个游击校尉,怎么样?” 刘彻眼睛一亮,又平复下去。 刚才宋宫明没有提好处,刘彻自然是能拒绝就拒绝,可是现在宋宫明说能给他运作出一个游击校尉的闲职出来,那他就可以考虑了! 他爹是郑国公,按理说给他运作一下,得一个校尉闲职,也不算难事,但要往上走,又不能让人说闲话的话,那就得靠军功或者其他功绩来抬了! 但宋宫明他家要先给他运作成游击校尉的话,那他爹还能给他运作一下,任谁也说不得什么! 况且他靠自己本事得的官职,在他爹面前,他也能抬起头来。 思考一番后,刘彻没有打包票的同意,只是对宋宫明说道:“三哥,这事,我试着去办一下!能成,自然是好的!但不能成的话,我也没招!诗词这种东西,不是万花楼的姑娘,说有就有的!” “明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文宇你帮着做了这事,三哥都念你这个情。” “哈哈,那先谢谢三哥了!”刘彻也知道宋宫明这是说的场面话,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谁也不傻。 两人碰了一下,饮尽一杯酒后,宋宫明轻拍桌子笑道:“人呢?都没有人陪我兄弟喝酒了!” “三哥,你喝高兴了,你先坐着,我去把人叫回来。” 不一会,包房中又热闹起来。 一行人醉汹汹的走出万花楼,刘彻拱手要与众人告辞之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跑到刘彻跟前,道:“刘少爷,我家秦少爷在旁边等您。” “秦少爷?什么秦少爷?”刘彻喝的也有点上头,最近几天将门子弟各种少爷,他哪里还能分清谁是谁啊? “秦羽秦少爷。” “秦羽?”刘彻听到这个名字,酒也醒了三分。“他在这里等我?” “就在马车上。”过来禀报的下人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马车说道。 “行,我打声招呼就过去。” 刘彻回应完这人,便对门口站着的一群人抱拳道:“各位兄弟,慢走!我去跟秦羽聊一下。” 众人纷纷与他告别,刘彻便在下人的搀扶下往秦羽所在的马车走去。 看到刘彻离开,万花楼门口的一行人并未散开,有人好奇的问道:“刘彻怎么跟秦羽那个家伙搅合到一起去了?” “可能刘大公子的诗词就是从秦羽手中买的啊!” “哈哈,你真是会说笑啊!秦羽要是能够写出那种诗词来,那帮穷酸书生会不待见他?”听有人这么调侃,立马有人就反驳起来。 众人也是一阵嬉笑! 秦羽这个家伙,在他们圈子里比刘彻更加奇葩,他们也是真心看不起秦羽! 好好的一个将门子弟,非要往穷酸书生堆里扎,关键还扎不进去! “依我看啊!可能就是秦羽见刘大公子备受那群穷酸书生的待见,所以他也想跟刘大公子打听打听从什么人手中买的诗词,他也好去买一份来,以此进入那群穷酸文人的圈子去!” “哈哈,正解啊!” “老张,你这看法一刀见血啊!” “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张少爷你这么会看事情呢?” “我要是秦羽,我也这么干啊!” 第二十章 卖诗 “刘少爷安好?” 刘彻一进车厢,秦羽便笑着对他说道,同时拨开车厢的车帘,散散刘彻身上的酒气。 “托秦少爷的福,这几天挺爽的!” 看到秦羽,刘彻眼中的醉意也下去了三分。 他这几天能有这样的风头,全亏秦羽的那首《咏鹅》! 秦羽微微一笑,既然刘彻认他们之间的这笔生意,他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那么刘少爷打算用多少两银子来买我那首诗呢?” 秦羽那日在秦家敢那般跟秦家庄子底下的农夫说,也是基于这点! 他可以卖诗! 说起来,他恐怕是所有穿越者中混的最惨的一个了,人家靠诗词能够横扫天下,他却拿着诗词赚银子? 而且还是先给诗词,再去收款的那种! 刘彻打了一个酒嗝,抬手扫了扫有些难闻的气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秦羽的问题,而是问道:“其实我挺好奇一件事的?秦少爷能够写出这种诗词来,为何又要卖给我呢?凭借这首诗词,秦少爷定然能够在文人圈子中获得不小的声望,为何以前听到的消息,都是那般...” 刘彻有点形容不出那个形容词来,反正依他的看法,秦羽能够在诗词上有这般造诣,天下文坛,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而不是之前那种庸庸碌碌的表现。 “文章本天成,佳句偶得之!哪有首首都是传世名篇的道理?” 刘彻哪怕是喝了酒,也不相信秦羽所说的,如果真如他所说的一样,那他出口成章的这一句,算什么? 拙作吗? 逼死人的拙作? “既然秦少爷不愿多说,那我也不深究了!秦少爷卖给我的这首《咏鹅》,如果是当初你过来找我的时候,直接跟我开口谈价格,我最多给六十两银子,这是我之前一直买诗文的价格!” 说到这里,刘彻停了一下,想要看看秦羽的表现。 可惜秦羽没有什么神色波动! 他有点失望! 现在他已经用了秦羽的诗,又赚足了风头,除非他刘彻不要面子,不然的话,六十两银子的价格,确实有些拿不出手了! 想到这里,刘彻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感觉秦羽的心思好重啊! “两百两银子!再多,我也拿不出了!”刘彻轻轻咬了咬牙,报出一个他能够承受的价格来。 秦羽要是还要往上涨的话,他大不了就赖账呗! 反正这是一笔糊涂账! 以秦羽往日的情况,就算秦羽扯着嗓门去喊,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信他。 “成交!” 秦羽心中虽然觉得这份价格有点少,但对于他这个极度缺钱的人来说,也还算不错了。 “明日,我便叫人将银子送到你府上。” 刘彻见秦羽同意,便确定道,毕竟谁出门也不可能带几百两银子在身上。 秦羽点了点头,自是不怕刘彻赖账的。 “刘少爷...” “秦少爷...” 事情谈完,两人又齐声开口。 “刘少爷,先说吧!”对待金主,秦羽还是很客气的。 “你是不是手中还有好诗?”刘彻听秦羽喊他一声,心中有所感悟的问道。 “刘少爷,还需要吗?”秦羽反问道。 “我就知道!”刘彻心中狂喊,秦羽这家伙就是个不老实的人啊! “秦少爷,过几日便是宋大儒在家中开诗会的时间,你何不去哪里扬名立万呢?会帖,我可以帮你弄来。”刘彻鼓动秦羽说着,心中已经有另外一番打算了。 秦羽嘿嘿笑着望向刘彻,他可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卖给刘彻一首诗,现在让刘彻声名大噪,但还不至于让刘彻这么替他着想! “刘少爷,这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我最多就是卖卖诗,如果刘少爷喜欢的话,可以跟我买!不过刘少爷不喜欢的话,那刘少爷就当我这里没有诗词可卖便是!” 秦羽这种看的很透彻的感觉,让刘彻有点不自在。 他本来还想着忽悠秦羽去跟宋大儒叫板,他躲在后面,最终弄宋家一个游击校尉呢! 既然秦羽不接招,刘彻也只能到时候亲自上了。 “秦少爷,手中有什么好诗?能不能跟先前一样?先给诗,事后我再给银子?” 秦羽缓缓摇了一下头,对着刘彻张开一只手掌,道:“这个数!” 看到秦羽张开的手掌,刘彻眼睛顿时瞪大起来,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分。“你怎么不去抢?” “诗的质量摆在那里!谁念谁留名!青史留名!这个数,已经很低了!” 先前卖给刘彻的《咏鹅》,是骆宾王七岁时所作的诗词,虽说是流传千古的诗词,但终究感觉有些不足,有点不太附和刘彻现在这个年纪,他想卖给刘彻的这第二首诗,绝对符合刘彻现在这个年纪! 那一句千古名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果刘彻没有这个眼光的话,秦羽也只能另找他人了! 刘彻被秦羽这种强大的自信给镇住了,他看了看秦羽,又想了好一会,这才下定决心。 “先给我看诗,如果诗词不佳,我出不到那个价钱!” 要不是宋宫明许诺给他一个游击校尉的官职,他才不跟秦羽做生意呢! 五百两银子,干什么不好? 秦羽早有准备,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刘彻。 刘彻赶紧接过,借着车厢中的灯火,细细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刘彻便入了迷! 越看越觉得此诗精妙! “这首诗,我买了!不过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秦少爷容我几日,我去筹措银子!”刘彻嘴上这么说着,手上也不慢,赶紧把诗词折好放入袖中,生怕秦羽反悔一样。 “可!”秦羽点头应许。 刘彻心中似乎落下一块大石头,宋宫明交待的事情,他也有准备了。 心情放松之下,刘彻又越发觉得秦羽古怪起来。 “你都有这等才华了,为何要掩藏呢?” 如果说《咏鹅》是展露锋芒,那么他袖中这首诗,觉得能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可能以前没有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吧!”秦羽笑了笑,只用这个借口来搪塞。 刘彻倒是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道:“可能吧!你可能都得感谢那次叫你去饮酒的人了!” 刘彻语气轻佻又带着几分讽刺,不由让秦羽愣了一下。 他似乎真没有去想过当初他是为何落水的! 第二十一章 赔罪 被刘彻一句话弄的,秦羽这两天都在回忆当初的记忆,可惜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当时又是在饮酒,秦羽只能零零散散的回忆起一些画面来。 根据这些画面,秦羽只回想起当日他跟一群书生去一艘画舫上喝酒,途中有见过秦虎,简短的打过一声招呼的那种! 跟他一直在一起的,就只有他请过去的那群书生了,不过他跟那群书生没有什么过节,他们不至于害他! 如果是秦虎想要害他的话,秦羽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秦虎真要害他,那他穿越过来后所发生的事情,秦虎也不像是能够有这种手腕的人! 思来想去,就秦虎嫌疑大些,可也就是秦虎身上的矛盾点最为突出! 秦羽不是警察,也不是那种喜欢推理的推理迷,思绪陷入死胡同后,他也打算暂时先放放,心中却对秦虎多了几分防备! 如果事情真是秦虎做的,秦羽自然不会这么算了的! 天气尚好,秦羽搬着躺椅在院中晒太阳,一旁则是上官婉端着一盘桑葚,时不时的往他嘴里喂上一颗。 好不悠闲! 一直只在电视里看过的富家大少的生活,终于让秦羽体验了一把! 这番体验,还没体会到深处,便有下人跑进来通报,说家中有客人过来拜访他。 秦羽问明是何人后,也只得起身前往偏厅,准备去应付一下前身的朋友。 来到偏厅,秦羽一眼便看到正在欣赏墙上书画作品的穷酸书生。 为什么是穷酸书生呢? 实在是那人一身儒衫,浆洗的太狠了,蓝色粗布长衫,都有点渐变色了! 秦羽看到这里,自己都不由摇起头来,他前身好歹也是将门子弟,为什么会结交这种朋友呢? 身份差距,实在是有点大了! “咳咳...” 秦羽咳嗽一声,终于把欣赏墙上书画的书生给惊醒了,书生连忙回头,似乎刚才做了很失礼的事情一样。 一见站在偏厅门口的是秦羽,书生放松的舒了一口,上前两步,对秦羽拱手道:“书宝兄,有礼了!能见到书宝兄安然无恙,小弟也是放心了!” 秦羽微微有些尴尬的拱手回礼,书宝,是他的字!连起来叫,那就是秦书宝,有点黑秦琼了! 他的字,不是长辈赐的,而是他那叛逆的前身自己给自己取的! 以此来表达他要当读书人的意愿! 他前身可能觉得这个字很贴合他自己,但到现在的秦羽这里,总感觉有些别扭! 这人,他倒是有印象,是叫冯凯,字子丰,跟前身走的比较近的几个书生之一。 “子丰,别来无恙!” “书宝兄,小弟实在是惭愧啊!那日出事之后,小弟就无颜不敢来看你,今日也是厚着脸皮过来的!”冯凯羞愧的摇着脑袋,不敢直视秦羽的样子。 “过去的事情了,子丰就不要挂怀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冯凯这么一说,秦羽倒是想起冯凯当日也是受邀之人的其中一员,他可以适当的让他帮着回忆一下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好查漏补缺。 “书宝兄,你这般大肚量,更加让我羞愧啊!那日我等只顾着喝酒,竟然没有一人得知你落水了,要不是李治兄发觉书宝兄外出时间过长未归,恐怕这事都不知会往何处发展啊!”冯凯有些后怕的说着。 他们当时发现秦羽久出未归,便出去寻找,哪怕如此,秦羽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还阳回来,要是当时他们再晚上一会发现,恐怕秦羽便不在人世了! 秦羽似乎察觉到一点有些重要的信息,便不动声色的追问道:“那日,我为何独自一人外出啊?我都有些记不得了?” “书宝兄,你不是独自一人外出的,而是与刘三郎和李治,趁着酒兴一起要赏月透气的,你们三人在外面饮了几杯,刘三郎受不住春寒,便早早回了,李治也因内急出恭而归,大家本以为你独自一人,不会在外停留过久,便没有太在意!谁知竟然发生了意外!” 冯凯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去,秦羽的出事,他们也是难辞其咎啊! 秦羽心中微微一喜,这事情,倒是感觉能往前推论上一步了。 他出事的时候,那个刘三郎和李治跟着他出去的,这两人的嫌疑,显然是最大的了! “当日刘三郎和李治,谁先回去的啊?” “啊?书宝兄,你这是要?”冯凯突然有些诧异起来,他感觉秦羽问这话,有另外的意思。 “我得知道这两个家伙,谁先把我给抛弃的!下次见他,总得让他请客付钱啊!可不能这么轻易饶了他!” 秦羽笑着说出这些话来,冯凯听后心中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秦羽要报复两人呢! “那日,大家都吃多了酒,谁都不太记得那两人谁先回来的了。” 冯凯的这个回答,让秦羽微微有点失望,不过这样也算是好的了,总归是有目标了。 “那就这样!下次遇到他们,定要他们掏银子请我喝酒!”秦羽笑嘻嘻的说着,就跟在开玩笑一样。 “书宝兄,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代表其他几人来给书宝兄来赔罪的!”冯凯顺着话茬,也表明他今天过来的来意, “赔罪?那就不用了!你们与我都是朋友,哪有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说法?” “不不不!一定要赔罪的!”冯凯急忙摇头,神色异常的坚定,说话间,手也开始往怀里摸去。 秦羽见冯凯这副认死理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心中更是有点好奇他们这帮子穷书生能够用什么东西给他赔罪? “书宝兄,这是宋大儒诗会的名帖,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这便是我们送给你的赔罪之物!”冯凯有些献宝一样的从怀中拿出一张名帖,满脸真诚的递给秦羽。 秦羽心中突然有种草1泥马狂奔而过的感觉! 两日前,刘彻就问他去不去宋大儒的诗会,他说不去,现在竟然有人拿着名帖过来给他了! “书宝兄,你不喜欢吗?这可是临安城各路才子的聚会啊?往日里,你不是最期盼这种事情的吗?”看到秦羽没有动手接过,脸色更是有些异常,冯凯不由询问起来。 “喜欢!难为你们了!” 秦羽昧着良心说道,他们那几个穷书生能够弄到这种东西,还真是有点难为他们了。 冯凯见秦羽接下了名帖,整张脸明显灿烂许多起来。 第二十二章 诗会(上) 上官婉在家中为秦羽更衣,他短衫穿好后,外头再罩一件丝质罩袍,腰间挂着琳琅的玉佩,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发髻用一根金簪束发。 偏偏贵公子,又不失儒雅! 上官婉都被秦羽的这副打扮给惊着了! 秦羽现在这一身行头,比他穿儒衫的时候,更加合适得体! 秦羽对他这一身打扮也是满意的,前身那种审美风格,简直就是糟践了被他那死鬼老爹打熬出来的好身板! 冯凯给他送的名帖,秦羽思虑一番后,终究还是决定去看看! 一是不浪费几人的心意,二来的话,他就想看看这诗会是不是那种流觞曲水的形式! 毕竟他以前只在课文中见过这四个字! 登上马车,秦羽在闭目养神中,来到了宋致远的府邸。 核过名帖,秦羽摔打着折扇,在下人的指引下进了中堂。 中堂内,摆满了案几,诗会还没开始,不少读书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一起,小声的交谈着。 秦羽看到这场景,心中便幽幽叹了一口气,这架势,绝无流觞曲水的可能! 来都来了,秦羽也不想直接回去,就当凑个热闹了! 随即选了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直接做了下来。 这群读书人当中,秦羽倒是认识几个,不过他一点都没有跟他们攀谈的兴趣,他反倒是对案几上面用漆盒盖着的东西感兴趣。 按从左至右的顺序依次打开,漆盒当中装着糕点和水果,他竟然有看到有冻梨! 黑坨坨的一个,盛放在冰块当中,看着不算雅观,可这已经是很奢侈的东西了! 现在梨花刚开,水果也没有几样,在这个时节,能够吃上一口梨,当真可以用享受来形容! “当个大儒,都这么有钱,这么奢侈吗?”秦羽扫了一眼中堂当中的案几,他心中不由感慨道。 不过一案几的东西,能让秦羽感点兴趣的,也就只有那个冻梨了,其它的,都算平常! 也正是这一案几的东西,让秦羽有点失望,诗会是在饭点准备开的,他还以为诗会管饭呢! 没想到就一点点心,水果和酒水,他没吃饭就过来了,现在肚子都有点叫唤了! 看了看周边,似乎没有一点要开始的迹象,秦羽也不管旁人了,掀开那个装点心的漆盒,拿着一块挂花糕先吃了起来。 “那不是秦羽吗?他怎么直接吃起来了?太无礼了吧?感觉就跟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秦羽这种大快朵颐的动静,旁人就算不想注意他,都有点难。 看到秦羽这种无礼行为,有人低声鄙视道。 “亏他还想着从将门子弟变成读书人,实在是粗鄙啊!”有人附和道。 “可能人家是家中没有银子了,趁机过来吃点好的呗!嘿嘿!”有知道内情的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可能吧?他家好歹也是将门,怎么会没有银子呢?他家要是没有银子,那我等寒门子弟连家徒四壁都不足形容啊!” “这事,说来话长!容我细细说与你们听...” 被那人用话题这么一勾,众人的八卦之火,立马就燃烧起来了! 秦羽专心对付肚子,自是不知这群读书人已经从谈论诗词歌赋,变到讨论他的八卦之事来。 “太子殿下,三公主驾到!” 门外忽然传来门子唱念的喊声,中堂当中的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狂喜! 太子跟三公主都到了,宋大儒这排面也太大了吧? 他们能够跟太子和三公主平起平坐的坐在这里,这等荣耀,一生能有几次? 秦羽也有点吃惊,太子和三公主也来参加宋致远举办的诗会,是不是有点...不妥? 太子作为储君,这要是出点什么事? 后秦不得乱啊? 后秦的女子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可也是少有抛头露面的,现在直接一个公主跑出来,跑到这么多男子聚集的诗会上来,皇家真的能够纵容吗? 听到门外甲片叠撞的动静,秦羽感觉自己纯粹就是瞎操心! 有这等守备力量,又是在皇城底下,太子和公主要还能出事,恐怕很多人就的脑袋落地了。 气氛随着甲士站定,而变得有些严肃肃杀起来,中堂当中的这些读书人,除去那些官员家的公子还算平静外,剩余的那些寒门士子,都垫着脚往外看。 秦羽看的一阵稀奇! 就如在看一场默剧! 不多时,一道身穿黄明长袍的少年郎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位头戴帷帽,身穿宫裙的女子。 秦羽看到这女子带着那种挂着薄纱遮挡的帽子,正要透过薄纱去看真容,没想到人家里头还戴了一副半截的黄金面具! 好家伙,重重重码! 秦羽也只能甘拜下风! 秦羽这边乱七八糟的,中堂当中的读书人却在见到这两人后,立马躬身作揖,道:“拜见太子殿下,三公主!” 秦羽光顾着看公主去了,便慢了半拍,尤其是他还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就很突兀了! 就很明显的浑水摸鱼了! 太子和三公主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太子脸上带起笑容,双手虚扶,声音温和的说道:“众位不必多礼!随意便是!尔等今后可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今日本宫特来欣赏众位文采!” 太子先是一句平易近人的话语,瞬间拉近众人之间的隔阂距离感,后来句大概意思是‘你们以后都是好员工,今天好好表现’的话,秦羽起码在五六个人脸上看到了激动的潮红! 这一手拉拢人心的话术,秦羽是服的! 以后谁要是还敢说太子皇子之类的人都是脑袋缺根弦的,他一定把那人打成缺根弦的状态! 看太子跟几名大臣之子简短聊了几句后,便被宋致远的儿子引入左侧主位之下坐下,秦羽都有点懵了! 宋致远这么尿性吗? 太子跟公主来了,连主位都坐不了,甚至还没有出来迎接? 当大儒的,脑袋都这么铁吗? 宋致远儿子低声跟太子小声耳语几声后,坐在案几之后的太子突然说道:“无妨!本宫与皇妹稍等便是!” 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掩饰,明显就是让人听的! 这不,中堂当中的读书人听到这话,瞬间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秦羽听了一耳朵! 这群人表示他们听说宋致远要当太子讲师的事情,竟然真的是真的! 秦羽眼睛看向太子那里,眼中全是羡慕! 太子这些手腕,要是出书的话,他秦羽绝对买! 第二十三章 诗会(中) 没过多久,一身浅灰色儒衫的宋致远缓缓从后厅走了出来。 见到宋致远出来,坐在左手位的太子立马带着三公主起身迎接,以弟子之礼。 宋致远是什么性格的,秦羽不清楚,不过他面对太子和公主的问好,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邀请太子和公主落座。 秦羽瞧见宋致远这老头子这副做派,心中即惊讶又震惊! 太子身为储君,公主乃是千金之体,古代又是讲究君君臣臣那一套的地方,宋致远竟然敢这般‘清淡’的招呼! 秦羽都不知道该说宋致远牛逼呢?还是牛逼呢? 宋致远出来了,诗会中又有太子跟三公主,规格明显是超了! 所以在宋致远致辞完后,诗会的开始,便由太子宣布。 诗会一开始,各路才子书生根据宋致远提出的咏物为诗题,忍不住的争先恐后的开始朗诵所写诗词! 有《咏鹅》一诗出现,诗会又离着这么近,不少书生士子还是押中题目了! 如果是往日诗会,恐怕大家伙也不至于这么积极,总会有些读书人的谦让,但今日不同往日,太子就坐在这里,谁不跟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想尽情的展现自己漂亮的羽毛? 秦羽本来还图个新鲜,想听听古代读书人诗词大作,听了几首过后,他便没有了什么兴趣。 梅兰竹菊的咏物诗,没有一首能够让他微微感觉惊艳的,只能说都是水平平平,平仄合理。 他的能力是废的,可不代表他欣赏水平不行! 上下五千年的瑰宝,在作诗这块,吊打一切读书人! 不过秦羽倒是发现太子跟宋致远倒是聊的很愉快,时不时的在点评朗诵诗文的读书人。 秦羽往太子那边多瞧了一眼,恐怕太子来参加诗会是假,挑选人才,收入觳中才是真吧! 想想也是,太子现在是储君,自是需要自身的一套班底,不然全凭接掌国祚后的班底,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秦羽想到这里,脑袋就有点疼了! 看来古代当个皇帝,也不好干啊!这种帝王心术权术,都得从小练起! 本要收回在太子身上的目光时,秦羽却看到了一副有意思的场景。 带着帷帽和金质面具的三公主,竟然正襟危坐的看着那些跳出来的‘孔雀’,有时还不由的点一下头。 秦羽也不知道她这是捧场呢?还是说真觉得那些书生士子所作的诗词,赢得了她的肯定? 看了三公主一会,秦羽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看不到的脸庞的公主,和去看一头母牛,有什么区别吗? 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能够尚公主!如何走上凤凰男的巅峰! 在秦羽以为这场诗会,会在这种无聊又无趣的环境下,进行到结束的时候,坐在宋致远下方的太子和三公主突然起身,向宋致远告辞。 宋致远起身恭送,中堂中的读书人纷纷躬身恭送。 秦羽混在里头,有些不适应。 “艹?宋老头也不行啊!” 看到宋致远跟在太子和公主身后,亦步亦趋的送行着,秦羽顿时在心里把宋致远‘孤高’的形象,砸了个粉碎。 太子,三公主和宋致远都走的没影了,秦羽还不见众人起身,他也不好起身,心中只是开始骂娘起来。 “诸位,太子殿下与三公主殿下已经离开,诗会继续!”宋致远的儿子终于出来主持大局了。 随着宋致远儿子的这句话的落下,秦羽很明显的感觉诗会上的氛围轻松了不止一个度,中堂当中嘈杂声,都鲜活了不少。 好家伙,忽然有种领导走了,可以放肆嗨皮的那个味了! 氛围的转变,让秦羽也存了再看一会的念头,可惜他案几上的东西和酒水都吃完喝完了,诗会还是那个鸟样,只是有些‘狂士’不免有些暴露出本性了。 秦羽以前对‘狂士’‘狂儒’,还有几分路人好感,现在在现场看到两个瘦不拉几的书生拉开胸襟,袒胸露乳的拍红胸口,他就只感觉辣眼睛! 还不如让宋老头家中的丫鬟出来拉开胸襟呢! 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东西,秦羽准备偷偷溜了,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刘公子,刘公子,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中堂外边突然传来阻拦声,而且这阻拦之人似乎拦不住闯进来的人! 听到‘刘公子’这个称呼,秦羽往外迈出的脚尖又缩了回来。 他差点都忘记刘彻那家伙了! 刘彻可是从他手里又买了一首诗的! 只是现在刘彻出现,秦羽就感觉有点玩味了! 太子和三公主在的时候,刘彻也没见着出现,太子和三公主走了没多久,他就闯进来了! 古代的公子哥,真是都没有省油的灯啊! “老爷,刘公子,他闯进来的,小的拦不下他!” 见刘彻已经暴露在宋致远面前,负责拦人的下人赶紧把锅甩到刘彻身上。 “无妨!下去吧!”宋致远轻轻摆手,示意下人退下。 至于刘彻,宋致远似乎没有什么要跟他说的! 宋致远不说话,不代表在场的读书人不说话! 刘彻本身是将门子弟,两者相互看不顺眼,诗会自然不会请他过来,现在刘彻已经闯进来了,那还能容他? “刘彻!宋大儒的诗会,有请你吗?你这般闯进来,成何体统?还将宋大儒放在眼里吗?” 宋致远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出声的人,明显是在扯他的虎皮! 他虽然不惧郑国公的手段,可谁也不想凭白多出一个敌人不是? “刘彻小儿,此乃诗会,谈诗作词的地方!这等高雅之事,岂是你等粗鄙将门子弟所会的?” 秦羽眼神有些不善的看向那个衣衫不整的狂士,虽然他知道这家伙是在骂刘彻,但这地图炮听的真是有些火大啊! 刘彻明显也是气着了,眼睛都瞪圆了,不过片刻之后,刘彻脸色又平静了下去。 秦羽:“???” 刘彻养气功夫这么好?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刘彻? “呵呵!老子一首《咏鹅》,吊打你们这群酸儒!” 秦羽差点就想起立鼓掌了! 耳边犹如传来一句。 “我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在针对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第二十四章 诗会(下) 坐在主位上的宋致远都不由的扯了一下面皮,刘彻这嘲讽技能点满了! 宋致远这等经历风雨的大儒都尚且如此,跟不消说那群只知读书的读书人了! 当即就有一个书生跳出来指着刘彻怒骂道:“刘彻你这败类!窃取他人诗词,竟还有脸在此大放厥词,简直可恶!” 刘彻以往的事情,谁不知道? 他的那首《咏鹅》是怎么来的,大家心中都清楚的很! 现在这个败类,竟然这么大言不惭的说那首《咏鹅》是他所作,简直就是不当人子! “刘彻,你若有半分羞耻之心,便该速速离去!” “郑国公的脸面,都被你刘彻一人彻底败光了!” 有人起头,立马就有附和起来,颇有一种要将刘彻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感觉一样。 面对众人的口水仗,刘彻哼哼的冷笑一声,嘴巴一歪,道:“不是你六爷写出来的?难道是你?是你?还是你?或者是你?” 刘彻拿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点名,被他点到的读书人,瞬间涨红了脸。 他们倒是想认下来,可这种事情,能认吗? 他们现在要把《咏鹅》那首诗认下来,刘彻转头就把《咏鹅》的作者说出来,那他们一辈子的清誉就全毁了! 想到此处,在场的读书人心中更加痛恨写出《咏鹅》的那个读书人! 明明是一首扬名立万的好诗,偏偏要卖给刘彻这个混球,还不敢出来证明是自己所作! 简直就是他们读书人当中的一颗老鼠屎啊! 看着刘彻在诗会中大杀四方,秦羽当真是精神十足! 这种场面,可比听这群书生念诗要爽的多! “刘彻,闹够了没有?这里是诗会!宋大儒可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讲师!你家郑国公恐怕也承受不住御史的弹劾吧?” 张衡有些看不过去了,明着暗着警告起刘彻来。 “我什么时候闹了?我只是想来参加一下诗会罢了!可惜你们这群人,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这个临安城的才子啊!连张名帖都不给我发,所以我只能自己过来了!” “没有我这个临安城的才子,你们这个诗会,能有含金量吗?” 刘彻大言不惭又没有半点脸皮的说着,听的在场读书人都替他家人羞耻。 如果临安城的才子是刘彻,那么他们后秦的读书种子,也只能说是后继无人了! 秦羽听到刘彻这话,也是忍不住轻笑起来,这家伙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啊! 端坐在主位的宋致远,心中虽有许多不爽,但他还不至于真跟刘彻架上。 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呢! 诗会,是他召集召开的,他不能让诗会就这般被人打断,有过张衡刚才的警告,刘彻身上的气焰也降了一些下去,他作为诗会的召集人,自然要继续主持下去的。 “文宇,既然来了,那便入座吧!” 宋致远开口说完这话,不少读书人就有情绪了。 刘彻在这里这么搅乱,羞辱他们,宋大儒竟然还要让刘彻跟他们坐在一堂? 那他们算什么? “即是诗会,便是讨论诗词的地方!文宇自称临安城才子,尔等可要好好向他讨教一番才是!” 宋致远这话说出来,在场的读书人立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读书人,又不是什么粗鲁的人,学不来拳脚相加的那套,但要是论写诗骂人... 再加十个刘彻,都不是他们对手! 秦羽抬头朝宋致远望去,没想到这老头子玩的这么‘脏’,刘彻这小子真要跟一群读书人玩诗词,那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吗? 刘彻要是有这种本事,也不至于每年都会花银子买诗词了! 他眼神再看向刘彻的时候,充满了同情的目光! 刘彻本来还想移步去空着的案几处坐着,等会再抛出他的杀手锏来,没想到宋致远竟然玩的这么绝! 让他们这帮酸儒跟他请教? 请教你奶奶个腿啊! 他就是吹一下牛皮,爽一下而已,你个宋老头竟然故意要当真! “看你们的眼神,六爷就断定你们绝无半分好心的样子!这诗会,不待也罢!” 听刘彻说出这话来,秦羽好想冲出去拉着他的手,大声鼓励道:“刘彻,别怂!” 刘彻要是怂了,那这戏还能唱吗? “不敢便是不敢!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张衡有些看不起刘彻,脸上的神色很是鄙夷。 刘彻若是能够硬挺下来,他张衡还认为刘彻是条汉子!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刘彻只是被宋大儒轻飘飘的一两句就吓的要逃,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呵!你说的那是什么屁话?六爷有什么不敢的?六爷只是认为你们这里的酸儒对六爷不安好心罢了!” “不就是念诗吗?真当六爷不会啊?都给六爷听好了!” 刘彻一脸狂傲的仰起头来,如同不愿与土鸡瓦狗同化的仙鹤一样。 在场的读书人本来想要喷刘彻的,可刘彻不给他们机会,现在他们听刘彻要念诗,无论脸上还是眼中,都带着冷笑。 这傻子真当《咏鹅》那般的诗作,是街上的泥块,随脚就可以踢碎两三块吗? 既然刘彻要念诗,也算顺了他们的意,只要刘彻把诗念完,他们就有更多机会来喷他了! “《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篓篙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刘彻把一首七律念完,整间中堂便死寂了一般! 他们都是读书人,如何不知这首七律,是何等的精妙! 全诗仅用桃花初放、江暖鸭嬉、芦芽短嫩等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早春江景的优美画境。 尤其令人叫绝的是“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一句,直接把众人不曾感受过的水温冷暖,通过鸭子溪水的场面传递出来,竟描绘得如此富有情趣、美妙传神! 虽无亲眼目睹,却又犹如亲眼目睹一般! 如同“诗中有画”! 刘彻眼珠上下左右,快速打量周边众人。 这种场面,他也是似曾相识的! 瞬间,他嘴角挂起一抹嘚瑟的笑容! 宋老头,也不过如此! “如何?六爷的诗词造诣,比你们都强吧?你们读书读这么多,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秦羽悄悄低下头去,他怕他会看到刘彻被打死的画面! 你就算再嘚瑟,也不能这样嘚瑟啊! “放屁!这不是你所能写出来的诗词!”有一书生涨红着一张血红色的脸庞,大声吼道。 “不是你六爷写的,难道还是你写的?”刘彻被人这么一置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顿时升腾起怒气来,大声回骂了过去。 现在这状态,好像他自己都信这诗是他写的一样。 “文宇,此诗是何人所作?这等老练娴熟的手法,可不像你这种年纪的人能够作出来的。” 第二十五章 装完就走 众人见宋致远都亲自下场来过问这事,在场的读书人便消停下来。 以宋致远的身份地位,量他刘彻也不敢再嚣张! 刘彻看了一眼宋致远,他也没有想到他念上一首诗,宋致远竟然会亲自跟他对话。 他难道刚才不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吗? “说出那人的名字来,之前你的所作所为,老夫就不追究了!小孩子胡闹的把戏,我没有兴趣过问,但老夫不想看到一个才子被埋没!” 宋致远这副爱才的心思,听的众多读书人心头火热,其中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 明明那人是一个不讲风骨的读书人,刘彻更是拿着那人的诗词对他们读书人这个群体做了这么可恨的事情,宋大儒却偏偏还这么爱才! 宋致远这些话一说完,刘彻脸上的神色就变了,脑袋也慢慢低了下去。 在场的读书人见到刘彻终于认怂,脸色和神色,终于轻松起来! 任你刘彻有通天本领,遇到宋大儒,还不是乖乖就范? “哈哈哈......” 低垂着脑袋的刘彻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狂笑,一边伸手指着在场所有的读书人。 “好一个‘不想看到一个才子埋没’啊!难道在你们这群酸儒的眼中,就只有你们会作诗吗?别人作的诗,都是花银子买的?” “难道你们一群读书人就没有听过一句‘达者为先’吗?还是说你们这群读书人,见不得别人比你们优秀!” “一群伪君子!六爷羞于你们为伍!” 刘彻站在原地,大声质问,一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架势! 要不是秦羽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他都差点就信了! 刘彻这演技,当真厉害啊! 关键是刘彻这家伙真不怕被人拆穿后,临安城的读书人能打死他啊? 不对,就算要揭发他,也是他去揭发,他收了刘彻的银子,又是将门子弟,于情于理,都不太可能的! 这是把他算的死死的啊! 这就是刘彻敢这么嚣张的底气所在吗? “刘彻,你当真是不要脸啊!宋大儒何等身份,需要污蔑你吗?” 被刘彻骂的火气直飚的张衡,也是说话有些不客气了。 “文章本天成,佳句偶得之!全天下的文章,都是你们读书人写的呗!你们读书人厉害!六爷,惹不起你们!我现在就走!” 刘彻很轻蔑的放下这几句话,全场没有一个人能吭声的! 更加没有一个人敢拦的! 如果前面两首诗是刘彻花银子买过来的,那么刚才他说的‘文章本天成,佳句偶得之’呢? 谁会花银子买一句,不知能不能用上的诗? 能够出口成章的人,真写不出一两首好诗吗? 如果那种人都写不出,那他们算什么? 可是刘彻真的是那两首诗的作者吗? 秦羽眼神到处乱看,脸上尽量憋住笑意,他也是没有想到啊! 刘彻这家伙竟然还能拿他那日随口说出的话装大佬,关键这波,还真就被他装到了! 这一屋子的人,都被刘彻忽悠瘸了! 恐怕他们的三观,都要被震碎了吧! 说真的,秦羽都有点感觉刘彻是拿着主角剧本了! 不然这种人前显圣的事情,他能做的如此丝滑?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夫当真是看走眼了啊!” 良久之后,宋致远幽幽感叹一声,脸上挂着几分落寞。 “宋大儒,任谁都猜不透刘彻心思的!兵者多诡谲也!恐怕刘彻前些年做的事情,跟他将门身份分不开!”张衡开始找理由给宋大儒下台阶,同时也是给他们自己台阶下。 “可能吧!”宋致远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就表达了他的心思。 秦羽看到这些场面,不由从旁边案几上顺来一壶酒,不喝点,都感觉没那个气氛了! 有张衡这话往下递了个台阶,在场的读书人立马开始接话起来说道。 “对对对,他们那群将门子弟当真是无耻啊!” “平日里没文化,没点形态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装成什么都不懂的人,暗戳戳的就给你来一下!” “也就是咱们这些读书人不跟他们计较罢了!不然他们那些将门子弟还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不成?” “某手中的一杆青竹笔,强过他们手中万刀!” “......” 秦羽拎着酒壶,拿嘴唆着壶口,脸上神色乐呵的不得了。 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作‘无能狂怒’了! 读书人事后的口嗨,真比事后烟都带劲啊! “我好像看到秦羽今天也来参加诗会了!” 吃瓜正起劲的秦羽,忽然听到有人提及到他,他都愣了一下。 不是在说将门子弟的不是嘛?怎么就突然往他这里拐了呢? 当他回过神来之后,中堂之内,已经雅雀无声,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他。 剩余那些不敢看他的人,都把脑袋扭开望向别处! 刚才他们说的有多欢,现在就有多社死! 读书人不就是想要那点风评嘛? 秦羽板了板脸,端正一下态度,控制一下面部表情,缓缓起身道:“我只是过来参加诗会的!” 秦羽比较识时务的说着,他不是刘彻,家里有个郑国公,能给他遮风挡雨,现在的秦家,就他奶奶那里还积攒着一点香火情,面对这一屋子读书的公子哥,外加太子讲师宋致远,秦羽不想给家里找事。 秦羽这么说了,可落在这群读书人耳中,却不是那样一回事。 他们觉得秦羽这是在挑衅他们! 前有刘彻过来参加诗会,现在你又过来参加诗会了? 诗会,这两个字,已经在他们心中有种心魔了! “既然秦兄是过来参加诗会的,那小弟不才,想与秦兄探讨一下诗词!” 在秦羽说完那话后,立马有人跳出来说道,脸上的表情,可不是探讨诗词的样子。 “小可也想与秦公子探讨一下!” 秦羽眼中有些无奈闪过,他这是要给刘彻擦屁股? 这群读书人找不到刘彻,现在都把枪口对准他了? “呵呵,我这才疏学浅的,怎么能跟你们进行诗词的探讨呢?我看看就好,多学习学习!” 第二十六章 反击 秦羽放低姿态,只为不想惹事,可惜在场的读书人,已经被刘彻气晕了头,而秦羽又听到他们说将门子弟的那些话,哪能就这么放过他? “才疏学浅?能够被邀请来诗会的人,谁胸中没有文采?秦兄,你这有点太谦逊了!” 秦羽说完,立马有人接腔道,说话还算客气,就是语调阴阳怪气了些。 “如果你不敢比,那你就代表将门子弟承认你们这些武夫,只会舞刀弄棒,诗文辞藻之类的东西,都是弄虚作假便可!” 有人可不给秦羽面子,直接就要秦羽承认整个将门子弟都是废材! 秦羽眼神不善的望着那人,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 再者说了,他能代表整个将门子弟吗? 他要是今天说了这话,明天整个将门子弟都会视他如仇寇! 这帮子读书人的心思,是真黑,真狠啊! “我就是我,哪怕我才疏学浅,也只能代表我个人而已!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你就能代表天下读书人?你输了,就是天下读书人输了?” “诗词方面,打不过刘彻,就说这种没有脑子的话,你们这些年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你...”被秦羽讥讽的那人,气的眼睛直瞪,手指颤抖着指向秦羽。 “我什么我?难道我按照你的说法,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吗?欺软怕硬,你算一把好手!你要是真有那份文采,真有几两骨气,你就应该把刘彻拦下来,诗词比不过人家,你好歹也要打赢他啊!” “现在刘彻走了,你就把矛头对准我?我连承认才疏学浅的机会,都不给了是不?非要老子说你们一帮读书人读出来的东西,都没有我用脚读出来的东西厉害吗?这样的话,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贱不贱?” 秦羽连损带骂,气场十足,不少读书人都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秦羽说的话,确实有点糙了,可他说的却是事实,他们这里这么多,就难为秦羽一个,传出去都不好听。 “秦羽,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这里是老夫举报的诗会,邀请的全是有才华的读书人,既然你拿着名帖进来,不与大家切磋一下,是不是也有点说不过去呢?” 宋致远的话传了过来,字字句句都以诗会举办人的口吻来说,实际却站在这些书生士子一方。 “按照宋大儒的说法,今日我秦羽若是不跟他们切磋,我是连门都出不去了呗?”秦羽盯着宋致远问道。 “非也!非也!”宋致远轻轻摇头,接着道:“诗会,本就是给众位才子展示诗才的地方,年轻人有才华,有锋芒,自当锋芒毕露!如果失去这点,那老夫这个诗会又何尝需要举办?吃吃喝喝的事情,随便哪家酒楼饭馆不行?” 宋致远的话音刚落,秦羽就听到有人轻笑的声音响起。 “宋大儒,可能人家就是真的过来混吃混喝的啊!他那张案几上的点心瓜果,已经被他一扫而空,甚至还抢了旁人的一壶酒呢!” 这人把秦羽的战绩曝光,所有人都望向那张最干净的案几! 果然如那人所说一般,案几上干净的很! 众人看秦羽的眼神,瞬间就带上了鄙视。 秦羽好歹也是将门子弟,家财丰厚情况,无论怎么说,都会比诗会当中的那些寒门子弟强上不止零星半点,人家那些寒门子弟都没有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来,他秦羽倒好,就差给宋大儒家洗盘子了! 况且能来参加诗会的人,谁会去盯着主人家安排的东西吃啊? 诗会比的是诗词,又不是比肚量! 难道这点,秦羽都拎不清吗? “秦羽,你若是饿了,老夫叫人再给你上些吃食,你若没有什么诗词可说的话,待会用完吃食过后,便早些回去吧!” 骂人不带脏字的宋致远,直接把秦羽定性为过来混吃混喝的人,话说的好听,但恐怕只要有点自尊的人,都不会接受他叫人准备的吃食。 “是啊!是啊!秦公子,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吃些吃食,早些回家去吧!若是回家晚了,恐怕家中也不会给你留饭菜了。” “秦少爷,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小生这边还有一两碎银子,路上也能买些吃食的。” “也不知道你秦家怎么对你的,竟然让你跑出来丢人现眼!老秦公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完了!” “......” 一声声讥笑挖苦的声音,在中堂中响着,秦羽已然成为众矢之的! 一群书生士子当中倒是有好些跟秦羽打过交道的,面对今天这个场景,有跟随讥讽的,有装作不认识的,有于心不忍的,唯独缺挺身而出为秦羽说上一两句话的! “可悲啊!可叹啊!后秦的读书人若都是今日这种货色,后秦所辖的百姓,以后就苦了!” “刘彻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你们都是一群伪君子!” “不就是要听诗吗?老子给你送上一首便是!让你们这群腹中无点墨的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诗词!” 秦羽‘大言不惭’的说话,让绝大多数人都轻笑起来,笑容当中全是藏不住的鄙视! “洗耳恭听!” “愿闻大作!” “秦羽,你可不要让我等失望啊!” 一声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秦羽耳中,秦羽冷哼一声,道:“我只怕你们待会会失声,不敢斧正罢了!” “大言不惭!” “狂妄!” “休狂!” 秦羽不屑的呵呵了一声,张口吟唱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什么破诗?符合诗会诗题吗?”秦羽一念完,便有人嗤笑道,此人连其中诗意,都不愿去懂。 本以为他说完这话,会有人跟着他附和,没想到诗会现场又诡异的静了下来。 所有人神色凝重又纠结的看向秦羽。 秦羽的诗,好嘛? 太好了! 有不好嘛? 确实挺不好的! 没有半分跟诗会诗题相关! 但是人家又没说要作一首跟诗会诗题相关的诗吗? 人家借用白描手法写着北风呼啸,黄沙千里,遮天蔽日,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以致云也似乎变成了黄色,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群雁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南飞去。 粗看,只是在写景,可结合此时此地,不正是秦羽面对他们这群人,正如面对那黄沙,北风,大雪,他不就是那只能南归的大雁吗? 后面两句,已然臻至巅峰! 不要担心前路茫茫没有知己,天下还有谁会不认识你呢? 多么壮阔的心胸,多么慷慨激昂的壮伟之音! 有几人能达到此等高度? 尤其这首诗是秦羽张口便来之作,多少人不禁心神晦暗! 刘彻的诗,可能还存疑,但是秦羽这首诗,你还能说什么? 否定的话,只能是对自己的否定! “看来,是没有人敢斧正我的诗了!”秦羽说出这话,眼神扫视全场,无一人敢与其对视。 “呵呵!一群眼高手低的废物!有时间多看看书吧!” “唉,跟尔等为伍,实在是浪费我的时间,我便听宋大儒的早些回去罢了!” 秦羽惊艳整个诗会,此刻如此点评,无一人敢反驳,同时他也不忘给宋致远心口扎上一刀! 你举办的诗会,就是在浪费时间! “哦,对了,宋大儒,如果下次还举办诗会的话,记得多准备点东西!你这里的东西量少又寡淡,实在无趣的狠啊!若是缺少银子的话,下次就别摆了!” 临走之时,秦羽又转过头来,人畜无害的对宋致远提了一个建议。 满脸真诚的笑容! 第二十七章 总有刁民想要... 秦羽的身影消失,远处却传来他不羁的笑声。 宋致远一脸铁青的坐在位置上! 刚才秦羽当真是不给他半分面子,他说秦羽是混吃混喝的,秦羽直接说他招待不周,他说秦羽不懂诗词,秦羽说跟他们在一起纯粹浪费时间! 他堂堂一个大儒,竟然被一个后辈这么折损,实在可气啊! 秦羽是用诗词让所有人闭嘴的,他也无可奈何,他的身份注定不能撤下架子! 然而更让人生气的事情,也发生了。 “我怎么感觉将门子弟比我们更像是读书人呢?” “我怀疑我这些年的书,是不是都白读了?” “某在读书一途上,竟然连两个武夫都比不过,读来何用?” 众人怀疑自身的言语响起,宋致远听的都想亲自下场给这些人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就是输了一次而已,竟然还怀疑起读书的能力来了! 若是他日为官,被人弹劾或是所辖境内事态难以解决,是不是还要直接罢官回家? 宋致远顿时对这些书生士子颇为失望起来。 “老夫,今日乏了!诗会便到此吧!” 被刘彻和秦羽搅乱诗会,又听得这群书生士子这般不堪重压的话语,宋致远也觉得今天的诗会没有什么意思了。 众人听宋致远说诗会结束,齐齐恭送宋致远,他们的心思也早就不在诗会上了! 临出宋府大门时,有几个公子哥叫住张衡,问道:“张少爷,你怎么看待刘彻和秦羽啊?” 张衡苦笑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几人听到这个答案,纷纷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再言语了。 次日,刘彻一大早就赶来秦府,在正厅中见到秦羽后,他快步走了过去,双手伸的极快,紧紧抓住秦羽的双手。 秦羽挣脱一下,竟然没有挣开,刘彻眼神的那种异样目光,着实让他有些寒毛直竖。 “刘少爷,有事说事,不要这般拉拉扯扯的!我有点不适!” 刘彻被秦羽这话说的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拉住秦羽的手,片刻之后,很是厌恶的甩开。 “六爷喜欢女人,可不兴什么龙阳之好!” 秦羽不在乎刘彻的态度,只要刘彻不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什么事都好商量。 “刘少爷,今日这般清早过来找我何事啊?是来给银子的?” 刘彻点了点头,瞬间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道:“给银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六爷我是来爽一下的!” 秦羽悄悄移开一点身子,总感觉这家伙是馋他身子。 “六爷是很少服人的!秦哥,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人!早知道你昨天在诗会,那还有我什么事啊?我昨天最多就算是搅局一下,秦哥,你倒好直接把诗会弄的进行不下去了!” “那句‘天下何人不识君’,简直太霸气了!恐怕不出两日,临安城中无人不识秦哥你!” 刘彻没有注意到秦羽的小动作,只顾着眉飞色舞的说着,动情之处,还不安分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秦羽听刘彻说的这些,脸都黑了! 单是那一声声‘秦哥’,在他耳中特别有种情哥哥的感觉! 更加气人的是,这家伙竟然说是他让诗会进行不下去的! 这顶帽子要是真扣到他头上,以后他的生活,还能有好吗? “刘少爷,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诗会是宋大儒主持的,他想什么时候结束,那是他所决定的!跟我可没有多大的关系!” “秦哥,你怕什么?大家都是将门子弟,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秦羽看着他,最担心的就是他! “要不我去外头说一下,证明那两首诗都是秦哥你作的!让秦哥你成为咱后秦的诗魁!死死压住那些酸儒,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刘彻见秦羽看着他,他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把眼睛低了一下,说出这番话来。 能够做出这三首惊艳众人诗词的人,他不是后秦的诗魁,谁又能是呢? 与其他顶着作了两首好诗的名头,还不如把所有的功劳全部还给正主! 让秦羽横压整个文坛,容不得那群酸儒有翻身的机会! 这种事情,想想都带劲! 你们那群酸儒不是瞧不起将门子弟吗?现在你们脑袋上就有一个将门出身的人,压着你们抬不起头来,看他们还能怎么狂? 秦羽被刘彻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给吓的心脏直突突,这孙子是恨不得他死吧? 真要被他们给吹嘘出来了,那些读书人还不得弄死他啊? 即便读书人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他的生活绝对不会消停的! “刘少爷,高抬贵手!那两首诗,我已经卖给你了!那是你作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想赚点银子,可不想跟一帮子书生没日没夜的斗诗!” “秦哥,叫我文宇就好!别刘少爷刘少爷的叫,太生分了!不过秦哥你说的也对!被那群酸儒纠缠着,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羽见刘彻没有继续想弄死他的念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感觉两人还是生分一点的好! “对了,秦哥,我命人送来了八百两银子,你待会清点一下。” 秦羽有些不解的望向刘彻,不是说好那首诗是五百两银子的嘛? “秦哥,我这不是看你最近手头不太宽裕嘛!所以就多给你筹了三百两银子!这是兄弟孝敬哥哥的!” “文宇,你可真帮了哥哥大忙了!以后要诗词什么的,只要哥哥手中有,绝对不谈什么价钱!” 秦羽瞬间觉得刘彻很可爱了,两人以后应该多亲近亲近! “哈哈,有秦哥在,哪还需要我去班门弄斧?收拾那群酸儒,不是手到擒来吗?”刘彻哈哈大笑的说着。 心中也觉得那多出来的三百两银子,花的值! 比诗文,刘彻他一百个加起来都比不过秦羽半个,可他也不想抛弃打击那群酸儒的机会,以后真要拿到秦羽的诗词,他不又可以去打压那群酸儒了吗? 以秦羽那首诗的动静,他以后真要找秦羽买诗文,那还不得七八百两银子起步啊? 他是郑国公的儿子没错,但家中又不止他一个儿子,七八百两银子,真以为是那么好掏的? “你不是喜欢吗?到时候风头给你出便是了!”秦羽很‘和善’的替兄弟考虑道。 替死鬼,还是早些找好的好! “那小弟先多谢秦哥了!” 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在正厅中笑的很和谐。 第二十八章 我家主人有请 与刘彻相谈甚欢的秦羽,把刘彻送到门口,挥手跟他告别后,便回了屋。 刘彻也是一脸崇拜的模样,以前他真没发现秦羽在玩这个方面,竟然有会这么多新奇的想法,搞的他都想要去一一尝试一下了。 坐在马车中,没走多远,马车便停了下来,下一秒,刘彻便听到车夫的呵斥声。 刘彻不以为意,以为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挡着他去路了。 这种小事,交给手下人去处理就好。 “刘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马车没有动,刘彻倒是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懒都懒得理,他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吗? 不过下一刻,他就听到自己车夫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我们得跟他们走一趟了!” 刘彻瞬间心情就不爽了,有人拦路,你就要本少爷跟着他们走一趟? 要你何用? 刘彻气冲冲的掀开车帘,抬手就要往车夫脑袋上打,手挥到一半,便听到了空中。 一柄钢刀,瓦亮亮的横在自家车夫脖子上。 拦在前路的一人,抱着刀笑眯眯的看向刘彻,大拇指托着护手,似乎随时都能出鞘一样。 刘彻面对这场面,瞬间就怂了。 “两位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如果缺些盘缠,我现在就命人去取!” “哼!谁缺你那点银子?若不是你家这马夫嘴里不干净,他还不值得我们拔刀!”拦在前路的那人嘴里哼了一声,眼神轻蔑,根本就没有把刘彻,或者说是没把刘彻背后的郑国公放在眼中。 “是是是!”刘彻赶紧点头应道,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 这两人明显不是一般人,自然不是求财劫道的,刘彻心底微微安心,却又更加的不安! 敢在临安城中肆无忌惮的拔刀,不是莽夫,就是身后有大背景,昨日他刚得罪完临安城中的一群读书人,今天就被人给堵了,他也不知道是谁想动他! 看这架势,估计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刘彻眼珠子转了几下,想着找机会逃跑,可当他看到拦路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他立马就绝了这个念头。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车?赶紧跟着这两位兄弟走,莫要两位兄弟的主人等急了!”刘彻心头火气没地出,只能一巴掌拍在车夫脑袋上,嘴里却十分讨好的说道。 随着马车走动,刘彻时不时的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马车没有往城外走,反倒是往内城走,刘彻好歹算是稳住了心神。 只是他现在也想不到到底是谁在堵他! “刘公子,到了!下车吧!” 马车一停稳,刚才拦路那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刘彻一掀车帘,当场就有点傻眼! “这,这,这...” 刘彻指着那扇府门上的牌匾,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认出来了?” 刘彻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他如果连三公主的公主府都不认识,那他也不用在临安城混了。 “两位兄弟,早说啊!公主殿下叫小的,我直接过来不就行了?哪能劳烦两位兄弟啊!”刘彻终于把心落进肚子里去了,只要不是那帮酸儒堵他,什么人找他都可以! “废什么话!跟我进府!”有人不喜刘彻废话满篇,语气立马冷了许多。 刘彻瞧了那人一眼,那还敢多嘴,这位仁兄,就是把刀架在他家车夫脖子上的。 临近要踏入公主府侧门门槛的时候,刘彻触电般的把脚给缩了回去。 “两位兄弟,我这样进去,合适吗?”刘彻弱弱的问道。 三公主在皇城外开府建牙,自食封邑,可见皇上对她的疼爱,刘彻倒不是想对公主殿下打什么主意,恰恰相反的是,刘彻忌惮的很! 三公主是未出阁的公主,他一个年轻男子就这般进入公主府,哪怕还未及冠,但只要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去,他脖子上有两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就你废话多!” 跟在刘彻身后的那人,一脚就把刘彻踢进门去。 刘彻摔了个狗吃食,却又不敢吱声,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 今天,恐怕是六爷他这辈子人生当中最丢脸的一天了! 在曲折的长廊中,走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刘彻终于来到一个园子门口。 “我家主人便在凉亭里头,你自行过去便是。” “多谢!多谢!”刘彻对着两人道谢。 一转头,他脸色就改了,嘴里无声的骂着,骂的那叫一个脏啊! 走了几步,刘彻抬头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凉亭中有人。 一瞬间,刘彻这颗心啊! 哇凉哇凉的! 独闯公主府,欲对三公主行不轨之事,遂被众甲士击杀! 刘彻都想到自己结局了,也就是不知道这桩事,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不? “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需要我去请你吗?” 在刘彻幻想家里还能不能给他办丧事的时候,一道声音把刘彻魂游天外的游魂给拉了回来。 “公主府怎么可能有男人呢?这可是死罪!” 刘彻嘴比脑子跑的快,但当他看到站在湖边信手丢些鱼食的男人时,刘彻感觉自己真的死罪了! 站在那里的人,自然不是三公主! 能在三公主府邸自由活动的男子,除了她的大哥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竟然还敢说太子殿下死罪? 他不被砍,谁还能被砍? “太子殿下恕罪!小的真没想到是您在这里!呸呸呸...” 刘彻又发觉他说错话了,一边往外‘呸’着,一边抬手往自己脸上扇。 这张破嘴,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啊! “别打了,打肿打伤了,本宫可不会给郑国公汤药费的!”太子倒是不生气,扬手将手中的鱼食都丢进湖中,拍了拍手掌,抬脚往凉亭走。 “不会的,不会的,我爹不再多打我一顿,已经是万幸了!”刘彻赶紧接话说道。 太子看了他一眼,脚步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凉亭走。 在凉亭里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水后,太子饮了一口,看着凉亭外站着的刘彻问道:“你可知本宫为何叫你过来?” 刘彻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哪怕他已经知道宋致远是太子殿下的讲师,此刻他也不会认的! 只要他打死不认,那么他就是小孩子瞎胡闹,绝对没有挑衅太子殿下的意思。 “真不知?”太子坐在凉亭里又问了一句。 刘彻扑腾一下,直接跪到了地上。 第二十九章 兄妹 “小的不知,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装糊涂,自然要装的像些!刘彻跪在地上后,就跟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家伙一样。 “呵呵!”太子赵阔笑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刘彻以为太子会直接问罪他,没想到等了一会,都没有听到太子的动静,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见太子坐在凉亭中喝茶,一副没事人一般。 他就有点慌了,脑门上微微渗出汗珠来。 心中很是纠结,要不要把跟宋大儒做对的事情说出来,但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继续装糊涂! 瞎胡闹跟主动闹事,这可是两码事! 但,态度必须是要有的! “小的该死!不知太子殿下所谓何事,小的该死!” 赵阔见刘彻似乎真的准备跟他装糊涂到底了,也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开口道:“本宫可不记得你有那种诗词才情啊?” 这句话落入刘彻耳中,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感情是这事啊! “太子殿下恕罪!小的就是瞎胡闹的!那两首诗词,都是小的跟秦羽买的!” 刘彻就是一浑人,反正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直接了当的把秦羽给卖了。 “秦羽?”赵阔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有些皱眉。 秦羽,这人在诗会上惊艳众人,赵阔也派人了解过,之前就是一平平无奇之人,甚至在将门子弟中,名声有些不堪! 现在刘彻竟然说他那两首诗都是跟秦羽买的! 这就有点让人值得回味了! 一个一心想进入文人圈子的将门子弟,却一直埋没着精妙绝伦的诗词才华?甚至还做出卖诗这等让文人瞧不起的事情来? 貌似没有半分道理啊! 思考几息后,赵阔眼神古怪的朝刘彻问道:“你之前的诗词都是寻秦羽买的?” “不不不...都是其他书生!”刘彻疯狂摇头的否认道。 赵阔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有趣起来! 若是老秦公在朝为官,手掌军权,秦羽为人子,秦羽韬光养晦,不露锋芒,赵阔多少能够想得通些! 可秦羽乃是老秦公之孙,在他父辈那代,权势已然不在,甚至如果没有诗会这事,赵阔都不曾听过秦羽的名字,那秦羽这般韬光养晦,以至于有点自泼污水的行为,是想干什么? 哪怕是杯酒释兵权,也轮不到他秦家啊! 赵阔脑海中思绪如电,嘴上却继续问道:“那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也是你跟秦羽买的?” “回太子殿下,那句是秦羽顺口说出来的,小的偷偷的记下了。” 赵阔有些无语的看向刘彻,当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本以为这家伙多少还能有点才情,最少那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能出自他的口中,没想到连这句,都是偷秦羽的! 尤其是刘彻靠着这句诗词,镇住了参加诗会的读书人,让他们都以为刘彻可能真的有才情!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般不堪! “滚吧!以后这种没品的事情,少做些!” 刘彻既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赵阔也不乐意待见他,满是嫌弃的挥手驱赶起来。 刘彻赶紧磕头行礼,往后爬出几米后,弓着身子,快步跑出了花园。 刘彻跑出去没多久,一道宫装身影便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三妹,过来喝茶。” 赵阔招呼他的皇妹到凉亭喝茶,宫装少女莲步轻移,玲珑环佩,好不热闹。 “皇兄,那秦羽当真这般才华横溢?”坐在绣凳上的三公主赵雨晴,皱着好看的黛眉,轻声询问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嘛?况且你的文采又不输我,那三首诗词的好坏,你心中早已有了评判的!”赵阔给赵雨晴倒上一杯茶水,悠悠的说着。 “可是为什么啊?” 赵雨晴自幼喜欢诗词书画,才华更是在一众皇子皇女中,名列前茅,唯独可惜是女儿身,也正是因为是女儿身,才被她父皇尤为疼爱! 赵阔摊了一下手,他又不是秦羽,怎能知晓秦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是有点可惜啊!” “皇兄,可惜什么?”赵雨晴听赵阔突然发出这么一声感叹,有些不解的问道。 “秦羽的行为,注定是两头不讨好的!若是秦羽身在文官之家,恐怕我后秦能多出一位风流千古的诗人了!” 秦雨晴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微微黯然了一下。 此等才情的男子,恐怕当真如她皇兄所言一般,注定无飞黄腾达之日了! “皇兄,既然已经知道情况,为何不助秦羽一把呢?” 赵雨晴说出这话来,只是有些爱才,并未有其他心思。 “诗词,只是小道!闲时之趣也!秦羽所为,本宫看不懂!即便看懂了,也不会立即收入门下的!” 赵雨晴心头微微有些别扭。 不是因为她皇兄不将秦羽收入门下,而是她皇兄所说的话! 皇兄心中只有天下江山,其余东西,已经很难再入他的眼了! 可能某天之后,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也会被皇兄慢慢疏离吧! “茶也喝了,事也问完了,本宫还得去处理事物,就不多待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赵阔起身说道。 赵雨晴点了点头,送赵阔出了公主府。 回到书房,赵雨晴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转头看向书桌,不由捡起书桌上的墨条,细细研磨起来。 一杆紫竹羊毫笔吸饱墨汁后,赵雨晴一手提笔,一手抓住宫装宽袖。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跃然纸面! 赵雨晴停笔,将紫竹羊毫笔架在笔搁上,凝神直望刚刚写好的这副字。 这幅字,不是她以往书写的风格,却最能代表她现在的心情心境。 甚至于她多少有点能够体会秦羽当时所处的心境了! “可惜无缘相见!” 赵雨晴低声呢喃了一句,多少有些惋惜。 片刻之后,赵雨晴又做了一个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举动。 刚刚写好的字,直接被她团成一团,直接丢进废纸篓当中。 帝王之家,何来儿女情长? 第三十章 好友邀请 秦府,内宅。 在送走刘彻后,刘彻命人送来的银子也就到了,秦羽命人抬进他住的院子,上官婉看着那几箱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一只手紧紧攥着几锭银子,生怕手中的银子飞了,整个人活脱脱一副财迷样子! 秦羽看着既感觉有趣,有感觉有点伤感! 大户人家里养的童养媳,面对这些银子都这副模样,可见上官婉在他昏迷的时候,到底吃了多少亏! “大郎,既然现在咱们银子够了,就赶紧找二娘把那份借据要回来吧!” 上官婉终于从‘有这么多银子’的幸福感里脱身出来,她把手中的银子放回箱子,赶紧对秦羽说道。 二娘既然能够为了家中的事情,让大郎写下借据,谁知道她会不会以后拿这事说事呢? 现在手中的银子已经足够把借据赎回来了,那还是赶紧把借据赎回来的好,省的夜长梦多。 秦羽笑着摇了一下头,道:“不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办!这些银子,正好拿来办那事!” “什么事啊?”上官婉眉头皱了一下,她脑子里过了一遍秦羽最近的大小事物,她怎么就不知道秦羽有什么要事要办呢? 秦羽笑而不语! 他心中要办的事情,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却又是‘必须’解决的事情! 不然整天用那桃木的厕筹,他感觉他能早早的当个有痔青年! 纸张,府里倒是有,他书房中就有好几刀宣纸,用的也是真心疼啊! 十两银子一刀纸,裁裁剪剪,也撑不住多久,关键他手头还没有太多的银子去买纸! 前世看末日题材的小说,主角各种收集粮食,好像只要吃饱,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一样的,现在在秦羽看来,简直就是误人子弟啊! 以后末日题材书作者不写要抢卫生纸,读者老爷们坚决弃书! 秦羽思想有些飘远,上官婉见秦羽没有要跟她细说的意思,也不再追问了,反正只要是大郎想做的事情,那就绝对是对的! 大郎,这不是短短几天类,就赚了一千多两银子回来了嘛! “少爷,府外有您几个好友在等您,说邀请您去庆丰楼饮酒!” 院门外,突然冒出一个头来,大声对院子里喊着。 秦羽眼睛顿时就亮了! 前身的好友,除了一帮子书生,就没有其他好友,书生嘛!要的就是一个风流不羁,能够饮酒的地方,那不得有女子作陪? 万花楼,他是有所耳闻的,若不是囊中羞涩,他也早想去见识一下职业小姐姐的风采了! 正所谓,君子食色性也嘛! 现在他的几个好友邀请他去庆丰楼,他正好也去长长见识! 眼见为实! “告诉他们一声,我换身衣服便去!” 上官婉听秦羽这般说,立马给他准备起外出的衣物来。 穿戴好衣袍,上官婉替秦羽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地方,柔声道:“大郎,少饮些酒!” 秦羽嘴里砸吧一下,差点就有种负罪感了! “知道了!”不过为了能够见识一下古代的风土人情,秦羽一转头就把那该死的负罪感给摁死了。 “秦兄!” “书宝!” “秦少爷!” “......” 一跨出大门,站在府门台阶下的三五好友,就朝秦羽打起招呼来。 秦羽认识其中两三人,冯凯是见过的,另外有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是刘三郎,一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衣袍半新不旧,脚上布鞋却发白的,则是李治,其他两人,秦羽脑海中大概有个印象,不过不太记得那两人姓甚名谁了! 不过确实是他前身的好友! “众位,有礼了!”秦羽抱拳回礼道。 “书宝兄,你看我今天把谁找来了!刘三郎和李治,今天可是要吐血了!我们都是沾光啊!”冯凯笑着说道,充当秦羽跟其他人之间的润滑剂。 “子丰,你莫要说这话!好像我要怎么样他们两个似的。”秦羽打着哈哈说道,眼神却在刘三郎和李治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他打探一下当日的情况! 冯凯跟他说的,终究只是冯凯知道的! “秦少爷,当日你出事之后,大家都没有脸面敢来见你,要不是秦少爷接了子丰送出去的诗会名帖,我们这些人现在都不敢来见你。”李治对望秦羽一眼后,脑袋便低了下去,肩膀都有些垮。 李治这话一说出来,气氛一下子就降了下去,站在秦羽面前的几人,都有点不敢跟秦羽对视。 “这事,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再说我这不也没事吗?事情说开就好,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秦羽口中这么说着,一双眼睛却在刘三郎和李治身上扫视着。 “对对对!书宝兄说的是!哪有一直记着这事的?事情说开了,那就不是事情了!书宝兄的胸襟就是这么辽阔!还是说你李治,不想出今天的银子?要是不想出的话,你叫声‘好哥哥’,我给你把银子出了!” 冯凯在秦羽说完之后,立马把话给接了过来,顺便学着勾栏女子那种轻浮的语气,调侃起李治来。 几个同伴一听这声‘好哥哥’,顿时就笑了起来! 笑的很默契! 李治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喉咙间似乎被堵住了一样。 “子丰,你就别调侃李治了!他家境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为难他!今天的开销,我出了。” 秦羽自然而然的说出这话来,语气中颇有罩着李治的意思。 李治被秦羽解了围,转头看向他,小声又坚定的道:“秦少爷,这顿饭,说好由我跟刘三郎的请的!” “行!反正我就是去喝酒的,你们是主人,客随主便!”秦羽没有坚持,只是心中微微有点失望,刚才被冯凯这么一搅局,他没有看清李治和刘三郎的反应。 “书宝,你就放心吧!这顿酒,我已经跟李治说好了,我出大头,李治出小头,缺了银子,李治给我抄书还的!家里的书,也得多抄一份了,不然都被书虫咬碎了!” 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刘三郎笑着解释道。 其余四人一听这话,立马起哄起来,问刘三郎家里还缺抄书的人不? 读书人抄书,算是卖力气还债吗? 那不正是老鼠掉米缸,直接过大年吗? 秦羽也笑了起来,众人还挺照顾李治的! 见秦羽转头过来,李治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又把头低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都不是 庆丰楼。 秦羽很失望! 除去一桌子酒菜之外,连一个需要他拯救的小姐姐都没有! 而且这一桌子酒菜,还位于大厅之中! 酒楼是正经的酒楼,可谁要来这里啊? 秦羽心中吐槽着,脸上却与众人言笑晏晏。 几杯场面的酒水下肚后,秦羽发现已经有人脸色发红了。 再看刘三郎和李治的样子,明显也有点精神亢奋的状态。 “三郎,李治,我一直想问问出事那日,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跟我说说?”秦羽喝了一杯酒,形同心血来潮的问道。 “书宝,怎的?还纠结这事?不是说好不说了吗?”刘三郎脸上微微有点不乐意的说道,来的时候,秦羽说不记住这事,现在都喝着酒了,又提这事? “这不是吃一堑长一智嘛!我躺床上这么久,差点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喝酒,一起作诗,要是还不吸取教训,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那谁还能救我?”秦羽理所当然的说道,脸上恰到好处的有几分后怕的神色。 众人闻言,也是不住的点头,很是认同秦羽的观点。 总不能重蹈覆辙不是! 刘三郎听这话,也感觉在理,抓起桌上的酒杯,往嘴里猛的一灌,速度太快,还呛了一下。 “那天,书宝你心中有些郁结,与我等在船上饮酒便快了些,不到三十杯,便有些不胜酒力了,正好那日有玄月空中高挂,你便嚷着要去赏月吟诗,我与李治便陪同你一起去了,本来也是想看着你的!” 秦羽盯着桌上那两三钱的酒杯看了一眼,心中颇为有些无语! 喝米酒,喝不到半斤,就不胜酒力了? 身体这么虚? “你我三人在画舫船头又喝了一壶酒,诗词歌赋,一句没有谈吐出来,倒是倒了不少苦水!我受不住那春寒,便早早归了。后面的事情,李治清楚。” 刘三郎说的,与冯凯说的没有多少出入,神色也很正常。 秦羽大概率先把他给排除了! “后面的事情,其实也简单,我唤人要了一壶温酒,与秦少爷在船头又坐了许久,说了些治世经国的言语,后面也不知是不是那壶酒水的缘故,我腹痛难忍,便与秦少爷告别,出恭之后,便回了画舫舫阁,见秦少爷你不在,也没有太在意,因为我离开的时候,秦少爷虽有醉态,却未有癫狂之举,只觉得秦少爷喝完那壶酒,便会自归!” “是我的错!当日,我应该看住秦少爷的!” 说到此处,李治脸上的难过自责,布满整张脸,脑袋也随之低垂了下去。 若不是秦羽福大命大,恐怕李治便再也看不到秦羽了。 李治这番自责态度,众人都纷纷劝慰,他们也是知道秦羽以前是如何帮助李治的! 秦羽卧床不省人事的时候,李治是他们当中最煎熬的一个! 虽然没有去秦府看过秦羽一眼,但谁都明白李治当时是如何的自责! 正如他们也没有脸面去一般! 秦羽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对待李治的态度,很明显的表现出他跟李治之间的关系,再加上刚才李治脸上那番自责的神情,秦羽看着一点都不像作假的样子! 好像李治也可以排除掉! 两个人都能排除掉,秦羽就有点傻眼了! 难道真是他自己喝多了,脚一滑,直接掉下船去的? 可是他记忆中有记着他那二弟出现过啊! “哎呀!都说不说这事,现在又说这事了!看来是酒没有喝够啊!来来来,满上满上!什么话都在酒里了,以后大家上画舫吃酒的时候,无论去哪,都得叫姑娘们陪着,不然就会像我一样,差点当了个糊涂鬼!” “咱们读书人不能当糊涂鬼,怎么都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秦羽举杯提酒,准备把话题转移开去,谁知他这顺口带出来的一句话,让整桌人顿时叫好起来! “好一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书宝兄大才啊!” “听秦少爷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啊!” “书宝兄,你以前是不是跟我们藏着掖着啊?” 秦羽嘴角有点讪笑,这应该不算白嫖吧? “哪里的话!我跟你们藏着掖着干什么?有可能是落水之后,我脑子里的筋脉就通了,偶发之!偶发之!” “书宝兄这么一说,某都想坠船一次了!”有人感慨道。 “少来!我差点就没命了,这种事情,是能学着做的吗?有这心思,还不如多看几本艳本,说不定你就通了!”秦羽笑骂道。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露出隐晦的笑容来。 刚才说话那人闹了一个大红脸! “对了,你们谁跟我家二弟关系好啊?”放下酒杯,秦羽不经意的问出这个问题来。 众人皆是一愣,有些不明白秦羽为何这样发问。 众人的神色,都落在秦羽眼中,尤其是刘三郎和李治的神色,他重点关注。 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两人与其他人一般神色。 “书宝兄,为何这么问呢?”冯凯开口问道,也是问出了众人之间的疑惑。 “唉,还不是担心他不学无术,想着你们要是跟他关系好些,我想请你们去教教他多学学诗文经义。” “你们知道的,我与我那二弟,关系不怎么好。”秦羽微微叹了一口气,如同一个关心弟弟学业的长兄。 “书宝你那二弟,我倒是有所耳闻,与你完全是南辕北辙!将门子弟的习性,他大概都学会了!让他多读书,恐怕有点难!可惜书宝这个才气横溢的大哥了!”刘三郎有些唏嘘的说道。 众人也是附和的点头。 之前秦羽才气不显,秦羽若是说出这话来,众人都不会有半点唏嘘的感觉,现在秦羽可谓是名动临安城,有这样一位有名气的大哥教授学问,恐怕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情! 奈何兄弟二人,关系不太融洽,白白糟践了这桩事情! 长兄如此想法,可惜愚弟不知啊! “不说我二弟了,别扫了大家的兴致!”秦羽试探完了,赶紧打圆场,省的他露出不必要的马脚来。 “说扫兴,那不至于!秦少爷,只要多与我等谈谈诗文,让我等多多欣赏几首好诗,众人的兴致,绝对不会低的!”李治笑着接话道。 众人也是连忙点头! 刚才已然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再能听上一首好诗,他日与人再聚,也好理直气壮的与他人说说今日的场景。 秦羽眼珠子转动几下,众人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他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请客赔罪,是真,想与他多交流诗文,恐怕也是真吧! 无名无才边缘人,有名有才座上宾! 有点小真实啊! “呵!你们吹捧的当真有些令人作呕!无趣!无趣!” 旁边忽然传来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跳梁小丑 “兄台,未免太无礼了点吧?” “为何敢说,却不敢以面示人呢?” 冯凯和李治听到那人说出这话来,立马质问起来。 秦羽对两人的反应有点小诧异,不过终究是读书人! 哪怕是要骂架,也显得这般有素质! 扭头看向刚才说话那人,一根碧玉簪子挽着一头青丝,万福锦缎做的长袍,外面罩着一件如云白洁的丝袍,一条看着价值不菲的玉腰带,隐隐若现。 单从衣着上看,此人非富即贵! 秦羽观察那人的时候,那人转过头来,看到那人的脸,秦羽默默的低下头去。 本以为是一位翩翩浊世玉公子,岂料竟然是一个嘴边留着两绺细长胡须的宽脸青年! 幸亏秦羽不是怀春女子,不然当这哥们把脸转过来的时候,他搞不好会患上恐男症的! 这人妥妥就是鲶鱼成精啊! 白瞎他身上那一套行头了! “徐某有何不敢以面目示人的?刚才那话,正是徐某说的!” 温和的声线,从鲶鱼精嘴里说出来,如果没看到脸,单凭衣着,背影,声线,足够让人在脑中遐想。 可是现在,所有的美好,都碎了一地! 冯凯脸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兄台,未在临安城中见过,外地来的读书人?” “江南道人士!徐古井!”鲶鱼精颇为自豪的说着,眼中有光。 听闻鲶鱼精,哦,不!是徐古井,出自江南道,众人便明白人家衣着光鲜的原因了! 江南道,稻江南,稻堆江南道! 如此富庶地方出来的读书人,自是不需寒酸打扮! 明白此人出生何地后,冯凯语气不由自主的弱了几分,道:“徐兄,既是江南道某座大宅出来的读书人,难道不知礼仪吗?我等交谈时,何出讥酸之言?这等无礼,恐怕有悖诗书传家的门风吧?” 江南道不止是富庶,更有告老还乡的老臣,老臣又培养家族的读书种子,一个循环下来,谁敢小觑? 冯凯惹不起,但好歹占着理,只要占着理,他倒也不算太恐惧! “切!与徐某谈礼仪?那徐某倒是想问问尔等的廉耻呢?”徐古井不屑的轻啐一下,紧接着又继续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吹捧一人,说什么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这不是让人听的无趣,让人作呕吗?” “那句被你们吹捧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俗艳至极!在徐某家乡,只有在勾栏青楼才能听得到这等恶俗之言!” 冯凯等人听名字古怪的徐古井频频诋毁秦羽的词句,顿时一个个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去动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 “书宝,这你能忍?”刘三郎见秦羽安稳的坐在圆凳上,对他怒视一眼,有些怒其不争,一点该有的骨气都没有。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千人有千思,我作的拙作,自然有喜欢的,也有看不起的!很正常的事情!” 秦羽这番话,虽说前头一句,说的精妙,可终究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听着半点都不得劲! “前提是,你也能作出让我觉得与我同等水平的诗词来,不然的话,你不配同我说话!” “好!”秦羽这边话音刚落,刘三郎轰然叫好,双手更是卖力的拍合着。 书宝这话,听的提气! 作不出同等级别诗词的人,那都是没有必要搭理的人! 皆是跳梁小丑! 李治等人也是神情悄然放松,舒服的很! 徐古井脸色一黑,复而又铁青起来! 坐在凳子上的秦羽,竟然只当他是在犬吠,不曾有人言! 气煞我也! 徐古井鼻子中粗重的鼻息喷吐出来,嘴边两绺胡子,就跟鲶鱼的须子一样,看着甚是可乐! 庆丰楼吃饭的人,早就注意到秦羽这边,认识秦羽的临安城读书人,嘿嘿一笑,道:“秦少爷何时骂人这般尖酸刻薄了?” “外地来的书生,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我对秦羽没有多大的好感,不过这次我听他骂人,听的舒服!”有人当即附和道。 外地人欺负本地人,哪有这个理的? 徐古井终究是大门第出来的子弟,强压怒气后,对着秦羽质问道:“不知阁下有何大作?” 行! 既然你觉得你诗词厉害,那就把作品拿出来啊! 谁强谁弱,公道自在人心! “秦少爷近日在诗会所作那首诗,恐怕你也有所耳闻吧!你若是厉害,也来一句堪比‘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的绝句出来,让我等涨涨见识!”李治似乎一点都不惯着对方,直接把秦羽当日在诗会上所作的诗词给念了出来。 秦羽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他不想装,奈何朋友不愿让他埋没啊! 徐古井闻言,嘴巴直接闭紧起来,甚至有些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 那首从诗会中流出来的《无题》,他如何没有听过? 他甚至都敢打赌,今后的天下读书人,都会吟诵这首诗! 再看秦羽时,徐古井已经知道秦羽的身份了。 “一个将门子弟,如何能够作出这等诗词来,小生是怀疑的!临安城中的刘大公子不也作了两首惊才绝艳的好诗吗?难道你们认为那两首诗,皆是他作的?” 徐古井有些难堪的时候,跟他一桌的同乡,立马站出来解围。 一针见血! 被人按着七寸打了一下,冯凯等人也感觉有点虚了! 秦羽之前是何种水平,他们心中是有数的! 诗会上那首诗,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说他们心底是百分百的相信,那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可谁都有灵光一现的时候,也不能说秦羽没有这种机会,况且能在史书中留下笔墨的人,也不见得每首诗词都惊艳世人,靠着一首好诗流传千古的人,比比皆是! 没有人挑破这事,他们都愿意相信秦羽的水准,一旦有人挑破这层纸,谁心中不得扎根刺啊? 说句不光彩的话,他们几人之所以会聚在一起,给秦羽赔罪是一回事,想跟着沾光也是另外一桩事。 同伴这么一说,徐古井似乎恢复了活力,轻蔑的看了众人一眼,道:“呵!你们这几个读书人,也配叫读书人?都跟这种欺世盗名的将门子弟混到一块去了!简直丢人啊!” 秦羽默默抬眼看向徐古井。 第三十三章 活该 徐古井见秦羽看向他,却没有开口,好像抓住秦羽死穴一样,越发来劲了。 “丘八便是丘八!丘八的儿子穿上一身儒衫,就以为自己是读书人了吗?别给读书人身上抹黑了!” “秦家老太爷,倒是算一条好汉,可是秦烈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秦烈风,是秦羽前身的死鬼老爹! 本应淡然处之的秦羽,此刻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徐古井眼中闪过一丝畅快! “若不是秦烈风当初不听调遣,执意领兵孤军深入,想做那屠龙擒王之举,也不至于让那千人队伍白白折在草原上!” “可笑的是,手底下的人拼死护住秦烈风冲杀出来,不过就是让秦烈风保留了个全尸而已!” “他能保留全尸,可是跟他一起去的人?还剩几个活着的?他们身后的孤寡老小,谁又管过?” “可能那些丘八到死都认为是跟着秦烈风去杀敌,而不知道秦烈风此举却是私仇!当初领兵的鞑子,正是让秦老太爷战死的呼延真木!” 徐古井出生大门第,对于其中的事情,自是比寻常人知晓的多些,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大部分都是他结合那时战事,自我推敲出来的。 庆丰楼中,有不少人不知当初战事有这等内幕,此刻一听,眉头均是紧皱。 去年年初刚停战的战事,若不是老天庇佑后秦,恐怕战火还得燃烧几年,秦羽之父携带私心,导致千人士卒枉死沙场,事后却得陛下赞誉,简直就是无耻啊! 枉让他们当初悲痛! 再看秦羽时,他们的目光中,毫不掩饰那种鄙夷的神色。 秦羽默默起身,随手抓住桌上的酒壶。 “怎么?被我说中,你还想打人不成?”徐古井见秦羽抓起桌上的酒壶,心中没有半点退意,反倒是抬头挺胸起来。 一副风骨极佳的直言不讳名士模样! 秦羽脚下发力,猛的冲了过去,手中握着的酒壶,大力砸在徐古井脑袋上。 “砰!” 酒壶在徐古井脑袋上炸开,瓷壶碎片漫天飞舞,破碎的瓷片划破秦羽的手掌,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流。 被砸了一酒壶的徐古井,愣愣的看着秦羽,他没想到秦羽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 待脑袋上温热的液体,模糊眼前时,他才回过神来,抱着脑袋大声呼疼起来。 秦羽行凶过后,根本没有要罢手的意思,抬脚就往徐古井身上踢。 几脚下去,徐古井被打翻在地上,白洁的丝袍上,全是脚印。 跟徐古井一同前来的几人,面对秦羽这般恶劣的行凶之举,根本不敢上前! 在徐古井被秦羽用脚踹的时候,他们才回忆起眼前这人是将门子弟,而不是与他们这种,遇到问题只会用言语去‘制服’人的同类人! “草拟娘的!真当老子不敢打人啊!你满嘴喷粪,也敢说自己是读书人?呸!” 徐古井缩在地上,秦羽张口骂道,甚至还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 “老子秦家满门忠烈,什么时候能够轮到你这废物来置喙了?你家祖上为了后秦死过几个人?死了几代人?” 秦羽大声的质问声,在庆丰楼响起,庆丰楼中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吾父领兵欲直捣黄龙,终结战火,却在你这小人口中,成了领着上千人,为了私仇去送死之辈?草!问问你家长辈,敢不敢在陛下面前去说这话?” “战场之事,你是明白,还是上过战场杀敌几回?若没有机会,你问主将是否会同意这等战机?吾父只因未斩敌而身陨,你这小人便如此污蔑,若是当日吾父,直捣黄龙,生擒敌首,你这小人会如何说?” “给吾父歌功颂德,立长生牌吗?” 说到此处,秦羽又是狠狠的往徐古井身上踩了几脚。 徐古井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庆丰楼中所有人的目光,却都看向了地上的徐古井。 秦羽行凶的样子,着实让他们不忿也不喜,但他说的话,却多少有几分道理! 在沙场上拼杀的将士,如果人人都能保证战争会获胜,那还会有死人吗? 秦羽的父亲领兵出击,若没有主将的点头,那就是兵变! 不说不能保住性命,事后还怎么可能被陛下赞誉? 陛下可能做不到兼听兼明,可能会被某些奸臣,蒙蔽双眼,但是满朝的大臣呢? 难道他们还会让一个罪人受到陛下的赞誉吗? 只要想通此处,众人便对挨打的徐古井没有多少同情之心! 诬蔑朝廷忠烈,打死都活该! 哪怕此人所说可能有几分真实性,但你当着人儿子说亡父的不是,哪个做子女的能忍? 活该挨打! “呵!自诩是读书人,却满嘴一口一个‘丘八’,自诩比那些有兵籍的士卒高人一等,那本少爷问你一句!” “你可曾为那些士卒歌功颂德一句?可曾在他们家中高挂素缟的时候,问候一声?” “没有你口中所称的‘丘八’,你能安心在家中读书?没有那些‘丘八’,你能安心在家中用餐?你能潇洒的在这酒楼当中大肆嘲讽他们?” “没有他们拒敌以北,没有他们守住边境,你啥也不是!” “靠你去杀敌,靠你去卫国,还不如派一头猪上去!是你的笔杆子能杀人,还是你的舌头能把敌寇骂回老家去?” 秦羽口中说出的话,让庆丰楼中的读书人都微微低下了头。 他们一直都看不起的人,似乎没有他们所认知的那么不堪! 秦羽骂的兴起,又踹了徐古井两脚,指着地上龟缩成一团的徐古井说道:“我曾听过一副佛偈,所言‘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 众人听完之后,眼前一亮,纷纷竖起耳朵等下一句。 “所答‘你且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去特么的!老子忍他,让他,避他干什么?老子只要把他送去见佛祖便是!” 秦羽满嘴粗鄙,生生让这佛偈变了味道! 第三十四章 色厉内茬 众人还在脑海中思索,哪本佛经里有这么经典的佛偈时,耳畔又传来了徐古井的惨叫声。 秦羽看着徐古井不爽,有往他身上补了两脚。 徐古井惨叫声有点刺耳,秦羽又抬起了脚。 徐古井看到抬起的脚,心生惶恐,再也忍不住了,张口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 刚才为了面子,哪怕身上被踢这么多脚,徐古井都没有求饶,现在见秦羽一副不放过他的模样,徐古井哪里还敢再装? “求饶?现在晚了!”秦羽根本就不想放过他,之前握拳时的愤怒,是这具身体传给他的。 说罢又是两脚下去! 徐古井终于放下面子,挨了一脚后,手脚并用的往前爬,随后落下来的一脚,踢是踢到身上了,但力道不重。 “秦羽,你好胆!我叔叔是...” 秦羽本来见徐古井还敢躲,心中就有不爽,现在徐古井又开始要往外面搬靠山? 追上去,一脚踏中徐古井软肋处,徐古井想要说出来的靠山,生生被憋在了嘴里。 软肋处被重击,徐古井如同一只触电的青蛙,双手捂着被踏中的地方,两条腿直挺挺的抖动着。 “秦少爷,秦少爷,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得出人命了!”围观的李治看到徐古井这副样子,秦羽似乎还没有要放过他的样子,赶紧上去拦住秦羽。 再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秦羽被李治环抱着拦住去路,他撇了一眼地上那个脸色有些发青,汗水不断从脸上冒出来的徐古井,冷哼一声。 “把这废物带回去!有什么招数,尽管放出来!本少爷接着便是!别管这废物的叔叔是谁,本少爷还能怕他不成?大不了一起死便是!我一个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 “秦家现在是有点家道中落了,但也不是能够让人拿捏的软柿子!秦家人骨子里还是那个上马提刀砍人的主,不信邪的,可以过来试试!” 秦羽朝着与徐古井同行而来,却又躲在旁边半句话都不敢说的同伴说道。 此时也就是迫于秦羽带来的压力,脑子转不过来,不然细细品一下秦羽所说的话,其实不难发现秦羽所说的话,是有点色厉内茬的。 徐古井的同伴见秦羽放过徐古井,那里还敢多待,赶忙绕过桌子,架起倒在地上的徐古井,狼狈不堪的往外跑。 半句狠话都不敢替徐古井放! 秦羽目光随着那一行人离开,渐渐收回,与冯凯等人对视一眼,冯凯几人目光皆数回避。 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与他对视啊! “诸位,今日,我没有兴致饮酒了,他日,我做东,再请诸位一起把酒言欢!” 有徐古井这个家伙打搅,秦羽自然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再加之从刘三郎和李治身上,暂时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重要的是,他怕被人报复! 打了人,还不赶紧跑,等着人回来报复,那是有背景和有本事的人干的事!现在的秦家,不是有人庇护的秦家,他秦羽现在一身肉,也换不过三条命! 该战术撤退,还得战术撤退的! 众人现在本就有点憷秦羽,心底自然愿意秦羽离开。 七嘴八舌让秦羽注意安全后,众人目送他离开。 秦羽一走,刘三郎直接往凳子上一坐,用手拍着胸脯说道:“书宝,这人竟然是这样的脾气,吓死我了!” “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我差点都觉得那什么鬼徐古井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冯凯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 其他人也是点头,以往跟秦羽待着,哪怕被人欺负了,秦羽都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今日大发雄威,可谓是颠覆他们脑海中对秦羽的印象了。 “绝对不能招惹秦少爷!”李治脸色有点发白的说道。 众人颇为认同的点头,不然徐古井今天的下场,就是他们招惹秦羽的结果。 冯凯等人刚达成一致意见,庆丰楼中便有人高声问道:“不知各位仁兄,有谁在哪本佛经中听过秦羽刚才所言的佛偈?” 这话一问出来,庆丰楼里凝滞的气氛,似乎立马就松动了。 “我从未听过有如此有禅意的佛偈!” “这等佛偈,若是有,定然不会有人没有见过的!” “会不会是哪位高僧所说?” “你读书读傻了吗?真是哪位高僧说出来的,谁还会藏着掖着的?定然名传四海啊!” 听到这话,有人不服的反驳道:“如果对话的两位高僧,只是在秦羽面前说的呢?” 庆丰楼里,忽然寂静了一下。 好像真的有这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秦少爷自己想出来的?” 李治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这寂静的庆丰楼中让大部分听到。 众人先是一愣,转瞬之间,便有轻笑声响起。 秦羽那半桶水晃悠的货色,书都读不好,还能有如此有禅意境界?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这等绝句,可是秦少爷作出来的。”听到嗤笑声,李治有些不服的说了一句。 李治的话,让庆丰楼再次一静! 不曾在佛经上看过,又不曾听闻有高僧说过,难道真是秦羽自己想出来的? 可他为何又要用‘曾经听过’来表达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南门大街,徐府。 徐古井被同伴雇了一辆牛车,赶忙送回来,徐府夫人见徐古井被人打成这番模样,赶紧命人去请大夫回来,同时也派人去通报老爷。 大夫诊断过后,只说是皮外伤,不碍事的,休养几天便能好,徐夫人这才放心下来。 徐古井是老爷族内的亲侄子,文采不错,也是老爷重点培养的人,以后徐家在官场的延续,就得看他们这年轻一代了。 徐古井刚来不到一月,便被人打成这样,所幸没有打出个好歹来,不然老爷指不定如何气恼呢! 至于是谁将徐古井打成这样的,徐夫人倒没有询问,这等事情,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掺和这种事情! 半个时辰后,徐福板着一张脸回了徐府,一言不发的走进徐古井寄宿的房间内。 “叔叔,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第三十五章 蠢货 躺在床上的徐古井,见到徐福回来,顿时哭喊起来,很是‘虚弱’的想要挣扎起来。 徐福本来对徐古井心中有些不满,在见到他起身那一刻,额头上冒出一些细密的汗珠后,也是由不满变成了怒气。 有对徐古井被人打成这般的怒气,也有打人者不将他这御史中丞子侄放在眼中的怒意! 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怎么回事?你与我细细说来。” 徐古井听闻这话,心中一喜,也不枉他刚才往受伤的软肋上按压一把,强压下眼中的异色,他开始缓缓诉说事情经过。 “秦羽那小儿当真这么说?”在徐古井将完事情过程后,徐福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 无他!就是徐古井说秦羽根本不把他这个御史中丞放在眼中! “当真!叔叔!若不是我报了您的名号,他这般嚣张,小侄又如何会被他这般痛打?”徐古井叫苦的说着,为了表示真实性,他又继续说道:“送小侄回来的那几个同乡,以及庆丰楼中的在场之人,都能给小侄佐证的!” 徐古井说的这般言之凿凿,徐福也是信了七分。 心中却依旧还有三分疑惑! 秦家若是放在秦老爷子的时代,秦羽这般嚣张跋扈,倒也说的过去,不过秦老爷子早已过世,秦烈风也在去年战死,即便秦烈风没有战死,秦烈风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御史监察百官,闻风而奏! 武将宁愿得罪陛下,也不愿得罪他们这些御史! 现在没有什么靠山的秦羽,怎敢这般嚣张跋扈? “你与秦羽的冲突起因是何事?” 刚才徐古井只说与秦羽因为一点琐事发生了争执,起因是他看不惯秦羽狂妄自大的样子,便说了几句,然后就被秦羽给打了,哪怕是报上徐福他的名号也不好使。 现在看来,事情的起因,绝对不是那般简单! 人,趋利避害是本能! 但在徐福面前玩这种小把戏,徐古井的算盘还是打错了。 “叔叔,小侄说的是...” 徐古井本想咬定事实就如他所说的一般,却在徐福散发着威严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叔叔,小侄其实...有些东西未言明,是...那个...” “说实话!”徐福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在徐古井心中颇为震动。 “叔叔,小侄与同乡去庆丰楼相聚,秦羽几人便在小侄身旁,小侄听不惯秦羽友人对他的吹捧,就说了两句,双方倒是没有发生太严重的争执,待小侄明白被吹捧的人是秦羽后,小侄就说了一些对秦烈风的猜测之言...” “什么猜测之言?”徐福感觉事情应该就坏在这里。 “小侄,小侄说...他父亲是...”徐古井支支吾吾起来,回来之后,他也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了,所以在与徐福诉说的时候,故意隐去这些。 徐福眼睛一瞪,徐古井吓的一激灵,不敢再支吾,硬着头皮说道:“小侄说他父亲为报私仇,带领千人去送死,有点...有点德不配位!” 徐福面色一凝,看向躺在床上的子侄,都想一巴掌抽上去了。 “秦烈风当初是为报私仇,还是想要把握住战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去置喙了?哪怕秦烈风当初是想着报私仇,那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陛下对其身后事,已经肯定了,你哪怕是说,也只是私下里说说,在外,你还敢乱说,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判断吗?” 徐古井赶紧称不敢,心中已经开始惶恐起来,生怕会因为这事,被叔叔徐福不喜。 “读书人讲究的是礼仪廉智信!死者为大,你在那种场合公然‘诋毁’一位先人,而且还是在秦羽面前说这些,秦羽他要不打你,他都枉为人子!” 徐古井吞了吞口水,忽然感觉跟他叔叔诉苦,是在自找苦吃。 他叔叔这里,都感觉不站在他身旁了! 徐福说完这些,便等着徐古井给他回应,等了一会,没有看到徐古井有任何表示,只是低垂着脑袋。 “哼!蠢货!” 见到徐古井这副状态,徐福不由骂了一声。 刚才的话,他感觉都白说了! 徐古井猛的抬起头来,徐福骂他了,而且还是用‘蠢货’这个词,他感觉他叔叔还是爱他的! “叔叔,我们怎么对付秦羽?” 徐福眼睛微眯起来,闪过的寒光,跟刀光一眼划过徐古井的脸庞。 “叔叔,小侄说的不对...不对吗?”徐福的神色,让徐古井有些结巴的问道。 “啪!” 徐福一巴掌扇到徐古井脑袋上,嘴里更是有些无奈的叹出一口气来。 本以为这么跟徐古井说了,这小子多少能够懂点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不至于这般生气,有些事情是可以教的,毕竟徐古井还未涉及官场! 听完徐古井问的想要如何去报复秦羽,徐福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蠢货,除了读书好点,其他方面,这般白痴吗? “蠢货!秦羽那小子算个东西吗?本官堂堂从三品的御史中丞,帮着你去对付一个家中无长辈,身上无官职的晚辈?” “还是你觉得本官闲的无事可做,写上一本奏折,参那秦羽一本?” “所以是要以大欺小,还是以官职压人?” 徐福火气十足的对徐古井骂道,都不是同一级别的人,他有脸下场? 有一瞬间,他对徐古井都有一丝彻底的失望! 哪怕是纨绔子弟,在此时此刻都不会是徐古井这般样子! “小侄知错!望叔叔恕罪!”徐古井见徐福真的发火起来,赶紧认错。 徐福不止是他借宿于此的亲戚,更是他以后步入官场的靠山,此刻若是恼了他,那么他以后的日子也就别期望了! “知错?我看你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于徐古井的认错,徐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有他想要的态度。 “既然你伤了,便在家中好生养伤!月余后,我再来看你!省的你又出门犯错!” 徐古井浑身感觉一阵无力,他这是被禁足了啊! “是,谨遵叔叔教诲!” “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秦羽那两句佛偈,还是颇为有点嚼头的!而徐家的名头,也不是能被人扔在脚底下踩着的!” 徐古井眼睛一亮,脸上一喜,大声回答道:“叔叔放心!小侄明白的!” 第三十六章 被耍 在家中‘静养’两天,秦羽未曾听闻有人前来闹事,心中便对那徐古井颇为鄙夷。 没卵子的货色! 徐古井那方没有人来,家中却来了另外一群人。 府下里头庄子里的人,过来讨账了! 为首的还是刘二叔和老钟叔,相比起上次过来的人数,这次前来的人数,看着也不见得有少多少。 秦虎那小子早早就跑到正厅来了,此次,他身上没有带兵刃,手中抓着一把瓜子,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秦胡氏没有过来,因为过来,她也看不到什么好戏! 秦羽得了银子的事情,她作为秦家当家之人,自是瞒不过她的! 秦虎就属于不关心家中事物,所以才早早的跑过来,打算看一出好戏的! 秦羽瞧了一眼秦虎,心中观感更加差了几分! 家中出事,不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还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来,简直有些可恶! 若是日后查到这小子,当初真想谋害兄长,秦羽可不会顾及什么兄弟情义! “两位老丈,来的挺早啊!吃过早饭没有?”秦羽笑呵呵的对刘二叔和老钟叔问道,至于站在天井中的青壮汉子,秦羽熟视无睹。 “大少爷好!我们这些庄稼人,有活干的时候,才吃早饭的!一天下来,能够吃上两顿饱饭,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老钟叔看似只是在回答秦羽的问题,却也是在隐晦提醒秦羽要还钱的事情。 没有银子,没有粮食,他们连两顿饱饭都吃不上。 “两位老丈以及大家伙要是不嫌弃的话,府中的早饭应该还有些余下的,大家谁要是饿了,可以稍微垫一下肚子。” 秦羽说出这话来,听着有些不大气,这么多人,竟然只拿剩下的残羹剩饭招待人,一点大门大户的感觉都没有。 两位老人听到这话,心中却很满意。 秦府不是当年的秦府,摆不起大阔气了,也得想着一分钱当两分钱花,这些话,在大门大户人家耳中,听着是羞辱,在他们这些庄稼人耳中,听着就是亲切! 只有关系好,关系近的人,才不会有这么多讲究,只要是吃饭,就不差一双筷子! “多谢大少爷!”秦羽没有把他们这群泥腿子当外人,那么他们要是把秦羽当外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秦羽微微一笑,唤来一个下人,耳语几声后,便让他下去了。 没多时,一筐冒着热气的馒头被拿了进来,顺带着还有一些稀粥咸菜。 馒头自然是买的,稀粥和咸菜,那才是秦府早上剩下来的! 秦家就算再不富裕,给这群人发上一两个白面馒头,还是够的! 看到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站在天井当中的青壮,已经有不少人吞咽起口水来。 白花花的白面馒头,那得是收成好的时候,才能吃上几次的! 刘二叔和老钟叔看到这些白面馒头,眼中没有太多兴奋,反倒是有种淡淡的忧愁感! “两位老丈,先吃了东西再说!”秦羽笑着招呼道,同时转头朝天井中的青壮汉子们说道:“馒头不多,每人两个,暂时垫一下肚子!” 站在人后的青壮汉子瞧不清前头竹筐里的馒头数目,想着大抵能分上一个馒头,就是好事了,现在秦羽说每人有两个馒头,当场举手大喊道:“给我拿两个馒头!我就不上去拿了!” “我这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别多拿啊!大少爷说每人两个的!” 一时间,天井当中热闹如市集。 听着喧闹声,看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从一人手中往后传,刘二叔和老钟叔心中的忧愁就越发厚重起来。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啊! 大少爷要是没有凑到银子,你们现在吃了人家的馒头,事后还能转头就当那白眼狼吗? 秦羽发觉两人脸上的神色不对,便笑着道:“两位老丈尽管放宽心便是!银子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秦虎磕着瓜子,听到秦羽这种打包票的话语,不屑的哼了一声。 好几百两银子呢! 你张张嘴就有了吗? 秦羽充满自信的话语,让刘二叔和老钟叔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刚要落下心中的大石头,却听到秦虎的哼声。 两人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秦家有没有银子,秦家人比他们清楚多了! 两位老人起起伏伏的紧张神色,看的秦羽心中有几分不忍。 正如这次来的青壮汉子没有什么减少一样,追根溯源,还不是担心要不到银子? “既然两位老丈觉得不安心,那我也不等你们吃完东西再说了,银子已经够了,随时就能给你们!本来想着让你们吃完东西再说的,现在看来,没见到银子,你们也吃不香的!” 秦羽给刘二叔和老钟叔交了一个底,对上官婉点了点头,上官婉移步走出正厅。 小半盏茶后,几名下人抬着几个箱子过来,箱子落地时的那种叮当声,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银子都在这里,两位老丈命人点一下数,数目若是对了,便可拿回去。” 秦羽话音一落,抬过来的几个箱子盖便被打开来。 白闪闪的银锭,躺在箱子中,看的人眼中闪过迷醉的神色。 眼前这一幕,让秦虎咬在嘴里的瓜子都忘了磕,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打开的箱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这些都是障眼法!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来这么多银子?” 庄子底下的青壮汉子们回过神来,脸上正洋溢着幸福笑容时,秦虎突然有些神经质的话喊了起来。 “这些银子,绝对都是假的!” 秦虎一句话,让所有青壮汉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 秦羽甚是无语! 秦虎可以质疑,可以假设他弄不来银子,但你真好意思说这些银子是假的吗? 这光泽,这重量,哪一点像假的? 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秦虎这小子四肢也不发达啊! “大少爷,你就这般糊弄我们吗?当真认为我们这些泥腿子,就是那种可以人人捏圆搓扁的人吗?” “大少爷,你还是人吗?拿假银子糊弄我们?我们就一条命,大不了拼了就是了!” “我们活不起,那大家就都别活!” “好狠的心啊!” 若是拿着这些假银子回家,谁还会认? 这群青壮汉子感觉彻底被人给耍了,情绪一瞬间就被引爆! 秦羽眉头一下子就垮下去了! 转头看向秦虎,秦虎正拿着瓜子,在磕。 第三十七章 愣头青 秦虎这副嗑瓜子看戏的模样,顿时让秦羽一愣。 心头顷刻间转换几个念头! 银子是真是假,对于秦虎来说,应该不会看太差! 毕竟不是没有见过银子的人! 况且银子是真是假,只要一上手,便能辨别真假,秦虎所说之言,皆是一捅及破的话语! 真要耍这种手段,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秦虎又是这般看戏的态度,秦羽大概明白秦虎是什么意思了! 秦虎这小崽子纯粹就是给他找事! 庄子底下的人,没有上手银子,又只是看到满满当当几箱子银子,现在听秦虎说银子是假的,自然认为秦羽这是拿假银子在糊弄他们! 大门大户的人,心都黑! 而秦虎也成功挑起了这些青壮汉子的怒火! 若是这些青壮汉子能把他打一顿,秦虎自然乐的拍手称快,若是打不起来,也足够给秦羽恶心一阵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秦虎看戏的目的,已经到达了! 秦羽面色有点难看,本来一桩好事,硬生生被秦虎给搅合成这番模样! 不揍他一顿,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秦羽迈步刚要朝秦虎那里走,不料两个青壮汉子直接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双手大张,死死拦住秦羽去路。 在他们看来,秦虎刚揭露秦羽的劣迹,秦羽就打算逃,他们能让秦羽逃了吗? 秦羽逃了,他们去哪里找人要银子? 让他们如此坚信的点是,兄弟间,还能有说假话的不成? 所以,两个青壮汉子直接拦住秦羽,就想要讨一个说法! 没有说法,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刘二牛,钟满子,你俩干什么?” 刘二叔和老钟叔同时吼道,拦住秦羽的两人正是两人的后辈。 “二叔,老钟叔,我们不想干什么!就想要个说法!大少爷若是不给我们活路,大不了我们就不活了呗!人善,哪有这么被人欺负的!” 刘二牛浑不吝的说着,那双瞪大的牛眼,好似发怒的公牛。 先前秦羽用三百两银子稳住了大家伙,说一旬之后再来拿剩余的银子,也就是他二叔跟老钟叔念着旧情,不愿把面子撕破,现在好了,人家拿假银子来糊弄我们! 按照他当初的想法,要银子就得把银子全部要回来,钱到手了,那才是钱!绝对不会有其他幺蛾子! 现在人家大鱼大肉的吃吃喝喝,还想着拿些假银子糊弄你,根本就不管你死活,自然也不会在乎你身后一家老小的死活! 既然如此,那还跪着讨什么银子? 大不了,人死卵朝天!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二牛说的对!” “不给咱们活路,咱们也不活了!” “怕个鸟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又不是扛着一个脑袋啊!” 刘二牛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他们可以接受上次的建议,是因为大家都有情分在,有了救急的银子,大家多等几天,都无所谓! 现在时间到了,银子没有,还想着拿假银子糊弄他们? 拿他们当什么? 当真觉得是路边的荒草,踩踏砍杀,都随意为之的吗? 秦羽被两人拦下,磕着瓜子的秦虎见势不妙,已经溜了,秦羽暂不能截住秦虎,只得在心中给他记下一笔! 微微往后退后一步,秦羽面对拦着他的两人,无奈一笑! 这两货,当真是一根筋啊! 随意被人挑拨一句,就要喊打喊杀的! 半点脑子都没有! 其中一人,那个刘二牛,秦羽对他有些印象! 就是当初那个刺头! “哼!本少爷何时不给你们活路了?”秦羽伸手拦下已经跑过来的刘二叔和老钟叔,阻止他们的发言。 “你弟弟都说你拿出来的银子是假的!这是给我们活路吗?我们拿着假银子,能买粮食?是在你秦家买吗?”钟满子唾沫四溅的朝着秦羽喷溅而去。 秦羽皱着眉头,赶紧后退,身怕被唾沫溅到身上。 “你听秦虎那崽子说银子是假的,老子说银子是真的!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秦虎那崽子的?” 秦羽一说,刘二牛和钟满子一时间也有点摸不准了。 站在天井的那些青壮汉子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信谁了! “你弟说的,还能假?”刘二牛梗着脖子回应道,不知是不愿相信事实,还是觉得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打个赌如何?如果银子是真的,你们两个听我发落,如果银子是假的,按照你们的规矩来!” “大少爷,他们两个小子年轻不懂事,您不要跟他们两个一般见识!”刘二叔赶紧朝秦羽求情道。 秦羽既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而且还是按照规定时间归还剩余的银子,那自然是拿的真金白银! 不然真弄些假银子,屁事不顶,最后闹得无法收场,谁都落不着好! 二牛和钟满子的行为,太出人意料了些,事态发展又太快了点,刘二叔都做不到及时阻止! 大少爷大概率稳赢的局面,二牛和钟满子还要硬顶上去的话,谁知大少爷会对他们有什么惩罚? 秦家哪怕没落了,也不是他们这群泥腿子可以这般挑衅的啊! “二叔,只要银子是真的,我跟满子吃点苦头又能如何?这是为了大家!”刘二牛说的好听,其实心里也发虚。 现在他是被架在上面下不来了,心中想着顶多挨上一顿打,反正他皮糙肉厚的! 这顿打挨完,今后在三个庄子里头,他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不是? 刘二叔听到这话,扬手就是一巴掌,一点都没有留力气的扇在刘二牛的脑袋! 豪门大院里头的听候发落,你这小子以为是偷了两个枣子,被人那竹竿抽上几下? “大少爷,他们...老钟,你说句话啊!”刘二叔感觉自己嘴皮子不太会说,生怕说错什么话,赶紧求助旁边的老钟头。 断了一条手臂的老钟叔微微点了一下头,朝着秦羽说道:“大少爷,让他们两个吃点苦头也好!心中总要有个尊卑才是!心思太简单,以后也不好!” 秦羽有些意外的看向老钟叔,这老丈,有点东西啊! 这话说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做的太绝,又悄悄替两个愣头青道歉,反正是他能出气,又能保住两个愣头青! 秦羽没有应声,而是对刘二牛和钟满子比划一下旁边的箱子,说道:“验验银子吧!不放心,可以叫其他人一起看。” 第三十八章 惩罚 银子自然是真的,没有什么需要质疑的! 清点下来,众人发觉银子总数,比起他们心中所想的数额,还要多上一些! 有浅薄记账能力的人,心中细细核算一番,多出来的银钱,竟然是一年的利钱,利钱数也是市面上颇高的那种! 发觉这点,那人赶紧与刘二叔和老钟叔小声耳语一番,等着两位老人定夺。 刘二叔与老钟叔听到这个消息,都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只听过主家压榨底下人的,从未见过主家主动多给钱的! 这桩事,可谓是千古奇谈啊! “大少爷,这银钱多了!”老钟叔与刘二叔小声交谈后,最终决定只要他们该得的那部分。 不是不爱钱财,只是大少爷答应过他们的租子依然照旧,单说这份恩惠,就足够大了,再多拿银子,那不是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吗? “不多!正好有银子,所以把当年我父借的粮食利钱给算上,你们当时拿出这些粮食来,恐怕日子也不算好过!现在只是给你们一些利钱而已,说不上补偿,但分下去的话,也能让家中的孩子见点荤腥!” “以后好好把庄稼种好就是,府中的粮食,还得从地里来呢!” 秦羽这番话,没说的多高屋建瓴,甚至连让人叫声好的感觉都欠缺,却实打实的打动了所有人青壮汉子的心。 当初为了给秦家筹集粮食,哪家哪户没有勒紧裤腰带的? 孩子一两个月没见过肉星,那都是常有的事!每当自家孩子用稚嫩的语气问什么时候能吃肉,这些铁打的汉子,都容易忍不住的湿红双眼。 他们来要银子,只求能全数要回银子,不然家中老小跟着挨饿,没有多求什么,现在大少爷仁义,能够知晓他们的不容易,多出来的银子,说真的分下去,每家每户可能没有多少个大子,但就是觉得心暖! 大少爷比起其他人都要好! 是个大善人! 秦家祖孙三代都是大善人! 亏得他们竟然在秦家蒙难的时候,作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差点害的大少爷变卖家产,成那不肖子孙!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低下了脑袋! 他们做的真有些不是人了! 刘二牛和钟满子此刻哪里还有什么说的,在刘二叔和老钟叔的巴掌下,直接跪到了秦羽面前。 “大少爷,我们错了!随便您处置!” 刘二叔见两个家伙跪了下去,脸上倒没有什么担心的表情,直接说道:“大少爷,这两个家伙不懂事,您尽管教训便是!” “我刘老二在这里跟大少爷保证一句,三个庄子今年的庄稼,绝对不会出差错,大少爷尽管放心便是!谁家要是敢不尽心打理地里的庄稼,那他还是个人嘛?我刘老二第一个不答应!” “好好打理好庄稼就行!”秦羽微微一笑,对于刘二叔的保证,不怎么上心。 古代种地,那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非人力可改天换地! “你们拿着银子先回去吧!这两个家伙就暂时留在这里。”秦羽开口送客起来,这么多人堵在家中,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刘二叔与老钟叔让人抬走银子,先让站在天井中的人出去,临走时,老钟叔还不忘交待李二牛和钟满子,大少爷怎么处罚,都给他认下来。 看到刘二叔和老钟叔带着人走了一干二净,刘二牛和钟满子心中哇哇发凉,感觉被所有人都抛弃了。 见秦羽端坐在椅子上,刘二牛把心一横,一副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的架势,中气十足的说道:“大少爷,我们错了!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哥俩接着便是!” 秦羽端着上官婉送上来的茶水,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 要不是这两货是跪在地上的,他都觉得这两货是要跟他打家劫舍! 凭声音,你反正听不出人家有半点‘阶下囚’的意思。 刘二牛声音刚落,钟满子抬手就往刘二牛后脑勺一个大巴掌,声音清脆如拍好瓜。 “大少爷,您甭跟这浑人计较!他就是这种滚刀肉!您想要出气,我们兄弟两个都受着,也是该受的!” 钟满子倒是有些头脑,不过对于刘二牛那句‘滚刀肉’的评价,当真是真的?秦羽都感觉钟满子有点把刘二牛往刀口上推的嫌疑。 秦羽心中吐槽几句后,自然不会与两个老大粗太过去计较。 “留你们两个下来,倒不是要真把你们两个打残打死!在此处跪上半个时辰,当作顶撞本少爷的处罚,你们可服?” “服服服!”李二牛连声答应道,脸上那道笑容,堪比午后的太阳,炙热而明媚。 按照他的想法,最少都得挨上几棍子或者几鞭子,现在就只是不痛不痒的跪上半个时辰,傻子才不服呢! “别高兴太早!还有事情要你们两个去办!” 刘二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果然大门庭里头的少爷公子,心都黑! 秦羽挥退正厅内的下人,连上官婉都退去了,他这才开始说道:“要你们办的事情很简单!就是...” 交待完事情,两人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秦羽哼了一声,语气冷淡道:“让你们办,就好好办!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刘二牛和钟满子赶紧低头,生怕会殃及池鱼。 半个时辰的罚跪时间过去,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腿脚不算灵便的秦府外面走。 一出大门,就瞧见刘二叔和老钟叔两人在门口石狮子前头等他们。 看到他们两个出来,刘二叔和老钟叔立马上前,询问道:“大少爷,没有太为难你们吧?” “没有,没有,就是罚我们跪了半个时辰,然后让我们...” 刘二牛想要竹筒倒豆子般的把事情说出来,半道的时候,却被钟满子拿手给捂住了嘴。 “五叔,刘叔,没什么事!大少爷对我们挺好的!”钟满子赶紧把话题说死,秦羽交待他们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来。 “五叔,刘叔,你们给我俩点银子呗!我俩还得在城里留段时间,需要点吃饭的钱。” 刘二叔和老钟叔又不是傻子,结合两人刚才的表现,大概猜到大少爷有事交待他们两个去办了。 两人也不点破,从身上掏出几钱碎银子,交待道:“省着点花,办完事,早点回庄子。” 碎银子往钟满子手中一塞,两人片刻都不多留,转身就走。 走出一段路后,老钟叔笑着说道:“这两傻小子,算是傻人有傻福啊!” 刘二叔笑着点头。 距离秦府不算太远的巷子里,刘二牛和钟满子缩在一处坐着,屁股底下坐着一个顺来的麻袋。 两人吃着干巴巴的炊饼,眼巴巴的盯着街上。 “满子,咱们就跟两个傻子一样蹲在这里吗?都快一天了啊?” “不然呢?咱俩每天都跑来城里?你家里的地,不用管了?早干完早回去。”钟满子似乎不喜欢拖沓,想着早干完早回家。 刘二牛细细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总不能全耗在这里不是? “二牛,你看那人是不是啊?”一盏茶后,钟满子推醒打着瞌睡的刘二牛,指着一人问道。 “就是他!”刘二牛很肯定的确认道。 片刻之后,大街上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跟在一个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身后。 被跟踪的富家公子心中似有感知,正欲回头查看,却感觉天地一片漆黑。 “啊...” 面上隔着某种东西直接中了一拳,鼻血瞬间就淌了出来。 “你要死啊!下手这么重?大少...” 某人忽觉失言,赶紧闭紧嘴巴,只是举手用动作比划。 被罩住的富家公子立马觉得身上挨了不少拳脚,倒下去的时候,眼睛又挨了一拳。 不用看,也知道大概要乌青了! “啊...” “别打了!别打了!” “你们打错人了!” “我是...啊....” “哎呦...我的嘴...” 大概二十几息后,身上的拳脚忽然没有了,周边也没了动静! 躺在地上的富家公子,飞快扯下罩住上半身的麻袋,举目四顾,他已经身处某条小巷,周边哪有什么人? 温热的鼻血落到手背,秦虎气的哇哇直叫,眯着一只有些肿胀的眼睛怒声吼道:“哪个龟孙子敢打你家爷爷,别被我逮着!!!你爷爷一定把你剥皮抽筋!活活打死!!!都他娘的敢在我家门口打我了...呜呜呜...” 秦虎硬生生的被气哭了! 第三十九章 小孩子把戏 晚饭时分,秦羽小院饭桌上摆了几盘餐食,上官婉给秦羽盛上一碗米饭,秦羽端着饭碗,夹了一口水煮羊肉,准备享受今天的晚饭。 “呸!” 水煮羊肉一入口,秦羽直接吐了出去,后面更是连吐几口口水。 上官婉一惊,连忙问道:“大郎,怎么了?” “这是什么味道?是给人吃的?”秦羽指着桌上的水煮羊肉,一脸难受的说道,嘴里那种怪味,依旧充斥着他的味蕾。 “这些都是府中厨娘煮的啊?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啊!”上官婉解释了一句,顺便拿起秦羽的筷子,随手夹了一筷子水煮羊肉。 “呕...” 水煮羊肉一进口,上官婉条件反射的干呕一声,也是急急的嘴里的羊肉给吐了出来。 她脸上有尝出是什么味道的表情,却有些不敢相信,强咽一口口水,拿着筷子继续去吃其他菜。 无一例外,吃进嘴里的菜,都被她给吐了出来。 秦羽见她这般,还准备去尝最后一个菜,赶紧把她拦下,道:“别吃了!估计都一个样的!” 上官婉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了。“大郎,你稍等一下,我去伙房问问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一个菜是那般怪味道,上官婉觉得可能只是意外! 现在所有的菜都是这个味道,那就是不是什么意外,明显是有人在针对秦羽了! 说完这话,上官婉直接转身往外走,秦羽本来想拦一下的,不过见上官婉那副样子,也就觉得让她多了解一下,也算什么坏事。 没过多久,上官婉气呼呼的回到院子,两条黛眉横斜着,显然是被气坏了。 秦羽这个时候倒是还有些心情,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微微笑了一下,便让她坐下,先喝口茶顺顺气。 上官婉端起秦羽给的茶杯,一口气直接灌下去一大杯,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转头瞧向秦羽,便开始吐起苦水来。 “大郎,二娘实在是有些太欺负人了!这些菜都是伙房厨娘做的,做的没有什么毛病,因为你需要养身子,二娘不敢克扣你的餐食,但她却让伙房的厨娘们给你用下人才吃的盐巴!还跟厨娘们说府中银子不太充裕了,只能开始从小地方省银子了!” “可气的是,府中除了咱们这个院子的人,其他人该用精盐的还是用精盐!明显就是在报复大郎你啊!精盐的价钱多少银子,谁还不知道啊?这东西又不是拿来当饭吃的,一月下来能花几个钱?”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上官婉越说越气,整个胸脯都被气的剧烈起伏起来。 若是秦胡氏当真要省银子,明面上说秦家上下一起吃粗盐,背地里她跟二郎吃1精盐,上官婉也不至于这么气! 现在秦胡氏就是针对大郎,甚至连点遮羞的东西和话语,都不曾掩饰,她如何能不气? 秦羽先前大概率就能猜到是秦胡氏搞的鬼,毕竟府中上下能够说‘有仇’的,也就只有秦胡氏和秦虎了。 现在上官婉弄明白情况后,则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想。 “哦,对了,大郎。听说二少爷今天被人给打了!”气的有些面红的上官婉突然说出这个消息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羽。 “被人打了?活该啊!谁知道他是不是惹了什么人?”秦羽嘴角微微流露出一点笑意,满不在乎的说道。 秦羽嘴角的小动作,换成旁人估计分辨不出什么东西来,但秦羽是上官婉朝夕相处的人,她能看不出这个小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二娘会突然针对大郎了! “大郎,二娘会不会借着这事,过来找你麻烦?”想明白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后,上官婉又开始担心起来。 家和万事兴,这是古话!现在秦府里,只差没闹的鸡飞狗跳了! “找我什么麻烦?秦虎那小子又不是我打的,她能找我什么麻烦?况且现在估计她也不敢找我麻烦!这不,弄点小孩子把戏来恶心我了不是?” 秦羽自信满满的说道,以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来说,恐怕府中没几个人还敢认为他是个软柿子! 这也是他二娘只敢从他吃的饭菜方面入手来恶心他,而不敢带着秦虎直接过来找他兴师问罪! 上官婉见秦羽这般,心中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若是等老太君驾鹤西去,秦府就得彻底决裂分家了! 这个念头,太久远了些,上官婉只在脑海中过了一下,又开始担心起当前的问题来。 “大郎,趁着现在我们手中有银子,我们院子里就单独开火吧!咱们自己买精盐吃便是了,省的到时候又受气!” 这话换成几个月前,上官婉是不敢这么说的,不过现在秦羽手中有银子,无非就是自己开火做做饭,没有必要为了点精盐,去受二娘的气! “干嘛要去买啊?咱们府中不就有盐吗?” 上官婉直接摇头起来,似乎觉得秦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解释道:“大郎,二娘把精盐都收起来了,给你用的盐巴就只剩下粗盐了!咱们即便去买了精盐,一放进伙房中,恐怕又会被二娘收走!你要是把精盐收好,每次做菜的时候,拿着精盐去伙房给厨娘做饭,这偷偷摸摸的样子,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没说精盐,我说的是粗盐!府中不是有粗盐吗?我们用那个就好,哪里还需要去买什么精盐。”秦羽徐徐说道。 上官婉听完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一只手往外伸了些,又缩了回去,原本是想去摸秦羽额头的! 这种胡话,不是发烧烧着脑袋,能说出来的? 如果能吃下粗盐,刚才那一口水煮羊肉,大郎就不至于吐出来了! 现在桌子上的饭菜,根本就没有动弹过,大郎怎么可能吃的下下人们才吃的粗盐呢? 秦羽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上官婉缩回去的柔夷,呵了一声,道:“你家少爷又没有发烧,不会说什么胡话的!去伙房里弄些粗盐过来,少爷给你变个戏法,保持粗盐变精盐!” 第四十章 炼盐 随着最后一袋粗盐被提过来,秦羽院子里总共就有五袋子粗盐了。 这也是全府上下所有的粗盐了! 秦羽本来只想弄一点的,不过想想,还是决定把府中所有的粗盐都要过来了。 一袋粗盐十斤,五袋则是五十斤,而每斤粗盐的价格是五百文! 相当于是一斤米十二倍之多! 不可谓不是天价! 相较于比米价更高昂的价格,盐巴却在百姓的口碑中,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的东西! 虽说是必备品,贵是真的贵,但比起每餐都需要消耗的米粮来说,盐巴就消耗的少了,也就没有人太计较这个价格,况且还有一些贩卖私盐的,总是能省下钱来的。 秦府之所有有这么多粗盐,除去家中下人食用外,更多的还是以前喂养战马剩下来的,毕竟这玩意放不坏! 上官婉见府中的粗盐都搬进了院子,便开口让搬盐过来的下人离开,秦羽说要变戏法,把粗盐变成精盐,她不知道到底是如何进行,可一旦能够把粗盐变成精盐,那这种方法就不是该让下人们看到的。 秦羽叫住上官婉,不让这些搬盐的下人离开,而是吩咐他们搬来一个大木桶,在木桶当中放满水后,命人将所有的粗盐都扔进木桶中,让他们开始搅拌起来。 搅拌粗盐的下人看着木桶中的粗盐慢慢变小,心中也是颇为有些想法起来。 二夫人让伙房给大少爷用粗盐做饭,大少爷脾气一大,直接把府中所有的粗盐都给化了! 这是在对抗二夫人啊! 这种事情,在脑子里想想就好,可不敢说出来! 主子们之间的家务事,可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 上官婉盯着那只大木桶有些出神,她心底有些不确定秦羽到底是要给她变‘戏法’,还是准备用这种方法去‘反抗’二娘! 在她发愣的时候,秦羽叫她过去,跟她口述了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上官婉迷惑的问道:“大郎,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变戏法必须要用到的东西!”秦羽笑着说道,也没有什么上心的意思。 上官婉见他神色中带着自信,不像是闹着玩,便点头应道:“大郎,我知道了!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一出院门,上官婉招呼来好几个人,对他们吩咐了不下二十种东西,让他们立马弄回来。 秦羽对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告知,但她绝对不会傻乎乎的把秦羽的话转达给下人们,所以多出来的东西,都是障眼法,谁都别想从这些东西里头知道具体的东西。 趁着下人搅拌盐水的功夫,秦羽吃上了上官婉从外面买回来的饭菜,等他吃完饭,盐水搅合的差不多,上官婉吩咐要的东西,也送到了。 所有东西都有了,上官婉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秦羽看了看堆着满院都是的东西,他瞧了上官婉一眼。 古人的保密意识,是真的强! 秦府内宅。 “夫人,大少爷那边把府中所有的粗盐都要过去了,听说都化成水了!而且还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泥水,沙子都用,这恐怕是在表达不满吧!” 一个老妇脚步轻缓的走进秦胡氏的屋子,对着正用手撑靠桌上假寐的秦胡氏说着打听来的消息。 “哼!管他吃不吃呢!小东西翅膀硬了,竟然敢叫人打我儿子!先这么对付他,等日后再慢慢收拾他!好叫他知道这秦府谁说的算!”秦胡氏睁开眼,眼中带着怨毒的神色。 话说的厉害,其实也就是外强中干,真要厉害,那会搞这种小动作,应该直接带着秦虎去秦羽院子里替儿子出气才是。 “夫人,老太君那边?”老妇有点担忧的提了一句。 大少爷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传到老太君那里,恐怕这事也不能轻易善了了。 “家里什么条件,谁还不知道吗?我管理整个家,那就得从方方面面考虑,秦羽那个小东西还从府中拿出去几百两银子,府里哪来的钱?”秦胡氏有种自我开脱的说道,好像事情真是那么回事。 老妇听到这话,便不再说话了。 秦羽小院。 垒砌好灶台,架好铁锅,把两只装有粗石、细沙、碎木炭以及纱布的木桶架设到铁锅上,木桶底部开有细孔,一个简单的过滤蒸馏装置便算是完工了。 用水桶打上半桶化好的盐水,缓缓从过滤装置上倒入,看着细密的水流流进锅中,秦羽重复多次,终于得到了半锅清澈的盐水。 点火,煮盐! 秦羽干的不亦乐乎,这些事情,只算是他用来打发无聊长夜的事情而已。 上官婉被秦羽这一系列的动作给惊着了,尤其是铁锅上架着的那只木桶! 明明里头装的是粗石细沙和木炭,为什么流下来的盐水是清澈的呢? 不应该是浑浊的吗? 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困惑,俯下身子蹲在正在给石灶添柴的秦羽身边,上官婉还是没有藏住好奇心,问道:“大郎,桶里这些东西明明是不干净的,怎么被盐水这么一洗,流下来的水流却是干净的呢?” “这就是我给你变的戏法啊!”秦羽忽悠着上官婉,过滤这种原理,要跟上官婉解释清楚的话,恐怕没半个一个时辰,估计都解释不清楚,反倒不如用变戏法这种上官婉能够听懂的东西来说。 上官婉看了他一眼,偷偷的小翻了一个白眼,大郎这是不愿告诉她!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大郎真的能够把粗盐变成精盐,那么少一个人知道,也少一分被泄露的危险! 再想到大郎让她留在这里观看,上官婉的心情瞬间就很开心了。 熬了两炷香的时间,秦羽就感觉有点无聊了,随手把手中的家伙什交给上官婉,他则跑去躺椅上看星空了。 “大郎,大郎!真的有!真的有啊!这是精...” 上官婉忽然惊喜大喊起来,说到最重要的时候,却突然闭嘴,似乎生怕被人听了去。 秦羽被上官婉的惊呼声从梦中惊醒,不知不觉的他竟然睡着了,瞧见上官婉奋力的朝他招手,隐隐都能听到衣袖的破空声,秦羽不想让她失望,用力眨眼几下,起身朝她走去。 “大郎,大郎,你看,你看,真的有盐粒出现啊!而且还是这般雪白的,比起府中买的官盐都要雪白啊!” 上官婉压低声音,如同做贼一般的指着铁锅锅边那些盐粒说着,脸上那种兴奋喜悦的表情,比看到一座金山还要欢喜。 秦羽感觉有些好笑的摸摸她的头,粗盐经过过滤和蒸馏,不形成盐晶体,还能形成什么? 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上官婉被秦羽这么摸着头,似乎都没有感觉到,更是小声的告诉秦羽,道:“大郎,我刚刚偷偷尝了一下,这些熬出来的盐粒,比起官盐更加纯正,一丝异味都没有!” “这些盐水,我今天晚上就要全部熬出来,东西也要全部砸烂,不然等人看到了,大郎这个法子,就搞不好会被人偷学的!” 上官婉一副机智又护食的模样,让秦羽想说根本没有必要,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 “可以,我陪你做。” 第四十一章 不吃了 “你知道吗?昨天夜里大少爷院子里发生大事了!” “什么事啊?我昨天睡的死,没听到动静。” “昨天伙房的厨娘给大少爷用粗盐做了一顿饭,大少爷一吃味道不对,晚饭都没有吃,直接让人去外面买的吃食!当场就叫婉儿姑娘去伙房找厨娘兴师问罪去了!” “还有这种事!?这也太什么了点吧?大少爷这种娇贵的少爷,怎么可能吃下咱们这种粗人吃的盐巴?这不是闹吗?府中难道都没有精盐了吗?伙房的那几个厨娘没被大少爷责罚?” “你知道什么?能出这种事情,自然是...嗯嗯!懂了吗?” “懂了,懂了!”听‘戏’那人明显懂了对方给他说的隐晦暗示。 “后来呢?” “后来,大少爷把府上所有的粗盐都收走了,足足有五袋子!” “什么?那不是我们也没有盐巴吃了?”听到府中的粗盐都被收走了,听‘戏’那人立马担心起自己的利益来。 “你个炮仗!这是你要担心的吗?这么大的一个秦府,还能少得了你那几口盐巴?还听不听?不听,我就走了!” “听听听!”听‘戏’那人语气讨好的连忙说道,正如这人说的,这么大一个秦府,还能少得了他几口盐巴吗? “你知道大少爷把府中的粗盐都收走后,他干了什么吗?”说话这人卖起关子来,故意吊着那人胃口。 “不知道,不知道,快说,快说!”这出‘戏’正要走向高潮,哪里能够被这么停断? “大少爷晚上就叫婉儿姑娘让人拿了什么碎石头,烂泥,沙子,木炭,反正多多少少好些样,还叫人直接把粗盐全部化进一只大木桶里。” “嚯!这是大少爷在不满二...哎呦!你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你小子能不能管住嘴?这种事情,是你能说出口的?”说话这人明显有些不满这种管不住嘴的行为。 下人背后议论主家,虽说不会像皇宫内院一样动不动就砍头,但总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的,甚至还会被逐出府邸。 说话之人可不愿丢了这份养家糊口的差事! “啪啪!” 两声轻微的动静响起,听‘戏’之人的声音响起。“瞧我这嘴!这也是话头到了嘴巴,一不留神就往外冒!放心,放心,六哥,我绝对不会多嘴的!” “信你一回!”许是都把事情说到这里了,不说完整的话,说话之人都觉得不算完美,稍微停顿一下后,便原谅了那个听‘戏’之人。 “大少爷那时叫人把粗盐都化了,然后就让所有人都走开了,你猜怎么着?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 “我哪知道啊!昨天的事情,我都是听六哥你说的!六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大不了明日我请你去喝酒便是。” “我是缺你这顿酒吗?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说定了!”说话之人满意的心情透过话语传了出来。“今天早上婉儿姑娘不是没有去伙房给大少爷拿吃食嘛,有人就端着早餐准备送过去,大少爷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却是满院子的杂乱,石头沙子木炭泥浆各种杂物都搅合成了一大片,院子里也没有半点盐巴的痕迹!” “这是发了一夜脾气,把所有东西都霍霍了,气的早上都起不来了啊!送吃食过去的看到院子里这个情况,哪里还敢去送,直接端着吃食跑回来了,正好遇到我,就把情况跟我说了。” “这个也太那什么了吧?那个...嗯,惹的大少爷,大少爷干什么跟盐巴发什么脾气啊?这不是败家子吗?不过要是我是大少爷,我估计也会这么做,太欺负人了点!要不是长辈,谁能忍下这口气啊?”故事听完,听‘戏’那人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事,你听听就好,别到处去瞎说啊!”说话之人交待道,被主家抓到背后嚼舌头的人,谁知道会不会连累他? “放心吧!六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这嘴,严的狠!” 站在院墙后面的秦胡氏终于挪动脚步,脸上露出几分爽快的神色。 两人的对话,她听的清清楚楚,而她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恰巧遇到了。 府中下人所说秦羽半夜发疯的情况,秦胡氏想想都感觉能拍手称快,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秦羽那小子吃了个闷亏,也让府中的下人们知道到底是谁管着府里上上下下! 秦胡氏瞬间感觉她不愧是秦家媳妇,将门媳妇,这一手‘一箭双雕’用的着实漂亮! 哪怕只是赢了一件小事,秦胡氏的心态直接暴涨,心中已经想到今后如何拿捏秦羽的场景了! 午饭时分,秦胡氏等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来后,一脸漫不经心的对身旁的老妇问道:“大郎,中午不在府中用餐吗?” 这话一说完,秦胡氏眉眼都往上抬了抬,她等着老妇告诉她秦羽不在府中用餐的回答。 “夫人,大少爷午间在府中,没有出去。” “嗯?他在府中待着干什么?府中都没有盐了,他能吃下清水煮的菜?”秦胡氏对于这个答案就有些不满了。 府中的粗盐都被秦羽给化了,剩下的精盐都被她叫人收起来了,秦羽不去外面吃,还要待在府中? 忽然间,她脑海中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座下的绣凳不免被她移动了半寸。 那小东西莫不是要来找她麻烦吧? 老妇注意到了秦胡氏的动作,却未料想到秦胡氏心中所想,只是回答道:“大少爷醒来之后,便让人送了四十多斤精盐到伙房,下人们都沾光了,以后可以吃上精盐了。” “什么!??”秦胡氏猛的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那小东西出去买精盐了?还花了这么大的价钱?连你们都可以吃上精盐了?” “不知道,好像没有人看到大少爷出去买精盐,他手中的精盐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老妇抬头看了秦胡氏一眼,然后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大少爷送去伙房的精盐,好像比官盐都要好,现在所有下人们都在说大少爷的好呢!” 秦胡氏眉毛皱成一团,咬着牙‘唉’了一声,有种被抽空气力的感觉。 明明她已经占据上风,为什么秦羽那个小东西会翻盘? 现在下人们还都在说秦羽的好,那她算什么? 十足的恶人? 想到这里,秦胡氏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拿手扫过桌上盘碟,怒火冲天的喝道:“不吃了!” 第四十二章 哎呀...大郎,你太坏了! 秦羽内院。 院中传出上官婉轻脆的笑声,笑声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高兴。 “大郎,你瞧没瞧见二娘那副样子,就跟吃了黄连一样,都苦的能够滴下来了。”四下无人,上官婉说的也没有什么顾及,况且这事是秦胡氏挑头的,他们自然能够看热闹。 秦羽微微一笑,晚餐的时候,他把一家人都叫到一起吃饭,名义上是用上了上等精盐,孝敬老太君,实则就是看秦胡氏阴沉的嘴脸,算是报昨天的一‘盐’之仇。 老太君什么人物,从饭局上大概就看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也没有声张,还夸秦羽有能力! 当秦羽说这些上等的精盐都可以分给府中下人们吃,下人们表示非常高兴时,秦胡氏当场就借口身子有些不适,直接走了,甚至还带走了吃的津津有味的秦虎。 秦羽给出的回击,不软不硬,却让秦胡氏心中十分不爽。 不过老太君等秦胡氏母子二人走后,还是提醒秦羽一点,秦胡氏母子二人,再怎么说都是秦家的人,不要太过火。 秦羽嘴中应好,心中确实另外一番想法,毕竟秦虎到底是不是害他落水的罪魁祸首,他还没有查出来! “婉儿,二娘不过是一介女流,气气她,也就那样,没有什么好骄傲的!”秦羽对着正在模仿秦胡氏饭桌上那张苦瓜脸的上官婉说道,一个女流之辈的小把戏,真不值得他多怨记心中。 “可是解气啊!谁让二娘这么对待大郎你!”上官婉可没有秦羽这么大的胸怀,况且二娘当初对她也是那般的使手段,现在抓到了二娘受气的场面,可得紧着点让自己舒服。 “解气!解气!”秦羽对于这点,并不想与上官婉争辩。 人在做,天在看!秦胡氏当初要是好主母,自然也没有今天被人背后嘲讽的事情。 上官婉见秦羽也认同了,又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会,终于说痛快后,这才收起舒爽过后的余韵,朝秦羽问道:“大郎,以后我们就做这精盐的生意如何?” 秦府现在只是徒有其表,里子根本撑不起外面的门头,秦羽手中既然掌握了一门炼制精盐的法子,那就等于是秦家再次辉煌的契机! 虽无当初秦家在朝为官的底蕴,可这事只要办的好,秦家不说富可敌国,但简简单单的萌荫子孙三代,那都不是事! 粗盐才五百文一斤,也就是半两银子,而官盐则是三两银子一斤,甚至稀缺的桃花盐,更是高达十两银子一斤。 上官婉没有吃过桃花盐,官盐确实一直吃,官盐说白了就是从盐井里开采出来的矿盐,比起从海盐田里晒出来的粗盐,确实高出不止一个等次,但大郎炼出来的精盐,比官盐的品质更高,卖到官盐的价格,或者卖的比官盐更高价,相比也没有人会觉得吃亏! 用粗盐炼制精盐,火耗不算太高,平均下来最多损失一斤粗盐的样子,而转手卖出的价格,这点火耗,还能算什么事吗? 细细一算,就府中炼制出来的精盐,都能折算一百多两,而本钱呢?最多二十五两! 凭空多出一百来两银子! 这还只是按照官盐的价格算的,若是再加点价钱,轻轻松松一百二三十两银子! 盐,这种东西,果然是暴利啊! 上官婉呼吸明显有点急促起来,若是这事办好了,秦家是谁说的算,那还用多说吗? 上官婉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秦羽也听到了,不过他没有像上官婉一般觉得前途光明,反倒是直接摇起头来。 “婉儿,你想的东西,那是绝对的理想化!我能把粗盐炼制成精盐是不假,但你不要忘了,‘盐铁’之事,乃是国事,能够办多少‘盐铁’铺子,都是朝廷说的算的!” “即便我爹在世,真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头,恐怕也逃不掉一个掉脑袋的命运!我们能够赚的盆满钵满,那些早年间就进入盐商行业的人呢?他们身后坐镇的是哪些人物,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你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能够放过你?你底子不厚,如何能够抵御住这些大鳄的吞噬?” “你满腔热血的冲进去,恐怕最后连竹篮打水的机会都不给你,只能被人生吞活剥,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秦羽语气有些低沉和沉重的说道,炼盐这种事情,秦羽身子刚恢复的时候就有想过,毕竟这种事情是最简单的,也是能够快速积累原始资本的。 不过万事只要多想几遍,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就会跟你最开始想的理想结果,背道而驰! 他若是某个皇亲国戚,或者某位一品大员的儿子,他倒是可以试着折腾一下,不过他现在只是一个死了便宜老爹,家中快没落的将门子弟,身后最大的靠山,也只是他奶奶身上的那件诰命服,他如何敢折腾? 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上官婉被秦羽这一番话一说,整个人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心思也清明起来。 大府邸之中,尚有因为利益之事,而藏着不少腌臜之事,更不消说满是金银铜臭的盐铁之事了,死上不少人,最后只为利益,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而她还想着让大郎参与进去,那是推着大郎往火坑里跳吗? 想到此处,上官婉后背徒添一片凉意,若不是大郎脑子清明,真要听了她的话去,恐怕多日后,护城河里就得多上一具尸体了。 上官婉心中满是悔恨起来,眼中的泪珠儿,也啪啪的往下掉。 她差点就害了大郎! 上官婉突然哭了起来,秦羽一点准备都没有,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直觉得女子果然是水做的! 伸手抹掉上官婉脸上的泪珠,秦羽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婉儿你是为我考虑,只是没有想全面而已,不用伤心的!再说你家少爷需要靠这种东西来支撑秦家吗?能够赚钱的事情,我这脑子里多的是!” “炼制精盐这种小事,本就是想着改善一下口味的,毕竟我也不喜欢吃菜里头的怪味道!” 见还没有把上官婉哄好,秦羽只能出绝招了。 “其实,我觉得吧!今天用几十斤精盐把全府上下的下人都收买了,我看二娘那快要把我吃了的表情,心里老爽了!多气气她,恐怕过几年,她脸上的皱眉,就得比奶奶多了!” “哎呀...大郎,你太坏了!老太君听了都得打你!” 上官婉生生被秦羽的损劲,把心中的情绪给憋走了,脸上一脸的哭笑不得。 第四十三章 庄子出事 鸡鸣声刚过半盏茶的时间,秦羽便睡不着了。 在没有娱乐,没有手机的年代,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简直就是秦羽以前不敢想的。 他这边刚在上官婉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洗漱还没有完,底下的下人就过来通报说,底下庄子里的人要找他。 秦羽抬眼往门外看了看,又看了看上官婉,他刚才没有听错吧? 底下庄子里的人,这么早就过来找他了? 城门估计此刻也没有开多久吧? 虽不知道底下庄子里的人找他有什么事情,不过能够在这个时间段来的,估计应该是真有事吧? 在上官婉端着早餐回来的时候,顺便也把从庄子里过来找他的人给带了进来。 “大少爷,庄子里出事了。” 来人一见到秦羽,直接喊了出来,本应该心神有些紧张或者担忧情绪的秦羽,脑海中却浮现出沙和尚的经典台词。 自嘲一笑,将这个念头丢出脑海,秦羽对这个发丝上还带着几分水汽的汉子问道:“庄子里头怎么了?欠大家伙的银子,不是都结清了吗?” “大少爷,不是您欠大伙银子的事情,那事情都解决了,大伙都念着您的好呢!庄子里出的事情,是有人过来闹事。” “闹事?”秦羽不禁笑了一下。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闹事,秦羽还觉得底下庄子里的人可能会吃亏,可但凡有在农村待过的人,都会明白一点,你惹到村子里一个人,就是相当于惹到了整个村子! 他生活的时代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此刻身处的时代了! 他秦家底下庄子里的人,多数都是伤卒老卒以及他们的家眷组成,要说这些人没有让自家的子女习练一点军中的把式,秦羽是不相信的! 即便没有习练,就凭庄子里青壮们年年月月耕种练出来的一把子力气,也足够应付了。 “有人闹事,把人赶走便是了,你们都能聚集来我府中,难道还怕几个闹事的青皮吗?”秦羽脸上全是无所谓的说道,庄子里的人连几个青皮都赶不走的话,他那真就要怀疑他们底下几个庄子是‘民风彪悍’,还是只会‘窝里横’了? 过来报信的那人被秦羽说的满脸臊红,当初他们是活不下去,才那般的,现在秦羽把欠他们的银子都还回去了,庄子里的人心中都把秦羽当恩人,哪里还有脸面谈当初干的蠢事啊! “大少爷,当初我们干的蠢事,您就别说了,我们听着都没脸见人,不过来庄子里闹事的,真不是什么青皮混混。” 秦羽喝粥的手停了一下,把手中的汤匙放到碗中,开口问道:“这事,你跟二夫人禀报过了吗?” “啊?”报信之人讶异了一下,下一秒便问道:“大少爷,不是找您吗?庄子里的事情,不都归您管吗?” 秦羽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现在家中管事的还是秦胡氏,而且听这人说不是青皮混混来闹事,秦羽也是想着是不是秦胡氏跟人有过什么冲突,由她先出面解决也是合情合理,真解决不了,由他再去解决。 秦家,总不能被外人给欺负了! 现在庄子里的人,就认他,其他秦府成员,一概不认,如果他有那种要掌控整个府邸家族的野心,那他现在便算是很成功的收拢一拨人了,不过在秦羽内心深处,还是只想当个富家少爷的,真当不成当个富家老爷也行! 上官婉听到报信之人说的这话,却是眼中放光,清亮的双眸注视着秦羽。 若是她也是个穿越者的话,恐怕会张口吟上一句。“我家少爷有大帝之姿!” 既然人已经找到他这里了,又是家里庄子里面的事情,秦羽也没有要把事情再往秦胡氏那边推的意思,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你说明白些。” “大少爷,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月的时候,有几个人来庄子里对着庄子里的地指指点点,说要买地,那个时候,大家伙连口吃的都快没了,也就没有人搭理他们,头半旬的时候,那群人又来了,还是说要买地的事情,那时候大少爷您给大家伙一部分银子,大家伙多少有个念想,又想着都得靠地里长的粮食过活,就把人给赶走了,不过没有伤人。” “昨天那伙人又来了,还是要打买地的主意,而且带了不少人过来,态度很是嚣张,说这些地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大家伙都拿到大少爷还回来的银子了,往后每年还得靠着这些地养活一家人,当时听了就不愿意,就跟他们打了起来,那伙人被庄子里的人打伤好几个,庄子里的人也伤了好几个...” 听到这里,秦羽才感觉这才是在庄子里闹事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你们把闹事者都打跑了,还能出什么事?他们再来闹,把几个庄子的青壮都喊过来,看看谁硬气些,看他们能走出庄子不?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秦羽有些匪气的说道,不过他说的这些都是正常操作,村与村都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导致两个村全面打架,更加不用说有外来人员跑进庄子地盘里闹事,而不被打的! 反正只要不出人命,官府对于这种事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伤了,自己看去,自己养去! “大少爷,话是这么说,不过那伙人在跑的时候,放话出来,说他们是王大人家里的人,让我们今天给他们等着!庄里的人不敢做主,所以就让我连夜过来报信了。” 牵扯到当官之人,秦羽也算明白为何这人会这么早出现在他家门口了。 秦家现在就是一艘即将沉水的大船,真要跟做官的人对抗,着实会有些麻烦,秦羽想到这里眉头也是紧了紧。 有一点,他却有些想不明白! 那什么鬼王大人家里的人,脑子都是猪脑子吗? 秦家就算已经家道中落了,要靠变卖祖产来维持生活,你好歹也是应该找当家做主的人来说这事,他们那群人却直接跑去庄子里说要买田地? 庄子里的田地,都变成这些佣户的了? 亦或者说... 第四十四章 进庄 这本就是针对秦家田地的一个阴谋! 时间上太巧了点! 只是那些王大人的家里人,没有太过关注秦家的基本情况,所以弄出这些看似有些没脑子的事情来? 毕竟上个月的时候,他还属于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情况,如果他没有‘起死回生’,那么秦家就只剩下一些孤儿寡母! 试问,一些孤儿寡母如何能够守住别有用心的人来侵夺秦家的家产? 之后又去了两次庄子,恐怕都是因为庄子里的人来秦府‘闹事’,让那伙人觉得秦家已经岌岌可危,完全可以趁虚而入,趁机吃上一口肥肉! 按照这种想法来想的话,那么那些的人做法,就能解释通了! 也就能说明白为什么三次去庄子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可惜唯一的变数,他们那伙人没有注意到,不然他们这种简单又粗暴,且还能有效的阴谋,估计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就能得逞! “你先回去!把其余两个村子的青壮都给我叫过去,我倒是要看看到底那个王大人要怎么给我好看!”秦羽越发觉得是后者后,当即也打算跟那什么王大人‘先礼后兵’一下。 真的谈不拢的话,那就看谁的拳头硬! 王大人到底是临安城里哪位王大人,他不清楚,估计庄子里的人也不清楚,可要是想这般逼着他秦家把家中田地拱手让人,那不好意思,泥菩萨还有几分火气呢! “叫府上的人送你回去,本少爷稍后就到。”为了不耽误事情,秦羽让报信之人立刻就回,还是不用走路的那种,直接坐府中的牛车回去。 送走报信之人,秦羽顺便吃了几口早餐,便起身往外走,上官婉跟着似乎打算一起去,秦羽直接让她在家待着,又不是游山玩水,且极大可能会发生冲突,带着上官婉这个弱女子过去,不是累赘吗? 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来,秦羽在门口翻身上马,上官婉小心的叮嘱道:“大郎,小心些!” 秦羽点点头,轻磕马肚,往前行去,没走多远,又忽然掉头回来。 上官婉见他回头,好像想明白点什么,为了照顾他面子,当即说道:“大郎,那些事情也不是非要你亲自去的。” 秦羽愕然一下后,也明白上官婉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他苦笑一下,道:“不是这事,婉儿,你去给我叫个会骑马懂去庄子的人过来,让他带着我过去。” 上官婉瞬间赫颜起来,她为了照顾秦羽面子而说的话,竟然是在打秦羽的脸。 羞恼的她哪里还能在这里多待,赶紧往府邸里跑,直到给秦羽到向导的下人出来,她都没有出现。 骑着马,出了城,走过一大段官道后,又顺着一条小路拐了进去,按照府中下人的说法,庄子快要到了。 穿过一片树林,秦羽便听到隐隐有流水的动静,侧目望去,一条小河距离大片农田不算太远,水流声能够传到这里,水量应该不小。 坐在马背上往前看,一块块被田垄分割出来的嫩绿田地,正孕育着希望,浅浅的绿色,如同画家笔下的晕染。 距离田地不远的地方,有村舍聚集,柴门茅顶,几株粗壮大树点缀其中,俨然一副田园风光独好的景色。 看着大片大片平坦的田地,又加之周边绿意葱葱,秦羽这个基本上不懂土地好坏的人,都感觉这里的土地就是良田。 难怪有人直接就盯上了他家的土地了! 两骑靠近庄子,庄子里原本清净的道路,立马变得人头攒动起来,不消一会功夫,庄子里的道路上便站满了手拿各种‘武器’的村民。 “是大少爷!都散了!都散了!”有眼尖之人率先看清了坐在马背上的是谁,立马大声驱散人群起来。 听到来人是秦羽,不少跟着去过秦府的青壮汉子,脸上立马露出了朴实的笑容。 大少爷能够在短时间内弄到那么多的银子,本事定然小不了,现在又亲自过来,恐怕他们都不需要跟那些打算今天过来闹事的家伙打架了! 即便要打,有大少爷在,他们心中的底气也足些! “两位老丈也过来了?” 骑马来到庄子口,秦羽看到站在最前头的有老钟叔和刘二叔,便开口打了声招呼,至于另外一个站在他们身边,白胡子一大把的老人,他是没有见过的。 “大少爷,这个庄子就洪二瞎子管点事,我们跟他都是多年的老兄弟,能不过来吗?再说这些小崽子们也没什么轻重,总得有几个坐镇的不是?”老钟叔笑着说道,在说‘洪二瞎子’的时候,还用手拍了一下那个白胡子老人。 “洪二见过大少爷。”白胡子老人见秦羽看向他,便抱拳问好道。 秦羽这才发现,老人的一只眼睛是灰蒙蒙泛白的样子,基本上对外界没有什么反应,老人的诨号,估计也是这么得来的。 “这是白内障吧?”秦羽心中暗道一声,紧接着却又是一叹,这种疾病,在他的时代,挺好治的,但放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就是个绝症。 “当日怎么没见过老丈啊?”秦羽翻身下马,笑着问道。 毕竟其他两个庄子里德高望重的两个老人都去了,洪二却没有去,这有点显得不合群啊? “大少爷,你就别笑话我们了,洪二瞎子这家伙,我们是有喊过他的,不过这老东西说眼睛都废了,又长的丑,怕吓到秦府的家眷,所以就让我们两个出头!现在这老东西,在大少爷您的心中就明显比我俩强了!” 都是从沙场上捡回一条命来的袍泽,又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老钟叔根本就不用给洪二面子的。 秦羽呵呵轻笑一下,目光在洪二身上扫过,见此人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样子,也没有要讨好的姿态,反正看着有些冷淡。 短短接触下来,秦羽觉着这个叫洪二的老人,恐怕真就是不善言辞,而表现的这般清冷吧? “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大家来说说正事。”既然洪二这个老人不怎么愿意说话,秦羽就直接做主把话题往正事上引。 “洪二瞎子,还不赶紧的!叫你家媳妇把屋子收拾好,好酒好菜都给拿出来啊!”秦羽话一说完,老钟叔便立马发号施令起来。 洪二默默点了点头,对秦羽行礼之后,先行一步。 “大少爷,别见怪,洪二瞎子就是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家伙!”对于洪二的举动,刘二叔从旁替他解释了一句,生怕秦羽会生气。 秦羽笑着摇头,他还不至于这般心胸狭小。 只是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如果洪二是这种性格的话,那他怎么会是庄子里德高望重的那人呢? 第四十五章 你不知道我是谁 进了洪二家,几人就在院中落座,院子里摆着一张桌面有些粗糙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一盘水煮花生,一碟紫红色的桑葚,还有一碟瓜子。 不是向日葵的籽,而是甜瓜的籽! 老钟叔见到桌上摆着个陶罐,顾不得秦羽等人,直接跑过去,把面冲向陶罐口,满足的吸上一口后,朝着洪二说道:“洪二瞎子,你这人做人不行啊!以前来你这里怎么就没有这酒水?大少爷来了,酒水都安排上了?” 洪二没有理他,或者说可能一直都是这样的。 “大少爷,赶紧过来坐!洪二瞎子好不容易拿出一坛好酒来,咱们可不能给他留了。”老钟叔手脚勤快的分发着土陶碗,好像他不这么做,洪二就会把酒罐收回一般。 秦羽忽然有些感觉他是不是多余来了? 就这场面,真的像是有外人要来庄子闹事的节奏吗? “钟老鬼,你收敛点,大少爷在这呢!洪二瞎子家里的酒,也就你看的上,你觉得大少爷平日里都喝这种劣酒吗?” 刘二叔一番话,弄的秦羽都有些尴尬起来了。 当着主人家说主人家的酒水不好,真的可以这样吗? 也就是这两个粗人能这般口无遮拦,换成其他人,恐怕都得被赶出去了。 “平日里,我也不怎么喝酒,不过既然钟老丈喜欢喝,那洪老丈家中的酒水,定然是好的!” “瞧瞧!听听大少爷说话的水平,我就不喜欢你刘老二说话!听着就来气!” 老钟叔这话一说,刘二叔也就有点吹胡子瞪眼了,秦羽眼见局面越跑越歪,便赶紧说道:“三位老丈对那什么王大人要来强买土地的事情怎么看?跟你们透个底,地,我是绝对不会卖的!府中情况暂时不佳,但也没到要当败家子变卖家产的地步!” “还看什么?大少爷一句话,庄子里头的小崽子们抄起家伙上就是了!”老钟叔偷偷给自己倒了半碗酒,嗓门颇大的说完这话后,端起土陶碗就喝干了碗中的酒水,显得有几分豪迈。 “你个老东西,瞎嚷嚷什么?大少爷能来,又不是过来指挥你打仗的,现在秦家不是老将军在时的秦家了,有些事情得忍了。”刘二叔瞪了老钟叔一眼,秦羽亲自跑过来,目的还不明显吗? 真要不管不顾的打上一场,秦羽命人直接带话过来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秦家不复当年,有些气,得受着了! 洪二则没有开口,似乎可有可无。 “话不是这样说的!”秦羽摇起头来,秦家现在有些没落,甚至都可以用中落来形容,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还要低头弯腰。 “打不起来,那是最好!可要真谈不了,那就打!谁怕谁?” “哈哈,还是大少爷对我口味,到时候让洪二瞎子给您露一手,保证让对面的人有来无回!” 老钟叔哈哈大笑说道,讲道理,他可能说不过谁,但是要论打架的话,他这年纪还真不觉得提不动刀。 洪二在一旁浅浅的笑着,默认了老钟叔说的事情。 秦羽感觉有点意思,他更加好奇洪二到底有手什么技艺,让庄子里的人信服,让老钟叔也夸赞不已。 “大少爷,那帮孙子过来了,人数还不少!”院外,刘二牛飞快跑来说道,手中已经拎着一把木叉,似乎通知几人后,他就要冲进对方阵营大杀四方一样。 “叫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我跟几个老丈立马就来。”刘二牛这个刺头,秦羽还是很有印象的,他生怕刘二牛这个刺头冒失,不管不顾的先打了再说,立马交待道。 刘二牛看向刘二叔,似乎再问刘二叔的意见。 “看老子个屁啊!大少爷说的,你没听到吗?还是驴耳朵里长毛了?” 被刘二叔这么一骂,刘二牛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又飞快的往会跑。 秦羽轻揉一下眉心,有点脑袋疼。 要是没有刘二叔在,他能不能管住刘二牛,还真不好说。 既然对方已经来了,秦羽自然是要见见的。 “过来啊!有本事就过来啊!看老子不打死你们这些泥腿子!” “你娘卖皮的,有胆子就进来,今天要是让你走回去,老子就跟你姓!” “切!人多就了不起啊?还不是一群卵蛋!没卵子的玩意,回去找你娘喝奶吧!” “你娘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 还没走到庄子口,庄子口那边已经是火药味十足了,要不是秦羽交待了下去,恐怕现在双方人马已经打起来了。 秦羽加快紧走几步,分开庄子里头的人群,终于走到最前方。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 秦羽大声喝道,庄子里的人见是秦羽,自然是不再出声,而对面的人也是被秦羽这一嗓子给唬住了,也闭上了嘴。 “你们是哪位王大人的人?”秦羽见双方终于消停下来,便朝着对面领头那个下巴长着一颗大痣的人问道。 下巴长着大痣的男子,面相干瘦,两条眉头纤细浅疏,随着他上下打量秦羽时,也会随着移动,此刻见秦羽穿的讲究,却又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打扮,也就没太在意。 反正不是公子哥,应该就是个小管事的,想在人前当老爷,却学了个不伦不类。 “你是个管事的?这里,你能做的了主?” 秦羽朝身上打量一下,他这一身,就成了个管事的了? “这里,我确实能够做主!不知道你家王大人是临安城中的哪位王大人?”秦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呸!你一个小小管事,能资格打听我家王大人名讳吗?”下巴长着大痣的男子朝秦羽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十分不屑的说道。 秦羽轻咬了一下牙,心中隐隐升腾起怒火来。 “你家王大人既然要买这里的田地,我不知道是谁要买,就算真的要卖,我还拿着地契满大街的吆喝吗?” “切!你个傻鸟,这种事情,还要王大人亲自出马吗?你把地契直接给老子就好!”说罢,下巴长着大痣的男子朝秦羽伸出了手,脸上也多了一点笑容,看秦羽也顺眼不少起来。 “你们秦府要是早这么乖顺,那能省多少事情啊!” 秦羽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人问道:“看你这样子,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咯?” 第四十六章 跪地投降 “我管你是什么卵子人,赶紧把地契拿过来,不然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横眉威胁起来,眼中全是不耐的神色,似乎根本就不想跟秦羽多废话。 秦羽都有点被这人给气笑了,他都这般说了,只要长了点脑子的人,多少也会衡量一下眼前之人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底气? “全绑了!” 既然好好说话,都不好使,那就全绑了,再来说其他的。 庄子里的青壮本就憋的一肚子气,要不是秦羽阻止,他们早就上去打人了,现在听秦羽说要把所有人都绑了,一个个眼神放光,大声嚎叫着,拎着手中的家伙什往前冲。 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见这群泥腿子,竟然真的敢往前冲,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打!打死了,有王大人兜着!” 声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那伙人纷纷从腰后掏出二尺长的短棍,显然是有备而来。 双方本就相距不远,一个冲刺,两方人马就短兵相接起来。 痛呼声,木棒击打声,纷纷响起。 庄子里头的青壮较多,奈何却是那种没有太多章法,下手又不黑的打法,竟然在人数优势之下,与那伙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啊!” 下巴长有大痣的那人左臂被不知从何处挥来的扁担击中,他大声痛呼一句,片刻之后,便觉得左臂有些发麻,随之动作又是一滞,一块从人头旁边飞过来的石块,直接砸到他的眉角。 鲜血直流! 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看见血滴从眼前滴落,血直接往脑子里冲,手中的短棍,往地上一丢,反手往腰后衣襟里头掏出。 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被他紧紧抓握在手中,眼神凶残,盯着靠的最近的一人,准备朝那人身上扎去。 “咻!” 一道破空声传入耳中,下一瞬间,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只觉得头皮被人往后拉扯了一下,头发当中似乎多了点东西。 他眼珠子往上一瞟,一根带着黑褐色箭羽的箭支正插在他头上。 目光搜寻一番,正好对上一个胡子雪白,一只眼睛发白的老头,而那老头此刻正架着一把猎弓,用箭头对着他,哪怕年纪这般大了,那老头的双手却没有一丝抖动的意思。 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可不觉得刚才那箭只是碰巧而已,他要是真敢把手中的匕首捅进哪个人身子里,那他脑袋上绝对会先中一支箭! 能够在这种混乱的场面里,准确射出那支箭,说那老头百步穿杨都不为过,有这等弓箭手,还有什么打的? 当真觉得自己能躲过人家射出的箭支吗? 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倒也识时务,没想着要挑战一下,果断把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丢。 秦羽也是被洪二这一手箭法给惊着了! 这还是洪二一只眼睛得了白内障的情况下,若是他当年身体健康时,他得多厉害啊? 有这么一手箭法,庄子里的人能不服他吗? 心中短暂惊讶之后,秦羽没有忘记眼前之事,领头的那个下巴长着大痣的家伙已经放弃抵抗,现在正是好时机。 “跪地投降!” 秦羽用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老钟叔和刘二叔本是护在秦羽周围的,听到秦羽喊出这句,两个老人身体一震,尘封许久的回忆瞬间打开。 几乎同时,连带着洪二在内,三人齐齐踏出一步。 齐声吼道:“跪地不杀!” 声如洪钟,势如锋刃! 三人亦是军阵! 周边似乎刮起带着寒意的风儿,庄子里的青壮微微愣神之后,只感觉胸中涌动着翻滚的热血,皆是从口中用最大的声音喊道:“跪地不杀!” 这伙过来闹事的家伙,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明明就是跟一群泥腿子打架,怎么打着打着就感觉碰上不讲道理的丘八了呢? 耳中响着一声声爆吼,气势上直接矮了一大截,再看看周边一个个如同要吃人的汉子,手中举着的好似不似农具,而是要人命的钢刀,哪里还能有反抗的勇气? 有人率先跪地投降! 有第一个人跪地,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溃势如大河决堤! 所有人都被摁在地上,为首那个下巴长着大痣的人,被压到了秦羽跟前。 这人还不服气,在秦羽面前,还想站起身来,不料被刘二牛一脚踢中脚窝,直接趴在秦羽跟前。 “不服气吗?” 看着眼前这个半张脸尘土的男人,秦羽居高临下俯视问道。 “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真要人数一样,你当爷会怕你?”下巴长着大痣的家伙嘴里颇硬气的说道。 这般泥腿子只敢把他们绑了,不敢打断他们手脚,他心中觉得即便有这个管事的在,也成不了多大气候。 秦羽微微抬头笑了一下,随后一脚便踏了下去。 下巴长着大痣的男子鼻子一坍,瞬间涌血,再加上先前眉头被打破,脸上满是土尘的模样,可谓惨不忍睹!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都给我等着,只要老子这次不死,你们就死定了!” 下巴长着大痣的男子疼的直抽抽,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嘴里也不忘说出威胁的话来。 秦羽哪听得这些,抬腿就往他身上踹,连踹好几脚后,这才罢手。 “来来来,跟我说说你家王大人是哪位大人物?我这个秦家的大少爷看看能不能跟他掰掰手腕?” “什么?你是秦家那个废物?”下巴长着大痣的男人听秦羽这么说,眼神中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 在他的印象中,秦家的大少爷就是个喜欢跟文人打交道,却又被文人看不起的家伙,而正是因为秦家大少喜欢跟文人接触,将门子弟都觉得他是背叛了将门,在将门子弟眼中,也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什么时候秦家大少能够有这等魄力了? 还亲自带人打架? 这是传闻中那个秦家废物吗? 至于他,是真就没有见过秦羽! 毕竟在临安城中,少爷公子哥一大堆,没有点能力的,谁会去记着? 秦府现在又是一艘快要沉没的大船,就更加不值得有人去记住什么秦家大少爷了!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敢趁着秦家破落的时候,准备来吞并秦家的田地。 “老子是废物?”秦羽冷冷的开口说着,随即招来刘二牛,道:“一根扁担,打碎!” “让他明白他是在跟谁说话!” 第四十七章 未雨绸缪 “不要!不要!” “啊!” 下巴长着大痣的家伙慌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不再嘴硬,可惜为时已晚,刘二牛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直接往后拖。 充当‘行刑者’的刘二牛本想拿一根木质扁担,好在钟满子及时往他手中塞了一根竹制扁担。 真让这家伙打断一根木质扁担,那这人得当场死在这里! 刘二牛手中拿着竹制扁担,心中微微有些不满,这分量太轻了点,能有什么用? 即便他手中的只是竹制扁担,几扁担下去,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身上便出现了血痕,刘二牛是一点留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的那些跟着过来闹事的家伙,两股颤颤,生怕下一个就是他们! 这场面,堪比动用私刑! 刘二牛这个莽汉下手不留力气,一根扁担只打了不到二十下,那个下巴长着大痣的家伙便疼昏过去了。 刘二牛见人没了动静,抬眼看向秦羽,好像再问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秦羽有些无语的挥手让刘二牛退下,这家伙所有的营养,恐怕都用来长个子了,一点脑子都不带长的! 这种情况了,还打下去,那不是真要把人打死吗? 一命换一命,怎么都是亏的! 不过杀鸡儆猴的效果达到了,秦羽随手指着一个人,让人把人给押上来。 “王大人是哪个王大人?” “是王明全,王大人。”被押过来的人,哪里敢迟疑,秦羽话一问完,立马就回答了出来。 “王明全?”秦羽似乎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转头朝身边的三人看去。 老钟叔等人也是直摇头。 他们能知道什么?他们都没有住在临安城里。 “官居几品?”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秦羽便直接问。 “王大人是秘书丞,从七品。”对于秦羽的询问,这人一点都没有遮掩,瞬间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秦羽听到这个结果,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怒气冲天,气不过的他,直接赏了这人两脚! 从八品的秘书丞,掌管文籍工作,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 你说他是个官吧,确实是,但你说他这个官很厉害,那秦羽只能送上一声呵呵!在临安城城头上丢下一块砖去,随便砸死的人,官位都比秘书丞大! 这也是秦羽怒火中烧的原因所在,他家再不济,也有老太君那身诰命服撑着,现在一个从八品的秘书丞就想着谋夺他家的田地,你特么的看不起谁呢? “这是王明全的主意?”秦羽深吸一口气后,压下怒气阴沉的问道。 “小的不知道,不过马五爷,哦,不,是马德一,就是秦少爷您打的这人,他一直带着我们再弄这事的,他是王明全家中旁系的一个亲戚。” 不需要敲打,这人直接把下巴长着大痣的那人身份和盘托出。 “混账东西!”秦羽不禁骂了一声,一个家族旁系的亲戚,借着一位芝麻大小的官员势力,也敢如此作威作福!若是换成一品大员,那还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 此刻,秦羽都觉得刘二牛打的轻了! 谁又知道这狗东西有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王明全在临安城里有没有跟他关系亲密的官员?”秦羽心细的问道,他不太相信一个从八品的家伙,敢这般纵容收下嚣张跋扈。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被押在跟前的人直接摇起头来。 明面上的东西,他们知道也就知道了,但秦羽所说的,都涉及到隐秘了,他们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知道? “小的知道。”在被押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一只手举的高高的。 秦羽见有人举手,便让人把那人给押了过来。 “秦少爷,小的知道王大人家的一个堂妹嫁给翰林学士李大人做了小妾。” 秦羽听到这里,才感觉像个样子,不然的话,一个从八品的小官怎么敢这般纵容手下,原来背后有座正三品的大靠山啊! “滚回去跟你们主子说,秦家的田地,不卖!若是想着强抢硬夺,秦家的血勇,还没丢呢!!” 这里的都是些小喽啰,秦羽哪怕把他们打残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现在已经把马德一打成这副模样,也算是给对方提个醒了。 真要不死不休,秦家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一听秦羽要放他们走,过来闹事的人哪里敢放什么狠话,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分出两个人抬着马德一准备往回跑。 秦羽放过他们,庄子里的青壮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手中的家伙什,纷纷朝着他们身上招呼,打出庄子一百多米后,这才停下来。 “今日所有参与的人,奖励猪肉十斤,受伤者,汤药费,本少爷包了,再额外赏一两银子!” 秦羽对着那些有说有笑,返回庄子的青壮们大声宣布道,瞬间响起一阵欢呼声。 其实这种情况,秦羽就算不给他们银子,他们都会过来的,三个庄子算的上是同气连枝,一个庄子有麻烦,另外两个庄子能看着? 现在秦羽说只要参与的,都给十斤猪肉,他们能不高兴吗? 甚至一些受伤的人,更是笑不拢嘴! 双方打架又没有拿什么刀枪,最多就是一些皮肉伤,养上一阵,伤就好了!却能多得一两银子,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老钟叔三人看着热闹的场景,心中略显唏嘘,想当年他们跟随老将军打了胜仗,也是这般光景的! 只是岁月催人老啊! “钟老丈,你叫人去秦府找上官婉取银子,随便把东西都采买回来,洪老丈,你带着人送受伤的人去治疗,秦家不会亏待大家的!”秦羽交待起来,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刘二叔似乎看出了秦羽的想法,一把推走老钟叔,让他不要多废话,直接去办事,同时引着秦羽往洪二家走。 “大少爷,您是担心王明全会派人过来报复?” 回到洪二家的院子里,刘二叔开口问道,同时递给秦羽一杯从山上采的野茶。 “刘老丈之前说的对啊!现在的秦家,不是以前的秦家了,我总不能现在事了,就回府中,把你们留在这里收拾后面的烂摊子吧?即便你们嘴上不说,心中也是会有想法的。” 刘二叔动了动嘴巴,沉默一会后,这才开口说道:“少爷仁义!” 秦羽轻轻摇摇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般麻烦! 第四十八章 黑山 午饭是在三硌庄吃的,洪二家里杀了只鸡,秦羽没有吃多少,一只鸡倒是被老钟叔和刘二叔给抢完了。 午饭吃完,庄子里一派祥和,该忙农活,便忙农活,小孩子三三两两的躲在门扉那里往院子里偷看,瞧见秦羽看向他们,又一窝蜂的跑开,带起一串清脆的笑声。 “大少爷,估计他们是不会来了,您就回呗!”老钟叔打着酒嗝,剔着牙,觉得今天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羽摇了一下头,道:“再等一会,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老钟叔见秦羽不愿回去,也不管了,空摔了一下衣服,问洪二住那间屋子,就准备去躺着了。 刘二叔过来准备给秦羽准备一下休息的地方,秦羽笑着拒绝,示意他不用管,躺着树下的躺椅上就成。 秦羽这般说了,刘二叔也不多说什么,让洪二的儿媳妇给秦羽准备点小零嘴,便找着洪二寻个地方聊天去了。 假寐不知有多长时间,秦羽隐约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睁开双眼,眼中带着点点寒芒。 “洪老丈,叫人去庄子口。” 秦羽大喊一声,房门片刻之后被拉开,老钟叔露着松塌的胸膛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更是提着一把菜刀,红着眼说道:“这群孙子,今个必须给他们放放血!” 等秦羽等人从洪二家中走出的时候,其实庄子口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外人要进庄子,而且还是乌泱泱的一片,自然会被人看到。 这次从外面来的人数众多,而且一个个都是那种就差把‘坏人’两字写在脸上的那种,所以庄子里的青壮比较克制。 当然更多是忌惮他们一部分手中拎着的短刀! 秦羽走过人群,来到最前方,朝着对面问道:“哪个是带头的,出来说话。” “哟!是秦大少爷啊!小的眼拙,这边跟您问好了。”一个壮硕汉子走出来两步,语调放低的说着,不过脸上可没有任何放低姿态的意思。 “你就是领头的?王明全叫你过来的,还是翰林学士叫你过来的?” 壮硕汉子咧嘴笑了一下,一嘴牙右侧缺了两颗,有些像嗜血的黑洞。“秦大少爷,您这话说的,小的就不能答了,都是干着得罪人的活,兄弟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混口饭吃?所以就带着人准备让我没饭吃了是吗?”秦羽单刀直入,不想扯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 “哈哈,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我黑山不想管,也管不了,如果你们这些大人物能够给我们这些小人物一口饭吃,或者能够自己解决,我带着这些兄弟都有个交待!况且人家又不是不给银子,秦大少爷,你也不用这么意气用事嘛!真伤着了,遭罪的还是您秦大少爷啊!”自称黑山的壮硕汉子很是油滑的说着,反正就是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至于有没有被驳面子,他都可以忍着。 “给银子?我秦家现在缺这点银子?这些田地,都是我秦家的祖产,我秦羽再不济也没有混到要当个变卖祖产的败家子!” “上午已经送给你身后主子一席话了,难道你身后的主子已经老眼昏花,耳鸣耳背,即将行之将木,所以听不懂人话了?还是你们这些当狗的,只要不被打死,就一定要帮主子咬人?” 黑山说话油滑,秦羽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一副不打算善了的架势。 黑山身后的弟兄听到秦羽骂他们的狗,就有些躁动起来,黑山张开双手,压下背后的声音,眼神中也多了些锋芒。 “秦大少爷,话没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吧?我们这些人只是干点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说穿了,这里的田地,最后到底归谁,我们这些兄弟都不会见着半个铜板,所以,秦大少爷您要是有能力,直接跟我身后那些大人物去说去谈,如果谈不下来的话,我们这些兄弟也只能拿钱办事。您呢,就稍微让一下,省的到时候伤着您!” 哪怕被秦羽骂作是狗,黑山依旧有‘唾面自干’的样子,不过话里话外,也是多了些阴阳怪气。 “果然是一群狗啊!想动,简单,从我身上跨过去!秦家不是什么大家,只有两代男儿战死沙场,这份功绩,能不能换你满门抄斩?本少爷倒是想看看你一青皮能扛得住这后果?” 秦羽这番要‘舍掉一身剐’的架势,让黑上直接皱起眉头来,甚至都有些动摇心神了。 他说白了就一青皮混混头子,在临安城里被人喊声‘黑山爷’,但他是爷吗?屁都不是!遇到个官差都得夹着尾巴做人,秦家现在破落了,家中没有当官的老爷,可人家家中好歹有两代人是做官的,哪怕现在可以被人拿捏,但你知道他们秦家还能有那份香火情可用? 尤其是秦羽拿着祖上的功绩,要换你一个青皮混混一家的人头,黑山即便不当官也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如果朝廷不管,那文武百官不得吵翻天了? 谁能保证自己家中没有中落的时候? 家中刚要中落,就被一群青皮混混杀了家中长子男丁,那做官图的是什么?是不是今后告老还乡也是这般光景? 更何况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孰是孰非,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东西! 黑山的沉默,让他身后的人也跟着细细私语起来,场面就有些嘈杂了。 毕竟他们只是跟着黑山过来撑一下场子的,最多能跟着打一场架,却没有到能够不顾身家性命的地步。 如果人家铁了心,要跟你玩命,你怎么打?出手的话,绝对是畏首畏尾的,对方又不比自己这方人少,活受罪吗? 黑山听着身后的嘈杂声,心中已经感觉有些不妙,双手一拍,眼中再无半点和善,锐利如鹰隼。 “秦羽,给你面子,那就叫你一声秦大少爷,不给你面子,你什么都不是!”被秦羽用三两句话逼着人心有点动摇,黑山不能不管,此刻退让了,那他的在这群人中的威信也就全无了。 “我黑山自认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但给你这么多的面子,你一次次把我给的面子摔在地上,真当你黑山爷没点脾气的?” “你秦家要是当初那个秦家,我黑山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磕头赔罪都没问题!但你觉得你们秦家现在还是有人在朝中当官的秦家吗?别作这种美梦了!” “今天我黑山就把话放这里!你秦羽要是真尿性,自己抹了脖子,你的死,我黑山认!我黑山死的不冤!我黑山敬你是条汉子!但是你要没有这种胆量,你们这群人,今天一个都别想好!”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黑山也不惯着秦羽,今天他就是过来收拾人的! 只要不把秦羽给打死了,他身后的人必定都会保他! 秦羽眼睛一眯,张口快速说道:“洪老丈,射他!” 第四十九章 三老战黑山 一支箭矢随着秦羽的话音落下,便从人群中飞了出去。 目标直指站在最前方的黑山。 擒贼先擒王! 秦羽觉得先把黑山给拿下了,黑山身后那些跟着过来的人,能够有多忠肝义胆! 黑山双眼缩成一条线,面对射过来的箭矢,从后腰抽出一根细长八棱铁锏,身子尽力往旁侧,挥手下劈箭矢。 “咔嚓!” 洪二射出去的箭矢被黑山抽中箭尾,在空中折断,弹飞的箭头,划伤后面一个兄弟的小腿。 黑山心中微微有些心悸,这个庄子里头有个善使猎弓的老头子,这点,他从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在跟秦羽交谈的时候,眼神也没有闲着,四下有搜寻过那个白胡子老头踪迹。 只是刚才未找见那个老头,从刚才那根箭矢射出的角度来说,那个老头子肯定是躲在人群里头了,目标并不是杀他,而是想射伤他! 得亏那老头子气力不及青壮,使的也不是什么好弓,他又提前知晓之下,配合这些年来的打架经验和正值壮年的身子,才能堪堪躲过那支箭矢。 若是那老头不是老头,手中又有一把好弓,即便他知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恐怕今天的大腿之上,必然插着一根箭矢。 “洪二瞎子,你这是老眼昏花了,这么大的一条狗,都射不中?另外一只眼睛也瞎了得了,这种时候,还得看你钟大爷的!” 老钟叔见洪二竟然射不中一个大咧咧站着的人,嘴里很是嫌弃的喊着,身体却没有半分闲着,举起手中的菜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小崽子们,跟你老钟叔冲!别让你老钟叔看不起你们,别一个个的都落在我这把老骨头后面!” 在洪二射出那根箭矢的时候,其实战斗已经打响,现在老钟叔喊了这么一嗓子,站在庄子口的青壮们,哪个还能站的住? 嗓子里嚎叫着,举着手中的家伙什,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 如同一股洪流! 黑山单手斜提铁锏,左手一挥,跟在他身后的人,如激流撞见顽石,纷纷从他两侧朝迎面而来的泥腿子们杀去。 秦羽没有见过‘大场面’,眼前这出最少三百人往上的群架,实在是有点让他震惊了! 两伙人如同不同的两窝蚂蚁一样,撞到一起后,便难以分清谁是谁,激荡起来的尘土,慢慢从众人的脚裸处,漫飞到小腿。 片刻之内,便有人捂着伤口,想封住往外涌的鲜血! 叫喊声,叫疼声,闷击声...... 好不热闹! 好残酷! 秦羽眼底的肌肉颤动了几下,牙关紧咬起来,这些场面,绝对不是那种没亲身体验,所能想象到的! 本是站在最后的黑山,看到老钟叔凭着一把菜刀,杀的四周没有一合之敌,拎着铁锏便朝着老钟叔杀去。 “当!” 铁锏击中菜刀,菜刀斜飞而去。 老钟叔身形微微有点踉跄,黑山紧接着便跟上一脚,直中老钟叔胸口,老钟叔撞翻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又滚到了地上。 “老东西,缺了一条胳膊,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吗?下辈子长点心吧!”黑山仗着年轻力壮踹翻老钟叔后,嘴里很不屑的嘲讽道。 见老钟叔还想爬起来,黑山眼中凶狠的劲头一上来,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锏,就要朝着老钟叔天灵盖上砸。 “黑山爷,小心!” 听到有人预警,黑山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重重的砸在地上,疼的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却躲过了射向他的一箭。 老钟叔人是老了,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凶猛,让他在黑山倒地的一瞬间,就扑了上去。 以牙为武器,一口咬住黑山的耳朵,唯一的那一只手,也死死勒住黑山的脖子。 黑山吃疼又觉呼吸不畅,骨子里的残暴也展露出来,手中的铁锏疯狂的朝老钟叔的身体戳去。 幸好是铁锏,而不是什么短刀长刀之类的兵器,不然老钟叔此刻身体上必然多出好几个窟窿。 老钟叔硬抗铁锏猛戳两三下后,终究不是年轻时,疼的无力在勒住黑山脖颈。 黑山用力一挣,脑袋从老钟叔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而他耳朵缺少了一块肉。 “老东西,找死!”黑山狰狞着脸庞,眼中对老钟叔只有无尽的杀意。 老钟叔躺在地上,此刻也有点疼的起不来身了,他脸上没有什么惧怕的神色,反倒带着几分笑容。 张嘴吐出一口带着血肉块和牙齿的血水,老钟叔直视黑山双眼,不屑的说道:“小崽子,老子在沙场杀人的时候,你还在撒尿和泥玩呢!想杀老子,你嫩多了!” 黑山不与老钟叔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一步跨出,手中的铁锏带着风声,朝着老钟叔脑袋砸去,誓要砸碎老钟叔这颗脑袋。 “当!” 一柄长刀挡下黑山手中的铁锏,刘二叔没好气的踢了老钟叔一脚,飞快道:“老东西,赶紧滚回去!大少爷为了让我救你,身旁可是没人了,你要是让大少爷受伤,老子过后活劈了你!” “老子又没有让你来救,让你多管什么闲事?”老钟叔一手捂着胸前,一边挣扎起身,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黑山见老钟叔要走,提着铁锏就要把他拦下,刘二叔手中长刀挽了一个刀花,站在黑山所行之路上,道:“小王八羔子,现在你的对手是我,想过去,问问老子手中的刀!” “你娘的!一群老不死的!”黑山被刘二叔拦下,眼看老钟叔跌跌撞撞的往战圈外走,心中更来气。 “既然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黑山没想着在这里闹出什么人命来的,现在他被三个老头子弄的这么狼狈,那今天这事就绝对善了不了了! 刘二叔眼睛瞪大,手中长刀一撩,大吼助势,率先对黑山攻击起来。 黑山不敢硬接,只得往后退开半步,下一刻,他的动作,却将他身上混混头子的凶狠,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二叔手中长刀向上撩走的时候,黑山竟然伸手准备去抓那刀背,握着的铁锏,凶猛直刺。 刘二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手中的长刀是以前军中的制式长刀,是被他偷偷藏起来的,本是单手持握的,他却不得不双手握着。 右手的大筋,早年在沙场上被人砍断了,他是看着没事,其实右手一直都处于使不上太大劲的那种。 若是此时被黑上把长刀抓住,对刘二叔来说,无疑就是败了一大半。 力道衰竭之际,刘二叔没有躲避黑山刺过来的铁锏,而是迎了上去,手中长刀刀势顺势变化,变成刀背横扫黑山脑门。 黑山眼角余光见着长刀朝他脑门扫来,哪里还能分得清是刀刃还是刀背,手中铁锏去势强收,一个懒驴打滚赶紧躲过。 说的很长,其实也就只有瞬间的光景,秦羽站在远处看着,生生揪着一颗心,见黑山不得不躲开,他才放心下来。 第五十章 下风 黑山自认在临安城中也是一个凶人,不然也没有能力领着一帮兄弟混饭吃,但他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纯粹就是以命换命! 黑山又没有活够,自然不会跟一个老头子换命,可刘二叔却得势不饶人,黑山一躲,他手中的刀便劈了下来。 黑山还没从地上起身,只得双手架起铁锏挡住这一刀。 长刀砍在铁锏上,微微下沉一点铁锏架势,却也进不得分毫,刘二叔对于这种情况,似乎早有预料,刀身一斜,顺着铁锏锏身滑动,目标是黑山抓住铁锏的几根手指。 黑山双眼似要瞪出眼眶,口中爆吼一声,右手架力往上一抬,让左手脱离铁锏。 电光火石之间,长刀划过锏脊,传出一阵金铁相交之声。 黑山两根手指被削去一小点皮,他顾不得伤口如何,持锏的手腕一转,铁锏如同一条钢鞭一般抽向刘二叔的大腿。 刘二叔看到了黑山的动作,身体也做出了反应,可惜年岁在那里摆着,身体早已没有年轻时候的活力,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锏。 刘二叔闷哼一声,一条大腿瞬间就是一麻。 黑山的火气是越打越大,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小小的庄子里,被三个老头子弄的这般狼狈,眼见已经得手一下,他一个翻身,手中的铁锏配合这种力道,带着破风声朝刘二叔的腰间抽去。 这一下,若是抽砸实了,不抽断腰椎,也得抽碎肠子! “草拟娘的!休要伤我叔!” 刘二牛正好在附近,瞧见黑山要重伤刘二叔,一脚踹翻眼前跟他对打之人,抬手将手中的木叉丢过去。 黑山眼中没有他物,就想抽死眼前这个老头子,对于飞过来的木叉不闪不躲。 “咔!” 飞过来的木叉没有叉中黑山,反倒是撞到了黑山手中的那根铁锏上,挡了一下后,被铁锏抽飞,黑山手上的动作不免顿了一下。 也正是这一下停顿,给了刘二叔一个喘息之机,原本还没有架好的长刀,也趁机架好。 “哐...” 手上长刀不受控制的颤动着,刘二叔差点抓不稳这柄长刀,即便有长刀挡住这一下,他腰间也不见得有多好受。 好在是没有受重伤! 下一刻,刘二叔头上出现阴影,紧接着头皮便疼的直冲脑门,而他整个身体也被提高了小半尺的样子。 黑山抓住刘二叔的头发,一脚踢掉他手中的长刀,手中铁锏直接怼到刘二叔眼珠上,嘴里咬着牙说道:“老东西,你跳啊!再给老子跳一个看看?老子现在就废了你一只眼!” 黑山在刘二叔挡他铁锏的时候,顺势就抓到了刘二叔,此刻抓到刘二叔,黑山心中的怒气终于找到一个出气口了。 秦羽见身侧端着弓箭的洪二左右摇摆不定,老钟叔又早已冲出去,准备拼死营救,秦羽也知刘二叔恐怕有点悬了。 “住手!全部住手!” 秦羽放声吼道,好在中气十足,音量够大,不然在这种环境里,真不见得能让人听到。 秦羽吼完,靠近庄子这一侧的人,多数都停了下来,远离庄子口的人,则没有太多的理会。 好在正准备弄瞎刘二叔一只眼睛的黑山听到了,他稍微犹豫一下,收回顶住刘二叔眼珠的一部分力道。 “秦羽,你想说什么?”黑山依旧保持着挟持刘二叔的姿势,身子大部分都藏在刘二叔身子后面,对于洪二的箭术,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把人放了,你带着你的人走,今天这事,就到这里了。” 黑山听着有些好笑,甚至都感觉秦羽是在做梦! 看看四周吧! 倒在地上的,流着血的,被人拖到旁边的,是他的人多,还是你秦羽的人多? 他们这方明显就要占据上风了,秦羽竟然说让他们走? 走?往哪里走? 就这么走了,他回去怎么给交待? 就这么走了,他怎么跟这些流血的兄弟交待? 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就这点都一个鸟样,好像所有人都得围着他们转,都得对他们的话唯命是从一样! “秦羽,你怕是在做梦还没醒吧?我带着这些兄弟打成这样了,你让我带着他们走?以后我还怎么带着他们混饭吃?让我们走,也简单!把这些地方的地契拿出来!”既然形势比人强,黑山自然有谈判的筹码。 “黑山,你非要逼着大家一起鱼死网破?”秦羽面色有些难看道,庄子里的青壮毕竟不是靠打架换饭吃的,短短这么点时间,便伤了不少,好几个躺在地上,现在还生死不知。 “我好怕!秦大少爷。”黑山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接着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道:“你以为你秦羽还是那个家中有人做官的秦家大少爷吗?我呸!不过就是一条快沦为丧家之犬的玩意罢了,还鱼死网破?你给我来个鱼死网破看看!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秦羽怎么个鱼死网破法!” “大少爷,不用管我!直接跟他们拼,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刘二叔觉得是他被黑山挟持了,让秦羽畏首畏尾的,当即大喊起来。 他们这种老卒,早就死在当年的战场上了,能够多活这么些年,多算赚到了,哪里会怕死呢? 黑山抬脚一个顶膝,狠狠撞在刘二叔软肋上,刘二叔疼的直翻白眼。 若不是感觉这老头子似乎还有点用,黑山早就给他开瓢了,哪里还能轮到他在这里瞎嚷嚷。 刘二牛见刘二叔被人这般对待,眼睛瞬间就红了,嘴里‘啊啊啊’的嚎叫着,准备上去抢人。 黑山直接用铁锏插进刘二叔口中,把刘二叔对准刘二牛,只要刘二牛再敢往前,他就直接把铁锏从刘二叔口中穿出。 刘二牛被黑山这等下作招数制约,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气的只能站在原地双手用力捏着拳头,眼神如斗牛一般死死盯着黑山。 秦羽脑子里快速的思考着对策,眼前这种局面,他有些难办了。 气氛有点僵持住了,倒也让双方都停手了。 一阵飞奔的马蹄声从道路上传来,一声怒吼也随之传来。 “混账东西,敢这么欺负我们庄子的人,都给老子死去。” 黑山等人纷纷回头,见土道上只有一骑,心中不由冷笑起来。 当真觉得一骑能冲杀出骑阵的威力来? 钟满子骑着马冲过黑山等人中央,悲剧的是,一个人都没有撞到,却差点踩踏到庄子里倒在地上的人。 “哟,这么热闹啊?看来我赶来的还算时候。” 钟满子骑马过后,又有人骑马而来,语气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第五十一章 滚吧 看到来人,秦羽心中一喜,可当他见到来人只有两人后,他脸色又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来人正是刘彻跟他一个跟班,是秦羽让钟满子叫来的。 钟满子没有吃中饭,就被秦羽派去临安城城门口附近蹲着了,若是看到有大队人马出城,便让他去府中找人,带着他去找刘彻。 这只能算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后手,毕竟他也不清楚刘彻是不是真的愿意帮忙! 两人之间的交情,还未达到招呼一声,便能全力以赴的地步! 不过这也是秦羽能够通过自身用到的最大依仗了! 好在刘彻这人能处,招呼一声,真的还就来了。 黑山回头望去,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刘彻,心头闪过多种念头,眼珠子转动几圈后,在脸上堆起笑容,露着半张脸说道:“刘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的给您问好。” 换作平时,黑山这种放低姿态,谄媚的问候,看着听着都能让人觉得舒服,此时黑山却是满身的泥土,手指布满血迹,手中还用铁锏挟持着一个老人,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人! 虽然他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好人! “问好就不必了,你这德性,看的本少爷都觉得晚上吃饭都没有什么兴趣了。”刘彻一点都不给面子的说道,同时也不需要给黑山什么面子。 黑山无声赔笑,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我来这里,就一件事!你们可以滚了!以后不准再来了!” 刘彻又不是闲着没事,能够来这里,已经算是给秦羽面子了,自然不会在这里多待,有这时间,还不如在临安城中潇洒一番呢! 秦羽听到刘彻的说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让人叫刘彻过来帮忙,刘彻没带什么人也就罢了,面对这么多人,竟然还能说出如此嚣张的话来,这份纨绔劲,能不能看一下场合啊? 别忙没有帮上,反倒连带着他自己被人一起打了啊! “刘大少,我们这是...” “狗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还是你觉得你这狗东西都有资格跟六爷叫板了?”黑山一回话,刘彻直接开骂起来,态度甚是嚣张。 黑山在街面上多少算号人物,此间又带着这么多小弟在场,却在刘彻面前,不敢吐出半个字来,只得死死咬紧牙关,脸颊上的肌肉凸显。 刘彻对于黑山这种‘态度’,略微还能接受,坐在马鞍上的他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随意的说道:“跟你背后的主子带句话,秦羽不算我刘彻保的,但是他还想再动秦羽,打秦家的主意的话,让他直接跟整个将门来说!” 黑山眼光在刘彻和秦羽身上互换了几下,脑子里尽量消化这条信息。 “对了,这里人员的汤药费,你包了,明天送到秦家去!你没有,你身后的主子应该有!不给也行,觉得能够扛住整个将门的怒火就可以。” “滚吧!不要让我在这里再看到你!不然临安城里,你也不用待了。”刘彻抬起手掌像是赶苍蝇一样的挥动着,有种怜悯施舍的意味。 黑山收回刘二叔口中的铁锏,对着刘彻抱拳,一声不吭,招呼着所有人离开。 秦羽看到黑山等人连半句狠话都没放,就带着人离开,感觉有种恍惚的感觉,刚才还在打生打死,刘彻几句话就让所有人乖乖的滚蛋了! “多谢刘少爷!”不管刘彻用什么方法逼退黑山等人,对他来说无疑是帮了他大忙,便拱手谢道。 “秦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今天晚上若是有空的话,在万花楼给兄弟摆上一桌就行。”跟秦羽说话的时候,刘彻满脸笑容,言语之间,更是亲近之意。 “好说!今日晚间万花楼等着文宇兄弟。”既然刘彻说的这么亲近,秦羽也不再称呼刘彻为刘少爷,而是叫起他的字来。 “哈哈,秦哥,就这么说定了!”刘彻笑着拍了一下马鞍,又接着道:“来这里,跑了一身的灰,兄弟我就不多待了,先回去换身衣服。” 秦羽点点头,不会在这里对刘彻多感谢什么,真正要感谢的话,晚上去万花楼再说。 刘彻扬了扬手,调转马头,转身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秦羽目送刘彻离开,又安排人把受伤的人员安置起来,好在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受重伤,命人明天去府中取银子后,秦羽也骑着马准备回府。 老钟叔和刘二叔担心秦羽可能回去的时候,会被人堵在半道,就安排钟满子和刘二牛带着家伙护送秦羽回去。 秦羽觉得身边也没有个能使唤的人,便让两人跟着一起回,打算把两人先收在手下。 无惊无险的回到家中,让家中的下人给刘二牛跟钟满子安排房间后,秦羽回到自己的院子。 让上官婉安排一下庄子里受伤青壮的汤药费后,秦羽瞬间又变得一贫如洗了! 手中最多还剩一百多两银子! 打架,简直就是一个消金窟啊! 关键是今天晚上还有一个真正的消金窟要去,秦羽都觉得手头有些捉襟见肘了! 能够余下这点银子,还是多亏刘彻多送的三百两,以及还未偿还‘借’二娘的四百两银子,如果没有这些的话,他不要说能余下这些,恐怕庄子里头青壮的汤药费都负担不起。 “银子啊...” 秦羽把头枕在椅背上,无奈的喊了一声。 今晚想要通过用送银子的方式去感谢刘彻,那是彻底没戏的,甚至他还得考虑一下今晚这顿饭,他能不能控制在手中余额之内。 “要不再给刘彻抄几首诗?”秦羽小声嘀咕道,反正抄一首也是抄,抄一百首也是抄,权当自己是文化的传播使者好了。 当然,这也是秦羽现在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说干就干! 秦羽等上官婉给他研磨好了之后,站在书桌前,凝神静气几分钟,脑子中也在想着该写什么诗好。 半盏茶之后,秦羽落笔挥毫。 上官婉起初歪着头在看着,当秦羽在宣纸上的诗词,越写越多之后,她不由用手捂住了嘴,生怕她的惊呼声,会打断秦羽作诗的灵感。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秦羽呼出一口气来。 手中的毛笔往山子上一放,决定就只送这一首了! 第五十二章 花间风流老司机 在万花楼中,订了一桌子酒菜,秦羽让钟满子偷偷去打听了一下酒菜价钱,钟满子回来后,便一个劲在骂娘! 一桌子酒菜就要六十多两银子,这是他一家人将近一年的口粮钱! 秦羽听闻这个价格后,也是舔了一下嘴唇,不是咋舌酒菜贵,而是感觉他兜里的那点银子,恐怕真不够付这一顿的饭钱。 酒菜的价格,他心中有数了,可来了这万花楼,依照刘彻这种纨绔子弟的性格,你觉得他不会叫些姑娘来伺候? 寻常的姑娘,人家能够看上眼? 普普通通跟万花楼里的姑娘打个茶围,都得五两银子,更加不用说什么花魁或者有名气的姑娘了! 我,秦某人,与黄赌毒不共戴天! 话已然说出去了,饭菜已经定了,哪怕今天得吐血,秦羽都得扛着! 大不了,再跟秦胡氏借些银子便是! 债多了,不怕! 在包房中等了快半个时辰,刘彻终于来了,跟他一起来的,有两人,从衣着打扮上看,明显都是临安城里的公子哥,可惜秦羽不认识。 “秦哥恕罪!来晚了点!”刘彻见到秦羽便笑着告罪道。 秦羽起身迎接,笑着道:“我也刚到不久!来来来,先入座。” 刘彻帮了他的大忙,别说等上半个时辰,就算是等上半天,秦羽也得等。 “小四,秋文,叫秦哥。”刘彻笑着让过秦羽的礼数,然后对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人说道。 “秦哥。” 两人齐齐喊了声,秦羽笑着点头执意,然后眼神望向刘彻。 “小四是马家的长子,叫马天一,秋文是范家的老二,都是兄弟。”刘彻简单介绍了一下,至于两人身后的家庭,倒是没有过多介绍。 能够跟刘彻混在一起的,自然都是将门子弟,估计身份也不差,秦羽就算不清楚两人家中长辈的官职,自然也明白对于这些公子哥,招呼好就是了。 “宇文的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兄弟!赶紧入座吧!”秦羽再次邀请道。 刘彻等人先让秦羽入座,秦羽拗不过他们,只能先坐下,在他落座后,刘彻三人这才坐下。 “几位兄弟,在万花楼有什么相好的姑娘吗?我叫人替你们给叫来。” 刘彻直接抬手拒绝,道:“我们兄弟几个喝酒,哪里要什么姑娘?秦哥,你若是真想叫的话,那就把万花楼的花魁白狮姑娘叫过来呗!” 秦羽感觉额头上都微微见汗了,刘彻张口就要花魁,这得要多少银子啊? “六哥,你怕不是在为难秦哥吧?白狮姑娘虽然只是刚来万花楼几日,可人家在江南道早就名声远扬,万花楼昔日的花魁,哪怕再不服气,也只能认输!” “白狮姑娘又不是那种花银子就能请的动的人,能请动她,你还得有真才实学!入不得她眼中的文采,你纵然是再多钱财都无用!你瞧瞧这些日子,有多少人在抓头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着,秦羽算是知道刘彻这是在开玩笑了。 至于他们口中所说的花魁白狮姑娘,秦羽也只当听了一嘴! 没银子啊! “瞧你俩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秦哥跟你六爷好歹都是临安城中出了名的读书人,若是想让白狮姑娘过来,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刘彻受不得这种‘委屈’,大声说出自己的‘光辉事迹’来。 “六哥,咱们都是咱家人,现在都是关起门来说话,你觉得兄弟们会信吗?不过秦哥的话,就有点估摸不准了。” 刘彻什么水平,什么德行,出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对于秦羽这人,马天一就有点不清楚了。 以前秦羽不跟他们这些将门子弟混,喜欢跟着那群穷书生混,也没见着混出个什么样来,不过那一首没有题目的诗词,却着实惊艳了不少人。 所以,你说不准他到底是文采好,还是文采不好。 “有秦哥在,什么白狮黑狮姑娘,那不是手到擒来吗?”刘彻是知道内幕的,说话间还特意朝秦羽挑了挑眉。 “笑话了,笑话了,只是偶然撞见大运了,才做了一首。”秦羽谦虚的说道。 马天一和范秋文都没有太在意秦羽说的,只觉得大概事实便是这样,不然秦羽也不至于被两个圈子的人看不起。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秦羽便叫人上菜,一桌子菜很快就上来了,四个大老爷们边吃边聊,话题没有断过,场面却感觉有点干。 没多时,包房外有敲门声响起,秦羽有点困惑,他请的人都到了,哪里还会有人过来呢? 包房的门被推来,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跨进包房,身上的胭脂味道,似乎柔化了房间中的空气。 “刘少爷,您这才子来了,也不叫奴家,奴家可记着了!待会得罚您几杯!”穿着绿裙,摇着团扇的女子媚怨的说着,整个身子直接坐到了刘彻腿上。 “这是秦哥请我的饭局,又不是我自己过来的,我也不好叫你啊!”刘彻抬手刮了一下女子的琼鼻,笑着解释道。 “你们这些大少爷啊!哪里会记得我们这些小女子,还不得我们这些小女子想着你们!这不,奴家带着几个姐妹过来看看你们这些大少爷,大才子!” “倚红,你不是特别喜欢秦少爷的诗词吗?今天机会正好,你可得好好陪陪秦少爷,说不定秦少爷一高兴,给你写上一首好诗,咱万花楼的花魁就是你的了!” 绿裙女子推了一把名叫倚红的女子,年岁不大的红裙女子柔弱的撞入秦羽怀中。 温玉满怀! 秦羽一初哥,那见识过这种场面,脸色不受控制的微微有些发红起来,有点手忙脚乱的扶起这个叫倚红的女子。 “秦哥,你该不会还是第一次吧?”刘彻满脸坏笑的问道。 秦羽一脸正色,装作不怯场的样子,道:“怎么可能?只是被人当成才子仰慕,还是第一次!至于花间风流,我可是老司机!才子不风流,还叫才子吗?” 刘彻三人信他个鬼! 有本事,你说这话的时候,脸别红啊! 第五十三章 侠客行 有了姑娘们的加入进来,饭桌上的气氛,明显要活跃起来,再也不是几个大老爷们干巴巴的说话了。 也正是如此,饭桌上的酒水,下的也快,马天一是第一个通红着脸的,而他手上的动作也更加放肆起来,怀中的姑娘则笑的更加娇媚。 秦羽环顾四周情况,心中大概估摸出一个情形出来。 刘彻怀中抱着的菱花,绝对不是仰慕刘彻什么狗屁才华,才带着几个小姐妹过来的,应该是刘彻深知秦羽囊中羞涩,又不愿落他面子,偷偷安排的。 秦羽不免有些感慨,长在大宅大府当中的少爷公子哥,对于人情世故来说,当真的浸入到骨子里去的。 “文宇,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这杯酒,我敬你!”秦羽举起酒杯对刘彻说道,眼中带着真诚。 刘彻瞧见秦羽目光中有睿智的神光,他是明白秦羽说的这话是一语双关。 举起酒杯与秦羽遥遥一敬,笑着喝完。 “秦哥,其实那事,我也不是在相互那狗东西的,实则是将门里头的老头子认可了你,所以我就顺势给你扯了张虎皮。” 本该将所有功劳都揽在身上的刘彻,突然笑着对秦羽解释一句。 “嗯?”秦羽疑惑的‘嗯’了一声。 他前身在将门里什么声誉,他多少还是了解些的,现在刘彻竟然说将门里头的老人有认可他的,这就让他想不通了。 “你可曾为那些士卒歌功颂德一句?可曾在他们家中高挂素缟的时候,问候一声?” “没有他们拒敌以北,没有他们守住边境。” 刘彻说出这两句话来,似乎回答了秦羽,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为何?”秦羽当然知道这两句话是他说的,只是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 “将门里的老头子都是带兵打仗一辈子的人,生死早已看淡,唯独就看不惯那些穷酸书生的牙尖嘴利,更怨无人能给他们以及手底士卒说上几句公道话!” “秦哥,你是出生将门,又说出这番话来,我要是那些老头子们,也绝对喜欢你啊!”刘彻把玩着酒杯,眼神朝旁边的两人瞟了一下。 秦羽大概心中有数了。 只是他不曾想有一日,靠着嘴皮子,他也能混个‘王者’当当啊! “敬老爷子们!敬将门!”秦羽举着酒杯说道,也算是给自己身上贴上半个标签了。 “敬将门!” 刘彻三人举着酒杯说着或喊着。 一杯酒饮完,秦羽从怀中掏出一物,对刘彻说道:“文宇,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当哥的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手,只能写首诗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嗷...秦哥,六哥,你们这是打算诗信传情,永结同心了吗?”一听秦羽打算送一首诗词给刘彻,马天一稍微推开怀中的女子,贱兮兮的挤眉弄眼。 范秋文抬手就是一巴掌,都不需要刘彻发话。 刘彻见马天一被打,也懒得理这醉鬼,示意身边的菱花接过秦羽手中递过来的纸张。 “哈哈,奴家只听说过书生给女子写诗词,没想到奴家还能见到秦少爷给刘少爷写情诗!奴家这得好好读读!” 菱花的‘不听话’,惹来刘彻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清脆声响过后,范秋文与马天一纷纷起哄,不管是不是情诗,反正这场面听着看着就有意思。 秦羽微笑坐在凳子上,一脸淡然,安静的看着他们在闹腾。 菱花挨了一巴掌,转头给了刘彻一个纯纯的笑脸,手指轻柔的打开折叠起来的纸张。 目光先往纸上看,并没有一打开就张口往外念。 菱花本是带着笑意的脸庞,在看完纸上所写的诗词后,渐渐的没了笑意。 刘彻看到菱花的表情,心里也跟见了鬼一样,这纸上不会真的写了些什么互述衷肠的东西吧? 这种瞎想,纯粹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下一秒,菱花大声惊叫起来,双眼有些放光的朝秦羽问道:“秦少爷,这首诗,当真是您写的?” 看她把写有诗词的纸张捧在胸口,屋子里的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秦羽。 能够让万花楼的女子做出如此喜爱之态,最少是上品之作! 刘彻哪怕知道秦羽诗词造诣惊人,可也没料到他送给他的诗词,能让菱花这般喜爱? 他都有点期待这首诗是写的什么了! “花姐,花姐,我来吟唱!” “小蹄子,死开点!这首诗是秦少爷赠给刘少爷的,要吟唱自是我来,你发什么浪啊?”菱花毫不客气的将那个小蹄子的要求给否决了。 在青楼当中,一首好诗词作出,火的必然是作诗之人,但不可否认的是,率先吟唱的人,必然也会跟着名气大涨! 甚至还有女子凭借一首诗词,直接成为头牌,花魁! 可惜这首诗,不是写与女子的! “快点,快点,我等都等不及了!” 菱花越是如此说,马天一与范秋文就越发心急。 菱花对两人展露一个笑颜,转头对刘彻羡慕的说道:“刘少爷,奴家都羡慕死您了。” “啪!” 刘彻赏了她屁股又是一记,笑着道:“废什么话!赶紧念出来听听。” 菱花妩媚的瞧了他一眼,稍微清了一下嗓子,手捧纸张,神色圣洁的念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全诗念罢,屋内寂静无声。 短暂沉默之后,范秋文终于开口说道:“一股豪情气概,扑面而来,当浮一大白!” 说罢,拿起桌上的酒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诗与酒,同入胸怀。 刘彻砸吧砸吧着嘴,个中滋味,他感受最深! 尤其最后一句,秦羽完完全全就是在说他! 这首诗,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六哥,前面两句,我能理解,但是那句‘十步杀一人’,我就不明白了,你杀谁了?” 刘彻和范秋文在心中感慨诗词的各种妙处时,马天一很破坏气氛的话语声响起。 刘彻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中的筷子更是丢向他。 他奶奶的,真是会扫兴啊! 范秋文更是直接,一巴掌就呼马天一脑袋上了,口中更是朝他咆哮道:“你这猪脑子吗?六哥帮秦哥今天解决了一个小麻烦,秦哥做这首诗是在说六哥的侠义之气!你家老头子没有让你读过史书吗?书中记载的好汉侠客,那都是轻生死,重情义,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的主,秦哥就是借用这些来说六哥的!这是比方!比方,懂吗?” 秦羽听的直皱眉! 这算是读过书的吗?怎么感觉像是在说他骂人一样? “秦哥,这首诗可有名字?”刘彻真心不想去理身边的两个家伙,一点水平都没有,还是听听秦羽的说法。 “当然有名字!叫《侠客行》!” 第五十四章 配合 李白的《侠客行》,在秦羽的世界,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惜他没有抄完,只抄了前面四句,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觉得惊艳了。 刘彻听到《侠客行》这个名字,不由大笑起来,连饮两杯酒水,大声道:“秦哥,你太懂我了!兄弟就是这样有侠气的人!” 面对刘彻的自我吹嘘,秦羽笑而不语。 反正刘彻高兴就行! 将门子弟不喜欢穷酸书生,不喜欢穷酸书生的诗词,那是真的,可不代表不喜欢有人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诗词! 秦羽这首诗词写的侠气,跟他们这些将门子弟的身份气质,大体是符合的!诗中显出男子的气概跟气质,而不是那些穷酸书生所写的附庸风雅,无病呻吟,他们看不起的诗词就是后者。 “菱花,今天六爷高兴,你便替六爷让临安城那些所谓的书生才子们听听,六爷是什么样的人!” 刘彻一手操作,当场就让秦羽惊了。 这装X的境界,似乎有点高了啊! 他心中都涌起一丝罪恶感,替青莲居士有点不值了! 菱花‘嗯’了一声,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雀跃,像这种私人之间赠送诗词的行为,她们这些女子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传播出去,而是要等客人走后,在某次不经意间的谈话或者茶围上,把诗词给透露出去,顺带跟着沾点光。 像今天这个场合,你也不能保证这首诗词,会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 现在刘彻直接让她出去念,那么所有的名声,必然就落到她身上了。 看看房间里其他三女眼中的嫉妒之色,菱花挺了挺胸脯,下巴微微扬起,高傲的抬着头,把房门给拉开了。 菱花招呼来一个小厮,命他搬来一架铜锣,锣声三响。 整个万花楼里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菱花身上。 能够在万花楼鸣锣唱诗的,哪一篇不是上等佳作? 楼内小部分书生眼光热切,大部分公子少爷以及富商之流,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今日万花楼中有佳篇问世,菱花有幸为其吟唱,打扰之处,还请各位客官见谅。”菱花朝所有人施了个万福,先告罪一声。 “此篇诗文,乃是秦羽秦少爷赠与刘彻刘少爷所作,诸君请听!”菱花郑重的报出秦羽与刘彻的名字,以及诗文为何形成的原因。 “什么玩意啊?我还以为真的有什么好诗呢!” “唉,白高兴一场了!” “扫兴!十分扫兴!” “呵,真当自己是书生名士了?” “唉,有刘彻在,能有什么好东西?” 菱花这边话一说完,底下便直接传出繁多的嘲讽声,根本就不讲半点面子。 “去你奶奶的!谁?刚才谁说的?都给六爷站出来!别跟缩头乌龟一样,敢做不敢当!” 心情本是大好的刘彻,被万花楼里传来的嘲讽声瞬间就惹怒了,气不打一处来的他直接跑到门外大声骂了起来。 刘彻骂完之后,只有寥寥几人站了出来,而且还敢直视他的双眼! 不是什么文人的风骨,而是他们的身份,能够保证他们不至于被刘彻秋后算账! “一群无胆鼠辈!只敢背后嚼舌头,比妇人都不如!”刘彻看了几个站出来的人,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对于那些不敢出头的穷酸书生,无尽的嘲讽。 “六爷,他们那些穷酸书生真要敢跟你叫板,我倒是还能高看他们几分!不过他们真要敢齐齐出来叫板你,这里这么多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有将门子弟出言搭腔道,不过话里话外这拱火的架势,毫不掩藏! 不敢出来,就是没种,敢出来,大家一起并肩子上,打死他丫的! “诸葛天禄收起你那点小把戏!既然万花楼敢鸣锣,那就论诗词高低!诗词写的不好,还不许人说了吗?将门子弟就如此霸道的吗?若是真如此,我等书生,自当寻大理寺讨个公道!” 此人的回答声,赢得一片叫好声,刚才说话的诸葛天禄也不说话了。 秦羽和刘彻是什么货色,他能不知道吗? 再说下去,只会让自己自取其辱而已。 “菱花姑娘,既然是你鸣锣的,那就让我等听听秦羽的高作吧!” 说到‘高作’两个字时,此人故意提高了音调,万花楼中一片哄笑声。 “董明枫,你...” 刘彻有些气恼,当即点出此人名讳,正要开骂之时,一只手臂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拍刘彻肩膀的,自然是秦羽,他原本只是在当一个吃瓜群众,没想到战火又莫名的烧到他身上来了。 “文宇,稍安勿躁!”秦羽给了他一个眼神,当即又站了出来,道:“董公子所言极是!毕竟小小的秦某,只是一个只写出了‘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的小人物而已,所作诗词恐怕真的不能称的上是高作!” “哈哈,秦哥高明啊!你也就那样,我这人也就一首《咏鹅》,一首《春江晚景》,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手!在他们这种名士大儒眼中,我俩的诗词,真不见得有什么高作!”刘彻瞬间领会秦羽意思,忽然想起他也是有两首‘成名之作’的‘读书人’,既然大家要以诗词高低论高低,咱们‘读书人’总得按照规矩来吧! 万花楼里的读书人听到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话,感觉就跟吃了半只苍蝇后,又发现有半只苍蝇没有吃,万般的恶心! 秦羽和刘彻口中所说的三首诗,在场当中有几人没有吟诵过的? 既然都有吟诵过,他们又能有什么脸面再继续嘲讽呢? 除非他们能够拿出比秦羽、刘彻更加惊艳的诗词来! 显然这种情况,是不存在! “六哥,你这特么的会说话了,看看,看看,都没有一个人敢跟你说不是的!哈哈,爽死我了!” “六子,今天你的帐,哥哥,给你结了!这处好戏,看的舒服!” “六爷厉害!” “六爷,下次还有这种好戏,记得叫上兄弟!兄弟们,给你摇旗呐喊,大壮声势!” 刘彻抱拳对四方遥遥回礼,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那舒畅的表情,都快从身体里溢出来了。 秦羽默默站在刘彻身后,配合着刘彻人前显圣。 第五十五章 爽 刘彻见火候差不多了,朝菱花使了个眼神,菱花会意,清了一下嗓子,吟唱起来。 《侠客行》一诗,一经念完,整座万花楼中寂静无声。 所有读书人本是想找诗词中的漏洞,以报秦羽和刘彻恶心人之态,谁知竟然从菱花姑娘口中念出这么一首诗词来。 端是侠骨万分重,几言余韵长! 这鸣锣... 断然没有半点水分! 将门子弟们听完这首诗,体会不到读书人对诗句的那种崇敬之感,唯独觉得听着舒服,感觉跟他们将门子弟的作派很契合,听着老舒服了! 在这寂静无声的环境下,首先发声的,不是读书人,也不是将门子弟,而是一个身配长剑的游侠儿。 “好一首《侠客行》!写出了我等游侠的风采!此诗,必当由我等游侠传颂天下!” 说到激动处,身配长剑的游侠儿横抽长剑,剑作龙吟。 “给六爷滚蛋!哪里来的游侠儿?当真是真真不要脸了,此诗乃是秦哥为六爷所作,跟你这等游侠儿有个毛关系?秦哥说六爷侠骨天成,义薄云天,肝胆相照,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刘彻不忿的指着那抽出长剑的游侠儿骂道,全然不在意游侠儿手中散发着寒芒的长剑,明明是他在装X,这狗东西竟敢出来抢风头? 秦羽默默往后面挪了半步,刘彻还说别人往脸上贴金,好家伙,他脸上估摸着是用金砖给砌上了。 被刘彻怒骂的游侠儿顿时就感觉有些尴尬了,他刚才只顾着抒发情感,忘记这首诗是秦羽写给刘彻的了。 他所言所语,当真就是干的不要脸的勾当! “刘彻,你当真是好大的脸啊!这首诗,你觉得真是在写你吗?我听着就是在说这世间的侠义之辈,刘剑儿行事侠义,名声颇佳,当的起这首诗文所写,倒是你...”与刘彻对上的董明枫自然是要帮那个叫刘剑儿的游侠儿解围的,话说到最后,很自然的停顿,无声之处,颇为让人寻味。 “恐怕又是花了银子买的吧!” 有人忽然接上一句,万花楼中哄堂大笑。 “一帮子不学无术,又见不得人比自己强的废物,文宇回屋喝酒,免得再听犬吠!” 哄笑声中,秦羽不算太大的声音响起,说的那般刺耳扎心。 “秦哥,你这话说的真通透,这帮废物哪次能见的咱哥俩好了?不过都是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了,说了以诗词论高低,到头来还是各种给自己找理由!无趣!无趣的狠啊!” 刘彻嘲讽完后,直接转身回屋,留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背影。 菱花眼前情况有些不妙,赶紧朝前施了个万福,快步躲进屋内。 “哈哈哈...说的好!敬六哥!” “六哥,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六哥,你要是在这里气死几个读书种子,事后被抓进大牢了,兄弟给你送饭啊!哈哈哈...” “六爷,你得出来瞧瞧这些人铁青的脸色啊!看他们一眼,保证能够乐呵三天。” 将门子弟见着这些读书人大大的吃瘪,一个个的大声嚎叫着,只恨声音不够高,不够大! 关了房门的包房中,刘彻笑的很是畅快,举着酒杯跟秦羽三人连饮三杯。 舒服,解气,爽! 现在不用出去看,也能猜到那群读书人的脸色,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将门子弟的‘火上浇油’,那帮穷酸书生就算想有好脸色,将门子弟那群家伙能够让? 对于这种让读书人吃瘪的事情,刘彻三人谈性颇浓,又有姑娘在席,牛皮吹的正爽,酒水下的更快。 秦羽笑着时不时附和两声,气氛颇佳。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屋内随之一静,以为是那群读书人上来找茬来了。 “小女子陈白狮前来叨扰,还望众公子一见。” 一道清幽的声音响起,刘彻三人顿时起身,脸上那喜色,藏都藏不住。 马天一更是狗腿的急忙跑过去开门。 秦羽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一花魁嘛?值得这般殷勤吗? 包房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女子,脸上带着薄纱,一头价值不菲的饰品,身后跟着一个怀抱琵琶的侍女。 秦羽见到此人,也是眼前一亮,此女脸上虽有薄纱,却拦不住她那俏丽的容颜,尤其是她身上那种不见多少风尘气息,犹如大家闺秀的气质,实则难将此女与花魁身份对照。 难怪此女能够被称之为花魁,看来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白狮姑娘,快请落座,快请落座。” 待陈白狮与侍女进入包房,刘彻赶紧招呼起来,刘彻身旁的菱花,以及其他姑娘却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白狮冒昧叨扰,还望众公子恕罪!只因白狮遇见难得一闻的好诗词,见猎心喜。”陈白狮又道歉一声,娓娓道明来意。 “怎会叨扰呢?我等只盼白狮姑娘能够多来才是。”刘彻一张嘴都快乐的合不拢了,要知道在将门子弟中,他们几个可是第一个与白狮姑娘共处一室的。 而且还是白狮姑娘亲自登门! 就这排面,拿出去,不吹嘘个半个月,都难消美人恩! 陈白狮眉眼微弯,薄纱下面的嘴角带起一丝弧度,明显是在笑。 刘彻三人瞧见白狮姑娘对他们笑,三人嘴角都咧到了后耳根。 “听闻《侠客行》是秦少爷为刘少爷所作,不知秦少爷能否讲讲此诗的由来?”陈白狮面对临安城中的几位公子哥不卑不亢,没有什么讨好的神色,显得落落大方。 也不知是否就秦羽对她表现的略显平淡,或者《侠客行》为秦羽所作的缘故,陈白狮眼神看向秦羽的时候,似乎要多些神光。 秦羽看了刘彻一眼,笑着道:“作此首《侠客行》,其实很简单,便是文宇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为人豪侠,不讲回报,对待兄弟真诚,颇有侠士之风,有感而发之际,便有了此诗!宝剑赠英雄,好诗与佳友!” 刘彻站在陈白狮身后,一个劲的给秦羽竖大拇指! 好兄弟,好秦哥啊! 陈白狮闻言,轻轻点头,道:“看来刘少爷当真是秦少爷的好兄弟,不然秦少爷也不会因刘少爷所做之事有感而发,作出此首惊才绝艳的诗篇来!” “刘少爷,当真好福气!恐怕后世之人,每每念起《侠客行》,必然会想到二位的情谊!” “白狮姑娘客气了!都是秦哥抬爱罢了,我就是遇到一个好秦哥而已,不然哪能得到白狮姑娘称赞啊!最最关键,最最重要的主要还是我秦哥!”刘彻颇为‘谦虚’的说着。 当然,他如果能坐下来说,不把胸膛挺的那么挺,脑袋昂的不那么高,脸上的笑容能多多收敛一些,恐怕这话,听的能够真切一些。 第五十六章 献曲 刘彻这番话语,秦羽听的笑而不语,明明都快把尾巴翘上天了,还非得这么‘谦虚’。 陈白狮也是浅浅的笑了笑。 马天一与范秋文在一旁,则是羡慕的有些眼红! 陈白狮,陈姑娘竟然跟刘彻这般主动的说话! “真羡慕,刘少爷与秦少爷的情谊!”陈白狮感叹一句后,转头对秦羽说道:“白狮,早就听闻秦少爷诗文惊艳众人,之前一句‘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白狮心中早已仰慕不已,今天又能听闻秦少爷大作,实在是有幸!” 秦羽愣了一下,刚才不是还在谈论刘彻吗?他都给刘彻捧到这高度了,你转头就说仰慕我?是我粉丝? 这是闹啥呢? 秦羽不太确定的偷偷看了刘彻一眼,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异样,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秦羽偷偷观看刘彻的小动作,被陈白狮捕捉到,她轻启朱唇,道:“白狮虽是风尘女子,却也只卖艺不卖身,自幼便喜欢诗词,若不是如此,白狮也不会从江南道来往临安城!所行于此,便是想见识见识临安城才子的风采!” 秦羽心中微微有些感慨,陈白狮这女子,对人心思的琢磨,当真是有些功力! 这话说出来,任谁都不可能有什么负面情绪生出,反倒还会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 “秦哥,白狮姑娘那可是诗艺双绝!是江南道有名的才女!秦哥,你所作诗作,不管是在临安城,还是江南道,那都是一绝的存在,白狮姑娘对你仰慕,那都是正常的!小弟要是个女子,也必然仰慕你啊!” 刘彻在一旁接话道,对于陈白狮这种直言不讳的仰慕之情,心中没有半点介怀,如果陈白狮对秦羽没有那仰慕之心的话,他反倒要怀疑陈白狮诗艺双绝的称号了。 “白狮姑娘有心了!秦某不过是胡乱写的两首诗词,没有什么才华,反倒是文宇的那两首诗,在临安城中传播甚广!”秦羽秉持着刘彻是今天的主角,对于陈白狮的‘赞颂’,保持距离,继续抬升刘彻地位。 刘彻罕见的脸上有些发热,他自己什么水平,他心中清楚的紧! 拿着一首诗,去糊弄那群穷酸书生,他这里绰绰有余,毕竟谁也不敢真要他如何如何,可一旦真跟陈白狮这种才女独处一室,谈论什么诗词歌赋,他六爷恐怕不用小半盏茶时间就能被轰出门去。 “秦哥,你这就有些伤白狮姑娘的心了!白狮姑娘,多多少少也是为你来的临安城,你怎么能这般无趣呢?小弟要是有秦哥你身上一半的才华,白狮姑娘的闺阁,恐怕就是小弟一人的了!” 秦羽有些愕然,刘彻怎么突然就调转风头,把他一个劲的往前推呢? 马天一和范秋文见两人你推我来,我推你,恨不得一人一拳,把两人都干翻再地,他们自己上! 眼前这人,是花魁陈白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俩不要,给我俩啊! 此刻,两人才觉得吃了没读书的苦啊! 胸中若有诗文百篇,岂有秦羽,刘彻什么事? “两位少爷,都是有才华之人,今日白狮一次见着两位,便给大家弹上一曲吧!来日方长,白狮觉得不必纠结于今日。”陈白狮也感受到秦羽与刘彻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便主动开口起来。 她又不是短暂停留在临安城,双方今日才第一次见面,某些人心中放不开,可能是有些的,那就来日方长吧! 刘彻心中一喜,陈白狮这般说法,就是以后还能再与她见面,而不用通过层层考验! “素闻白狮姑娘琵琶一绝,今日有幸听之,恐怕要绕梁三日了!” 刘彻的话,让秦羽眼神飘向那名侍女手中的琵琶。 陈白狮瞧见秦羽的眼神看向之处,浅浅施了个万福,柔声道:“小女子献丑了!” 陈白狮离开坐席,在小偏厅前屏风前坐下,怀中抱着侍女递过来镶嵌着螺钿的琵琶,怀中已有琵琶,陈白狮却未开始弹奏,而是轻挽大袖,露出皓白洁腕,调试着琴弦的松紧。 那一低头的温柔,如白莲绽放! 秦羽眼神被这一幕吸引,嘴中不由念道:“犹抱琵琶半遮面!” 屋子中,随之一静! 谁都能听出这句的好坏,哪怕是刘彻这三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所以更加不用说正在调试琵琶的陈白狮了! 众人不说话,就等着秦羽继续,陈白狮眼中光彩,更是明亮! 她为人弹奏过不少琵琶曲,从未有人这般蕴妥的说过她弹奏场面,而且诗文还这般美! 秦羽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打个哈哈道:“无心之言!无心之言!白狮姑娘,你可以继续了!” “白狮倒是希望秦少爷能继续续上这无心之言!”眼见秦羽不能说出一篇完整诗文,陈白狮眼中闪过失落之色。 可惜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今日得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已是佳句,再求,恐怕是贪心了! “秦哥,你这关键时候怎么能够掉链子呢?刚才你哪怕随便说上一首,只要诗文能过的去,恐怕今日你便是白狮姑娘的入幕之宾啊!”刘彻小声在秦羽耳旁说着,语气中都替秦羽带着浓浓懊悔之意。 秦羽似乎没有听见,刘彻看了他一眼,也闭嘴不说话了。 可能秦羽当真对诗词有着特有的骄傲吧! 琵琶调音完毕,陈白狮对着众人缓缓点头,手指指尖勾住琴弦,叮的一声,演奏开始。 琵琶声缓缓而起,一小段音律过后,陈白狮张嘴吟唱起来。 所唱之词,正是秦羽所写的《侠客行》! 秦羽瞬间感觉耳目一新,心中也是佩服陈白狮的作曲能力! 所谈的琵琶曲,正符合此时吟唱的诗文意境! 片刻之后,琵琶声急骤而起,有股子萧杀的味道,却又有一抹温情的情愫在里头。 秦羽听的眉头直皱,不是难听,而是觉得太好听了! 陈白狮的诗艺双绝,恐怕不是什么徒有虚名! 就这曲子,绝对能够当得起‘大家’二字! 随着曲风变化,陈白狮口中吟唱的部分也到了后两句! 哪怕是用女声唱出来,秦羽也似乎感受到了江湖当中的快意恩仇,轻生死重侠义的意境! “好!” 听闻此等好曲,搭配着合适的诗文,秦羽不禁叫好起来。 同时心中也冒出一个念头来。 恐怕当初的诗经,也是这般优雅唯美吧! 他当初所学的诗经,估计也就是歌词罢了! 第五十七章 祝贺 包房中传出琵琶声,曲调动人,万花楼内,所有人都自动降低或者停止了说话的动静。 一曲结束,众人意犹未尽! “娘的!这狗日的刘彻,赚大了!” 在这时,突然有人骂了起来,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附和,心中频出为何与白狮姑娘见面的不是自己。 “本来以为白狮姑娘就进去跟刘彻和秦羽打声招呼便走,没想到这两货色竟然还能让白狮姑娘为其演奏一曲,简直气煞我也!” 羡慕的有些眼红的诸葛天禄不爽的说道,连抓起桌上酒杯往嘴里灌了两杯酒水。 依旧不能平息心中的酸味! “诸葛少爷,您不是跟刘少爷相交不错吗?刚才您又帮着刘少爷助拳,此时刘少爷得了一篇好诗词,您这怎么着也得去祝贺一下啊!” “祝贺个屁啊!他那家伙属...”诸葛天禄听到同行之人在唱刘彻的好,当即就骂了起来,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话说到一半,诸葛天禄忽然止住了话头,有些赞赏的看了说话那人一眼。 “不错!本少爷于情于理都得去祝贺一番才是!哈哈哈...” 白狮姑娘既然不见我,我可以去见她啊! 没事的时候,他可以喊刘彻一声‘六爷’,遇到他心仪的女子,去他娘的六爷! 诸葛天禄拿着一壶酒,潇潇洒洒的往刘彻等人所在的包房走。 他刚到包房这边,便看到有人也拎着一壶酒过来了,正是宋家的老五,宋盔。 “你来做什么?”看到宋盔过来,诸葛天禄就有点不爽了。 “你能来,我还不能来了?”游戏青楼勾栏之地的少爷公子哥,哪一个有什么好脾气的?反正闹起来,大不了打一架就是,宋盔一点都不怵的说道。 诸葛天禄冷哼了一声,不愿待会在白狮姑娘面前留下不好印象,懒得跟宋盔计较。 诸葛天禄正要推门,门口立着的两人却伸手将其拦了下来。 “我家公子在里头会客,没有邀请其他人。”钟满子闷声闷气的说道,一副‘你不能进’的架势。 诸葛天禄瞬间就有些火了,宋盔不给他面子也就罢了,眼前这两个小喽啰,竟然也不给他面子? 真当他诸葛天禄好欺负的? “你去问问秦羽,看他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诸葛天禄踮起脚尖,身体如同要压到钟满子身上一样。 没办法,钟满子个头比他高! 刘二牛手掌一握拳,发出一阵爆响声,眼光不善的盯着诸葛天禄。 钟满子手掌拍了刘二牛一下,他们现在是大少爷的护卫,没有大少爷的命令,不能给大少爷找麻烦。 “诸葛天禄?你小子要进来就进来,别在外头跟秦哥的人嘚瑟!”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包房中传来刘彻的声音,钟满子听房间中的人都开口了,便也不阻拦了,往旁退开半步,让出地方来。 眼前的狗东西已经让开地方,诸葛天禄一腔的怒气,一下子没了发泄的对象,继续抓着这点不放的话,恐怕白狮姑娘也见不着了。 思量再三后,诸葛天禄恶狠狠的盯着钟满子和刘二牛瞧了几眼,将他们两人的容貌记下后,打算以后有空再收拾他们。 宋盔一起在看戏,诸葛天禄碰了个软钉子,他差点就乐出声来了,不过现在不是取笑诸葛天禄的时候,去见白狮姑娘才是正事。 顺着空,宋盔跟着诸葛天禄进到包房,正巧见到陈白狮将手中的琵琶交还给身旁的侍女。 宋盔心中颇为遗憾,这是听不到白狮姑娘演奏的琵琶曲了! “诸葛天禄,你跟宋盔混到一块去了?”刘彻见宋盔也跟着进来了,有些好奇的问道。 将门子弟的山头观念,可比临安城里那帮公子哥重多了,倒不是一个山头的人不能与另外一个山头的人一起玩,但基本上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谁跟这家伙搅合到一起啊?他不要脸跟着一起来的!”诸葛天禄本就没地方发泄,现在捡着一点,自然将火气分给宋盔一些。 “呵呵,我是不要脸?可我不像某人没有脸啊!”宋盔微笑着,嘴里的话却是阴阳怪气。 诸葛天禄一点就着,被两个狗东西拦在门外,传出来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啊? 诸葛天禄正要爆发的时候,刘彻开口打断道:“你俩要是有事,那就说事,没有事的话,要吵架就出去吵!” 刘彻当然是看出了事情的症结所在,真让两人斗嘴下去,秦羽总免不了麻烦。 秦羽也看出问题来了,刘彻却快他一步,把所有的问题都揽了过去。 “跟他吵架没意思!”诸葛天禄斜眼宋盔一下,脸上的表情收敛几分,举着手中的酒壶和酒杯,道:“过来给六爷道贺的!恭喜六爷得了一首好诗词。” “一样!给六爷恭喜来了!”宋盔提着酒壶也紧跟着说道。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这种话,糊弄谁都糊弄不了! 真要道贺,为何在陈白狮没有过来的时候,没见着来?陈白狮过来后,你们就开始过来道贺了? 还不是因为陈白狮? 写诗的秦羽在场,你们只字不提,却嚷着他这个收到诗的,什么意思,非得这么明显吗? 秦羽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现在的他,与这些少爷公子哥的家世,有了很大差距,人家不鸟他,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刘少爷,秦少爷,既然你们有朋友过来,白狮就不多打扰了,在这里敬大家一杯!希望大家在万花楼中玩的高兴。” 陈白狮端起桌上的酒杯,朝所有人举杯道。 诸葛天禄和宋盔心中有些失望,他们刚来,陈白狮就要走,但他们也没有理由能够把陈白狮给留下来。 “白狮姑娘,下次再聚!”刘彻笑呵呵的饮完一杯酒,在诸葛天禄和宋盔面前秀了一把。 诸葛天禄和宋盔听着这话,心中更是吃味。 陈白狮对着众人施了个万福,带着侍女离开。 诸葛天禄与宋盔只得看着陈白狮带着侍女离开,心中聊以慰藉的就是,白狮姑娘跟他们说了话,共饮了一杯酒。 “两位,白狮姑娘已经走了,你们还要留下来吗?”对于这两个心思不纯的家伙,刘彻也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有这功夫,还不如跟马天一他们多吹一会牛皮呢! 宋盔嘿嘿笑了一声,倒是干脆的很,告辞离开。 诸葛天禄却没有急着离开,秦羽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难道这人要跟他闹出点矛盾来? “六爷,你那诗词真是秦羽给你写的?”诸葛天禄语气中对刘彻没有太多尊重,对于秦羽更是轻蔑的紧。 “不是我秦哥写的,难道还是你写的?怎么?想要?”刘彻嘿嘿一笑,笑容中有种抓住诸葛天禄弱点的意味。 诸葛天禄一听有戏,连忙点头起来。 要是能够花点银子,换跟陈白狮见面一次,那也值啊! “两千两一首!”刘彻伸出两根指头,笑的很狡黠。 “你耍我?”诸葛天禄当场就有些生气了,声音涨了几个调的质问道。 “耍你?没银子就是没银子!装什么爷?用得着耍你吗?想见白狮姑娘的人,何其多也,你见过白狮姑娘主动见过谁的?我秦哥写的诗文一出来,白狮姑娘不仅主动过来,还献曲一首,你觉得你去找人花个几十两银子能办到这事?” 刘彻给了诸葛天禄一个白眼,要不是这家伙先前出声帮着他说过几句话,他哪里有这么好的脾气跟他说这些。 诸葛天禄脑中的念头转了好几转,感觉好像有点那么道理,身上的气势也弱了一些,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道:“容我想想,下次再告诉你。” 待诸葛天禄离开,刘彻看向秦羽,道:“秦哥,若是诸葛天禄找你麻烦,记得叫我!总得让秦哥这首诗词物超所值!” 秦羽微微一笑。 第五十八章 吹牛 绿水苑。 秦虎跟一帮小兄弟来此喝酒,秦虎却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虎子。在想你哥的事情?” 见着秦虎有些心不在焉,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少年笑着问道,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羡慕和调侃。 秦虎哼了一声,他这刚解除禁足,就跟一群玩的好的伙伴出来喝酒了,对于秦羽的事情,他哪怕在家中禁足,也是了解一二的。 “他是他,我是我!我想他的事情干什么?” “虎子,你要是不要你这大哥的话,那就给我吧!我还想去看看白狮姑娘呢!”一个眼角带着一道浅浅疤痕的少年忙不迭的说着。 前几日,秦羽一首赠与刘彻的诗词,引得陈白狮主动造访,又献上一曲琵琶曲,在将门子弟的圈子里,可是把人给羡慕坏了! 刘彻这家伙,更是将门子弟这几日骂的最多的一个人! 狗东西,什么好事都被他给赶上了! 一些看不起刘彻的将门子弟,这几日也偷偷摸摸的寻人买了几首诗词,想一睹陈白狮的芳容,当那入幕之宾,可惜诗词太差,白白浪费了些银子。 “你也要有银子才行啊!咱们哥几个,现在连来这绿水苑都紧紧巴巴的,你去了万花楼,还能豪气起来?”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少年无情的痛击同伴。 “切!你难道不知道那群书生是怎么干的吗?只要腹内有些墨汁,哪还需要自己花银子?我若是有虎子他哥写的好诗词,恐怕白狮姑娘都得给我银子!”眼角带着疤痕的少年很是自信的说道。 哪怕秦羽以往的名声不好,他们也瞧不起秦羽,但对秦羽的诗词,他们还是认可的! “哈哈,恐怕给的是红包钱吧!崔城,你要是真缺银子,我给你在绿水苑叫上一个姑娘,保证让她给你封个红包!” 脸上有着婴儿肥的少年放声大笑起来,相聚在一起的同伴也是大笑起来。 “孙大暑,你是找打吧?小爷,要不是要练家中的武功,你小子只能跟在小爷屁股后面吃灰,哪有你现在嘚瑟的份?” 崔城一说要‘打’人,脸上有着婴儿肥的孙大暑立马求饶起来,崔城这家伙,可是他们这帮人中的‘武疯子’,他眼角上的那道疤,就是跟人对打时留下的,差点就把眼睛给废了。 “你们说秦羽干什么?听的烦躁!”秦虎有些不满的说着,明明这次出来喝酒,是他们给他喊出来的,说是要庆祝他成功解除禁足,现在倒好,一个劲的在说秦羽。 众人见秦虎不愿谈及秦羽,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感触的。 都是将门子弟,家中的哥哥弟弟,总有比他们强的! 秦羽当初如何,总所周知,不说秦虎,即便是他们都觉得秦家以后能不能在临安城中站起来,全部的希望都落到了秦虎身上,现在秦羽忽然间诗文一绝,虽说对他们这些将门子弟来说,可能依旧看不起他,但你要说秦羽是个无用的废物? 呵呵,朝自己脸上打上两巴掌,可能你能清醒的快些! 大哥忽然间‘崛起’起来,作为弟弟的秦虎,要是还能有什么好心情,那就奇了怪了! 好在在座的都是少年心性,换个话题,说上一轮,多喝几杯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世间之事,就是个轮回,酒菜三旬之后,崔城打着酒嗝,拍着秦虎的肩膀说道:“虎子,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跟兄弟几个说,兄弟们能够帮你的,绝对不含糊!” “狗屁烦心的事?你们能把秦羽脑子里的诗文,拿出来给我嘛?”秦虎也是喝的小脸发红,说出的话,都是瞎话。 “虎子,你这话说的,恐怕宫中的御医都办不到这事!兄弟问你的是,你过来时有些心不在焉所想的那事?” “我在想那粗盐怎么就能变成精盐的?”秦虎反正多少是有点上头了,也没有什么遮拦,直接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粗盐变成精盐?虎子,你怕是喝多了吧?”孙大暑好像听到一个笑话,笑声颇大的说道。 年轻人在酒桌上,要的就是一个面子,哪怕都要醉死了,又怎么会承认自己喝多了呢? “谁喝多了?你孙疯子喝多了吧?”秦虎站起身来,指着孙大暑喊道。 孙大暑被秦虎这么一指,脾气也上来了,站起身来准备跟秦虎干。 好在众人的连番哄劝过后,两人也就是在空中比比划划几下,没有真动起手来。 “虎子,不是兄弟看不起你!粗盐跟精盐,这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它们怎么可能变成同一种东西呢?说醉话就说醉话了,不丢人!打肿脸充胖子,瞎吹牛,那才丢人!” 被人劝住没动手的孙大暑,也是被酒水给刺激了,嘴皮子倒是有几分顺滑的样子。 “无知小儿!我大哥就在家里把粗盐变成了精盐,现在我们家中的下人们都在吃着精盐!”秦虎瞬间就不服气了,他说的都是真的,却在孙大暑嘴里变成了骗子,这如何能忍? “家里的下人们都吃上精盐了?你就吹吧!反正又不用花银子!”孙大暑眼睛都不愿看秦虎,一桌子人里头,有一个算一个,谁家能够这么豪气的给家里的下人们用上精盐? 他们这些家世不错的子弟家中都尚且如此,秦家这个家道即将中落的府邸,能有这么豪奢之举? 糊弄鬼呢? 还真当大家酒水喝多了,都能听你吹啊? 秦虎被孙大暑这噎的,差点就要去拉着孙大暑去他家看个明白! 他大哥怎么把粗盐变成精盐的,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可实实在在白花花的精盐就躺在家中,那还能做得了假? 即便能作假,恐怕也没有谁家脑子一抽,往家中备这么多精盐吧? “我家的精盐不仅给下人们吃,而且还比官盐味道更好!” 秦虎这句辩白,落在孙大暑耳中,就跟一句废话差不多! 与其说比官盐味道更好,还不如说家里的精盐能够变成金子! 反正都是吹牛,往大了吹,不是更过瘾吗? 坐在一旁的崔城,却在秦虎说完这两句辩白的话语后,眼神有些深沉起来。 第五十九章 秦虎泄密 “虎子,你哥真的把粗盐变成精盐了?”崔城眼神收起,换上一副表情,笑着开口问道,脸上带着好奇。 孙大暑不等秦虎回答,就嗤笑起来,望向崔城的眼神,带着讥讽的神色。“崔城,你不会真的相信秦虎说的这些胡话吧?” “听听又不碍事!要是真的,虎子他哥可就是个能人了!”崔城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说的话,让你听不出他到底是真想听,还是只当是一个乐子。 崔城明显站在他这边,秦虎对于崔城所说的‘他哥’两字,也没什么反感,用力重重拍到崔城肩头,道:“还是崔城识货!不像某些人,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在哪里用嘴噗噗噗的,当自己是个娘们啊?” 孙大暑听见秦虎嘲讽他是娘们,又暴躁的站了起来,旁边两人赶紧把他拉住,崔城则在一旁说道:“听故事了,你着急什么?” 孙大暑被崔城这句话给劝住了,心中也有了打算! 秦虎,你这家伙不是要吹牛皮吗? 好,就让你先吹着,等你吹完后,小爷在来戳穿你! 到时看你还有什么逼话能说? “虎子,给大家说说你哥是怎么把粗盐变成精盐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秦虎身上,秦虎精神头立马就来了,调整一下坐姿,眼珠往上抬了些,一副全场就是我做主的姿态。 “秦羽把粗盐变成精盐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但也很复杂!” 孙大暑听到这句,就想开口抨击了,什么简单又复杂的? 好在有人瞧见他那模样,在桌子底下用手将他给拦下来了。 故事才刚开始,着什么急? “怎么个复杂法?”崔城很适合去当一个捧角,没有问简单的情况,而是直接先问复杂的情况。 秦虎被崔城这么一搭话,那感觉,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脑海中思如泉涌。 “这个问的好!当时秦羽他找下人要了诸如石块,细沙,木炭,泥浆等各种物件,不下十几二十种,就是为了掩盖怎么把粗盐练成精盐!” 众人本以为就是听个瞎扯淡的乐子,没想到秦虎竟然真的有板有眼的说出些东西来了! “你就编吧!这些东西,你拿着有什么用?往粗盐里头一掺,连粗盐都用不了了,还精盐呢?”孙大暑终究是没有忍住,大声嘲笑起来。 面对孙大暑的嘲讽,秦虎倒是没有气急败坏,反倒还坐直下身体,一脸不屑的朝孙大暑说道:“都说了,这些东西就是用来掩饰的,你现在不止脑子不好使,连耳朵也不好使了吗?我有说要用这些东西来炼精盐吗?” 孙大暑眼珠转了几下,似乎回忆起秦虎所说的话语来,而他说的好像真就不占什么理。 一时间,他有点被将在哪里了! “虎子,接着说!接着说!”崔城出来打了个圆场。 秦虎用眼神斜了孙大暑一眼,自认大人大量的不与他计较。 “我为什么知道秦羽会用这些东西来打掩护呢?其实是第二天的时候,他院子里所有拿过去的东西,都搅合到一起去了,全部毁尸灭迹了!” “虎子,你这更加说不通了吧?既然第二天有毁尸灭迹的行为,那就证明其中有些东西是应该用上的。”有人质疑道。 “你这脑子怕比孙大暑的脑子还不好使!孙大暑都知道这些东西掺和到一起,粗盐都没法用了,你觉得还能把粗盐炼成精盐吗?”秦虎看了那人一眼,直接拿孙大暑当参照对比,硬是说的那人哑口无言。 孙大暑握着拳头,咬牙望着秦虎。 “虎子,既然这样,你哥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崔城问出关键问题所在。 “呵呵!”秦虎笑了一声,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主要就是为了掩藏怎么炼制精盐!” “精盐到底是怎么炼制的?”有人着急的问了一句。 “这就回归到刚才所说的了!其实很简单!秦羽在要炼制精盐的时候,命人准备一只大水桶,一口大铁锅!” 说到这里,秦虎停了下来,故意要卖弄一下。 秦虎旁边一人连忙给秦虎杯中续上酒水,秦虎嘿嘿一笑,喝掉这杯酒水后,继续道:“秦羽炼制精盐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命人把粗盐全部溶进水中,事后用大铁锅慢慢熬干盐水,粗盐就变成精盐了!” “这么简单?你唬谁呢?”孙大暑听到最后这个答案,自然是不信的! 如果粗盐变成精盐这么简单,谁不会做啊? 秦虎呵了一声,满脸讥讽的说道:“你觉得简单,为什么你之前做不出精盐呢?现在我把关键步骤给说出来了,你就说简单了?真有你的!” 孙大暑面皮微微有些发烫,他承认秦虎说的有理! 各行各业的看家本领,在外人看来,确实很神秘,很厉害,可只要一点破,有些东西瞬间就失去了神秘的保护色,谁看都觉得简单! 他学拳学刀,皆是如此,一招招招式,没上手的时候,看着挺难的,可只要上手后,多加勤练,也不过如此! 这也是老话说的‘假传一本书,真传一句话’!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跟你哥关系不好吧?他不可能把这种秘方给你看吧?”孙大暑哪怕心中知道错了,场面上他却不肯服软。 “孙大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是我家里!家里的事情,我不知道,难道还能让你这个外人比我先知道吗?”秦虎占据道理的顶峰,对着孙大暑就是一阵输出。 孙大暑被这么说的,没什么话能反驳,又见众人眼神都看向他。 明明想着等秦虎吹完牛后,戳破他的牛皮,现在好了... 他成了被众人观望嘲笑的人了! “我有事,先走了!” 孙大暑遭受不住这些异样的眼光,起身硬巴巴的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任谁都拦不住。 秦虎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孙大暑离开,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孙大暑但凡少喝点酒,脾气能忍住一下,稍微往前复盘一点的话,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轮不到秦虎在这里嚣张! 此间实在是所有人都喝上头了些,忘记秦虎刚来时的‘烦心’样子,又被秦虎自信满满的样子给唬住了! 硬生生的让秦虎当了把大爷! 第六十章 崔城 对于孙大暑的离席,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都是将门子弟,谁还没有点脾气了?等过后再找出来喝顿酒,把话说开,事情也就了了! 不过也是因为孙大暑的离席,大家便换了话题,心情不算太影响,喝到尽兴之后,众人纷纷归家。 崔城回到家中,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后,醉倒在圈椅中。 二个时辰过后,崔城醒酒过来,唤来丫鬟,换了衣裳,洗了澡,精神焕发起来。 等到家中父亲下值回家,崔城立马去拜见。 “跟谁出去喝酒了?”崔父崔云郎看着崔城眼中尚未消散的血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问道。 对于家中这个儿子,崔云郎没有太多的期望,今后趁着他还在位,给他安排一个小小职位便是,一辈子能够养活一家子,便算可以了。 “跟秦家的二郎出去喝了点。”面对父亲大人,崔城诚实的回答道。 崔云郎撇了眼儿子,虽未叹气,眼神却没有掩藏住失望的神色。 秦家已经注定是没落,他这儿子却还一直跟着秦家小儿子去玩,能有什么出息? 哪怕跟秦家大郎去玩,他多少还能高看一眼! 最起码秦家大郎最近多少还能看出点‘翻身’的迹象。 “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去相聚,浪费时间!多学学你的兄长!” 崔城轻轻咬了一下牙,嘴上却从善如流的回道:“是,父亲大人。” “还有事吗?”崔云郎不喜崔城这种态度,淡淡问了一句,算是下逐客令了。 崔城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恭敬的递给崔云郎,道:“父亲大人,我从秦虎口中听到秦羽有将粗盐炼制成精盐的法子,今日在酒桌上,秦虎已经将法子告知我,我想试试。” “荒谬!”崔云郎手中拿着崔城递过来的纸张,还未等打开便听儿子这般说,直接把手中的纸张往桌上一放,嘴里呵斥起来。 粗盐便是粗盐,精盐则是精盐,两者都不是同一物件,怎么可能将粗盐变成精盐呢? 他活这么大岁数,都闻所未闻,一帮小崽子能知道个什么? “父亲大人,荒谬不荒谬,试试便知!秦虎说的言之凿凿,总不可能在瞎说吧?秦家老大最近忽然间名声鹊起,如同改天换日一般,若是没有什么际遇,秦家老大能变化这么大?” “顺着线头往上细思,又有秦虎这个秦家老二所言,我觉得秦家掌握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大概率是有的!” 崔云郎没有作声,眼神有些异样的看着崔城,有种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的感觉。 沉默一会后,崔云郎开口问道:“你要这粗盐变精盐的法子作甚?盐铁之事,可是朝廷禁忌!” 崔云郎说的很严肃,也是事实情况,他在等崔城的回答。 “父亲大人,如果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奏效,其中的利润,那就极其恐怖!朝廷管着盐铁之事,贩铁贩盐者,凡凡也!别人做的,我家为何做不得?” “慎言!”崔云郎当即叫停,眼光更是往外瞅了一眼。 见无人在外后,崔云郎看向崔城,表情严肃的低声道:“贩卖私盐,是死罪!逆子,你怕是活腻歪了!” “父亲大人,我并不是想着做这长期贩卖私盐的买卖,而是想靠着私盐这条路子,为咱家积累一些家财,为父亲大人拓宽些道路!真靠走私私盐,我们崔家再努力干个十年,也斗不过漕运线上的盐老鼠,可赚些银子,让父亲大人往上打点一些,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崔云郎眼睛眯了眯,重新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待舌头将茶水的回甘,反馈给大脑后,他将茶杯放下。 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他崔家祖上一辈子老农,面朝黄土背朝天,到他这一辈,才靠着杀敌攒军功,拼下了这一官半职! 家中长子,崔云郎很是看好,弓马娴熟,手中更是耍着一手好刀法,他正准备将长子丢去边军老伙计那里,磨炼个两三年,随后寻些关系调回临安,打熬一两年后,在临安城中混个一官半职! 长子出息了,也好照顾好底下的兄弟姐妹! 这是崔云郎对下一代最理想的畅想! 差不多也是他人生的一个翻版,只是在他儿子这一代,有他这个爹,能够适时的帮几把! 现在崔城这个他不怎么看好的儿子,却说出一番让他刮目相看,不,应该说是他们老崔家祖祖辈辈都不可能说出的话来! 有谋有策,目光不放眼前! 有那么一恍惚,崔云郎都怀疑崔城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毕竟他是个大老粗,他儿子却感觉更像个老谋深算的阴险读书人! 崔云郎心中不恶,反倒有些高兴。 老崔家也不是只会舞刀弄棒的粗人了! “金甲,你很不错!比你大哥强!” 崔城听着这话,眼睛都亮了,这是他父亲为数不多的几次夸赞他! 听秦虎说能把粗盐炼成精盐,他是想法有些,起初目的只是为了自己,想着混点银子到手中,毕竟家中的大哥是父亲看重的人,崔家最后也只会交到大哥手中。 说的这些话,也是他提早想好的,不哄着父亲,不拿出一些能够打动人心的话来,他想做,也必然是困难重重的! 精盐到底能不能靠着秦虎给的法子炼制出来,崔城心中也没有底,话说出来之后,父亲竟然赞扬了他,对他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崔城心中便多了一份叫做‘野心’的东西! 只要能够把粗盐炼制成精盐,落到他手中的银子,自然是不必多说,他在家中的地位,必然也是水涨船高! 崔家最后交到谁的手上,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崔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父亲大人,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哈哈,好小子!放手去干吧!爹支持你!先去府中支一百两银子,把事情做好!” 崔云郎感觉崔城既然有把握说,那自然是有把握做成的! 私盐的路子,他不熟悉,难道代表他那些老兄弟们也没有熟悉的吗? 只要弄出精盐来,路子,能缺吗?到时他家的银子能少了?他的官职,还能不往上提一提?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胆子还能小了? “谢谢父亲大人!”崔城赶紧道谢,有他爹的支持,他还怕什么? 崔云郎微笑点头,越看这儿子,越觉得有出息。 第六十一章 不对劲的秦虎 秦羽领着刘二牛与钟满子从外面回到府中,秦虎见到秦羽,转身就往后走,步态挺急的。 秦羽瞧见秦虎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多了个心眼,转头对钟满子说道:“把秦虎给我叫过来。” 钟满子得令,快步追赶上去,伸手拦住秦虎,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二少爷,大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钟满子与刘二牛来到府中已经有一段时间,自然清楚秦羽与秦虎之间的不对付,所以对秦虎,他们两个也没有太多的尊敬。 秦虎双眼一瞪,微微带着几分怒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 说罢,抬手就往钟满子拦着的手上打。 “哎呦!” 秦虎一巴掌下去,打没打疼钟满子,他不清楚,他的手却被震的有些生疼,而钟满子拦着的手臂,纹丝不动。 瞧见钟满子盯着他,秦虎眼珠动了几下,自知他要是不过去,可能真就要被‘请’过去了! 在家里,哪能落了面子? 秦虎脖子一梗,故作强硬的说道:“站着干什么?狗东西,还不带路?” 钟满子一声不吭,只是抬着下巴往秦虎身后方向动了一下,秦虎嘴里骂骂咧咧的转身往后走。 “干什么缺德事了?为什么一见到我,掉头就走?”秦羽站在影壁之下,朝有些不敢看他的秦虎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秦羽一直在忙活着找造纸作坊,打算去制造他心心念念的‘卫生纸’,毕竟他书房里头的宣纸,也不可能支撑一辈子! 每次上完厕所后,上官婉都会帮着他‘毁尸灭迹’,用宣纸上厕所,先不说奢侈不奢侈的问题,单是这一行为,如果被临安城的读书人知晓,他们绝对能用口水把秦羽给淹死! 倘若他手里就有一座能够造纸的作坊,读书人还能对着他狂吐口水吗?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秦羽手中的银子不够了! 请刘彻等人在万花楼吃饭,是秦羽掏的银子,事后,秦羽都有些‘嫌弃’刘彻抠门,都这么给他扬名了,竟然连顿饭钱都舍不得掏! 虽说后来庄子里送来黑山赔偿过来的银子,秦羽只微微往兜里贴补了一百两,其余剩下的银子,又给送了回去。 庄子里的青壮们高兴了,秦羽只觉得荷包瘦的有些可怜! 也正因为银子不够,秦羽让钟满子和刘二牛去找牙行询问临安城周边附近的造纸作坊,打算用最低价的银子,连人带作坊收购一座。 可惜兜里的银子不够,即便秦羽亲自登门,也没有什么面子能卖给他的! 最近这段时间,秦羽与秦虎的相处本就不多,除了两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便没有什么交集了! 在饭桌上,秦羽也有注意到秦虎的小异样,他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 把人打了好几次,又弄的被禁足,秦虎当然得怕他! 今天秦虎遇见他就直接掉头,秦羽反应再慢也察觉出有问题了! 秦虎这小子,可不是被打过几次,就能老老实实的! 肯定是有什么事,他这边不知道,秦虎这小子做贼心虚了! “谁干缺德事了?你才干了呢!我回去不行啊?家里,现在你说的算吗?” 秦虎越是这般外强中干的叫嚣,秦羽越发肯定这小子绝对是在他背后搞小动作了。 “怎么?要我动手吗?”秦羽往前走了一步,气势有些压迫的压向秦虎。 秦虎吞了一口口水,眼神瞟了眼已经隐隐围住他的钟满子和刘二牛,脖子上的青筋,猛的爆起,大声喊道:“秦羽,你想打我吗?这里可是家里,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就去找奶奶!” 秦羽揉了揉耳朵,秦虎这一嗓子,都快赶上三五十只凄厉的鹅叫声了,同时他心里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找老太君告状? 信不信我把你打一顿,老太君还能站在我这边? 秦羽扬起手,准备让秦虎这小子认清现实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羽,你敢!!!” 扭头看去,秦胡氏提着罗裙,大步横越的飞奔而来,脸上带着愤怒与担心。 “娘,秦羽准备让他手下两个人打我。” 秦虎趁着三人视线转移的空档,赶紧溜了,嘴上忙不迭的跟秦胡氏告状。 “秦羽!!!” 秦胡氏也是怒了! 秦羽收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手下,就真觉得秦家能够被他一手遮天了吗? “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宝贝儿子干了什么事?”秦羽放下手臂,淡淡的朝秦胡氏说道。 连句‘二娘’都懒的叫了! 秦胡氏随即目光看向秦虎,她心头有火是有火,可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 “娘,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就是看到秦羽,不想跟他碰面,扭头就走,秦羽就因为这事找我的茬!”秦虎言之凿凿的说着,眼神却没有保持到最后,终究是在话语的末尾,飘忽了几下。 知子莫若母! 秦虎这个小动作,秦胡氏看后心中就大概知道秦羽是说对了。 “怎么?秦羽,你现在这般霸道了吗?二郎惹不起你,连躲都躲不起了吗?走走走,跟我一起去老太君那里评评理去!” 秦胡氏即便心中已经明白,可能真是秦虎有错在先,却直接当作不清楚,开始无理搅三分。 秦羽对于秦胡氏的说法,一点都不带怕的,真去了老太君那里,老太君偏向谁,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不过这种小事,完全没有必要去惊动老太君! 目光往周边一扫,府中偷偷看热闹的下人,也多了好几个,真被秦胡氏拉走,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二娘,二郎有没有做什么腌臜事,他心中清楚!所以,最好不要被我查出来!”秦羽盯着秦虎看了几眼,便对着秦胡氏说道。 “至于二娘口中说的我要打二郎?不说其他,单凭一点,二郎称呼我这个兄长,直呼其名,父亲大人已不在,长兄为父!我替父亲大人,替二娘管教二郎,有错吗?” 天理伦常! 秦胡氏脸色也有些难看,秦羽占据这点,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话来! “二郎,跟你大哥认错。” “我又没错!干什么要跟他认错!”秦虎感觉受到了委屈,靠山来了,都没用,嚷完这句,直接负气跑开。 秦羽眼中带着几分嘲弄的神色看向秦胡氏。 秦胡氏冷哼一声,摔袖而走。 第六十二章 见招拆招 “混蛋!秦羽这个混蛋!” 秦虎跑回自己的院子,站在屋子里大声骂着,随之便是一阵瓷器碎裂,东西砸地的动静声。 院子外面候着的下人,连往院子里探头的勇气都不敢有,生怕秦虎会把这邪火发泄到她们身上。 “混蛋玩意!” 秦虎拎着一把长刀,一刀砍到桌上后,刚才所受的屈辱,终于消下去不少。 从桌上拔出长刀,秦虎看着桌上那道砍出来的深痕,突然轻哼了一声。 “秦羽你个混蛋,竟然敢这样对我,那小爷把你会炼制精盐的事情说出去,也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轻声自语间,秦虎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笑容来。 有种大仇终于得报的感觉! 只要能够让秦羽吃亏,秦虎就觉得解气! 手中长刀挽了一个刀花,秦虎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已经开始在想着秦羽得知他炼制精盐的法子被人学了去,他什么都得不到,只能徒增伤悲的场景了。 秦羽回到院子,招呼上官婉过来,问道:“婉儿,秦虎那小子最近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上官婉不说话,只是拿眼神看向秦羽。 秦羽被她这么盯着,嘿嘿一笑,说道:“刚才又把秦虎那小子给训了一顿,感觉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上官婉脸上闪过哭笑不得的表情,大郎自从醒来之后,便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他们兄弟两个,是二郎不过来欺负大郎,便是烧高香了,现在情况直接转变过来了! 总感觉二郎经常被大郎欺负一样! 这样的情况,说好也好,最起码大郎在家中,不会被人欺负,可是她心底多少还是存了些盼着秦羽两兄弟能够和睦相处的! 秦家现在这光景,可容不得家里再这般闹腾了! “大郎,二郎那边,我没听到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传出来!大郎,你身为兄长,还是得注意一下方法!毕竟是血脉相通的兄弟。” 秦羽听了直摇头,上官婉的想法,他懂,可惜秦虎绝对不会有这个念头! 如果真的兄弟相亲的话,秦虎那小子能做出那些事情来? “婉儿,你就不要多掺和了,秦虎那小子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越示弱,他就越嚣张!反倒不如,他敢跟你龇牙咧嘴,你就一巴掌扇下去,保证他乖的很!” 上官婉听到这话,细细想了一下,感觉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秦虎在家里没有搞什么动作?那你有听说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吗?”话题回到刚才,秦羽可不太觉得秦虎没有干什么事情,会那样躲着他。 “少爷啊!你真当二郎是你的生死大敌,不搞点事情出来,你这睡觉都不安稳了呗?”上官婉给了秦羽一个白眼,秦虎没有搞事情出来,他反倒更加疑神疑鬼了。 见秦羽要开口说话,上官婉已经大致猜到他要问什么,直接抢在他前头说道:“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负责照看府中马匹的刘叔出去买粗盐,多花了半两银子。” “嗯?”秦羽惊疑了一下,问道:“咱们家还缺盐吗?那些精盐够家里上上下下吃好久了。” “不是人吃的,是拿来喂马的!大郎,你把府中所有的粗盐都变成精盐了,谁舍得拿那些精盐去喂马啊!” “哈哈,这还是我的错了?”秦羽得意的笑着说道。 “咱们府上吃的是精盐,普通百姓估摸着连粗盐都快吃不起了,听说粗盐最近这几天连续涨了好几次价,刘叔说这世道都快不给人活路了。” 秦羽听完这话,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一点,可惜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关心的,说过便就是说过了,谁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什么。 既然不清楚秦虎到底搞了什么幺蛾子,那就见招拆招便是。 临近津门地界,还差五里的小树林中,一行穿着汗衫打扮的驴队,停在树林中休息。 一个袒露着胸襟的汉子从驴子驮着的货物上摘下一个水囊,拿着递给领头之人,带领头之人喝过水后,这汉子笑着问道:“林头,咱们这一趟也快要到津门了,等把手中的货都散出去,您可得让兄弟们好好潇洒一下,不然都对不起兄弟们这日夜兼程的赶路啊!” 被称作林头的汉子抬手擦了一下胡须上挂着的水滴,把手中的水囊往身前汉子怀中一推,笑骂道:“就你这几下就缴枪的功夫,带你去潇洒,那不是浪费银子?” 林头这么一说,坐在地上休息的汉子们纷纷大笑起来。 “笑?笑个屁啊!爷这是为你们要好处,你们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有脸笑?爷要是真让林头请客,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着去!”被人嘲笑的汉子大声说道,尽力找回着面子。 林头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小子,干活没看见他多积极,要好处的时候,倒是一把好手。 汉子挨了打,也不恼,继续嬉皮笑脸的问道:“林头,怎么说嘛?” 林头看了一行的七八个人,又瞧了瞧十来头驴子身上驮着的货物,胡须杂乱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道:“等这批货出手了,带着你们去潇洒!” “林头威武!” “哈哈,多谢林头!” “林头敞亮!” 一大片赞美声响了起来,拿着水囊的汉子却用力挥舞着手臂,骂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东西,这都是你们唐爷给你们要来的!” 可谁又在乎他说什么呢? 到时候又不是他出银子! “林头,有人朝这里来了,人数不少。” 众人闹腾一番后,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这声音一响起,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带的东西可是见不得光的。 “紧张什么?咱们就是一队卖普通货物的行脚,别没事找事!”林头压低声音说道,眼神更是一个个扫过所有人。 似乎被他这么一说一看,众人都散漫了不少,就跟真正的行脚商队一般。 没多久,三骑卷着黄尘靠近过来,背后跟着一众徒步奔走的人马,人人带着家伙什。 林头等人心中瞬间便紧张起来! 第六十三章 被截 “林头,津门这里都有匪患了?” 站在林头身后的一人,小声询问道,双手紧紧握拳,显然是心境不安。 “津门距离临安不远,不可能有匪患的,不过这伙人来势汹汹,想必是某些大家族之间的腌臜勾当!我们躲着点便是。” 林头小声说着,同时在背后做出一个隐秘手势。 众人一瞧,纷纷靠近驴队,做出要让道的架势,心中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三骑停在他们前头,没有要继续前进的架势,等身后追赶的人赶到后,为首的一骑开口问道:“你们是从临安城过来的?” 林头听到这话,心中多少有些咯噔了一下。 “回这位公子,小的这一行人确实是从临安城过来的,帮着东家送些货物去津门。”既然人家都堵着去路了,林头也只能笑呵呵的回应着,同时挥手让手底下的人牵着驴队再往旁边靠,态度很低的给人让路。 骑在马背上的那人斜眼瞧着他们的动作,没有阻拦也没有制止,只是继续问道:“送的什么货物啊?” “啊?”林头装作有些为难的吐出一个音来。 “怎么?说不得?”骑在马背上的那人拿手中的马鞭甩打在手心,脸色有些玩味的问道。 “这位公子,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小的们就是混口饭吃的,如果您喜欢,我便做主送您一些便是。” 林头的回答,就跟普通的行脚商队一样,能破财消灾的事情,绝对不会起什么冲突。 他这边话刚说完,队伍当中就有人解开一匹驴子身上驮着的布袋,从里头掏出些茶饼来。 林头接过茶饼,双手恭敬的递过去,把茶饼当成买路钱。 坐在马背上的那人笑着接过茶饼,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道:“挺好的茶饼!你们竟然说这还是些不赚钱的东西?” 林头在一旁干笑着,他都有些不明白了,在临安城里随意买来当掩人耳目的茶饼,怎么就成好东西了? “不过就这点茶饼,够谁喝的?”骑在马背上的那人突然发难起来。 林头双眼眼皮紧缩一下,赔笑问道:“这位公子,你先说个数,如果可以,我便做主了!不过还请公子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弟兄,一伙人都靠着这份行当养家糊口的!” “好说!”骑在马背上的那人脸上忽然灿烂起来,似乎觉得林头的会做人,还挺让他舒服的。 “你们所有的东西,我们全要了!” 林头听到这话,眉头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他身后的一两人,更是直接抽出了用于方便驴子驮运货物的短棍。 见到有人抽出短棍,与他们对峙的那伙人,呼啦一下,就成半圆之势围了上来。 “把棍子放下!” “你娘的,想死不是?” “找死啊?” “干你娘的!老子弄死你!” 对面的怒骂声不绝于耳,林头见局面有些失控,立马举起双手,大声吼道:“都别动!” 他这一吼,倒是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他身上,林头抱拳朝向那骑在马上的人,脸色肃穆的说道:“这位公子,咱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没必要这般要人性命吧?小的愿意自己花钱填补些窟窿,你们却想着要我们的命?” “津门地界,可没有什么匪患,你们把我们给劫了,就不怕我们这些人闹到官府去吗?津门地界上,小的们也是有些朋友的,说不定还能与你们长辈攀上几分关系!”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林头这种软中带硬的说辞,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倒是引得那三个坐在马背上的人放声大笑起来。 林头有些困惑,津门的家伙,都这般不讲江湖道义,人情世故的吗? 在林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道抽打皮肉之声响起。 “嘶...” 一匹大马长嘶一声,吃疼之下,直接朝他撞了过来。 林头身体比脑袋反应快,在马匹冲撞过来之时,就有了躲避动作,奈何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些,他即便已经躲避了,大马的左前胸还是撞到了他。 没有任何意外,林头直接被撞飞出去。 在地上滚了几下后,林头瞧见那人骑着马继续朝他们一行人冲去。 他放声大喊:“打!” 得到林头的指示,所有人纷纷抽出夹在货物底下的短棒,准备还击。 林头则是揉着胸口,从后腰掏出短刀,幸亏刚才那一骑冲击距离有限,不然他断然是爬不起来了。 想当初在沙场冲杀的时候,骑兵冲杀进步卒阵营,被活活撞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而他这边刚起身,又有一骑呼啸而来,马背上那人口中怪叫着,手中举起的长刀,闪着森森寒芒。 一刀挥下,马匹的脚力,加上骑手挥刀的力量,瞬间让林头脑袋空白一下。 马蹄声从耳边飞过,他脚下掉下一只拿着短刀的断手。 “啊......” 几秒之后,林头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刺骨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随着两骑冲击而出,围上来那些拿着家伙什的人,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刚开始还能抵挡几分的一行人,随着对面人数的增加,片刻之后,便被打翻在地。 更加让人心寒的是,哪怕所有人都被打翻在地了,这一大群人却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手中的家伙什纷纷往他们身上招呼。 一两分钟之后,地上躺着的只有几个血葫芦,生死不知。 “你们是什么人?” 断了一只手臂的林头被人摁到唯一一个没有动手的骑士面前,林头咬着牙开口问道。 那狰狞的脸色,既有断手的疼痛扭曲,也有恨他们自己为何没有携带兵器的委屈。 不然这个时候,地上多少也得躺着对方好些个人了! “呵呵,你还问我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就不想想你们干的是什么事?” “盐帮的人?”林头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 “看来还不笨!”坐在马背上的那人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承认下来。 林头眼神急转,飞快的想着对策,转瞬之后,他又开口道:“既然你们盐帮知道我们运的是什么东西,那么必然知道我们是谁的人,你们就不怕我身后的人,事后找你们算账吗?”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我们都敢做,还怕你们报复吗?况且说要报复的,应该是我们才对!你们这些不讲规矩的家伙,竟然想进来分一杯羹,我们答应了吗?” 听到这话,林头心思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他们这几个人,恐怕没有谁能回去了! 他们会杀人灭口的!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们!我们可没打算杀你们!我们还想留着你们一条狗命,给你们身后的人带句话呢!想分一杯羹,那得看我们的脸色!再有下次,可不是这般简单了!”骑在马背上这人说话很是嚣张,根本就不把林头身后的人放在眼中。 林头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们几个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他们送的东西,绝对是保不住了。 “所有人,双手全打断!临安,我们不敢去,出了临安,是龙都给我盘着,是虎都给我卧着!” 在林头悄悄松了一口气的间隙,骑在马背上那人却说出了最凶残的话来。 “不要!!!” 林头厉声大喊求饶道。 没人听他的喊叫,一群人拉起躺在地上的人,双手拉直,棍棒,长刀用力挥下。 骨碎声,如同掰断的树枝。 砍断的断手,好像屠夫桌案上的猪蹄,被人随手丢下。 林头瞧着那一幕,双眼欲裂。 下一刻,他另外一只手被人挑起,下一刻一柄战锤尾随而至。 清脆的骨折声,从他身体中传进他耳中,被砸之处,泛白的骨刺,刺穿他的血肉。 “把东西都带走,我们走!” 为首的骑士招呼一声,调转马头,先行一步。 身后留下哀嚎满林。 第六十四章 鬼才 津门,一座不大且不起眼的院子中。 更换好衣物的一行人坐在院子里,为首一人,便是先前骑在马背上的那名骑士。 “把他们的盐巴拉过来。” 不一会,便有一人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过来,麻袋往石桌旁一放,手中匕首如同指尖穿花的蝴蝶,轻松的划破麻袋。 顺着切口用力一撕,一包包折叠整齐的桐油纸包装出现在众人眼前。 “哟,弄的还挺利索的啊!”看着这些整整齐齐用桐油纸包裹的东西,正喝着茶的领头人笑着说道。 “马爷,他们弄的在利索,到头来还不都是我们的!”有人大笑着说道。 抢了临安城那帮老爷的私盐,转手一卖,收获的银子,有四成都是他们拿去分的! 这就是个无本买卖! “别高兴的太早,还不知道临安城里的那些老爷们弄的是什么成色的东西呢?如果都是粗盐,全卖出去,也不够咱们这伙人人吃马嚼的呢!”马贵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给院子里的人‘泼冷水’。 “马爷,您这就是说笑了,如果单纯的只是粗盐,您会带着弟兄们出动这么多人?还特意堵了好几天?弟兄们,可都知道点消息的。” 见他的假话,没人信,马贵也不跟自家兄弟逗趣了,从手下手中拿过那块包装严实的东西,往石桌上一放,手指直接往里头一插,接着便用手指分开缺口。 “桃花盐?!” 淡粉色的细盐出现在众人眼前,顿时就有人惊呼起来。 马贵也是愣了一下。 桃花盐,哪怕在官盐中,也是贡品级别的东西,现在他的石桌上,却出现了一整包的桃花盐。 “再拿一包!” 马贵脸色有些变化,立马吩咐道。 听到马贵开口,不需要他动手,手下立马从麻袋中拿出一包,包装的桐油纸一划开,又是淡粉色的细盐。 “换!接着看!所有的东西都看一遍!” 一包桃花盐出现,可能是偶然,他们手中也有弄到桃花盐的渠道,但是两包桃花盐的出现,就让人有些咋舌了。 随着手下纷纷打开麻袋,从中抽取一包细盐查看,越来越多的桃花盐出现在石桌上。 马贵盯着桌上的桃花盐,咽了一口口水。 不是觉得桌子上的桃花盐是遍地银子,而是觉得桌子上的桃花盐是一个个烫手的山芋。 桃花盐产自天山,本就数量稀缺,多数都进贡给了宫中,他们这群贩卖私盐的人,哪怕使用各种手段,能够容出来的量,也不多! 现在满桌子的桃花盐,马贵都觉得有些心惊! 临安城里的那群老爷,这是私自发现了一座桃花盐矿,却又不上报,想着据为己有吗? 与他们一比,马贵都感觉他们这群贩卖私盐的家伙,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小打小闹! 他们最多是拎着脑袋在赚银子,好家伙,人家直接是拉上九族的人头,准备大干一场啊! “马爷,咱们这次可是发财了!这么多桃花盐,只要一出手,咱们兄弟都能金盆洗手了!” 手下有些贪婪的声音,唤醒了神游天外的马贵,马贵瞧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要是想死,尽管再多说些!你要是敢大张旗鼓的去把这些桃花盐卖了,我敢保证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见不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不至于吧?马爷。咱们本就是吃这碗饭的,无非是卖点桃花盐而已,有这么吓人吗?如果官府真的厉害,咱们这些人的头颅,早就挂在城头了。”对于马贵的说法,有人颇为不屑的说着。 本就是吃着断头饭的,还怕人家的刀子快? 即便人家的刀子再快,哪也得能够抓得到他们,刀子才有用啊! 马贵脸色一板,眼神发冷的盯着说话那人。 被马贵眼神一盯,刚才说话那人,不由缩了一下脖子。 “有银子,我马贵绝对不会亏待大家,可是有些话,我奉劝大家还是不要瞎说的好!不然你脖子上顶着的那颗脑袋,可不见得就是你自己的。” 马贵声音冰冷的警告众人,让他们少打这些桃花盐的主意! 即便这批桃花盐要出手,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出手。 马贵见众人神色已经转变,心中暂且满意,便开口道:“都散了吧!老七和三郎留一下。”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起身离开,只留下之前截货时骑马的两人。 院子外头隐隐传来些动静,被称作‘老七’的焦宗,脸上露出几分嗜血的神色来,看向马贵抬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哪来什么兄弟情义? “老七,别瞎搞事!”唤作‘三郎’的乔书画眉头一皱,继续说道:“咱们的规矩是有的,现在活干完了,银子还见不着,还不许人家嘀咕几句了?真把他们给做了,以后还有谁给你卖命?” “只要有银子,你还怕招不到人吗?”焦宗撇了一下嘴,很不屑乔书画的妇人之仁。 见乔书画还要反驳,焦宗直接抢先道:“咱们这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好了,你俩也别争了!还是来谈谈这事吧!”马贵敲了敲桌子,指着桌子上摆满的桃花盐说道。 “没有什么问题,直接出手就是!换成银子,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焦宗直接发表他的意见。 马贵看了焦宗一眼,都没搭理,而是把目光看向乔书画。 能够直接出手,他还需要把他们两个留下来询问意见吗? 乔书画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马爷,其实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情!临安城的那些人,真的能够坐拥一座桃花盐矿吗?哪怕真能拥有,咱们会连一点消息都收不到?这些东西,是最近才出来的,我们都能得到消息!一座桃花盐矿,或者换一个说法,一座盐矿就摆在那里,从古至今,都没有一个人发现过?” “如果早就有人发现了,为何不是从当地往周边分散,而是非得从临安城里往外走呢?” 马贵听到这话,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桃花盐的出现,确实有些扰乱他的思绪了。 焦宗看了看两人,有些挠头的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鬼话?能不能说清楚点?” 乔书画白了焦宗一眼,他说的已经够明显了,焦宗这家伙难道就不能稍微动一下脑子? “这盐,有问题?” 好一会儿后,马贵抬起头来,看着乔书画问道。 乔书画摇头,表示不清楚。 马贵想了一下,用指头捻了些桃花盐送进嘴里,片刻之后,他直接吐出一大口带着咸味的口水。 “他娘的!临安城那帮家伙,真是心黑啊!这哪里是什么桃花盐!味道跟那粗盐差不多,只是那股子咸苦味道少了不少,更是用桃花的味道来掩盖,桃花煮出来的汁水又将这些精盐染色!真有他们的!” 马贵浅尝一口,便知晓了个七七八八! 嘴上痛骂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有几分佩服! 用次品精盐冒充贡品桃花盐,这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点子? 不吃贩卖私盐这碗饭,都感觉白瞎了! 第六十五章 蹊跷 焦宗听完马贵说的,不由将手指伸进桌上拆开的盐包中点了一下,然后放进嘴中。 “呸!这什么鬼怪味?” 焦宗呸呸呸的直吐,片刻之后,眼神又忽然放光的说道:“马爷,是不是咱们也可能这么弄一下?把咱们手里的精盐加上桃花汁弄一下,也能当成桃花盐去卖了?” 马贵和乔书画齐齐看向他,两人眼中都多出一种‘你小子脑袋终于开窍’的神色来。 “你们两个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脑子好用的很!”焦宗自我辩解道。 “这次本以为只是截了些货,灭灭临安城里那些老爷们的威风,没想到最大的收获,竟然是这个法子!赚了!”马贵有些感慨的说着。 原本以为是烫手的山芋,没想到转头一看,竟然全部都是金灿灿的大元宝啊! 普通的精盐,掺和些桃花汁,转身就变成了桃花盐,价值可不能同日而语! 至于桃花盐的真假? 呵呵,一帮子只图贪些小便宜的土财主,能知道什么叫桃花盐? 盐的味道,那都不是一个样吗? 他们说是贡品桃花盐,那便是贡品桃花盐! “马爷,那这些东西,咱们可以拿出去卖了?”焦宗从马贵口中也听出些意思来,便打起桌上这些‘桃花盐’的主意来。 “卖什么卖?咱们又不是野路子,干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这些次品东西,能够拿得出手吗?”马贵顿时有些不高兴的训斥道。 他们贩卖私盐能够长久存在,也是看中品质的,当然了,这种看中品质的要求,对应的则是那些不愿意花大钱,却又想要生活滋味的富商贾绅! 所以对于这些人,他们贩卖的私盐,也是需要挑选的! “这种东西,临安城里的家伙都敢拿出来,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能分辨出什么来?卖给他们都是糟蹋了!”焦宗有些不理解的说着。 如果是寻常的官盐精盐,他们要管点品质,现在这种几乎只存在听闻中的东西,有几个能亲口尝到的? 谁还能觉得这味道不对? 恐怕给他们吃过一次,那群人就觉得桃花盐就是这种味道呢! “不对!” 焦宗刚说完这话,马贵突然惊呼起来。 “马爷,怎么不对了?” “马爷,我没说错什么吧?” 焦宗和乔书画齐声说道,焦宗有些心虚的转动着眼珠。 “老七,你给我分析一下,临安城里头的人怎么突然会过来抢咱们的生意?而且是在我们不甚察觉的情况下,又弄出这么多精盐来的?” 马贵这么一说,乔书画也察觉其中的蹊跷了。 做贩卖私盐的买卖,一个是要有路子,另外一个是要有东西! 盐铁,这两样东西,终究是朝廷管制的物件,他们手中有货,那是因为有路子,能够在盐田盐矿等地,偷偷摸摸的弄出来。 临安城一不产盐,二又不存在什么存量巨大的盐仓,而现在他们截下来的这堆精盐,少说也有千八百斤,若是一锤子买卖,在临安城中搜刮一下,倒是能够聚拢起来。 可这种事情,谁能做的出来? 先不说动静会不会太大,单论一点,贩卖私盐是掉脑袋的活,临安城的老爷们会为了这点细碎的银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他们既然能够让人把盐运出来,恐怕是要图谋广大的! 所以,他们的精盐是怎么来的? 官盐的买卖,可不是一句话,或者一两个人做主,就能让你横行无忌的! 乔书画眉头也微微皱紧起来。 焦宗看着两人这副模样,他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有种被憋住的感觉!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放到桌上的盐包上,装作跟他们一样在思考问题。 “诶?马爷,他们弄出来的精盐,好像比咱们手中的官盐都要细致啊?” 焦宗目光对上桌上的盐包,看着看着倒还真发现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不可能的!这些都是次品官盐,味道摆在那里,怎么可能还比正常官盐细致些呢?”马贵直接摇头否定了焦宗的说法。 焦宗瞬时就有些不乐意了,要是其它东西,他看不出好坏,那他还真没话好说,可是这些是盐啊! 他焦宗即便在废物,跟每天打交道的东西接触,还分不清区别来? “马爷,东西就在这里,难道我还能糊弄你不成?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我需要编瞎话吗?” 焦宗这么认真的态度,不由让乔书画也上心起来,捻起一些细盐在指尖,定睛一瞧。 果然比官盐要细致一些! “马爷,这些细盐确实比官盐要细致一些!” “不会的!味道,咱们都尝了,这些盐粒的味道,比起官盐差了不止一点半点...”马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捻起一小撮细盐到指尖。 待他看到指尖上沾着的细盐颗粒后,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事实胜于雄辩! 注视指尖良久过后,马贵弹掉微微有些融化的盐粒,面色有些异样的说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临安城里的那帮老爷们了!我们可能真就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乔书画配合的点点头。 “老七,这次算你立了一功!” 马贵这话说的焦宗心花怒放,他感觉什么都没做,却白捡一功劳。 “三郎,你跟老七现在点起人马,立马回林子,把那些人都给我带回来,即便他们不知道有些事情,但也应该多少听过点东西!” 既然发现些蛛丝马迹,那定然要顺藤摸瓜追上去的,马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焦宗和乔书画立马领命,起身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之意。 看到两人离开,马贵望着桌上的东西,脸上有几分小欣喜。 原本只以为是办件小事,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来! 若是这事办好了,他定能受到重用,以后在那些大人面前,他也算是号人物了! 片刻之后,马贵在书房中,细细密密的写下事情经过后,从屋内密室中抓出一只信鸽,将写好密信塞进信鸽脚上的竹筒中,双手放飞信鸽。 此等事情,容不得他拖延! 第六十六章 一问三不知 津门郊外,一处荒村。 林头与其他受伤的人员已经被人接了过来,荒村当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显得十分森严。 荒村当中时不时传来一些疼哼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坐在一张布满灰尘的长凳上,脸色难看的紧。 一人急急走入屋子,朝着坐在长凳上的汉子说道:“什长,已经给他们包扎过了,这些人,死是死不了了,但以后做不得事了,被砍掉一只手的那个,如果还是在这里待着的话,恐怕拖不了多少日子!” “他奶奶的,下手的人,是真黑啊!这是断了这些汉子的后路啊!”满脸络腮胡的什长胡嵬有些不爽的说着,眼神更是往身旁的长刀上扫了一眼。 “去!叫个人过来,老子倒要知道知道是哪家的崽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下这么黑的手!” 胡嵬头些日子被上司叫到跟前,说过几日有朋友要带着一些货物来津门地界上,让他护送一下。 胡嵬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甚至连多放在心都没有过! 津门是自家的地盘,上司要他护送一程,无非就是给对方一个面子,至于对方押送什么东西,胡嵬都懒得去想,哪怕对方押送的是家财万贯,在津门这没有匪患的地界,需要担心什么啊? 今日早上的时候,对方还特意派了一个人过来,胡嵬都觉得是小题大做,掐算好时间后,找了个由头,领着一什人马就出来了。 本来就是出门逛逛风景的活计,却变成了抬伤病,胡嵬当时看到现场情况,脸都气绿了! 尤其是知道对方刚走不到三炷香的时候,胡嵬差点就下令要带人去追了! 奈何地上躺了一堆人,他要是不管他们,别说面子丢完了,恐怕里子都得没! 而且下手之人是将所有人的双手都打断,却没有真正谋财害命,这也让胡嵬觉得里头有问题! 他一什人马才十个人,真要被对方杀个回马枪,除非他这些士卒能不伤不死,不然他也免不了要被军法处置! 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处置方法! 至于是不是他能掺和的事情,他也得问过才知道。 不多时,一名军士半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进来,胡嵬上下打量他几眼,出于长期军伍的本能,他已经猜出这人的根脚。 “知道是什么人袭击的你们吗?” “不知道!”被带过来的人虚弱的回答道。 “你们运的是什么东西?”胡嵬继续问道。 “一些不值钱的货物,来津门卖的。” 胡嵬听到这话,心中直骂,真拿他当傻子啊? 真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会有人出手劫掠? 你们会被人家全部打断双手? 他上司会特意交待让他派人过来护送? 你们这些人恐怕都是军伍出身的! “你们老爷是谁?出了这事,我好派人通知你们老爷。”既然眼前这人装傻,胡嵬自然乐意装个傻子,问这句,其实是打算脱身。 眼前之人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这事情,我们的人去通知我们老爷便是,不劳烦大人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人就是咬着不说。 听到这话,胡嵬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的越少,他就越能把自己置身事外。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能怎么帮你们?是送你们到津门城里去,还是你们叫人过来接你们?”都‘一问三不知’了,胡嵬也只打算做个顺水人情,至于背后的事情,他敬之远之! “这...” 被问到这个问题,带过来的人明显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现在林头还昏迷着,他也不敢乱做决定。 “要不你们先在这里待着,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在外头吗?等他回来之后,你们再做决定如何?” “行!”被带过来的人思考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胡嵬让手下带着这人回去,他却有些挠头的坐立不安起来。 事情办砸了,他也没脸去挨骂,况且这事情透露着不简单,他也不知晓他那上司是知晓其中原委,还是不知晓,若是贸然把他上司给扯进来,他上司不得拿军棒抡死他啊? 关键这事,他还不能不报! 纠结再三之后,胡嵬还是叫了一名心腹过来,让他快速回报。 一个半时辰后,胡嵬没有等来手下,反倒是看到那个与他一同出城的人回来了。 自称叫刘一贯的人从马上跳下来,对着胡嵬抱拳道:“多谢胡什长照顾这些兄弟,大恩不言谢,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由我们自己处理了!” 胡嵬倒是有些好奇,想问问情况,嘴巴张了张,却在最后把所有的话头都咽了下去。 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他都能送出去了,没必要又去接过来。 胡嵬也不多说,对着此人一抱拳,直接往门外走。 手臂一挥,一什人马集合,快速离去。 “刘贯,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看到刘贯进门,瘫坐地上的伤员立马询问起来。 化名‘刘一贯’的刘贯,咬着牙坐到门槛上,眼神凶狠的说道:“那帮孙子果然返回来了,在现场见不着你们,又折返回去,我悄悄跟上,在津门城里摸到了他们的据点!这个仇,我们绝对要报!” “在城里的时候,我特意多待了半个时辰,确定他们没有要挪窝的意思,这才回来!事情,我已经用飞鸽传书通知老爷了,也在城里寻到接应我们的人,他们随后就能到,到时候你们先回去,我留在津门等老爷的消息。” 也是亏得他们需要人手提前去津门跟人交涉,不然他们这一伙人没一个能动的! 更加不用说什么报仇的事情了! “娘的,可恨啊!不能亲手宰了那群杂碎!” 有人听完刘贯说的,气恼的从牙缝中说出这话来。 “放心!弟兄们的仇,我会替你们全部讨回来的!”刘贯开口劝慰道。 他若是没有去联络人,恐怕躺在这里的,也有他一个! 这份屈辱,这份怒火,他感同身受! 回城路上,胡嵬瞧见几辆马车从他身边经过,他领着人往路旁让了几分,不料瞧着一个驾车的车夫有些眼熟,便有些思索起来。 “什长,想什么呢?走了啊!” 见胡嵬不走动,他手下拍了他一下说道。 “哦!走走走,回去。”胡嵬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脑袋却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 驾车那个车夫,他认识! 守将郑贺家中的车夫! 只是他认识车夫,车夫并不认识他!他认识也不过是跟着上司去郑贺府上送军需情况的时候,他在大门口瞧见的! “看来津门要不太平咯!”胡嵬心中嘀咕道。 第六十七章 考究 天蒙蒙亮时,崔府宅院深处,点燃了一盏烛火。 崔云郎一脸阴沉的坐在屋内。 门廊外,崔城打着哈欠,眼角挂着眼屎,被人这么早从被窝里叫起来,他嘴里多少有点怨言。 可当看到他大哥崔胜之迎面走来时,崔城身上的那点瞌睡意思,立马消散,下巴微抬,笑着对他大哥微微点了下头。 崔胜之眼神不善的瞧了崔城一眼,倒是没有出声,也没有动手教训他,只是轻轻叩门,声音沉厚的说道:“爹,我们来了。” “进来吧!” 里头传来崔云郎的声音,崔胜之手掌一推门,率先迈了进去。 崔城站在原地,微撇一下嘴角,自从在家中用粗盐精炼出细盐后,他大哥也得受着他的脾气! “父亲大人,这么早,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啊?”崔城进门之后,朝崔云郎行了一礼,便坐到了崔胜之的对面,如同是崔云郎的左膀右臂。 “爹就爹,叫什么父亲大人?怎么的?你还想让咱们家多出来位读书先生?我们崔家丢不起这个脸!”崔城的举动,让崔胜之更加不爽起来,直接当着崔云郎的面教训起来。 “别吵!”崔云郎本就有些心烦,听到两个儿子,竟然为了一件小事,还要斗嘴,忍不住的喝道。 崔云郎的态度,让崔胜之和崔城瞬间老实起来。 恐怕他爹这么早叫他们过来,是没有什么好事! “你们自己看!”见两人都老实后,崔云郎把一直夹在手中的字条扔到了桌上。 崔城手慢了一点,字条被崔胜之拿了过去。 崔胜之眼睛瞪大又缩小几次后,直接把字条丢给崔城,道:“老三,你念念,读给我听一下。” 崔云郎听到这话,两条眉毛顿时就立了起来。 崔家是将门,没要求家中子弟如何文采飞扬,可是最基础的识文断字是要的,不然如何能够看懂兵书,如何书写战功? 一直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子,竟然连一份情况都看不懂,还需让人给他念? 以前的时间,都干什么去了? “爹,我过后就多学学读书写字。”崔胜之赶紧认错道。 崔云郎哼了一声,颇为不满。 崔城见大哥吃瘪,心头尤为高兴,可当他带着这份高兴劲去看字条上写的内容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父亲大人,咱们送去津门的东西,被那群盐老鼠给截了?”崔城没有看完整份字条的消息,便站起身来询问道。 “不止如此,派出去的人,除了刘贯以外,其余人手皆是双手被废!” “可恶!简直气煞我也!”崔胜之拳头一砸桌子,气的当即站了起来。 家中弄私盐的活计,他是知晓的,也瞧见了几分甜头,偷偷在临安城中卖出了些,实打实的银子是有拿回家中的。 不过临安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谁也不敢做事太过,所以看到几分希望后,由崔城弄出来的千斤‘桃花盐’,便悄悄运往津门,他家是准备从津门打开突破口的。 现在这消息传过来,无异于大军还没有出征,帅旗就倒了! “爹,我带着咱家的护卫,现在就启程!津门里头的盐老鼠,我不把他们脑袋都砍完,绝对不回来。” 崔城帮着家里炼制出了精盐,他爹看重崔城,崔城这家伙又有点小人得志,他不爽归不爽,但这事是外人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他没理由不管。 “大哥,你这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崔家干这贩卖私盐的活吗?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你脑子里都是屎吗?”崔城指着崔胜之,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说道。 崔胜之早就憋着火了,被崔城这么一骂,他走向崔城,一把揪住崔城的衣领,硬生生的把崔城拎的直踮脚。 “混蛋玩意!你再说一遍试试!” “爹爹爹...”崔城脸色被衣领卡的有些涨红,赶忙朝崔云郎求救道。 “闹的挺有精神的?要不要老子再陪你们闹闹?”崔云郎眼神平淡的说出这句话来。 崔胜之和崔城立马分开,垂手低头立在一旁。 “刘贯说已经盯好那伙盐老鼠的藏身之地了,仇,我们一定要报!但不能由我们亲自出手!” 崔云郎这话,算是赞同了崔城说的,崔胜之嘴巴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如果不是由我们动手,你俩觉得应该由谁动手呢?” 崔云郎有意要考究他俩兄弟的意思。 崔胜之抓了抓脑袋,让他陷阵杀敌,他拎着刀就能上,现在他们自家人没得上,却又要上,这种玩心眼的事情,他一时之间哪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崔城想了想,突然有了想法,便道:“父亲大人,既然刘贯已经摸清楚那群盐老鼠的老窝了,我们就多花些银子,在津门多找些青皮混混,一股脑的杀进去,只要人多,就没有办不了的事!” 崔云郎冷哼了一声,对于崔城的这个说法,简直就是嗤之以鼻! 膏粱子弟间的逞凶斗狠,倒是门清! “那群盐老鼠之所以打不尽,灭不了,就是人员分布广茂,你要是找津门本地的青皮混混,信不信人家能够比你先知道?你说你大哥脑子里装的是屎,你的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崔胜之听到这话,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你还有脸笑?你弟弟最起码还能想出个不是点子的点子,你呢?遇事不懂思考,你觉得你能在军伍里走多远?是替别人挡刀,还是连人带士卒被人坑杀殆尽?” 崔胜之屏气凝神的听着,崔云郎却看着越发有气,抬腿就是一脚。 “爹,我想到了,咱们去找津门军伍的人出手。”不知是被崔云郎的话给骂通了脑子,还是被踹通了脑子,崔胜之突然说出一个点子来。 崔云郎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追问道:“然后呢?” 崔胜之支支吾吾的没有然后。 “父亲大人,我明白了!咱们的东西运到津门去,肯定是您之前就与津门那边打过招呼了,既然对方能够同意,也愿意掺和,那肯定事后咱家得跟人分银子!” “世上也没有光办事,不要好处的好人!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再多让出些银子来,只要能够在津门站稳脚跟,现在丢出的银子,迟早能够赚回来的!只要对方不要张口太大就好!” “金甲的脑子,还是比你脑子好用!学着多动动脑子!”崔云郎一边夸着崔城,一边说落崔胜之。 “不过金甲,你也不要忘了多去想想替你卖命的人!这点,你大哥做的绝对会比你好!” 崔云郎最后说的这句,也算是让崔胜之心里平衡些。 “事情如何安排,我已经飞鸽传书过去,叫你们俩来,便是让你俩多学多看多想!你们两个的表现,不甚让我满意,却也不至于全部失望!” 崔胜之听到后,脸色有些难看,崔城脸上有些难意,心中却是有些欢喜的。 反正他表现的比他大哥好! “打了快半辈子仗的老家伙,还能让几只盐老鼠给欺负了?笑话!” 崔云郎起身,嘴里缓缓说道,却霸气十足。 第六十八章 行动 津门,指挥使府。 午睡安卧之后的郑贺,由着侍女服侍穿戴好衣物,门外的管家捡着侍女退出的时间,轻步走了进来。 “老爷,有飞鸽到了。” 郑贺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放下手中的薄胎青瓷茶碗,随口问道:“哪里来的?” “临安城来的。” “呵呵,看来崔云娘是要动手啊!”郑贺笑着招手要来密信,同时也能从称呼上看出两者之间的关系。 展开叠着的密信,郑贺细细看完,手指又将其折叠起来。 指尖在桌上敲着,郑贺思考着其中的得失。 “老爷,事情难办?”管家是跟随郑贺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是沙场刀剑无眼,伤了肺子,捡回一条命后,便成了郑贺的管家。 “焚了!”郑贺将指间的密信递给管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要将这封密信给彻底销毁。 “事情倒是不难办,只是崔云娘给的有点多,反倒有点担心!” 管家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手中的密信,有些不解的问道:“老爷,人家银子给的多,还烫手吗?” “银子不烫手,可我担心他给不够啊!哈哈!”郑贺满脸笑意的说着,语气间已经决定要帮崔云郎了。 “老安,拿我腰牌,去营中点八十人,刀剑齐备!再去把崔云娘手底下那个盯梢的家伙找来!” “老爷,这...是不是有点欠妥当?”管家老安出声提醒道。 津门不过一县之地,倒是常设一营兵马驻扎,满营千人,实则只有七百许,负有拱卫临安之责。 郑贺为津门守将,担任指挥使,官拜陪戎校尉,说权力大,是实打实的指挥使,说权力不大,比起津门的县令矮了好几级。 后秦军律规定,非战时,指挥使调动兵马超五十人,当斩! 一个小小的陪戎校尉,最多能够调动一什人马!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郑贺这种行为都算的上的违反军律了! “盗卖私盐者猖獗,不屠戮殆尽,如何能震慑宵小?” 郑贺直接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来,管家老安也知道不需要多说了。 只要能够拿住那帮贩卖私盐的家伙,这就是实打实的功劳!也不需要担心有人会揪着这事不放! “龚县令那边需要打个招呼吗?” “跟那鸟人打什么招呼?里头的事情,他不懂吗?咱们这边打过招呼,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郑贺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不过他也知道老安是什么心思。 毕竟他明面上还是被津门县令制约的,只是他完全可以不用鸟津门的县令,一直以来两者都是在维持表面功夫,让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如果真是为朝廷办事,他这边确实需要同津门县令打声招呼,可惜这事,只能算是私事! 还有一点,便是如他所说,津门县内贩卖私盐的情况,津门县令龚喜能不知道吗?甚至都能猜测某些人都是他龚喜的座上宾! 龚喜在吃肉的时候,有想过他郑贺吗? 现在他郑贺要吃肉了,还能分给龚喜一份? 不可能的! 半个时辰后,校场当中八十名披甲持锐的士卒整装待发。 郑贺骑着一匹马来到校场,马头从队伍这头走到队伍尾端,战马轻轻打了个响鼻。 “尔等随本指挥使出营,围堵宵小,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众士卒齐声大喝。 “出营!” 郑贺挥手一喝,率先拍马而行。 众人紧随其后。 士卒当中,胡嵬及他的一什人马也在其中,别人可能有些摸不着头脑,胡嵬却大概有些猜测。 没想到本以为躲过去的事情,又落到了他们这一什人马身上。 津门县城,东城门。 守城的差役遥遥见到有一队军伍朝城门奔袭过来,差点就要关城门了,好在临近后发现过来的人马是郑指挥使带着的,这才把关了一小半的城门又重新打开。 “郑指挥使,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瞧见郑贺骑着的马匹在城门前减速,守城的差役大声询问道。 “没你们什么事!都靠边站着,不想挨板子,就守好你的门!”郑贺连正眼都没有瞧那名询问的差役,他之所以在城门口放慢速度,只是为了等后面的人马罢了。 守门的差役自讨了个没趣,讪讪笑着往后退了退。 大人物的事情,岂是他这种小虾米能过问的? 问多了,人家大人手中的马鞭,就要落你嘴巴上了! “进!”等身后人马靠近后,郑贺扬手吩咐道。 似乎有种要破城的架势! 轰踏踏的脚步声,在门洞中更加响亮,如同乱鼓敲在心弦上。 “头,郑指挥使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要兵变吧?进去的人,可是人人都带着家伙啊!” 等郑贺领着一队人穿过城门后,有一名差役在百姓的讨论声中,靠近刚才问话的那人,颇为担心的说着。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下来,直接拍到那人脑袋上,那人脑袋上的帽子都差点被拍飞了。 “瞎说什么?你这张破嘴,就不能盼点好的?郑指挥使真要那什么,只会带这么点人?人家手里可是有几百号人呢!” “但是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啊!真的不会出事吗?” 被手下这么一提醒,他终于反应过来,郑贺一群人可是披甲持锐进去的! “给我好好看着大门,出了什么事,老子把你皮扒了!” 说完这句话,差役的班头大步往城门门洞里跑。 “头,你干什么去?” “老子去报信啊!难道等着人给咱们报丧啊?” 郑贺领着几十号人披甲持锐的进了城,无论出点什么事,都是一桩大事! 这种消息,要还不第一时间去通报县令大人,难道还等事后县令大人拿他们来开刀啊? 郑贺停马在一条巷子口,眼神望向不远处的一栋宅子,问道:“就是这里?” “回大人,就是这里。”刘贯抱拳回答道。 “兔崽子们有动静没有?跑没跑?”郑贺继续问道。 “在这宅子里的人没动静,至于其它人,小的暂不清楚他们下落!不过在这宅子中,应该是他们在津门的话事人。” “既然如此,那就先抓了,慢慢审便是!”郑贺说的不痛不痒,却也决定了某些人的命运。 “围了!” 第六十九章 破门,断手,杀人 “老爷,不好了,咱们宅子被丘八给围了。” 郑贺让手下齐齐奔着宅子围拢,负责看门的门房,赶紧把大门紧闭,飞一般的往后宅跑。 后宅当中的马贵与焦宗、乔书画正在谈天说地,桌上放着些瓜果,听到这消息,焦宗和乔书画猛的起身,打算各自逃命! 当了大半辈子的盐老鼠,最怕的自然是官府中人! 现在宅子被一群丘八给围了,不趁着他们没有围死的空档逃命,难道还等着人家把刀架在脖子上时再逃命吗? 况且宅子里还有些手下,有他们的阻挡,更是能够让他们多出一分逃生的希望。 “慌什么!”马贵大声喝止道。 “马爷,门外就是一群丘八,现在还不逃命,等什么时候?马爷,你不惜命,我焦宗可惜命!”在这个时候,焦宗可没有有难同当的觉悟。 马贵脸色瞬间就阴毒起来,他双眼冷冷盯着焦宗,声音冰冷的快速说道:“焦宗,你想逃命,我理解!但你要拿所有人的命来赌,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你一逃,所有人不是鬼,也是鬼了!话,我就放在这里,你自己决定!” 乔书画往后撤一步,隐隐将焦宗围困在内。 不是他如何胆大不怕死,而正是因为怕死! 翻墙而逃,有可能能躲过宅子外那群丘八的封堵,但现在要是敢逃的话,马贵绝对不会让人活着离开的! 能够担任一群盐老鼠的头,可不是靠银子,就能笼络人心,把所有人聚拢在一起的! 压的住这么一群人,更多是靠血腥手段! 焦宗眼珠急速反转,眼神阴晴不定,最后握拳的双手一送,眼神有些血红的看向马贵,低吼道:“我们难道就这么束手待毙?” “记住,我们明面上是商贾,没做过犯法的勾当,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都给我稳住了,万事有我!”马贵言语宽慰着焦宗,为了更加有说服力,他继续说道:“津门县令一直有收我们送的银子,这地方毕竟是归津门县令管辖,宅子外的丘八再如何,最后还是得听津门县令的!哪怕被这群丘八抓了,都给我咬死口,不要吐口,事后,我们自然能够出来。” 马贵其实心中也没有底,毕竟津门的丘八,怎么调动,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是津门县令想要功绩,拿他们的脑袋邀功,他的这个决定,那就是万劫不复! 至于拼杀出去? 马贵脑子里不是没想过,可是时不我待,如若能提前半盏茶的时间知晓,他定然收拢宅子里的人马,用手下的性命,为他自己制造机会! 现在宅子已经被围了,马贵自认不是什么以一敌百的猛将,冲杀出去,无非就是死的早些罢了! 所以,他这是一场豪赌! 宅子外面,郑贺骑着战马来到大门前,看着那扇似乎有些单薄的大门,轻轻挥手道:“破门!” 两名士卒得令,根本就不借助什么工具,两人齐齐冲到门口,抬脚就往门上踹。 “咔嚓!” 大门背后的门栓,应声而断,两扇大门重重的砸到墙上。 “进!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从郑贺口中传达出这么一条冷血的的命令来。 胡嵬一什人马是被留下来,现在听到郑贺这话,他心中早有计较。 手中长刀一拔,大吼道:“兄弟们,跟我冲!” 一什人马如同进村的强盗,大吼着往里头冲。 沿途见到有侍女吓的厉声尖叫,胡嵬一点怜香惜玉的感觉都没有,一个巴掌呼过去,就把人打到在地! 看到有靠近的下人,胡嵬更是带着人,一顿大刀鞘伺候,不打到缩在地上不能动弹,绝对不会停手。 至于看着那些身手利落,翻墙往外跑的人,胡嵬理都没理! 从墙上跳下去,那不是直接找死吗? 真当墙外的人马是摆设啊? 这般一路打砸进入内院,胡嵬瞧见为首的马贵还算淡定的直面他,他心中不由发出一阵冷笑。 这是待宰的羔羊,还不知道死期将近啊? 马贵瞧着冲入内院的一行人,人人身上沾着血迹,心头大感震惊,但此刻由不得他有半分露怯的神色表现出来。 双手抱拳,马贵正要行礼,眼中却看到一条青黑色的裤腿出现在他身前,眼中。 下一秒,他眼中那条青黑色的裤腿,毫无意外的撞向面门! 马贵身子想躲,却被他竭力控制,毕竟他的身份是一个商人! 一般商人可没有什么身手矫健之辈! “咚!” 沉闷的声音响起,马贵脑袋中一阵眩晕,阵阵蜂鸣声响起,硬接这一击,他整个人只觉得天昏地暗,口中当中似乎又鲜血流出,他却感觉不到半分温度。 “你们...” 焦宗瞧见胡嵬这般的不讲武德的偷袭,整个人都毛了,口中大喝一声,就准备逃。 马贵刚才说的话,都是屁话! “哪里跑?”胡嵬见焦宗还想跑,大喝一声,手中长刀随后斩下。 半只手掌,顿时掉落在地! 焦宗半只手掌被斩落,逃跑的速度,却更加快了两分! 只要有命逃出去,断手断脚,总比掉脑袋好! 胡嵬的一什人马,都是胡嵬一直带着的人,见到胡嵬下手这般凶狠,哪还会有心慈手软的说法? 有持枪士卒,手中长枪横平手中,脚步交叉叠进,蓄力一掷! 长枪如同一支大号的箭矢,追着焦宗后背直去! 乔书画不忍的闭上眼睛。 “额...” 焦宗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半斜,胸前一杆长枪透胸而出,插在地上。 焦宗身上气力被透胸的长枪带走,整个人连带长枪摔在地上。 焦宗,死! “怎么?不试着逃跑一下?”胡嵬手中拎着那把带着血迹的长刀,走到乔书画的跟前说道。 “我认栽!”乔书画识时务的背拢双手,双膝跪地。 胡嵬命两人过来擒住乔书画的双手,乔书画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也抱有了一丝希望。 异变却突生! 胡嵬走到乔书画背后,整个人跳起,双膝直跪乔书画的双手关节处。 “啊.......” 乔书画惨叫的撕裂嘴角,双眼爆凸,两只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被人握住,手臂处的衣物,渐渐暗红。 “废了他两只手!” 跪断乔书画两只手后,胡嵬又命人要废掉一时起不了身的马贵的两条手臂。 马贵本就晕晕乎乎的,哪怕想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了,不过他比乔书画好点,直接疼晕过去,不算太遭罪! 三个明显领头的被废掉,胡嵬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应该能够在郑指挥使那边交差了! 毕竟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七十章 郑贺 两个伤残,一具尸体被拖到郑贺面前,宅子里其余下人侍女,都被赶在一旁。 郑贺扫了一眼前胸后背多出个窟窿的尸体,没有半点神色波动,翘着二郎腿继续喝茶。 不多时,围受在外面的士卒,拖着一些如同死狗一般的人走了进来,其中尸体更多! 军令,可不是只是说说的! “大人,所有胆敢逃脱之人,悉数带到!” 郑贺放下茶杯,轻轻嗯了一声,用手指指了两个被打断双手的人。“带上来!” 胡嵬抓着两人头发,一手一个,将两人拖到郑贺面前,退下之时还不忘对着郑贺笑一下,以表明这活,是他干的。 “说吧!这里头有多少人是你们的同伙?” 马贵凄惨一笑,面上已经释然。 能够调动兵马来抓他们,他们输的不亏! 现在想想,当初被他们砸断双手的汉子,极有可能都是军伍出身! 当时只因他们人数众多,手中家伙什又强于那些汉子,所以才那般的轻松! 可惜现在明白,又有何用? 他不觉得眼前的津门指挥使会放过他! “怎么不说?”郑贺没有得到马贵和乔书画的回答,似乎一下子就没了耐心。 “从他开始,杀!杀到他们说为止!”郑贺抬手点了一下乔书画,神态冰冷的说着。 郑贺有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他冷血无情,而是刚才他有看到乔书画往马贵身上瞟了一眼。 那个满脸血污的家伙,肯定就是个领头的! 这些盐老鼠的头,可能是真不怕死,底下人还能不怕死? 果不其然,被郑贺点中,乔书画立马磕头道:“指挥使大人饶命!小的愿意说!小的全说!只求大人饶小的一条狗命!” 郑贺慢慢转过去头,轻蔑的看了乔书画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这狗东西没有跟本官讨价还价的余地!全招了,本官或许能够给你一个痛快!” 乔书画磕头的动作一僵。 “不愿说,那便不需要说了!” 郑贺话音刚落,乔书画一颗人头就滚了下来。 半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血腥的画面,让羁押在一起的侍女们疯狂尖叫,跪在地上的下人们也是脸色发白。 郑贺讨了讨耳朵,眼神不善的往那边看去。 无声的眼神,比任何话语都好用! “所以你呢?”院子里安静下来,郑贺又对马贵问道。 “我还有得选吗?”马贵惨淡一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更何况这人说杀就杀,没有半点犹豫的,他马贵是比别人脖子硬吗? “带下去!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一盏茶过后,一队士卒扛着好些只麻袋走了过来,麻袋往地上一扔,粉色,白色的盐粒,溅落不少。 “这是什么东西?是盐吗?” “这还有粉色的盐啊?” “好多细盐啊!竟然是些盐老鼠!” “这得多少银子啊?” 士卒们看到这场面,不由细细私语起来。 郑贺瞧着地上这些东西,神色也是有点动容。 白色的精盐,他看着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那些粉色的桃花盐,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场中好些麻袋里多装的是桃花盐,这些量,恐怕宫中一年到头都不曾有这么多吧? 这一刻,郑贺心中都有些佩服这些盐老鼠了! 感慨几分后,郑贺挥手让手底下的人散开,不经意间他瞧见崔云郎的手下刘贯正瞧着他。 郑贺心中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 下意识的往那些桃花盐上一看! “草泥娘的崔云娘!” 郑贺心中大骂一句,呼吸间不由的有些急促起来。 郑贺稳住心神,坐回椅子上,借着喝茶来掩饰心中翻江倒海的波动! 不一会,又有士卒抬着两只箱子走了过来,邀功似的朝郑贺发笑。 郑贺看到这些士卒脸上灿烂如花的笑容,大致也能猜到箱子里头有什么。 “打开它!” 两只箱子被一同打开,白花花的雪花银,闪的人直睁不开眼来。 “这些银子都收好了,等回营之后,少不得你们的!现在都去给我把事做好了!” “大人仁义!”听到郑贺所说,在场的士卒大声回应。 这是纯捡的银子啊! 要不是郑贺已经猜到那些桃花盐是崔云郎弄出来的,对于这两箱银子,他还是能看重的! 知晓事情真相后,他还有必要看重这两箱银子吗? 只要帮着崔云郎把津门经营好,他手里日进斗金,都不成问题! “大人,龚县令来了。”半个时辰后,有士卒跑过来通报道。 郑贺吐出有些喝着无味的茶叶,笑着道:“已经来的太晚了!” “让人领着人过来吧!”简单一句嘲讽之后,郑贺正了正身子说道,似乎他就要这样坐着等人来。 一袭缎面万寿长衫,头戴儒巾的中年长须男子,在士卒的带领下,缓步走进内院。 手中一把未打开的折扇拍着手心,脸色有些发黑,常年身居高位的气质,让此刻的龚喜更加威严。 可惜这种气质,只维持到他看见地上的尸体为止! “呀!” 龚喜瞧见地上躺着的尸体,整个人一惊,手中的折扇,直接吓掉在地。 “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龚喜身后一个油头粉面,带着丝冠的男人跳到龚喜身前,脸色难看到不行,嘴里却这般忠心耿耿的喊着。 随着他这一嗓子,跟在他们身后的衙役,立马把两人围了起来。 本应该忠勇无双的衙役们,瞧见地上躺着的好几具尸体,脸色顿时不由白了几分。 再瞧瞧周边虎视狼顾的丘八们,这群衙役心中难免不会生出他们会不会有同样的下场? “大呼小叫什么?李师爷,还担心他们这些死尸会跳起来咬伤龚大人?” 郑贺坐在椅子上,连屁股都没有抬,一脸不屑的看着龚喜一行人。 龚喜被人团团围住之后,心绪稳定不少,现在又见郑贺瞧见他了,不说行礼问好,连屁股都没有抬一下,言语中更是轻蔑之意,当即怒火大旺! “郑指挥使,你私自调兵出营,入城后又将此处杀的横尸遍野,本官需要一个解释!否则本官定要参你一本,将你弹劾入狱!” 郑贺坐在椅子上,听着听着,不由的无声发笑起来。 眼前这人,当真颇似个跳梁小丑! 第七十一章 低头 龚喜自认以往与郑贺相处的还算不错,军政之事,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忽闻郑贺私自调兵入城,龚喜惊的直砸一盏出自名师之手的紫砂壶,容不得他换官服,只得将衙门衙役们集合后,便迅速赶了过来。 谁曾料到一过来,就看见遍地的尸首! 这等场面,便是津门县县志上都鲜有记载,却独独发生在他的任期之类! 私自调兵!残杀百姓! 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郑贺死不死,龚喜一点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 津门县这个地方,靠近临安,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算不上什么油水充裕的地方,唯独有个好处,便是能够结交返京的大人,在官场,朝中有人能够替你说上一两句话,那可比你靠着政绩往上走,容易的多! 对文官而言,这里可能有座架天梯,对武将来说,津门这个地方就有点鸡肋了! 临安县虽说可拥有千人士卒,看着像是颇为有实权,却在官阶上受制于文官,即便所辖士卒颇多,却并未隶属禁军之列,又超出厢军、民团,身份颇为尴尬,被派遣到这里的将官,在文官圈子里就有一个说法,那便是‘看门丘八’。 遥遥看着临安城的大门! 现在郑贺自己找死,还要连累他,龚喜如何不怒? “解释?龚大人,难道不是你给朝廷一个说法吗?”郑贺笑眯眯的朝龚喜问道。 与龚喜的气急败坏相比,郑贺显得太风轻云淡了! “荒唐!私自调兵,是你做的!将这些人斩杀,也是你做的,本官何须给朝廷一个说法?”龚喜气的直接扒开挡在他身前的衙役,大声质问道。 他还没有追求郑贺的罪责,郑贺这孙子竟然开始颠倒是非黑白,往他脑袋上扣帽子,简直不当人子! 郑贺嘿嘿嘿的笑着,似乎有料到龚喜这种反应,抬手轻轻一招,便有士卒扛着一麻袋丢到了龚喜等人跟前。 “精盐?” 白花花的细盐跌出麻袋,龚喜心中暗道一声,脑筋也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龚大人,认识这东西吗?这可是这些盐老鼠的藏货!” “郑大人,这话说的为难有些过了吧?官盐的买卖,朝廷是容许的,难道就凭一袋子官盐,就能把人定性为不顾法纪的贩卖私盐之人?”见到这袋精盐的时候,龚喜大概也猜到是何种原由了,不过此时,他却依旧在为人辩解着。 贩卖私盐的行为,整个后秦,不说遍地开花,但你要说一府一县当中没有,任谁也不敢说出这话来。 后秦律法言:贩盐三两者,仗二十,贩盐五斤者,徒两千里,贩盐十斤者,斩之! 正因为有如此严苛的律法,为官者例年的考评,对打击贩卖私盐的行为,也是有考察的! 但是这种事情,基本上都处于一种默认状态,只要那些贩卖私盐的家伙,别做的过火了,当官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收的银子,大袖一卷,谁都不知道,大家相安无事便好! 至于清剿这些盐老鼠? 别傻了,人家背着盐就跑,你能抓到几只盐老鼠?等你不清剿了,人家又背着盐回来了! 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费这种功夫? 郑贺瞧着龚喜,有种猫戏老鼠的神色。 再次挥手。 又一个麻袋丢在龚喜等人面前。 这一麻袋精盐呈现出粉红色! 衙役们头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精盐,纷纷私语起来,龚喜却是瞳孔紧缩。 “果然是这伙盐老鼠!郑大人,此次立了大功了,某定当为郑大人请功!”龚喜挺直身板,突然义正严词的说道,随后走出包围圈,对着身后的衙役们吩咐道:“都别在这里站着了,立刻协同郑大人的兵马将这群盐老鼠给缉拿了?” 郑贺听到龚喜这话,呵呵的笑了起来。 待到周边没了衙役,郑贺坐在椅子上,笑着对龚喜问道:“龚大人,怎么就突然改口了呢?必须严查真相啊!” 郑贺笑容玩味,龚喜却不得不受着,心中窝火的时候,脸上还得摆出一副笑脸来。 龚喜对着郑贺作揖,郑贺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受了他一礼。 “此次多亏郑大人出手,才能将津门的盐老鼠给揪出来,龚某实在是有愧津门百姓的父母官啊!竟然在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发现藏着的这一窝盐老鼠。” 郑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读书人的虚伪,当真是一套一套的! 既然已经逼的龚喜低头,郑贺也不愿做那鱼死网破的事,挥手屏退所有士卒。 “此间的马贵熟识不?”院子中只剩下郑贺和龚喜,郑贺终于挪动屁股,走到龚喜身旁问道。 “不...” 龚喜下意识的想要撇清关系,在看到郑贺那双玩味神色颇重的眼眸后,立马改了口风。 “还是认识的!某只知他是一个商贾,至于贩卖什么东西,某就不太清楚了!在几次饭局上见过,只是眼熟而已!如果知道他就是一只盐老鼠,某定然会将他拿着下狱!” 哪怕改了口风,龚喜依旧在撇清关系,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怕是没有少收马贵送的银子吧?” 郑贺毫无铺垫的‘一刀’,直接让龚喜神色大变。 “郑大人,可不能胡说!这种事情...” 郑贺抬手制止龚喜的话语,接着指了指地上那袋桃花盐,道:“龚大人,如果只是些精盐,你最多挪个位置!可是有这些东西在,你就算有一百张嘴,也难辞其咎!” 龚喜眼神凝重。 “对了,这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还有千八百斤,龚大人还要不要看看?” 郑贺此话一出,龚喜惊的直接原地蹦起。 他满脸惊恐的问道:“当真?” “有必要骗你吗?”郑贺轻飘飘的反问道。 龚喜忽然间如同被人抽掉了脊柱,片刻之后,又轻微颤抖起来。 “郑大人,谢谢您!” 龚喜不敢不谢,如果只是些贩卖私盐的盐老鼠,正如郑贺所说的,他最坏的结局,撑死也就是被罢官而已! 若是在他任期、辖域内,被人弹劾有盐老鼠贩卖千八百斤的桃花盐,他脑袋还能保住吗? 宫中的桃花盐,恐怕都没有这种恐怖的数量! “龚大人,谢就不必了!津门这里的事情,毕竟还得我俩一起整治!这群盐老鼠,可是功劳,龚大人明白该如何处理吧?以后还得有不少事情得麻烦龚大人呢!” 龚喜脸皮一抽,强挤出一个笑脸,回答道:“龚某明白!” 郑贺嘿嘿一笑,拍了拍龚喜的肩膀,大步往外走。 宅子里的士卒,片刻之后,便走的一干二净,同时还带走了两辆马车。 龚喜站在原地半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无力的松开拳头。 猛的一转身,他满脸戾气的大声喝道:“把所有人都带走!把所有盐老鼠都给本官揪出来,本官今日要严正法典!” 第七十二章 隐情 临安城,一处茶肆。 秦羽领着刘二牛与钟满子在喝茶,一个上午的寻访,又是徒劳无功的结果。 似乎秦羽的卫生纸自由,就是一个奢望。 “快看,那几个人真猛啊!” 正喝茶间,刘二牛推了推钟满子,扬着下巴朝着秦羽身后点。 秦羽也是有些好奇,回头一看。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哪里是猛啊? 刘二牛这家伙就是在取笑那几辆牛车上双手绑着绷带的人。 “所有人的双手都断了,还有一人还少了一只手,看着也不像是镖师啊!”钟满子也是好奇的嘀咕道。 “可能人家去打仗了呢?”刘二牛发表他的看法。 秦羽看着两人脸上这种兴致高涨的表情,也是有些无语,别人的痛苦,怎么就成了你俩的谈资? 青壮的两只手废了,对于他们身后的家庭来说,无异于是被判了死刑! “积点口德!”秦羽开口说了一句,两人立马停了下来。 随着几辆牛车过去,这桩事情,也只是从秦羽的生活中经过一般。 两天后,一则劲爆的消息,在临安城中疯传。 秦羽也听到了这则消息,听完之后,秦羽颇为感慨! 津门县县令与津门守将逮捕一群盐老鼠,津门县令为正法纪,悉数将逮捕的盐老鼠斩首,人头悬挂城门之上。 好悬当初没有想着靠卖盐赚大钱,不然他脖子上的这颗头颅就得挂在城门上了。 然而秦羽最不想什么,偏偏有人特意过来找他。 半旬之后,刘彻请秦羽喝酒。 为了找刘彻所说的地方,秦羽硬是叫人打听了好几次,才寻到那处巷子深处的酿酒作坊。 “文宇,你这是寻的什么地?这么偏?” 看到刘彻坐在门口磕瓜子,秦羽不由开口抱怨道。 这种地方,都快赶上鸟不拉屎的地了,真不符合刘彻这种身份的公子哥。 “秦哥,这是我家的产业,别的没有,酒水还是比较可以的。” 听到刘彻这话,秦羽心中微微羡慕,他为了能够找家能够造纸的作坊,还得亲自跑,瞧瞧人家,家里产业随处都有的感觉。 “怎么突然就想着叫我来这里喝酒?”秦羽收起复杂的心思,开口问道。 “秦哥,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里头边喝边聊。”刘彻一点都不透露意思,笑着迎接秦羽往里头走。 也就是跟刘彻有些交情了,不然这种场面,秦羽绝对扭头就走。 两人在作坊里落座,作坊里朴素的很,除了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就只剩下一坛坛半人高的大酒坛。 好在桌上的饭菜,应该是从临安城中知名酒楼里送过来的,不然秦羽真有种被人拉到路边烧烤摊的感觉。 刘彻打了一个手势,便有下人走向刘二牛和钟满子,请他们去别处。 李二牛和钟满子心生警惕,断然拒绝。 秦羽也是看向刘彻,刘彻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羽微微想了一下,便道:“你们两个随文宇的人去吃饭吧!等要走的时候,我再叫人去喊你们!” 有秦羽发话,刘二牛和钟满子这才动身。 作坊里,只剩下秦羽跟刘彻,刘彻殷勤给秦羽倒酒,用的不是什么小酒盅,而是半掌大小的粗瓷碗。 秦羽手指摩挲着粗瓷碗边沿,没有去端,等着刘彻给他一个回答。 不然这酒真喝不下去! 谁知是不是鸿门宴呢? “秦哥,其实吧!今天找你过来,确实是有事想要跟你说!”刘彻端起粗瓷碗,笑着说了一句。“可能这种方式让你感觉有些不舒服,那,小弟我就先干为敬,算是自罚一碗!” 言毕,刘彻端着粗瓷碗,一口就喝干了里头的酒水,最后还不忘用衣袖擦一下嘴角。 秦羽微微思索一下,还是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大口,却没有喝完。 刘彻看到秦羽粗瓷碗里头剩余的酒水,也不恼,嘿嘿笑着给自己粗瓷碗里倒酒。 “其实,小弟想跟秦哥聊聊赚钱的事情!又恐怕人多嘴杂,就叫秦哥来这里了。” 秦羽眼神亮了一下,以为刘彻知道他要弄造纸的事情。 如果有刘彻的加入,他就不需要再担心银子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秦羽端起粗瓷碗喝掉剩余的酒水。 “秦哥,你这不讲究啊!哪有自己喝酒的!来来来,我先给你满上,我再补一个,然后咱们再一起喝。” 刘彻抓着酒坛给秦羽倒酒,倒完酒后,又要拿桌上的粗瓷碗补上一碗酒。 秦羽没有拦着他,只是端起自己的粗瓷碗与他碰了一下。 刘彻哈哈大笑,对着秦羽竖起一根大拇指,道:“秦哥,讲究!” 两婉酒水下肚,刘彻拿起筷子在桌上菜肴中捡了几筷子菜送进嘴里,用来压压酒意。 “文宇,好事已经成双!你来说说,你打算怎么跟我一起赚银子?” “秦哥,前些日子临安城里的消息,你听说了没?就是发生在津门的事情!” “听说了,怎么了?”秦羽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说要一起赚银子吗?怎么又扯到津门那边的事情上去?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津门县令会这般下手狠?”刘彻身子微微往前探了一些,故意勾引秦羽胃口。 “那不是按律当斩吗?” “这种说法,就是骗骗百姓而已!真要按律行事,那伙盐老鼠最少还能活到秋后。”刘彻撇了撇嘴,不屑的说着。 “里头还有隐情?”秦羽的八卦之心,也被引了出来。 刘彻点了点头,用筷子敲了敲菜碟,如同说书先生敲醒木。“当然了!这是有人吃亏了,立马找回的场子。” “谁吃亏了?竟然能干出这种凶事来?” “我估计是崔云郎,崔家。” 秦羽看向刘彻,脸上就有点精彩了。 搞了半天,所谓的隐情,都你靠你自己想出来的? “秦哥,你别不信!你听我跟你说。”见秦羽不信,刘彻把椅子移了移,靠近秦羽几分。 “本来我也猜不到是崔家的,可是种种迹象都表明是崔家” 秦羽用略有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这也是我打听来的,在津门那消息传过来之前,有人看到崔家小子崔城去见了好些个被人打断双手的人...” “那些人是崔家的人?” 秦羽突然的接话,让刘彻也有些意外。“秦哥,你知道这事?” “我在城东那边有见过好些个双手绑着绷带的人,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你嘴里说的崔家人。” 刘彻些许有些感慨,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一定就是了!被人打断双手,还人数多的,也就崔家的人了!” “崔家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人可能没得罪,但我估计应该是他们崔家想抢那群盐老鼠的生意!”刘彻说到这里,眼神瞟了一下秦羽。 “临安城里的粗盐,大部分都崔家或明或暗的给收走了。” 刘彻话头就说到这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向秦羽。 第七十三章 挑破窗户纸 秦羽装傻的看向刘彻,口中更是问出:“崔家这是打算干什么?” 刘彻嘿嘿笑了几声,道:“当然是打算卖盐了。” 秦羽一点都不接茬,继续问道:“卖粗盐?没必要吧?” “当然不是粗盐!而是贡品桃花盐!” 这下,真的轮到秦羽惊讶了! “他们不是把粗盐买了吗?怎么就变成桃花盐了?” 刘彻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秦羽脸上的神色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从津门那边买回来的桃花盐,秦哥,你瞧瞧。”刘彻也不多说,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来。 秦羽打开袋子,入眼便看到淡粉色的盐粒,这种颜色的细盐,他也是第一次见。 伸出一根手指沾了点盐粒,送进嘴里,片刻之后,他直接往外吐起口水来。 嘴里的那股怪味,久久不散,跟他吃过的粗盐味道差不了多少,逼的他连忙喝下去一碗酒水,才把嘴里的那股子怪味压下去。 “这种盐,也算是贡品?无非就是多了一点花香味而已!” “本来就不是贡品桃花盐啊!只是长的像而已!”刘彻笑着解释道,普通人可能没有吃过贡品的桃花盐,他又不是普通人。 “这?算卖的假货?”秦羽有些意外的看向刘彻。 “糊弄不明所以的人,倒是可以的!” 秦羽听完刘彻这个说法,不由感觉有些可笑,因为是贩卖私盐,就不需要注意信誉呗? “不对啊!如果崔家在贩卖私盐,必然低调行事,文宇,你弄这么多东西和线索出来,已经...” 秦羽忽然想到这点,所以说出来的话,也不需要全明说了。 “秦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总能抓到一些脉络的!”刘彻端起粗瓷碗小小的抿了一口酒水。 秦羽可不相信刘彻这个说法,如果真要干掉脑袋的事情,谁不是尽可能的隐秘自己的行动,刘彻现在串联起来的东西,基本上就差等着崔家承认了! 这是一句‘有心’就能解释通的? 发觉秦羽好不信任的目光,刘彻连忙摆手,算服了他了。“好吧!秦哥,跟你说实话吧!就是崔城那只傻鸟喝多了无意间说出来的!” “有一个可能存在的结果,然后顺着某些东西去查一下,不是很容易能够得出源头吗?” 秦羽对于刘彻的这个说法,倒是比较认同,坑爹的傻子,什么时候都存在的! “说了这么多,文宇,你这是打算要取代崔家?” “崔家是将门,我家更是将门拔尖的那一拨,我干什么要去做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刘彻一脸疑惑的看向秦羽,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秦羽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将门,向来都是团结的! “那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听不出咱俩有什么可以一起赚银子的生意啊?既然没有一起赚银子的生意,咱们就喝酒!来,喝酒,喝酒!” 秦羽生硬的要结束这个话题,今天只打算就是过来喝酒的。 刘彻缓缓摇起头来。 秦羽见到刘彻这种态度,举起的粗瓷碗也缓缓往桌上放,脸上倒还是一副笑意满满的表情。 “秦哥,崔城和秦虎是好友!某些法子,听说还是秦虎教的!”见秦羽一直装疯卖傻,刘彻也懒得绕圈子了。 “妈的!”秦羽心中大骂一声。 刚特么的嘲笑别人家的小子能坑爹,他家的二弟,能坑哥! 难怪秦虎见着他会一副心虚的表情! 根子在这呢! 回家之后,要不要打死那货呢? 可是也不对啊!他没有把粗盐炼制成精盐的方法告诉秦虎,婉儿那边更加不可能说的,但桌上的那一袋子假冒伪劣的桃花盐是实实在在的精盐,刘彻可没有说过崔家大量购买精盐! 秦虎明白怎么炼制精盐? 秦羽脸上神色微微一惊,片刻之后就释然开来。 粗盐变成精盐的步骤,如果没有过滤那个环节,其实就是化盐,熬盐而已! 正如刘彻所说的,有一个可能存在的结果在,往前反推的话,还是相对简单的! 秦虎能够误打误撞得出粗盐变精盐的结果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怎么样?秦哥。你打算跟小弟一起合作赚银子吗?”刘彻看见秦羽脸上神色变幻几次后,笑着开口问道。 他现在有很大的把握说服秦羽! “文宇,银子的话,谁都爱!可是你得有命花,那才叫银子!”秦羽没有正面回答刘彻,不过表达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刘彻没想到秦羽会看的这么通透,完全不像是个还未及冠的年纪。 “秦哥,你为何不听听收益呢?” 秦羽直接摇头,开口道:“秦家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吃不下这么大的诱惑!即便秦家老爷子在世,也不敢轻易涉足。” 秦家现在就差把‘家道中落’写在脑门上了,哪里能够跟刘彻这等深宅大院的子弟比,与虎谋皮,无异于把性命交到人家手上。 真要东窗事发,鬼头刀第一个会落到刘彻这等人脖子上吗?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这话不假! 可特么的也有替罪羊一说! 秦羽不需要照镜子,也能看出他自己像一只‘替罪羊’。 “秦哥,你多虑了!我只是一个站在明面上的小人物罢了,其实身后还有其他人的!而且我们也不会像崔家一样,拿着东西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或者周边打转,他们找死,我们可不找死!” 为了表示诚意,刘彻稍微的透露一些东西出来。 秦羽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不是刘彻一个人想弄这一摊生意。 “利润大了,眼红的人多的是!我又不是傻子,况且银子又是赚不完的,没必要押上一切!大家一起赚银子,这才稳妥嘛!” 秦羽有些感慨刘彻这等子弟的心思,他如果真是这个年纪的心理年龄,恐怕真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呢! “秦哥,考虑的如何?将门的人,可不像那些文人,崔家便是例子!没有诚意,我也不会单独找秦哥你出来说这事的!”见秦羽没有直接拒绝,刘彻趁热打铁的问道。 秦羽低头沉默起来,刘彻也不打搅,自顾自的喝着酒水。 半晌之后,秦羽抬起头来,问道:“我能得多少?” 刘彻伸出二根手指面向秦羽,他怕秦羽误会,又解释道:“背后的人家多了些,只能给秦哥这么多,但有一点是能够向秦哥保证的!真出了事,所有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刘彻的保证,在秦羽看来,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轻轻摇头,不等刘彻解释,便说道:“我只要一成的利润!” 第七十四章 谈妥 刘彻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见过狮子大开口的,没见过自己往自己身上下刀子的! 而且刀子还下的这么狠! 要知道私盐这个行当,可是暴利行当,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拎着脑袋往里头钻了,也不至于出现漕运盐帮这等半明面贩卖私盐的帮派了! 一成的利润,可能在短时间内看,确实感觉没有太大的损伤,但刘彻知晓他背后几家的能量有多大,有他们这些人背书当靠山,除非官家出手,不然他们就是一头大鳄,漕帮这种体量的贩卖私盐组织,也不过是个三岁稚童而已。 秦羽说完这句话后,就轮到刘彻沉默了! 刘彻脑子里过了很多种可能,却依旧找不到能够解释的完美理由。 “秦哥,我需要听几句实情!” 送上门的银子不要,反倒还要推出去一部分,刘彻就算敢答应下来,他背后的几家人恐怕也不敢答应! 贩卖私盐,毕竟是写进后秦律例当中的,谁敢相信一个不能让人相信的人同自己一起干掉脑袋的事情? “很简单,我怕死!”秦羽直言不讳的说道。 刘彻对于这点,倒是有些心理准备,如果秦羽不怕死,他开口之后,秦羽就不会装傻推诿不接茬。 可是单凭这点理由,真的不能说服刘彻! 如果秦羽怕死,就应该不答应,而不是答应下来后,又不要能够得到的利益。 “其实我想了一下,文宇你过来找我,无非就是想要我能参与进来,把粗盐变成精盐,然后拿去赚钱!” “说到底,就是想要我真正掺和进来,给你们一份定心丸!换个角度来说,只要你们懂怎么将粗盐炼制成精盐,有我没有我,也差不多!” 刘彻眉头微微一皱,不太清楚秦羽要表达什么意思。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逼迫我交出炼制精盐的法子,估计是将门还讲些道理,不至于吃相那么难看!” 秦羽这句有些诋毁的话,让刘彻又皱了下眉头,将门可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当然,我也不会白白把炼制精盐的法子白白交出去,可我更加不想因为贩卖私盐的事情,把秦家一家老小牵连进去。” 刘彻听到这里,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秦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掺和贩卖私盐,又想拿一成的利润? 天下要是有这样的好事,他刘彻第一个扑上去! “我现在手头缺银子,所以,我给大家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什么方法?”刘彻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你们负责提供粗盐,我负责提纯,后续如何炼盐,如何贩卖,我都不参与!”秦羽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只负责将粗盐提纯,又不参与精盐的炼制,更加不参与后续私盐的贩卖,哪怕东窗事发,也不太可能找的上他吧? “提纯?”刘彻对这个新词,有很大的疑惑。 “这些盐里头不是有一股怪味吗?我就负责把这股怪味去掉,你们随后炼制出来的精盐,就能比官盐品质更好了!” “秦哥,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你说的这话,让我很难相信!”刘彻摇头起来,秦羽单是这么说,真心难说服人。 “那你觉得这些盐如何?”秦羽没有急着解释,反倒是问起桌上的那袋‘桃花盐’来。 刘彻盯着那袋子‘桃花盐’好生看了一会,这才说道:“盐粒比官盐要细腻一些,不过单纯从口感上来说,比官盐差了不止一个等次!” 很客观的说法,秦羽点了点头。 “其实从这些细盐上来看,制作这些细盐的人,差不多已经掌握了炼制的方法...” “什么?他们掌握了?”刘彻猛的打断秦羽的说话。 秦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粗盐炼制成精盐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哪怕手生的人,多试几遍也能成功。 “秦哥,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觉得我们怎么还需要跟你合作呢?” 崔家已经成熟的掌握了粗盐炼制精盐的技术,刘彻他们抛开秦羽,直接去找崔家,反倒更加方便。 “第一,崔家哪怕能把粗盐炼制成精盐,但这些盐的味道,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当然,他们也能提升一下品质,却不能真正最大化的去除异味!不过我也相信还是会出现能人的,但绝对不是近期之内!” 秦羽自信满满的话,让刘彻仿佛看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光芒,让人看一眼就深信不疑! “第二,与崔家相比,我一个落魄将门子弟,更加容易掌控!也能尽可能的去收取利益!” 刘彻赶忙说道:“秦哥,你这一点是真想多了!” 即便刘彻等人有这种想法,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是与不是,都无所谓!先小人后君子,总好过背后捅刀子!” 既然秦羽都说的这般直白了,刘彻心态也悄悄变化了几分,他看着秦羽,表情认真的说道:“秦哥,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小弟我可以全然相信你,但我身后的几家人不见得能够信你!你总得拿些让人信服的东西出来,我也好去说服他们!” “喝完酒,你随我回去一趟,现在我家中所有的细盐都是我炼制出来的,倒是给你带回去一些便是!是官盐,还是不是,我想你们应该能够分辨出来。” 为了能够让刘彻更有说服力,也为了他能收到银子,秦羽继续说道:“如果他们还不相信,到时你们可以拿一些粗盐化好的盐水过来,我把那些盐水提纯之后,再交由你们炼制,你们亲手炼制出来,恐怕更加有说服力吧?” 刘彻闻言直点头,如果能够亲手炼制出精盐来,恐怕都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了。 “当然,我现在就可以把怎么炼制精盐的方法告诉你!” 刘彻整个身子僵了一下。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心中的波动,他笑着问道:“秦哥,你要是现在把炼制精盐的方法告诉我,就不怕我背信弃义?” “呵呵,告诉你又能如何,你能炼制出来的东西,无非就是桌上的这种而已!”秦羽不屑的说着,没有提纯过的盐水,最多只是除去粗盐当中的一点异味,想要真正去除异味,还得靠过滤啊! 忽然,刘彻开始笑了起来,秦羽既然这般的有信心,那他也百分之百有信心了。 “秦哥,炼制的方法,还是等我去说服那几家人后再说,不然我夹在中间,就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随你!”秦羽也是无所谓,反正这事基本上已经成了。 第七十五章 保护费 临城城西,某处宅子。 一栋很普通的一栋宅子,如果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院子大些,地段不是什么好地段,相对来说比较偏僻一点。 院中的柿子树底下,秦羽躺在躺椅上,眼神望着头顶深浅不一的绿色,可惜不是秋冬时节,不然挂满柿子的枝头,颇有一番雅趣。 上官婉端着新泡好的茶水,走了过去,放下茶水后,走到秦羽身后给他揉肩! 这院子,可不是秦羽偷偷买下来打算金屋藏娇的,而是以钟满子的名义租的! 钟满子当初得知秦羽要给他‘租房’的时候,兴奋又扭捏,大有一副受之有愧的姿态,现在钟满子倒是在这宅子,不过他正在跟刘二牛干活! 院子中立着一座木架,木架上摆着一只大桶,桶底下放着一个大盆,为了方便给上方的大桶注入东西,旁边架着两架木梯。 这就是秦羽的过滤工坊! 在家中做这事,毕竟还是人多嘴杂,所幸就在外面租了个院子。 上官婉给秦羽揉着肩,看到钟满子两人拖走一盆快要接满的盐水,又飞快将一只空盆放到底下,她柔声说道:“大郎,刘彻他们是不是要的有些多了?” 宅子租下来已经有三五天了,这几天,上官婉算了一下,秦羽过滤了最少三千多斤盐水,今天少说也的要过滤七八百斤盐水。 以这种量,上官婉真的有些担心会出事! 熬制出来的私盐,分摊开来贩卖,可能连点浪花都翻不起,一旦集中起来贩卖,就容易出事了! 上官婉不懂刘彻他们到底有多大能量,但只要一想想,恐怕他们会集中贩卖的概率要大些! “多些好啊!他们要的多,到时候分银子的时候,我收到的银子就多啊!” “大郎,银子可以赚,但也不能把人搭进去啊!”上官婉见秦羽是这种可怕的想法,赶紧劝说道。 为了银子,把自己搭进去,半点都不值得! “放心了,婉儿!我只是把盐水提纯一下,不炼盐,不贩盐,我能有多大的事情?难道后秦律法,还不许把盐巴的口感给提升一下了?非得嚼着那种怪异味道的粗盐,才能让人活?” 上官婉没想到秦羽竟然会这样把责任给甩出去,初听好像真有些道理,可容不得细细推敲,提纯盐巴的口味,这点能说的过去,但你提升了多少盐水的纯度? 傻子都知晓事情不对劲! 更加不用说你还收了银子! 你要说你不知情? 谁会信你啊? 掩耳盗铃的借口,可千万不要说的自己都信了! 上官婉正打算再劝解秦羽几句时,宅子大门被人敲响起来。 宅子里,四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租下这座宅子,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且这里也不会有认识他们的人存在! 现在大门被人敲响了,处处透露着几分古怪。 “少爷?” 刘二牛压低声音问着,眉头更是挑了挑门后的那根长门栓。 意思很明显,直接打出去! 他们护着秦羽和上官婉离开! 上官婉也是有些紧张的拉紧秦羽的衣袖,他们做的事情,可是掉脑袋的活,现在突然有人过来敲门,不用多联想,都能想到门外有一堆拿着长刀,准备杀进来的士卒或者衙役。 秦羽拍了拍上官婉的手,示意他放轻松些,随后他对着钟满子说道:“满子,去看看情况!自然点!说不定是邻里过来串门呢!” 钟满子接收到秦羽的潜台词,点了点头,迈步朝门口走去,嘴里也是连不迭的说道:“来了,来了。” 刘二牛不放心,赶紧跟了过去。 钟满子手上碰着门栓的时候,刘二牛手中已经抄起门后那根长门栓,钟满子对他摆了一下脑袋,让他靠边站些,省的没事找事出来。 钟满子吸了一口气,让脸上的面皮都放松下来,这才打开门栓,拉开一道缝隙出来。 两扇门,死死被他控制着。 “你们找谁?有事吗?” 钟满子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刘二牛没瞧见门外的情况,但听到钟满子这语气,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的长门栓。 “你就是住在这宅子里的人?” 门外传来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刘二牛都发愣了一下。 不是官府的人? “怎么个说法?”门外站着三个青皮模样的汉子,钟满子不想多跟他们打交道,只想着快些打发他们走。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们住进来了,想着都是左亲右邻的,所以过来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有?” “多谢了!不过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喜欢清静,再次谢过几位好意了。”钟满子满嘴的好话,却拒人千里之外。 “草!你小子别装傻!我龙哥是要帮你忙吗?识相些...” “干什么呢?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干什么呢?”站在门口的汉子突然打断身后人的说话,一副教训的样子。 “都是邻居,相互帮衬嘛!你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都能帮着解决的!每月也不贵,五两银子就行!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没有什么飞石、屎包的乱飞进院子里。” 钟满子硬是被气乐了! 青皮混混守保护费,他不是没有见过,一般都是找商家,小摊小贩,他可从未听过还有直接上门收坐地户的保护费的! 钟满子都不知道应该说他们脑子有病呢?还是觉得不会被人给打死? “怎么着?还想收保护费?”钟满子特意把声音提高了不少,为的就是让秦羽听清楚,让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羽听到这话,也是哭笑不得! 先不说他没有听过有人收过这种保护费,哪怕真有收的,也是直接过线,根本就不需要报官,管着那一片区域的混混,就会主动去处理! 青皮混混不想死的惨,在某些事情上,绝对不敢真正去逼百姓!不然某天等着他的不会是第二天的阳光,而是暗无天日的地牢! 况且秦羽现在租的宅子又不是什么好地段,真收保护费能收几个钱? 收钱收多了,谁还会傻傻住在这里? 所以,在秦羽心里,门外的几个要钱的混混,当真上不了任何台面。 “二牛,让他们长长记性!” 第七十六章 打人 刘二牛本就不爽有人收他们的保护费,现在得了秦羽的命令,,不等钟满子打开大门,他便直接拉开一扇大门,举着长门栓就跳到三个混混面前。 为首的那个混混,突然被一团阴影笼罩,来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觉得胯下一酸,两条腿抽筋一般的缩成了锥形,下一刻,眼泪鼻涕纷纷涌出。 大痛无声! 他身后的两个混混,见到龙哥被人用长门栓砸了子孙根,动作如出一辙的往后一跳,紧接着转身就跑。 什么龙哥?什么兄弟? 死道友不死贫道! “龙哥,你顶住,我们去喊人!” 道上混的,要的就是一个义气,我打不过,但我一定会带人回来的! 刘二牛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见两人如此的不讲江湖道义,一脚踹开拦住他身前的混混,举着长门栓便追了上去。 少爷是说给他们长长记性,他要是办不到,那岂不是会在少爷面前丢脸? 两个混混也不知道是被刘二牛这股子出来就要杀人的气势给吓着了,还是脑子不够用,一个人追赶,两个人竟然不分开跑! 片刻之后,巷子里就传来了两个混混的惨叫声,以及刘二牛嘀咕的‘不能打死’的话语声。 钟满子看着捂着胯下,倒地不起的所谓龙哥,抬脚踩住龙哥的脸,用力碾了几下,疼的龙哥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来,想要掀开钟满子踩着他脸的鞋底。 “龙哥是吧?这次,我家少爷只是让我们给你们点教训,如果还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轻松的事了!听懂了没有?” “嗯嗯嗯...”龙哥只求钟满子能够快点把脚从他脸上拿开,声音急促又变形的从嘴里快速吐出来。 “滚!”钟满子送了龙哥一脚,直接把他踢的翻滚了好几圈。 “二牛,回了!”钟满子招呼打着有些来劲的刘二牛,几个小混混而已,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院子里少爷还等着他们俩干活呢! 刘二牛回头瞧了一眼,摸了一下鼻子,指着地上抱成团的两人,狠狠威胁道:“再敢让老子看见你们,老子打断你们四肢!” 放下狠话,刘二牛扛着长门栓往回头,快要走到龙哥身前的时候,刘二牛瞧见龙哥一手捂裆,一手挡脸,整个人弓着身子,坐在地上一拱一拱的,就像是被人反转的蚂蚱一样。 刘二牛见龙哥这副软蛋样子,做摸做样的朝他举起肩头扛着的长门栓,龙哥吓的立马缩紧身子,一只手抱住脑袋。 “软蛋!”刘二牛看到龙哥的样子,顿时就没了半点兴趣,朝龙哥吐了口口水,得胜一般的朝门口走。 钟满子瞧着刘二牛这副样子,不免把脸转向他处。 这位龙哥,都快被他打成没蛋了,软蛋一点,不是正常的吗? 大门锁上,龙哥大声招呼那两个在巷子里趴着的家伙过来救他,秦羽在院子里听着这种声音有些发尖的动静,不免多看了钟满子和刘二牛一眼。 这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不过对于这些混混青皮,你不给他打怕了,他们也学不会害怕! 秦羽对于钟满子和刘二牛出手可能太重的事情,一点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该干活的,继续干活,秦羽则继续喝茶。 眼看着该过滤的盐水,就快过滤完了,大门却被人急促的敲打起来。 如同给人报丧! “里面的人,都给老子滚出来!不然老子就把你家大门给砸了!” “特么的!” 秦羽听着这动静,不由骂了起来,本以为就是一桩小事,过了也就过了,没想到那几个混混还敢找上门来。 “满子,二牛,跟我出去看看!我倒是要见识一下谁这么厉害!” “少爷,他们这次可能找的人多,您还是不要出面了,我们两个去看看就行。”钟满子为了秦羽安全考虑到。 “凭你们俩?你俩能打过一群人?有我在,他们不敢真动手的!”秦羽摇着头说道。 如果只是钟满子和刘二牛出去,恐怕找过来的混混,不会多废话一句,就能把两人给打趴下了,他如果出现的话,只要不是傻子,能看懂他身上的穿着,恐怕真不敢动手! 钟满子和刘二牛不懂秦羽所想,现在听秦羽这么说,只觉得秦羽愿意跟他们一起冲在最前头! 有这么一位少爷在,你舍得不给他卖命?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懂对方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 哪怕他们死,也绝对不容许有人伤害少爷! 不说废话,钟满子从院子里拎起一把斧头,刘二牛再次拿起门后的那根长门栓。 敲门声还在继续,钟满子一脚踹到门上,从门缝中看去,敲门之人立马往后退了几步,连带着堵着大门的人群也往后退了些。 钟满子打开门,秦羽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说要把我这大门给砸了?” 秦羽一看到这些人,立马就吼了出来。 听到秦羽这一声吼,又瞧见他身上穿的衣服,过来围堵的多数人,不由心虚的转过脸,或者眼神看向别处,根本不敢跟秦羽对视。 他们这些当青皮混混的,要是不知道先敬罗衣再敬人,被人活活打死,恐怕在阎罗殿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秦羽一身华服,身边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尤其是一口地道的本地音,你要觉得他是外地人,可以随便拿捏,那你脸上的一对招子也能扔地上当爆竹踩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位临安城的老爷,特意找了这样一个偏僻宅子,用来金屋藏娇的! 他们傻乎乎的冲过来,冲撞这位老爷的好事? “秦少爷,小的不知道您在这里,更加不知道这是您的宅子啊!” 有个扎着高马尾的黑皮汉子表情痛苦的站出来说道,心中已经想把他那小舅子给打残了。 他那三房的小舅子跑到他家里,说被两个外乡人打了,差点就被打的断子绝孙,他家的三房一听自家弟弟差点就断子绝孙,这能忍? 立马跟着就闹了起来! 黑皮汉子多少也算个小人物,又听是两个外地人,也没多想,点了些人就杀了过来。 谁料到竟然在这里遇到秦羽这位祖宗! “哦?你认识我?”秦羽也是没有料到,混混里头竟然有人认识他。 “小的跟着黑山爷去过您庄子那边。”黑皮汉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 秦羽一听这话,心中便有底了。 跨出大门,抬手便给了这人一个耳光。 被打的黑皮汉子连动都不敢动,双手更是朝后压,生怕有人突然犯傻。 “还懂点事!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也不想跟你们这群狗东西计较太多!能够教唆你过来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黑皮汉子连连点头,即便秦羽不说,他也会教训他小舅子的! 无论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还是让他差点就要遭大难! “还有就是,我不想再看到有你们这些狗东西在这边晃荡!能听明白吧?” 黑皮汉子赶紧点头。 秦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弄了个院子,黑皮汉子除非失心疯了,不然绝对不会再过来,或者打听其他什么事情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滚吧!”秦羽有些不耐的挥手驱赶道。 黑皮汉子朝秦羽道了一声谢,回身对着他那有些猪头样的小舅子,就是好几个巴掌,手一挥,立马有人架住他小舅子三人。 黑皮汉子再次跟秦羽道谢一声,便领着人飞快离开。 第七十七章 布局 汉中。 鱼龙帮,议事堂。 “帮主,这刘校尉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给咱们下帖子?咱们跟他的交往也不是太熟吧?”坐在第二把交椅上,腰间缠着一圈虎皮的汉子很是不解的询问道。 坐在首位的那人手中捏着一把小刀,轻削着指甲,嘴角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听到二当家的询问,直接看向右侧儒生打扮的秀气男人。 “恐怕是缺银子了!前些日子,还听说咱们的致果校尉到处在找银子呢!”秀气男人说着‘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遮挡住脸上的讥笑。 “那也不需要让咱们全部过去吧?总感觉有阴谋的味道。”一个状似李逵的黑脸壮汉声音发闷的说着。 “老四,你没瞧见人家致果校尉在帖子上写的吗?吾喜热闹,望齐聚!这就是在告诉我们银子得多拿些!” “干他娘的!那王八羔子是个武将,怎么说的话,跟二哥你们这种读书人一样呢?”状若李逵的黑脸壮汉不由骂了起来。 文绉绉,拐外抹角的话,听的实在是让人觉得尿不到一壶去。 “军师,你说这么多,难道就不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吗?”坐在首位的王樵吹掉指甲当中的污垢,捏着小刀问道。 “大哥,我有想过这点,但是可能性不太高!津门那边出事,听说是咱们盐帮的人,抢了临安城里头老爷的私盐,单论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谁拳头大而已!” “咱们鱼龙帮在汉中地界上,几乎就是半公开的,谁不知道咱们鱼龙帮干的是什么买卖?刘弼那边的关系,咱们说不上熟稔,可每年都有孝敬银子,对于咱们所干的事情,他也多数睁只眼闭只眼!他真要想对付咱们,需要等到现在?” “另一个原因是汉中离江南道较近,他要真敢当盐帮的财路,你觉得盐帮能容他?一个致果校尉罢了,又不是什么封疆大吏,说死不就是死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咱们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说汉中地界上会出现另外一股贩卖私盐的势力!” 秀气男人认真分析其中原因,说完这些正经的理由,他又笑着说道:“大哥,咱们不能因为津门那地方出事,就觉得咱们鱼龙帮也会出事!这样的话,咱们还不如金盆洗手,把鱼龙帮给解散了呢!” 王樵听着也觉得颇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爽道:“刘弼他娘的就娶个妾室,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大哥,他要不找个理由,还怎么收银子?”军师笑嘻嘻的说道,对于官老爷变相敛财的手段,他当真不想多说什么。 “那大哥,咱们兄弟五个还去吗?”腰间围着虎皮的汉子问道。 “去个屁啊!真给他脸了!银子去了,不就得了!”状若李逵的黑脸壮汉没好气的说道。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喝花酒呢! 闹洞房这种事情,他们肯定是没法去做的! 到那里待着,无非就是耐着性子,喝寡酒,还得强装笑脸去奉承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老四,你能这么想,可以,但是事情不能这么做!刘弼既然说了,你要是不去,那就是不给他面子!咱们是贼,他是官,想弄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军师立马说道,不让黑脸壮汉耍什么性子。 “军师说的有理!既然这样的话,晚上给刘弼带上一份厚礼,记得把老五叫上!他娘的,天天喝花酒,他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王樵拍板决定下来,最后却是对老五的不满。 “大哥,老五那是真性情!我要不是家里的娘们多,也跟老五夜夜笙歌去了。”腰间围着虎皮的男人贱兮兮的说着。 “滚!看着你也烦!你这玩意抢了多少民女了?屁股给你擦了多少回了?”王樵本就不满老五的所作所为,现在二当家的又接口,他就跟烦了。 腰间围着虎皮的二当家嘿嘿一笑,朝其他人打了一个手势,纷纷告辞。 潼关。 一队兵马从城门口呼啸而过,过往的行人,客商纷纷躲避,不过对于此种场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有好事者等这队兵马过去后,便大声说了起来。“看来咱们的唐大人此次出城收获颇丰啊!” “什么情况?唐大人出城干什么去了?”有人挑起个话头,立马有人追问道。 八卦这种事情,可不分南方富庶之地,边塞寒苦之地。 “没瞧见唐大人队伍后面押运的那辆盖着毡布的马车吗?毡布高高鼓起,肯定是打着好猎物了。” “什么?唐大人他们去打猎...” “嘘嘘嘘!”那人还未说完,便被人捂住嘴巴,连忙让他噤声。 “想死吗?这种话,是能在这说的?唐大人这是出城训练士卒去了。” “懂了,懂了!”被人松开嘴巴的家伙连忙点头。 将军府,唐澈刚换下一身常服,守在门口的管家便说道:“将军,魏大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知道了!”唐澈应了一声,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唐澈,潼关的游骑将军,官职不高,也就从五上,魏太一则是配在潼关的刺史,也是从五品。 潼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每年也需挡住一些小小的兵锋! 正是如此,一座关城除了有一名游骑将军外,更是额外配备一名刺史! 与太平地界的规矩不同,在潼关这等边塞之地,往往话语权全部掌握在武将手中,文官只是台面上的掌权人! 或者说是武将不想管的事情,就由文官去办好! 其实能去边疆的文官,多数也是遭到贬谪的,在虎视狼顾的环境中,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能抵抗住外敌袭来吗? 明显是不能的,所以多数文官都选择识时务,只要武将给力,他们还是能分到不少功劳,凭借功劳调回的希望,也是有的! 大多时候,他们只是充当监察的职责而已! 正是如此,唐澈才能这般的不鸟魏太一,大概半柱香之后,唐澈这才起身往大厅走。 来到大厅,大厅墙上绘有一只吊睛白额猛虎正在下山,唐澈走到画下的太师椅处,魏太一已经起身问好。 唐澈抬手压了压,示意魏太一落座,他抬手下压的位置,如同在按压墙上那只吊睛白额猛虎的虎头。 唐澈落座,身后的吊睛白额猛虎,如用头亲昵拱向唐澈后背。 “魏大人,今日我打了不少猎物回来,替我叫一下城关里的人,我要开个篝火会。” “好的,唐大人。”魏太一笑着应道,显然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第七十八章 囍 入夜。 王樵与鱼龙帮的几位当家,带着好些送礼的帮众来到刘弼迎娶小妾的外宅。 腰间围着虎皮的二当家瞧着宅子门口,一点喜庆的颜色都没有,不由皱眉低声说道:“刘弼这厮也太小气了吧?连盏红灯笼都不挂?” 军师嘿嘿一笑,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道:“不过是纳妾而已,能够给这个妾室办场酒席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想着八抬大轿把人给娶回去?” “管他呢!反正就是过来喝酒的,早喝完,早回去。”状若李逵的四当家拍着身旁萎靡不振的老五说道。 萎靡不振的五当家,现在酒倒是醒了,不过身体实在是有些难受,被三当家这么一拍,喉咙里忽的有种要往外吐的冲动。 王樵撇见老五这副模样,不免微微皱眉,开口吩咐道:“老五,待会进去后,能不喝酒就别喝,省的丢人!” 五当家忙不迭的点头,现在他们几个代表着鱼龙帮,要是刚喝就吐,他们鱼龙帮丢不起这个人。 “王帮主客气了!客气了!几位赶紧里头入座。” 待下人唱喝完毕,刘弼胸前绑着红绣花抱拳出来迎接,脸上那笑容真挚的让人一看,都能感受他心中的喜悦之情。 “刘大人,您忙!您忙!我们兄弟几个,自己找位置坐就好。”王樵笑着回礼,但他的笑容,配上脸上的伤疤,总让人有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行!你们先去找地方坐,我这边就招待不周了,待会敬酒的时候,可得找几位多喝几杯。”刘弼抱拳致歉着。 王樵几人纷纷回礼。 别过刘弼,王樵几人在露天的院子中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三当家眼神把周边看了一圈,有些不爽的说道:“咱们跟刘弼都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他那家伙弄是跟咱们好熟一样?当官的,真是属狗脸的!” “别人给你送三千两银子,你跟他熟不熟?”军师打趣的问道。 三当家的一愣,下一秒无声的骂了句脏话。 有这么多银子打底,谁跟谁不熟啊? 三千两银子,在鱼龙帮看来不算太多,却也不能算少,给出这么多银子,除了是给自家撑面子外,更多的是有点烧冷灶的用意! 汉中的父母官,他们年年孝敬银子,人家多数都可能不当回事,现在他们突然给缺银子的刘弼送上这么多银子,刘弼总能记得他们的情分不是? 可能没有用,但今后只要刘弼能够在某件事情上帮他们一把,这些银子,就花的值! 小半个时辰后,院中便坐满了宾客,吉时一到,刘弼跟他新纳的小妾,在司仪主持的仪式下,礼成。 刘弼毕竟是官身,礼成之后,也没有人敢嚷嚷着闹洞房,纷纷恭喜一番后,刘弼就让大家吃好喝好,他也到了敬酒的环节。 “没个卵意思!”刚才四当家还想着看看刘弼纳的小妾漂亮不漂亮,奈何一点都看不到。 “确实没意思,可就这样啊!”军师捡着话接道,同时招呼几个兄弟吃菜。 许是因为王樵这几个鱼龙帮占了一桌,刘弼摆下的酒席多,请的人不算太多,便没有人跟他们几个同桌。 王樵几人吃了一会菜后,二当家的突然开口问道:“好像没有见到官老爷们到场吧?” “老二,你不要疑神疑鬼行不?好好的一桌子菜,还不能让你满意吗?”王樵停下筷子,有些不舒服的看向二当家的。 “大哥,我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吗?”二当家的也是有点委屈,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官老爷到场庆贺。 “看看周围,坐在这里的那个不是手里有银子的?刘弼想的是捞银子,又不是真心办喜事,他叫那些官老爷过来干什么?况且一个小妾,值得谁亲自过来?礼金到了,也就完事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咱们一样啊?” 二当家的感觉他这顿训,训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谁让人家是大哥呢? 心里嘀咕几句之后,也就只能认了! “王帮主,几位当家,吃的怎么样?”敬酒小半圈之后,刘弼拿着酒壶来到王樵这一桌。 “多谢刘大人款待!”王樵起身回答道,其他四人也是站起来笑着。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刘某敬几位当家一杯!” 说罢,仰头便饮。 王樵五人纷纷叫好,随后也干了一杯。 “吃好,喝好!”刘弼笑着打过声招呼,准备去下一桌敬酒。 “刘大人,我们哥几个还得回帮中处理些事物,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待会就不跟您打招呼了。” 刘弼脸上神色顿了一下,他看向王樵说道:“王帮主,你要回去忙事情,本来我也不应该拦着,不过我这边有点事情想跟你们几位当家的说一下。这样吧!你们等我敬完酒,我再跟你们说一下,不会耽误你们太久的。” 刘弼都这么说了,王樵几人能说个‘不’字吗? 只能答应下来。 看着刘弼走远,军师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哥,刘弼这是找我们干什么?” “我那知道?只希望他不要狮子大开口吧!”王樵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舒服了。 被当官的单独留下,能够有什么好事? 恐怕少不得得往外面吐点肉来! 眼看着刘弼敬酒完了,王樵几人正等着刘弼招呼,不一会,就有一个下人请他们走一趟。 本以为是在这宅院中,没想到那个下人直接领着五人出了宅子。 走了一段路,王樵几人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不料领路那人却在一栋宅子前停了下来。 敲开门,一个姿色不错的妇人开的门,领路那人对那妇人点点头,道:“老爷的几个朋友,柳娘子先招待一下,老爷稍后便过来。” “老爷今日不是纳妾吗?还能想到我?呵!”妇人说着酸话,倒是将几人让进门来。 王樵几人一见这情况,眼神中多是精彩! 没想到刘弼竟然还是这种货色! 隔着不远,还藏着一位美娇娘啊! 大抵知晓这位娘子的身份后,王樵几人也放心下来,在院中随意坐下。 这位柳娘子给几人上了一杯茶,又端上些瓜果,随后又朝几人道:“奴家去打些酒来,众位先坐会。” 王樵几人颔首道谢。 其实他们也不想跟刘弼的外室共处一室,毕竟有些事情,容易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刘弼外室离开,四当家的闲不住,在院子到处溜达起来,院中看完之后,四当家的直接奔着正房走去。 “老三,别犯浑!”见四当家要去推人家外室的正房房门,王樵开口喊道。 “大哥,看看而已,我又不进去!咱看看刘弼给他外室住的怎么样?” 二当家的三人对四当家的做法,根本就不制止,他们也是有点好奇。 房门被推开,四当家的‘咦’了一声,随后便说道:“刘弼这官老爷胃口挺独特啊?竟然在外室这里挂着一张这么大的猛虎下上图?” 军师听到后,先是一乐,也觉得刘弼脑子有点问题,这里是温柔乡,干什么要挂这么凶的一幅画? 可随后军师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猛的站起身来,问道:“老四,是不是一只白虎?” “军师,你眼神这么好?乌漆嘛黑的,隔这么远,你还能看到?”四当家的诧异的回头说道。 “大哥,跑!” 军师听到四当家的肯定回答,声音瞬间尖锐,脸色惨白一片。 “大胆贼子!竟敢私闯军机堂,速速投降!” 军师的话音刚落,一人踢开大门,声音冰冷的呵斥道。 随着他的言语,宅子四周墙垛,纷纷立起挽弓待射的士卒。 “干你娘!刘弼!” 王樵眼观八方,瞬间就悲痛欲绝,他们中了刘弼的圈套。 “贼子竟敢反抗!格杀勿论!” 手一挥! 箭羽如蝗! 第七十九章 肉宴 校场内点燃着一团篝火,篝火旁摆设案几。 不远处十几只烤的直滴油的动物,架在火堆上,依稀能够分辨出最大的那只应该是头牛。 唐澈坐在主位,案几上摆着一坛酒,底下坐着各色各样的人物。 校场之内,外人进入! 军中饮酒! 哪一条都够将唐澈法办,不过潼关之地,山高皇帝远,魏太一又没有什么话语权,这些东西,全然就是没人在意的事情! 唐澈慢慢喝着一碗酒水,也不说话,在场的人也没有要说话的。 待士卒端着烤好的肉食上来,分到每个人跟前的案几上,唐澈点了点头,说道:“让兄弟们吃起来!” 负责给唐澈送肉食的士卒,听到这话,脸上立马笑开了花。 在其他地方,他不知道军营里是不是有肉吃,不过在唐将军帐下,时不时就能吃上一顿饱肉! 一部分是唐将军带着兄弟们出去打的,更多的则是城关里的‘肥羊’送的! “大家都开动吧!昨天刚打到的黄羊,新鲜着呢!”唐澈终于开口招呼起在场的众人来。 坐在案几后面的众人,脸色有些虚假的笑着道谢。 不是黄羊不好吃,而是案几上就一大块烤好的黄羊肉,没有其他辅菜,更加没有解腻的东西,而且唐澈次次叫他们过来,都是同样的烤肉,最多就是肉的品种不同,谁吃多了,也腻啊! 他们又不是军中的粗糙汉子,只要有肉就行,他们每日三餐,不说有多精致,起码也讲究个四菜一汤,现在独独一份烤肉,能吃下去的,又能有几个呢? 不过该做样子的事情,还是得做的! 最后还剩下多少,那就剩下多少呗! 唐澈不跟众人客气,一把切肉刀,每次下刀都割下一大块肉来,大快朵颐几块大肉后,就着一碗酒水吞下,好不舒坦! 看他吃肉,确实能让人有食欲! 可惜底下坐着的人,次次来这校场,顿顿都吃烤肉,对于唐澈能够引发的‘食欲’也早就免疫了。 唐澈吐出一口浊气,他餐盘上那块接近盘子大小的黄羊腿,已经少了四分之三,瘦肉底下隐约有骨头露出来。 捡起旁边的汗巾,唐澈擦了一下手,便停了下来。 底下坐着的人见到唐澈这副样子,便纷纷停下装模作样的动作,等着唐澈开口。 “诸位在潼关待的时间不短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只是有些摸不准唐澈问这话什么意思。 “今天叫诸位过来,除了请大家吃肉外,其实本将还有一件事情想跟大家说一声。” “唐将军,尽管吩咐,我等只要能够办到的,绝对不说半个‘不’字!”唐澈话一说完,便有人接话拍着马屁。 其余人员立马附和起来。 不管事情到底能不能办到,最起码得先把态度表明出来。 无他! 实在是唐澈太强势了些! 早年间,唐澈想着让城关里的商贾们捐些银子修缮一下城关,众人对于这种事情,多半是抗拒的,哪怕他们也知道城关的稳固,对于他们这种生活在城关里的人是种保护,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张嘴就要搜刮不少银子,谁还没个想法? 对于这种情况,多数人都是选择忍气吞声,直面一位实权校尉,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可就有头铁的,觉得唐澈开出的价码太高了,不想给银子。 三个月后,那人的商队遭到外敌袭击,商货全丢,人员死尽! 更悲剧的是与那人有钱财往来的人,纷纷要求还钱,逼到绝境的那人,最后生生用一条麻绳,吊死在家中。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潼关确实是有敌寇扣边,多数都是秋收之后,或是冬日老天不给活路,才有的事情! 那人的商队是春耕时节发生的事情,谁还看不出是什么情况? 奈何无人能够有证据,且那人的家眷还想活着,只能一家老小齐齐搬离潼关。 有被杀掉的鸡在先,他们这群猴子,谁还敢闹腾? “其实这件事情,只是跟云掌柜的关系大些,你们其他人可能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被唐澈直接点名的云泽稍微慌了一下,却还是强装镇定的问道:“唐将军,什么事啊?” 众人见云泽被点名,此刻都放下心思来,等着看戏。 “没什么大事!以后你的生意,就不要在潼关做了!”唐澈抓起餐盘中的羊腿,用力撕扯下一块肉来,淡淡的说道。 云泽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觉得唐澈刚才撕扯肉块的动作,就像是准备这般撕扯他身上的血肉一般。 “唐将军,小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唐将军明示。”云泽说着这话,又在脑子里飞快的把近期各种行为都过了一遍,想着能亡羊补牢。 “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 云泽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句,他整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你本身就不对!” 云泽下一秒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他做什么生意,他能不知道吗? 现在唐澈说他本身就不对,那岂不是要人头落地了? 扭头看向周围,左右人都是一脸‘你完了’的表情,眼中全是幸灾乐祸。 “唐将军,小的就是赚点银子,绝对没有通敌的念头啊!”云泽此刻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直接跪了出去,身前的案几更是被他带倒。 “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你死,你家眷活!” 唐澈把手中的羊腿,丢到餐盘上,咣当的响声之后,则是冷血无情的话语。 说罢,唐澈双手扶膝,眼神盯着云泽。 云泽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咯吱咯吱的咬牙声,在这只有火星爆出的寂静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随着时间流逝,跪在地上的云泽,身子不在颤抖,抬头看向唐澈,目光中已经满是死灰。 “希望唐将军信守诺言!” 唐澈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倒是想云泽能够强势一些,他也好斩几颗人头! 可惜天不遂人愿! “带下去!” 唐澈挥手说道,两名士卒立马上前,将云泽给拖了下去。 “诸位,以前跟云泽有往来的,做的什么事,我可以不追究,以后若是还想着死灰复燃?” 唐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神如鹰隼一般的扫视过全场。 众人状如鹌鹑。 “那可以试试我手中边刀刀锋利不利!” 言罢,唐澈起身。 临走之时,还不忘说上一句。 “今天这黄羊烤的挺好,诸位都不要浪费了!” 待唐澈离开,在座的所有人眼中哪里还有幸灾乐祸的神色,唯独只剩下兔死狐悲的落寞。 第八十章 许楚虎 江南道,水云山庄。 水云山庄占据仙云山整座山峰,明面上看山庄只是一个富商修建的庄园,看起来有些财大气粗,护卫山庄的人员多是江湖人士,真正了解水云山庄的人,都会对此心生惧意! 因为此处,是盐帮最大的据点! 当然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水云山庄的庄主是个大善人,每逢灾年,水云山庄都会开仓放粮,平日里只要是造福百姓的事情,都能看到水云山庄的影子。 然而今日,水云山庄从山脚处就开始戒严,山顶处最大的观霞阁,坐满了形色各异的江湖人士。 “二哥,到!” 听到有人唱喏,观霞阁当中的所有人纷纷起身,眼神看向门口。 一位身材微微发福,长相和气的中年人迈步进来,众人齐声道:“二哥!” “众位兄弟好!”这位身材微微发福,长相和气的中年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带着商人特有的和善之意。 在这等虎视眈眈的环境中,显得有几分不搭界。 被人尊称二哥的中年人,正是盐帮的二当家许楚虎,主持盐帮一切大小事物,至于大当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 即便见过,也是隔着纱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许楚虎虽说是盐帮的二当家,其实与大当家无异! 许楚虎让众人落座之后,细细品了品茶盏里的茶水,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来,似乎今日他把江南道各地的管事叫过来,只是为了聚在一起品茗聊天,单纯的兄弟相聚。 观霞阁里在座的多数都是粗人,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消息,他们也听到了,等的就是二哥一句话! 现在瞧见二哥这副模样,当即就有性子火爆之人,起身抱拳说道:“二哥,汉中的弟兄,死的死,逃的逃,好不容易扶植起来的鱼龙帮,一两天内就土崩瓦解了,管事的那几个兄弟,更是被那刘弼栽赃成擅闯军机堂,这仇怎么报?” 有一人出声,便有另外一人起身,看向许楚虎说道:“二哥,汉中的生意,说大不大,折了就折了,大不了重新搞!可是潼关那边,唐澈直接掀了桌子,所有的路子都断了,关外的生意,可是大头!我这边手下也折了好几个,这事,总得要有个说法吧?” 汉中,离着江南道近,鱼龙帮一出事,他们在江南道自然能够收到消息,潼关离江南道可远着呢! 多数人都不知晓这个消息,现在一听,观霞阁里一片喧闹声! 许楚虎没有制止底下人的私语,他还是那副专心品茶的样子。 当所有人都说的差不多了,许楚虎放下手中的茶盏,观霞阁内立马停下说话声。 “老俞,既然是你先说的,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办?”许楚虎抬眼瞧向第一个说话之人。 “呵呵!好办!”被许楚虎叫作老俞的汉子先是冷笑一声,便又接着说道:“叫上几个人,杀过去!刘弼之流,土鸡瓦狗而已!” “对!杀过去!” “一定要报仇!不然我盐帮的面子何在?” “派出几个刺客,刘弼还能飞天不成?” 老俞的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对于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来说,杀一个朝廷命官算什么大事? 况且他们手底下多的是能打,又想上位的人,死了便死了,不缺那几个人! “这样啊?那派谁去呢?” 老俞听到许楚虎这话,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屑,觉得许楚虎安逸日子过久了,连点血性都没有了! “二哥若是手下无人,这事,我找人去办!” “呵呵呵呵...”许楚虎发出一阵笑声,眼神温和的看向老俞。 老俞被许楚虎这种温和的眼神看着,瞬间就觉得身上不自在了,总感觉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许楚虎见老俞目光躲闪,便收回了眼神,开口问道:“你们中有谁知道刘弼是什么人?” “不就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校尉吗?”老俞抢答道。 许楚虎斜了他一眼,都不想骂他! 刘弼若只是单纯的一个小小校尉,还需他问出来吗? “刘弼是郑国公家族旁系之人!” 许楚虎没有让这群拼杀多过用计的家伙多猜,直接说出了答案。 当然这个答案,也是大哥告知他的! 刘弼的背景,实在是隐藏的有点深,一般人真不太可能知晓他的郑国公家中的旁系。 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观霞阁里的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消化! 弄死一个小小的校尉,他们甚至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可要弄死一个国公家族里的旁系? 闹笑话呢? 后秦境内,有几个是没有武将存在的地方? 盐帮哪怕敢自诩是天下第一的大帮派,又能经得起几次军阵冲击? 老俞猛的咽了一口口水,脸色有些臊红的退了回去。 除非他真觉得活腻了,不然他真不敢派人去动手! “二哥,你这么一说的话,那么潼关那边的事情,也是将门操纵的?”刚才在老俞后面说话的赵豚,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原本以为是唐澈掀桌子,见不得他们盐帮往关外贩卖私盐,毕竟唐澈在潼关是说一不二的霸道主,想想结合许楚虎所说,感觉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潼关那边的事情,我与大哥分析过,恐怕真是将门的手笔!之前我们盐帮跟将门那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许楚虎说起这点,声音也是多了些变化。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慌神起来。 小官小将,他们盐帮还真不在乎,哪怕是那种大官,只要身后没有什么背景的,宰了也就宰了,大不了多推出几个送死鬼就行! 现在将门的武将要是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能跟领兵的武将掰手腕的? “二哥,将门那边是打算要灭了我们盐帮吗?” “二哥,将门要是打算对付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咱们就是卖点私盐,跟他们武将没有什么冲突吧?” “他娘的,是不是津门那事?津门那里的死鬼得罪了将门,现在连带着我们整个盐帮都要跟着遭殃了?” “你奶娘的!感觉就是这个理啊!你打了人家崽子,人家能不找你报仇吗?” 气势这东西,鼓动起来,挺难的,但说要泄,几句话的事! 短短十几息的光景,观霞阁里众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惶恐和不安! “咣当!” 茶盏摔地,碎成无数片。 许楚虎站直身子,发福的身体,此刻不但没有显得臃肿,反倒更像是一头膘肥体壮,且又被人惊醒的恶虎。 “再敢扰乱军心者,三刀六洞!帮规伺候!” 众人无人敢吱声! “之所以叫你们过来,只是告诉你们一点,大哥自有考量!你们别动什么歪心思,管好你们那一摊事!” “倘若有觉得大哥不能将此事摆平的,也可试试准备后路,只要能够挡住盐帮的怒火就行!” 许楚虎声音只是短暂发寒后,又恢复了温和的音色,可谁都不敢将他这种温和的音色与他说的话合二为一。 “二哥,容我大不敬的问一句,大哥,真能将此事摆平?这次可是将门啊!”有人硬着头皮出来发问。 “六子,你是老人,我知晓你的顾虑,但我也想反问你一句!当年盐帮生死存亡的时候,是谁把盐帮稳住的?如果那一关过不了,你觉得还有现在的盐帮吗?” “二哥,我明白了!”被许楚虎这么一反问,被称作六子的人脸上忽然多了不少自信。 “都回去管好自己的摊子,最近收敛点,等着大哥的命令!” 众人纷纷应是,表情各异的走出观霞阁。 许楚虎坐在观霞阁中,半晌之后,挥手招来一人,开口道:“让底下的桩子,都把眼珠子瞪大了!” “属下立刻去办!” 观霞阁中再无他人。 许楚虎缓缓起身,喃喃道:“人心啊!” 第八十一章 拔须 “禁言!” 随着伙计一声吆喝,小园子里的声音便消散干净。 穿着一袭浆洗发白长袍的说书先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朝着众位看官拱手行礼,捻起桌上的惊堂木,开口道:“举不成名归计拙,趁食街坊。敕赐紫袍归故里...” 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口中接着道:“衣锦还乡。” 台下掌声叫好声响起,说书先生微微点头致意,节奏很稳的说道:“咱们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 秦羽磕着瓜子,全身重量压着椅背上,笑眯眯的盯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同桌坐着李治、刘三郎、冯凯,今日没什么事,秦羽便叫三人一起出来听书,感受这种小园子的氛围。 前几天,刘彻已经告诉他炼制的精盐已经运送出去,只待卖出,便可分钱,对于这种消息,秦羽自是喜欢的,唯独有些不满意的是,怎么就不能先给银子呢? 手头没有‘大银子’,请不了三人去勾栏听曲,来这种小园子,秦羽手中的银子,那是绰绰有余。 台上说书先生讲的很卖力气,阴阳顿挫,语调语气的拿捏,都十分到位,让人听的不由被引入故事当中。 从同桌三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秦羽倒没有这种感觉。 无论是小说,电视,电影,还是听书软件,都比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的有趣,他只是过来体验一把氛围感的! 入乡随俗,秦羽跟着众人一般,遇到精彩时,叫好,听到揪心时,众人皆醉他独醒。 快说半场的时候,秦羽后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秦羽被吓了一跳,待看见这只手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又缩回去后,秦羽有点小意外。 这只手的主人,是钟满子的,此刻钟满子正听的入迷,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盯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也就是秦羽不会面临什么刺杀之类的,不然以钟满子和刘二牛现在这状态,他都能死八百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今日的说的故事便结束,小园子里掌声雷动,有人高喊着要再讲一回,有人往台上扔铜钱,叮铃当当的好不热闹。 此间往地上扔钱,不是对说书先生的侮辱,而是对说书先生的喜爱,说书先生赚的就是这撂地钱! 砸的越响亮,就证明你越有本事! 秦羽凑着热闹,往台上扔了一块碎银子,说书先生对着秦羽抱拳致谢。 秦羽笑了一下,有种当上榜一大哥的感觉! 待无人往台上撒钱后,说书先生最后朝众人抱拳行礼后,便退下戏台。 秦羽也感觉挺满足的,气氛感受到了,不过桌上还有些瓜子点心,几人也不忙着走,打算在坐会。 “哟!这不是秦羽少爷吗?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听书?实在是有些心大啊!”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而且还是点秦羽名号。 秦羽感觉声音好像有些熟悉,转头一看,他没有憋住,直接笑出声来。 一张越发宽阔的脸上挂着两条须子,这不是那日被他打惨了的鲶鱼兄吗? 冯凯等人瞧见徐古井,又听到秦羽的笑声,也是有点不受控制,但是他们是极力忍着,毕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徐古井一听秦羽的笑声,再一桌人的反应,徐古井脸色就有些发黑。 “有什么好笑的?有你哭的时候!” 秦羽被徐古井弄的有些无语了,徐古井先是说他心大,还在这里听书,现在又说有他哭的时候,这话,怎么听着都感觉徐古井有毛病一样。 难道上次把这条鲶鱼精打坏脑子了,一见他就气不过,开始胡言乱语? 秦羽越想越觉得可能性颇大,毕竟古时的读书人,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受不得挫折,范进兄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所以对于徐古井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动静,秦羽懒得理会! 当然了,鲶鱼兄要是还欠揍,他不介意帮他松下皮! 秦羽这种无视的态度,直接让徐古井气炸了! 本想逮着秦羽好好教训一顿,让秦羽求他的,没想到秦羽一点都不接茬! “行!秦羽既然你能坐的这么安稳,那就等着吧!这一次,你死定了!” 徐古井此时在秦羽眼中,真就跟只惹人厌烦的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在你耳边飞,他说的每个字,你都能听的懂,唯独合在一起,你就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二牛,把他给我拖过来!” 解决一只苍蝇的最快办法,就是把他弄死! 上次打徐古井,秦羽还得亲自动手,现在他可是有‘恶奴’的人! 刘二牛连应都没应,直接冲过去揪着徐古井的衣领,就给拖了过来。 这长的跟条鲶鱼一样的玩意,一直在乱叫,大少爷不跟他计较,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刘二牛按着徐古井的脑袋压在桌上,徐古井吃疼,整张脸立马狰狞起来。 本应该是你凶我怖的场面,但狰狞的面相,在徐古井那张鲶鱼脸上,总有一种从鲶鱼变成老年娃娃鱼的感觉。 看到徐古井被刘二牛压在桌上的脸,秦羽都担心他自己会绷不住表情,不过不用担心徐古井能助攻! “秦羽,你死定了!这次,你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听着徐古井这种毫无威胁的狠话,秦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这条鲶鱼,现在能够翻身不? 秦羽本是不想理徐古井的,现在接二连三的被这家伙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他也有些不耐了! 癞蛤蟆不咬人,可它膈应人啊! “徐古井啊!老话说的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这嘴上这么长的毛,怎么这嘴也跟吃了屎一样呢?太恶心人了!” 秦羽一边说着,一边手中捏着徐古井两条‘须子’的其中一条。 “秦羽,你想干什么?”徐古井的‘美髯’被秦羽拿住,他立马用力挣扎起来。 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会是一个常年种地的庄稼汉子的对手呢? 他被死死按在桌上! “不干什么!既然你都不会说话,这嘴上也不需要长毛了!今日拔你一撮毛,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别来烦我!” 言罢,秦羽用力往外一拽,徐古井半边嘴皮子瞬间变形! 徐古井疼的叫喊声,比杀猪声还惨烈! 秦羽瞧了瞧手指间的‘须子’,直接示意刘二牛松开徐古井,徐古井一被松劲,就像一条蹦跶的鱼一样,瞬间弹开。 秦羽见他张嘴要说话,直接吹掉手指里头的‘须子’,瞧着他问道:“怎么?另一边的须子也不想要了?” 徐古井本是捂着半片嘴唇的手,立马由竖变横,把整个嘴巴给捂上了。 秦羽眼睛一瞪,喝道:“还不快滚?” 徐古井吃了一个亏,又瞧见钟满子和刘二牛眼神不善的看着他,根本不敢停留,拔腿就跑。 连他一起来的朋友,他都顾不上了! 秦羽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有徐古井这么一闹,冯凯三人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趣,毕竟秦羽刚才太凶残了,他们也怕会被秦羽拔光头发。 几人刚走出小园子,就被一人给拦下了。 秦羽见拦着他的是台上的那位说书先生,顿时有些好奇,难道此人还是徐古井的什么人? “公子,老朽有幸学了些相面之术,瞧见公子近日可能会有牢狱之灾,还望公子多加小心。” 冯凯几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就差替秦羽询问说书先生可有破解之法了。 秦羽却是一笑,感觉这位说书先生道行不够啊! 这是瞧见他打赏了一块碎银子,觉得他是只肥羊了吗? “那先生可曾算到我是从何处而来?” 说书先生不由一愣! 秦羽见他这个反应,更加坐实他的想法,微微一笑,眼中带着高位碾压的神态从说书先生身旁走过。 古人还是淳朴啊! 第八十二章 徐福教侄 徐家,晚饭时分。 徐福瞟了眼空出的位置,原本打算端起的饭碗,停顿了一下,看向身旁的夫人,开口问道:“古井,又跟临安城里的那些同窗游戏去了?” 徐福身边坐着的夫人,欲言又止。 徐福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徐古井是他的亲侄子,他对徐古井还是带有些期望的,若是徐古井留恋临安城中的浮华,无心正途,他今后对徐古井的培养,也会停止。 徐福的夫人见徐福对徐古井态度不高兴,赶紧说道:“老爷,古井在府中,没有跟人出去。” “嗯?是生病了?”徐福顿了一下,扭头问道。 “没有,只是...”徐福夫人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又有点说不下去了。 徐福把手中的饭碗往桌子上一放,板着脸说道:“怎么了?是惹事了?” “没有,古井被人给打了,不是很严重,只是古井说没脸见人了。” “知道了。”徐福说了一句,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继续吃起饭来。 晚膳用完,徐福起身往徐古井所住的屋子走去。 “吧嗒...” 徐福推开徐古井的房门,在客厅当中,没有看到徐古井的身影,转头一看,徐古井正盖着被子在床上躺着。 “我不是说晚上不吃饭了吗?还送过来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徐古井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语气有些冲的说道。 说完这些,徐古井没有听到回应,扭转身子一瞧,见徐福正站在客厅当中。 “叔叔!” 徐古井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喊了一句。 徐福见徐古井无论身上,脸上都没有什么伤痕,或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他都有些怀疑他夫人说的了。 不对! 忽然间,徐福发现徐古井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嘴上原本的两根胡须,此时竟然只剩下一根了! “你的胡须?”徐福没有第一时间发觉,全因他只关心徐古井被人打伤的情况去了。 “被秦羽手下给拔了。”徐古井带着浓厚的恨意,咬着牙说道。 “你怎么又惹到他了?”徐福眉头微皱,对于徐古井跟秦羽又闹矛盾,他不由看了徐古井一眼。 莫不是临安城好的风气,徐古井一点都没有学到,膏粱子弟的打架斗殴,频繁找场子,他学了个十成十? 徐古井被徐福看了这么一眼,身子微微一怔,生怕徐福会对他有其他想法,赶紧解释起来。 徐福听完徐古井解释的话,只信了两分,他手掌往桌子上一放,开口道:“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我不想听你为自己找借口的话语!” 徐古井被徐福重点点了一遍重点,他脑袋微微低了下去,也不敢只为自己说话,找借口,开始原原本本的诉说起来。 徐福原本听的觉得没有什么,可是越往后听,眉头越皱紧。 待徐古井说完,徐福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徐古井站在那里惴惴不安。 “你怎么知道秦羽会出事?”徐福很严肃的问道,看向徐古井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凌厉。 徐古井根本就没有见过徐福有过这种样子,即便是在朝堂上与人争论落败后,回家发脾气,也不是这种样子。 “叔叔,我...”徐古井吓的有些不敢说话了。 “说!”徐福一拍桌子喝道。 因为从徐古井的讲述中,他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而这些不一样的东西,正是他最近准备做的事情。 若是他的谋划,徐古井都能知晓,那么还有几人不知晓呢? 徐古井被徐福一拍桌子,吓的直接跌倒在地,脑门上也开始冒冷汗了。 徐古井越不开口,徐福看向他的眼神,就越严肃。 “叔叔,我是...是无意...无意间...听到的。” 在徐福那对眼神的注视下,徐古井战战兢兢的说了出来。 徐福紧皱着眉头看向他,徐古井脸上的肌肉扭曲了几下,鼓着劲,硬着头皮解释道:“几日前,我想寻叔叔借《绿池集》,不料叔叔有客在,我本想先退去,后再寻叔叔借书的,在门外时,我听到了‘参本’‘秦羽’这两个词,今天见到秦羽,我就想着叔叔可能要参秦羽一本,就想跟秦羽面前找回面子,就跟秦羽说了。” 徐福看了他好几眼,发觉他神色不似作假,心中终于稳定了几分。 “知晓我为何会说那两个词吗?” 徐古井疯狂的摇头,他不过是去秦羽面前卖弄一下,就被徐福这副样子对待,他要是真说对些什么,谁知道他叔叔会用哪种脸色对着他? 徐古井的疯狂摇头,让徐福半点都不喜! 做错事,无所谓,谁人无过?可难就难在,在做错事后,要有能摆平事情的能力! 现在他给了徐古井机会,徐古井连发表见解的想法都没有,半个字都不说,这就落了大大的下乘! “江南道那边传来了一则消息,是让我这边帮着策应一下的!古井,你觉得我为何要牵扯到秦羽那边呢?” 年轻人不明白,不知晓的事情太多,对于这个子侄,徐福还是有意要锻炼一下的。 捡着些不重要的东西说,听听徐古井的对答,无论对错! 徐古井幸好不是真傻,见徐福没有要追究他,反倒还要考他的样子,便赶紧收敛思绪,飞快的联想起来。 “叔叔,你是想借江南道那边事情,将秦羽斩草除根?”徐古井知晓的信息实在是有限,但生活在徐府里,多少也耳濡目染几分,秦羽都跟江南道挨不上边,徐古井也只能这般猜测了。 毕竟秦羽也算跟徐家有矛盾的! 借刀杀人,这不是官场最常用的手段吗? “呵!蠢货!”徐古井的回答,让徐福不由骂了一句。 “秦羽之前对你有打压,往多了说,确实是有对徐家名头践踏的嫌疑!但本官身为朝廷御史,如果面对小孩子之间的打闹都要亲自下场的话,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若是朝廷大臣皆是如此,哪还有安稳可言?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之间解决!之前让你多想想,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的!” “即便我告知你的消息有限,你也需将听到的消息,放置到全局当中,寻求几分蛛丝马迹,最终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来!” 徐福一顿教训,听的徐古井连连点头,又觉豁然开朗。 “此间,你又想到了什么?”徐福再次问道。 “秦羽在江南道那边的事情中,是个重要角色!甚至能够左右大局!”徐古井越说眼睛越亮。 徐福点了点头,到也不是一个榆木脑袋! 若是这般说明了,还想不到这点,徐福都觉得没有必要培养徐古井了。 “凡事谋定而后动!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把底牌亮出来!你学会了说话,也要学会闭嘴!” 徐古井频频点头,心中早已大喜! 羞辱他两次的秦羽,恐怕今后再难见到了! 徐福见徐古井这般态度,能够听进他说的,也感觉有些欣慰,微微点点头,起身离开。 第八十三章 传朕旨意 皇宫,御书房。 龙椅上坐着一位两鬓皆白的老者,虽只是穿着常服,却无人敢忽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 尤其是此刻坐在龙椅上的赵玄朝,双眸怒意隐隐。 “太子,这几封折子,可曾阅过?” 赵阔感觉脖子有些发酸的点了点头。 “你是何种看法?” 赵阔微微低下头去,不敢跟找玄朝对视,面对父皇,他心中压力颇大。 “儿臣觉得江南道的私盐买卖有冒头的嫌疑,定要杀一儆百!” 赵玄朝眼睛扫过赵阔,眼皮抬了一下,说道:“这就是你的看法?” “儿臣愚钝!”赵阔立马起身认错。 “哼!”赵玄朝冷哼一声,便没了下文。 赵阔不敢动弹,便一直保持着躬身认错的姿势。 赵玄朝看完两份奏折后,喝了一口案几上的茶水,道:“如果你只是这种眼界,恐怕连守成都做不到!” 赵阔背后瞬间冒出一片冷汗! 这个说法,要是传出去,他的太子之位,就别想有了! “儿臣知错!”赵阔立马跪地认错。 “私盐之事,开国至今,可有断绝过?”赵玄朝盯着跪在地上的赵阔问道。 “不曾断绝过!本朝私盐之事,零星点点,有治之功...” 赵玄朝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碗直接摔了出去,茶水溅湿赵阔衮龙袍。 “愚蠢!愚蠢至极!” 赵玄朝大声怒骂起来,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失望。 “私盐之事,尚不能禁绝,何来治理之功?底下的臣子,办事不力,或是沆瀣一气,谁人会书写此事?若是你这蠢货只听信这纸面上写的东西,后秦能延几世?国祚能有几载?”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赵阔连连磕头认错。 赵阔认完错,心中也觉得有些委屈。 他辅佐监国才多长时间,私盐一事,开国便有之,圣皇时期,私盐猖獗,后经历代先祖整治,私盐之事,渐渐消绝,偶尔有之,也无伤大雅! 这若不是治理之功,那什么才是? 近段时间,虽有私盐之事呈报,却为喜事,以证朝廷官员对私盐之事,未视而不见! 既然天下太平,且臣子恪尽职守,为何要想着天下全是贩卖私盐之辈呢? “知错?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赵玄朝发问,赵阔正要解释,身边却多出两本飞落下来的折子。 赵阔忙不迭的捡起赵玄朝丢出来的两本折子。 飞快翻看一看,赵阔心里立马了然。 一本是津门请功的折子,一本是汉中斩杀几个擅自闯入军机堂的蟊贼。 “知道什么意思吗?”赵玄朝看向已经抬头的赵阔问道。 赵阔脸上肌肉动了几下,咬着牙道:“父皇是说将...” “好算还不是太蠢!”赵玄朝打断了赵阔的说话。 “父皇...” 赵阔瞬间明白赵玄朝的意思,神色有些急迫的喊了一声。 “是不是暂且不好说!但显然是有关系的!几个蟊贼能够闯进军机堂去?那朕手底下的军帐岂不是摆设?皇城禁苑,又岂不过是多了几扇门而已?” 赵阔双手紧握,感觉自己被人给戏耍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那种! “文以制武,武以牵文!” 赵玄朝瞧见赵阔脸上的表情,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赵阔脸上的神色,渐渐收敛起来,古井不波。 见赵阔多少有些帝王心性了,赵玄朝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民间百姓所养之雉豚,非肥壮不可杀也!” “儿臣明白了!”赵阔已经明白赵玄朝的意思。 杀一个人,很简单,但要杀的合情合理,又能为天家增加各种好处和名声,自然要选择最合适的机会! 而这种合适的机会,就需要他暗自去掌控了! “江南道本就是富庶之地,漕运又在那里,江南道的折子,自然是多些!” “儿臣明白。”对于赵玄朝的提点,赵阔心中也已经有数。 “盐铁,乃国之根本!私卖之事,虽屡禁不止,却需始终压制在最低处!多,则动摇国本!” “儿臣定会盯紧盐铁二事的!”已经出了一次差错,赵阔也涨了心眼。 哪怕天下再如何太平,也绝不认为‘盐铁’二事,风平浪静! 即便日日提防,也不为过。 赵玄朝见差不多了,挥手招来在一旁当木雕神像的掌印太监,问道:“可还有这类折子送来?去看看。” “喏!”掌印太监轻轻应了一声,脚步飞快,又无多少动静的离开。 不多时,掌印太监手中捧着一份折子回了御书房。 赵玄朝朝赵阔看了一眼,似乎在说“这便是朝堂”! “嗯?” 接过折子,赵玄朝轻轻诧异了一下,明显是对这折子感觉有些奇怪。 赵阔不知道赵玄朝手中的折子是何人所写,但在他看过的那些折子里,他是没有见过有关上奏私盐之事的! 恐怕这份折子是新送入宫中的! 赵阔心中很是好奇,但瞧见赵玄朝脸色渐渐变化,赵阔不由的吞了一口口水。 恐怕是要出事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赵玄朝一连说了三个‘岂有此理’,最后更是气的直接把折子摔到了桌上! 赵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此刻他心中更加好奇和恐惧,到底是谁写了什么东西,能够让他父皇这样一位不将喜怒表现在脸上的帝王,气愤到如此地步! “传朕旨意,速速将秦烈风之子秦羽打入天牢!” 赵阔愣了一下! 对于秦羽,他自是知晓的,甚至还专门将刘彻叫去询问过原委,坊间也有传过秦羽一诗,便让花魁陈白师主动入室献曲,单纯才华来说,秦羽绝对是位惊艳绝绝的才子! 可惜诗词之道,终究是小道,若是秦羽能有经国治世之能,他赵阔礼贤下士又能如何? “父皇,是不是弄错了?” 此刻从赵玄朝口中听到秦羽的名字,赵阔感觉有些荒谬。 “你与那秦羽认识?”赵玄朝眼神锋利的看向赵阔。 赵阔感觉后背发凉,舌头都要打结似的,待用力咬了一下舌头,他这才硬着头皮说道:“儿臣只是听说过,并不认识!儿臣以前有过招募的念头,但觉得不堪重用,便未与他联系!以儿臣所知,秦羽家中即将中落,又非将门大门大户,恐怕做不得...” 一份折子摔到赵阔跟前。 赵阔赶紧捡起来。 一看折子封面,是御史徐福所写。 赵阔心中存有几分疑惑,待他开始阅读里头所写内容,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的冒了出来。 潼关有人要贩卖私盐,可能量还颇大! 哪怕这份折子,是他赵阔第一个看到,恐怕也得连忙把这份折子送到赵玄朝面前! 江南道哪怕遍地都是私盐,说到底,那也是后秦版图之类,何时宰杀,便是几时宰杀! 潼关,就决然不同了! 私盐卖出去了,便是资敌通敌! 把敌人给养肥了,养大了,然后等着敌人举着刀来破门杀人吗? 而折子上说,秦羽可能掌握粗盐提炼精盐之法,若是有大量精盐出现,便是此子所为! 赵阔心中被震惊和惊讶充斥着,他不清楚徐福所言是否属实! 可御史有闻风而谏之职,徐福若是没有听到些什么,如何能够写出这些事情来? 甚至还有名有姓! 赵阔捏着手中的奏折,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起来! 第八十四章 捉拿 秦府。 门房见着一队禁军气势汹汹的从街头走来,立马走到府门前头准备看热闹,谁知那对禁军竟然直勾勾的看向他,脚步也越发的朝着府邸走来。 门房哪见过这种阵仗,吓的怪叫一声,大步往府里跑。 原本只是在步行的禁军,见到门房的架势,瞬间由步行,改为跑步!同时分散出去一部分人去包围秦府。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君!夫人!大少爷!不好了!” 门房在府中大声疾呼,府中的下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的探着脑袋,四处张望。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门房口中的‘不好了’是怎么回事! 一队禁军手持兵刃杀了进来,虽说只是推翻了几个挡路的下人,并没有喊打喊杀的,可府中的下人见到这种场面,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秦羽在内院听到府中的动静,有些不解的带着钟满子和刘二牛出来看看情况,正好遇到秦胡氏。 见秦胡氏也是一脸不知所以的脸色,秦羽不由有些意外。 而秦胡氏见到秦羽,正欲询问秦羽发生什么事了,却瞧见一队禁军拿着刀枪冲杀了进来。 见到这场面,秦胡氏吓的大叫一声,脚步细碎的往后躲。 秦羽看到那队人马手中的兵刃,也是吓了一跳,要不是那些人身上穿着禁军的服饰,他都以为自己家冲进来山贼了。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秦府!” 看清楚这群人身上的衣服后,秦羽站在原地大声喝问道。 钟满子和刘二牛则隐隐将秦羽给围了起来。 “秦羽,少废话!跟我们走!”领头的禁军是将门子弟,看到秦羽后,直接点名让秦羽跟他们走,省的让他们动手。 秦胡氏听到禁军要抓秦羽,一张脸立马就扭曲狰狞了,伸出手指指着秦羽,大声喊道:“你个小兔崽子,你干什么事了?现在还要连累家里?” “闭嘴!”秦胡氏的指责声,让秦羽感觉有些烦躁,呵斥一声后,又转头询问那禁军头领,问道:“跟你们走,没有问题!但我想知道,我为何要跟你们走?” “呵!”禁军头领冷哼一声,手中长刀指着秦羽,语气有些森然道:“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我们亲自动手?” 刘二牛听到这话,脚步往前走了一步,幸好钟满子把他给拉住了,这个时候,刘二牛要是还给秦羽添乱,那不是乱上加乱吗? 眼前的是士卒,可不是什么青皮混混! “不是这个意思,但总得要知道是什么事情吧?不然我跟你们走了,我是死是活,谁能保证?”秦羽咬着一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人走。 “给你脸了啊?”禁军头领听完秦羽说的,整张脸直接板了起来。 “兄弟们,给我拿下!” “慢着!”在禁军头领挥刀下令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顿时响起。 准备动手的禁军纷纷站住脚步,秦羽等人身后,老太君被人架着过来! 事态紧急,老太君都顾不上这么多了! “薛家小子,出息了?啊?敢直接到秦府来拿人了?” 老太君握着龙头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顿,肩头披着的诰命服微微往下滑落。 “老太君,您这是干什么啊?”禁军头领一见是老太君,立马换了副脸色。 一个是因为老太君身上那件诰命服,另一个则是小时候跟着家人串过门,老太君再不济,也算他长辈。 “干什么?老身还想问问你们想要干什么呢?秦家是没落了,但人还没死绝!老身若是连自家孙儿在家里都守不住,还要这条老命干什么?大不了,一头撞死在宫中便是!” 禁军头领听到这话,也是感觉有些头大,连忙收起手中的兵刃,朝老太君说道:“老太君,我这只是奉命行事,您就不要为难我啊!” “奉谁的命?你让他过来直接找老身!”老太君眼睛一横,不容置疑的说道。 “老太君,我们是奉圣上口谕过来拿人的!还请老太君三思!”禁军头领也有点来气了,说话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漠起来。 老太君听到这话,整个身子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大半,要不是秦胡氏搀着,老太君都能摔了。 秦羽赶紧上前扶着老太君,老太君瞧了一眼秦羽,眼中多是自责,转头又看向那位禁军头领,声音毫无底气的问道:“薛家小子,为何?” “老太君,我等如何可知?”见到老太君这副模样,禁军头领心头也软了一些。“老太君,让秦羽跟我们走,最起码还不至于太难看!” 老太君正欲说话,她的手掌却被秦羽用力捏了一下,秦羽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道:“奶奶在家中等着便是!孙儿自是相信官家的!况且孙儿又没有犯什么滔天之事,官家也没有理由跟我这个小家伙问罪。” “奶奶,在家中等着便是!孙儿去去就回!” 言毕,秦羽放开老太君的手,对着那位禁军头领抱拳问道:“大人,官家只是找小的一人吧?不会连带我家人吧?” 听秦羽在此等时候,还念着家人,禁军头领对他印象也稍微改观一些。 “我等只来拿你,绝不会为难你家人!至于过后,我等就不知晓了。” “多谢大人告知!”秦羽抱拳一谢,随即又说道:“大人,事发突然,能否容我交待一下事情!不需要有多久时间的!” 禁军头领思索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秦羽见他同意,立马拉住钟满子,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待会立马去找刘彻!让他想办法救我!” 交待完这点,秦羽转头笑着对老太君道别。“奶奶,孙儿去去就回!您无需多担心!” 秦羽道别完,直接往禁军那里走,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光看背影,一点都不觉得他是被人捉拿的样子。 见秦羽主动走进队伍中,禁军头领对着老太君抱拳致意一下,没再开口说什么,一挥手,所有人离开。 “哎呀!这倒了血霉了啊!这王八羔子到底在外面干什么了啊?为什么连官家都要下口谕抓他?我们可怎么活啊?” 禁军一走,秦胡氏立马哀嚎起来,手掌不住的拍打到膝盖上,神情悲苦,犹如天塌了一般。 可不就是天塌了嘛! 一般人犯法,最多官府拿人,秦羽直接是皇上下口谕,那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秦羽死不要紧,但他会连累家里啊! 谁知道下一波会不会有人拿着刀架在她们一家老小的脖子上? “嚎丧啊?老身还没死呢!扶老身回去!”老太君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道。 秦胡氏被老太君威严的眼神一看,顿时也不敢再嚎叫了,看着老太君镇定的样子,秦胡氏心中莫名的安定一些下来。 “老身去想办法救羽儿!” 第八十五章 赶紧卖 “娘,娘,秦...” 秦虎满脸兴奋的从外面飞奔而来,见到老太君坐在大厅中,立马改了叫法。“听说大哥被抓了?” “嗯!”秦胡氏满面愁容的点点头。 秦虎刚才在外面听到有人到家把秦羽给抓走了,便立马跑了回来,现在听到秦胡氏亲口确认,脸上立马乐开花来。 “秦虎!!!” 老太君面容瞬间愤怒起来,大声吼道。 原本以为秦虎是担心秦羽,第一时间回来过问此事,哪怕兄弟两个有点小矛盾,但真遇到事了,还是血浓于水的! 现在看着秦虎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老太君只感觉血往脑袋里涌,身子微微发颤,眼前有点闪冒金星。 “老太君!老太君!” 站在老太君身旁的上官婉看到老太君这副模样,赶紧呼喊起来,同时手掌用力的抚摸老太君的后背。 “小虎,你...” 秦胡氏见到老太君这个反应,也是满眼怒气的瞪了他一眼。 秦虎缩了缩脖子,他也没有想到他能把老太君给气着! 这事是秦羽弄出来的,关他什么事啊? 不过他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乖乖低头在一旁站着。 被秦胡氏和上官婉这么抚胸揉背的折腾一阵后,老太君那一口气,准备捋顺过来。 “混账东西!” 老太君气息平复过来后,开口第一句便是骂秦虎。 秦胡氏见状,踢了秦虎一脚,示意他跪下。 秦虎立马跪了下来,诚心认错道:“奶奶,小虎错了!” 老太君没有理他,反倒是叹了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 待她睁开眼后,眼神中便全是坚定的神色。 “秦胡氏,算一下家中还有多少银子?还有多少土地?值钱的物件,还有多少?” 秦胡氏下意识的想应声,话到嘴边,却直接吞了下去,反而一脸警惕的问道:“老太君,您想干什么?” “干什么?救我孙儿!”老太君掷地有声的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秦胡氏疯狂的摇头起来,若是家中的东西都被变卖了,那她儿子能得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了! 秦羽是被禁军带走的,又是皇上下的口谕,这种十死无生的结果,花再多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秦虎听着这话,也想着要开口阻拦,不过当他抬头,便见到老太君那张如同被寒冰包裹住的脸,他哪里还有胆子开口。 “秦胡氏,秦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老太君的龙头拐杖往地上一顿,怒目瞪着秦胡氏。 若是平时,秦胡氏面对老太君这种威势,绝无可能再言语,可... “老太君,秦羽是您的孙儿,秦虎难道就不是了吗?秦羽娘亲走的早,秦羽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秦羽能够花银子救出来,我拦着您,是我不对!现在是秦羽惹着陛下了,那是能够通过花银子可以解决的吗?” 秦虎浑身震了一下,他只知道秦羽被人给抓走了,根本就不知道被谁给抓走的!现在听到秦羽得罪了皇上,秦虎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秦羽终于不会惹着他了! 刚想高兴一会,秦虎却被恐惧包裹全身,小拇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们会不会被秦羽牵连啊? 秦羽得罪的可是皇上,后秦第一人啊! “娘,咱们把能卖的都赶紧卖了!越快越好!”秦虎也顾不得要不要跪了,直接起身拉着秦胡氏的衣袖快速说道。 秦虎这急迫的语气,把秦胡氏都整不会了! 她还想为秦虎最大可能的争取利益,甚至已经做好家产对半分的打算了! 现在秦虎喊着她去变卖家产,明显就是支持老太君的决定! 那她呢? “小虎...”老太君听到秦虎说出这话来,眼神终究是软和了一些。 大是大非面前,骨肉亲情面前,秦虎做的可能不够,但也不至于冷血无情。 “娘,等着干什么呢?赶紧的啊!如果秦羽连累我们了,我们连跑都跑不了!趁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尽可能的多弄些银子,大不了离开临安,寻个偏僻地方,当个富家翁也行!” 秦虎说出这话来,秦胡氏都愣住了! 老太君更是气的直接起身,手中的拐杖,用力的往秦虎后背砸去! 非要打死这个王八蛋不可! “哎呀!”秦虎双手背后,捂着被打的位置,眼前老太君下一棍,就要落下来了,赶忙躲开。 “混账东西,你给我站着!”老太君怒不可遏的喝道。 “奶奶,我又没说错!您...” 秦胡氏赶忙冲过去捂住秦虎的嘴,她也想打死这家伙了! 说话一点都不过脑子的! 她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跟老太君讲道理,可以最大可能的帮秦虎拿到应该到手的利益,现在秦虎这么一说,她还能怎么说? 老太君只要在秦家一日,秦家的话语权,便是老太君的最重! 秦虎说出手足之间这般冷血的话来,老太君完全可以召集秦家的族人过来,直接将两人从秦家族谱中剔除出去! 秦羽明显是没有活着走出大牢的机会,她们母子要是被踢出秦家,你觉得秦家的亲族会死死保住母子俩吗? 多两个人分钱,跟少两个人分钱,拿到的银子是相同的吗? “老太君,小虎这是年纪小,被吓着了,胡乱开口呢!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秦胡氏跟老太君认了个错,立马拎着秦虎的耳朵,说道:“跪下!” “娘...” 秦虎喊了一声,换来的却是秦胡氏的一个巴掌。 “你们俩母子就不要演戏了!秦虎这混账东西是被吓的胡言乱语,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老身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秦胡氏讪讪笑着,反正只要老太君不把他们赶出去,那么秦家的家产,就不是那么好卖的! 最起码,她儿子的那一份,谁都别想轻易动! “老太君,您犯不着跟她们母子俩生气!至于家中的家产,也不用急着卖!” 上官婉终于开口了,秦胡氏听完上官婉说的这话,心头多少对她有点好感起来。 老太君侧头看向上官婉,上官婉握着老太君的手,说道:“少爷已经让人去通知郑国公的儿子刘彻去了!刘彻跟少爷是有合作的,他们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老太君有些惊疑的看向上官婉,若说秦羽能跟刘彻关系好,她相信,但说到让刘彻全力以赴去救秦羽,老太君便不相信了! 人生经历,沉淀下来太多事,也见过无数事! “老太君,少爷跟将门好几个大家族都关系好,他们之间的合作,少爷是最重要的环节!他们绝对不想让少爷有事的!” 老太君似乎看出点什么来,却又多出几分担心来。 “老太君,先等等,咱们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如果刘彻等人都无能为力,您可能也办不到了。” 老太君闻言,也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确实如此,如果郑国公都办不成事,她一个小小的诰命夫人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秦虎一直在听着,反正上官婉说的话,他听的一个嗤之以鼻! 真当秦羽无所不能啊? 还结交将门好几大家族? 秦羽怎么就这么能呢??? “罢了!先等等吧!”老太君说出这句话,顿时就感觉身上的精气神卸掉一大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起来。 再看一眼秦胡氏和秦虎,只觉家门不幸! 第八十六章 怎么办 临安城,一处不起眼的小园子里,刘彻正坐在那里喝茶,周边挂着许多戏服。 “刘彻,你小子下次找个好点的地!这里都是什么玩意啊?”一个双臂上挂着一套环臂的中年汉子,脚步有些发跛的丢开手中青衣的戏服。 “袁叔!”见到来人,刘彻起身问好。 “还有谁啊?”看着桌上摆着的几只茶杯,袁勇手指敲打着桌子问道。 “还有几位叔伯,袁叔还请等一下。” 袁勇抬眼看了一下刘彻,轻轻的笑了一声,刘彻这点小聪明,他就觉得有些不喜。 “袁瘸子,没想到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你们袁家是袁虹那个小鬼管事呢!” 晾晒戏服的架子被人拎开,露出三人的身影来。 不,应该是只多露出了两人的身影,因为说话那人的身高,高出晾衣架一个头。 “张傻个,你家让你来管事,也不怕被刘彻这小子给卖了啊?”袁勇见到张典出现,毫不客气的反击了回去。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来来来,喝酒!”充当和事佬的家伙,身体有些发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解下酒葫芦。 最后一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往长凳上一坐,感觉冰冰冷冷的。 刘彻邀请的四人,或者说是四家的代表都到齐了。 “文宇,今天找我们几个过来有什么事?以前你可从未找过我们聚到一起啊!”拎着酒葫芦的胖子段龙驹,美美的喝了一口酒,笑着问道。 虽说是笑着发问,眼睛里却冒着神光! 正如他所说的,他们跟刘彻是合作关系,可刘彻当初只是提了一嘴,有几家人参与进来,并没有说具体负责的是谁,刘彻跟他们联系,也只是单线而已。 现在突然把他们叫过来,而且还是聚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有事情了! 以前刘彻这种小聪明,所有人都觉得还可以,最起码省事,还安全!现在他们聚集到一起,真要被有心人察觉到,那他们就得被一锅端了! “几位叔伯,实不相瞒,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小子也不会将几位叔伯召集起来,但今天确实有急事!性命攸关!” 刘彻这通话,让几人也收起了轻松神色。 “秦羽被抓了!禁军抓的!官家亲自下的口谕!” 刘彻第一句话,让几人嗤之以鼻,有种被刘彻耍了的感觉! 不说他们几个,单是刘彻一人,也能搞定这种小事! 第二句话,众人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在合作之前,他们就知道秦羽是负责把粗盐提纯,然后由刘彻安排人手炼成精盐的,现在最关键的一环被禁军给抓了,这就多少有点棘手了! 总不能买卖刚开张,就干不下去了吧? 刘彻的第三句话一出,段龙驹手中的酒葫芦就被他捏了个粉碎,他露出的手臂,皮肤紧贴肌肉,青筋暴起。 他的胖,只是伪装,实则全是肌肉! 见到散落满桌的酒水,刘彻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去擦拭,只是开口问道:“几位叔伯,此事该如何应对?” “应对个屁啊?底子都露了,大家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死就好了!”袁勇双手一摊,一对环臂哗啦作响。 “秦羽真是因为那事被陛下派人抓的?”一直保持着冰冷样子的姜谷山开口问道,声音嘶哑又有种快要被撕裂的感觉。 “姜哑巴,你这屁话本来就不好听,还尽是问些没用的!陛下都亲自派人抓人了,难道还能因为是秦羽那小子长的清秀,怕他祸害良家女子不成?”袁勇听姜谷山说完,忍不住的讥讽起来。 姜谷山的声带是在沙场上被烟火熏坏的,配上他那生人勿进的样子,就得了个‘哑巴’称号。 张典听不得袁勇在这里败坏军心,直接一巴掌把他从凳子上推了下去。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文宇,你说你的!” “典伯,这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收到了秦羽身边的下人给我传来的消息,但我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刘彻说出这话来,几人都沉默了! 本来干这事,就是裤腰带上别着脑袋,现在倒好,他们连银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快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哪里出的纰漏?”张典出声询问道。 既然事情都发生了,那就的找问题所在,最好能够堵死! 不然事情真要败露了,谁也别想好! “不清楚!秦羽那边提纯粗盐,都是选择租了一个小院子弄,而我派人过去收,也是很小心的!即便有人看到,也不可能怀疑什么,毕竟收的只是‘水’,你不尝一口,绝对不会知道是盐巴水的!” “看我干什么?刘彻想出来的鬼点子,用送夜香的车把东西运出去,哪次出问题了?”段龙驹见众人看向他,他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刘彻那鬼点子,让他没少闻夜香味!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刘彻,刘彻开口说道:“外面熬制精盐的地方,没有问题!如果陛下要下手,也是先从那里下手才对!” “谁都没有问题,秦羽为什么就被陛下给抓了?”袁勇问出大家都疑惑的点来。 这个问题一被问出来,所有人又开始沉默起来。 “秦羽怎么办?”沉默一会后,刘彻开口问道。 “他知道你,不知道我们,你觉得呢?”段龙驹也不想所有人绕什么圈子,直接点明利害关系。 刘彻又闭口不言了! 段龙驹的意思很明显,秦羽要是招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刘彻,你刘彻要是想保着自己,就得看你自己的选择! 如果你要保秦羽,那么事情就得在你那里结束,如果不想保秦羽,那就得让秦羽永远闭嘴! 倘若你俩都不行,那就得他们动手了! 刘彻此刻也有些痛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动这种心思,如果将秦羽与这几家人引荐一下,那么这几人就得跟他站在同一根独木桥上。 “几位叔伯,按照我的想法是现在先静观其变几分,如果我们急着出手,恐怕没事也得变成有事了!” “秦羽只是把粗盐提纯而已,又不是参加贩卖私盐!我想他能够分清楚轻重!如果没有后续贩卖私盐的事情,他大可直接光明正大的把这事给做出来!现在如果秦羽是按照贩卖私盐被抓的,只要他不傻,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你能保证?”袁勇可不听刘彻画出来的大饼。 被禁军丢进天牢的家伙,有的是硬骨头,可是最后呢? 还不是都认罪了? “袁叔,单论秦羽让出来的分成,难道还不能等上几日?”刘彻见袁勇这般,不由据理力争起来。 “难道等上几日,你就能把秦羽从天牢里救出来了?”袁勇又不是三岁小孩,能分到手的利益,那才叫利益,利益分不到手,还得提心吊胆,你不早早将隐患灭杀,还想等着它长大? “可是咱们也不能直接就把秦羽给卖了啊!将门没这规矩!” 刘彻这句话一说出来,袁勇直接摇起头来,眼神微微有些冰冷。 “慈不掌兵!” 刘彻整个身子,顿时就塌了几分。 “刘彻说的对!将门没这个规矩!能不能救,尽人事听天命!且我们什么消息都不知道,现在多余的动作,只会更快暴露出我们的马脚,最起码也得弄清事情后,再做决定!”姜谷山倒是说了句客观的话。 “文宇,典伯我这边可以先依你,但我还是要交待你一句,该出手时就出手!”张典也表明态度了。 “我找人打听打听!”段龙驹抛出来这么一句,消息这方面,多多少少是能够保障了。 “看我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跑的了我?”袁勇见众人看向他,有些无语的说出这句来。 一根绳上的蚂蚱,几只都不蹦跶,难道还指望他率先蹦跶吗? 刘彻起身行礼道谢! 一番讨论,看似已经说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刘彻也只能希望秦羽不要是根软骨头,一进天牢,什么都交待了! 第八十七章 夜问 徐古井在徐府中守着徐福回来,蜡烛都燃烧半截之后,终于等到徐福回来了。 他顾不得此时已经夜深,一路小跑的朝徐福所住房间跑去。 徐福听丫鬟禀报说徐古井要见他,他也是有些意外,洗了一把脸,让身上的酒气散了一些,便朝书房走去。 徐古井一见徐福进书房,问候一句后,立马问道:“叔叔,秦羽真的被禁军抓了?” 徐福本以为徐古井是有什么急事,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这件小事? “临安城里不是都知道了吗?你还需问我?” 与人饮酒回来,徐福想的自然是休息,徐古井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他,他就有点不高兴了。 “不不不,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察觉到徐福的不悦,徐古井立马摇头起来。 徐福有些醉眼惺忪的看向徐古井。 “叔叔,秦羽被禁军抓了,这事,我知道了,但是我想问的是,秦羽被抓是因为跟贩卖私盐有关吗?” 徐福醉态的眼睛,稍微明亮一点,嘴上却开口说道:“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前几日,小侄与叔叔交谈之后,便特意找了些来自江南道的客商打听了点情况,江南道那边的客商说汉中那里出了事,鱼龙帮已经被灭了,而且还是汉中的武将所为!” 徐古井说到这里,特意留意了一下徐福的神色,见徐福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他又接着往下说。 “鱼龙帮是干什么的,临安城的人可能不太清楚,但对于我们这些江南道出身的人来说,那就是秃子上头的虱子,一清二楚!只是那么些年,没有人去收拾鱼龙帮而已!” “叔叔那日与我说过,要策应一下江南道的事情,小侄猜测可能就跟这事有关!今天秦羽被禁军抓了,小侄便大胆猜测,恐怕是跟贩卖私盐有关!” 徐福等徐古井说完,微乎其微的点了一下头。 徐古井瞧见徐福那个点头动作,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摸嘴边的胡须,入手处,却是一空。 先前被秦羽命人拔掉半边胡须,徐古井自然不可能留着半边胡须,出门示人,索性就全剃了! 习惯性的动作,却没有碰到胡须,徐古井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恼怒。 “秦羽被禁军所抓,是陛下下的口谕!” 既然徐古井能够凭借一点点信息,猜到秦羽被抓的原因,徐福也不介意多透露点内幕! 当然,这种内幕,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内幕! 徐古井双眼一愣,接着便是发出笑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 秦羽,你这鳖孙,也有今日啊! 徐古井心中大为快意! 陛下亲下口谕,禁军抓人,秦羽还能有命出天牢? 他遭受秦羽两次的羞辱,只待秦羽人头落地,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甚是想想秦羽在天牢中被人用皮鞭,老虎凳,炮烙之刑加身,徐古井就越想越高兴。 “行了!一点城府都没有,此事,在家中笑笑也就罢了,在外莫要如此张狂。”听到徐古井大快人心的笑声,徐福微微提点一句。 对于徐古井跟秦羽的矛盾,他也是知道的!不过年轻人的心性,得熬! “叔叔,侄儿知晓了。”徐古井点头称是,随后又问道:“叔叔,可知是谁人将秦羽那小儿,送上断头台的?” 徐福就坐着笑笑,不说话。 徐古井看到徐福的反应,迟钝一下,才反应过来。 “叔叔,是您?” 徐福点点头,开口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就是我了。” “可是,叔叔您不是说过,您乃...” “愚钝!”听徐古井要用他之前跟他所说的话来表达,徐福直接出声骂道。 “秦羽那小儿,三番两次的跟你发生矛盾,次次都是你吃亏,没有一次有好的!” 徐福说到这里,不由的看了徐古井一眼,徐古井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秦羽欺辱你,便是在践踏徐家名头,我可以不跟秦羽一般见识,但如果真有机会,为何不将他一军呢?难道你觉得我们徐家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那叔叔,秦羽这是...”徐古井颇为惊疑的问道,脸上的表情已经早早的出卖了他。 原来那秦羽竟是被自家叔叔给构陷的! 得知这个真相,徐古井心中稍微有些不是滋味! “蠢货!实属蠢货!”徐福被徐古井这般质疑,也是有些来气了,指着他的鼻子就是骂。 徐古井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但又觉得开口容易惹恼徐福,所幸就闭嘴不说了。 “在官场为官,讲究的就是一招‘借刀杀人’,秦羽践踏徐家名头,我为何不能借阳谋来惩治他呢?” “其二,你可知临安城中有些许传言,说秦羽掌握炼制精盐的法子?” “什么?”徐古井惊呼起来。 炼制精盐的法子,那不是比贩卖私盐更加让人眼红? “本官本就是御史,闻风而奏,本就是职责,先不说秦羽是否真的会,即便不会,只要这消息传进我耳中,那我自然也会上奏!” 徐福说出这话来,徐古井便觉得秦羽被抓进天牢,一点都不冤枉了! “再者是江南道的事情,个中隐秘,我便不与你说了,将门想要掺和某些事情,江南道的人大致推测出源头在临安,我在其中策应几分,无论事成与否,都与江南道那边结了个善缘!” “将门的事情与秦羽的谣言相互佐证几分,在奏本上提及秦羽,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即便秦羽根本就没有参与进去,可我们徐家被你丢掉的面子,却找了回来,哪怕事后,旁人也说不了什么!倘若秦羽真掺和进去了,那秦羽便是将门掺和事情的命门,我一下子就打着了他们的七寸!” “江南道那边,能不记着我的好?” 徐古井听的感觉里头道道太多了,脑子现在都有点迷糊,下意识的问道:“叔叔,您就不怕秦羽把那法子直接给将门吗?” 徐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徐古井被徐福用这种眼神一看,心中顿时清明起来,都想往自己脸上扇个巴掌! 这没脑子的话,怎么就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试问一下,他若是掌握炼制精盐的法子,他会直接交出去吗? 显然是不会! 这可是比金子都金贵的东西!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以后看见事情,多想想,别只顾着眼前!”徐福被徐古井那不过脑子的话一说,也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 徐古井恭敬的送走徐福,他却站在书房中没有动弹。 官场的修行,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厚的多啊! 第八十八章 过河拆桥 罗裳褪去,只剩囚服,一盏豆大的油灯,在牢房外的墙壁上。 秦羽披头散发的坐在枯草堆上,牢房墙根底下,还时不时的跑过一只老鼠。 遥遥望着只有碗口大小的窗户,秦羽也不知今夜明月是否明亮! 被抓进快一天了,秦羽并没有被人问讯过,也没有人给他送过饭,中午和晚上的餐食,不,那东西都不能叫吃的,猪吃的都比那些玩意好点! 反正他是一口没动,现在他也没有什么胃口想吃饭。 来到这牢里,唯一能够苦中作乐的便是,地方挺宽敞的,是个单间,没有狱友。 也不知道刘彻他们会不会救他? 一阵挠耳的磨牙声,在牢里响起,是秦羽牢房对面右侧的一人,听着这动静,秦羽都不知道该觉得这人心态好,还是觉得这人活该? 能够进天牢的人,多数都是那种死的不能再死的,可能他们已经接受了快要被斩的命运。 在这时,牢门大门口传来锁链的动静,秦羽立马靠近牢房栅栏,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牢头拎着一串钥匙,带着一人走了过来,被领着过来的人,瞧见秦羽,小声问道:“你是秦羽?” 秦羽点点头,此人可不像是要审问他的人。 “给你送点吃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着的东西,往秦羽怀中一塞。 随后便对牢头说道:“多照顾一下!让他少遭点罪!”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遭罪的。”牢头笑嘻嘻的回答道。 两人简短说了两句,便直接往外走,留下秦羽有些懵! 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给他送吃的,却没有交待他家里情况,让牢头照顾,又没说会不会有人救他,将门的那帮家伙,都弄的这么隐晦吗? 好歹算是有个消息了! 秦羽心头压着的巨石,也稍微往下放了放! 最起码刘彻等人没有急着拆桥过河! 人的心弦一放松,腹内的饥饿,便随之而来,闻着手中油纸包着的烧鸡香味,秦羽的口水四下分泌。 “小子,劝你一句,不想死,就别吃!” 秦羽这边刚用手撕了一条鸡腿,对面牢房右侧的犯人就这么直白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啊?”看着手中的鸡腿,秦羽不解又有点生气的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送这么好的东西到这里,你觉得外面的人是真的想让你好?可怜就是我这大半夜的还得闻着这味道,难受啊!” 那名犯人的话,让秦羽顿时变了脸色。 在他的思维里,哪有什么下毒的事情,将门的人都派人过来送吃的,又是交待不让他受罪,妥妥的要罩着他的样子! 可是这里是古代啊! 投毒,御赐毒酒,这种事情,很常见的好嘛! 腹黑的想一下,他自己是将门贩卖私盐的‘技术员’,现在又是第一个被抓,如果他把其他人供出来,那么其他人,连带着家族的人,都是要掉脑袋的! 对方都是金枝玉叶,而他只是枯枝败叶,两者有可比性吗? 让人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永远让他闭嘴! 而他只要一死,线头到他这里就截止了,刘彻等人便可高枕无忧,试问一下,谁不想一劳永逸? 想到这些,秦羽如同触电一般,把手中的鸡腿丢了出去。 哪怕手中的烧鸡再香,他也没了半点食欲! “可是不至于吧?”秦羽小声嘀咕道。 他自己都觉得哪怕他把他做的事情说出来,也算不得什么事,况且他们才刚弄,那点私盐的量,说句不好听的,想怎么处理就能怎么处理了,想抓到最根本的把柄,绝对会比较困难,一摊子事搅合到一起,恐怕最后就是一桩无头公案,最起码不至于掉脑袋! 刘彻等人也没必要急着灭他的口吧? 可要凡事有个万一呢? 秦羽也不敢赌,手中的烧鸡,用油纸一包,便往地上一放,他裹了裹身上的囚服,往草堆上一躺,闭上眼暂时不去想那些事情。 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去,又不知何时迷迷糊糊醒来。 睁眼一看,地上放着的那只烧鸡,被拖动到了牢房栏杆处,包裹用的油纸破了个大洞,正被五六只老鼠在啃食,烧鸡都被它们吃的露出了骨架! “草泥马的!” 看到这一幕,秦羽不由骂出声来,一是痛恨这些老鼠,二来是骂斜对面那个孙子的! 为了那孙子的一句话,他饿了一天一夜,还特么的把一只烧鸡喂了老鼠! 他也是容易相信人,如果刘彻他们真要弄死他,还需要弄的这么复杂吗?又是送东西,又是让人照顾的? 讲情送东西的人都能进来,随便给他弄跟绳子,直接挂在牢房里,反倒更加符合畏罪自杀的表现! 现在好了,烧鸡没了,又心绪不宁的待了一夜,这不是硬找罪受吗? 秦羽思绪飘飞间,在啃食烧鸡的两只老鼠竟然打起架来,吱吱乱叫,秦羽立马就来了火气。 “去尼玛的!” 秦羽冲过去晃动手腕上的铁链,就往那两只老鼠身上砸。 可惜哪只都没有砸中,其他老鼠听到动静,也早早跑光了! 看着地上那只烧鸡,秦羽越看越来气,抓起那只烧鸡,朝着斜对面的牢房砸去。 “草拟娘的!” 烧鸡被他直接丢进那名犯人的牢房中,差点砸中那个已经被他吵醒的犯人,听到秦羽的破口大骂,那人一点都不生气,反倒快速的捡起地上那只烧鸡。 秦羽以为那人会捡着那只烧鸡回砸过来,不料那人直接撩开头发,张嘴就往那只烧鸡身上咬,一边咬一边还说着好吃,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秦羽被震撼的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那人有些茹毛饮血的姿态,他感觉好像又丢了一只烧鸡! 那人可能是太久没有吃过油星,那只被老鼠啃食过的烧鸡,竟然连骨头都被他嚼碎吞进腹中。 看那人吃完整只烧鸡,听那人打出一个饱嗝,秦羽那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放饭,哪怕秦羽那碗里只是那种能够看清楚米粒的‘浓粥’,他也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 几口喝完那碗‘浓粥’,秦羽在天牢的第二天生活也开始了! 第八十九章 三堂会审 秦羽吃完在天牢的第一顿饭,略感困顿,正欲休憩一下,却被人直接从牢房中带了出去,被押至大堂上。 大堂正中高挂“秦镜高悬”匾额,两侧虎头仪仗牌,书写‘肃静’‘回避’,两排差役手持水火棍,侍立两侧,威严肃穆。 秦羽还未来得及多观看,一名差役一脚踹中他的脚窝,‘叮咚’一声闷响,秦羽双脚跪到地上。 秦羽心中虽恨,却也明白这时不是强硬的时候,小鬼比阎王难缠多了! “威武!” 一名师爷模样的汉子,从狴犴踩踏的山崖海水画壁后走出,两侧的差役手中水火棍频频点地,口中发出沉闷厚实的低吼声。 秦羽此刻听到这种动静,心中竟然还有觉得有趣的心思。 三名身穿官袍的人,从画壁后面相继走了出来,圆脸之人走在前头,径直走向公案主位,一名观感不算和善之人,坐到圆脸之人的左侧,最后那位脸上颇有皱纹的男子坐到了圆脸之人右侧。 圆脸之人捻起桌上惊堂木,用力往桌上一砸,稍稍有些吓到秦羽,而随着那人惊堂木一拍,两侧差役停下动作和低吼声。 “堂下所跪之人,可是秦羽?” “小子正是!敢问三位大人是?”秦羽抬头询问道,现在这种场面,他心底也没有什么底,他想通过询问几人的身份,看看有没有将门的人,或者是有将门通过关系找来的。 “混账!吾等身份岂是你能问询的?看你冥顽不灵的样子,怕是不肯招了!来人,先来三十杀威棒!”左侧那个看起来不和善的男子,当即手就往公案桌上装满‘令’字令牌的令筒伸去。 “胡大人,这边着急干什么?我想秦羽应该会交待的!若是他不交待,过后动刑也不着急!”坐在主位的圆脸男子伸手拦下那看着不太和善男子的手,笑着说道,同时也不忘朝秦羽看了一眼。 秦羽若真是后秦土生土长之人,恐怕被两人这番操作之后,必然会对主位那圆脸男子感恩戴德! 可是他不是! 这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套路,谁没有见过? “秦羽本官念你是秦家之人,乃爷,乃父皆为朝廷捐躯,若是一时走了弯路,早早交待出来,本官也会替你多说些好话,奏本圣上,对你从轻发落的!但你若是冥顽不灵,不说刑部的员外郎胡京胡大人会对你不客气,身为临安府府尹的白大人恐怕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手段!” 恩威并施! 秦羽看着这圆脸的男人,心头隐隐有些惧意。 不怕你手段如何凶猛,却独独怕笑着跟你说能弄死你的人! 明明看着像是在告诉你左右两人的身份如何,实则却是在向你施压! 刑部员外郎一名,临安府府尹一名,再加那人,妥妥三堂会审! 真特娘的高规格啊! 秦羽心中骂娘的同时,又大胆猜测,抱拳对那圆脸男人问道:“敢问是哪位大理寺的大人?” “本官大理寺寺正,段正源。”段正源对于秦羽能够猜到他的身份,他一点都不奇怪。 刑部和临安府府尹作陪,当副审,那能坐主官位置的部门,也就屈指可数了! 秦羽心头发苦,大理寺的寺正是直接审理案件的官员,刑部员外郎也是审案的,临安府的府尹更加不用说了! 三名专业人士来审他,不审出点问题,恐怕都不能让人下得了台来! 再看三人配置,大理寺那是皇族主管的地方,维护的是皇族的利益,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插手进去,刑部的员外郎,从他一开始就要急功近利的表现,暂不说是不是演的,就论功劳来说,一份功劳,不比什么人情,真金白银更实在? 至于一直都未曾出声过的临安府府尹,刘彻等人倒是有可能托人找到他,但临安府府尹一直都未开口过,即便刘彻等人能够找到他,恐怕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坐在公案后面的三人,哪个不是成精的狐狸,瞧见秦羽脸上这番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大抵便有数了。 “嘭!” 惊堂木在胡京手中拍响,秦羽心神一震,脑海中的分析也断了下来。 “秦羽,你招还是不招?非要让本官给你上刑,你才招吗?” 秦羽抬头望向胡京那张不太和善的脸,沉下心神,语速缓慢的询问道:“敢问大人,要让小子招什么?” “休要胡搅蛮缠!你行贩卖私盐之事,已经败露,还要负隅顽抗吗?”胡京眼睛一瞪,脸庞越发的显得森严刚正。 “哈哈...”秦羽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大人,莫要说这种话!小子何时何地贩卖私盐了?卖予给谁,卖了多少?小子为何不知?” 胡京若是不这般问,秦羽恐怕还真需细细思索一番,才敢作答! 贩卖私盐之事,若是真败露,在这里跪着的,恐怕就不是他一人了! “莫做这口舌之争!尔等贩卖私盐之事,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第一句话,没有镇住秦羽,胡京又进一步说着似乎存在的事实。 “大人,若是有真凭实据,拿出来便是!说这些作甚?秦家满门忠烈,只比大人为朝廷效力的多!若是大人想要秦羽项上这颗人头当功绩,这种莫须有的借口,就不需要提了!取了便是,只要大人能够挡住将门汹汹人愤便可!” 秦羽越说越激动,差点就要从跪着的姿态站起来了。 “竖子找打!”胡京被秦羽说的着实气到了,手掌一拍公案,就准备让人动手。 审了这么多案子,从未见过有犯人如此嚣张的! 更嚣张的是,秦羽竟然还敢威胁他! 威胁他堂堂一刑部员外郎! 段正源对于秦羽这般底气十足的说辞,稍微有了些其他想法,对于胡京的举动,自然没有制止。 令箭被胡京抓到,胡京直接将令箭丢出,大声喝道:“来人啊!给本官重打秦羽三十棍!” 两名差役得令,水火棍从秦羽背后一插,秦羽整个人匍匐在地,另外两名差役手持水火棍来到秦羽身后,往手中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九十章 心领神会 坐在右侧的临安府府尹,咳嗽一声,手掌轻轻做了一个动作,正准备执行的差役看到他那手势,顿时就心领神会。 秦羽被两名差役用水火棍压着,连抬头都不行,自是没有看到临安府府尹白尽山的动作,事到临头,他也是在奋力挣扎,大骂道:“该死的昏官!你敢动用私刑!” “啪!” 一道朴实无华的闷响,忽然响起。 秦羽整个身子一麻,只觉得感觉不到屁股的存在,尚不知痛! 随着第二棍落下,秦羽嘴里瞬间放声嚎叫起来,双眼瞬间就模糊了! 疼,钻心刺骨的疼! “啊...狗官!天杀...” 秦羽竭力嘶吼着,想通过嘶吼来减轻棍子打在身上的痛楚,但下一棍只要一落下,他就疼的声音都变了,骂人都变成了奢望! 一声声的惨叫,从秦羽嘴里发出,段正源三人却面无表情的坐在公案之后,似乎堂下秦羽的惨叫声,他们一丝一毫都未听到一样。 秦羽头几棍,好歹还能‘嘴硬’的骂上几句,随着被打的棍子次数越多,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浑身上下,早已被疼出的冷汗打湿! 被打的地方,也已经多出一片鲜红的血渍! “啊...” 秦羽终于忍受不住刑罚,口中机械性的叫出一声惨叫后,整个人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行刑的差役都是个中老手,见到秦羽这动静,立马停了下来,双指往秦羽鼻下一探,禀报道:“大人,已经昏过去了。” 胡京眉头一皱,脸上颇有些不耐,语气轻蔑的道:“这般不顶事?还有脸是将门子弟出身?” 白尽山在一旁摇头,指着地上的秦羽说道:“秦羽是将门子弟不错,但这小子是临安城的一个异类,若不是我已命人下手轻些,恐怕他连十几棍都挨不住!” 对于白尽山光明正大的‘包庇’秦羽,段正源和胡京都没什么表示,似乎觉得白尽山这种行为,他们是理解的! “段寺正,此案乃是由你为主官,现秦羽已昏死过去,是将他用水泼醒,继续审问,或是另说?”胡京斜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秦羽,转头对段正源问道。 他倒是希望能够将秦羽泼醒,再接着命人把剩下的十几棍给打完,好让秦羽长长记性,在这种地方来了,可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够翻天的! “将人带下去,明日再审!让他能多想想,也省的再受皮肉之苦!”段正源对着下方的差役挥挥手,拍板下来。 胡京瞧了段正源一眼,倒是没有说话,只待段正源拍完惊堂木后,三人一同走回后衙后,胡京坐在座位上,询问道:“段寺正,对于秦羽是否太宽容了些?” 段正源放下手中茶杯,双手抱拳,遥对皇宫,开口道:“两位大人自是知晓此事是陛下亲下口谕,但为何需要我等三人共同审问秦羽,恐怕两位大人心中也是早有定数吧?” 胡京听完这话,就不说话了,只是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白尽山无声的笑了一下,反正他觉得这事,恐怕真没有个什么明确结果能出来。 秦羽下狱,只是因为有御史听风而奏,这事说不上对错,陛下能下口谕,恐怕最大的原由,也只会是奏折里头写的东西! 说到贩卖私盐,白尽山从秦羽当堂的表现来看,亦或是昔日的风评来判断,他是更加倾向于秦羽是不曾参与的! 而他们三人的配置,其实也是有问题的,若是秦羽当真参与贩卖私盐,或者秦羽便是天下贩卖私盐的主谋,他们三人官阶的品级就明显有些低了,现在他们手中尚无半点实质性证据,却又三方会审,怎么可能会合理? 胡京的举动,看着有些过线,其实没有半点异样,倒是段寺正的行为,就值得有些玩味了! 点出了秦家世代忠良,又不着急审问! 这恐怕是陛下的授意了! 御史所奏之事,多少是捕风捉影的?若不是涉及到私盐一事,恐怕陛下都不会正眼瞧秦羽一眼!而秦羽恰恰正好碰到陛下心头的逆鳞,不管如何,反正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打到了,皆大欢喜,没有的话,恐怕就会寻个借口把秦羽给放了! 毕竟金口玉言,没有收回的说法! 白尽山其实在被点派过来的时候,心中早有猜测,现在只是更加证实心中所想罢了! 秦羽若真是联合将门贩卖私盐,他被抓进来的头一天,主审官员便已到位,就各种手段,恐怕早就上了! 而不是到第二天,他们三人才迟迟过来。 但是这种事情,你只能心里明白,可不敢说出来。 秦羽只能说遭了一次无妄之灾! 天牢。 秦羽有些虚弱的睁开眼,嘴唇已经干裂皱皮,体内的水分,早已换成汗水出了个七七八八,入眼处光线昏暗,秦羽此刻不知此时是何时。 “水...嘶...” 秦羽张嘴喊了一声,却牵动伤口,疼的他直吸冷气。 “少废些力气吧!都到这里了,谁还会管你?多动弹,遭罪的还是你自己。”听到秦羽的动静,斜对面牢房中的犯人出声说道,算是对秦羽那只烧鸡的回馈。 秦羽可不想听这人的意见,现在他口干舌燥,身体急需水分,他不想忍着! 可惜秦羽连喊好几声,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却没有半点回应,秦羽也不得不认命! 趴在干草上,秦羽闭紧眼皮,但从他脸上的肌肉蠕动来看,恐怕他也有了后悔之意。 “哗啦哗啦...” 锁链拉动的声音响起,不多时秦羽牢房的大门便被打开。 一道穿着斗篷的人影站在牢房门口,却迟迟不敢迈进牢房。 “注意点时间!有话快说!到时间就走!” 负责开门的狱卒叮嘱了几句,便将穿斗篷的人影给推进了牢房,手脚麻利的把牢门给锁了起来。 秦羽听到动静,也早早睁开了眼,不过那人身穿一件宽大的斗篷,他也不清楚来人到底是谁,不过明显是来看他的! 心头这种欣慰的感觉,还未来的及细细体会,秦羽却随着狱卒把牢房门锁住,整颗心都开始往下沉了! 来人一动不动,显然是来者不善! 第九十一章探监 “你是刘彻他们找来杀我的?” 秦羽躺在干草上动弹不得,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如此,他也认命了。 “大...大..大郎...” 一道带着哽咽哭腔的女声响起,那个穿着斗篷的人影,此刻已经浑身颤抖起来。 “婉儿?!” 秦羽也是惊了一下,斗篷底下的人是上官婉? 这种地方,是她一个女子能够进来的? “大郎...”上官婉一把掀开头上的兜帽,小步子急碎的走到秦羽面前,噗通一下,便跪倒在秦羽跟前,上官婉捧着秦羽的脸,眼中的泪珠跟雨水一样落在秦羽脸上。 “我没事!”秦羽脸上挂着一个扭曲的笑容,被上官婉这么一捧脸,又牵动伤口了。 “大郎,你...”上官婉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默默垂泪。 秦羽脸上的表情扭曲一下,稍稍侧了下身子,强装没事,问道:“婉儿,你怎么过来了?” 被秦羽这么一问,上官婉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带着哭腔说道:“我让钟满子疏通这里的狱卒,让他们放我进来的。” “那没少花银子吧?”秦羽露出一个不算笑脸的笑脸问道。 上官婉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秦羽脸上的‘笑容’,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更多了。 眼见转移的话题,不作数,秦羽又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婉儿,你带吃的了吗?” 听到这话,上官婉身子一震,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来,双手有些慌乱的撕着包装,连连说道:“大郎,我给你买了烧鸡,你快吃!你快吃!” 上官婉慌乱的样子,让秦羽在这昏暗的牢房中,终于找到一点宽慰,身上的伤痛,也觉得减轻了不少。 “有水吗?”上官婉递过来的鸡腿,就在嘴边,秦羽却没有太大的胃口,嘴里实在是太干了些。 “有,有,有!”此刻的上官婉只要能够帮到秦羽一点,能够照顾到秦羽一点,便觉得她能让秦羽好过一些。 也亏上官婉有想到牢里不太可能有干净的饮用水,便带了一水囊进来,不然秦羽说要喝水,恐怕她还真拿不出来了。 秦羽抱着水囊,一口气喝了大半个水囊,这才感觉整个身体舒服不少。 再闻着烧鸡的味道,秦羽终于是感觉到身体的饥饿了。 吃了两只鸡腿,秦羽感觉身体缓过来一些,便一边吃着烧鸡,一边询问道:“婉儿,家里怎么样了?” “家里还好!老太君本想着变卖家产来救大郎你的,不过让我拦住了,说等着刘彻他们那边是什么动静!”上官婉擦着秦羽脑门上冒出的虚汗,一边暗自抹泪,一边回答道。 “挺好的!家里先看看情况!昨天的时候,刘彻他们应该跟这里的狱卒打过招呼了!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打过招呼了,还这么打的你吗?”上官婉听不得这话,这是打过招呼的样子吗?大郎都快成一个‘血人’了。 秦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换话题。 “刘彻他们有消息通知家里吗?” 上官婉直接摇头,如果刘彻等人有消息传过来,她也不需要让钟满子疏通狱卒,她进天牢当中查看秦羽的情况。 上官婉的摇头,让秦羽内心微微凉了一下。 刘彻他们那些人,难道真就打算不管他了吗? 当秦羽还欲再问些情况的时候,天牢当中的狱卒提着一串钥匙快速走了进来,大声招呼道:“里头的,赶紧出来!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秦羽一听这话,立马催促起上官婉来,“婉儿,立马离开!记住,我在这里的事情,别告诉奶奶!她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些!” 上官婉见到秦羽这副模样,哪里有肯走的样子,但她一介女流,如何能够强过天牢当中的狱卒,直接被狱卒生生拽了出去,嘴里还一个劲的骂着。 等到再也听不见狱卒的谩骂声,秦羽心中的担忧,稍微消减一些。 上官婉应该是已经出了天牢! 只是刘彻以及那些将门的态度,让秦羽有些摸不准起来! 秦羽心中想着事情,嘴里嚼着鸡肉,却听到有脚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狱卒打开他的牢门,昨天说让狱卒关照他的那个男人又出现了,而且这次还直接进了牢房。 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放在秦羽跟前,闻着味道,像是烧鸡! 秦羽抬头看向那人,那人不说话,直接来到秦羽身后,秦羽正想着这人要干什么,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如同一条缺水的鱼,首尾两端,直接翘了起来。 “啊...” 惨烈的痛呼声,在天牢当中久久回荡! 比被上刑时,还叫的卖力! “没伤着骨头,就是些皮外伤!忍忍!” 秦羽背后传来那人的声音,张着嘴直喘气的秦羽,要不是只剩喘气的动静,不然非得问候这人祖宗十八代! 那人似乎也不需要秦羽回答,反正就是一双手对着秦羽的伤口就是一阵按,哪里最疼,按的越狠! 秦羽嘴里的干草都被他咬断好几茬了,要不是这人没有给他上新的刑罚,他都觉得这人是段正源三人派来给他上私刑的! 一番推拿活血后,秦羽身上的衣服,又湿了一遍,牢房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整个人也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你安心在里头待着,今日的事情,外头的人也没有想到!外头的人,不会不管你!但前提是你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痛到想死,总好过之后有暗疾!你这边面对的人有些复杂,可能今后我也不太可能经常出现,对于之后的事情,你心里要早做准备!” 交待完这两句,那人晃荡一下锁链,等狱卒过来开门。 秦羽现在痛不欲生,根本就没有开口问问题的动力,即便他问了,大概率此人也不会回答他,好在他算是明白了一点,刘彻等人现在暂时还未放弃他! 至于为什么是暂时,是因为他暂时撑住了! 只要他撑不住,一吐口,刘彻等人绝对会放弃他! 没有一点意外! 第九十二章老虎凳 刘彻一大清早便被请来秦府,面容憔悴的老太君见的他。 昨日夜里,老太君见上官婉哭肿双眼回来,即便秦羽交待上官婉不准将实情告知老太君,上官婉又怎么可能忍的住? 况且老太君夜深不寐,等的就是一个消息,上官婉那副模样回来,老太君如何不刨根问底? 若不是昨夜已晚,不适合请刘彻过来,恐怕也不会等到今日了。 “刘彻,老身问你一句,我家秦羽是不是跟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老太君对于秦羽的事情,她从上官婉的口中,已经了解,现在有这么一问,只是在看刘彻的态度,或者说是刘彻以及他们背后之人的态度。 “老太君,秦哥确实与我们几家有生意上的来往!秦哥出这事,也跟生意上的事情有关。”刘彻被老太君叫过来,心中也明白是什么事。 与其装糊涂,还不如坦诚一些的好! “羽儿,昨日在天牢中遭的罪,你们可知?”见刘彻没有反驳,老太君也直奔主题。 刘彻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愧疚,道:“秦哥昨日在天牢中遭遇的情况,我们几家也没有料到,在得知主审的三人,为三方人马后,其实我们觉得事态不会往坏的方向发展,即便是现在,我们也在调查秦哥到底是因何事被陛下亲下口谕的!” “人都被打成那样了!你们连怎么出的事,都不知道?难道还得等人死了,你们才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老太君被刘彻说的这话,一下子激起了怒火,脸上的皱纹,都被撑开了些许。 刘彻沉默无言。 他们可能猜到秦羽是因为私盐的事情被抓进天牢的,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被抓进去,他们暂时查不到! 查不到最主要的原因,他们的动作,便不宜过大,不然出现的马脚越多,秦羽的处境反倒越不堪! 老太君发了火,却又把火气给压了下去,此刻也不是对刘彻发火的时候。 “你们打算如何去救我家羽儿?” “老太君,跟您交个实底,现阶段,我们几家不太适合出面!真正能出面的,还得是您!” 刘彻诚恳的说着,这话也是几家长辈合议过后,觉得是较为稳妥的方案。 他们几家若是急吼吼的帮着秦羽做些什么事情,恐会被人给盯上,毕竟能够去当主审的三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不怕含沙射影,就怕顺藤摸瓜! 秦羽本在这事中,处于一个举足轻重,又可有可无的角色,却被人独独拎了出来!所以再小心都不过分,没人敢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天衣无缝! 老太君看了刘彻好一会,算是暂时接受他这个说法了。 刘彻背后几家行动动静过大,对于她孙儿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如何做?” 刘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需要老太君您在临安城中到处奔走一番,寻些故友亲朋,为秦哥的事情奔走起来,甚至还需老太君您在奔走无望的时候,进宫诉苦一番,而我们几家便可顺势加入进来!只是秦家积累的香火情,恐怕此番过后,便所剩无几了!” “为了我家羽儿,老身这张老脸不要又如何?”老太君对着什么香火情,甚至脸面一点都不在乎,她真正在乎的是秦羽能平安归来。 刘彻郑重点头,只要有时间缓冲,他们定能找出原由,从而寻出最合适救援秦羽的办法。 “刘彻,老身在这里也说一句,羽儿跟你们做生意,他出事了,你们要是到最后不管了,也不要怪老身拉着大家一起玉石俱焚。” 老太君赤果果的威胁,刘彻自是放在心上,不敢当作耳旁风的! 真要出事,恐怕他刘彻以及郑国公一门,必是首当其冲! 天牢。 秦羽昨夜哼唧到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待醒来之时,又被两名狱卒架着肩膀拖死狗一般的拖到了大堂上。 “秦羽,可曾想好了?”段正源坐在公案后面发问道。 “想好?想好什么了?”秦羽讥笑的问道,此时此刻,只有抗拒从严,他才有机会从天牢当中走出去。 “冥顽不宁!”胡京在一旁猛的大喝一声,指着秦羽质问道:“津门的事情,是否为你同伙所为?” “大人,小子早就说过,如果想取小子这颗头颅,没必要说些这般莫须有的理由来!津门,小子一次都未曾去过,何谈津门之事,为我所为!津门之事,若真是小子指使同伙所为,我秦家如何会落得这般地步?我堂堂秦家长子长孙,岂可任由你等随意架设私刑?” 若不是秦羽此刻半趴在地上,光凭这番言语与气势,绝对能够被人大叫一声‘好’。 胡京脸色一黑,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到秦羽此番言论,反倒像是他在迫害忠良一般! 本跟秦羽只见过短短两次,胡京却觉得与秦羽天生八字不合一般! “来人,给本官上老虎凳!本官倒是想看看此子能嘴硬到几时!” 段正源和白尽山在一旁都没有说话,反正有胡京当这恶人,他们两个坐着看戏便是。 津门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蹊跷,倘若秦羽真的联合某些人想要掺和一脚私盐的生意,那么津门爆出来的事情,就显得有些顺理成章了! 陛下让他们负责此事,可能最后的结果是没结果,但明摆着的事情,你要是不问上几句,不去探究几分,君心自是难测! 得了胡京的命令,一张带着‘靠背’的长条板凳被差役搬了上来,两名差役直接将秦羽丢到板凳上。 秦羽疼的大声喝骂胡京! 胡京听着秦羽口中喷出的污言秽语,也是气的脸色几变,抬手就准备抓令箭,让人扇秦羽那张破嘴。 好在被段正源给拦了下来,段正源对他轻轻摇头,胡京也只能暂时忍着。 秦羽身子被绑在板凳的‘靠背’上,双脚捆好,大腿处,更是直接绑在了板凳上,差役将秦羽绑好后,便开始往秦羽脚跟处添加砖块。 一块,两块的砖头,秦羽并未感觉到有多不适,只有种拉筋的感觉,最痛苦的其实还是昨日被仗刑的地方。 可当砖块增加到三块的时候,秦羽的膝盖,就感觉被人硬要向上掰折一样,且是那种永远不会停止的感受! 第四块砖头一添加,秦羽疼的浑身扭动起来,奈何身子,手脚都被绑住,哪里能够挣脱! 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放声大吼! 试图能减少一些身体上带来的疼痛感! 胡京看秦羽这种垂死挣扎的样子,耳中听着他嘶吼绝望的痛呼声,脸上渐渐露出大笑来! 第九十三章我们走!给本官打! “老嫂子,您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便派人通知你!” 一位鹤发的老叟站在门口对老太君说着,老太君轻轻点头,轻轻的握了一下手中的拐杖,默默任由上官婉搀扶,走向门口那辆马车。 看着马车离开,老叟身后冒出一个少年,瞅了眼离开的马车,说道:“爷爷,咱们家真的要帮秦家?” “帮?怎么帮?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官之家!”老叟看了一眼孙子,有些叹气的说道。 少年不解,便问道:“爷爷,既然我们家不帮秦家,为什么您要答应下来?” “秦家老爷子跟老夫是一起在沙场拼杀过,于情于理,老夫都得帮一把!” “可是,爷爷...”少年对于他爷爷这个回答,更是不得解了。 既然帮不了,又说什么要帮一把呢? “尽人事,听天命!秦家小子有此一劫,躲不过,便是躲不过了!”老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昔年年轻只觉跃马提刀,冲阵杀敌,报效朝廷,此生当如此,暮年眼花手无力,却觉官当的不够大! 秦家小子能不能躲的过,他真帮不到多大的忙! 马车上,上官婉看着有些疲态的老太君,心中便觉有些心疼,一早上出门,已经拜访三家,软钉子没少碰,刚才去过的段家,算是比较好的! 可惜上官婉对段家并不报太大的希望! 官职太低了些! “婉儿丫头,接下来我们去唐家吗?”老太君睁开休憩的双眼,开口问道。 “老太君,您完全可以不需如此的!” 上官婉沉默一会,终究是没有忍住。 老太君此番年纪,又出来做这种低声下气求人的事情,谁见着还不得心针扎一般啊? 若是此等事情,是真被逼的万般无奈,只能如此,那便他说,可是事情后面有刘彻等人作保,老太君完全不需要如此低三下四。 老太君突然一笑,抓起上官婉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道:“丫头,我知道你心疼老身,不过有些事情,却是需要老身去做的,戏得做足了!老身现在这把年纪,什么事情看不开?只是求一个儿孙有福平安罢了!” 上官婉被老太君这和煦的笑容‘照’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明白一点,老太君对大郎的疼爱,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唐家大门,门口。 门子进去通报去了,却将两人拦在门外,一点要请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上官婉气恼的瞪着另外一个门子,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眼前的门子,早已经被她切肉刮骨了。 老太君脸色很平静,眼神看向唐家大门的门脸。 青石门墩雕着狮子滚绣球,二尺粗的大门柱嵌在大门两侧,显得富贵大方,门上挂着黑底描金的匾额,一派大户人家的样子。 “老唐家,真真是发迹了!”老太君轻声说道。 上官婉听到老太君这话,却气愤的说道:“所以他们发迹就能不认人了呗?” 唐家的小辈,在秦羽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多少还有走动,随着秦羽父亲战死,唐家便跟秦家断了来往! 对于这点,上官婉多少还能够理解,两家差距大了,人情也就淡了,可是她们都报上名号了,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实在是过分了! “赶紧走!我家老爷不认识你们!不要挡在这里,小心我叫人把你们给赶下去!” 进去通报的门子一脸晦气的跑过来,嘴里一点好话都没有。 上官婉听到这话,直接被气哭了! 简直就是欺负人! 说不认识秦家的老太君,你们唐家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还是当年老太君给你们唐家小辈的压岁钱,都特么喂了白眼狼了? 老太君拽住泪眼婆娑,准备跟唐家门子‘讲理’的上官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丫头,我们走。” 人走茶凉,何况人心? 天牢。 秦羽又一次被拖到了大堂之上,昨日的老虎凳,坐的他快觉得两条腿都不存在了。 “秦羽,今日你招不招?” 胡京一见到秦羽,便大声喝问道。 秦羽看他眼神如看仇寇。 “哼!又要装硬骨头是吗?”胡京冷笑一声后,便直接从公案上甩出一张纸,接着道:“本官倒要看看你是骨头硬,还是嘴硬?” 写满字词的纸张飘落在地,距离秦羽有段距离,他瞧不见上面写了什么,又无力去捡,只当胡京是虚张声势,在故意诈他。 “大人,今日终于有新花样了?小子的死罪定了?” 胡京见秦羽此般死鸭子嘴硬,正要给他上刑,段正源却出声起来。 “秦羽,莫要自误!此张证词上写着你用手下名号在临安城中租的房子,对于此事,你有何解释?” “大人,租用院房都犯法了吗?”秦羽回答的毫不屈服,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妙的感觉。 “租用院房到是不犯法,可是你如何解释有人多次往返你那用手下名字租用的院房呢?”段正源步步紧逼的问道。 “大人,来往人多了,也不可?若是这样,临安城中那些酒楼茶肆,大人们怎么不去查验?”秦羽看似回答了,却直接偷换了概念。 “秦羽,休要这般牙尖嘴利!这些物件,你又作何解释?”基本上处于不说话的白尽山突然开口说道,挥手便让人抛下一个包裹扔到秦羽面前。 包裹落在地上,散落出里头的物件来,一些碎石子以及一些麻纱物件。 这些物件,看似平平无奇,却又有一个共同点! 上面星星点点的长着细微的盐晶。 秦羽瞧见这些东西,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突然觉得他小瞧古人的智慧和能力了! 后秦无论怎么说,也是一个制度完善的朝廷,想彻查你一个人,大网过筛,还查不到你的蛛丝马迹吗? 这些物件,还是他命人清理过的,但只要未彻底销毁,终究是留下破绽了! 秦羽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反驳,这反常表现,落到段正源三人眼中,便像是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孤灯! 耀眼的很! 同时他们心中微微一惊,难道秦羽当真是陛下口中的那种贩卖私盐之辈? 段正源眉头微皱,白尽山有所思量,胡京则是心头一喜。 秦羽重重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心神稳定下来,再抬头时,见到三人表情各异,他眼底一震,感觉要坏事,亡羊补牢的说道:“这些东西,从我租用的院子发现的?又能怎样?难道还不许小子叫人胡乱泼些盐水了?” “秦羽,我等可从未有说过,这些东西是从你租用的院子里找到的!你这是自认了!速速将你不法之事招来!省的受那皮肉之苦!”胡京见秦羽说漏嘴,自然不会放过他。 秦羽咬了下牙,形势对他明显不妙起来。 “大人,这话说的当真有趣!之前种种不就是在说这些东西便是从我租用的院房中发现的吗?如果不是,大人岂不是在说些莫须有的东西,凭空捏造罪证,打算屈打成招,陷害忠良之后?” 胡京瞬间被秦羽给气笑了! 面对铁证,秦羽竟然还能反咬一口,给他脑袋上扣一顶大帽子! 胡京眼神看向段正源两人,两人并没有要制止他的意思。 “好,既然你嘴这么硬,那本官倒要看看你骨头是不是比你嘴还硬?” “来人,给本官打!” 第九十四章 自救 秦羽混身是血的被拖回天牢,狱卒随意将他丢在牢中便离去。 斜对面的犯人瞧见秦羽这副凄惨模样,靠着栅栏说道:“何必呢?无非就是一死,遭这些罪作甚?” 秦羽疼的直咬牙,此刻连回话的念头,都欠缺,哼唧唧的躺在地上,一副凄惨的光景。 见秦羽不与他搭话,那犯人也觉得无趣,晃荡着铁链坐回干草堆。 秦羽遭了仗刑和鞭打,又被人用食盐涂抹,若不是他这身子本身的底子好,恐怕他此时早就疼死过去! 可是现在他宁可疼死过去,也不愿醒着! 缓了许久的时间,秦羽终于有些麻木,浑浑噩噩的昏睡一刻,又忽然被疼醒! 睁眼所见,一片黑昏,秦羽睁大着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前方,脑子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若是天天这种遭遇,他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不是他的身体先崩溃,就是他精神先崩溃! 刘彻等人的救援,他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不知他们是真有救援他的想法,还是只想哄着他? 现在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与其等着刘彻等人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的救援,还不如自救! 莫向外求,求人不如求己! 想清楚这点后,秦羽眼中的神光,慢慢聚拢起来。 趴在地上半个时辰没动的秦羽,突然动了一下,他狰狞着一张脸,朝着牢门方向喊道:“牢头,给我拿纸笔来!牢头,牢头!” 秦羽这一嗓子,让斜对面的犯人不由开口骂了起来。 大半夜的,叫魂啊! “喊什么喊?想死啊!刚才谁特娘喊的?” 牢头声音颇大的喝骂声响起,语气里充满着怒气,毕竟任谁大半夜的从美梦中惊醒,都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斜对面的犯人听到牢头的喝骂声,顿时噤声起来,瞬间传出了鼾声。 “牢头,麻烦一下,我需要纸笔。” 连续几日被人动刑,秦羽见着人过来,立马把态度放低起来。 县官不如现管! 小鬼比阎王难缠多了! 更不用说他现在这幅虎落平阳的惨淡样子! 牢头本是带着怒气过来,准备教训教训不长眼的狗东西,现在一听是秦羽在说话,他瞪了秦羽一眼,有些不爽的说道:“以后消停点!别没事找事!等着!” 要不是有人打过招呼,给过银子,他管你是秦羽还是秦鸡毛,就这种打搅他睡觉的行为,少不得一顿暴揍! “多谢牢头!”秦羽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感觉躲过了一场皮肉之苦。 牢头拿着笔墨纸砚过来,已经是半柱香之后了,天牢当中,可不常备这种东西。 “准备交待了吗?” 牢头把笔墨纸砚放在秦羽面前,却并没有离去,反倒是蹲在秦羽面前问出这句话来。 秦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总感觉这个牢头问的这句话,颇有深意。 “我本无罪,何须交待?天家无德,吾只为自身求清白!” 秦羽文绉绉的话语,让牢头听的一阵无语。 交待了,少遭点罪,不交待,继续遭罪! 还说自证清白? 能进这里头的,有几个能清白走出去的? 真当自己写上几句酸文酸话,就能让上面的官老爷觉得你是无辜的吗? 做梦没醒吧! 对于这种事情,牢头见的不要太多,顿时就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直接起身离开。 秦羽看着牢头离开的背影,手指握着那支毛笔,不由加重几分力道。 莫不是刘彻等人留的后手? 他若是敢吐口,不消片刻,便有人过来灭口? 已经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秦羽枯等‘杀手’至雄鸡报晓,都未等到有人过来将他灭口。 自嘲苦笑一声,秦羽也觉自己是那惊弓之鸟,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开始打腹稿。 一盏茶之后,他终于提笔开始在纸上写起来。 最后一个字写完,秦羽吹干纸上墨痕,轻折写满字词的纸张,收入怀中。 身体与精神的双透支,让他在做完这些事情后,不出片刻便沉沉睡去。 当秦羽再次醒来时,已是牢门被打开,两名差役奉命过来押他。 来至公堂,秦羽不等段正源三人开口,他便直接开口说道:“段寺正,小子有事要与您单谈!” 胡京和白尽山皆是有些意外! 段正源眼神中也有些意外,却没有觉得超出常理之中。 段正源让胡京与白尽山暂时退避,胡京与白尽山只得遵命,临走之时,胡京却看了秦羽一眼,眼神有种莫名的意味。 “秦羽,此刻两位大人已经退避,你有何事要与本官说?” “段寺正,小子有一纸书文要呈给段寺正!”说着,秦羽从怀中掏出写好的纸张。 “此书文,虽不能证明小子无罪,却能证实小子为何会被抓来此处!对朝廷而言,小子之言,恐有功绩!” 段正源接过差役呈上来的纸张,虽未打开,却听秦羽这般说辞,只觉想笑! 见过有说自己清白的,也见过有认罪的,头一次听说有邀功的! 秦羽这家伙,还真会让人‘惊喜’啊? 看着墨迹涂抹的纸张,段正源观阅的想法,便少了大半,内心直觉更让他觉得秦羽这纸上所写,只不过是满纸的荒唐言罢了! 不自证清白,不交待罪行,却想着邀功,当天牢这地是什么地方? 段正源感觉秦羽终是带着几分戏耍的心思! 如刀的眼神看向秦羽,秦羽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段正源心中有些困惑起来。 他终究是在好奇与不解当中,打开了秦羽所写。 入眼便是歪歪扭扭的字体,段正源眉头一皱,单是这字体,就让人看着难受了! 不过看在秦羽这几日被胡京动刑之后,段正源便在心中给秦羽一个机会,耐着性子往下看。 认真观看之下,段正源的脸色忽然一正,片刻之后,神色彻底严肃起来。 秦羽写的东西不算太长,段正源看完之后,却是长吐一口浊气,赶紧找来桌上的茶水,猛猛的往口中大灌一口后,似乎才压下心中的震惊。 “你所写之事,可谓属实?” “段寺正,你觉得我在此刻还需弄些什么虚假东西来糊弄谁吗?小子只是想借段寺正之言,将小子所写上递天听,陛下何种决断,皆是恩泽!”秦羽见段正源这副态度,感觉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段正源眼珠子转了几下,似乎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思考好一会后,这才沉吟道:“本官知晓此事了!待本官思量过后,再行决断!” “退堂!将秦羽押回天牢!命人严加看管,无本官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第九十五章 直达天听 御书房。 赵玄朝捏了几下眉心,朝旁边站着的掌印太监问道:“段正源来了没?” “回禀圣上,段寺正在外面候着。” “宣他进来。”赵玄朝点了下头,轻声说道。 不消一会,段正源被引进御书房,恭敬行礼后,赵玄朝让他起身,开口便问道:“秦羽招了没?” “回陛下,秦羽未曾招供!”段正源低头回答道。 赵玄朝鼻子中哼了一声,不知是对段正源等人的办事不利,还是因为其它。 段正源眼观鼻,鼻观心。 “关于秦羽的这份折子,你如何看?”赵玄朝特意拿起手边的折子,开口问道。 “陛下,微臣不知秦羽所言是否属实,但其所书之策,臣觉得...可行!”段正源斟酌一下,才说出看法。 昨日秦羽给其所看的东西,上面写着秦羽他知道如何利用粗盐制作成精盐,做法却没有直接写,只是所说粗盐炼制成精盐,成本低廉,产量多高,又无太多高深技术! 对于此点,段正源只持怀疑态度,对于秦羽未写明炼制方法,他也能理解,若是粗盐炼制精盐的方法存在,对于秦羽来说,便是一张护身符,不到最后,谁又会轻易示人呢? 如果单是此点,段正源断无可能上奏天听!也不会看完秦羽所写之物,便下那道命令! 着实是秦羽后面所写之策,实乃辛辣! 段正源也是思索几番之后,才动笔上书的,其中所写之言,乃秦羽所写,他只是负责抄录! “可行?”赵玄朝听到这种说法,不由瞧了段正源一眼。 “如此策都只是可行而已,那后秦可有良策?” 段正源紧闭嘴巴,不知道如何接话。 “秦羽所写之策,当真是他所写?”赵玄朝忽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微臣不知,只是昨日微臣及其他两位大人准备问询的时候,秦羽让微臣屏退两位大人,独独交上来的!如无意外,便是他所写了!”段正源没有往身上揽工,也未画蛇添足。 “私培盐贩,掌控私盐走量?好大的胆子!” 段正源站在原地,却觉背后发虚。 秦羽所言之事,当真是有些让官家...不要脸! 明明后秦在大力整顿私盐走贩,秦羽却反其道而行,而陛下组织一支私盐队伍,充当最大的私盐贩子! 女表子立牌坊,又当又立! 但是不能忽视的是,秦羽所说私盐之事,禁之不绝,与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追捕盐老鼠,不如以盐老鼠的姿态,用过江龙的态势,快速侵占私盐‘市场’! 倘若有盐老鼠要与之发生冲突,便可重拳出击,以雷霆之势,彻底斩杀! 诱敌深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长久以往,何愁盐老鼠不死? 即便还有零星盐老鼠存活,又能如何? 猛虎会关心地上几只蝼蚁? 况且真若成了幕后最大的私盐贩子,所赚银两,不入国库,只要日头够长,那笔银钱数目,何其大也? 手中握有此笔巨款,陛下何愁些许国事,烽兵? 单单如此,段正源也只能给秦羽一个‘心有良策’的评价! 偏偏秦羽剑走偏锋,奇也! 秦羽所言若是陛下打算组织幕后私盐贩卖,可选亲信之人任之,对于这点,半分都没有新奇之感,盐铁本是敏感之务,不选亲信之人任之,还能选谁? 可秦羽奇就奇在,所命之人,需缴纳五万两银子的‘加盟费’,算是许可其私自贩卖私盐的凭证! 当然,这种‘凭证’,毫无保证可言!可架不住能够分出去两成的利润! 利润之事,多少暂且可以不言,倘若陛下真有如此打算,试问一下,有多少人不愿做此差事的? 只要眼正心明,不做那中饱私囊之人,银子可能赚的少了点,但你成为陛下阴影之下的黑手,明面上的东西,能少给你? 倘若真做出功绩,后秦版图之内,再无私盐之患,单单那两成的收入,你还觉得少吗? 半成,你都会觉得拿的太多了! 只要你忠心,稳赚不赔的买卖! 朝廷又有节制你的东西,所需私盐产量,皆由朝廷掌控,数额可定量,钱数有账目,无非又是变相之盐司。 此等肥肉,闻者如何不喜? 五万两所谓的‘加盟费’,换成寻常官员,都可拼拼凑凑,跟不用消说皇亲贵胄之列了! 后秦版图之大,留出十个位置来,恐怕顷刻间便可坐满! 五十万两雪花银,片刻便可唾手可得! 手握五十万两银子,陛下坐其龙椅之上,也可对群臣大声几分! 而付出呢? 无非是一个承诺! 承诺之后,又是一个源源不断的财路! 唯一需要纠结的一点,便是皇家脸面的问题! 可是这等事情,需要陛下亲自动手吗? 能够找人当盐贩子,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明面上的话事人吗? 左手赚一手,右手又赚一手,还能根治贩卖私盐之患! 一箭三雕! 奇策也! 当然,所有的事情,都需建立在秦羽所说的事情,都是能够办到的前提下。 段正源之所以斟酌良久,又是在这种有些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给陛下上折子,便是考虑其中多种因素。 只要秦羽能够将粗盐炼制成精盐,后秦百姓能真正吃上物美价廉的盐巴,后面的对策,陛下即便舍弃不用,后世史书对陛下的功绩,绝对是美誉! 甚至还可能得‘中兴之主’的褒赞! 此事,谁不愿往之? 御书房中,赵玄朝再次拿起手边的折子,打开,合上,打开,合上,轻轻放置到身前正中。 “若是秦羽所言非虚,段寺正觉得秦羽有几分能力?” 段正源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拱手道:“陛下,臣等在秦羽所租院落有发现带有细小盐粒的碎石!秦羽敢如此言说,恐有几分手段,至于多少,微臣不敢断言!” 赵玄朝眼中也是诧异一下,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番故事。 听过之后,赵玄朝眼中也亮起几分光彩,挥手道:“此事,由你着手秘密处置!朕要看到东西!” “倘若没有,私盐之事又无建树,朕必当严惩尔等!” 第九十六章 喜事 江南楼。 徐古井邀请好友几人在此聚餐。 “徐兄,今日有何喜事?竟然叫我等到此啊?” 众人落座后,有人笑着问道。 江南楼,乃是江南道商人相聚的会馆,价格不算便宜,徐古井只是寄居他叔叔家中,平日里没有多少银钱,现在忽然将他们喊来江南楼,必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谈不上!只是有些许高兴,想同诸位好友一起分享一下。”徐古井神秘一笑,手不自觉的想要去摸胡须,却摸了空。 此事若是放在几天前,徐古井定然火冒三丈,此刻却也不恼。 众人听到这话,眼神纷纷亮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到底是何事。 徐古井伸手让众人停下,说了几句场面话,并没有要说的迹象,只是让小二开始上菜。 饭桌上,喝过几杯酒水后,徐古井在众人再次询问下,这才清了清嗓子,感觉火候和胃口都够了。 “诸位都明白我与秦羽的矛盾吧?” 众人频频点头,徐古井被秦羽欺辱了两次,连嘴上的胡须都被秦羽给拔了,谁还能不清楚。 “徐少爷,秦羽这厮不是已经被人缉拿,下了大狱吗?这事,还新鲜着呢!”有人在徐古井说完之后,麻利的接了一句。 众人也是笑着点头,如同在替徐古井出了一口恶气一般。 “哈哈!那厮被抓,那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徐古井说这话时,脸上那种咬牙切齿又大快人心的表情,着实有些爽快。 “古井,你知道内幕?”有人听他这种口气,不由开口问了起来。 徐古井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笑着抿了一口酒水,道:“秦羽那厮下狱,其实跟我...反正就是有关系便是了!” 徐古井这种半遮半掩的姿态,众人心中大体都有数了! 恐怕秦羽的下狱,多半跟徐古井的叔叔脱不了关系! “有人说秦羽是被圣上亲下口谕抓的?有这么一回事吗?”有人举着手朝着皇城方向拱手,声音却细弱蚊蝇。 “确实是的!”徐古井重重点头。 一桌子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气! “秦羽那厮犯了何罪?竟然如此这般?” 这个问题,差不多是除徐古井之外所有人的心声。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大家寒窗苦读,就为一身所学,能投身朝廷庙堂,期待能入殿面见圣上,秦羽一个将门子弟,直接被圣上金口下罪! 这是秦羽一家的耻辱! 可从侧面来说,秦羽的名字,比天下任何一个读书人,更先传入圣上耳中! 抛去罪责之事,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想让自己名字传入圣上耳中的? 徐古井夹着筷子在桌面上写了一个‘盐’字,众人看完他所写的字,一双双眼睛,瞪大如铜铃! “这...这...可是死罪啊!!!”有人声音有些发颤的说着。 徐古井所写的一个‘盐’字,有几人猜不出是私盐的盐? “不是死罪!你当秦家一个没落将门之家的子孙,能够被圣上下金口谕令?” “这厮,当真该死啊!”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啊!” 众人纷纷谴责起来,面目愤慨之状,如感同身受。 “可是好像秦家现在有在奔走关系,恐怕秦羽那厮最终不得死吧?”在众人说的酣畅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他刚想起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桌上好一两人颇为沮丧的拍手而叹。 “该死的,官官相护!” 秦羽背后的秦家,即便将要没落,但此刻却未真正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他们其中几个家中无官无势的人一比,也足够让他们望尘莫及了。 “张兄,此话差矣!” 在众人心头血要凉却的时候,徐古井却笑着开口说道。 众人目光随即都转向他。 “秦羽家中替他奔走关系之事,也只是奔忙而已!若是其他事,恐怕秦羽真能凭借家中与他人剩余的那点香火情,从大牢中出来!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圣上金口玉言,哪有朝夕变改的道理?” “想要蹚这滩浑水的人,绝对会掂量一下是香火情重要,还是得罪圣上更为划算?” 徐古井说出这话,众人纷纷举杯,大有可以庆祝秦羽那贼子终将罪有应得之快感! 一杯酒喝完,徐古井脸上的笑意,终究是没有藏住,笑着道:“其实这几日我也打听过,秦羽那厮在天牢中,还想仗着嘴硬,抵死不招,每次升堂之时,便是秦羽吃刑之时!” “听说秦羽那厮早已被打的血肉模糊,双脚已经不能下地!” “好!好!好!” “爽快!” “痛快!理当如此!” “大快人心啊!” 听着众人畅快的吐词,徐古井眼睛都快笑眯了! 也正是如此,他才请这几位好友过来相聚! 此等畅快之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至于秦羽? 进了天牢,还想出来? 做梦吧! 今年秋日,恐怕就是他最后的时光了! 御书房。 赵玄朝看着面前洁白无瑕的‘盐山’,陷入沉沉思索当中。 以至于身旁跟着的掌印太监,都有些怀疑赵玄朝是否出事了,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赵玄朝回过神来,瞧了一眼身旁的掌印太监,口中喃喃道:“当真就是如此简单?” 掌印太监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桌上的折子,乃是段正源亲手奉上,更是屏退左右后,才交予陛下的! 赵玄朝再次拿起御桌上那份折子,再次重新看了一遍。 “倘若无人奏报,将门忠心变否?” “秦家当真只是求财?” “秦羽,你是断尾呢?还是不打自招?” 赵玄朝含糊的呢喃声,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楚。 拍打着手中的折子,赵玄朝双眼眼皮默默低垂下来。 秦家。 老太君借着烛火,看着衣架上挂着的诰命服,眼神温柔又沧桑。 许久之后,老太君起身,抬手摸向衣架上的诰命服,眼中带着不舍。 片刻之后,老太君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不愿再去看衣架上的诰命服,眼神当中只剩下坚定。 “老太君!老太君!大郎回来了!” 上官婉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当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上官婉已经把房门重重的推开。 “什么?!!” 老太君手中的龙头杖‘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 “老太君,大郎回来了!已经送到屋中!这是真的!”上官婉说这话的时候,一下子就哽咽起来,泪珠不自觉的往下掉。 “快快快!扶我过去!扶我过去!”老太君顿时就激动起来,双手在空中挥着,让上官婉立马搀扶她过去。 上官婉擦了一把眼泪,赶紧过去搀扶住老太君,嘴上说着让老太君宽心,脚步却带着老太君走的飞快。 “羽儿,你回来了?没事吧?” 老太君一到秦羽房屋门口,还未进门,便急切询问起来。 秦羽瞧见消瘦不少的老太君,趴在床上的他,不由双眼一红,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双膝跪倒在老太君面前。 “奶奶,孙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孙儿无事!孙儿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 刘彻探访 翌日,刘彻带着人提着一堆补品来了秦府。 在正厅中,见着了老太君,一番营养不算太足的话语过后,询问了一下秦羽的情况,得知秦羽现在正在院子休养,刘彻点了点头。 寻常人得知这情况,大概率也明白此刻不是能够探望的时机,差不多也该起身离开了。 刘彻则不然,继续跟老太君聊着天,表示他们这方也没有想到秦羽会这么快出来,反倒是让秦羽遭了罪,难过之意,溢于言表。 老太君若是寻常人家,恐怕只会暗自垂泪,心中悲痛自家孙儿的遭遇,但刘彻此番作为,她能不知刘彻另有所图? 虽不知羽儿到底跟刘彻私下谈成了什么事情,但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招呼身旁的丫鬟一声,命她去通报秦羽。 老太君这种当面作为的行为,只是让刘彻微微斜转了一下眼珠,脸上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意思。 丫鬟回禀称秦羽让刘彻进内宅,老太君轻轻对刘彻点了一下头,刘彻起身告罪一声,跟着丫鬟往内宅走去。 老太君端起只剩一些温热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细声道:“秦家其实可以不要大富大贵的!” 秦羽院子门口,上官婉站在院门口等待。 “见过刘公子!” “上官姑娘有礼!”没有见到秦羽,刘彻口中彬彬有礼的回答道,心中却有些不安了。 跟着上官婉进到屋内,看到趴在床上,衣裳上隐隐有血渍的秦羽,刘彻心中的不安,便又多了几分。 “秦哥,你受苦了!小弟无能啊!竟然让秦哥你遭受这等苦楚!”心头的不安,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刘彻脸上便流露出痛心的表情来,感觉十分的自责。 听着刘彻这等自责的声音,秦羽微微愣了一下,再抬眼时,刘彻已经来到床头。 看到刘彻眼中那浓浓的关怀,秦羽心中说不感动,那纯粹就是骗人! 以前他最多就是认为,跟刘彻合作,纯粹就是合作关系,能够借着刘彻的关系,庇护一下秦家。 此刻却是患难见真情! “我又没事,文宇,你就不要挂怀了!”秦羽对刘彻露出一个笑容来,又接着说道:“我听婉儿说了,文宇你们一直在外面积极运作,即便我没有靠自己的办法出来,你们也会把我救出来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刘彻听秦羽既然说到了这事,便顺水推舟的问道:“秦哥,你遭受的苦难,小弟看在眼里,实在是难过到心里啊!我们在外面运作,本觉得少说也得十几日,可秦哥你突然就被释放出来了,我们当真是有些措手不及!那可是天牢啊!圣上亲自下的口谕啊!秦哥,你到底是怎么能够让圣上直接放你出来的?” 秦羽闻言有点想笑,有种默默装了一把的感觉! “其实很简单,我把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给交了出去,又写了几条建议,我想这些东西都被审问我那几位大人给呈上去了吧!” 刘彻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秦羽说完话,见刘彻呆住了,念头一转,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交了上去,他又写了几条建议,又是被连夜释放出来的,而他们所做的事情,却又是掉脑袋的事情! 你让刘彻放心? 换作是他,他也不放心啊! 你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皇帝拿着刘彻几家人开刀,换你一个小人物活命,这也是很合理的交易! 弃车保帅,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只是现在‘车’有点多,‘帅’的分量,实在是太轻了点! “别多想!我没有把你们任何一个人供出来!身上这些伤,都是我咬牙扛着换来的,不是说我扛不住了,就把你们供出来换来的!” “真要是这么做了,文宇,你现在恐怕就是在牢里跟我想见,而不是在我家跟我见面了!” 刘彻笑容有些僵的笑了一下,秦羽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安慰! 他家是国公,陛下真想动他家,也得思量一下,况且陛下也没有真正抓到他们贩卖私盐的把柄,缓些日子再抬起手中的刀,也不是说不过去! 秦羽见刘彻的表情如此,也大概能明白他此时的念头。 没有真正看到结果,光凭他所说的一面之词,恐怕任谁都得怀疑一下! “文宇,我知道你不太确信!那我问你一下,朝廷上下,能够用粗盐换取精盐,这算不算一功?” 刘彻没有想到秦羽的思维会这么跳脱,微微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粗盐能够变成精盐,省却的不止是一点开采和人工,也不单单是盐价的下落,往大了说,天下百姓若能受此福祉,恐怕人人都会为秦羽立长生牌,白日飞升都有可能! 此法,视为祥瑞,半分都不为过! 后世史书,必有浓墨之笔! 此不为功,何以为功? 即便如此,刘彻心中也无法说服自己! 你掌握了粗盐炼制精盐的法子,却不上报朝廷,又因为此事被下狱,其中是非曲直,还需人说吗? 功,当真是功吗? “单论此事,恐怕连陛下都不会觉得我上报有功,只是没有追查到我贩卖私盐的证据,不好强行给我定罪罢了!但我给陛下写了几条建议,大概率能够消灭绝大多数的盐老鼠。” 秦羽也不等刘彻追问,直接开口起来,话一说完,刘彻眼睛微微睁大的望向秦羽。 私盐之弊,历朝历代,哪个君王不厌?若真能解决此弊端,自然能够算一奇功! “秦哥,快与我说说!”刘彻一个是真想听,另一个是想判断一下。 秦羽没有任何隐瞒,把他当日写的东西,原原本本的说与刘彻听。 刘彻听的直吸凉气,心中一边感慨秦羽策论的刁钻和釜底抽薪,又不得不感叹此举的可行性! 最最让人无语又咋舌的是,其中敛财的本事! 只要圣上微微示意一下,完全可以凭空多出好几十万两银子来! 而且这种生意,又是源源不断的招财之路! 听完秦羽所说,刘彻心中已经坚信秦羽能够靠自己本事出天牢,真的不是靠出卖他们换来的! 无论是哪一点,只要换个环境,换个场合,秦羽轻轻松松的加官进爵! 想到此处,刘彻看向秦羽的眼神有些古怪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刘彻也释然了。 秦家若是还是当年的秦家,秦羽自是平步青云,可惜现在... 只能说是有些造化弄人啊! 想清楚这些,又确定了想要知道的,刘彻宽慰秦羽几句,让秦羽好生养病,他也打算不打扰了。 “文宇,精盐的生意,是废了,但是不用担心,赚钱的路子,我脑子里还有不少,等我身子好后,咱们再细说!” 搅合了一个大摊子,刘彻肯定也不好跟其他人交待,秦羽便说出这话来,让他宽心。 刘彻没想到秦羽会说这话,只当是秦羽为了照顾面子,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此时,他只想回家! 一份天大的买卖,似乎已经落到了他面前! 第九十八章 阴我 郑国公府。 后院,一身华服的郑国公正蒙着眼睛,周边站着几个俏色丫头,捂嘴躲避郑国公的摸索,当刘彻出现在院门口时,原本还捂嘴轻轻偷笑的丫头们,纷纷站定。 刘彻挥了挥手,所有丫头全部离开。 郑国公耳中听的分明,正诧异时,一道脚步却向他走来。 猛的往前一抓,郑国公大笑道:“哈哈,抓到你了吧?” “红衣,最近你胖了啊!”郑国公刘盈福凭借着感觉说道。 “爹,是我。”刘彻有些无奈的出声提示道。 刘盈福一把掀掉头上的丝巾,微微瞪了刘彻一眼,再看周边已经没有什么丫鬟了,闷声不响的往旁边的椅子走去。 随手把丝巾丢在旁边的桌上,喝了口茶,问道:“你小崽子跑来打扰我的好事干什么?” 刘彻心下无奈,却不敢言说。 他爹是郑国公,却感觉一点国公的样子都没有,在家寻欢作乐也就罢了,最让人诟病的还是,为了能够不上早朝,隔三差五就会谎称身体抱恙! 将门出身的汉子,又是在沙场上取的功勋,身子骨能不好? 这种鬼话,任谁都不会信! 可偏偏他爹就做到了! 很多时候,刘彻都感觉他爹什么时候给他多个弟弟妹妹,那都不算稀奇的事情! 好在早已习惯他爹的作派,吸了一口气,刘彻坐到刘盈福旁边,说道:“爹,我刚从秦羽家回来。” “哦!”刘盈福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 “秦羽说没有把咱家给供出来。” 刘盈福看傻子似的看向刘彻,刘彻感觉有被打击到,便开口问道:“爹,你难道不好奇秦羽为什么能够出天牢吗?” “明摆着的事情嘛!把炼制粗盐的法子给交出去了呗!” 刘彻有些被刘盈福给震惊到了,他爹能够未卜先知? “文宇啊,你是觉得天下就你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吗?秦羽现在就是一个落魄将门子弟,无依无靠,手头中最有分量的东西,就是那个炼制粗盐的法子,他能从天牢出来,很奇怪吗?当初听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很震惊了,如果秦羽能够把这个法子给推举上去,说是祥瑞,一点都不为过,凭借这点,秦家立马就能翻身!” 刘盈福这番话,让刘彻心神大震,要知道当初他爹可是什么都没有说的,就由着他去折腾。 “爹,你当时为何不说?秦家式微,凭他秦羽可能办不成这事,若是由我们家帮他举荐,秦家就欠我们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原本眼神中还有些讥笑自己儿子的刘盈福,听到这里,眼中的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笑着说道:“秦家能翻身,难道还能翻成国公不成?家里多些银子,难道我还要拦着你?既然你这么说了,是不是秦羽那小子还有点东西?” 此刻的刘盈福在刘彻眼中,是有点陌生的,他感觉他爹现在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想的,他爹全知道。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他爹基本上很少管他们几个儿子,似乎只要能长大就行,犯错了,一顿大板子伺候,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此时此刻,刘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男的,总感觉好像是家里的姐姐妹妹一样。 思路有点繁杂的刘彻甩了甩头,便把秦羽跟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说完之后,都不等刘盈福开口说话,神色就有些激动的转过身子,道:“爹,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私盐的买卖,圣上那边不会亲口答应下来,但绝对会默许!我们跟秦羽合作,那是得提心吊胆,容不得出错!可只要上交五万两银子,那就是在圣上那里买了一份盐票,只要我们没有二心,这便是日进斗金的买卖!而且以咱们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何处地方去不得...” 本是说的兴致高涨的刘彻,却在刘盈福那种看傻子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话都没有说完,便闭嘴了。 “可以去干...” 刘彻原以为刘盈福是不同意,没想到他爹竟然同意了。 他刚要起身,脑袋上直接挨了刘盈福一巴掌,脑瓜里头顿时嗡嗡的,好像被塞进了一百只马蜂一样。 这就是常年身体抱恙的郑国公! “你小崽子要死,我一点都不拦着你!甚至可以直接送你去死!但你小崽子想死,就不要连累家里!” 刘彻感觉很委屈,他怎么就要连累家里了呢? 看着刘彻那副颇为委屈的样子,刘盈福气的喝了一大口茶水,嘴里更是嘟囔道:“老秦家都是忠厚老实的人,怎么就出了秦羽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小子呢?” 撇了一眼自家这个有点小聪明的玩意,刘盈福真想再给他几脚。 秦羽能够出天牢,可能的确没有将他们给供出去,但那小子讲的那几条策论,实在是太坑人了! 哪怕往最好的方面想,秦羽没有半分要坑他们的意思,但试问一下,他们这些跟秦羽有合作的人,在秦羽出天牢后,会不会去询问情况?问出这等消息来,无疑就是在他们面前摆着一座金山银山,面对这么大的诱惑,有几个能不动心的? 关键做这等事情,还是打着‘忠君爱国,报效朝廷’的旗帜,名利双收的好事,你能不赶紧打着灯笼摸黑往前冲吗? 你为了‘报效朝廷’,冲的积极了,当陛下是傻子吗? 只要查出事来,你就不是缴纳五万两银子这么简单了! 刘彻见刘盈福不说话,他心里也是有点打鼓了,有些发怯的问道:“爹,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个傻玩意!”刘盈福听到这句,气的骂了一声。 往日的小聪明呢? 怎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陛下暗许私盐买卖,你觉得是你能碰的吗?还是你觉得你爹一个国公能跳起来反天了?你只要敢把银子送给陛下,你就等着陛下跟你秋后算账吧!” “掉脑袋的事情,难道还不容易吗?” 刘彻也不是蠢人,细细思索一下,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们只要任何一家敢去要那份财富,就跟直接举着写有‘快来砍我’的大字,在圣上面前蹦跶一样,圣上不砍你,砍谁? 刘彻想明白这些后,脸色一下子就涨红起来,一拍桌子,怒道:“秦羽那个杂碎,竟敢阴我,我去撕了他!” “站住,干什么去?” 刘盈福叫住怒气冲冲的刘彻。 “爹,秦羽差点就害的我们家家破人亡,难道你还要拦着我吗?” “蠢货!现在就算秦羽真的坑你,你动了他,难道你觉得陛下不会怀疑你?如果单看秦羽所说的策论,秦羽应该是没想着坑谁的,那些策论毒是毒了点,但确实是好东西!” “况且秦家现在是什么情况,秦羽若是弄不死谁,你觉得他一家,还能有好?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能还不明白吗?” 刘彻眼珠动了几下,最后终究是脸色一垮,问道:“爹,那这事?” “跟其他几家说一句,别傻乎乎的往前找死!陛下给的,那才是真的!” 第九十九章 一只鸡引发的... 秦羽在家中躺了两天,终于感觉身子骨好受些了,便让刘二牛跟钟满子抬着他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被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秦羽感觉暖洋洋的,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上官婉让两人离开,她则在院子里拿着扇子轻轻给秦羽扇风。 一阵争吵声,把秦羽给吵醒了,昂起头来,见身边只有上官婉,便问道:“家里这是怎么了?” “二娘,又开始闹了。”上官婉淡淡的说了一句,显然她是知道这事的。 “她又闹什么?”秦羽追问道。 “大郎,你只管养伤便是,二娘那边,老太君会处理的?”上官婉对于这个问题,明显是不想说。 秦羽看了她一眼,微微挪动一下身子,让自己舒服一点。“是因为我?” 上官婉本是不想回答的,秦羽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这么盯着你’的样子。 无奈之下,上官婉叹了一口气。 “二娘觉得大郎你每日两份鸡汤,实在是太...奢侈了!” 秦羽先是一愣,随后又感觉有些好笑。 他一个伤病号,喝点鸡汤,秦胡氏就觉得太奢侈了? 一只鸡,貌似也没有多少银子吧? 如果是之前,秦胡氏闹这一处,看着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丁丁理,家里的开支,总得精打细算一下,但是现在家里不至于开始穷的揭不开锅吧? 他好歹也赚了些银子回来,用那些银子开支,别说每天两份鸡汤,就是喝一份,倒一份,也轮不到秦胡氏为这事闹腾吧? “大郎,老太君为了给你奔走,花费的银子不少。”上官婉给秦羽赶走一只飞来的虫子,声音有些低落的解释道。 一下子,秦羽眼睛中就多了些情绪! 求人办事,哪有不花钱的道理? 人情,面子搭进去,银子哪怕再少,那也是银子啊! 上官婉只是简单的跟他说过一点,但求过人的都知道,求人最难张嘴,热脸贴冷屁股的场景,只有经历过的才明白。 他奶奶为了他遭受了多少白眼,恐怕他是不可能从他奶奶口中得知了! 现在秦胡氏为了点银子,又开始闹腾起来,这个家是真难消停! 归根到底,还是银子闹的! 上官婉眼见秦羽转过头,趴在被褥上,一声不吭,她就觉得她说的有点多了。 几次张嘴,却没法开口!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没过一会,秦羽转过头来,对上官婉吩咐道:“去把二牛和满子叫过来,咱们弄点钱花花。” “啊?!”上官婉很是诧异的看着秦羽,她有点不明白秦羽这话什么意思。 秦羽理解错上官婉的表情了,笑着解释道:“放心,这次打算弄的东西,很安全,不会再把我搞成这样的!” 上官婉看了一眼秦羽的伤口处,她倒是不担心秦羽会再次受伤,因为秦羽现在这模样,貌似也动弹不得! 她诧异的是秦羽脑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路子。 出去将刘二牛和钟满子叫过来,上官婉端着已经凉掉的茶水,准备给秦羽换一杯,实则是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多一只耳朵听到,那就多一分被泄露的风险。 虽然她明白就算她在场,秦羽也不会叫她走的。 “二牛,满子,庄子里有那种勤劳肯干,能吃苦耐劳的女人吗?” 秦羽这话一问出来,两人一头雾水。 刘二牛更是想岔了,自认为理解明白了,立马对着秦羽笑了起来,拍着胸脯说道:“少爷,我家那表妹就是这种姑娘!我立马回去办!保准她没有什么二话!” 刘二牛这话一说完,钟满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有些肝疼的说道:“你少胡扯!少爷想要女人,还你要做媒吗?也不看看你表妹长什么样?能配的上少爷吗?” “干!”秦羽心中暗骂一声,刘二牛这浑人啊! 他就问一句,这家伙就准备当他的舅哥了? 这算盘打的,真特么的好啊! 瞪了刘二牛一眼,秦羽解释道:“我想叫两个人来府里,看能不能鸡蛋鸭蛋孵出小鸡小鸭来,你瞎扯什么?” 刘二牛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少爷,您想用蛋孵出鸡崽子和鸭崽子来?”钟满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没有人孵化过吗?”钟满子这种有些震惊的表情,让秦羽有些惊讶的问道。 刘二牛直接回答道:“少爷,那不是母鸡和母鸭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吗?用人怎么孵?那不得把那些鸡蛋鸭蛋全部压碎了?” 秦羽也有些呆住了! 在他的认知中,孵化小鸡小鸭,普通的人家不依靠设备,纯靠被子放暖和的地方捂这种孵化方式,就能孵化出小鸡小鸭来,只是成功率有差别而已! 他想做的是批量孵化,这种的话,就需要用到设备了。 但是很明显,后秦连最简单最基本的孵化方式都不知道! 鸡鸭的数量,全看老母鸡老母鸭的数量? “少爷,你不是真的想靠人来孵蛋吧?”秦羽的表情,让刘二牛感受到了惊吓。 正常的女人奶孩子,他懂,但是你让一个女人去孵化鸡鸭鹅? 刘二牛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往后面想了。 “我就打算弄这个!家里的银子,显然是不太够了,先弄点银子回来贴补家用吧!”秦羽点了点头,随后又对刘二牛问道:“二牛,你不是说你表妹...” “没有!没有!不是的!”刘二牛不等秦羽说完话,连忙疯狂否认。 他表妹要是一天到晚都蹲坐在蛋上,还孵出一窝鸡鸭鹅来,回头他狗脑子都得被他叔打出来。 秦羽要不是动弹不得,就刘二牛这种否认三连的态度,他非得给他一脚! 把目光移向钟满子,钟满子眼神立马就躲闪起来,好像周围有什么刺客似的。 秦羽看到这两个人的‘拙劣’的演技,没好气的骂道:“你们两个废物!我让你们推荐人来干活,又不是让你们把人推去砍头,有这么难吗?” “少爷,这种事情,我们也不好去庄子里开口啊!您让人去孵蛋,不管能不能成,那不都是闹笑话吗?”钟满子见秦羽骂过了,反倒是有胆子开口说话解释了。 秦羽终于明白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这样了,合着他们以为他是让人直接去孵蛋啊? 有些哭笑不得秦羽,无语的吐出一口气来,也难得解释了,直接道:“每天工钱二十文,按我的要求找人,吃住都在府里,你们问问谁愿意来?” 重赏之下,难道还没有勇妇吗? 第一百章 丑死了 重赏之下,秦羽等了两天,都没有见到刘二牛和钟满子带人回来。 趁着这个时间,秦羽命人叫来几个木匠,把他的想法跟木匠说了一声,他所制作的东西倒是被送了过来。 两只带着四根铁管的木箱子被送进了秦羽的院子,上官婉在秦羽跟木匠交待要求的时候,是有在场的,哪怕当时听了,此刻见到实物,也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打开木箱的柜门,箱中分隔三层,每一层都状似一个托盘,内陷深度半个手掌样子,支撑木箱的四根铁管从中交叉而过,像是被四根长矛贯穿一般。 这东西,你说它丑死了,那倒不至于,但你要说它美观大气,也不见得! “大郎,这东西,你是打算用来孵化鸡鸭鹅的?”看了整整一圈,上官婉也想不通这东西怎么就能够跟孵化鸡鸭鹅扯上关系。 “对啊!箱子里头的托盘,到时候塞上一层麦麸,然后把想要孵化的蛋,放在里头,就可以进行孵化了。” 上官婉每个字都听明白了,可是感觉只是听了一遍。 “大郎,用麦麸就可以孵化小鸡小鸭吗?” 秦羽闻言笑了起来,感觉上官婉有点可爱。 如果单纯的只用麦麸就能孵出鸡鸭鹅,那世上岂不是满地的鸡鸭鹅了? “看到下面那四根空心的铁管没?到时候还得在底下架设油灯,靠着油灯来加热铁管,利用铁管的温度来帮着箱子里的蛋进行孵化,原理就跟母鸡母鸭孵化小鸡小鸭一样。” 秦羽解释的很明白,上官婉就跟听天书一样。 怎么就靠着几盏油灯,几根铁管就能相当于母鸡母鸭的样子?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挨着吧? 不过看到秦羽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上官婉心中却已经认定他能做成。 苦涩的粗盐,被大郎用一些不相干的东西一鼓捣,就成了精盐,孵化些鸡鸭鹅的事情,肯定不会难倒他! 上官婉也是被锻炼出来了,只觉得秦羽能做成,根本就不往深处想,秦羽这等事情,若是流传出去,恐怕又是一桩风波! 在秦羽命人将做好的两个箱子搬出去不久,刘二牛跟钟满子就回来复命了。 结果算不上太好,但终归是带回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秦羽让人将刘二牛和钟满子带回来的人带进院子,一个满脸风霜的妇人带着一个扎着羊角辫,流着鼻涕的小丫头拘谨的站在秦羽跟前。 妇人身上衣裳打满补丁,没有什么干净整洁之感,一双手粗糙的如同老树皮一般,那小丫头身上更是泥灰遍布,脚上穿的布鞋,张开一道大口子,黑丫丫的脚趾头,紧紧的抓着鞋底。 听钟满子说,这是庄子里的一位寡妇,年纪不算太大,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结婚早是早,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丈夫又死了,小丫头其实看着小,年纪却已经有十岁了。 钟满子不说这些,秦羽看那妇人的第一感觉,绝对是四十多岁,甚至说五十岁都可以,那小丫头,秦羽只觉得最多六七岁的小孩子,没想到已然是十岁年景了。 妇人色衰,孩童发育不良,可想而知,她们之前的生活是何等窘迫。 “二牛和满子之前都跟你说了吧?都是庄子里的人,不会骗你的!每天二十文的工钱,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这娘俩,秦羽也是看的可怜,反正只要能完成他的要求,他就不打算换了,就当做善事了。 “大少爷,您...”那妇人开口想要说话,却刚开口就不敢往下说了。 “尽管说!有什么疑惑,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商量着来的。”秦羽露出一个和谐的笑容,希望不要给这娘俩压力。 “王嫂子,少爷给庄子里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少爷让你说,你就说呗!”钟满子也在一旁说道。 “那个,大少爷,工钱能不能少点?”被钟满子称呼王嫂子的妇人,吸了好几口气后,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秦家给她们娘俩包吃包住,又是每天二十文钱的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六钱银子,不是不好,而是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她都怀疑是在做梦!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 哪怕她这种村妇都明白这个道理,秦家大少爷之所以给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着看笑话,找乐子呗? 天底下,哪有靠人能孵蛋的? 她之所以想少要工钱,就是想着大少爷能看在工钱少点的份上,把她们娘俩留下,哪天需要找乐子了,她可以去供人嬉笑,平日里帮着府里打杂养活女儿就行。 一条不太光彩的出路,总比在庄子里挣扎求活要强点! 至于面子,尊严? 一个寡妇家门口的是非少吗?背地里被人戳脊梁骨的骂声不多吗? “为什么?”秦羽有些想不通的问道。 钱给少了,提出涨工钱的要求,他能想明白,现在却是有人把钱往外推,嫌钱多? 王嫂子脑袋左右摆动,眼神求助般的朝钟满子和刘二牛那边看去,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秦羽以为是这王嫂子没见过世面,现在有些被吓着了,也不逼她,点头答应道:“那就一天工钱十文钱,做好了,到时候我给赏钱。” 王嫂子立马点头起来,脸上带笑,眼中微微有水光。 秦羽瞧见王嫂子眼中那水光,心中有些高兴,招手对她身旁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小丫头紧紧抓住王嫂子的衣服,甚至还害怕的往后躲了一下。 王嫂子此时心情很复杂,不知应该把女儿推出去,还是护着女儿。 秦羽倒是被小丫头这举动,弄的一脸的无奈,感觉他就像一个恶少似的。 “婉儿,把点心送给这个小丫头吃吧!顺便安排一下她们,给她们换几身能穿的衣裳。” 怜爱小丫头失败,秦羽只能让上官婉代劳了。 王嫂子听到这话,偷偷的吐出一口气,心情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给小丫头怀里塞下全部点心后,上官婉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领着她们往外走。 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小丫头停了一下,转头对秦羽露出一个缺牙的大笑来。 纯洁!干净! “丑死了!” 秦羽小声嘀咕一句,随后却是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孵蛋 秦羽见到院门前有个脑袋探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 他便让上官婉过去看看,片刻之后,秦羽便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王嫂子。 看见王嫂子,秦羽就有点意外了,难道是心情平静之后,觉得工钱要少了,所以现在又回过头来找他? “大少爷...”王嫂子被领到秦羽跟前,称呼秦羽一声,却显得脸色凝重。 秦羽观她双手握拳,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便温和的说道:“王嫂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王嫂子腮帮子上的肌肉咬合了几下,眼睛一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也不说话,直接把握在拳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 秦羽被她的动作弄的一头雾水,倒是看清了她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东西。 两个鸡蛋! 下一秒,秦羽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王嫂子闭着眼,整个人就往地上的两个鸡蛋上一坐,秦羽清楚的听到了鸡蛋破裂的声音。 “王嫂,你这是干什么啊?”上官婉赶紧去拉王嫂子起来。 秦羽也是一脸懵,这是干什么啊? 跟鸡蛋有仇吗? 被上官婉拉起来的王嫂子,一张脸涨红成猪肝色,身下那条刚换好的长裤上挂满蛋液,一缕蛋清,正挂着一片细碎的蛋壳准备往下掉。 “大少爷,我这..孵蛋..还行吧?” 王嫂子嘴里喘着几分粗气,眼中挂着水雾,声音委屈又颤抖的说着。 秦羽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 他是想找个人来给他帮忙人工孵蛋,不是想找个人用孵蛋的方式来羞辱! 王嫂子鼓足的勇气差不多用尽,见到秦羽这副不满意的样子,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 她咬了一下牙,急忙表示她还有价值。“大少爷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继续的!我现在就去厨房借几个鸡蛋!” “停!”秦羽声音有些发冷的喊道。 王嫂子身子一抖,只觉得嘴里发苦,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先练练,再来给大少爷表演了。 “王嫂子,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我是让你来帮我做工孵蛋的,不是说我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你,换取什么乐子!你靠的是劳动赚钱,不用出卖尊严的!” 王嫂子嘴巴一个劲的在抿动,似乎有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上官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在一旁宽慰道:“王嫂,你是真的对少爷误会了,少爷只是想孵出一些鸡鸭鹅来,可没有想让你自己孵蛋!孵蛋的东西,少爷都做好了,可能过两天就会教你怎么用,你这也太心急了点!” 秦羽和上官婉的话说明白了,王嫂子心中高兴的同时,又觉得羞愧无比! 谁活在世上,还不需要点脸面啊? 这下子,她可是丢人丢大了! 王嫂子捂着脸,有些不敢见人了,秦羽摆摆手,让上官婉带着她去换条裤子,让王嫂子能够缓解一下尴尬。 等两人出了院子,秦羽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无奈的自语道:“难道我就这么像恶少?” 不多时,上官婉和王嫂子又回来了,瞧见满脸通红的王嫂子,秦羽装作没有看见,也不等王嫂子开口,他便说道:“既然王嫂子你这么主动的要干活,那我就告诉你,今后你怎么做吧!” 解决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人的注意力。 王嫂子一听今后要做的事情,立马点头起来,生怕会漏听一个字似的。 “首先,既然是要孵蛋,那就得从选蛋开始,不是每一个鸡鸭鹅蛋都能拿来孵的。” 秦羽这话刚说完,上官婉就有些好奇的打断道:“大郎,这还有讲究吗?那些鸡鸭鹅蛋,不是直接就被那些母鸡母鸭母鹅放在身下就能孵出来吗?” 王嫂子也是被秦羽这话给惊着了,在一旁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有些怀疑起秦羽到底懂不懂?有没有见过那些鸡鸭鹅孵蛋的场面? 秦羽见王嫂子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两人又有这样的疑惑,便说道:“婉儿,你去厨房,不,你们两个去厨房拿些鸡蛋过来。顺便拿一个做好的箱子过来,麦麸和油灯也一起拿来吧!我一道给你们解释了!” 不多时,上官婉指挥着人,把秦羽要的东西给送了过来。 秦羽指了指地上的鸡蛋,让上官婉随便挑一个,便说道:“婉儿,你把油灯点着,在屋子里寻处光线暗些的地方,将鸡蛋对着油灯的火光看看鸡蛋,能够孵化的鸡蛋,在灯火的照射下,就能看到蛋壳内有一块黑斑或者小黑点的。” 上官婉听着稀奇,也不单单拿一个鸡蛋,直接拎着一筐鸡蛋往屋子里走去,王嫂子本就好奇,又害怕尴尬,不敢单独面对秦羽,也跟着进去了。 “唉,真有啊!” “这个也有!” “这也有!” “好神奇啊!这黑斑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传来两个女人的惊呼声,秦羽趴在被子上,笑的很随意。 “大郎,这一筐鸡蛋,我们都看了,还真跟你说的一样!这些都是有黑斑的,这两个却是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啊?”上官婉好奇加献宝的说道。 “有黑斑的,就能孵化成小鸡,没有黑斑的,哪怕让母鸡孵一年,也不可能孵出小鸡的。” 受精卵这种东西,秦羽哪怕说干口水,也不一定能让上官婉明白,反倒不如直白一些,说些她们都懂的事情。 “大少爷,怕不是神仙吧?”王嫂子听懂了,顿时有些感叹的说着。 恐怕也只有神仙,才能知道什么样的蛋是能孵出小鸡的,什么样的蛋是孵不出来小鸡的! 上官婉看了秦羽一眼,哪怕心中再多疑问,她也只是藏到心底! 秦羽对于王嫂子的感慨,没有什么感想,反正只要学了生物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蛋选好后,就得孵化了,眼前这个箱子就是用来孵化的,箱子里头的托盘,先放麦麸,麦麸放满后,把要孵化的蛋,放置的要斜一点,箱子里头放置一碗水,然后关闭箱门,在箱子底部的四根铁管处各自点上一盏油灯,箱子里头的温度,就靠四盏油灯来控制,一定要保持一个均衡的温度,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 上官婉还是跟之前一样,所有字都听明白了,但是聚拢在一起,她就不觉得什么都听不懂。 反倒是王嫂子好像是明白了,她有些不确定的对秦羽问道:“大少爷,你这意思是不是跟母鸡孵小鸡一样,这四根铁管就是母鸡?” 秦羽一听也乐了,劳动人民就是这般,可能理论知识不行,但耕田种地,绝对没的说! “对!就是这个意思。”秦羽肯定了王嫂子的说法。 上官婉眉目有些上扬,没想到还能这样? “可是大少爷,鸡鸭鹅的身子有多暖,我们怎么知道呢?”王嫂子一下子就问道了点子上。 鸡鸭鹅的蛋,孵化温度需要保持在恒温二十度左右,秦羽自是做不出温度计,也没有这条件,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摆烂。 “王嫂子,这就是我找你来干活的意义!你可以去感受一下鸡鸭鹅身上的温度,然后你在试着来弄!不要怕失败,多尝试点!一个蛋孵化成雏,大概要二十天左右,每四个时辰,还得把蛋翻转一面,后面那些蛋快要孵化出来的时候,还得控制通风和湿度,这是个辛苦活!你要是觉得工钱给少了,我还可以按照原来的工钱给你算!” “做的好了,掌握技术了,你放心!本少爷的赏钱,绝对不会少你的!” 最后一步,靠的就是经验,从无到有,能不能成功,什么时候能够成功,都说不准,这也是秦羽不让上官婉去干,而特意找人干的原因。 “大少爷,如果那些蛋孵不出来...” “你不用管那些,我只要看到能把蛋孵化出来就行!你掌握好技术了,我还会给你人,让你去教她们的!只要做的好,你跟你女儿的生活,不用你担心!” 秦羽这些话一说完,王嫂子噗通一下,就跪到了秦羽跟前。 大少爷不止是给她们母女一条生计,更是给了一份尊严! 在她成为寡妇之后,别人给的足够尊严! “大少爷,我就是累死,也会做好这件事的!” 第一百零二章 出来喝酒啊! 秦羽在家养病养的,都快有种门庭若市的感觉了。 先有冯凯、李治、刘三郎等人隔三岔五的探病问好,后有刘彻领着一票将门子弟登门拜访。 按照冯凯等人的说法,之前秦羽落水出事,他们是无脸来访,之后秦羽又进了天牢,他们是连帮一点忙的能力都没有,现在秦羽在家养病,他们若是还不来看望几番,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而刘彻那帮子将门子弟登门拜访,纯粹就是凑热闹而来的! 秦羽能够从天牢中,靠着自己的能力出来,单凭这点,他们就服了! 至于他们身后是不是有家长推动,有故意交好之势,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羽对于这些来访的人,只能说应付的感觉有些心累。 毕竟人家是站着坐着,他是趴着,想想都有些上头。 而家中的秦虎,看到这些画面,每每都咬牙切齿,好像秦羽把他的风头都抢了过去一样。 即便心中愤慨,秦虎也不敢去秦羽面前嘚瑟! 哪怕秦羽是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 养了十多天身子,身上的皮外伤也渐渐结痂,行动虽有不便,总归能够行动了! 上官婉为了让他能够舒服的坐着,特意给秦羽纳了一个软和的大垫子。 就这么说吧,再有个一旬光景,甚至更少时日,他秦羽又是一条能蹦能跳的好汉了。 秦羽是这般打算的,有人却觉得时间有点久,提前让秦羽行动起来。 刘彻在万花楼设宴,给秦羽洗尘去晦。 秦羽拿到那份名帖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觉得刘彻是故意的! 洗尘去晦的酒宴,完全可以换到别的地方,刘彻偏偏选择在万花楼,就他现在这种状态,妥妥的太监上青楼! 为了不拂了刘彻的面子,秦羽也只能带着上官婉给他做的大垫子,前去赴宴。 万花楼,门口。 秦羽一下马车就看到刘彻正站在门口迎接,刘彻见到秦羽下车,立马殷勤的跑过来,有种牵马执凳的既视感。 秦羽伸手推开他,笑骂道:“这是捧杀我呢?” “秦哥,你这可是伤透兄弟的心了!大家都等着你这等能够从天牢里全须全尾出来的好汉呢!小的不过就是想着过来献下殷勤罢了!” 秦羽给了他一个眼神,让刘彻自己去体会。 刘彻被逗的哈哈大笑,全然一副毫无架子的样子。 穿过莺莺燕燕的秋波媚眼,刘彻推开包房门,秦羽对范秋文,马天一熟识一些,其他人这些日子也见过,跟着刘彻去过他家。 “秦羽在此,谢过众位兄弟热情了!” 不管包房中的这些人是真冲着他来的,还是看在刘彻面子来的,于情于理秦羽都得感谢一番。 一阵‘秦哥’‘秦少爷’的称呼回礼之后,所有人都落座下来。 刘彻一拍手,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群莺莺燕燕款款扭着柳腰,莲步轻盈的走了进来。 喜欢的,一人两个,无所谓的,反正身旁也有一位。 秦羽身旁被安排了一位,他身体抱恙,全无什么心思,权当这位姑娘就是给他倒酒夹菜的丫鬟。 然而刘彻却在旁边拍了拍秦羽的肩头,秦羽扭转脖子,看向他。 刘彻一把抄起身旁的姑娘,姑娘被吓的有些花容失色,最后落进刘彻怀中,这才停住嘴中的惊呼声,顺势往刘彻胸前一靠,柔夷轻轻敲打刘彻的胸膛。 娇羞,轻责。 秦羽嘴里默默吐出一句:“畜生!” 顿时,包房中笑声轰然炸响! 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闹了个小玩笑,众人的气氛也立马上来了,菜还没上全,刘彻就举着酒杯要喝酒,秦羽觉得身体抱恙,应该少喝点,一桌子人哪里肯? 先不说这顿酒局,是为秦羽组的,就是他们这些将门子弟都好喝,大家一起喝的时候,有一个人不喝,那不是照顾不周吗? 一时间什么‘喝酒有利于伤口好的快’‘多喝点酒伤口就不疼了’‘喝酒能让气血通络’等等借口,全部搬了上来,秦羽听着他们瞎扯,觉得他们去当大夫,绝对妥妥的庸医。 猛虎难战群狼,秦羽想躲的酒,一杯都没有躲掉。 众人边吃边聊,说着近期一些趣事,桌上的氛围很好,秦羽则埋头吃菜,时不时的参与一下。 坐在秦羽身边的刘彻突然让身旁的姑娘让开,他坐到秦羽身边,小声说道:“秦哥,那笔买卖,有人做了。” 秦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刘彻所说的是什么事。 “不是你们吗?” “那买卖,是烫手的山芋,掌柜的说是谁的,那才是谁的!他们要去争的话,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吗?”秦羽的反应落在刘彻眼中,他才确认秦羽可能当真没有要坑他们的意思。 秦羽没有追问谁接手了那笔买卖,此刻能保持看客身份,那就是最好的境地了。 “放心,到时候我寻个赚钱的路子,咱们在一起干。” 刘彻笑了一笑,又小声说道:“秦哥,告诉你一个笑话,有些人不是在偷偷做那笔买卖吗?本以为能一家独大,不料掌柜的闻着味了,正准备收拾人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秦羽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反正不关他什么事。 “我说六爷,秦哥你俩大老爷们在一起咬耳朵干什么?难道还想来一出‘哥俩好’?” 两人小声交谈的模样被马天一看到,他立马起哄说道。 “去你大爷的!”刘彻朝着马天一笑骂道。“我这是问秦哥行不行?毕竟这么一个大姑娘就坐在他身边,他是心里想呢?还是身体真的不行了?” 刘彻这么一调侃,众人纷纷鬼叫起来。 秦羽撇了刘彻一眼,这货,是真没底线啊? “唉...”秦羽未说话,先是叹了一声,众人目光全部望向他。 “其实我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但不是刘大少爷说的这点!而是我觉得那种事情,怎么着都得白狮姑娘那种级别才行啊!文宇兄弟,这兄弟当的还是不到位啊!”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转而便调侃起刘彻没银子装大爷! 刘彻被秦羽这手反刀,打的措不及防! 尤其是有人说白狮姑娘主动为秦羽献曲这事后,刘彻都感觉自己档次好像真低了! 妥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刘彻被口水喷溅一阵后,双手大张,起身有些急的道:“你们都说我有个屁用啊!秦哥要是能把白狮姑娘请过来!这个月的酒钱,我管了!” 刘彻喊出这话,秦羽放进嘴里的鱼肉,顿时就不香了! “咚咚咚...”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第一百零三章 残篇 “不会这么巧吧?” 突然间,传来的敲门声,让刘彻都不由低声念叨一句。 其他人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听刘彻念叨这一句,眼神都开始放光了。 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虽尊贵,但想见陈白狮,可不是靠银子就行的! 若是陈白狮真的过来,那他们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吹嘘了。 马天一是他们这群人中动作最快的,一个箭步就蹿了出来,双手握着门栓,直接把门打开。 陈白狮举起的手,差点敲在马天一脸上,让她小小的吓了一跳。 看着门口虽面戴薄纱,却依旧光彩夺目的陈白狮,刘彻那张脸一下子就垮了起来。 其他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怪叫起来,鬼哭狼嚎的,如同一群野人。 陈白狮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片刻之后,便沉下了心神。 “众位公子为何这般?是白狮出现的不是时候吗?” “白狮姑娘,你不用管他们,他们这是开心!唯独难受的,恐怕就是刘大少爷了!哈哈!”马天一请陈白狮进来,笑着解释一句。 “为何啊?”陈白狮好奇的追问道。 “刘大公子说只要你能来,这个月的酒钱,刘大公子就给我们管了!”马天一说这话,完全就是把刘彻当冤大头说的。 刘彻被马天一这么说了,也是苦着一张脸,神色有些悲凉的说道:“要不是那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都以为是白狮姑娘跟秦哥合伙宰我呢!” 陈白狮闻言,抬手露出素洁手腕,掩面笑道:“白狮在此感谢刘少爷照顾万花楼了!” 会说话的人,一开口就能让人舒服! 陈白狮这句话一说,刘彻立马挺起了胸膛,拍着胸脯说道:“这都是小事!” 原本是因为打赌输掉了,现在陈白狮这话一说,顿时就变成刘彻是来万花楼消费的大金主! 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众人听得刘彻这种豪言,纷纷称好! 能在万花楼喝酒,为何还要去其它地方呢? 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银子! 有陈白狮的主动过来招呼,刘彻等人虽有点孔雀开屏的架势,但大家都明白人家不是奔着自己来的,所以直接让陈白狮靠着秦羽落座。 陈白狮落座后,与众人浅浅喝了两杯酒水,与众人聊了小一会后,便看向秦羽。 秦羽被陈白狮盯着,也有些不自然,便问道:“白狮姑娘,为何这般盯着我?” 刘彻等人听秦羽这么说,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就扇过去! 狗东西,话是这么说的吗? 他们还想让白狮姑娘盯着看呢!可人家白狮姑娘看吗? “自从秦少爷留下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后,白狮便一直不能忘却,总期望秦少爷能补全整首!奈何秦少爷又身陷囚牢,今日过来,一是为秦少爷道贺,二是想知秦少爷是否有下文。” 刘彻等人听到这话,心中太多吃味了! 一句话,就勾住陈白狮的魂了! 早知道这般,他们年少时,死记硬背也要多读些书才是! 秦羽只是发笑,并不言语。 白居易的《琵琶行》,全文那么多字,他怎么可能记全? 即便记全了,他也没脸直接拿来用! 诗词讲究的是一个有感而发,白居易写的《琵琶行》是在船上,他们现在是在楼内,他敢念出来,在场的人哪怕再没读过书,也知道场景不对! 古人又不是傻子! “秦少爷,是需要白狮献曲吗?”陈白狮见秦羽只笑不言,只当秦羽是在变相的推辞。 “白狮姑娘,你弹琵琶便可!秦哥,保证能作出来诗文!”刘彻见陈白狮都这么说了,也不管秦羽如何,直接替他答应下来。 能听陈白狮献曲一首,傻子才不听呢? 至于秦羽能不能做出诗词来? 屁! 关他们什么事? 在美人面前,兄弟哥们那都是拿来出卖的! 陈白狮浅笑盈盈的看向秦羽,秦羽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肯定,陈白狮心中多少有些底了。 “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抱着琵琶的陈白狮独坐在绣凳上,仔细的调试琵琶琴弦音色,背后焚香燃起的缕缕青烟,承托着她身上的仙气。 琵琶声起,在场多数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随着一个个音符流淌出来,范秋文早已有手指在桌面上附和着节奏。 如痴如醉! 一曲毕,众人皆不愿醒!只愿能够在这音色中,再流连多些时间! “小女子献丑了!”陈白狮将手中琵琶交还给侍女,对着众人施礼自谦。 陈白狮的声音,终于让众人睁开了双眼,纷纷用力拍打着双手,似乎不这样做,就是对陈白狮琴艺的亵渎。 陈白狮笑着望向秦羽,刚才秦羽也是在享受琴声的,所以陈白狮期待秦羽的诗词。 “秦哥,你就被藏着掖着了,白狮姑娘都给咱弹了一首曲子了,你作为回礼,你也得给白狮姑娘一首诗词啊!” 秦羽瞧了刘彻一眼,好家伙,你这是拿别人家的东西送礼,一点都不心疼呗? 曲子都是大家听的,你为什么不送呢? 刘彻在秦羽的目光后,默默的缩了一下脖子。 起哄,他能起,但要是秦羽反手将他架上去,那么下不来台的,就是他! 做人,还是识时务点好! 其他人可没有刘彻那么怂,反正刘彻已经当了恶人,他们最多就是推波助澜一下,这火,怎么都烧不到他们身上吧? 房间里,顿时就闹哄哄起来! 秦羽也是被他们给真正架上去了,无奈之下,只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白狮姑娘,我刚才听你弹琴,偶有所感,不能成诗词,只能算残篇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给大家念念!” “秦哥,你还真有啊?”刘彻是这群人中最知晓秦羽的,现在听秦羽真能当场作诗,也是表示诧异。 “要不你来?”秦羽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刘彻脑袋摇的跟蒲扇一样。 注定会出糗的事情,傻子才赶着上呢! 秦羽学着古人吟诗之前,先服一杯酒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陈白狮眼睛一亮,秦羽这是将上次那句给接上了。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献丑了!只有残篇,其余再多也没了!”秦羽忽然收住,抱拳作揖道歉。 众人听的正是当时,此刻一断,心中空落落的,没有任何归落之处。 你也没法逼着秦羽继续念,毕竟人家早就说过是残篇,如果靠打靠骂,就能补全的话,那天底下的状元就多成狗了! 众人心中空荡之时,唯有陈白狮微红着双眼,盯着秦羽。 第一百零四章 抢人 听秦羽所念的残篇诗词,众人只觉得是在写陈白狮的琵琶技艺,而落在陈白狮耳中,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自从被卖到青楼,从小到大,便是各种形式的训练,琵琶的练习,也不是她自愿喜欢的东西,练习琵琶只是为了增加一份才艺。 其中的苦难惆怅,陈白狮又与何人言说过? 现在秦羽竟然能够从琵琶声中听出她内心深处的情绪,陈白狮如何不共情? 此生得一知己,已是难得,更何况陈白狮还是青楼之人! 几言道尽,心酸苦与泪? 如何能眼眶不红? “白狮姑娘,你这是?” 陈白狮的异样,也被人发觉,不由让人开口询问起来。 陈白狮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睛,收起心中的情绪,脸上扬起一个不算自然的笑脸。“白狮有点失态了,还请各位公子海涵!” 说完这句,陈白狮又对秦羽举起酒杯,款款道:“此生能听得秦少爷此篇,白狮不算白活!若有来世,白狮愿侍奉秦少爷左右!” 言罢,仰头喝干杯中酒水。 众人皆惊,陈白狮此等言论,无异于在传情秦羽。 他们先是震惊,随后又是深深的羡慕之感! 秦羽只说了一篇残缺的诗词,就得到陈白狮的垂青!!! 天理何在啊? 刘彻更是听的有些上头,起身就准备开口替秦羽帮陈白狮赎身,但真要开口之时,却又无法言语。 陈白狮是临安城中的花魁,不说其身价高昂,单单就论陈白狮的倾慕者众多,他此刻真替陈白狮赎身,而且还是交给秦羽,恐怕下一刻,冲进包房中的人数,五城兵马司的人员都拦不住。 替秦羽帮陈白狮赎身,这不是做什么成人之美的好事,而是把秦羽推上断头台。 时也,命也! 可惜这么一桩美谈了! 刘彻都站起身来了,就这般坐下去,自然是失面子的事情,他轻叹一口气,道:“秦哥,此篇诗词绝美,我等举杯...祝贺秦哥。” 众人纷纷举杯,却也能感受到刘彻语气中的淡淡愁绪。 秦羽跟着喝了一杯酒水,心中却是另外一种观感。 抄一部分《琵琶行》,陈白狮就嚷着来世要侍奉他,这帮子将门子弟又显得有些落寞的样子,后秦的诗文,当真这般吃香吗? 秦羽都觉得这群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点? 眼看气氛有些低迷,刘彻等人又开始寻了一个欢快的话题,打算冲散现在这种氛围。 一屋子人刚说没两句,一个小丫头推门进来,对着众人简单行礼之后,便来到陈白狮耳边,小声耳语几声。 陈白狮听完小丫头的传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小声回答道:“我知道了。” 小丫头传完话,并没有离开,似乎在等着陈白狮起身离开。 刘彻等人是青楼勾栏里个中里手,本来对这个传话的丫头进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现在却见这个小丫头没有离开的意思,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想要陈白狮过去坐陪! 这等事情,在青楼勾栏中,算是常态! 有些姑娘有相熟的恩客,恩客未来,姑娘自然是会坐陪他人,若是恩客来了,自是需要寻个借口告罪离开。 无权无势之人,面对这种情况,自是能够理解,只是心中略有不快罢了! 可当这种事情换成刘彻这等膏粱子弟身上后,性质就变了! 点的姑娘若是被人给抢走,那完全就是被人扫了面子,而且还是那种面子被人丢在地上,还被人踩上两脚的那种! 姑娘不姑娘的,在他们这种人眼中,最多只算一个玩物,若是腻了,抛开便是,算是施舍给对方一个面子。 可当他们没有想放人,有人主动来找,那便是挑衅! 尤其是陈白狮这种鼎鼎有名的花魁! 任谁都不可能直接放人! 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 他们若是直接让陈白狮离开,以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来这万花楼? “怎么?白狮姑娘这是要离开了?对面是什么大人物啊?”刘彻放开搂在怀中的姑娘,声音有些冷淡的问道。 陈白狮回头瞪了那个不曾离开的传信丫头一眼,开口道:“刘少爷说笑了,白狮可没有说过要离开!下面的人也只是过来通传一声,没有什么的!那人在江南道很照顾白狮,白狮能有今日,也多亏人家,于情于理白狮自是需要招呼一声的。若是白狮来了临安,却忘却了当日的恩情,恐怕临安城内不需多久,也再无白狮立足之地。只是此时白狮在此,自然不能离开,过后白狮会去。” 陈白狮说的不卑不亢,也表明不会离开,又在情理上进行了诉说,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刘彻等人听后,也是露出笑容来,开口打着哈哈。 当然,心中更多是对那个让丫头过来传信之人的不屑! 江南道来的人,任他如何翻江倒海,也不过是一条小蛇而已! 在座的可都是盘江龙,岂有怕了一条小蛇的道理? 至于为何不动手? 你觉得一只大象会特意去踩死一只蚂蚁吗? 真踩死了,那才是真正的丢面子! 现在这人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陈白狮趁着众人谈性高涨的时候,偷偷对身后那个小丫头摆了摆手,让她回去。 似乎此事,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悄无声息退出去的传话丫头,在不久之后,又推门进来了。 刘彻瞬间就怒了,抓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朝那丫头掷去,砸在那丫头身上,换来一声痛呼,酒杯落地,又咣当咣当的滚了几圈。 “混账东西,真当你六爷没有脾气吗?六爷是给你脸了,还是给你们万花楼脸了?” 刘彻寒着一张脸怒骂道,头一次,刘彻对于那跳梁小丑,不予理会,他也自信这丫头能把看到的情况给传回去,让人知难而退。 好家伙,六爷的不予理会,成了那孙子蹬鼻子上脸的胆量吗? 这是想踩着六爷的脸面来博取名声吗? 真当六爷在这临安城里是任人拿捏的存在了? 看到刘彻已经大发脾气,桌边坐着的将门子弟,一个个冷哼着起身。 真当将门无人吗? 第一百零五章一而再再而三 临安城的膏粱子弟,出来玩,要的就是一个面子。 陈白狮既然在他们这个饭局,不管是他们请来的,还是陈白狮自己过来的,那就是他们饭局里头的人。 他们的饭局,没有结束,那,人就不能走! 况且陈白狮也说不会走,所以那传话的丫头进来一次,他们也没有当回事,懂事的人,自然也该懂事了。 现在这个传话丫头又进来,别说那个想要请陈白狮过去的人,只是江南道过来的,就算是对面那人是皇亲贵胄,刘彻等人也不可能就这般被人落了面子。 陈白狮此刻也是为难,心中责怪这个丫头不知轻重的同时,却又要维持好场面,以防双方之间直接爆发冲突。 “刘少爷息怒!待小女子先问问情况再说!” 陈白狮起身低声说道,刘彻等人似乎没有听到。 陈白狮咬咬牙,继续低声说道:“刘少爷,我相信我这丫头也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蠢货,若是刘少爷当真觉得此事就是如此,白狮无话可说!若是刘少爷以及众位少爷能够给白狮一个小小的面子,白狮感激不尽!” 刘彻哼了一声,慢慢坐了下来,算是给陈白狮一个小小的面子。 当然,若是那人依旧想要从他们这里将陈白狮叫去,事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看到刘彻坐下来,其他人也坐了下去,不过气氛已经有些凝重了。 陈白狮转向那个早就被吓跪着的传话丫头,眉眼瞪了她一下,却又叹了一口气,扶起她来,问道:“怎么回事?” 传话丫头被陈白狮扶起,脸上早已挂满泪珠,身子更是被吓的轻微发抖。 她这种贱籍丫头,在刘彻这种膏粱子弟眼中,根本就不会被当作人来对待,打骂,打杀之事,不过是随着他们的喜恶,甚至被他们这种膏粱子弟打了,骂了,青楼背后之人还可能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主动把人给打残打死。 人命轻如草芥! “姑..姑娘..南..南掌...掌柜..说,既然...见...见不到..你,他...他就..打算...送你...一些东西...希望你能接受。” 在陈白狮帮着轻揉双手,让这传信丫头双手有些温度后,这个传信丫头才断断续续的把要传达过来的话语给说了出来。 陈白狮点了点头,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刘少爷,您也听到了,只是那人想送我一些东西,并不是想着让我这边直接离席,驳了您跟众位少爷的面子!” “白狮身籍卑微,受过他人恩情,也承蒙众位少爷抬爱,行事多有不当,还请诸位少爷包涵!” 陈白狮低头施礼道歉,又继而接着说道:“但白狮也不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人能立,自是需要靠人扶持,有恩报恩,有情有义!” 刘彻等人其实在听到那传信丫头说,只是有人要送陈白狮一些东西后,便没有太大火气了。 毕竟陈白狮是主动过来的,以陈白狮现在的名气来说,迎来送往各种人物,不说人人都会坐陪,但最基本的待人接物,自是免不了的。 他们若是强行把陈白狮扣在这里,连最基本的待人接物之事,都不能让她去做的话,在理上也说不太过去。 “白狮姑娘,若是有事,自便即可!我们这帮粗人接着喝酒便是。”秦羽扫了刘彻等人一眼,充当和稀泥的角色。 这句话说出来,既是解了陈白狮的围,也是给刘彻等人台阶,是他们主动让陈白狮离开的,陈白狮不是被人抢走的。 刘彻等人嘿嘿一笑,纷纷举起酒杯,同时对陈白狮甩了一个眼色。 只要喝了这杯酒,这事便是揭过。 换作平时,能够圆满解决这等事情,陈白狮自是乐意,可是现在秦羽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陈白狮有些恼怒。 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那种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子吗? “其实也不忙的!白狮今日如果见不到那位,只要那位在临安,白狮自会请他相聚,此时若是白狮走了,岂不是怠慢了诸位少爷?” 陈白狮这话一说,刘彻等人心中一阵满足,比夏天喝着冰镇的绿豆汤还舒服。 瞧瞧,这就是哥几个魅力!让陈白狮走,她都不走! 有这句话打底,刚才的事情,恰是不存在一样,一个话题找来,众人又开心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众人听到这阵铃声,皆是停了下来。 在万花楼,诗词颇佳者,鸣锣,有人豪掷千金,则是摇铃! “这是哪位豪奢客准备为哪位姑娘一掷千金了?”马天一笑着问道,同时让人打开包房之门,想听清楚些。 “绝对不是为白狮姑娘!白狮姑娘,可是在我们这里!”范秋文底气十足,又有些自傲的说着。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是笑了起来。 对于有人一掷千金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也愿意看看热闹的!不过万花楼最美的花魁都在他们包房中,其他姑娘的美事,现在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尔尔也。 “江南道南掌柜赠浮香纸二十刀送予白狮姑娘!” 陈白狮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其实在听到‘江南道南掌柜’之时,陈白狮心知就要糟糕! 万花楼中,依旧还在响着龟公吆喝的声音,刘彻等人的脸色,却早已黑了! 若是那个什么鬼江南道的南掌柜第一次就送浮香纸给陈白狮,刘彻等人恐怕真不会当回事,说到底陈白狮是主动过来找他们的,若只是去接这些浮香纸,刘彻等人真没什么理由拦着! 现在那个江南道的南掌柜,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刘彻等人又不是泥捏的,怎么可能没有火气呢? 请不到陈白狮,就让人再过来说送东西,再请不到,又直接开送,陈白狮这人却一直在他们包房当中! 这是真不把他们当盘菜啊! “狗屁杂碎,真当这里是江南道啊?气煞我也!”刘彻耳中听着龟公的吆喝声,气的肺都炸了,抓起桌上的酒壶,抬手就往地上猛摔。 “六爷,走!咱们出去会会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马天一双手掰着手指,脸上带着几分狞意。 其他人纷纷响应! 在临安城中,他们这些将门子弟,还能让一个外乡人给欺负了? 第一百零六章 黑心头铁南掌柜 众人气势汹汹的往门外走,秦羽却坐在座位上没有急着动弹。 陈白狮目光追随刘彻等人身形,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焦急,其他万花楼的姑娘们倒是没有跟着追出去,只是脸上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她们的心情。 喜闻乐见! 陈白狮迈开步子准备追出去,尽量把这事给平息下来,眼神扫到秦羽,却顿步一下,扭头问道:“秦少爷能否帮白狮一下,将刘少爷等人给劝回来?” 秦羽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陈白狮对他是哪来的自信? 刘彻等人出去要跟人斗斗法,那是因为有人打了他们的脸面,他们为了的自己的面子,他一个小人物,是被刘彻等人叫上一声‘秦哥’,但秦羽有自知之明! 他可没有什么能够号令刘彻等人的绝对威信! 他现在敢直接把刘彻等人拦住,恐怕刘彻等人就要调转枪口对着他了! “白狮姑娘,其实我很好奇一点,现在给人送几刀纸,都能算的上豪奢之客了吗?” “啊?!!” 陈白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都这种时候了,秦羽关心的点,竟然这般奇怪? 陈白狮没有反应过来,包房中的姑娘里有人笑着解答道:“秦少爷,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天下最好的纸,在江南道,素有‘天下文纸江南佳’的美誉,而江南道最贵的宣纸,便是这浮香纸,听闻浮香纸闻之有梅香,用笔如抚凝脂,墨色浸染不散,能防虫鼠叮咬!” 秦羽听的也没有觉得太稀奇,不过就是有点香味和防虫蚁而已! 这都能算最贵最好的纸? 这边刚说完,另外就有人接话快速说道,生怕有人抢了她所知道的东西一样。“更绝的是举着浮香纸面对日头,能够看到里头一朵朵透光的梅花,神奇的很!一刀纸,卖三十两银子,很多人都抢不到!” 秦羽诧异了一下,难道后秦时期的造纸匠人掌握了‘水印’的制作方法? 至于价格,秦羽觉得这里的人,是真黑啊! 一刀纸,竟然卖出了三十两的天价! 比打劫,还要过分啊! “那是浮香纸以前的价格,今年江南道春日雨水较多,江南道的造纸备料,比往年的收获少,浮香纸本就数量稀缺,今年只会更少,最新的浮香纸价格已经被人叫到五十两一刀了!” 陈白狮只听到刘彻等人在外的叫骂声,并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便不急着出去,顺道给秦羽讲解了一下。 “卧槽!” 秦羽一个没忍住,直接爆出了粗口。 所以刚才那个江南道的南掌柜送给陈白狮二十刀浮香纸,就是相当于一千两银子? 实打实的一掷千金! 秦羽感觉他眼红了,这等暴利的行业,谁见了不眼红? “白狮姑娘,这种浮香纸,你那里很多?”秦羽有点傻傻的朝陈白狮问道。 “送人一些,练字作画用上一些,其实也没有多少。” 陈白狮淡淡又平常的语气,让秦羽心中颇为吃味。 可恶!被她给装到了! “好家伙,缩头乌龟当足了,终于舍得把龟头露出来了?来来来,滚上楼来,六爷给你条活路!跪在这里给六爷磕上三个响头,叫几声六爷爷,六爷听的高兴了,就放过你了!” 门外传来刘彻嚣张的叫喊声,陈白狮也明白南掌柜可能已经站出来了,便对秦羽告罪一声,快步往外走去。 秦羽也跟着起身,他想去看看后秦最黑心的商人! “几位公子,难道就只会一些粗鄙之言吗?仗着家中的势力,就这般目中无人吗?这里可是临安!” 站出来的南掌柜,一身锦绣寿字文长衫,腰间环绕一条玉带,两鬓微霜,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颇有一股带着故事的大叔模样。 刘彻等人被南掌柜这几句话给气笑了! 他竟然教他们说这里是临安? 这话硬气的,好像这里不是临安,而是江南道! 他们不是地头蛇,他才是这里的地头蛇一般! “好家伙,够胆!就凭你这几句话,六爷今天不打死你,但绝对打你个半死!”刘彻伸手指着南掌柜,语气颇为戾气的说道。 被人这么讥讽,刘彻算是真的被激怒了! 今天他不做出点事来,是不是以后每个来临安城的家伙,都敢踩着他的脑袋往上走? 陈白狮张嘴轻呼一声,这种场面,明显已经超过她的预料之外。 “刘少爷...” “白狮姑娘,此事已经与你无关,希望你不要掺和!”刘彻扭头直接打断陈白狮的话语,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着。 警告的意味,已经很严重,若是陈白狮还要继续掺和下去,刘彻必然将她视为同南掌柜一样的一丘之貉! 花魁才女,捧你的时候,你才是!不捧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这才是临安城膏粱子弟的真正面目! 陈白狮也明白此刻她不适合继续再跟刘彻等人进行沟通,遂探出身子对楼下的南掌柜说道:“南掌柜,莫要冲动!这里是临安城,容我想些办法。” 只要给陈白狮一些时间,她的关系网,绝对能够调停现在的问题。 站在楼下的南掌柜笑着摇摇头,似乎不愿意接受陈白狮的好意。 或者说不愿被一女子给庇护! 秦羽顺着栏杆空隙看了眼站在楼下的南掌柜,见他没有半点退缩的样子,秦羽觉得他不是头铁,就是身后有背景! 能够把几张纸卖到这种地步,秦羽用脚趾头想,也能想明白人家身后是有背景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南掌柜身后的背景,能不能强硬过刘彻这些膏粱子弟的背景? 陈白狮被南掌柜气的直跺脚。 生意人本就是以和为贵,哪有这般碰到纨绔子弟,还强硬往上顶的呢? 刘彻等人刚才并未制止陈白狮的行为,现在看到南掌柜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恼火! 一个小小江南道的商人,竟然这般不将他们这些将门子弟放在眼里? 好!当真是真真的好! “天一,秋文,还有众位兄弟,随我杀下去!今天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打废在这里,临安城里的外乡人,恐怕还真觉得六爷我好欺负!” 刘彻一招呼,众人纷纷响应! 不给刘彻面子,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不给他们面子,就是不给将门面子! 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团火,今天不拳拳到肉,腿脚加身,都没法消他们的怒气! 第一百零七章 半路杀出... 刘彻领着一群人往楼下走,秦羽却只是站在栏杆处,目送他们。 陈白狮眼见事情难阻,快速交待侍女几句后,正准备快步追上去,却见秦羽没有移动位置,短暂思索一下,便问道:“秦少爷,您这是?” “你觉得我应该一起去吗?”秦羽知道陈白狮想要问什么,他却笑着反问道。 陈白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秦羽是将门子弟,又是跟刘彻等人一起来的,哪怕不动手,最起码也得去撑撑场子才是! 于情于理,都应这般才是! 脸上扬起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秦羽笑着道:“我家现在就一破落户,掺和这种事情,你真当现在的秦家,还是当初的秦家啊?” 秦羽这种直白且又真实到毫无掩饰的说法,让陈白狮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谁家落魄了,会这般直白无误的说出来?不都得藏着掖着,掩饰自家过的还好吗? 况且秦羽现在能够跟刘彻这等将门子弟玩到一起,秦家就算再落魄,但真想动秦家的人,多少也会考虑刘彻这群将门子弟的影响! “白狮姑娘,其实吧!我觉得你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帮那什么南掌柜去找关系!能够跟刘彻这群将门子弟这么杠的人,身后有几个是没有背景的?” 陈白狮微微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便想明白了秦羽所说! 南掌柜能够把江南道的宣纸卖遍后秦,一家独大,若说没有半点手段,陈白狮是半点都不信的!甚至南掌柜表现出来的表相,也只是他表现出来的表相而已! 有可能南掌柜的城府,深的如同江海一般! 陈白狮受过南掌柜的照拂,又因南掌柜初到临安,陈白狮下意识的想要照顾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南掌柜,所做之事便显得有失水准。 现在被秦羽这么一点,陈白狮若还不能明白其中关键,那她也不足以成为临安城闻名遐迩的花魁。 “多谢秦少爷提点!”陈白狮欠身对秦羽行礼。 当局者迷,跳出局面,自然耳目清明! 即便现在陈白狮已经明白其中关键,她却没有让人去叫回离开的侍女,似乎愿意去挥霍那份人情。 有些事情做了,比没做,更有底气! 秦羽瞧了陈白狮一眼,心中倒是有些佩服! 难怪陈白狮能够成为临安城的花魁! “刘公子,还请停步!一桩小事而已,不至于如此。” 在秦羽与陈白狮交谈的时候,刘彻等人已经带着人下了楼,不过他们这边刚下楼,便被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若是寻常人家的下人,刘彻直接一个巴掌就摔过去了,算什么东西,还敢拦他? 不过这位下人身上穿的朴素简单,自身气势却明显不俗,尤其是在他拦下刘彻等人之后,依旧能够风轻云淡的说出那话,甚至还有点‘理当如此’的意味。 马天一本就被一外乡人给闹了一肚子火气,现在一个下人也敢拦下他们去路,他直接气炸了! 临安城的将门子弟,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你是哪来的鳖孙?给老子死去!” 马天一一声怒骂,抬脚就往这人身上踹去。 马天一这边刚动作,范秋文猛的抱住了他,马天一被他这么一抱,差点没控制住身体,两人踉跄了一下,这才稳住身子。 “秋文?” 刘彻在马天一前头询问起范秋文来,他明白范秋文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范秋文在马天一耳边叮嘱几句,让这小子别冲动,这才来到刘彻身边说道:“六哥,这狗东西是中书侍郎梁文楼家的管家!” 刘彻闻言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货竟然是梁文楼家中的管家,不过一瞧那货脸上带着高人一等的笑容,刘彻心中的火气,顿时就噗噗的往上涨! “狗东西!老子原以为你算个东西,没想到就特么的一条狗!也敢在你六爷面前装爷?” 刘彻今天真的被气着了,先是被一个外乡人三番两次弄的火气乱窜,现在准备教训一下外乡人,一个中书侍郎家里的管家,也特么的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敢拦在他的面前,还用那种教训的口吻说那话? 合着他刘彻就是这般没有面子呗? 刘彻扬起巴掌,对着面前那人的脸就扇了过去,梁文楼家的管家心中早就机警,见势不妙,往后急忙退了一步,躲开了这一巴掌。 刘彻一巴掌落空,更觉得没有面子,脸色一下子就有些发胀起来! “狗东西,还敢躲!你当你是中书侍郎了?一个狗屁不是的东西,还敢在六爷面前当爷?兄弟们,给我擒了他!” “今天,真不给一些人见点红,我刘彻恐怕真的能让人给忘却了!” 梁文斗家的管家瞧见马天一等人朝他呈圆形包围之势,心中也觉得憋屈,事情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发展啊? “刘公子,莫要自误!还请立马收手!” 梁文楼家的管家身子往后退,嘴里还想保存面子。 刘彻脸上挂出狞笑来,他很想知道一个小小的管家,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能够敢这么跟一位国公的儿子说话? “狗东西!打狗是要看主人,这话,你家老爷跟我说,还凑合!你算什么狗杂碎?” 梁文楼家的管家被刘彻等人逼到墙边,刘彻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 “文宇,如果是我让你停手呢?” 一道声音忽然传了出来,刘彻举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明显有些忌惮那道声音的主人。 “我家的狗,我自会去教训,我想郑国公也会同意我说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话是你说的,我想文宇你也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人出面,只是有人在房间里说着,刘彻的脸色却阴晴不定。 听声音,刘彻已经明白梁文楼就在万花楼当中,眼前这狗杂碎能够有这等嚣张态度,完全取决于背后的梁文楼。 梁文楼是中书侍郎,官拜正二品,比起他爹郑国公,在品阶上,自然是低了一级的,可梁文楼是实权文官,他爹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个闲散国公,两者要是冲突一起,他爹不可能能够挡住朝会上的口水,可能最后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这种事情,却着实能够恶心人! “一件小事,闹成这样算怎么回事?”梁文楼的声音继续传出来,“南掌柜,你做的确实有些不妥,该跟文宇道歉的,就得跟文宇道歉!文宇,我想这等小事,也没必要闹的人尽皆知吧?” 一席话,似乎要直接下定论。 第一百零八章 憋屈 陈白狮在楼上看到这里,早已经檀口轻张。 不是因为中书侍郎梁文楼所说的话,而是因为梁文楼! 后秦虽未制止官员私逛青楼勾栏,但只要上了些品级的官员,都不会来青楼勾栏这种地方。 想要寻欢作乐,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哪里还需要亲自来这种低贱的地方? 梁文楼却亲自来了万花楼,还在刘彻跟南掌柜之间的冲突中突然现身出来。 这是一个什么信号? 南掌柜已经能够攀附到朝廷二品大员这样的靠山了? 陈白狮有些难以想象,南掌柜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结交梁文楼这种人的! 再看身旁的秦羽一眼,难道这就是秦羽所说的不能掺和? 诚然,即便是秦家最繁盛的时候,恐怕掺和进这种级别的冲突中,也很难全身而退! 梁文楼的突然‘出现’,让万花楼中所有人都预料不到,本来抱着看南掌柜难堪乐子的心思,也因为梁文楼的出现,让他们眼中出现了羡慕和畏惧。 当一个人靠山强硬的时候,你也不能只是简单的去看待那人表面的身份。 丞相门前,七品官,自然不只是说说的而已。 若是没有梁文楼,梁文楼家中的管家,敢有那番底气跟刘彻这个国公之子那般说话? 在众人还在被震惊的时候,身为本次事件的主角——南掌柜,却朝着刘彻等人方向,作揖到底,语气诚恳的说道:“冲突了众位公子,南方锦与诸位道歉了!他日南方锦定当备下薄酒,还请诸位公子赏脸!” 南方锦这边声音刚落,梁文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蠢货东西,冒犯了国公家的公子,还不赶紧道歉?等着谁替你求情吗?” 梁文楼家里的管家闻声,立马对着刘彻等人弯腰道歉,生怕错漏一人。 被人一圈道歉下来,马天一,范秋文等人都把目光看向刘彻。 刘彻咬着牙,站在原地,没有开口说话。 在青楼里跟人争风吃醋,最后又惹上一位中书侍郎,这等事情,传到家中,他爹无论对错,都得先收拾他一顿! 现在这种情况,刘彻却又不想顺着梁文楼给的台阶下! 因为梁文楼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有种被梁文楼这位中书侍郎,按着脑袋强行答应的憋屈感! “道歉已经道了,文宇,你们这群小辈接着玩吧!我们先回了。” 梁文楼似乎没有给刘彻考虑的时间,说完这句话后,低调的梁文楼直接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轻摇折扇,步伐稳健,甚至连多看刘彻等人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梁文楼一走,南方锦对四周抱拳一下,默默跟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主子走了,梁文楼家中的管家立马就要跟上,马天一心中实在是不忿,追上去照着那管家的屁股踢了一脚。 管家捂着屁股,蹦跳的往外快走,根本不敢多做停留! 一场冲突,如同闹剧般一样结束,众人观看的没有个滋味,刘彻等人却个个憋屈。 看似胜利了,实则太憋屈了! 众人见刘彻等人没个动静,估计是没有好戏看了,他们是过来寻欢作乐的,又不是当木头桩子的,便三三两两散去,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 “六爷,怎么整?” 刘彻等人还聚在楼下,有人开口问道,毕竟在这里给人当猴子看,也不是那么回事。 “整个屁啊整?是你家能干翻一个中书侍郎,还是他家能?六哥他爹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跑去殿上跟中书侍郎骂街的!”马天一朝那个不会开口的家伙,就是一阵输出,但他说出来的话,比之前那人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范秋文有些闷火的吐出一口气来,“梁文楼做的很好了!他已经让人道歉了,他那个位置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要是还要追究,那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了!那就是你无理取闹了!” “放他娘的屁!那是道歉吗?他那是按着我们的脖子去接受!他要敢问一句我们接不接受道歉,我第一个说不接受!”马天一好像完全没有听懂范秋文那咬着字说出来的话一样,嘴里唾沫横飞的喊道。 即便他喊的再大声,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真敢拦下梁文楼,刚才早就拦下了! “上楼,喝酒!”刘彻拍了拍马天一的肩膀,语气有些发闷的说道。 人家比他们牛逼,还能说什么? 明面上,是他们赢,但是真赢还是真输,这么多人看着,那些人又不是傻子! 你没有能力跟梁文楼掰手腕,现在说再多也都是假的! 刘彻这一声,立马让其他人的情绪也跟着降低下来。 这亏,吃的难受! 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哪怕被人打的抬回家,也比现在这么窝火强! 一群人怒如斗牛的冲下去,却如一群被打败的斗鸡一样,低垂着脑袋回来,秦羽看到这一幕,真的有些想笑。 现在场合不对,秦羽调整情绪,拍了拍刘彻的肩膀,道:“文宇,最起码你逼着一位朝廷大员给你低头认错了!” 刘彻无力的对秦羽简单笑了一下,他知道秦羽这是想安慰他,而不是在看他的笑话。 只是这种安慰,他真的不想要! 还不如不安慰呢! 一群人重新坐到包房中,陈白狮倒是没有离开,只是现在这种气氛,即便是她,也不太可能调动起来。 喝了好几轮闷酒,所有人又不说话,秦羽觉得在这么下去,这群人不把自己灌醉是不会罢休的! “文宇,不就是一个小小商贾而已,值得这样吗?他不是仗着背后有人罩着,就这般猖狂吗?弄他,还不简单?” 刘彻端着酒杯看了秦羽一眼,真觉得秦羽不会安慰人。 他一个国公之子,都办不了人家,秦羽背靠一个快要破败的秦家,有什么底气说这话? “秦哥说的对!那什么鬼南方锦敢挑衅我们,六哥你等着,我今天就找几个人,把他套麻袋丢进护城河里!保证不会出什么纰漏!”马天一拍着胸脯保证道,光明正大搞不了南方锦,玩阴的,难道还玩不过他吗? 秦羽听马天一这话,直接抓起面前的筷子,朝他丢了过去。 说话就不过过脑子吗? 不说陈白狮还在这里,就今天发生的事,南方锦只要在近期出了事,他们还能逃脱嫌疑? “要弄南方锦,那就堂堂正正的弄他!他靠着背后有人撑腰,这点上弄不了他,难道还不能从他生意上弄他?” 刘彻被秦羽说的有些好奇。 “上次的生意,让文宇你们损失的有些大,南方锦这事,倒是给了我一个新点子!绝对能够让大家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