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者皇太子》


 第0章 二锅头的锅

    万历十五年。
    在美籍历史学家黄某某的笔下，这一年在西欧历史上是西班牙舰队全部出动征英的前一年；而在中国，这平平淡淡的一年中，发生了若干为历史学家所易于忽视的事件。
    这些事件，表面看来虽似末端小节，但实质上却是以前发生大事的症结，也是将在以后掀起波澜的机缘。在历史学家黄某某的眼中，其间的关系因果，恰为历史的重点，而我们的大历史之旅，也自此开始……
    但是这一切被一瓶二锅头改变了。
    日薄西山，余晖下的紫禁城并没有显得厚重，反而显示出了这个帝国的腐朽。它就像是一个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外观上看着是残破掉皮的烂墙，里面则是充斥着各种陈旧腐败的老人味。
    近身前闻上一口，都会让人忍不住想捏住鼻子闭住呼吸。
    “你们几个干嘛呢？都快点着，快点搬开呀。没看到皇长子被这破箱子压着了吗？”
    几位只见说话不见动作的太监就在景阳宫中用自己尖细没有一点阳刚之气的嗓音说着风凉话，看着皇长子被一个老旧的大木箱砸中压在下面，他们却没有第一点着急救驾的样子。
    这时候，听到声音的恭妃顾不得怀里抱着的小公主，慌张无比的从内屋里出来，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压在箱子下面不哭也不闹的趴着，她的心一下就揪住了。
    “常洛别怕，娘来救你。”
    恭妃慌张的把怀里的小公主往地上一放，她惊慌无比的冲了过来，临近跨门的时候还因为不小心在门框上绊了一跤，她连滚带爬的就到朱常洛这里。
    恭妃慌张的抬着箱子想赶紧把朱常洛从下面拉出来。
    可是她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力气？就这个陈旧破败的箱子恭妃就已经很吃力了。
    恭妃对着看热闹的太监宫女们苦苦哀求着，“帮帮我吧，快帮帮我吧，帮我救常洛出来。”
    恭妃泪如雨下的哀求着太监宫女，可是这些太监宫女们却置若罔闻，依旧没有一个伸把手的。
    一旁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看不下去了，他想去伸手帮助，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一旁一个长相尖刻的老嬷嬷目露凶光横了小太监一眼。
    “多事！皇长子的贵体岂是你能触碰的？”
    老嬷嬷恶狠狠的教训着小太监，小太监吓得脖子一缩，再也没敢伸出手来。
    恭妃一个人死死的抵着箱子起来，她真的绝望了。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会变成这样了。皇帝的宠幸并没有给她带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荣耀，反而使得她在这深宫之中过得愈加艰难，如果不是有李太后在，说不得她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深宫之中了。
    而就这时，负责照看恭妃的慈宁宫老人冯小宝正巧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冯小宝看到恭妃一个人，瘦弱的身体撑着笨重无比的箱子，恭妃的身下是趴着一动不动的皇长子，门外还有一个娃娃大哭的小娃娃。
    冯小宝吓得亡魂大冒！他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疾冲过来，他一把帮着恭妃把这个沉重的破箱子推了开，冯小宝抱起一头鲜血的皇长子，他急的是六神无主。
    “这可怎么办呀。”
    冯小宝看着几位还在原地看热闹的太监宫女，怒上心头，大声的斥责道：“你们这些奴才们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但是，这些太监宫女却不怕冯小宝半分，丝毫都不把冯小宝的斥责放在心上，反而轻蔑的看着冯小宝。
    冯小宝怒了，“若是皇长子有个闪失，咱家保证让你们个个都人头落地！别以为有人撑腰了你们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奴才还是奴才，主子还是主子。咱家跟太后禀告此事，我看看你们身后撑腰的人还能不能救得了你们！”
    听到冯小宝要跟太后禀报时，这些太监宫女们顿时慌了。
    虽然现在宫里是郑贵妃管事，但是太后还是太后，她老人家一句话，郑贵妃还是要老老实实听话的。
    为首的老嬷嬷吓得两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其余的太监宫女也吓得跟着跪下。
    老嬷嬷惊慌的说道：“冯公公这可不关奴才的事呀，这是皇长子自己调皮撞翻了柜子，奴才们想拦也拦不住呀。”
    冯小宝抱着皇长子，他看着昏迷不醒一头是血的皇长子，心里也慌得不行，他急道：“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老嬷嬷他们吓的赶紧就跑，慌慌张张的就去找太医了。
    冯小宝一边抱着皇长子，一边对着呜呜哭泣的恭妃说道：“娘娘您可要振作呀，没有您的保护，皇长子以后再这宫里岂不是更难了。”
    恭妃被冯小宝这一劝，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更大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孩子的处境，恭妃又不得不坚强起来。
    她接过冯小宝怀里的皇长子，坐在地上就是哭，门外的小公主也是哭，冯小宝被这哭声闹地心烦意乱，但又无可奈何。他只能一边安慰着恭妃，一边去哄着哇哇大哭的小公主。
    说起冯小宝，就不得不提被发配到南京病逝的大太监冯保了。冯小宝就是冯保的干儿子，因为他一直侍奉在李太后身边，所以在万历十年后的政治大地震中保全了下来。
    冯保是大明救时宰相张居正的政治盟友，张居正评价他：“勤诚敏练，早受知于肃祖，（明世宗）常听为“大写字”而不名。”
    万历朝早十年间，他和张居正一起创造出了“万历中兴”，可是这一切都随着张居正猝亡而中断。
    现如今已经过去五年，但是这场政治余波却远远没有结束，张党的人依旧还被政治追杀着，早年的中兴改革也全部被废止了，原来还有一丝希望的大明帝国，现在又陷入到了昔日困境。
    但造成这一切的万历皇帝却丝毫不自知，反而变本加厉的敛财起来，使得这个国家更加的陷入窘境，日益艰难。
    冯小宝安慰着恭妃，“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您有皇长子，皇长子一直好好的，总有一天这日子会变好的。”
    恭妃抱着可怜巴巴的皇长子朱常洛，她眼里的泪水一刻也没停过，这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恭妃怀里的朱常洛动了一下。
    朱常洛一醒来就立刻感受到了头上的痛苦。
    “这二锅头是假酒吧？怎么喝完以后头疼成了这样！”

 第一章 陈炬

    朱常洛小手托着自己的小脑袋就坐在景阳宫前的石阶上，他怎么都想不通为啥一顿酒喝成了这样？
    现在小脑袋瓜子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似的，除了嘴巴鼻子眼睛耳朵，整个脑袋都被太医娴熟而又高超的包扎技术包扎的严严实实。
    朱常洛看着自己的小身体，他真是一言难尽，想想自己一个三十好几的大汉，现在竟然成了一个五岁孩童，这真是造孽呀！
    更造孽的是这三天的生活经历和他的旁敲侧击，他基本已经确定自己是真的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明朝有名的“一月天子”朱常洛身上，这更是造孽呀！
    朱常洛之所以这么了解朱常洛，还是因为他的半文盲老爹。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汉子大字不识几个，眼看孩子大了要上学了，总不能还朱娃儿朱娃儿这种小名叫着吧。
    所以就想给孩子取一个好名，于是就拎着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找到了村头著名的文化人朱老爷子，据说这朱老爷子的父亲还是前清的秀才，所以这老爷子也算是书香门第吧。结果这老爷子收了老母鸡后，就翻开族谱那么一查，看到族谱上排着的辈分是“伦理有常，家兴业旺”，这一辈应该是“常”字辈，然后要对着一本老旧不堪的《周易》掐掐算算，最后说：“小孩五行缺水，就起名叫朱常洛吧。”
    就这样朱常洛很不幸就与历史上的“一月天子”朱常洛同名了。
    后来朱常洛上学久了读书多了，看到字典后面朝代表上也有一个皇帝就朱常洛，这可把小孩子开心坏了。我竟然与皇帝同名！
    于是，朱常洛就对历史上的朱常洛感兴趣了，他就去查这个朱常洛的历史，结果这一查，心塞了。怎么就叫朱常洛了呢？既然五行缺水，干嘛不叫朱常水，朱常淼呢？洛才三点水，哪有淼多呀！
    原来历史上的朱常洛竟然是如此的奇葩，好不容易熬死了自己的宅男老爹，结果才当了一个月的皇帝，竟然就嗑春药把自己嗑死了，这得是多饥色呀？真是丢人呀！
    也正是如此，朱常洛没事就看朱常洛的历史记载，也不由得对这位一月天子的过往经历了解的了如指掌。
    现在，朱常洛看着自己变成了历史上的那个朱常洛，朱常洛就难受，“难道我真的变成了那位爸爸不爱，奶奶不疼的朱常洛吗？不对，朱常洛应该很招奶奶疼爱的，不然国本之争朱常洛也不会被立为太子的。”
    想到这里，朱常洛的小眼睛就忍不住放光了。“我要去找李太后去！这么大条的粗腿不去抱，岂不是浪费？”
    朱常洛说去就去，他迈开小腿就往景阳宫外去跑。本来在内屋的恭妃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像发癔症似的往门外跑，她就吓的心慌。
    恭妃赶紧的把怀里的小公主放下，朝着往外跑的朱常洛就叫道：“常洛你要干嘛去？”
    朱常洛头也不回的喊道：“我要去找皇祖母。”
    恭妃一听朱常洛这话，又看着朱常洛的跑的方向，恭妃喊道：“错了错了，慈宁宫在右边。”
    朱常洛一听是右边，赶紧的转向去右边跑。
    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恭妃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朱常洛一个人跑出景阳宫是福还是祸。但是看着身边还需要照顾的小公主朱轩嫄，恭妃也分身乏术没法去制止朱常洛离开景阳宫。
    小公主朱轩嫄打小的体弱多病，再加上恭妃不受宠爱，景阳宫中的用度也会被太监宫女们克扣，这也导致了小公主始终也没有得到过良好的生活条件，以至于她四岁而殁。
    小公主朱轩嫄她生于万历十二年，死于万历十五年，不出意外今年就会是这位小公主的死期。
    “这紫禁城怎么这么大呀，慈宁宫到底在哪呀？”
    刚刚跑出去没多远的朱常洛懵逼了，他竟然迷路了，找不到慈宁宫在哪了。
    过来过往的侍卫和太监宫女看到朱常洛后，他们都自觉的低下头快步走开，生怕自己冲撞了这位爸爸不爱的小祖宗。
    朱常洛又走了几百米还是没有找到慈宁宫的位置，他反而转到了一个大花园里。
    这个大花园就是紫禁城中的宫后苑，在清代的时候被改名御花园。
    这宫后苑里奇石星罗棋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上百年之物。里面彩石路面，古朴别致。苑内甬路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组成900余幅不同的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妙趣无穷。苑中各处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如绛雪轩前摆放的一段木化石做成的盆景，乍看似一段久经曝晒的朽木，敲之却铿然有声，确为石质，尤显珍贵。
    可是，这些好看的风景却不在朱常洛的心思里，反而成了一个大大的迷宫把他给困住了。
    “连个方向标识都没有了。进来以后谁知道哪是哪呀？这会竟然连个人都没有，问个路都不方便。”
    朱常洛摇着小脑袋吐槽着宫后苑的巨大，也就这个时候，朱常洛走到了一座假山这里。
    当朱常洛刚刚过来的时候，一位值守在假山下的太监看到了朱常洛。
    看着朱常洛头上包裹着的绷带，这太监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前拦住朱常洛。
    “皇长子您不能过来，皇爷和贵妃娘娘三皇子在亭子里休息呢。”
    朱常洛一听太监这么说，他一下子就怒了。老子被箱子砸成这样，便宜老爹不来看一眼就算了，这时候竟然还带着郑贵妃和朱常洵在这里玩乐，真是太过分了。
    朱常洛小眼一瞪，顿时怒了，他对着拦路太监说道：“让开，知道我是皇长子还敢拦住我！狗奴才你不要命了。”
    但是这太监哪敢让开了，如果真让朱常洛过去了，到时候惹了郑贵妃不高兴，他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太监为难的跪在地上抱住朱常洛的小腿，“殿下您就饶奴才一条生路吧，您真不能过去呀。”
    朱常洛才五岁的身板，被这太监这么一抱，一下就动不了。朱常洛恼极！这死太监欺人太甚！
    朱常洛哇了一声大叫：“快放开我！我要见父皇！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敢阻拦我们父子相见，我要到父皇那里告你！”
    朱常洛的吵闹声传到了御景亭上，听到吵闹的万历皇帝心中不喜，他现在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朱常洵逗着他教他说话呢。正一遍一遍的跟一岁多的朱常洵叫爹呢。
    万历皇帝对着身边伺候着的大太监陈炬说道：“你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喧闹？”
    陈炬躬身退下，然后下了御景亭到了堆秀山下面，陈炬一眼就看到了值守太监抱住的朱常洛。
    陈炬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声：“快放开皇长子。”
    值守太监不敢不听，赶紧松开张牙舞爪的朱常洛，他转身跪伏在陈炬身前，声音颤抖的喊着：“老祖宗。”
    陈炬并没有搭理他，陈炬对着朱常洛恭敬的行礼：“老奴参见皇长子殿下。”
    朱常洛这会肚子里憋了一股火，他对着陈炬说道：“你是谁？”
    陈炬低眉顺目的说道：“老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炬。”
    “陈炬？”
    朱常洛一听这个名字感觉耳熟的很，他看明史的时候好像看到过陈炬，这个陈炬好像还是一个被人称赞的贤宦。
    朱常洛看着陈炬这么和蔼可亲态度又好，朱常洛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他说道：“我要见父皇。”
    陈炬说道：“殿下稍等，老奴这就通报。”
    陈炬转身上堆秀山的御景亭去，朱常洛看着上去的陈炬，他终于想起来陈炬是谁了。
    这陈炬就是一路帮朱常洛的大太监之一呀！在妖书案中以一己之力平息了妖书案带来的政治斗争，使得被妖书案牵连的大臣沈鲤、郭正域、周嘉庆和所有被株连的人，才得以转危为安，社会秩序亦得以恢复平静。
    他为人正直，有度量，能顾全大局，常常说：“我只守着八个字，就是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将来更是以掌东厂兼司礼监掌印的超级大佬呀！死了以后还被万历皇帝赐匾“清忠”，百官及大学士朱赓、李廷机、叶向高亲自在棺前祭奠，祭文中有“三辰无光，长夜不旦”等句，充分表达了他们对陈矩的敬慕之情。
    更关键的是他在万历二十二年的时候推荐了一个叫王安的太监给朱常洛做伴读。由此可见，陈炬是心向朱常洛的。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人呀。
    朱常洛在下面等了一小会儿的时候，陈炬就下来了，陈炬对着朱常洛说道：“皇爷让您上来说话。”

 第二章 万历皇帝

    朱常洛听到陈炬说万历皇帝让他上去，朱常洛不由得有点忐忑，毕竟不招人待见呀。
    陈炬半弯着腰走在前面引路，朱常洛跟在后面，陈炬似乎感觉到了朱常洛的忐忑，他说道：“殿下不必紧张，皇爷是您的父皇呀。”
    朱常洛听到这话后，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对呀，万历再怎么不喜欢朱常洛这个儿子，但毕竟朱常洛还是他儿子呀。既然是儿子，那肯定不会一见面就弄死吧？
    御景亭上万历皇帝站在亭子中间，头上戴着一支简朴而又传神的龙首状的白玉发簪，身上也并没有穿着朱常洛想象中的明黄色龙袍，而是一件青色龙袍常服，上面缀着绿色的滚边。整个人看着既年轻又威严。不过这身高好像有点矮了，据朱常洛目测也就一米七的个子而已。
    万历皇帝的气度非凡，一身贵气袭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恰到好处，好像所有的贵族礼仪都可以在他身上完美的呈现出来。
    万历皇帝之所以有这么好的气度和礼仪，这都离不开李太后和张居正的教导，张居正对待万历皇帝的教导可以说是严格到了骨子里，就比如背书，如果万历皇帝背诵一遍文章可以如银瓶泻水般流利，张居正就会颂扬天子圣明，如果背得结结巴巴或者读出错字，张居正也就会立刻拿出严师的身份加以质问，使得他无地之容。
    还有就是冯保的影响，冯保经常向李太后报告宫内外以及万历皇帝本人的各种情况，李太后因此耳目通灵，如果冯保对李太后报告了对万历皇帝不利的消息，李太后一怒之下就会让万历皇帝受到长跪的处罚，有时竟可达几个小时之久！
    也就是在这样的教育这下，万历皇帝才有了今天的气度和风采，也正在因为这样的严酷教育，也使得他对曾经尊敬无比的张居正起了极大的逆反心理，这也导致了张居正暴亡以后人亡政息的局面。
    万历皇帝看着上来的朱常洛，见他头上包扎成了这样，他眉头微皱，“头上是怎么回事？”
    朱常洛见万历皇帝问起，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父皇救我呀！景阳宫里那几个老太监老嬷嬷欺负我，他们碰倒了箱子砸到了我，还不救我出来，如果不是皇祖母身边的冯小宝公公刚巧来过看到，您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他们欺负儿臣，就是藐视父皇呀。”
    朱常洛先声夺人，直接告状，毕竟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更何况万历皇帝现在在二十四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只要挑起了他的怒气，景阳宫里的那几个可恶的老太监和老嬷嬷还不是必死无疑？
    万历皇帝听着朱常洛的哭诉，他也心里一怒，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这不代表宫里的奴才就可以随意欺负，还有就是朱常洛说的对，欺负皇子不就是藐视皇帝吗？
    万历皇帝当即下令，“陈炬你去景阳宫把常洛说的那几个太监嬷嬷杖毙。”
    陈炬跪道：“老奴接旨。”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玩弄着小儿子的郑贵妃突然插话了，“且慢。”
    陈炬听到郑贵妃的话后，身子一定，没有动作。
    郑贵妃抱着朱常洵起来说道：“宫人岂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我想着其中肯定有些原由。”
    然后她转身对着朱常洛微笑道：“告诉本宫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朱常洛听到郑贵妃这话，低着的眼睛里全是震惊，这娘们儿也太狠毒了吧，一句话竟然挖这么大一个坑！她想坑死谁呀！
    但是，朱常洛岂会这么容易就上当？如果这就上当了，那还不如直接再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朱常洛怕自己哭不出暗自的又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肉，登时间朱常洛就疼了双眼盈泪，朱常洛哭着说道：“父皇儿臣说的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现在的太监嬷嬷们都已经无法无天了，丝毫都不把皇室尊严放在眼里，今天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儿臣，保不住明天他们就会重演壬寅宫变呀！”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这样说话，怒气再也止不住了，他大声道：“放肆！”
    这一身放肆一下就把在郑贵妃怀里咯咯发笑的朱常洵给吓住了，朱常洵也哇哇的大哭着，郑贵妃慌乱的赶紧就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并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万历皇帝，干嘛这么大声。
    跪在地上的陈炬听到朱常洛说出了壬寅宫变，他不由得微微转头看着朱常洛这位五岁大的孩子，皇长子竟然如此聪慧！居然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引申到壬寅宫变上，真是妙呀！
    朱常洛也顺势跪下，“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母妃出身卑微，使得宫人轻贱儿臣，扫了父皇的颜面。儿臣有罪。”
    万历皇帝气的怒不可竭，看着朱常洛的可怜相，又听着朱常洛可怜巴巴的话，再想起朱常洛说的那些无法无天的宫婢奴才，万历皇帝立刻说道：“陈炬你还不快去！”
    陈炬立刻领旨出发，朝着景阳宫就去了。
    然后，万历皇帝看着这个这位五岁大的皇长子，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个因为意外造成的皇长子的出现，但是毕竟这也是他的骨肉。
    万历皇帝尽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对着朱常洛说道：“受了这么重伤为什么不好好休养，怎么跑到苑子里了？”
    朱常洛说道：“儿臣想去给皇祖母请安的，结果皇宫太大了，儿臣走错了路才到了这里冲撞到了父皇和郑妃娘娘，儿臣有罪。”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这么说，他脸上好看了许多，在他心里孝道还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对李太后尽孝，“有孝心了。朕也好久没去跟太后请安了。等会朕带你过去。”
    朱常洛听到这话，心里大喜，果然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虽然不招待见，但是毕竟舔犊情深呀，万历皇帝还是没有真的苛责厌恶自己的孩子。
    一旁的郑贵妃听到万历皇帝这话后就不开心了，这算怎么回事？怎么转眼间皇帝就要带着这个贱种去给李太后请安了呢？
    万历皇帝看着不开心的郑贵妃，他安慰道：“好了好了，朕就是去给母后请个安，等会就回来陪你和常洵了。”
    但是，郑贵妃还是生气，她抱起朱常洵就径直的要走，“皇上是九五之尊日理万机，干嘛要陪着臣妾呢？”
    万历皇帝赶紧哄道：“爱妃不要生气了，朕很快就回来了。”
    看着万历皇帝这般讨好郑贵妃，朱常洛内心不由绝望，怪不得历史上的朱常洛日子会这么难过，这也太不受宠了吧。
    想到这里朱常洛就更加坚定了要抱住李太后大腿的想法了，毕竟现在整个大明也就两个女人可以治住万历皇帝，一个就是眼前的郑贵妃，另一个就是慈宁宫的李太后！
    郑贵妃就不要想了，这是天然的敌人，妥妥的你死我活。
    所以要想生存下去，李太后才是救命稻草！

 第三章 演员朱常洛

    朱常洛怎么都没想到万历皇帝竟然会带着他去跟李太后请安了，这让一旁伺候着的太监宫女们不由得偷偷瞄了朱常洛一眼，暗暗的把今天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朱常洛随着万历皇帝的龙舆仪驾从宫后苑一路到慈宁宫这里，朱常洛在万历皇帝的后面也乘坐着一架由两个太监抬着的步舆紧紧跟着。
    沿途的太监宫女侍卫们见到万历皇帝御驾经过，无不是跪拜叩首相迎，朱常洛也结结实实的享受了一把狐假虎威的快感。
    这些太监宫女们看到一头绷带的朱常洛再也没有轻视之心，反而愈加的恭敬起来。
    朱常洛真是开心坏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有了跟万历皇帝一起乘坐步舆的经历，以后这紫禁城中的奴才们谁还敢小看我？
    慈宁宫紫禁城内廷外西路隆宗门西侧，这里独立于皇帝的后宫。
    眼前的这座慈宁宫比起紫禁城中其他宫殿还比较新一些，这是因为慈宁宫是嘉靖十五年的时候在原来仁寿宫的故址上新建的宫殿。
    在明代的时候这里还不是皇太后的专属宫殿，不过因为现在李太后居住此宫，这里也就成了太后寝宫。其实，慈宁宫专属成为太后寝宫的事实是发生在清代的。
    因为清代连续几代的太后都居住此宫，久而久之到了乾隆年间，这里就被正式定为太后宫殿了。在这里也举行了很多为皇太后祝寿的大典，所以慈宁宫的面积很大。
    慈宁宫门前有一东西向狭长的广场，两端分别是永康左门、永康右门，南侧为长信门。慈宁门位于广场北侧，内有高台甬道与正殿慈宁宫相通。院内东西两侧为廊庑，折向南与慈宁门相接，北向直抵后寝殿和东西耳房。前院东西庑正中各开一门，东曰徽音左门，西曰徽音右门。
    万历皇帝的仪仗到了慈宁门前就停了下来，慈宁门前的石阶前左右鎏金瑞兽各一，门内接高台甬道与慈宁宫月台相连。
    为了表示对李太后的尊敬和孝心，万历皇帝并没有让仪仗直入慈宁宫中，他下了龙舆就在太监们的唱喏中走进了慈宁宫。
    “皇帝驾到！”
    慈宁宫门前的太监看到皇帝仪仗过来，立刻就朝着慈宁宫中唱喏，慈宁宫中的大小太监宫女们俱都出门跪伏在道路两旁口称万岁。
    到了慈宁宫前，朱常洛抬着脑袋就看到了殿前的两道楹联。
    楹联内容是：“爱日舒长，兰殿春晖凝彩仗；慈云环阴，置庭佳气接蓬山”。
    整个慈宁宫显得庄重无比，朱常洛就跟在万历皇帝的后面进了慈宁宫正殿。
    这时候李太后已经端正在正殿的黄色软塌上，万历皇帝和朱常洛都跪拜行礼，“儿臣（孙儿）给母后（皇祖母）请安，祝母后（皇祖母）凤体安康万寿无疆。”
    李太后看到万历皇帝竟然与朱常洛一起过来请安，她也觉得惊讶，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带着皇长子一起来，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太后端着太后的威仪说道：“皇帝起来吧。坐哀家身边来。”
    万历皇帝起身说道：“是。”
    然后万历皇帝就起身坐在了李太后的旁边半欠着身子，显得格外恭敬。
    朱常洛也起来了，他抬头看着李太后的样子，李太后一身淡色的绣有凤凰暗纹常服，头上戴着几支金玉发钗挽着头发，整个人看着既威仪又雍容大气，丝毫没有电视剧中那种暴发户气质手上也没戴着长长的假指甲似的手饰身上也没有穿着满身金丝盛装。
    李太后保养的极好，看着样子盲猜的话绝对不会认为她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阿姨，她反而像是一位三十不到的成熟少妇。
    朱常洛到了李太后这里直接演起来了。他委屈的眼泪普达普达的就从自己的眼睛掉了出来。
    朱常洛带着哭腔说道：“皇祖母，孙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景阳宫的老太监和老嬷嬷们整天欺负母妃和我还有妹妹，我的头都是他们故意撞到箱子给砸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朱常洛还哭起来了。
    李太后看着头上包扎成这里的朱常洛，又听到朱常洛这样伤心难过的哭诉着，她的心一下就揪住了。
    李太后不顾礼仪直接起身过来抱住朱常洛，细声安慰道：“常洛乖，常洛不哭了，有皇祖母给你做主，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朱常洛哭诉着委屈，李太后安慰着，时不时的还撇了万历皇帝一眼，万历皇帝被李太后的眼神吓得赶紧说道：“母后，儿臣已经让陈炬去杖毙那些无法无天的奴才了。”
    李太后哼了一声：“只杖毙了他们有用吗？景阳宫的门你从来不去，恭妃那里你多久没去了？你要记住你是皇帝，你不是一个人的男人，宫里所有的嫔妃都是你的女人，你要好好的照顾她们，你要雨露均沾，这样才能为大明基业开枝散叶巩固帝统。”
    万历皇帝一脸尴尬，他只能轻声回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
    朱常洛看着万历皇帝被李太后教训，心里虽然很爽，但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他立刻奶声奶气的对李太后说道：“皇祖母错怪父皇了。父皇肩挑日月日理万机，无数的国政都忙不过来了，他其实对常洛很好的，今天就是父皇带着常洛来看皇祖母的。”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在李太后面前维护着他的尊严，不由得对这个不怎么待见的儿子又多看了一眼，目光中也柔和了许多。
    李太后叹道：“多好的孩子呀，都会维护自己的父皇了。”
    朱常洛说道：“皇祖母我没有维护父皇，母妃经常告诉孙儿，父皇没来看孙儿，是因为父皇只是太忙了，他一个人承担着整个大明社稷，他的责任比任何人都重大，他的压力也比任何人都大。所以孙儿有时候真的还很心疼父皇呢。担心父皇太过劳累了。”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这样说，不由得心生愧意。没想到恭妃是这样跟朱常洛说的。
    李太后听到朱常洛这样说，李太后说道：“恭妃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呀。常洛以后要好好孝顺你母妃知道吗？”
    朱常洛点点头说道：“常洛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以后肯定会好好孝顺母妃，孝敬皇祖母，孝顺父皇的。”
    朱常洛就像一个演员，拼命的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面前演戏，装可怜装懂事博同情。李太后都被他演的眼圈发红，万历皇帝都被演的心生愧疚，觉得真的是亏待了自己这个儿子。

 第四章 要好处

    朱常洛卖力的演了这么久，眼泪都快掉不下来了，嘴里也快没词了。但是自己想要的好处还没说了。
    于是朱常洛就趁着李太后的爱怜和万历皇帝的愧疚说道：“皇祖母，孙儿现在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但是孙儿到现在还不识几个字，母妃平日要哄着妹妹，现在也没人教我读书识字了，我想去读书。”
    李太后一听这话，她横了万历皇帝一眼，“皇帝这是怎么回事？常洛都五岁了怎么还没有先生教他读书识字？难道你想教出一个文盲皇长子吗？”
    万历皇帝连忙说道：“是儿臣疏忽了。儿臣回去就安排翰林院的翰林来教常洛读书认字。”
    李太后听到万历皇帝这样说，李太后抱着可怜的朱常洛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然后李太后就抱着可怜朱常洛哄着说话，“常洛来尝尝这块桃花糕，这是皇祖母闲暇的时候自己做的，跟御膳房味道不一样。”
    朱常洛接过李太后给的桃花糕咬了一块，然后就不吃了。
    李太后看着朱常洛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李太后问道：“怎么了常洛？是不是不好吃呀？”
    朱常洛说道：“不是的皇祖母，您做的桃花糕很好吃，我想带回去给妹妹吃，妹妹还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桃花糕。”
    李太后真是没想到这么小的朱常洛竟然这么懂事，竟然还想着妹妹没有吃过桃花糕，想带给妹妹吃。
    李太后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的掉出来，“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常洛你尽管吃，皇祖母这里多的很，够你和你妹妹吃的。”
    万历皇帝听着朱常洛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他不喜欢恭妃，也不喜欢这个皇长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呀。
    听到自己的孩子这么苦的时候，万历皇帝就忍不住自责，他真没想到在皇宫里自己的儿子女儿竟然会这样清苦。
    万历皇帝立刻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传旨，以后皇长子月供双俸，景阳宫用度按照妃嫔正常用度供应。”
    朱常洛听到万历皇帝这样下旨，心里乐开了花，万历皇帝果然还是年轻人呀，真是好忽悠！不过这些本来就是应得了。
    朱常洛在李太后怀里边吃着桃花糕边装作激动道：“儿臣谢父皇赏赐。”
    万历皇帝看着朱常洛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里一软，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朱常洛的小脑袋。
    慈宁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听到了万历皇帝的旨意，也看到了万历皇帝对待皇长子的态度，他们一个个的不由得看着李太后怀里的朱常洛。
    在慈宁宫逗留了半天时间，万历皇帝也带着朱常洛离开了。
    万历皇帝这时候好像父爱爆棚了，他竟然忘了与郑贵妃的约定，他带着朱常洛直接去了景阳宫。
    这时候的景阳宫里，恭妃整心有余悸的看着万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陈炬的到来。
    陈炬到了景阳宫，先对恭妃行礼，然后对着身后的几个壮硕的太监说道：“来呀，去把景阳宫里那几个欺主的奴才架过来。”
    恭妃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自己宫殿中突然出现的陈炬等人问道：“陈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陈炬恭敬的说道：“娘娘稍安勿躁，皇爷今个在宫后苑中见到了皇长子殿下，他知道了皇长子殿下被宫里的刁奴欺负，所以就让老奴来惩戒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恭妃惊道：“常洛见到皇上了，他有没有惹恼到皇上？他现在怎么样了？”
    恭妃十分担心朱常洛安危，怕朱常洛不懂事惹恼了万历皇帝了，那就糟了。
    陈炬说道：“娘娘不要害怕，皇长子没事的，他与陛下一起去慈宁宫给慈圣太后请安去了。”
    恭妃越听越怕，怎么回事？朱常洛怎么就和万历皇帝一起去给李太后请安了呢？
    这时候，陈炬带来的人也把景阳宫中的那几个刁恶太监和尖刻老嬷嬷带了出来。
    这几个太监和老嬷嬷看到到陈炬在此，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老祖宗这是怎么了？”
    陈炬沙哑的声音说道：“咱家说了多少次了，在宫里就要事事谨慎，事事都要为主子们着想，咱家也经常把祖宗法度，圣贤道理这八个字挂在嘴边，但是你们有几个人听了？你们竟然在景阳宫中狂悖到如此地步，竟然谋害皇长子！来人呀，把这个几个刁奴杖毙！”
    这几个太监和老嬷嬷听到陈炬这样说，一个个吓得亡魂大冒！
    他们头如捣蒜磕着头，“老祖宗饶命呀！老祖宗我们没有谋害皇长子呀！”
    但是陈炬可并不听他们的哀求，陈炬侧过身对着恭妃说道：“娘娘，老奴要行刑了，请您回避一下，免得脏了您的贵眼。”
    恭妃看到陈炬似乎是动真格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从陈炬的话，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殿内躲了起来。
    等恭妃进去后，陈炬转身说道：“行刑！”
    几个壮硕的行刑太监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这几个疯狂求饶的太监老嬷嬷就按在的板凳上。
    手臂粗的刑棍卖力的一棍打出，这一棍下去就将一个老嬷嬷的后腰敲断了，老嬷嬷凄厉的大叫着：“老祖宗饶命呀，我是贵妃娘娘的人。”
    陈炬听到这该死的老嬷嬷竟然说自己是郑贵妃的人，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咬出这件事情！
    陈炬直接怒了，“混账东西，死到临头竟然还敢攀咬贵妃娘娘，给我一棍打死！”
    行刑的太监手中的刑棍直接照着这个嬷嬷的后心窝一棍下去，老嬷嬷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命丧当场。
    余下的几个太监宫女也一一被陈炬杖毙。
    陈炬看着这几具尸体说道：“都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子去。好好的清理一下。”
    等陈炬一切都清理完毕的时候，万历皇帝也把朱常洛送了回来。
    万历皇帝只把朱常洛送到了景阳宫门口，就没在过去。毕竟他是真不喜欢这个唯唯诺诺胆怯惊慌的恭妃。
    万历皇帝看到陈炬过来，万历皇帝说道：“你重新安排几个可靠听话的太监宫女来服侍恭妃和皇长子。”
    陈炬说道：“奴才领旨。”
    然后，万历皇帝就乘着龙舆带着仪仗离开了。

 第五章 安排

    陈炬领了万历皇帝的旨意后，就开始思虑要给朱常洛安排什么样的贴身太监和宫女。
    朱常洛趾高气扬的蹦蹦跳跳的进了景阳宫里，恭妃看到宝贝儿子平安无事的回来，她原来揪住的心也安了下来。
    朱常洛看着还略带紧张神色的恭妃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恭妃抱着小公主说道：“母妃无事，你可是陪你父皇去跟太后请安了？”
    朱常洛得意的仰着头笑道：“是的。”
    恭妃听到朱常洛肯定的语气后，她的心里也泛起了激动。天怜可见，皇上终于看到了常洛。
    看着恭妃激动的留着眼泪，朱常洛小心的问道：“母妃你怎么哭了？”
    恭妃擦了擦眼泪说道：“母妃没有哭，母妃这是高兴的。”
    朱常洛看着这么容易就满足的恭妃，他心里也老不是滋味了，他知道历史上的恭妃很可怜的，她不受万历皇帝的宠爱，即使是怀孕了也不想被万历皇帝承认。
    如果不是李太后查了万历皇帝的起居注，可想而知这恭妃的下场会有多惨。后来在李太后的强势干预之下，万历皇帝不得不承认恭妃的身份，可是恭妃偏偏又给他诞下了至关重要的皇长子，这就让万历皇帝更加的厌恶恭妃了。
    后来随着国本之争愈演愈烈，万历皇帝直接就迁怒于恭妃，甚至直接在景阳宫幽禁了恭妃十年，恭妃因为思念儿子甚至还哭瞎了双眼，至死也没有再见到朱常洛一面，可怜至极。
    朱常洛看着哄着小妹妹的恭妃，朱常洛暗自握紧拳头，他心里发誓，“既然二锅头给了我机会，让我成为了真正的朱常洛，那我一定会不再让历史重演。我一定要逆天改命，重新书写朱常洛的人生！”
    朱常洛看着一直忙碌的恭妃，他说道：“母妃你歇息一会，父皇已经答应给我们换新的太监宫女，以后你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该怎么享福就怎么享福吧。”
    恭妃一边哄着小公主一边说道：“母妃习惯了，不碍事的，等母妃把妹妹哄睡了就给你准备膳食。”
    看着已经三四岁还弱不禁风没法自己走路的小妹妹朱轩嫄，朱常洛就心里难受，他知道他这个小妹妹四岁的时候就夭折了。看着她现在毫无精神的样子，朱常洛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快没救了。但是，朱常洛还不能说，他怕这件事情会打击到原本就谨小慎微精神脆弱的恭妃。
    但是，朱常洛也不愿意就这样顺其自然等着小妹妹夭折的那天，于是朱常洛鼓起勇气说道：“母妃，我看妹妹最近精神好像不是太好，要不要我们找个太医来看看？”
    恭妃心里纠结，她何尝不想找太医来看看呀，可是她的景阳宫里实在是太穷了，没有好东西赏赐太医，太医怎么可能会尽心尽力的医治呢？她就想着她尽心尽力的保护好小公主，等熬过了这个倒春寒的天气，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兴许小公主就会好转了。
    看着恭妃的犹豫，朱常洛心里着急，他真是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恭妃实在是太懦弱了，这样的性子在这深宫里面还不被人欺负死呀。
    朱常洛不能由着恭妃这样的软性子自怨自艾下去，朱常洛当即自己做主，他出景阳宫的殿外对着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说道：“你去太医院请一个小儿科的太医过来。”
    小太监听到朱常洛的命令，他赶紧的就领命去找太医，这要是搁在从前，这小太监是根本不敢听朱常洛的话的，因为管事的老嬷嬷肯定会责罚他的。
    现在管事的老嬷嬷因为朱常洛的一句话就被皇上杖毙了，所以现在景阳宫里还留着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对朱常洛也不由得畏惧起来。
    朱常洛吩咐完小太监以后，这时候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朱常洛看到了大太监陈炬带着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过来了。
    朱常洛赶紧的走下台阶，站在景阳宫门口等着陈炬过来。
    陈炬看到朱常洛竟然等在门口，他不由得赶紧加快脚步过来，到了朱常洛跟前，陈炬连忙行礼：“老奴参见皇长子殿下，让殿下在此等候老奴，老奴死罪。”
    朱常洛赶紧上前扶起陈炬，朱常洛对着陈炬说道：“陈公公言重了，您宫里出了名的活菩萨老祖宗，还是父皇面前倚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有批红之权，位比内阁学士，我在这里等下您也是对父皇的尊敬。”
    陈炬听着心里舒服极了，但是他并没有得意，他依旧诚惶诚恐的说道：“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皇爷身边的一条老狗罢了。皇爷使唤惯了才给了老奴恩宠，殿下是真龙之子天潢贵胄就不要这样折煞老奴了，老奴怕折了寿呀。”
    朱常洛和陈炬一小一大互捧了几句，然后就切入正题。
    朱常洛说道：“陈公公这几位就是您安排的宫人吗？”
    陈炬见朱常洛问到后面几个低头垂首下跪的太监宫女，陈炬站在一旁弯着腰对朱常洛说道：“殿下这几位就是老奴给您特意挑选的奴才，这几个奴才懂事的很，他们很守宫里的规矩，对主子肯定是忠心不二的。”
    朱常洛点头说道：“谢谢陈公公了。”
    陈炬说道：“老奴不敢当，这都是皇爷的意思。”
    朱常洛说道：“那就请陈公公代我跟父皇谢恩，就说儿臣常洛跪谢父皇圣恩，愿父皇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陈炬听着朱常洛的话，他对这位皇长子真的是恭敬极了，他没想到一个五岁大孩子竟然如此懂事，将来大明有福了。
    陈炬对着朱常洛开始一一介绍道：“这个奴才叫王安，他是老奴一手调教的奴才，为人老实本分也很忠心，殿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可以随意打骂他，甚至跟老奴说一声老奴立刻就换了他。”
    朱常洛看着这个跪在最前面的太监，他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老成，骨子里好像就带着一种执拗和老实，朱常洛满意极了。他没想到历史上那位对朱常洛忠心耿耿的太监王安竟然提前了这么多年就被安排了过来，这以后的日子不就放心多了。
    剩下的三位朱常洛也没啥印象就姑且的听着陈炬介绍了一遍，朱常洛知道了剩下的一个太监两个宫女的名字。他们分别叫：刘青、金钏、玉钏。
    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后，朱常洛当即就安排道：“以后王安就是景阳宫里的总管，随身伺候我。刘青做王安的下手，金钏、玉钏你们俩就负责照顾好母妃和公主。”
    四个太监宫女连忙领旨称是。

 第六章 土法制作

    太医院里听到是景阳宫里的太监来传唤太医，一时间原来有点热闹太医院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这些太医们都知道景阳宫不是个好去处，先不说恭妃的赏赐如何，如果因为去了景阳宫诊病再得罪了长春宫的郑贵妃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既然宫里的贵人们有传唤，太医院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不然的话也会吃挂落的。
    于是，只见这太医院里的十几个太医就开始你推我我推你的热闹场景，坐在最角落的八品太医刘文珍看不下去了。
    他说道：“我去。”
    小太监看着有太医应声，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下了。
    小太监对着刘文珍说道：“多谢刘太医了，我家殿下一定会重赏您的。”
    刘文珍整理了一下的自己的药箱，他并没有把小太监的话放在心上，谁都知道景阳宫穷的叮当响，哪里有什么赏赐呀，上次他去给朱常洛包扎脑袋的时候，恭妃都没有一两银子的赏钱。
    这次他之所以主动承担去景阳宫诊病的任务，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要给朱常洛换药了。
    刘文珍背上药箱，然后对着小太监说道：“走吧。”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刘文珍总算是到了景阳宫这里。
    刘文珍刚刚过来的时候，大太监陈炬也刚刚告辞，在半路上刘文珍还对陈炬行了一礼。
    刘文珍疑惑的看着陈炬，他想不通为啥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会从景阳宫里出来呢？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文珍很好奇，但是出于谨慎，他也并没有去问，反倒是他边上的小太监说了一句话，“看来皇爷真的恩宠我家殿下了。”
    这句话刘文珍暗暗记在心里，等到到了景阳宫的时候，出于对医学的敏感，刘文珍闻道一丝血味，然后刘文珍对着小太监进入内殿，他发现内殿里伺候着的太监和宫女竟然与上次见到的不一样了，而且这些面生的太监宫女们似乎都很敬畏着恭妃和朱常洛，这让刘文珍惊奇不已。
    刘文珍卸下药箱对着恭妃和朱常洛行礼，“臣刘文珍参见恭妃娘娘，皇长子殿下，公主殿下。”
    恭妃紧张的看着太医行礼，她弱弱的说道：“太医请起。”
    这时候朱常洛看到了刘太医的样子，朱常洛惊异出声：“你不是个外科大夫吗？怎么也会看儿科了？”
    刘文珍听到朱常洛这样问，刘文珍回道：“臣有幸得到过儿科神医万全指点，对儿科也略有研究。”
    朱常洛也不知道万全是谁，但是听到一个太医说另外一个医生是神医，于是也不在纠结，朱常洛说道：“那好吧，那就由你来诊治一下吧。”
    万全就是明代一个名医，他又名全仁，字事，号密斋。湖北罗田人。祖籍豫窜（今江西南昌市）。著有《保命歌括》35卷，《伤寒摘锦》2卷，《养生四要》3卷，《内科要决》3卷，《幼科发挥》4卷，《育婴秘诀》4卷，《痘疹心法》23卷、《片玉新书》5卷，《片玉疽疹》13卷，《广嗣纪要》16卷。合为《万密斋医书十种》，凡108卷，70余万字。与“药圣”李时珍齐名，古有“万密斋的方，李时珍的药”之说。由此可见，万全是一位多么厉害的古代名医！
    刘文珍过来准备帮朱常洛解开绷带，朱常洛本能一躲，“不是给我看病，是给我妹妹看。”
    刘文珍停下手说道：“是臣孟浪了，请殿下赎罪。”
    朱常洛一副小大人模样说道：“没事没事，等你瞧完了我妹妹后再给我解开绷带吧，这几天都快缠死我了。”
    刘文珍说道：“殿下是伤到了头部，这个大意不得，所以臣就包裹的仔细了些。等会臣就帮你解开。”
    刘文珍走到恭妃面前，他做了一个揖，然后伸出手指搭在小公主朱轩嫄的脉搏上开始诊病。
    刘文珍把了一会脉，眉头不由得紧皱一下，他又伸手看了一下朱轩嫄的眼睛和舌苔，然后沉默不语。
    恭妃紧张的看着刘文珍，见到刘文珍这样，她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
    刘文珍心里好像有些为难，他吃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道：“公主殿下似乎有邪气入侵的征兆，臣发现她似乎有些发热。请问娘娘，公主是否有时候还咳嗽不止？”
    恭妃心感不妙，她紧张的说道：“有时候晚上的时候会咳嗽不止，不过咳一会就睡着了。”
    刘文珍在摸了一会儿朱轩嫄的脉搏，朱轩嫄的脉搏跳动无力，身体明显发热，舌苔淡红，眼白发黄，隐隐间刘文珍好像还看到了朱轩嫄的痰丝带血，刘文珍心里不由得叹息，“公主殿下可能是得了肺痈。”
    听到肺痈二字，恭妃如同是听到了晴天霹雳！她一下就瘫坐了下来，眼泪簌簌的不停掉落，她哭声呜咽的说道：“轩嫄是娘对不起你，是娘耽误了你。”
    一旁的朱常洛瞬间就蒙掉了。这是怎么回事？恭妃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朱常洛连忙问刘文珍：“什么是肺痈？”
    刘文珍叹息说道：“肺痈就是感受风寒，未经发越，停留胸中，蕴发为热。肺脏受邪热熏灼，肺气失于清肃，血热壅聚而成。”
    朱常洛听到刘文珍文绉绉的说了这么一句，朱常洛完全没听懂呀，朱常洛说道：“说明白点说简单点。”
    刘文珍说道：“就是说小公主受到了风寒，风寒的邪气停留到了肺脏，引起了肺脏发热，使得肺脏气息失调，导致了血热病变。”
    这下子朱常洛总算是听懂了，这不就是肺炎吗？怎么还文绉绉的整这么一串，这病不难治呀，一针青霉素不就搞定了吗？
    但是青霉素好像这个时代并没有呀。然后朱常洛就在努力的回忆当初上学的时候生物老师教过的天然青霉素制作方法。
    朱常洛努力的回忆着，终于他想起了。
    朱常洛立刻大声的说道：“我有办法了，我知道怎么救妹妹了。”
    听到朱常洛这么肯定的声音，恭妃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期待的问着朱常洛，“是真的吗常洛？”
    恭妃的期待，似乎都忘了朱常洛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她一心的期待着朱常洛，希望朱常洛可以给她希望。
    而刘文珍却很不看好朱常洛，觉得朱常洛在痴人说梦，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朱常洛信心满满的说道：“我有办法，我知道怎么救妹妹了。”
    然后，朱常洛对着刘文珍一拜，十分诚恳的说道：“拜托刘太医帮我稳住妹妹的病情七到十天，到时候我一定可以治好妹妹的。”
    刘文珍看着态度诚恳目光坚定的朱常洛，他的内心不由一震，或许真的有办法，但是一看朱常洛才这大点的个头，刘文珍感觉自己疯了。
    但是，刘文珍还是应下了朱常洛的请求，刘文珍说道：“臣一定竭尽全力稳住公主的病情，等殿下十天！”
    朱常洛说道：“好！”
    然后，朱常洛对着王安说道：“王安你去快去帮我找几个发霉的馒头，然后再给我找点米和山芋，把米和山芋给我磨成汁水。我有大用！”
    王安听了朱常洛的话也不多问什么，立刻就去找朱常洛吩咐的东西。
    然后朱常洛又对这刘青说道：“你帮我找一个琉璃杯，干净的细棉花，菜籽油和木炭，还有老醋和海草，如果没有海草就找些海带，我都有用！”
    朱常洛这是要用土法制作青霉素呀，这是当初上生物课时生物老师讲的方法，朱常洛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吩咐完这些以后，朱常洛就对着抱有希望的恭妃说道：“母妃你放心吧，我一定全力以赴治好妹妹的。”

 第七章 午朝事件

    就在朱常洛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以土法制作青霉素的时候，前朝发生了一件让万历皇帝为之震怒的事件！
    万历皇帝视礼制为天道，但有逾越礼制的事情，他都会格外重视！而今天就发成了一件让万历皇帝极为光火的事情。
    万历十五年正月廿四日，京城内外的街头巷道两边的冰雪尚未解冻，虽已春至，但冬风的凛冽还笼罩着这座天子之城。这时候的天气虽然还比不上腊月的酷寒，但是街边的树枝还没有发芽，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在户外举行大型活动的好时机。
    然而，就在当日的中午时分，北京紫禁城前的大街上却熙熙攘攘。原来是消息传来，皇帝陛下要举行午朝大典。
    文武百官不敢怠慢，立即奔赴皇城。乘轿的高级官员，还有机会在轿中整理冠带；徒步的低级官员，从六部衙门到皇城，路程逾一里有半，抵达时喘息未定，也就顾不得再在外表上细加整饰了。
    站在大明门前守卫的禁卫军，他们事先也没有接到有关的命令，但看到大批盛装的官员来临，也就以为是要举行大典，所以也未加询问。
    进大明门即为紫禁城，文武百官看到端门午门之前气氛平静，城楼上下也无朝会的迹象，既无几案，站队点名的御史和御前侍卫“大汉将军”也不见踪影，不免心中揣测，互相询问：所谓午朝是否讹传？
    这时候近侍在万历皇帝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孙暹宣布了确切消息，孙暹在午门前对已经到来的文武大臣宣布万历皇帝的口谕。
    孙暹声音洪亮悠长，他在午门前大声喊道：“皇上口谕！”
    群臣听到孙暹喊道有皇帝口谕，立刻全部下跪接旨。
    群臣跪问：“圣躬安。”
    孙暹微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道：“朕安。”
    然后孙暹开始口述万历口谕。
    “朕居宫中并无传旨举行午朝大典。众位臣工不知是从何处听到了午朝大殿的事情？”
    所有官员面面相觑，皆不知该如何回答圣旨问话，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孙暹见内阁六部以及其他衙门的大小官员俱都没有回旨，孙暹对着首辅申时行问道：“元辅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内阁首辅申时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说道：“大约是有人谣传吧。”
    孙暹也没继续再问，他要回宫复旨了。
    众官员们也就相继退散。
    惊魂既定，这空穴来风的午朝事件不免成为交谈议论的话题，“这谣传从何而来，怎么会让在京的数以千计的官员都受骗上当，就连内阁的阁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真是奇哉怪哉，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孙暹回到乾清宫复旨，万历皇帝听到孙暹说大臣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到了午门前来参加午朝大典时，万历皇帝的脸上顿时怒气凝现，万历皇帝气道：“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百官不知道，朕不知道，但是百官却都聚集到了午门参加午朝大殿，他们是想逼宫吗？”
    见到万历皇帝的雷霆之怒，乾清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立刻惊吓跪下，孙暹陈炬等司礼监大太监立刻惶恐说道：“皇爷息怒。”
    万历皇帝哼了一声道：“传旨内阁礼部，他们彻查这一次谣言究竟是谁放出来的。另外，传旨申饬礼部和鸿胪寺。今日午间之事，俱都与礼部及鸿胪寺职责攸关。礼部掌拟具仪注，鸿胪寺掌领督演习。该二衙门明知午朝大典已经多年未曾举行，决无在仪注未备之时，仓卒传唤百官之理。是以其他衙门既已以讹传误，该二衙门自当立即阻止。既未阻止，即系玩忽职守，着从尚书、寺卿以下官员各罚俸两月。”
    孙暹立刻领旨，然后万历皇帝又对孙暹说道：“你掌管东厂，这次事情你也要给朕查一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孙暹跪道：“奴才领旨。”
    礼部尚书沈鲤接到旨意以后，立刻就召集礼部侍郎等其他下属官员衙门开始内查此事，可是查了一天下来愣是没有一个结果，礼部所有的官员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鲤只得如此回奏，沈鲤入宫觐见回旨，“臣已经彻查礼部上下以及鸿胪寺上下，两个衙门的官员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众口相传，首先讹传者臣无法查明，请皇上责罚。”
    万历皇帝听到礼部尚书沈鲤竟然以这种说辞回禀，万历皇帝恼怒不已，认为这是在挑战皇帝权威！
    所以万历皇帝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做出惩罚！
    万历皇帝直接下旨，“尔等久食君禄，却昏昏然然不知所以，着礼部鸿胪寺以及在京所有官员俱都罚俸两月以示警戒。”
    这下子可把沈鲤给惊呆了，但是沈鲤也不敢劝谏，因为此事还真是臣工的错，皇上是没有错的。
    于是沈鲤也只得领旨谢恩，把这个坏消息带给了在京的所有官员。
    但是，这罚俸两月的处罚对于高级官员来说却不算什么，因为他们平时接受的地方官的馈赠远远都高于朝廷给的俸禄，虽然朱元璋这个抠逼当初设定官员俸禄的时候尚书级别的官员全年俸禄也就一百五十二两白银罢了，而且二百年了愣是没涨过工资，可想而知这得多抠门呀？这跟宋朝时的官员俸禄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但是这个高级官员还真不在乎，毕竟都不差钱呀。
    可是低级官员们惨了，他们可没人巴结送礼，俸禄比起尚书的一百五十二两白银不知道要低上多少，这一下子又被罚了两个月，这日子肯定是没法过了。
    而这么大的事情朱常洛到了第二天才知道，因为第二天的时候他见到不苟言笑的刘文珍竟然黑着脸过来了。
    朱常洛好奇问道：“刘太医这是咋了？谁惹你生气了？”
    刘文珍看了朱常洛一眼，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欲言又止，“这事不说也罢。”
    这下子朱常洛更好奇了，什么事呀，竟然能让刘文珍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有节操的太医难成这样？
    朱常洛追问道：“跟我说说吧。我想听听。”
    刘文珍看着朱常洛好奇的目光，他终于忍不住要吐槽起来了。毕竟他做太医可是没收过红包的呀，现在被皇帝陛下这样一罚俸，这老婆孩子过日子都成难事了。
    刘文珍说道：“昨日不知何人谣传皇上要举行午朝大典，可是这事皇上对此却一无所知，于是就责令礼部查实，结果礼部查了一天也没个消息，于是皇上就罚了在京所有官员两个月的俸禄。臣现在还有纠结下两个月的米钱呢。”
    朱常洛一听是这事，这事他好像有点印象，他看过一本书，名字就叫《万历十五年》，开篇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次午朝罚俸时间，当时朱常洛就忍不住恶意的揣测这事可能就是万历皇帝自己干的，毕竟老朱家可没一个善茬，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所以朱常洛就想这件事可能就是万历皇帝想给文武百官一个下马威。

 第八章 经筵（感谢书友尾号2614的打卡支持）

    听完刘文珍的话后，朱常洛就笑了。
    “原来刘太医也会为五斗米而发愁呀，果然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呀。”
    刘文珍听到朱常洛的调笑后，也无奈笑笑。与朱常洛接触的这几天里，刘文珍已经不再把朱常洛只当做一个五岁的孩童了，刘文珍觉得朱常洛就是一个有主见有担当的大人，所以刘文珍每次见到朱常洛后都忍不住在想将来的大明会是什么样子。他很期待朱常洛真的长大的那一天。
    朱常洛说道：“刘太医不必担心，一切有我。你尽心尽力帮我救治妹妹，于情于理我都要表示一下。”
    然后朱常洛就把自己腰间一块玉佩取下，“这是我拜年的时候母后赐给我的礼物，我个子小挂在我腰间我也觉得挺别扭的，就送给你吧。你去当铺换点银两，好度过难关。”
    刘文珍看到朱常洛要赏赐他玉佩，刘文珍连忙拒绝，“殿下这可使不得，你这块玉佩是皇后娘娘所赐，臣岂能觊觎？”
    朱常洛强势的把玉佩直接塞到了刘文珍手里，还垫了一下脚，这五岁孩子的身高就是坑啊！给人递个东西还要垫着脚，不然都够不着。
    朱常洛说道：“这玉佩也不值几个钱，别看是宫里的物件，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再说我为皇子也是算长者。这是长者赐，哪有你做臣下拒绝的道理？是不是你也瞧不上我这个皇长子呀？”
    刘文珍听到朱常洛这么一说，心感惶恐，“臣不敢。”
    朱常洛笑道：“既然不敢那就收下吧。”
    刘文珍：“可是。。”
    朱常洛：“没什么可是的。景阳宫本来就不富裕，我母妃也不受父皇宠爱，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帮助我们的人，我自当是涌泉相报了。虽然现在只有一块玉佩，你就姑且先收下吧，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再奉上诊金。”
    刘文珍感动至极，刘文珍说道：“殿下言重了，臣为殿下效劳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敢邀功。但是...”
    但是，刘文珍是说不出口了，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谢绝宫中贵人的一切赏赐，可是现在俸禄停了两个月，这日子还是要过的，一家老小还是要等着他的俸禄生活的，所以刘文珍只能收下朱常洛的赏赐了。
    就在刘文珍感动的时候，景阳宫外突然来一个传旨太监。
    “皇长子殿下在吗？”
    小太监到了景阳宫门口非常客气的问道。
    王安听到有人找皇长子，他立刻就从景阳宫里出来。
    小太监对着王安行礼，“王公公吉祥。”
    王安说道：“找皇长子殿下何事？”
    小太监说道：“皇爷让我来找皇长子去文华殿。”
    王安一听是万历皇帝要找皇长子，还是要去文华殿，王安当即大喜。
    王安说道：“皇长子在左边耳房，咱家这就带你过去。”
    王安带着小太监找到朱常洛。
    小太监先对朱常洛行礼，然后说道：“皇爷口谕。”
    朱常洛一听是万历口谕，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行礼，“儿臣问圣躬安。”
    小太监替万历皇帝回道：“朕安。”
    然后小太监传送口谕：“请皇长子到文华殿来。钦此。”
    朱常洛道：“儿臣领旨。”
    然后，小太监就带着朱常洛去文华殿，临走的时候王安还悄悄的赏了小太监几钱碎银子，小太监欢天喜地的就带着朱常洛离开了。
    王安忍不住喜悦连忙就到景阳宫的内殿，“娘娘大喜呀，皇爷召皇长子殿下去文华殿了。”
    恭妃听闻喜极而泣。
    这文华殿坐落紫禁城东部，万历皇帝在此读书。不过皇帝的读书就不能叫只叫读书了，因为除了平时的读书讲学以外，还有一个盛大的读书方式，这就是“经筵”。
    负责经筵的人一般都是翰林院的学士，经筵于春秋两季气候温和之时举行，每月三次。每次经筵，所有在京的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内阁大学士和有爵位的朝臣勋戚都要一块参加，还有给事中，御史多人也在听讲的行列中出现。
    经筵举行的时间一般都在早朝之后，万历皇帝会在大汉将军20人的保卫下首先驾到。
    在这文质彬彬的场合中，大汉将军也免除甲胄而穿上袍服，但仍携带金瓜等等必不可少的武器。万历皇帝在文华殿面南坐定，传谕百官进入，行礼如仪。
    然后万历皇帝不等鸿胪寺官员动作，他先说道：“诸位卿家稍待，今天除了朕外，还有一个参加经筵。”
    群臣惊诧，想不出还会有谁。就这这是殿外一声唱喏，“皇长子到。”
    这时候，群臣才知道竟然是皇长子驾到，这是真的假的？难道皇上转性了，回心转意了？要立皇长子为太子了？这真是社稷之幸啊！
    万历皇帝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按照约定叫朱常洛来读书，没想到这帮大臣们竟然脑补出来了这么多的政治信号，如果知道会这样，万历皇帝说什么都不会让朱常洛到这文华殿的经筵上来。
    朱常洛小心进殿，他也没想到今天文华殿竟然有如此大的阵势，朱常洛也不敢多看，他恭敬的到万历皇帝面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福禄永享，万寿无疆。”
    万历皇帝说道：“坐过去吧。今天朕带你来参加经筵，你可以仔细听翰林们的讲学，朕会提问你的。”
    朱常洛回道：“是。”
    然后就坐在一旁一张准备好的书案前。
    至此，鸿胪寺官员将又其他书案一张摆在万历皇帝的御座之前，专供圣鉴；另一张摆设在数步之外为讲官所用。参加听讲的官员鱼贯而入，分列书案左右。
    经筵和其他所有的仪式一样，必有其目视耳听的对称均衡。先一日用楷书恭缮的讲义此时已经陈列于案几之上。在赞礼官呼唱之下，两员身穿红袍的讲官和两员身穿蓝袍的展书官出列。他们都是翰林院中的优秀人员。
    讲官面对万历皇帝，展书官在书案两侧东西对立。接着是讲官叩头，叩头毕，左边的展书官膝行接近书案，打开御用书本讲义，用铜尺压平。
    此时左边的讲书官也已经趋前，站在中央的位置上，开始演讲。
    朱常洛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繁琐的读书方式，在这些文官们的摆弄下，他差点都无聊的想睡着了。
    这时候，总算是弄好了。
    从左边过来的一个讲官站在中间开始讲述“四书”内容。而右边讲官所讲授的则为历史。
    讲官讲道：“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孔圣的意思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样才是真正的智慧。君子学而知之，不学则殆，是以圣人之道当长久学习，温故而知新，而能长知之。”
    待到讲官讲罢，万历皇帝对着朱常洛问道：“你可听明白了？”
    朱常洛当然听懂了，不就要一直学习，不要不懂装懂吗？但是朱常洛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朱常洛暗暗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软肉，眼包泪水的说道：“回父皇，儿臣听不懂。儿臣五岁了还没蒙学，至今认识的字数还不到一百。先生讲的很好，但是儿臣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请父皇责罚。”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说到听不懂的时候本来还心有怒气，但是听到朱常洛下面的话时，万历皇帝就自责了起来。
    万历皇帝说道：“是朕平时忽略了你的读书情况。这圣人道理高深莫测，也确实不是你现在的水平可以听懂的。以后你要常来文华殿多听一下学士们的讲学，好好的先把字认全了。”
    朱常洛装作委屈的抽噎道：“儿臣遵旨。”
    然后，这帮讲学的学士们就高潮了。以后皇长子要来文华殿读书了，这么重要的机会可能不浪费了呀。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争取呀！
    于是，一帮翰林学士赶紧的下跪请旨，“臣愿为皇长子开蒙。”
    万历皇帝也没想到一向清贵的翰林学士们今个竟然抢着要给朱常洛开蒙，这真是活久见呀！
    万历皇帝沉吟了片刻，终于也回过来味儿了。这帮翰林学士竟然还存着非分之想！想干涉天家帝位传承！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万历皇帝脸上阴沉着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今天经筵到此为止。”
    见到万历皇帝这般反应，朱常洛心里还不是不由得叹息一声，“任重道远呀！还是得找李太后呀！”

 第九章 《病榻遗言》

    万历皇帝脸色阴沉着走了。在万历皇帝内心里这些文官实在是太放肆了！
    这时候万历皇帝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让他又敬又畏又恨的已逝首辅张居正。
    万历皇帝原以为张居正死后他就可以稳稳的掌控整个朝局，可是这些御史言道的文官们却在张居正死后更加的肆无忌惮，处处与万历皇帝作对。
    “如果元辅张先生还在就好了。”
    万历皇帝内心一叹，他现在好像有点后悔当初了。
    在万历皇帝的记忆里，张居正似乎永远是智慧的象征。他眉目轩朗，长须，而且注意修饰，袍服每天都像崭新的一样折痕分明。他的心智也完全和仪表相一致。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能揭出事情的要害，言辞简短准确，使人无可置疑，颇合古人所谓的“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可是现在这样的一个人已经被万历皇帝推下了神坛，万历皇帝在张居正死后不仅清算了张党，还给张居正直接定罪，褫夺了张居正的一起官职和荣誉，而且还废掉了张居正的变法。还把张居正的家给抄了。导致了张居正长子自杀，次子三子流放充军，余下三子也皆被剥夺官身成为黔首庶民。
    所以在万历一朝张居正永远都是逆臣权臣，万历皇帝也不可能再为张居正平反。因为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恨意也绝对是真实无疑的。而这对张居正的恨就是来自于前首辅高拱遗著《病榻遗言》。
    高拱在《病榻遗言》中揭露了张居正和大太监冯保的罪过来洗清自己。
    高拱在《病榻遗言》说他在隆庆皇帝驾崩以前就已看出了冯保的不端并决意把他摈斥。高拱说冯保一贯卖官盟爵，但最为不可忍受的是，在隆庆六年的时候，刚刚被册封为皇太子的万历皇帝在接受百官朝拜时，冯保竟利用扶持之便，站在宝座旁边不肯退走。
    百官向皇太子叩头行礼，也等于向阉人冯保叩头行礼。这种做法充分暴露了冯保的狼子野心。
    书中接着说，高拱摈斥冯保的行动尚未具体化之前，冯保抢先下了毒手，和张居正同谋，骗得了皇太后的御旨，把自己逐出朝廷。
    高拱承认，他当时确实说过皇上只有9岁，但并没有说任何不敬的话，只是说新皇帝年轻，怕为宦官所误，有如武宗皇帝14岁登极后的情况一样。张、冯二人却把他的话故意歪曲，以作为诬陷的根据。
    再者就是王大臣的案件。万历元年时，也就是万历皇帝登极、高拱被逐以后半年，当日清晨有一个人乔装成宦官在宫门前侍卫拘留。
    经讯问，此人供称名王大臣，以前在别人家里充当仆役，现在没有雇主。这种闲杂份子在禁卫森严的宫门口出现而被拘留询问的，过去也不止一次的发生过，但这个王大臣究竟目的何在，始终没有弄清楚。
    但是高拱却在《病榻遗言》坚决声称王大臣是戚继光的麾下。戚继光当时正在张居正的提拔下飞黄腾达。
    对于冯张二人来说如果这个莫名其妙的王大臣真如高拱所说，岂不要招来极大的麻烦？
    所以经过一番策划，冯保等人定下了反守为攻之计，决定借用王大臣作为把高拱置于死地的工具。于是两人就将两把精致的短剑放在王大臣衣服内，要他招认是受高拱派遣，前来谋害当今皇帝。如果王大臣的口供得以成立，他可以无罪并得到一大笔报酬。张居正则运动朝讯此案的文官，要他们迅速结案，以便处死高拱灭口。
    冯张的计划没有实现。负责审讯的文官不愿参与这项阴谋。王大臣也觉悟到如果供认谋害皇帝，下场决不能美妙到不仅无罪，而且领赏，于是在东厂主持的初步审讯中翻供，暴露了冯保的教唆和陷害。这时冯保陷入困境，乃以毒药放在酒内，通令王大臣喝下去，破坏了他的声带。两天之后公开密问，由于犯人已经不能言语，无法查出真正的结果。王大臣仍然被判死刑，立时处决，以免牵累这项阴谋的参与者。
    所以当万历皇帝听到这个故事后，万历皇帝就对自己这位曾经敬重如山的元辅张先生就生出了无尽惧意，那个风度翩翩智珠在握的张先生就在万历皇帝的心里崩塌了。
    而这本《病榻遗言》也成为最后处理张居正一案的强烈催化剂。在这以后，在万历皇帝时张先生回忆之中，连勉强保留下来的一部分敬爱也化为乌有。他发现，他和他的母后曾误信张居正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保障上位的忠诚，而现在看来，张居正不过是出于卑鄙的动机而卖友求荣，他纯粹是一个玩弄阴谋与权术的人。
    所以，张居正做的一切，万历皇帝都会愤怒的推翻，他恨这个表里不一，满腹都是阴谋诡计的权术的元辅张先生。
    如今，时过境迁依旧过去了五年，万历皇帝的心里好像也对张居正释怀了一些。万历皇帝对着身边伺候的陈炬问道：“你去工部查一下张居正的旧宅现在怎么样了。是卖掉了，还是租给别人了？如果租给别人，又是租给谁了？朕想去看看。”
    陈炬领旨退下，万历皇帝又孤独的一个人乘坐着龙舆带着仪仗回到深宫之中。
    万历皇帝走了，经筵也自然就散了，朱常洛察觉到满殿的文臣看着他的目光似乎热切了起来，朱常洛这时候还不想跟这帮文臣们搅和的太近，否则的话只会更加的让万历皇帝厌恶他，而且这帮文臣们也不见得就是好东西，所以还是要先走为妙。
    朱常洛看着万历皇帝走了，他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跟着万历皇帝的仪仗就走，生怕这帮文臣对他多说一句话。
    朱常洛离开了文华殿以后，他跟在万历皇帝的仪仗后面，万历皇帝的仪仗侍卫们也不敢驱赶，只能任由他跟着。
    当仪仗一路回到乾清宫的时候，朱常洛立刻就到乾清宫前跟万历皇帝谢罪。
    “父皇都是儿臣愚笨让父皇生气了。儿臣以后再也不去文华殿再也不去读书，就在宫里好好的孝顺父皇。”
    本来万历皇帝还真有这个意思，但是现在听到朱常洛这么懂事乖巧泪眼婆娑的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时候，万历皇帝心软了。
    万历皇帝说道：“你平时的时候可以来乾清宫，朕没事了可以教你读书写字。”
    朱常洛心中大喜，没想到万历皇帝竟然这样心软，难道他不怕郑贵妃晚上睡觉的时候挠他脸吗？
    朱常洛赶紧的下跪谢恩，然后极为懂事的消失在了万历皇帝眼前。

 第十章 申时行

    回到景阳宫的朱常洛心里开心极了。虽然万历皇帝没给他安排老师，但是万历皇帝答应让他到乾清宫学习，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呀！哎，不对，我现在的祖坟不就是万历皇帝的祖坟吗？
    哈哈，反正有了这个结果后，朱常洛是真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路来都难免想蹦蹦跳跳了。
    朱常洛正发愁怎么跟万历皇帝搞好关系呢，现在瞌睡送枕头，真是美极了。只要自己去乾清宫勤快点，时间长了朝夕相处之下，我就不信了万历皇帝还能像历史上那样讨厌自己的皇长子？
    “殿下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呀？跟奴才也分享一下吧。”
    王安见到朱常洛脸带笑意的回来，他立刻就上前问道。今天当他知道朱常洛被万历皇帝宣召去了文华殿后，王安这一天的心情都是美滋滋的。
    现在又看到朱常洛这么开心的回来，他当然就更开心了，所以就忍不住对着朱常洛问了。
    朱常洛跟个小大人一样说道：“不可说不可说，这事还是低调点好。”
    见朱常洛不说，王安虽然心里好奇，但是很懂事很克制的没有再问。
    朱常洛又对着王安说道：“刘太医走了吗？”
    王安说道：“刘太医刚刚走。”
    朱常洛哦一声，然后就去内殿里面看望恭妃和小公主朱轩嫄。
    “母妃您休息一下吧，有金钏，银釧照顾着妹妹不会有事的，您已经熬了好几天了。”
    恭妃看着朱常洛进来，听到朱常洛的关心，她心里一暖，然后怜爱的看着在床上已经睡着的朱轩嫄说道：“母妃没事的，母妃就是想看着轩嫄，怕她醒了找不到母妃。”
    朱常洛看着恭妃这般憔悴，这般疼惜着小公主。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了，就培养青霉素的器皿的消毒这一块就难住了朱常洛，最后实在没辙，朱常洛只能用开水去煮琉璃杯消毒。
    本来他想用酒精的，可是他现在根本就接触不到太多的酒，也没法去用酒来蒸馏出酒精，毕竟这个方式太明目张胆了，只要一蒸馏，景阳宫的酒气绝对掩盖不住，到时候整个紫禁城都会知道景阳宫“酗酒”了。所以，这个法子在皇宫里根本就没法操作。
    朱常洛安慰道：“母妃，妹妹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有刘太医这样的杏坛高手坐镇，有母妃的细心照顾，妹妹肯定可以熬过这一关的。”
    恭妃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现在她的全副身心都在朱轩嫄上，她真的好怕朱轩嫄有个三长两短。
    历史上的恭妃是很爱自己的这个女儿的，朱轩嫄四岁夭折，恭妃在定陵的随葬品中就有三件儿童装，这可能为云梦公主朱轩嫄的遗物，里面纱、罗、颵丝各一件，皆黄色，纱衣保存较好，形制为对襟，直袖，无领，上面为雉纹。
    朱常洛陪着恭妃说了一会儿话后，他就去了培养青霉素的耳房。
    到了耳房之中朱常洛细细的观察着琉璃杯中的情况，已经过去四天了，再有三五天的时候，这个琉璃杯中就可能培养出青霉素了。
    对此，朱常洛也是紧张无比，他也好害怕自己失败了。如果失败了，朱轩嫄的命运就无法被扭转，她只能四岁而殁，再也享受不到成长带来的快乐。
    文渊阁内。
    这里是大明内阁的办公地点。这里距离万历皇帝的乾清宫不到一千米的距离，可是就是这一千米的距离，在首辅申时行看来这已经是世上最远的距离了。这种距离不在于宫寝和文渊阁之间有重重叠叠的门墙和上上下下的台阶，而在于除了早朝和讲读外，万历皇帝已极少接见大学士。他们之间的交往差不多全部出于纸头书面。
    偶尔万历皇帝也派宦官口传圣旨；直接宣召大学士面议国事，但在申时行任首辅期内，已属绝无仅有，平均一年不过一次。至于皇帝亲临文渊阁，在本朝历史上则已经是160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文华殿内经筵事件，申时行一直都看在眼里。当他看到一众的文官大臣们都纷纷跪请要给皇长子开蒙时，申时行的内心就不由叹息。
    国本未定之时，这帮人还如此热切的去触碰万历皇帝的逆鳞，这岂不是要把事情给做死吗？
    但是，身为文官领袖的他，却不能阻止这些人的热情，甚至还要态度鲜明的支持他们，否则朝廷就会陷入到无尽的争吵之中。
    申时行回想当初，他不是万历皇帝五个蒙师之一，但他所担任的功课最多，任课时间也最久。现在身为首辅，他仍然担负着规划万历皇帝就读和经筵的责任。因之万历皇帝总是称他为“先生”而不称为“卿”，而且几乎每一个月都会对申时行钦赐礼物。
    这些礼物有时没有什么经济价值，而纯系出于关怀，诸如鲤鱼二尾，批把一篮，折扇一把，更蒲数支之类；但有些礼物则含有金钱报酬的意义，例如白银数十两，彩缎若干匹。不论属于哪一类，这都足以视为至高的荣誉，史官也必郑重其事，载于史册。
    尤其是现在申时行还记得万历二年，万历皇帝10岁的时候，就能挥笔写作径尺大字。写下了“责难陈善”四个字当场赐给申时行，意思是希望老师能规劝他的过失，提出有益的建议。
    这四个字的含义是这样深透，书法的笔力也很劲拔，申时行接受这样的赏赐不能不感到极大的荣幸。13年之后，申时行所深感不安的乃是他所尽的心力，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一个“万历之治”的灿烂理想，至今还未达到他心里的预期，他反而觉得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实在是太难了。
    见到这些文臣官员们争先恐后的想做朱常洛的启蒙老师时，申时行就心累。得任为皇长子的老师确实也是一种难得的际遇，也是将来有一天皇长子登临巅峰时，自己“位极人臣”的一个重要阶梯。固然并不是既为老师就可以获得最高的职位，但最高的职位却经常在老师中选任。
    但是，这些人似乎忘了，现今皇上才二十五岁，正值春秋鼎盛的时候，而且皇上属意的太子乃是郑贵妃的三皇子。所以，申时行为他们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心累。

 第十一章 木秀于林

    青霉素的制作到最关键的时刻，两天前的时候朱常洛就已经制作出来了青霉，朱常洛从小公主朱轩嫄的口中用棉球蘸了一点唾液，然后就点在了制作出来的青霉上。
    经过这几天的艰苦等待也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结果了。
    “成败在此一举！”
    朱常洛紧张无比，他也不知道生物老师讲的土法制作青霉素管不管用，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刘文珍已经是竭尽全力的去稳住朱轩嫄的病情了，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本来就身子骨弱不经风的朱轩嫄依然是没有半分好转。
    所以这几天不管是朱常洛还是恭妃都急的如热锅蚂蚁一样，现在终于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候，朱常洛又忍不住开始紧张。
    刘文珍看着一脸严肃的朱常洛，他的内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他一直都不懂朱常洛到底在做什么，但是看着朱常洛信誓旦旦的样子，刘文珍竟然也忍不住开始信任朱常洛了。
    刘文珍事后想想都觉得这事荒诞不经。一个五岁的娃娃，书没读几本，字也没认识几个，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有办法治疗肺痈，这世界莫非是疯了吗？
    可是，如今刘文珍竟然陪着朱常洛一起疯了，他也开始期待这个小小的琉璃杯中可能出现的神药！
    如果这神药真的成了，那么这对刘文珍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他一生都醉心医术，立志要悬壶济世医病救人，如果不是因为太医院里收藏了太多了医家典籍，刘文珍都不可能加入太医院的，他肯定也会学习前辈李时珍挂冠而去，逍遥江湖。
    朱常洛先净手，以炙热的水蒸气在手上蒸馏以达到消毒的效果。然后朱常洛小心翼翼的揭开琉璃杯上密封着的油纸。
    当朱常洛看到琉璃杯四周有一环青霉，朱常洛激动道：“成了！”
    朱常洛小心翼翼的收集着琉璃杯中的青霉素，不敢用手指触碰到半分，生怕自己手上的细菌污染了这来之不易的青霉素。
    “王安你把我交代你制作的注射器拿过来。”
    王安立刻就拿了一个纯银制作的空心针头过来，这是宫内二十四监银作局的手艺，这空心针头虽然做的不如现代的精细，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最高水平了。
    朱常洛捏了一下针头后面的皮囊，小心翼翼的吸了一点青霉素进来。然后就直接到恭妃的内殿。
    “母妃，我现在要给妹妹用药了。”
    恭妃看着朱常洛手里那支骇人的大针头，她的心里害怕极了，但是看着可怜巴巴的朱轩嫄，恭妃还是狠下心的说道：“你用吧。”
    朱常洛到了朱轩嫄的身边，此时的朱轩嫄已经精神颓废毫无小孩子该有的生气，朱常洛用沾过酒的棉签在朱轩嫄瘦弱的手臂上擦拭了一下，然后一针下去，就把针头里的青霉素注射到了朱轩嫄的手臂上。朱轩嫄没有力气，所以这一针下去，她连哭都没有。
    “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了。第一次我也不敢注射太多，先看看妹妹的情况，到了晚上的时候，如果效果不大，我就接着注射。”
    恭妃嗯了一声，然后就静静的守护在朱轩嫄的身边，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一旁的刘文珍也没有离开，他也要见证一下朱常洛制作的神药到底如何？不然的话，都对不起他这些天的辛劳付出。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过去几个小时了。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结果的时候，朱轩嫄醒了，朱轩嫄开口说话了，“母妃我饿了。”
    这一声宛如天籁一般，恭妃朱常洛刘文珍等在场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刘文珍立刻说道：“娘娘先容臣给小公主诊一下脉。”
    恭妃依依不舍的让开位置，让刘文珍去诊脉。
    刘文珍的手指碰到朱轩嫄的手臂时，刘文珍就惊奇的发现，朱轩嫄的身体不烫了，已经降烧了。
    然后刘文珍细细把脉，他发现朱轩嫄的脉搏开始渐渐有力，开始恢复正常。
    刘文珍惊喜不已，刘文珍当即转身跪下贺喜恭妃，“娘娘，小公主得救了！她的病情真的缓解了。”
    听到刘文珍的确认，恭妃的眼泪一下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天怜可见，上天总算是垂下一丝恩典呀！恭妃摸了一下泪水，温柔无比的说道：“轩嫄你别急，母妃现在就给你准备膳食。”
    朱常洛听到刘文珍的话后，他也激动不已，真的没想到这个土方法竟然成了，还是在条件如此简陋的古代。
    刘文珍看着朱常洛的眼神顿时就热切了。没有人比他更懂这神药的作用了。如果这神药大加推广的话，那会活人无数呀！
    刘文珍对着朱常洛郑重磕头，“请殿下教我神药制作方法。”
    朱常洛看着刘文珍这么郑重的样子，他问道：“你求它何用？”
    刘文珍说道：“臣想让此法发扬光大，拯救大明万千被疾病困扰之人。”
    朱常洛没想到刘文珍竟有如此宏愿！
    朱常洛说道：“好！我可以教你，但是我有条件。”
    刘文珍虽然不知道朱常洛会有什么条件，但是看到这神药竟然有如此神效，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刘文珍问道：“殿下有什么条件？臣一定竭尽所能粉身碎骨也会达到。”
    朱常洛笑道：“不用这么可怕。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这神药的制作方式你不能跟别人说是我做的。”
    刘文珍呆住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简单的条件，但是一个正直的医者怎么会窃占别人的成果。
    刘文珍说道：“这个臣不能答应，这都是殿下的功劳。臣一定会帮殿下将这神药推广天下，让大明百姓无不感念殿下的活命之恩。”
    朱常洛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刘文珍为之语塞，是呀，朱常洛才五岁呀，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刘文珍坚持道：“臣...臣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所有人，这就是殿下的功劳。”
    朱常洛说道：“不必了，木秀于林并不是什么好事。皇宫险恶，人心复杂，景阳宫尚且自身难保，何须要这些虚名。”
    刘文珍听到朱常洛这话后，他的坚持也为之一颓，是呀，殿下还是太年轻了。皇上的宠爱并不在殿下，如果殿下过于优秀，那么只会将殿下陷入到众矢之的的境地，处境会更加的危险。

 第十二章 京察

    朱常洛仔细的从前到后把土法制作青霉素的所有流程都交给了刘文珍。
    刘文珍也听的非常认真，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如此厉害的神药竟然是从这些发霉坏掉的食物之中得来的，果然是如老子所言的：“否极泰来。”
    刘文珍对待朱常洛的态度现在是恭敬无比，完全就是弟子对待师父的态度。
    刘文珍说道：“殿下，这神药该如何命名呢？”
    朱常洛说道：“既然是从青霉之中所得，就叫青霉素吧。”
    朱常洛虽然脸皮很厚，但是还没厚的把青霉素直接改名的地步，所以他就把青霉素名字又冠到青霉素身上，这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刘文珍细细念着青霉素的名字，“这个名字好呀。朴实无华，却又直中要害。是个好名字。臣替天下万民谢殿下了。”
    刘文珍说着说着就又跪下了。
    朱常洛也很无奈，他也闹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就这么喜欢下跪，好好说话不行吗？
    刘文珍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问道：“殿下是怎么想到这青霉素的制作方法的？”
    朱常洛知道这个问题早就都会被问到的，所以朱常洛也早就想好了应对说辞。
    朱常洛说道：“就在之前我被那几个刁奴陷害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梦到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秃顶眼镜男，是他在梦中教了我这青霉素的制作方法。”
    刘文珍听后恍然大悟，原来是皇长子吉人自有天相，他竟得到了神人的梦中传授。可是为什么这神人是不修边幅的秃顶眼镜男呢？难道是八仙之一的铁拐李？可是皇长子也没有说梦中神人是个瘸子呀？而且八仙铁拐李也不带眼镜的，那么这个神仙会是谁呢？
    刘文珍这会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位神仙究竟是何方神圣。
    教好刘文珍以后，朱常洛的心中大石也落了下来。小公主朱轩嫄剩下的恢复时期就全交给刘文珍了，毕竟术业有专攻，朱常洛能土法制作青霉素，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代替刘文珍的作用。
    刘文珍才是真正的科班出身，一身医术精湛无比，就是迫于时代的局限才没法做出青霉素这样的奇迹。
    朱常洛已经耽误好几天没去找万历皇帝，这对于要跟万历皇帝混脸熟的朱常洛来说，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的。
    所以，忙完了这些事情以后，朱常洛洗漱一番，换了一件朴素干净的衣服就去乾清宫找万历皇帝了。
    到了乾清宫这里，守门的太监看到是皇长子过来，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然后趋步上前对着朱常洛说道：“参见殿下。”
    朱常洛问道：“父皇在殿里吗？”
    守门太监说道：“回殿下，皇爷现在正和首辅，吏部尚书在议事。”
    朱常洛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去通报一下，就说我来了。”
    守门太监很为难，他真的不太敢进去通报说皇长子来了，这万一让郑贵妃知道了那就惨了。
    看着小太监这般态度，朱常洛立刻就板着脸说道：“怎么？我没有见父皇的资格吗？父皇恩准我可以到乾清宫请安，你在这里推三堵四是何道理？你想离间天家吗？”
    小太监没想到朱常洛竟然得到万历皇帝的恩准，他当即就吓得跪在地上，“殿下赎罪，殿下赎罪，奴才不敢阻拦殿下，奴才这就去通禀皇爷。”
    朱常洛看到小太监这么害怕，他立刻就换上了和颜悦色的脸色，朱常洛从自己的袖带里取出了一两碎银子就赏给了小太监，“快去吧。”
    和小太监搞好关系也是至关重要的，至少不会让他在万历皇帝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所以朱常洛才不吝把自己刚刚领到没多久的俸银散了出去。
    小太监接过银子欢天喜地的就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出来，与之一起出来的还有陈炬。
    陈炬看到朱常洛后立刻行礼，“老奴参见殿下，皇爷请您进去。”
    朱常洛赶紧上前扶起陈炬，朱常洛说道：“公公不必多礼。”
    朱常洛被陈炬带进了乾清宫，进了乾清宫正殿后，朱常洛就看到了年轻的万历皇帝整端坐在御座上，下方是首辅申时行，他半坐这一个锦墩上，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红袍的吏部尚书杨巍。
    朱常洛先给万历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万历皇帝说道：“起来吧，你到一旁先等着。”
    申时行和杨巍看到皇长子进来，两人也弯腰行礼，然后继续跟万历皇帝议事。
    杨巍说道：“皇上，距上次京察已经过去六年，今年又是京察之年，臣请陛下降旨京察。”
    万历皇帝说道：“可，以往年旧例继续京察，凡有不合京察条件的官员就由吏部和内阁俱表上奏，朕会酌情处理。”
    杨巍跪道：“陛下圣明。”
    然后万历皇帝又对着首辅申时行问道：“先生还有何事要奏？”
    申时行起身说道：“臣请皇上勿忘早朝，皇上已经好久没上早朝了。”
    万历皇帝说道：“朕记下了。只是朕近来身体不适，待朕身体好转以后，朕就去上朝了。”
    在一旁听着的朱常洛，听到万历皇帝不上朝了，他就有些惊讶，现在才万历十五年呀，怎么这时候万历皇帝就不上朝了？他不是从万历二十年后才不上朝的吗？
    其实，这时候的万历皇帝还没达到一直不上朝的时候。他现在还是会上朝的，只不过不是那么勤快了，可能个把月，可能小半年才上一次。他之所以这么懈怠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对满朝的官员们已经失望了，这些官员们只会跟他作对，处处都在挑他的错，所以万历皇帝已经厌倦了上朝。
    到了万历二十年后，因为国本之争的失败，他心爱的儿子朱常洵并没有如愿以偿的立为太子，而是他讨厌不愿意承认的皇长子立为太子。这使得万历皇帝心灰意冷，他就直接深居宫中再也没有上过一次朝了，直至到万历四十八年驾崩，这二十八年时间，他就再也没去过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万历皇帝的手腕不足，胆气不够。如果他有他祖父嘉靖皇帝的手腕，那他不至于会被文官集团压着欺负。如果他再有他叔祖正德皇帝的胆气，他也不会窝窝囊囊的在紫禁城里做了二十八年宅男。
    申时行只能一叹，他是万历皇帝的老师，他对万历皇帝的性格也算是最了解的，听到万历皇帝如此的搪塞，他也只能如此。
    万历皇帝看着申时行和杨巍，万历皇帝说道：“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朕也乏了。”
    申时行和杨巍只能跪安告退。
    等到申时行和杨巍走了以后，万历皇帝就起来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是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每一次奏对的事情都是内阁六部规划好的事情，到他这里来说是请旨，其实就是让他同意。但凡他有点意见，这帮大臣就会拿着前朝旧例和祖宗家法来压制他，使得他没有一点发挥的余地，所以万历皇帝很讨厌这种朝会。
    万历皇帝看到一旁乖巧站着的朱常洛，万历皇帝说道：“今天朕有空闲，就先教你写字吧。”
    朱常洛说道：“谢父皇。”
    万历皇帝是很喜欢写字的，他的书法水平也不算差，如果不是当初张居正说书法是小道，治国经事才是大道，万历皇帝的书法造诣说不定会更厉害。
    “今天朕就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来，你这样握笔，然后在纸上这样写.....”
    万历皇帝教的很认真，朱常洛也学习的非常认真。
    朱常洛在穿越前也稍稍的有一点毛笔书法功底，所以当他第一次在万历皇帝面前写字的时候，万历皇帝还忍不住夸赞了朱常洛的天赋，这也使得朱常洛与万历皇帝的感觉更亲近了一些。

 第十三章 东窗事发

    自那日以后，朱常洛每天都会准时的到乾清宫来，乾清宫前的侍卫太监们也渐渐熟悉了这位皇长子的存在，他们对朱常洛的态度愈加的恭敬起来。
    小公主朱轩嫄自从被青霉素救回来之后，这段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人也活泼起来，景阳宫中的笑声也比以往多了很多。
    “常洛今天朕要考一考你的功课，昨天让你背诵的文章你现在背给朕听听。”
    万历皇帝每天都会教育朱常洛一到两个时辰的时间，现在万历皇帝似乎也习惯了每天教授朱常洛读书写字。
    朱常洛说道：“是。”
    然后朱常洛开始背诵万历皇帝昨天布置的文章，朱常洛背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朱常洛这章逍遥游背诵的抑扬顿挫，吐字清晰，文章韵律也刻意的模仿着万历皇帝第一次读给他听的语调。
    万历皇帝静静的听着朱常洛背诵着的《逍遥游》，他的内心也不由得幻想着自己如果是这头巨大的鲲鹏就好了，这样就可以遨游天地之间，不再受紫禁城和文官大臣们的束缚就好了。
    等到朱常洛背完之时，万历皇帝也收回了思绪，万历皇帝说道：“背的还算可以，也算有点读书的天赋。”
    朱常洛连忙说道：“这都是父皇的功劳，儿臣愚钝，如果不是父皇细心教导，儿臣至今还是一个茫然无知的小子。”
    万历皇帝说道：“书背过了就继续写字吧。这一个月来你的字倒是长进不大，虽然比一开始工整了许多，但是这字却写的没有精神，这可不行的。”
    朱常洛说道：“儿臣性子怯弱，没有父皇万一的气势，所以儿臣字跟父皇一比就显得格外平平，没有父皇那般的王气外露龙马精神。”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在夸奖他的字时，万历皇帝的心里得意之极，他笑道：“你以后勤加练习，以后这字也会好上不少的。”
    朱常洛回道：“是。”
    然后朱常洛就开始摊开一张宣纸，一笔一划的开始临摹着万历皇帝从文华殿取过来的颜真卿真迹楷书《自书告身帖》。
    一开始的时候朱常洛对《自书告身帖》简直是敬若神明，不敢亵渎半分。随着多次临摹以后，朱常洛也渐渐的开始平常对待了，毕竟咋说现在也是一个皇子了，临摹一下名人真迹，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就在朱常洛屏息凝神好好临摹字帖揣摩其中真意的时候，乾清宫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朱常洛担心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了。
    不知道是谁跟郑贵妃打了小报告说皇长子在万历皇帝的乾清宫里读书写字，郑贵妃一听这事，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她怒上心头，不管不顾的就直接闯宫进来质问万历皇帝。
    “朱翊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让这个贱种在乾清宫里读书。你忘了你对我立下的誓言了吗？”
    郑贵妃彪悍无比直呼万历皇帝其名，丰满的胸脯被怒气冲的起伏不定，一双凤目圆瞪着一脸尴尬的万历皇帝。
    她之所以敢这样，就是因为万历皇帝对她的宠爱是无人能及的，万历皇帝曾和郑贵妃在道宫盟誓要立她的孩子为太子。所以当她听到有人告诉她，皇长子就在万历皇帝的乾清宫时，郑贵妃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所以她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冲到乾清宫来。
    万历皇帝也自知理亏，但是他听到郑贵妃呼唤朱常洛为贱种的时候，万历皇帝的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朱常洛还是他的孩子，被人这样直接叫为贱种，万历皇帝的心里还是会不爽的。
    但是，他爱郑贵妃爱到了骨子里，所以他也不会跟郑贵妃说一句气话，万历皇帝哄着郑贵妃说道：“爱妃不要生气了，朕也只是教常洛写几个字背几篇文章罢了，在朕心里你和常洵才是朕的至亲至爱。你不要多想了。”
    郑贵妃哼道：“臣妾哪敢多想，皇上是九五之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臣妾哪敢指责您，以后臣妾就和常洵一起孤儿寡母的待着长春宫就是了，不再出来碍皇上的眼了。”
    万历皇帝继续哄着郑贵妃，“朕是不会忘了对你的誓言，你如果不喜欢常洛，朕以后不见他就是了。”
    朱常洛在后面听到万历皇帝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万历皇帝的妻管严真的坑不行呀，老子都给他当乖儿子个把月了，处处顺着他恭维他。没想到郑贵妃一句话就把我给废了。真是人比人得死呀。”
    朱常洛这时候不能坐以待毙，朱常洛无奈之下又使出了掐自己的肉的狠招。朱常洛狠狠的往自己的软肉上一掐，顿时疼的眼泪出来。
    朱常洛趁着眼泪流出赶紧从后面书案出来，他直接跪在地上可怜巴巴说道：“对不起父皇，都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惹郑娘娘生气，让父皇为难。儿臣现在就跪安离开，回到景阳宫侍奉母妃照顾妹妹，父皇保重。儿臣知道您脚跟不好，以后您要多听郑娘娘的话，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日夜操劳伤了龙体。”
    朱常洛边说边哭，整个人可怜极了，万历皇帝看的也心疼不止，但是又看着身边一脸怒气的郑贵妃，他不知如何是好。
    朱常洛又对郑贵妃说道：“郑娘娘拜托您要照顾好父皇，父皇虽然后宫无数，但是常洛知道父皇的心里始终只有您一个人，偌大的皇宫也只有您一个人可以陪父皇说说心里话，排解一下父皇心里的忧虑。因为最近京察的事情，父皇心里有苦虽然不说，但是常洛知道只有郑娘娘您可以安慰父皇，这些大臣们以直邀名，处处跟父皇为难，借京察之事也是他们打击异己的自娱自乐，但是最后却要父皇背负处罚大臣的恶名。他们还利用我离间您和父皇的关系，常洛恨他们。”
    郑贵妃哪知道什么京察的事情，这话完全就是对万历皇帝说的。朱常洛就想跟万历皇帝表明一个态度，我十分孝顺你，跟你是一边的。我不会跟那帮文臣们站在一起逼迫你。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这样理解他的内心，心里感动不已。于是乎他就把国本之争的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文臣集团身上，对待朱常洛也有了那么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郑贵妃听到朱常洛句句都在讲她和万历皇帝是怎么样的情意深重夫妻同心，她也不由得对朱常洛消了一些怒气。
    郑贵妃大人有大量的说道：“你也没有错，只是皇上太忙了，整天的被你耽误着时间也不好。你可以去司礼监读书的，那边比较清闲。”
    朱常洛心里鄙视，他忙？他忙个屁呀！连朝都不上，有啥让他忙的？忙着陪你窝在皇宫里你侬我侬吗？但是朱常洛肯定不能这样说呀。
    朱常洛心里一松，果然猥琐发育装可怜还是有效果，虽然不能再来乾清宫了，但是能去司礼监也不错呀。司礼监可是皇宫内廷呀，秉笔太监们堪比内阁阁老，跟他们混在一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
    朱常洛赶紧谢道：“多谢郑娘娘恩典。常洛一定谨记在心，不忘郑娘娘的教诲。”

 第十四章 报仇要趁早

    朱常洛也是一个报仇不隔夜的狠人，今天在乾清宫里受的气，自然得想个法子找回场子。
    朱常洛离开了乾清宫后他先故作疑阵的回景阳宫，结果他半路的时候就悄悄溜到了冯小宝的必经之路上。
    冯小宝见到朱常洛过来，他赶紧的过来见礼，“参见皇长子。”
    朱常洛说道：“冯公公不必多礼，你与我也算有救命之恩，以后见我不用行礼，反正我在这紫禁城里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苦孩子。”
    冯小宝听到朱常洛这样说话，冯小宝就知道这小主子肯定是在哪受气了。
    冯小宝问道：“殿下何必妄自菲薄？皇爷最近对您也是恩宠有加的，据说都让您去乾清宫读书了。”
    朱常洛叹息一声：“不提也罢。乾清宫我以后是去不了了。”
    冯小宝惊道：“为什么？”
    朱常洛说道：“郑娘娘今天去了乾清宫，她见到父皇后直呼其名就骂父皇，还骂我贱种，最后父皇答应郑娘娘让我以后不要再去乾清宫了。现在我又成了无依无靠的野孩子了。”
    朱常洛说着说着还要掉眼泪出来，冯小宝没想到乾清宫竟然发生这件事情。
    冯小宝立刻安慰道：“殿下不要伤心，皇爷也只是暂时被蒙蔽了。以后皇爷还是会念起你的。”
    朱常洛带着哭腔说道：“父皇说了他至亲至爱的只有郑娘娘和常洵弟弟。”
    冯小宝听后也是意难平，他说道：“我一定要禀告太后，不然有些人在这宫里都要无法无天了。”
    朱常洛赶紧阻止道：“冯公公你不要跟皇祖母说，我怕皇祖母她伤心，这本来就是常洛的命。就不要让皇祖母再操心了。”
    冯小宝看到受了委屈的朱常洛还处处的为太后着想，冯小宝就忍不住心疼这个可怜的皇长子。
    “所有的苦都让殿下一个承受了，奴才心里难受。”
    冯小宝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朱常洛看演的差不多了，朱常洛说道：“冯公公你也不要难过，我没事的，我现在还要去文渊阁借书就先告辞了。”
    朱常洛去文渊阁可不是找内阁阁老们的再诉苦一遍的，他去文渊阁甚至还要躲着这些阁老们，省的遇到他们以后再生其他事端。
    朱常洛去文渊阁就是为了传说中的《永乐大典》，这时候的《永乐大典》虽然也遭遇了几次灾祸，但是永乐正本还是在文渊阁收藏着的，嘉靖年间抄录的“嘉靖副本”则是在皇史宬存放。
    最后，朱常洛快走到文渊阁的时候，他心里觉得还是不妥，自己还不能去文渊阁这么敏感的地方，于是他又回去了。
    “只要一直在紫禁城里还怕看不到这部被誉为‘宇宙之鸿宝’的《永乐大典》吗？再等等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朱常洛没再去文渊阁了，而是直接回景阳宫了。
    这边冯小宝因为“偶遇”朱常洛听到了他今天凄惨的遭遇，冯小宝的心里就一直有根刺，虽然朱常洛再三嘱咐他不要跟李太后讲，但是这么难受的事情，憋在心里肯定是憋不住的。
    于是，过了两天。就在冯小宝小心翼翼的给李太后奉茶的时候，冯小宝有意无意的说道：“太后今天奴才听到了一个流言。”
    李太后微微吹着茶杯里的茶水，轻轻的啄了一口，说道：“宫里哪天没有点流言蜚语呀。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理会它们作甚。”
    虽然李太后这样说，但是最后她还是说道：“是什么流言呀，说给哀家听听，哀家也好久没听过热闹了，这日子呀乏味的很。”
    冯小宝陪着小心说道：“奴才听说前两天长春宫的郑贵妃没有通报就径直去了乾清宫。”
    李太后不在意的说道：“她和皇帝一直不都是这样吗？这算什么流言。”
    冯小宝说道：“这次不一样，奴才听说郑贵妃到了乾清宫后对皇爷指名道姓的怒骂，骂皇爷的儿子是贱种。”
    李太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混账！”
    冯小宝吓得赶紧跪地打自己嘴巴，“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在太后身前嚼舌根子的。太后赎罪太后赎罪。”
    李太后哼道：“郑妃真是无法无天了，她把皇家体统放在哪里了？她把皇帝威严置于何地了？皇帝的儿子是贱种，那她算什么东西。去，把她给我叫过来，让她跪在慈宁宫前两个时辰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这里是哪里，这里不是村头巷尾街头泼妇耍性子的地方。”
    冯小宝赶紧领旨，立刻就去长春宫了。
    郑贵妃这两天虽然还故作生气的态度跟万历皇帝置气。但是看到万历皇帝的认错态度这么的乖巧顺从，郑贵妃心里还是很美的。
    而就在她抱着朱常洵哼着儿歌时，冯小宝上门了。
    冯小宝看到郑贵妃后，立刻说道：“太后有旨，郑贵妃接旨。”
    郑贵妃听到冯小宝来宣旨，她把怀里的朱常洵给了身边伺候的老嬷嬷，然后疑问一句，“太后怎么会有旨意给我呢？”
    郑贵妃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到长春宫前接旨。
    “臣妾问太后金安。”
    冯小宝侧身对着慈宁宫的方向说道：“哀家安。”
    然后冯小宝开始宣旨：“郑妃你是无法无天了吗？你把皇家体统放在哪里了？你把皇帝威严置于何地了？皇帝的儿子是贱种，你算什么东西？你现在去慈宁宫前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村头巷尾街头泼妇耍性子的地方。钦此。”
    郑贵妃怎么都没想到，冯小宝来传的太后旨意上来就是一通斥责痛骂，郑贵妃被骂的天旋地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郑贵妃还在发呆的时候，冯小宝说道：“贵妃娘娘请吧，太后在慈宁宫等您呢。”
    郑贵妃吓得惊慌，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太后懿旨她又无法违背。于是乎，她只能忍着，只能不情不愿惶恐不安的跟着冯小宝去慈宁宫了。
    这时候长春宫里的老嬷嬷看到自己的主子受苦，她也惊慌无比，但是她并没有失了主见，老嬷嬷立刻跟长春宫伺候的太监庞保、刘成说道：“快去告诉皇爷，娘娘被太后叫去了。”
    庞保、刘成赶紧的就朝着乾清宫跑去，要去报信。
    可怜的郑贵妃怎么都没想到今天的遭遇竟然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暗算她。

 第十五章 司礼监

    司礼监，明代二十四监之一，也是最有权势的一监。最早设置于明初洪武十七年，这时候的司礼监还是一个弱鸡单位，只负责着紫禁城内一切的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等杂务。
    到了明中期以后，因为皇帝与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加剧，还有皇帝本身懈怠朝政的原因。渐渐，这个弱鸡单位就疯狂的成长为了一个可以与文官集团分庭抗礼的超级机构！
    懒惰的皇帝还经常让司礼监代帝批红。这样司礼监利用这一机会，不断扩大自己的权力，干预明朝的中央决策，给明朝政治、经济、军事、司法造成了恶劣的后果。虽然司礼监拥有如此大的权力，然而却不能像唐代后期宦官那样任意废立皇帝。明代的司礼监始终受制于皇权。所以皇帝大多都喜欢依赖身边的司礼监太监来遥控朝政，其中玩的最溜就是嘉靖皇帝。
    当然司礼监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的，至少它们保证了皇权没有旁落，终明一代除了张居正外，也没有什么权臣出现颠覆朝纲。当然张居正也没颠覆朝纲的本事。由此可见老朱家的制度设计还是有其高明之处的。
    而且司礼监也是名人辈出，比如大明战神英宗皇帝朱祁镇的军师王振，比如玩世不恭离经叛道的正德皇帝大伴“立皇帝”刘瑾，比如宅男鼻祖万历皇帝的大伴改革家冯保，比如被誉为大明最后的“希望”九千岁魏忠贤。
    这些人都是大名鼎鼎的司礼监大佬！都是搅动天下风云的绝世人物，虽然是个太监，但是绝对都不能小觑的！
    所以司礼监不仅总管内廷宦官事务，而且职涉外廷朝政，即所谓“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
    朱常洛现在能跟这帮大太监们混在一起，这都要感谢一下万历皇帝至亲至爱的郑贵妃，听说这两天她膝盖疼，也不知是咋回事。如果不是看在郑贵妃讨厌我的份上，说不定我还会拎两个猪蹄去看看她。
    朱常洛的心里这样的想着，他是真的心痛郑贵妃的膝盖了。李太后也真厉害，竟然真的硬生生的让郑贵妃在慈宁宫前跪了两个时辰，而且最后见都不见一面，直接就让郑贵妃跪安了。
    朱常洛听到冯小宝跟他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朱常洛心里真是直呼过瘾呀！李太后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收拾好了情绪以后。朱常洛也正式到了司礼监来。
    现在的司礼监有四大太监，分别是司礼监掌印张鲸，秉笔太监张诚，秉笔太监陈炬，东厂太监孙暹。
    这四个大太监中除了陈炬之外，就是这位张鲸最有名了。他的战绩在万历十年后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就是他扳倒了冯保，阻止了张居正的变法。现在万历皇帝对他的恩宠也是正隆的时候。
    所以，在司礼监里面张鲸是当之无愧的太监老大！
    排在他后面的张诚也是个猛人，这货竟然让自己的弟弟跟武清侯联姻了，作威作福权倾一时。
    接着就是被人称颂的贤宦陈炬了，不要想朱常洛到了司礼监读书，他肯定会抱紧陈炬的大腿。毕竟其他人不熟呀。
    接着就是孙暹了，孙暹现在提督东厂，他很少来司礼监，但是司礼监还是有人家的位置的。还有孙暹有一个不得不提的成就，那就是未来的九千岁魏忠贤就是他带进宫的。怎么样？这个成就牛不牛？厉害不厉害？
    今天四大太监都在司礼监里，他们之所以来的这么整齐，也是因为朱常洛要来了。所以无论如何或者出于何种目的，他们都要做出迎接的态度。
    毕竟，皇子到司礼监读书这也是大明朝开国二百年来第一遭呀！怎么能缺席呢？
    张鲸带着司礼监的其他大太监对着到来的朱常洛行礼，“老奴参见皇长子殿下。”
    朱常洛连忙上前扶起，“公公不必多礼。我到司礼监来读书这也是父皇和郑娘娘的恩宠，你们正常对待就行，把我当成一个晚辈，有什么要做要使唤的尽管吩咐，常洛一定虚心接受。”
    张鲸说道：“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能有机会伺候殿下，那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朱常洛跟这帮大太监们寒暄了几句就正式进了司礼监的大门。
    这司礼监与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就是不一样。文渊阁在紫禁城里，司礼监在万岁山后面，也就是崇祯皇帝上吊那座煤山的东北角，挨着尚衣局和新房。这一片的所在就是明代二十四监太监衙门的办公地，说到位置也算是紫禁城之外了。但是这里也和紫禁城一样森严，不是常人可以涉足的地方。
    “不知殿下现在读到什么书了？您给老奴说一下，老奴也好安排殿下的学业。”
    朱常洛说道：“父皇之前一直在教导我书法，读的书是老庄的道家经典，我现在已经学到了庄子的《逍遥游》。”
    张鲸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暗暗猜测，“难道皇爷真的不重视皇长子？竟然没有教皇长子经史，反而教了这些无用的老庄之学。”
    张鲸对朱常洛的热情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他对着陈炬和孙暹说道：“陈公公孙公公以后就由你们二位主要负责皇长子的学业了，记住先秦百家都可以教，高深的儒家经典要等皇长子再长大些在教。”
    陈炬和孙暹回道：“是。”
    然后张鲸微笑的对着朱常洛说道：“殿下以后您来司礼监了就直接找陈炬就行，他平时在司礼监值班多。老奴和其他公公俗务太多，万一耽误了殿下就是罪过了。”
    朱常洛说道：“多谢张公公。张公公为父皇的事情操劳，还能抽出时间来陪常洛，安排常洛的学业，常洛感激不尽。”
    张鲸说道：“这都是老奴该有的本分。老奴宫里还有事情，就先不陪殿下，殿下在司礼监随意即可。”
    然后张鲸，张诚等就一一跟朱常洛道别告退。
    就只剩下陈炬和孙暹还在司礼监里陪着朱常洛。孙暹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张鲸太强势了，张鲸霸占着东厂，让张诚在一边管着，而他这位东厂提督却闲的要死，只能在司礼监待着和陈炬一起在万历皇帝身边伺候着。

 第十六章 六亲不和，有孝慈

    其实儒家经典学不学的都无所谓。身为皇子又不要考科举，学那作甚？
    更何况明代的儒家经典还被老朱给删减过了，凡是不利于皇权至上的言论统统删除，甚至还把亚圣神像都搬出过文庙。可想而知，这学问对皇子对帝王有用吗？
    当然，肯定是有用的，不然老朱也不会把朱老夫子注释当做官方正统，这玩意让臣下老百姓们学学就行了。帝王如果把它奉为修身养性的瑰宝，那就真的玩完了。
    君不见老朱开国那一套根本就不是现在儒家所提倡的。什么“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君”，什么“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儒生理想，在老朱看来这就是谋逆之言，凡是想跟他共治天下的哪一个不是死的惨不忍睹？
    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是咋死的？一代权相胡惟庸是咋死的？一代战神蓝玉又是咋死的？他们的死不是老朱不仗义，而是在老朱看来这三人越界了，他们自恃功高开始表达想法了，试问大一统的中央集权政府怎么可能会容得下两个声音？如果有两个声音，那么这个国家谁说了算？
    所以，他们都凉凉了。顺带着连他们的小弟们也都凉凉了。
    司礼监的人都走了。孙暹也待不住，他就喜欢没事时出宫去玩，学问这块从来不是他的长处，所以朱常洛的学业也就只能陈炬来负责了。
    陈炬看着坐在书案后的朱常洛问道：“殿下，先秦百家老庄之学您学的如何了？”
    朱常洛说道：“老庄之学博大精深，圣人之道高远悠长，常洛每每读到老子曰的‘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的时候，常洛就在总在想老子是何等的智慧，竟然在两千年前就总结出来了世道沧桑。因为张居正和冯保的乱政，现在父皇殚精竭虑的都在想如何中兴大明，但是御史科道的言官们却总是捕风捉影的打击异己出尽风头，于国而言他们自视忠良，但是他们似大伪，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让父皇顺心的。在乾清宫的一个多月里，常洛也听到看到了父皇面对如山的劝谏奏折和弹劾重臣的奏折，父皇就心累的疲于应对，但是言官还是我行我素，常洛就心疼父皇。父皇想要做事，他们总是指责，有时候常洛都在想这个天下到底是父皇做主还是言官做主。如果不是有司礼监忠心耿耿的各位公公为父皇办事排忧解难，父皇现在会更难了。”
    朱常洛黑张居正冯保两句也是没办法的。现在黑他们是万历朝的政治正确，如果谁在这个时候为张居正冯保抱不平，这人不是白痴就是智障，肯定会被皇帝，太监和整个文官集团群攻的。
    而且朱常洛的一段话里就把言官比如了大伪，自己比作了孝慈，司礼监成了忠臣。这怎让陈炬不高兴？
    陈炬没想到朱常洛竟然长篇大论的说了这么长一串，而且只是读了老庄之学就读出了这么多道理来，这让陈炬倍感意外。
    陈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殿下对京察之事如何看？”
    朱常洛没想到陈炬竟然会问朱常洛京察的事情，这有点意外了。其实，陈炬这样问并不是想听朱常洛的意见，他只是想通过一些时政来训练一下朱常洛的政治能力。因为在和朱常洛接触的这么长的时间里，陈炬已经认定了朱常洛是一个早慧过人的孩子，虽然他常常在万历皇帝面前装可怜，但是在陈炬这块老姜面前，朱常洛的表演还是嫩了点。所以，陈炬才会这样发问朱常洛，想让朱常洛学会一些驭人之术。
    朱常洛说道：“京察的事情，常洛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内阁和吏部发起的，始于太祖高皇帝，从孝宗（弘治）皇帝起，每六年一次，分为‘四格’‘八法’，是用来考核京官的制度。”
    陈炬说道：“不错，确实如此。殿下对今年的京察有什么看法呢？”
    陈炬依旧追问，他想知道朱常洛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
    朱常洛看着陈炬的眼睛，他权衡利弊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京察并不太好。”
    这个答案出乎了陈炬的意料，他怎么都没想到朱常洛竟然会质疑京察，陈炬不由得不郑重对待了。
    陈炬说道：“请殿下细说京察如何不妥。”
    朱常洛说道：“京察本身目的在于朝廷以此为准绳奖优惩劣，使各级官员能够恪尽职守，为朝廷长治久安做出贡献的。然而正因为京察涉及了官员的奖惩，结果就会造成徇私舞弊营私结党等现象。现在朝廷虽然看似平静，其实党争一直存在，而且这个现象十分明显。所以在如今这个阶段京察就已经很难真正实现应有的作用。而且长官往往博宽大之名，每届京察，只黜退数人，虚应故事，余概优容，而被劾者，又不免冤抑。所以这京察不太好，容易变成党争打击异己的工具。”
    陈炬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他真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一个五岁娃娃说出来的！然后陈炬看着朱常洛的眼神就更加热切恭敬了，他认为朱常洛能有这般见识，这肯定是列祖列宗的保佑，想借朱常洛之手中兴大明的。
    陈炬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紧张的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偷听。陈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陈炬说道：“殿下这些话以后您不要再说了。否则会对您不利的。”
    朱常洛对着陈炬一拜，“多谢公公提醒。是常洛孟浪了，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了。”
    陈炬看着朱常洛这么懂得藏锋，他也安心了不少，他真怕朱常洛刚刚的话会传出去，万一真的传出去了，朱常洛就可能会成为现在一直“支持”他的文官们的眼中钉，到时国本之争也不用争了，文官们肯定会倒戈相向的。
    但是，陈炬还是忍不住想问，“殿下，现今之际该如何让京察回归原来本色呢？”
    朱常洛说道：“监督。”
    陈炬叹息道：“监督不成的，如果厂卫参与其中的话，就会引起整个朝廷的反对，他们会一起谏言皇爷，直至罢休为止，这也不利于朝廷稳定。”
    朱常洛说道：“不用厂卫参与，我们借力打力即可。京察一直都是内阁主导吏部负责的，如果我们让督察院也参与进来呢？”
    陈炬眼前一亮，“妙呀！督察院本来就有纠劾百司，风闻奏事之责，让他们参与京察，这帮清贵言官们肯定热衷不已，谁阻止他们，他们肯定会弹劾谁，而且谁也比不过他们。我要跟皇爷进言，让皇爷下旨督察院参与京察。”
    朱常洛嘴角微笑，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下子就有热闹了，他们越热闹我就越安全。以万历皇帝这种政治白痴，最后肯定还是一地鸡毛，不会有啥影响，但是我可以利用京察达成自保呀。

 第十七章 言官出击！

    万历皇帝听到了陈炬的主意以后，他不由心动。
    现在的万历皇帝还是有点抱负的，还不想宅在紫禁城里做个宅男的。
    万历皇帝不确定的在此跟陈炬说道：“陈炬你这个法子可行吗？”
    陈炬说道：“奴才不敢保证一定行。但是督察院一定愿意参与到京察之中，有了他们参与，吏部就无法独大京察之事，他们就没法再欺瞒皇爷，皇爷就可以更加有力的掌握朝政。”
    万历皇帝意气风发，这真是个好点子呀。但是万历皇帝还是纠结。
    “如果内阁反对了怎么样？”
    万历皇帝如此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但是陈炬依旧细心的解释着，“如果张党还在，或许内阁会反对。但是现在内阁的阁老们都是忠于皇爷的股肱之臣，他们一定会支持皇爷的。就算他们不支持，他们也不会反对，因为督察院的言官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万历皇帝笑了，这个法子真是妙不可言。万历皇帝大喜，“朕这次要记你一个大功。你立刻拟旨给内阁和督察院，让内阁安排督察院参与京察大计。”
    陈炬领旨以后立刻就到了内阁和督察院传旨。
    万历皇帝的这道旨意一下子把内阁阁老们和吏部尚书给整蒙了。
    吏部尚书杨巍气愤道：“历来京察都是由我吏部负责，干督察院何事？这帮无耻言官除了会到处攀咬邀名，他们会做什么？”
    申时行听到杨巍一通牢骚，申时行安抚道：“伯谦兄稍安勿躁，皇上这样考虑也是为了京察大计，我等做臣子的自当为皇上鞠躬尽瘁守好本分即可。”
    杨巍这位老尚书还是很听申时行的话的，最后他叹息说道：“督察院插手以后，原本刚刚平静的朝局估计又要再起波澜了。”
    申时行哪能不懂这个道理，但是身为首辅的他，不能事事都干皇帝对着干，而且万历皇帝这道旨意也并无不妥，他也没有理由去封回圣旨。如果真的封回了圣旨，先不说会不会失了圣宠，首先督察院的言官都不会放过他的。
    申时行的身份其实也挺尴尬的，他最初可是张居正提拔起进去内阁的。本来他是内阁里的小老弟，没啥资质的。结果张居正暴亡以后，张四维接任首辅，张四维还没干热乎呢，老爹死了，但是张四维又没张居正的本事让万历皇帝下旨夺情，所以只能回家丁忧了。这时，同为阁臣的吕调阳和马自强也都病死了。内阁中就数申时行资格老了。于是，他继张四维出任内阁首辅。最后等张四维丁忧结束要回来的时候，张四维自己又病死了，所以申时行的首辅之位简直稳如老狗，谁也没法取代了。
    现在能高居首辅之位，除了运气成分之外，还是因为他处事平和又是万历皇帝的老师，所以他才稳坐了首辅之位。
    而且现在申时行也不愿意再得罪督察院了，因为高启愚案申时行已经跟言官们干过一架了，跟督察院的梁子已经结下了。这时候如果再干一架，绝对讨不了好的。
    说到高启愚案就由不得不说张居正了，万历七年的时候高启愚主持应天试的时候，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筋出了一道“舜亦以命禹”的试题。这好家伙，这献媚的用意不要太明显呀。
    所以在张居正死后两年，有一个叫丁此吕的御史上疏揭发已经是礼部侍郎的高启愚，说他主持南直隶乡试时，出题《舜亦以命禹》，是劝进张居正当皇帝。
    这下子可不得了，一下子就炸锅了。万历皇帝立刻就命首辅申时行处理此事。结果申时行说：“丁此吕以这种暖昧问题陷人于死罪，臣恐谗言接踵而至，这不是堂堂正正的王朝所应有的事情。”
    而且吏部尚书杨巍也顺着申时行的意思去做，并建议将丁此吕逐出京师。万历皇帝当时直接就采纳了这个意见。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督察院的御史言官们不干了。言官们纷纷上疏弹吏部尚书杨巍对申时行言听计从，蔽塞言路。万历皇帝又觉得他们讲得有道理，诏令罢免高启愚，丁此吕留任。
    申时行一看这种结果，他也不干了。申时行和杨巍直接就跟万历皇帝递上辞职信。内阁大臣余有丁、许国也赶紧的上疏反对留任丁此吕。
    许国这时候还是申时行的好友，他跟申时行一样也跟万历皇帝递了辞职信，向万历皇帝施加压力。于是，万历皇帝又没了主张，他又维持了原来的判决，贬丁此吕出京。
    言官们直接集体高潮群起攻击许国。申时行这时候又要救许国，他立刻跟万历皇帝奏请按情节轻重惩治众言官。这下子申时行和言官们就直接势如水火了。
    督察院这边也接到了万历皇帝的圣旨，督察院总宪左都御史辛自修这老头开心坏了。京察之事他本就担心杨巍这个老东西没主见，就会曲意奉承申时行的意思，利用京察打击异己。
    现在万历皇帝竟然让督察院参与其中，这下子辛自修就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喊着。“皇上圣明呀！”
    辛自修立刻在督察院就召开堂会，让督察院中大大小小的御史言官和六科给事中都叫了过来。
    辛自修对着御史言官给事中们说道：“皇上圣明！皇上知道京察之事事关重大，不能让吏部一家独大，故而下旨让我们督察院也参与到京察大计之中。列位同僚莫要辜负了皇上的圣意，我们要负起责任，好好的监督这次京察大计。绝不让一个蝇营狗苟贪污腐败沽名钓誉之徒污染朝纲！”
    众位御史言官们听到辛自修这样说，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上场好好的把京内所有的京官都查上一遍。这帮喷子们怕过谁呀？
    “尊总宪命。我等一定不负皇恩，肩负责任，把关京察大计，还京师一个朗朗青天。”
    御史言官们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走路都感觉自己带风了。现在他们看到任何一个官员他们都想去盘根问底好好的表现一下自己尽忠尽职的职业态度。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京官都风声鹤唳，御史言官们到处都在找他们的黑料想要参上一本，好扬名立万！

 第十八章 所谓京察（感谢书友20200926112052614打赏）

    其实没有朱常洛的推波助澜，督察院的左都御史辛自修也会头铁无比的上疏京察之事。因为辛自修的个性就是如此，他又身为督察院的总宪，自然不能容忍宵小之徒高居庙堂之上。更何况因为高启愚案以后，辛自修已经跟申时行杨巍结下了梁子。
    现在京察这么大的事情被申时行和杨巍把控着，辛自修当然忍不了了。
    杨巍气哄哄的回到了吏部大堂，他真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下旨让督察院参与京察，他们参与进来之后肯定会扩大打击范围，这跟首辅要的结果肯定是背道而驰的。
    首辅要的是安定，如果因为京察之事弄得京师不安，到头来受到损失的不还是朝廷吗？这让首辅如何自处？
    杨巍处处都在为申时行着想，杨巍在吏部坐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或许可以牵制辛自修一二。
    杨巍说道：“来人去请一下给事中陈与郊，就说本堂有事相商，请他到来仪楼一叙。”
    杨巍之所以想到陈与郊，是因为他手里有陈与郊的黑料，这个陈与郊是万历二年的进士，他现在任职吏课都给事中，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索贿。但是后台很硬，他是大学士王锡爵的门生，又依附申时行，为人很是专横。光禄少卿王汝训曾经说他“今天推荐巡抚，明天推荐监司。每次上疏一出，到处受贿。”
    但是，杨巍也拿他没有办法，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仇隙，因为杨巍曾经对人说过陈与郊是个小人，结果陈与郊直接上疏万历皇帝请求罢免杨巍。
    当时杨巍可是恨陈与郊到了骨子里，但是现在为了首辅的大计，为了朝廷的安定，杨巍又不得不跟陈与郊合作。毕竟杨巍也知道陈与郊是申时行养在督察院的一条狗，关键时候还是非常有用的。
    陈与郊接到杨巍的邀请以后，他当时就笑了，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杨天官也有求人的时候呀？”
    最后陈与郊还是赴约了，因为他也担心京察对他不利，尤其是现在辛自修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要惩办所以贪官污吏的架势，陈与郊就怕这位老总宪狠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把他也给办了。
    杨巍和陈与郊在来仪楼见面了，两人并无太多交集，所以也没有相互的寒暄问好，两人直接就进了包间直入正题。
    陈与郊说道：“杨天官找下官有何吩咐？”
    陈与郊一个小小的七品给事中，语气嚣张，丝毫都没把杨巍这个二品部堂放在眼里。
    也万幸杨巍年纪大了，养气的功夫见长了。杨巍不咸不淡的说道：“本官找你是为了京察大计。”
    陈与郊说道：“京察之事我听我们总宪的吩咐，这次京察我们督察院一定监察到底，不放过一个贪官污吏。”
    杨巍笑了，“真的吗？如果真是如此，那本堂就告辞了。本堂这里有几件材料正想交给你们督察院总宪。”
    陈与郊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就熄火了，他不甘的说道：“天官有何吩咐？下官一定配合。”
    杨巍说道：“京察之事关系到朝廷安定，也关系到首辅大人的施政大计。本堂希望陈大人可以以大局为重，不要利用督察院监督之权破坏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陈与郊说道：“好，我答应了，但是我有个条件。”
    杨巍说道：“你说。”
    陈与郊说道：“我要王汝训罢官去职！”
    杨巍皱着眉头，他没想到陈与郊的胃口竟然这大，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么狠！杨巍权衡了一下说道：“王汝训并无大错，本堂无法答应你。不过本堂倒是可以把他调到南京。”
    陈与郊想了一下，然后说道：“真是便宜他了。”
    两人谈妥以后就在来仪楼里相互敬了几杯小酒就各自离开了。
    果然，不出所料，陈与郊回去之后，就在辛自修部署督察院所有的御史言官们好好去检举监察申时行看好的十几位贪图钻营官员时，陈与郊就联合了好几个给事中和御史就上疏万历皇帝在背后捅了辛自修一刀。
    陈与郊上疏说：“执宪大臣将以一次过失就废弃人，想一举使京都空虚。伏请皇上明察秋毫，勿要让有心之人利用京察大计打击异己。”
    这道上疏到了万历皇帝这里，以万历皇帝谨慎犹豫的性格，当时，万历皇帝就犹豫了，他忍不住就在想让督察院参与京察到底是对是错。于是，辛自修想贬斥的人都得到了赦免。
    但是，京察还未结束，辛自修当然不甘就这样认输。这时候，工部尚书何起鸣在京察过程中列入“拾遗”的名单中，京察“拾遗”指的是原来的考核有遗漏，让专司监察的科道官再议。这下子辛自修又有战斗力了。在辛自修的授意下御史张鸣冈等人行纠察职责，首攻工部尚书何起鸣。
    而这位工部尚书的后台也不弱，他和司礼监大太监张诚走的很近。这相当于何起鸣宫里有人呀！
    因为大凡工部尚书，都必须要搞好和内宫太监的关系，因为工部主管工程建设，而宫内的建设项目是最多的。
    而这这些工程的款项，往往是工部官员和宫内管工程的太监一起勾结分肥。何起鸣和大太监张诚就是这样走在一起的。
    张诚开始替何起鸣运作，给事中陈与郊这时候早就跳反了，所以他也直接掺和了进来。陈与郊上书说要将何起鸣和主持京察的辛自修放在一起评论，这实际上是攻击辛自修而替何起鸣开脱。
    辛自修进二连三被人背刺，一气之下就托病辞官了。
    御史高维嵩、赵卿、张鸣冈、左之宜意气不平，上疏弹劾何起鸣。何起鸣被迫致仕。但是万历皇帝耳根子软呀，听谁的都觉得是对的，张诚再在他耳边唧唧歪歪的，万历皇帝就听信了张诚的话，相信何起鸣而怀疑辛自修。
    便责备高维嵩，说“朝廷每用一人，言官辄纷纷排击。今何起鸣去，尔等举堪此任者。”将高维嵩等人调出京外，一些官员又立刻上疏为高维嵩抱不平，叶遭到处罚。
    这下子，本来热热闹闹的京察大计就这样一地鸡毛的结束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万历皇帝没主见，听了谁的话都觉得有道理，一点担当决断都没有。
    最后一场京察下来，两千多位京官，最后只处置了33人，而且这三十三人都是没后台的倒霉蛋，像吏部，督察院，翰林院这些衙门竟然一个被处置的都没有。
    可想而知，这场京察就是一场闹剧，一场大明官场的现形记。

 第十九章 投其所好

    整个京察过程朱常洛在陈炬的叙说下也听了一个大概。
    当朱常洛听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朱常洛内心不由叹息，“果然历史的惯性是巨大的，最后的结果和我看到的明史一点不差。”
    说实话，朱常洛对自己现在的亲爹万历皇帝真是失望透顶，一手好牌竟然打成这副模样。好好的一场京察，利用好了，一场京察下来恩威并施就可以树立起皇帝权威，从此还会有谁敢质疑君上？
    更何况并不是每一个大臣都能做海刚峰的，所以怕什么呀？
    这下子好了。不光皇帝权威没树立起来，还成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小丑，更可怕是还不自知。这样的大明怪不得药丸~~
    真是没救啊。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呀。孙公公我们今天去哪玩呢？”
    朱常洛在司礼监里现在已经彻底熟了，陈炬日常负责朱常洛读书。而孙暹则空余的时候悄悄带着朱常洛出宫去玩。
    至于张鲸和张诚这俩看似强大，其实没个卵用的，说不定哪天就翻车了，跟这样的废物混在一起也妨碍自己的名声。所以，朱常洛就有意识的避开他俩，而且他俩也不常来司礼监，所以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孙暹笑道：“殿下跟皇爷请完安就想着去哪玩了？”
    朱常洛嘿嘿一笑：“跟父皇请安，那是做儿子的本分，我天天去请安，父皇也会考考的我的功课，也好让父皇知道公公对我的学业是尽心尽力。我也多说一点公公的好话，何乐不为呢。”
    孙暹笑道：“多谢殿下美言了。”然后孙暹又说道：“殿下想去哪玩呢？”
    朱常洛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踏青，那就找草地茂盛风景优美的地方呀。”
    孙暹说道：“奴才倒是知道这么一个好地方，不过有些远了。”
    朱常洛问道：“是哪里？”
    孙暹说道：“是西山。”
    朱常洛一听是西山，确实有点远了，以现在的交通工具和他现在的小身板，去一趟西山确实不容易，尤其是朱常洛还要赶在太黑之前回到宫中，不然的话万一被查到了就麻烦了。
    朱常洛说道：“这么说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了。孙公公你平时都是怎么消遣时间的？”
    孙暹说道：“奴才能有什么消遣，无非就是打打牌九、掷个骰子、打个梭哈罢了。皇爷最近也发明了一个新玩法叫掷银子。”
    朱常洛一听这话嘴角忍不住就想抽抽，果然财迷，不是一般人还想不出这样的玩法。
    朱常洛说道：“你们的玩法都太单一太老套了。我有一个新玩法要不要学学？”
    孙暹不在意的笑着，心里想着小孩子能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玩泥巴，骑木马吗？还能玩出啥花样。
    不过也奇怪，孙暹跟朱常洛接触着一个多月来，朱常洛竟然没有玩过一个小孩子喜欢的玩具，有一次他出宫回来带了一个风车想送给朱常洛，结果朱常洛压根就没看一眼。还有一次他专门带了一个冰糖葫芦回来，结果朱常洛一点都不惊喜，反而说了一句，“这上面的糖太粘牙了，果子又酸，籽又硌牙，孙公公还是少吃点为妙，万一吃坏了牙齿就得不偿失了。”
    孙暹笑道：“殿下有何新玩法呀？”
    朱常洛想了一下说道：“孙公公稍等，我做画出来，你找人做出来以后，我再教你。”
    然后，朱常洛就摊开了一张宣纸，然后用一支细毛笔开始画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框框，朱常洛在这框框中又画了一个“一饼”图案。接着朱常洛又把剩下的饼条万东西南北风红中白板发财花都画了出来。
    孙暹看着上面的图案新奇不已，以他老赌鬼的直觉，他觉得这东西绝对好玩。孙暹偏着脑袋问道：“殿下画的是什么？”
    朱常洛卖了关子说道：“等你把它们做出来我就告诉你，你让人把这些图案都刻在一个一寸半大小的木块上，每个木块外观要一模一样，然后每一个图案刻四张牌出来。做好以后我教你怎么玩。”
    孙暹麻溜的就把朱常洛画好的宣纸收了起来，然后使唤了一个小太监说道：“你去御用监，让御用监的木工匠人用最好的硬木把这些牌都刻下来，就刻一寸半大小，每一个图案刻四张，要求每张牌外观都必须一模一样。”
    小太监听了孙暹的使唤，不敢怠慢立刻就去御用监了。
    朱常洛看着这一幕笑道：“真是大人张张嘴，小人跑断腿呀。”
    孙暹哎哟一声，“殿下你可冤枉奴才了。奴才这老胳膊老腿的动作迟缓，哪有这些年轻人的麻利呀，让他们多跑跑，在宫里多认识点人，也是有好处的。”
    朱常洛笑道：“还是孙公公心善呀。”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小太监就抱着一个木箱子回来了。
    朱常洛打开箱子看了一眼，朱常洛说道：“手艺不错，每一张都刻的大小均匀。刻出来的图案比我画的都好。”
    孙暹说道：“那可不，御用监的手艺那可是天下第一呀。凡御前所用围屏、床榻诸木器，及紫檀、象牙、乌木、螺甸诸玩器，皆都是御用监造办的，这可是他们的老本行呀。殿下快说说这牌是怎么玩的？”
    孙暹的眼睛都忍不住放光了，他看到这些牌摆到眼前以后，心里更是痒痒，恨不得想立刻知道这些牌是怎么玩的。
    朱常洛也不吊着孙暹了，朱常洛说道：“这牌名曰‘麻将’，由四个人一起玩。先掷骰子决定庄家抓牌位置，然后每人一次抓四张牌到手。分别抓三次，然后庄家跳牌两张，其余三家各跳一张，庄家先出。可以碰，杠，吃。如果牌做好了就可以胡牌。”
    孙暹听着朱常洛的讲解，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这玩法真是太妙了。虽然复杂，但是对孙暹这样的老赌鬼来说，越复杂就越好玩，尤其是后面朱常洛说到的番，这更是让孙暹心驰神往，恨不得现在就开打一场。
    朱常洛介绍完了，就退在了一边，让孙暹找了三个小太监开始打牌磨合。朱常洛之所以没玩，还是因为自己个头太小了不适合玩这样的游戏。
    看着孙暹他们玩的不亦乐乎，时不时的还会骂上两句“臭牌”“你会不会打牌”之类的话，朱常洛看的也忍不住心痒，但是朱常洛还是忍住了。
    他之所以教孙暹麻将的玩法，目的还是为了重回万历皇帝身边，既然万历皇帝在宫里闲来无事都开始跟小太监们玩赌博了，那么朱常洛肯定要想个法子投其所好，渐渐的得到万历皇帝的圣心才是。
    虽然现在朱常洛每天都会厚着脸皮去乾清宫慈宁宫请安问好，但是这种混脸熟的方式始终还是太薄弱了。说不定哪天郑贵妃回过神来再到万历皇帝耳边吹个什么耳边风，岂不是什么都又凉凉了？所以，有时候还是得主动一下，不就是争宠吗？谁怕谁呀！

 第二十章 醒脑益智（感谢书友190331123718038打赏）

    其实麻将的发明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说得清楚，有人说是明朝，但是玩法却是在清代才建立起来的。
    不过明代也确实有一种类似麻将的玩法，叫做马吊牌，一共40张，分为四门，“十字门”，“万字门”，“索字门”，“文钱门”。其中十字门有十一张，上面绘着水浒人物像；万字门有九张，也绘有水浒人物像；索子门共9张，不绘人像，绘了贯钱与形图；文钱门共十一张，除“尊空没文”外，亦不画人像而作象形之图。
    有人说这就是最初的麻将雏形，明末清初的大思想家也就是那个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他曾经这样说过马吊牌的起源。
    顾炎武说：“万历之来，太平无事，士大夫无所用心，间有相从赌博者，至天启中，始行马吊之戏。”
    由此可见，现在这个阶段，麻将肯定是没有被发明出来的。所以朱常洛就心安理得剽窃了一下后世人民的劳动智慧。
    孙暹和三个小太监就在司礼监旁的耳房里打了一下午的麻将，直至天黑方觉。
    孙暹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摸牌上瘾了，但凡有一张牌摸在手里，他仅仅靠着手指的触压感就能知道是什么牌了。真是太有意思了。而且越玩越有精神，如果不是天黑灯暗，孙暹恨不得再打一个通宵。
    最后，孙暹还是没忍住，他让小太监们多掌了几盏灯，就这样孙暹和陪打的小太监们就开始彻夜通宵的四人大战。
    第二天，朱常洛照常去乾清宫请安，万历皇帝也早就习惯了朱常洛每日准时的请安。今天也正好是孙暹到万历皇帝身前值守。
    朱常洛看了偷一眼哈欠连天的孙暹，心里暗笑。
    万历皇帝看着朱常洛，万历皇帝问道：“最近可学到什么新文章？”
    朱常洛回道：“儿臣最近在读《墨子》。”
    万历皇帝说道：“墨子之学兼爱非攻，你可能读得其中真意？”
    朱常洛道：“儿臣愚钝，并未能理解先哲之思。儿臣在墨子之学里面只看到了尊君爱国的孝道。”
    万历皇帝一听这个回道，万历皇帝觉得挺有意思的，墨子的闲书，他虽然没有通读，但是大致的内容还是知晓一二的，现在朱常洛说从里面读到尊君爱国的孝道，这让万历皇帝惊奇不已。
    万历皇帝说道：“那你说来听听，你是怎么看到这些的。”
    朱常洛说道：“墨子说兼爱，儿臣理解的就是，子孝父，子相亲，臣忠君，君父如天对所有的臣民都一视同仁，爱护有加。作为儿子臣子应该忠孝君父，使天下兼爱大同。”
    万历皇帝听完就笑了，这儿子真会说话，听着都舒心。万历皇帝说道：“常洛有心了。书读的不错。”
    听到万历皇帝的夸奖认可，朱常洛也松了一口气，自己可是昧着良心曲解了墨子的话呀。以墨子真实的想法，墨子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墨子的主张可是比较激进的，虽然他反对战争，但是他也反对万历皇帝这样的不作为的昏庸之君呀。墨子主张的可是“官无常贵，民无终贱”，要求“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墨子要求君臣、父子、兄弟都要在平等的基础上相互友爱，爱别人就像爱自己，并认为天下出现强执弱、富侮贫、贵傲贱的现象，是因天下人不相爱所致。所以他反对战争，要求和平。
    所以朱常洛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扯淡，都是为了哄万历皇帝开心罢了。
    这时候，在一旁站着伺候的孙暹突然的一个哈欠，差点摔倒。万历皇帝看到孙暹的动静，万历皇帝轻声质问：“孙暹怎么了你这是？”
    孙暹吓得一下就来了精神，他连忙跪在地上，“皇爷赎罪，奴才……奴才昨晚打了一宿麻将...”一时间孙暹也找不到理由解释了，顺口就把实话说了。
    看着孙暹魂不附体的窘态，朱常洛抓住机会，适时的站出来为孙暹说话了。
    朱常洛说道：“禀父皇，孙公公御前失仪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不要责罚他。”
    孙暹跪在地上吓得满头大汗，他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皇长子出言相救，一时之间孙暹对朱常洛的感官就更好了。
    万历皇帝说道：“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朱常洛说道：“孙公公所说的麻将是儿臣发明的。儿臣天性好玩，孙公公又处处哄着儿臣。有一次孙公公说打牌醒脑，摸牌益智。儿臣就记在心里了。就缠着孙公公教我。孙公公推不开儿臣的请求就教了儿臣。儿臣玩了几次发现这些游戏都太简单了，所以就突发奇想设计了一个新玩法交给了孙公公。”
    万历皇帝听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孙暹为人他能不知道？就是个老赌鬼，还打牌醒脑，摸牌益智，这都见鬼的吧。
    不过，万历皇帝也不在乎朱常洛玩这些，因为万历皇帝还是期望朱常洵可以被立为太子的。不然的话，朱常洛怎么可能会被太监教学，他应该被翰林教学才对的。
    万历皇帝也好奇什么玩意竟然可以让孙暹这个老赌鬼彻夜达旦的去玩，于是万历皇帝说道：“什么是麻将？”
    朱常洛说道：“麻将是一种四人游戏，有一百四十四张，分为条饼万三大类和东西南北风红中白板发财花等牌。不同的玩法组合出不同牌色，不同的牌色代表着不同的番，越难的组合，番就越高。打牌的同时要学会计算手里和桌面上的牌，这样就可以锻炼思维，开拓心智。儿臣也就是因此才从墨子之学里悟到了尊君爱国的孝道。但是，儿臣万万没有想到麻将竟然如此可怕，竟让孙公公在父皇面前御前失仪。儿臣有罪。”
    万历皇帝听到有一百四十四张牌的时候就惊讶不已，竟然会有这么多张牌的玩法，而且玩法还这么复杂，这个很有意思，现在万历皇帝就喜欢这种复杂有挑战性的游戏。尤其是朱常洛说到打牌的时候还要计算手里的牌和桌面上的牌可以锻炼思维，开拓心智的时候，万历皇帝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万历皇帝说道：“孙暹还不快把麻将找来给朕瞧瞧。”
    孙暹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赶紧的就一路小跑到了司礼监把麻将带了过来。
    万历皇帝第一次见到麻将，他也好奇不已，觉得这牌肯定很有意思。真是万万没想到朱常洛还有这样一个小脑袋，不由得万历皇帝看着朱常洛的样子都笑了。这儿子看着真是越来越顺眼了。
    他摸着一张幺鸡说道：“这是怎么玩的？”
    孙暹小心的说道：“奴才找几个小太监给皇爷演示一下？”

 第二十一章 圣宠

    孙暹找了昨天陪他打牌的小太监过来。
    这几个小太监个个都顶着一双熊猫眼，想打哈欠又不敢打，生怕自己的窘态冒犯了万历皇帝。
    在万历皇帝跟前打麻将可不是个好事，一张桌子除了孙暹有个凳子颤巍巍的半坐着，余下的三个小太监都是跪在地上打的。
    朱常洛看着小太监们跪在地上头伸在桌子上打麻将，朱常洛就无语。打个麻将至于吗？但朱常洛也不会说，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说多了反而显得不好。据说几百年后的慈禧太后她的汽车司机就是跪着开车的......想想都特么吓人！
    万历皇帝聚精会神的看着孙暹他们四个打麻将的方式，看着他们搓牌、码牌、摸牌、碰牌、杠牌、胡牌，心里痒痒极了。
    孙暹他们打了还没一圈，万历皇帝就忍不住要亲自上阵了。
    一个被万历皇帝认为是打牌最臭的太监，被万历皇帝命令起开，万历皇帝让他搬着一张椅子就过来了。
    万历皇帝压着紧张兴奋，眼睛里冒着光芒，伸手开始码牌。
    “朕已经看懂了，你们好好的玩仔细了。否则会被朕大杀四方的。”
    万历皇帝运气贼好，上来的第一副牌就有一个暗杠两张补花，万历皇帝嘴角都快咧开了。
    万历皇帝看了一遍自己的牌后，最后确定一张闲着的东风直接打出。孙暹坐在下家看到万历皇帝一张东风打出，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呆住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三张东风，他纠结无比，不知道该不该去杠。一旁的朱常洛看到这个情景，他都忍不住想笑，一个老赌鬼看到一个到嘴巴的杠牌却不敢去杠。。于是朱常洛说了一声：“牌到手边不摸浪费。”
    孙暹顿时福至心灵，他伸手抓了一张，然后把自己三个东风拆出了一张打了出去，免得最后推牌的时候让万历皇帝看到他手里有三个东风多想。
    打完东风后，孙暹说道：“奴才和皇爷一样头一张都是东风，不过奴才东风没有皇爷的东风打的好。”然后悄悄的感激的看了朱常洛。
    朱常洛在一旁看着，万历皇帝跟孙暹他们打了几圈后，朱常洛就知道万历皇帝的水平了。
    万历皇帝打牌全靠运气，打起牌来完全没有章法，但是他却越打越起劲，时不时还跟朱常洛来一下场外求助。
    “常洛你帮朕看看这牌打哪张好？”
    “常洛你帮朕看看还缺什么牌？”
    “常洛你帮朕看看这牌是不是要胡了？”
    朱常洛在万历皇帝后面充当小军师，偶尔还看着孙暹及上家的牌跟万历皇帝说牌，万历皇帝也是从善如流，几圈下来，他的非常尽兴，胡了好几次，而且越玩越觉得这麻将有意思。
    朱常洛看着孙暹和其他两个小太监困的实在忍不住的哈欠连天，他也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打了快一个时辰，于是朱常洛小声的说道：“父皇该用膳了。”
    万历皇帝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太阳，他真没想到就坐了这么一会儿太阳都到了中天。
    万历皇帝活动了一下身子说道：“没想到今天的时间过的这么快。不是常洛提醒，朕都忘了午膳了。现在还真有点饿了。打完这一圈你们就回去休息吧，以后别熬夜玩了。”
    朱常洛听着万历皇帝打到最后还不忘关心一下手下，朱常洛就觉得万历皇帝其实也没那么坏，但是为什么国本之争会把他逼成那样？
    等万历皇帝他们结束的时候，朱常洛也说道：“父皇您先用膳，儿臣先告退了。”
    但是，万历皇帝这次竟然没让朱常洛走。万历皇帝说道：“陪朕一起用膳，等会跟朕好好说说这个麻将。这个麻将确实很有意思，打了一上午，朕竟然还觉得头脑清明精神焕发。”
    朱常洛说道：“父皇这麻将打的时候就是在锻炼人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头脑一直在计算着牌是什么样子，又会有什么牌上来，这当然就会让人头脑越用越明的。”
    万历皇帝深以为然的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等到御膳上来的时候，万历皇帝的脑子里还在复盘着刚刚打麻将的过失，跟自己这个五岁的皇长子讨论着打牌战术。朱常洛心里就得意无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为了持续的能待在万历皇帝支招套近乎，朱常洛说道：“父皇，这麻将虽然很好，但是打久了还是会伤身体的，坐久了脖子膀子都会僵硬的难受。所以儿臣建议父皇让御用监打造一把可以依靠的座椅出来，铺上软垫，这样父皇累了就能躺一下缓解身体压力。”
    万历皇帝眼睛一亮，觉得朱常洛这个建议提的好，“不错，还是常洛孝顺。这个法子可用。朕现在就下旨让御用监造一把新椅子出来。”
    朱常洛听到万历皇帝的夸奖也是呲牙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呀。于是，就在麻将的引导下，朱常洛又开始堂而皇之的回到了乾清宫，而且待的时间比之前读书的时候还久。
    父子二人就在麻将建立的友谊下，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父子聚餐。这个画面被乾清宫中的所有的太监宫女侍卫们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心里暗暗想道：“皇长子又有了圣宠。”
    但也有其他心思的奴才，“我要赶紧跟郑贵妃报告！”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朱常洛，这次岂能这么容易又被郑贵妃抓个正着？
    现在的朱常洛已经和司礼监的两个大佬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和友谊，这些打小报告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他们岂能那么容易的把消息送出乾清宫？
    这岂不是太小看陈炬和孙暹了吧。
    就在这个吃里扒外通风报信的小太监准备溜出乾清宫到长春宫报信朱常洛和万历皇帝一起吃饭的事情时，孙暹安排的人已经盯上他了。
    就在这个小太监跑到宫后苑的假山巷道之时，孙暹安排的两位膀大腰圆的太监一前一后堵住了他。
    “走吧，别让咱家动粗。在乾清宫当差还敢吃里扒外？”
    小太监吓了一跳。嘴硬无比的说道：“我...哪有！你是什么人？你们敢碰我，皇爷和郑贵妃都饶不了你！”
    这个壮汉般的太监就是孙暹在东厂的得力助手俞壮，虽然东厂被张鲸和张诚把持着，但是孙暹再怎么着也是东厂提督兼司礼监太监，能没一点手腕和势力吗？
    这个俞壮就是孙暹在东厂的死忠，他干的就是这些脏活细活。俞壮直接就想老鹰捉小鸡一样抓住这个小太监的领子就起飞了。
    “哼，不识抬举。”
    这个被抓住的小太监想要呼喊，结果一下子就被俞壮一记手刀打在脖颈上，一点声音都发出来了。

 第二十二章 祥瑞

    阳春三月本是莺飞草长桃花灼灼的时候。
    但是今天的天气却是格外的异常。昨夜，北风乍起，京城内外一片萧索。直至日中时刻，天空竟然飘起了漫天大雪。
    万历皇帝此时正与孙暹等几个太监在乾清宫的内室打着麻将欢乐度日，突然一个一身白雪的小太监从门外匆匆进来。
    小太监跪在地上害怕的说道：“皇爷外面下雪了。”
    三月下雪的事情虽然不常见，但是却容易变成文官进谏皇帝修德的理由。
    一时间，内室的欢乐气氛为之一凝。孙暹赶紧起身恭立在一边等候万历皇帝旨意。
    万历皇帝脸色很不好看，如果这雪是腊月正月，这都不足为奇，甚至可以称瑞。但是偏偏下到三月，而且这三月也即将过去，节气靠近立夏，这就不得不让万历皇帝慎重对待了。
    可以预见的是，马上京城之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会上疏皇帝，要求万历皇帝敬天修德。无数的长篇大论都会指责皇帝的过失才导致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
    朱常洛站在万历皇帝身后，他看着进来报信外面下雪的小太监，他内心一叹，“小冰河时期终于要来了，压垮大明王朝的天灾终于要上场了。”
    万历皇帝没有心情再打牌了，他要想想怎么应对朝廷的文武百官了，可是最后万历皇帝还是无奈的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可应对的办法。
    朱常洛看着气氛逐渐凝重的众人，朱常洛的声音洪亮无比的喊了出来，“儿臣恭喜父皇，瑞雪兆丰年！这场雪是上天给父皇的祥瑞！三月飘雪，万物素裹，大地再次回春，这是父皇的德行得到了上天的认可。”
    孙暹等听到朱常洛这样说，他们个个也跟人精一样，都跪在地上恭贺万历皇帝的仁德得到上天的认可，这场三月雪就是祥瑞。
    万历皇帝听后信心倍增，觉得这场雪就是祥瑞。
    万历皇帝喜道：“说得对，这就是祥瑞。”
    看到万历皇帝心情大好，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朱常洛趁热打铁的说道：“父皇，既然这雪是祥瑞，那我们就不能让它被人为破坏成灾祸。父皇应该立刻下旨内阁和户部，让他们做好筹措，安排人手救助京师内外因雪受灾的百姓。同时，谕令顺天府做好京师的治安工作，防止有宵小之徒借机闹事，破坏父皇的仁德。”
    万历皇帝说道：“准。”
    然后万历皇帝对着孙暹说道：“按照皇长子的意思立刻拟旨给内阁户部及顺天府。”
    万历皇帝回头看着这个个头不大点子不少的儿子，心里一阵欢喜，同时也不禁想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孙暹立刻领旨出发到内阁宣旨。
    就在孙暹去内阁的路上时，文渊阁内三大阁老和六部部堂正因这场大雪在展开议论。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让内阁阁老们心情沉重，六部部堂们唉声叹气。
    督察院及其他衙门无关痛痒的京官们则是摩拳擦掌，痛心疾首的埋头案首奋笔疾书洋洋洒洒的写起了批评皇帝失德的奏折。
    申时行打破沉默，他环顾文渊阁内的大臣们说道：“都说说吧。这场风雪怎么应对？”
    礼部尚书沈鲤说道：“大雪突然而至恐是不祥之兆，我建议内阁上疏请皇上视朝，以天下为重。”
    沈鲤这样一句话定了基调以后，余下的几位尚书都纷纷顺着沈鲤的意思开始对内阁施加压力，想让内阁去做这个出头鸟。
    申时行听着六部部堂就这样嗡嗡的讨论，不想着解决事情，总想着推卸责任，申时行觉得心累无比。但是，申时行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和气百官，尽忠皇上，使朝廷内外安定，他就是想做个和事老，想安安稳稳的让这个帝国照常的运作下去，这就是申时行最大的心愿。
    申时行之所以这么佛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前任们都太能折腾了。从嘉靖朝的首辅夏言到今上朝的张居正，中间四五个首辅，个个下场惨淡，夏言被杀，严嵩被抄家，徐阶高拱被罢，张居正死后清算。能居首辅全身而退者，也就是张四维了。但是张四维执政日短，在申时行看来张四维都不能算是一个正常首辅。
    所以，看透了一切的申时行，他就一改前代首辅们的敢作敢当作风，转而成了一个皇帝与大臣之间的万金油润滑剂，他只想平平安安。并认为执政期间没有大事可言就是最大的功绩。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帝国，皇帝不上朝，首辅软绵绵，一心只想维持现状，那还了得？
    就在这时，孙暹到了。
    孙暹直接进入文渊阁内宣旨。
    孙暹带了一份司礼监的中旨而来，孙暹张开圣旨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月飘雪，万物素裹，大地再次回春，此上天所赐祥瑞。着内阁户部统筹帷幄安排人手救援京师内外受风雪百姓，使其平安度过风雪之扰。着顺天府加大治安维护打击试图破坏祥瑞的宵小之人。钦此。”
    申时行等大臣听完万历皇帝的圣旨以后，各个都呆住了，没想到这次万历皇帝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他竟然先下了一道旨意，把这次的风雪直接定义成祥瑞。往常他不都是被动等奏的吗？
    这下子内阁内的几位大臣们条件反射的就要驳斥万历皇帝的旨意，可是申时行却立刻高声回应：“臣接旨。”
    孙暹把圣旨交到申时行的手中，“咱家要回去给皇爷复旨了。就辛苦元辅及诸公好好统筹，勿要让祥瑞变成了灾祸。”
    孙暹走后，内阁里的声音一下就炸开了。
    耿直的礼部尚书沈鲤第一个就跳出来责问着申时行，“元辅您为什么要接这个旨意？皇上怠政不上朝，这场雪正是上天的警示。我们本可以此为由上疏皇上以朝政为重，您怎么就接下了这个圣旨呀！”
    申时行虽然脾气好，但是也是首辅，沈鲤这样没大没小在责问首辅，申时行当即就不高兴了。
    申时行道：“沈部堂言过了。此雪在春，正如皇上所言，乃是瑞雪。你句句不离上天警示皇上怠政，你居心何在？难道你要破坏祥瑞？”
    申时行之所以也承认此雪为祥瑞，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为首辅，如果这雪真是灾祸，除了皇帝要向上天认错，身为首辅的他也要担起责任，既然现在已经有了定性。那么身为首辅就应该有首辅的权威和职责。
    申时行就该以此为据，好好的安排京师内外对受灾百姓就行救助。如果谁这时候还跳出来指责此雪是灾难，那就是与内阁作对，与朝廷作对！
    申时行不在理会沈鲤，申时行对着所有人说道：“将这份圣旨速速传递在京所有衙门，让在京官员们都仔细的体会上意，感谢上天降下的祥瑞。如果谁破坏祥瑞，导致百姓伤亡。本阁在此保证一定会将他去职法办！”

 第二十三章 效忠

    每一个穿越的人都有一颗济世救民再创盛世的心，朱常洛也不例外。
    但是，这种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达成的？朱常洛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智商超绝之辈。他与这个时代的聪明人一比，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大势！
    就像这场已经被定义为祥瑞的三月春雪。万历皇帝没想到一场雪竟然给他带来一场这么漂亮的翻身仗。
    一道圣旨下去，内阁和户部都忙了起来。京师之中原本打算上疏劝谏的言官们也统统熄火了，转而变成了一片歌颂皇帝圣德的赞歌。
    但是这热闹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深渊巨坑，这个时代的人竟然都一无所知。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惆怅情绪萦绕在了朱常洛的心间。
    “小冰河时代来了。现在只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风雪，慢慢的还会有更多更频繁的自然灾害发生。以后的气候只会逐年的越来越极端，慢慢的就会演变成一场全国性，持续性的灾难，这场灾难将持续到六十年之久，直至明朝灭亡才稍有好转。那我该怎么办呢？”
    五岁的朱常洛坐在司礼监望着窗外的雪，第一次开始正式的思考起了自己未来的人生。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不想成为那个倒霉蛋子朱常洛，所以他绞尽脑汁的讨好着万历皇帝，期待着自己的处境有所改善。现在进展的结果也与他预料的相符合，这一点还是让朱常洛挺欣慰的。
    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一下子就把朱常洛给真正惊醒了。他突然觉得他到了这个时代不应该仅仅的只考虑自己的处境，他也要为这个沉沦的帝国想一想出路了。
    不然。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天灾人祸不断上演，最后会演变成浮尸千里，饿殍满地，人相食，军阀混战，黎民百姓状如枯骨，再无上国风范。
    王朝更替倒是小事，毕竟从古至今并无不亡之国，就算强如汉唐，寿如周商，最后还是会分崩离析，国破家亡，宗庙坠落。一个朝代灭亡了自然会有另外一个朝代崛起，但是这个未来新崛起的朝代它并没有带着这个历经苦难的国家找到一条新的出路，反而使它更加的封闭愚昧落后。甚至险些真正的亡国灭种！虽然后来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是这个国家再次崛起，但是这个世界却变了。汉唐的荣耀却一去不返了。
    “不行，我要改变这个时代！我要打破这个时代！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谁敢阻止我，我就杀了谁！”
    朱常洛第一次有了这么崇高的觉悟。
    陈炬转身看到走神的朱常洛突然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的眼神里发出，陈炬这位儒雅博学的大太监的心不由一颤，这个气势让他突然想到几十年前他刚刚入宫时远远的看到过的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虽然沉迷修仙炼丹，从不上朝。但是朝野上下不论大小官员无比畏惧着这位心机深沉权术莫测的道君皇帝，即便是贪婪如豺的严嵩父子，照样也是弹指间灰飞烟灭；即便是霸道凌人的高拱高新郑在嘉靖皇帝面前也是温顺如猫；即便是权倾天下摄政当国的张居正也要匍匐在嘉靖皇帝的御阶之下。
    陈炬小心的站在一旁悄悄的观察着朱常洛的变化，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他生怕惊醒了一头雄狮！
    朱常洛吐了一浊气之后，收回了思绪。“还是活好当下要紧呀！”
    朱常洛身上的气势瞬间消失，他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陈炬，朱常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陈公公，常洛走神了。”
    陈炬连忙调整好心态，又看着朱常洛的样子，也就是个五岁的稚嫩孩童罢了。
    陈炬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殿下刚刚在想什么呢？”
    朱常洛说道：“没想什么，就是在想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已经从昨天中午下到了现在。我有点担心妹妹了，她身体刚好一点，我怕她又受寒了。”
    陈炬说道：“云梦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还有刘太医坐镇不碍事的。殿下且宽心即好。”
    朱常洛点头嗯了一下。然后又对陈炬说道：“昨天下雪之后，郑娘娘突然到乾清宫找父皇出去赏雪，她又看到我在乾清宫了，又跟父皇一顿怄气，父皇很为难，我该怎么办呢？”
    陈炬思考了一下说道：“殿下无需多想，老奴曾对殿下说过皇爷是殿下的父皇，自古皇帝爱长子。殿下只要好好孝顺皇爷，孝顺太后就好。别的就不要多想。老奴也会帮殿下的。”
    朱常洛听到陈炬说帮他，朱常洛不由的抬头看着陈炬，陈炬的为人朱常洛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陈炬与孙暹不同，孙暹是个半文盲，但却是个性情中人，如果感情培养到位，就比较容易熟络，所以孙暹才会这么快的跟朱常洛混在一起。
    但陈炬的心里忠心的始终只有万历皇帝一人，他之所以对朱常洛恭敬，也不过是因为朱常洛是皇长子的身份，身为儒家道德的信奉者，陈炬对朱常洛最多的帮助只是“礼”而已。
    现在他竟然亲口说出帮朱常洛，这让朱常洛有点意外了。
    朱常洛不确定问了一下，“陈公公真的会帮我吗？”
    陈炬看着朱常洛眼神坚定的说道：“老奴会一直帮殿下，就像是帮皇爷一样。”
    朱常洛心中大喜，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陈炬竟然突然对他效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朱常洛起身对着陈炬一拜：“多谢公公，常洛有公公臂助，定能在紫禁城中站稳脚跟。常洛定不负公公所望。”
    陈炬见朱常洛这么郑重一拜，他也慌忙跪在地上叩首，“老奴当不起殿下一拜，只要殿下不嫌弃老奴残朽之躯就好。”
    朱常洛上前扶起陈炬，“公公请起。”
    陈炬起来，一时间一老一小两眼相望，两人之间在这一刻就达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秘密联盟。
    效忠后的陈炬对着朱常洛说道：“殿下若要在宫里安稳，除了皇爷这边，太后那里也不要放弃。太后她老人家久居深宫，其实也闷的很，殿下若是有心，也可以多陪陪太后，给太后多找点乐子。太后平时比较喜欢看些痴情佳人的话本小说。”
    朱常洛了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陈炬的话，没想到威严雍若的李太后竟然也喜欢肥皂剧呀。平日里虽然隔三差五也会去慈宁宫请安，但是终究还是少了点什么，现在陈炬把太后的爱好都说给朱常洛听了，朱常洛也自然明白该如何讨太后喜欢了。
    朱常洛也感慨万千，自己重生这几个月来总算是有所成就了。接下来只要想法子彻底的绑定李太后稳住万历皇帝，再把郑贵妃比下去，以后在紫禁城就可以横着走了。

 第二十四章 抄！

    “李太后喜欢看痴情佳人的话本小说。我得想想有什么合适的？现代言情玛丽苏大女主的肯定不行，这个时代的礼教森严，像《蓝色生死恋》《泰坦尼克号》这样动不动就拉小手亲小嘴的经典爱情故事肯定也不行，得想一点古典的。要不《西厢记》？可是没看过呀，而且这本书说不定李太后都看过了。要不兰陵笑笑生的顶级神作那什么梅？但是也没看过呀，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什么梅就是明朝的书呀，没法剽窃呀。就算是剽窃了也不敢给太后推荐呀。”
    一时间这个命题可把朱常洛给难住了，绞尽脑汁愣是没想到一个合适的故事给李太后献好。
    “要不就《嬛嬛传》和《步步惊心》？？但这合适吗？感觉有点怪怪的呀。大明还在着呢。”
    真是头疼，竟然真的被难住了。
    就在朱常洛咬着笔杆子想这事的时候，已经可以下地走路的小公主朱轩嫄穿的像个小企鹅一样走到了朱常洛身边。
    朱轩嫄奶声奶气的说道：“大锅你在吃什么？给我也吃吧。”
    朱轩嫄看着朱常洛咬着的笔杆子，嘴角流出了渴望的口水。
    朱常洛说道：“别闹，这个吃不得。”
    但是朱轩嫄不信，她明明看到了朱常洛嘴里咬着这个棍棍，怎么就吃不得呢？
    朱轩嫄说道：“你不给我，我就告诉母妃。让母妃打你屁股。”
    朱轩嫄竟然还会威胁人了，这让朱常洛刮目相看了。原来咋就没发现她有这个潜质呢。
    朱常洛说道：“你真的要吃？”
    朱轩嫄肯定的点头，眼睛就没离开过那支笔杆子，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朱常洛坏笑了一下，然后把笔杆递给朱轩嫄，“给你。”
    刚巧这一幕又被从外面回来的恭妃看到，恭妃看着朱常洛把笔递给朱轩嫄，朱轩嫄张嘴就吃。恭妃赶紧过来，一把抢过。然后生气的对着朱常洛说道：“常洛你为什么要欺负妹妹？”
    朱常洛没想到恭妃会突然出现，朱常洛尴尬一笑，说道：“我没有欺负妹妹，是她非要跟我抢的。”
    朱轩嫄看着自己到嘴边的美食被恭妃抢走，委屈的哇哇大哭，“母妃抢我吃的。”
    恭妃赶紧哄着朱轩嫄，“轩嫄这个吃不得，这是笔，不能吃的。”
    但是朱轩嫄不信，她明明看到哥哥刚刚就在咬着吃，怎么现在就吃不得了呢。
    朱轩嫄委屈的哭道：“刚刚我看到大锅他就在吃，母妃骗我，母妃抢我吃的。呜呜呜呜。。。。”
    恭妃瞪了朱常洛一眼，朱常洛也无奈的耸耸肩。
    恭妃哄着委屈巴巴的朱轩嫄，对着朱常洛说道：“看你干的好事。”
    恭妃也只是轻声的责怪了一下朱常洛，并没有以大人的身份压制他。因为恭妃知道朱常洛虽然小，但是很有主见，整个景阳宫上下所有的太监宫女们都恭敬害怕朱常洛。
    看着恭妃把苦闹的朱轩嫄抱走。朱常洛叹息一声，“真是一把辛酸泪呀。干我什么事呀。”
    突然，朱常洛脑海里灵光乍现，他知道写什么了。
    “辛酸泪辛酸泪，就写辛酸泪。曹先生的辛酸泪才是大家贵族们的生活写照，这个肯定可以引起李太后的共鸣。”
    朱常洛突然想到二百多年后曹先生的《红楼梦》，好巧不巧，朱常洛正好看过这本《红楼梦》，虽然写不出来曹先生那样的文笔，但是大致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朱常洛还是有印象的。
    朱常洛说干就干，提笔在就一张白纸上写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朱常洛把《红楼梦》开篇小诗写了出来。
    朱常洛终于激活了穿越人士的必备抄书技能，虽然不能像小说那些天赋异禀的主角们抄的一字不差，但是大致意思还是能写出来的。
    朱常洛开始写《红楼梦》的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朱常洛用通俗的语言写着这本举世名著，说女娲补天之石剩一块未用，弃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经过该地，施法使其有了灵性，携带下凡。不知过了几世几劫，空空道人路过，见石上刻录了一段故事，便受石之托，抄写下来传世。辗转传到曹先生手中，经他批阅十载、增删五次而成书。
    朱常洛一气呵成，一天的时间写了三回的故事。写完以后，朱常洛检查了一下，看着自己的遣词造句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总觉得读起来怪怪的，说的好像是曹先生写的是一个故事，但是意思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可让朱常洛心虚不已，一本举世名著被弄成这样，这可不是朱常洛想看到的。
    “我要找给人润色斧正一下。不然这样的故事讲出来还真拿不出手来。”
    朱常洛第一个人就想到陈炬，陈炬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他的才华却是毋庸置疑的，比起翰林院的进士庶吉士们也是不遑多让的，而且他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人生经历也丰富到了极致，让他来润色这本《红楼梦》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
    朱常洛拿起这一沓刚刚写好的前三回《红楼梦》就直奔到了司礼监找陈炬。
    陈炬看到朱常洛的到来，陈炬有点惊讶，因为今天正是朱常洛给自己定的休息日，朱常洛给自己设定五天一休的规矩。休息这天除了日常的请安，他是不会来司礼监的。往常这个日子朱常洛都是在景阳宫陪着恭妃和云梦小公主的。没想到，今天朱常洛竟然主动到司礼监了。
    陈炬看着朱常洛进来，他起身迎来，“殿下今天怎么过来司礼监了？”
    朱常洛说道：“我今天有要事相求，希望陈公公能够帮我。”
    陈炬说道：“殿下请讲。老奴一定全力以赴。”
    朱常洛把手里的手稿递给了陈炬，朱常洛说道：“这是我跟孙公公出宫玩的时候在外面听到的一个故事，据说是一位曹先生写的。我把它写了下来，想让陈公公帮我润色一下。”
    陈炬接过手稿，看了一眼，正巧就看到了朱常洛写在页首的第一句话。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看完这首开篇小诗后，陈炬一下子就被这股心酸不已的惆怅情绪吸引住了，回想自己几十年的宦海生涯，陈炬险些眼泪落下。
    陈炬说道：“能写出这首诗的人，想必也是一位善良多情之人吧。”
    陈炬开始看朱常洛的写的故事，看着第一回里面的故事，看着空空道人与渺渺真人一起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女娲炼石补天遗下的一块顽石之旁，高谈阔论，说及红尘中的荣华富贵，打动了顽石的凡心。又看到空空道人从石上把故事抄下，辗转几次流落到这位曹先生手里。陈炬叹息一声：“何苦来哉。”
    然后继续看第二回第三回的故事，看到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又引出了第三回中林黛玉寄人篱下的苦命遭遇。陈炬看的心疼不已。
    陈炬说道：“真是一个动人心扉的好故事。老奴失态了。后面还有吗？”
    朱常洛说道：“这个故事很长，有一百二十回，我现在就写了前三回，很多地方意思表达不够真切，遣词用句也失了妥当，还望陈公公能帮我斧正润色。我好交给皇祖母品鉴。”
    陈炬一口答应，他非常愿意参与到这个故事的写作之中，并且迫切的也想看到后面的故事。说道：“老奴一定竭尽全力将这个故事写好，请殿下放心。”

 第二十五章 阉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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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炬在司礼监挑灯夜战，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朱常洛写给他的前三回《红楼梦》内容，他下笔谨慎至极，每一句的修改润色都想力争达到最佳效果，生恐自己敷衍了事玷污了这位至真至情曹先生的心血。
    每每到了动情之处，陈炬就变得多愁善感忍不住凄然泪下，完全的把自己代入到了那位写出“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曹先生的心境之中。
    督察院班房内，四位御史分坐在一张方桌四边，两两相对，边上还燃着一盆无烟炭火，他们面色沉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中一位御史打破沉默说道：“你们听说了吗？皇上在深宫之中迷上一个阉竖发明的赌博游戏，名曰：‘麻将’。皇上不思上朝，每日里都与几个太监在乾清宫的偏殿打牌消遣，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呀！哎...别动，这张我碰！”
    他一对幺鸡碰到了对家御史放的幺鸡，然后随手打出了一个二饼。
    被碰的御史直接推牌把对家放的二饼拿了过来，说道：“是呀，我等要联名上奏，让皇上惩治阉竖，皇上岂能让阉竖所惑，一定要上本。清一色，一共二十四番，赶紧掏钱。”
    被胡的御史愣了一下，他看了又看对家的牌，“刘御史你怎么做的清一色？我都没做出来过一次。”
    刘大用嘴角微笑：“此小计尔，赶紧掏钱，就等着你的银子晚上去醉春楼喝酒呢。这么冷的倒春寒只有莲香姑娘才能抚慰。”
    赵正德无奈只得把荷包里的银子掏出，“这麻将果然是害人东西！”
    接着四人再次搓牌开打。
    刘大用边打边说：“皇上责令户部筹措救灾，但是我听说户部尚书宋熏好像趁着雪灾中饱私囊，一箱又一箱的银子往自己家搬。”
    赵正德问道：“有证据吗？”
    刘大用说道：“没有。但是我们御史不就有风闻奏事的权利吗？既然听到这种消息，做为朝廷御史，自然要为朝廷着想，所以我准备参宋熏一本，让朝廷彻查户部救灾之事。”
    赵正德等三个御史同时抬头看着刘大用，他们三个不解，虽然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利，但也不是见谁都参的呀，尤其是参一位六部正堂，这要是踩空了没有实锤，再没有大佬保护，肯定会被记恨的。
    刘大用摸着牌说道：“这是六道给事中陈与郊大人的意思。”
    众人了然，原来如此，看来是陈与郊又想索贿了。这个陈与郊现在在督察院里独树一帜，他已经和总宪大人彻底闹掰了。但是，总宪大人却拿他没办法，因为他是阁老门生，还是首辅的人。所以在他身边自然的也就聚起了一群“志同道合”的言官御史。
    三个御史听到陈与郊的名字，纷纷表示不会参与此事。因为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陈与郊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场雪已经被万历皇帝和内阁定性为了祥瑞。现在正是内阁和户部及顺天府全力救灾的时候，不让祥瑞变灾祸的关键时刻。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搬弄是非，惹怒了皇上倒是小事，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挨个廷杖赚点升官资历。但是惹怒了内阁，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内阁可比皇帝凶残多了，他们发起狠来，那才是真要人命呀！
    刘大用看到赵正德等人直接拒绝，他也只好作罢，本来他也觉得这事不太靠谱，即便是要做，也要等到救灾结束以后再做。现在去做，那就是摆明与人不死不休吗？
    所以刘大用也不在管陈与郊的交代，继续和赵正德等人打着麻将，谋划着参奏阉竖的事情，这个风险小，而且好处还显而易见，何乐不为呢？
    就这样，孙暹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明明都是朱常洛的锅，最后却是他来背，真是惨。
    俗话说三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救灾内阁和户部在计算着要花多少钱救灾的时候，下了两天的雪突然停了。直接就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这地上的雪还没来得及结冰，就被暖阳融化成涓涓细流，给京城郊外的农田来了一次免费的灌溉，地里的麦苗长得也格外青嫩茁壮。
    本来被派出维护治安的顺天府，这时候赶紧的就第一时间回报内阁宫中，称颂万历皇帝大德，祥瑞兆丰年！
    而刘大用赵正德等人的奏本也交上去了。
    申时行看到督察院御史的奏折呈上，他眉头一皱，本不想理会，但是转念一想，申时行还是打开看了一遍。
    看完以后申时行敲动着手指，他对着整理奏折的内阁中书说道：“把这份奏折也带上，一并送到司礼监去。”
    “是，阁老。”
    申时行坐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其他内阁成员问道：“维桢兄，元驭兄你们可听过麻将之戏？”
    许国和王家屏听到申时行发问，两人都停住了手上的政务。
    许国说道：“老夫偶有耳闻，据说此戏是从宫中传出，有醒脑益智之效，不知是真是假。”
    王家屏也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犬子前几日就从外面带了一副麻将回来，老夫还有幸目睹一二，此戏较之其他牌戏确实复杂。老夫玩了两把，感觉这麻将之戏确实不简单，不动动脑子还真不会打。”
    申时行惊讶看着他二人，看来整个内阁里也许就他还不知道有麻将的存在。
    申时行说道：“元驭兄既然玩过，那你评价一下麻将之戏到底是好是坏？”
    王家屏抚须说道：“此戏若用在消遣娱乐，则不失为一个良戏。但若用于赌博，恐怕流毒甚大。”
    申时行明白了，申时行说道：“刚刚有几个御史他们联名上了一个折子，就是弹劾司礼监孙暹的，说他心思狡诈，给皇上贡献奇淫巧技之戏，蒙蔽圣听，致使皇上不上朝理政。你们说一下这个该怎么处理？”
    许国和王家屏对视一眼，这个问题确实严重，万历皇帝已经好几个月没上朝了。这个很不同寻常的，往日里万历皇帝不上朝的理由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内阁也见怪不怪了。
    现在御史们竟然说皇上不上朝是受了太监蛊惑，这个就不能不慎重对待了。本朝自英宗皇帝以来，已经出过好几个擅权乱政蒙蔽君父的太监了。每一个太监乱政带来的后果都是无法估量的，土木堡之变，险些让大明亡国。
    这由不得内阁不重视，万一万历皇帝真的被太监蛊惑，导致大权旁落，阉党之祸再起，那就不得了。
    申时行定下基调：“此事不能敷衍了之，一定要查明真相，杜绝阉党乱政的可能。”
    许国王家屏道：“是。”

 第二十六章 主动背锅

    内阁中书整理好奏折以后，司礼监来的小太监就把奏折接走了。
    到了司礼监后，当天司礼监值班之人正是孙暹，孙暹对着小太监说道：“都放这吧，咱家等会就看，内阁的人稍等一会儿。”
    “是，老祖宗。”
    孙暹看着桌子上厚厚一摞的奏本，有的奏本里面夹着内阁票拟的小纸条，一般这种奏折只要不涉及军国大事，万历皇帝都会听从内阁的意思处理。而那些没有夹着内阁票拟的奏折，则需要万历皇帝亲自御览。
    但是因为这一类奏本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全都要看，到了天黑都不一定看的完。
    所以万历皇帝就特准司礼监秉笔太监可以先看这些折子的内容，然后归纳整理成一份简要说明再呈上来，交给万历皇帝御览圣裁。
    孙暹一份一份快速的浏览的这些奏折，他虽然是个半文盲，但还是识字的，他差的就是儒生文官们引经据典的本事。只要这份奏折写的不是晦涩绕口，孙暹阅读起来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孙暹看着这一摞中近半的奏折都是没有票拟的，孙暹就觉得头疼，可是他还是要看，不然怎么跟万历皇帝交代。
    孙暹看了十几份无关痛痒的请安折子，孙暹让一旁的小太监都记了下来，今天都有谁跟万历皇帝请安问好了。
    然后接着看，等他抽到了一份督察院的奏折时，孙暹一下子就炸了，“混账！这是在污蔑咱家！”
    孙暹气的怒不可竭，没想到御史们竟然参他蛊惑皇上打麻将荒废朝政，这个罪名孙暹可担不起。
    孙暹火急火燎的带着奏折就要出去，在司礼监旁屋的朱常洛听到了声音，朱常洛从旁屋出来，看着一脸怒火急躁不安的孙暹，朱常洛就问道：“孙公公这是怎么了？”
    孙暹停住脚步，他回头对着朱常洛说道：“殿下，不知道督察院的御史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他们竟然上本参奏老奴蛊惑皇爷打麻将不上朝，内阁竟然不拦着，还直接把奏折不拟送到了司礼监来，他们是想跟皇爷示威，他们是想置老奴于死地呀！”
    朱常洛一下就懂了孙暹的心情，像这样的奏折按理说内阁是可以票拟一下的，但是内阁偏偏没有，反而直接把折子递了上来。
    这其中的意思可不仅仅是内阁想隔岸观火看司礼监与督察院御史言官开干，更深的意思是内阁也认可了这个奏折，把折子直接摆了上来，来让万历皇帝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常洛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情，朱常洛当机立断说道：“孙公公我跟你一起去乾清宫找父皇。”
    孙暹没想到朱常洛竟然会主动跟他一起去乾清宫，这让孙暹一时间没弄清楚朱常洛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暹小心的问道：“殿下为什么要去乾清宫呢？”
    朱常洛大义凌然的说道：“麻将之事，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献给父皇的，言官的攻击也自然该由我来承受，不能让孙公公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冤屈。”
    孙暹听到朱常洛这样说话，原来还是怒火满满的心情，一下子就被熄灭了。
    孙暹感动至极，“殿下是千金之子，老奴何德何能让殿下出头。”
    朱常洛说道：“孙公公不要这样说，常洛一人做事一人当。任凭父皇怎么责罚，常洛也无怨无悔，但是孙公公是父皇的倚重的秉笔太监，日常还要为父皇处理众多纷扰杂务，常洛不能让孙公公受不白之冤，让父皇失去一个可以信赖倚重的忠心内侍。”
    孙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殿下仁义呀。”
    朱常洛一副慷慨阔步的架势走在了前面，孙暹在后面看着朱常洛五岁的身体，竟然觉得无比高大，一时间他竟有了要为朱常洛忠心赴死的情绪。
    朱常洛之所以会这样主动站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麻将真是他的杰作，如果这事他缩头了，按照内阁沉默的态度和督察院御史言官们激动情绪，最后肯定会闹的不可开交。
    最后说不定再加上郑贵妃的床边小风一吹，万历皇帝可能就会半推半就的把他给卖了。
    虽然内阁和御史言官们会坚决不信这是朱常洛的所作所为，但是，越是这样万历皇帝就可能会越厌恶朱常洛，这就会给朱常洛以后的宫内生存造成极大的威胁。
    所以，不如趁着事情刚刚发生，还有点主动权的时候，直接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揽，这样不仅可以得到万历皇帝的愧疚心疼，还能得到孙暹的忠心效忠，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更重要的前面也说了，内阁和御史言官们是坚决不会相信这是朱常洛的错。所以，即便是朱常洛现在主动去揽责，最后的板子还是孙暹受，干嘛不去呢。
    这可是一个一石三鸟的绝佳机会呀！
    到了乾清宫后，正在乾清宫里陪着郑贵妃打麻将的万历皇帝见到朱常洛这个时候过来，他不由的有点心虚。
    郑贵妃看到万历皇帝的变化，她也转身看到了朱常洛过来，厌恶的情绪直接就爬到了脸上。
    郑贵妃始终觉得是朱常洛挡住了他儿子朱常洵的路。虽然她现在已经被万历皇帝册封为皇贵妃，但是她儿子被册封为皇太子的事情，却始终被内阁和满朝大臣们所阻止着。
    朱常洛低着头一副反了大错的可怜样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兢兢战战的孙暹。
    朱常洛和孙暹都扑通一下跪在乾清宫的金砖上，朱常洛带着畏惧的声音可怜巴巴说道：“儿臣跟父皇请罪，请父皇责罚儿臣不忠不孝之罪。”
    孙暹也赶紧说道：“请皇爷治奴才的罪过。是奴才不好，惹了御史弹劾，玷污了皇爷的圣明。”
    万历皇帝纳闷了，怎么突然就上门请罪了？万历皇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着两人抢着认罪。
    万历皇帝先瞄了眼郑贵妃，见郑贵妃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万历皇帝然后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常洛抢在孙暹前面说道：“父皇，是儿臣的罪过。儿臣不该将麻将献给父皇，现在御史弹劾孙公公蛊惑父皇沉迷麻将不去上朝。这都是儿臣的罪过，让孙公公收到了无妄之灾。”
    坐在一旁的玩弄着一张麻将的郑贵妃听到，麻将竟然是朱常洛发明的，顿时间，郑贵妃看着这满桌的麻将就厌恶不已，感觉它们脏了自己的手。
    郑贵妃哼声说道：“果然是贱婢生的孩子，就会一些旁门左道。竟然敢把如此玩物丧志的玩意献给皇上，你该当何罪！”
    郑贵妃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学会麻将时那种兴奋开心的样子，她现在恨不得直接借助此事把朱常洛一脚踩进泥里，让满朝公卿大臣们都看看，这就是你们坚持支持的皇长子。

 第二十七章 退步

    万历皇帝听到郑贵妃如此刻薄激烈的言辞，心里不美。但是，出于对郑贵妃无条件的宠爱，万历皇帝还是选择的原谅，并认为这都是自己的过失才让郑贵妃如此情绪激动。
    万历皇帝对着孙暹说道：“御史是怎么说的？”
    孙暹小心的将手里的奏折奉了上去，万历皇帝接过奏折，大致看了一遍，万历皇帝瞬间脸色铁青！
    “欺人太甚！”
    万历皇帝啪的一下把奏折掷在地上，气道：“朕做什么都是错，他们说什么朕都得听。说朕不上朝，说朕受人蛊惑，说朕玩物丧志，朕是这样的皇帝吗？”
    整个乾清宫里所有宫人都被万历皇帝突然的怒火吓得皆都精神颤栗，连一向肆无忌惮的郑贵妃都被吓了一跳。
    孙暹看着万历皇帝这样震怒，他涕泪横流，跪着爬到万历皇帝腿边，抱着万历皇帝的腿痛哭流涕，“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皇爷不要气坏了龙体啊。”
    朱常洛也见样学样的起身跑到万历皇帝身边抱着万历皇帝就哭，“儿臣错了。郑娘娘教训的对，儿臣不该以旁门左道陷父皇于不义，让朝臣误会父皇，逼迫父皇，都是儿臣的错。”
    万历皇帝看着一心认错又哭的可怜的朱常洛，他心疼极了。
    万历皇帝一股恨意油然而生。这些大臣们平素里欺负欺负朕就算了，现在竟然都欺负到朕的儿子头上了。这以后岂不是要骑到朕的头上？这天下还是不是朱家天下了？还是不是朕的天下了？
    万历皇帝弯腰抱起了朱常洛，温声细语道：“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也是一片孝心，朕是知道的。不要哭了，朕等会让御膳房准备一桌上好的美食陪你好不好？”
    朱常洛心里都快乐开了花，这应该是万历皇帝第一次抱自己皇长子吧。虽然这一抱在朱常洛的意料之外，但是这件事也花了朱常洛不少心机，也值得万历皇帝心疼一抱呀。
    郑贵妃看着万历皇帝竟然把朱常洛抱在怀里哄着，她登时就怒的甩袖而去，“就抱着你的贱种过日子吧，以后不要再来长春宫找我了。”
    万历皇帝看着郑贵妃气愤而去，有心想拦，但是这会实在是腾不开手。朱常洛还在他怀里抽噎着呢，一副怜人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爱妃...爱...哎，算了。”
    万历皇帝这会只得好好哄着朱常洛，并想着等郑贵妃气消点了再去哄她。
    朱常洛装模作样的抽噎几下，摸了一下鼻涕，然后抱着万历皇帝的脖子说道：“父皇，儿臣没事了，您快去看看郑娘娘吧。郑娘娘她不喜欢常洛，但是常洛不生气，因为常洛知道只要父皇还疼我就好。常洛也长大了也懂事了。常洛知道外面的大臣们逼着父皇让您立我为太子，但是常洛不想做这个太子。常洛怕他们会利用常洛，然后再欺负常洛，把常洛变成他们的牵线木偶。”
    万历皇帝听着朱常洛的真情诉说，心里愧疚难当。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这么懂事了，他小时候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呀。
    万历皇帝轻声说道：“有朕在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常洛了。”
    朱常洛开心的抱着万历皇帝说道：“谢谢父皇。”
    孙暹在地上看着万历皇帝和朱常洛父子俩父慈子孝的画面，眼里的眼泪一刻都没停过，他觉得自己受的委屈和皇爷和皇长子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皇爷和皇长子才是最可怜的人，一直都被那帮可恶的大臣们欺负着。
    孙暹在地上又磕了一下头，他摸了一下眼泪对着万历皇帝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皇爷和殿下不要再为奴才的事情烦恼了。他们不就是想诛杀奴才这个阉竖吗？奴才就成全他们，让他们杀好了，只要能让皇爷和殿下没有烦恼，奴才愿意死一万次。”
    万历皇帝说道：“朕不会让你死。他们欺负你就是在欺负朕。朕不会让他们如愿，否则的话，以后他们岂不是事事都要欺负到朕的头上？”
    孙暹感动哭泣，头一次又一次的重重磕在地上报答着万历皇帝的知遇之恩。
    朱常洛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他张嘴说道：“父皇，其实我们可以以退为进。我们就先让他们一局，先让孙公公卸下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让孙公公专职东厂。孙公公到了东厂以后就可以派人暗暗的调查这些弹劾大内的御史言官们，看看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罪证，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有理有据的反击回去，这样也可以显示出父皇的恩威。”
    万历皇帝听完朱常洛的话后，他思考了一下，总觉得如果让孙暹卸任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之职，就是一种认输，这不是万历皇帝想要结果。
    万历皇帝的性格可是宁可死扛到底，也绝不会低头半分。这种以退为进的迂回战术还真不是万历皇帝的长项。万历皇帝遇到难搞的政治问题就是不说话不见面不配合，如果遇到军国大事就会一个字干！就像万历三大征，朝廷不出钱不要紧，朕出！谁敢分裂朕的江山朕就干谁！这就是万历皇帝的性格。
    孙暹觉得朱常洛这个办法好极了。东厂在孙暹心里一直都是一块心病，他做梦都想牢牢的把东厂握在自己手里，现在机会来了，孙暹当然不会放过。
    孙暹连忙对着万历皇帝说道：“皇爷咱们没有输，奴才离开司礼监就可以更好的为皇爷办事。殿下说的没有错，只要奴才拿到了他们道貌岸然的证据，皇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处置他们，到时候谁还敢胡言半分？”
    万历皇帝终于被孙暹劝动了，万历皇帝歉意的说道：“那真是委屈你了。”
    孙暹跪在地方拍着胸脯说道：“奴才不委屈，只要能为皇爷办差，就算是让奴才去西山挖煤，奴才也毫无怨言。”
    万历皇帝说道：“好。那就按照常洛的意思办吧。让司礼监拟旨，从即日起你就卸下秉笔太监之职，只领东厂提督之职。”
    孙暹再次叩首谢恩，然后就抹着眼泪离开了乾清宫。
    万历皇帝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他让太监去御膳房传膳，做了一桌子的小孩子爱吃的甜食美味送到了乾清宫，陪着朱常洛又吃了一顿饭。

 第二十八章 献书

    万历皇帝不愧是未来的死肥宅鼻祖。虽然现在还不胖，但是照这样下去，以后绝对是个死肥宅！
    一桌子的御膳全是甜食，还美其名曰是给皇长子准备的，结果就他自己吃得最多。
    朱常洛的身体本能觉得甜食挺好吃的，但是吃了几个以后，身体深处的老灵魂就觉得发腻。而且这个甜食无不是蜜饯之类的传统甜食，跟汽水冰淇淋蛋糕奶茶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次。
    万历皇帝吃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把自己觉得好吃的甜食放到朱常洛碗里，“常洛尝尝这个蜜枣羹，这个可甜了。”
    朱常洛眼含泪水激动的喝了一口，强忍着甜气腻歪的感觉说道：“真好吃！”
    万历皇帝笑道：“朕也觉得这个甜羹做的好喝。”
    看着万历皇帝开心的样子，朱常洛忍不住在想，果然是甜食使人快乐，怪不得他能深宅皇宫几十年。
    陪着万历皇帝吃了顿甜食，朱常洛就感觉自己含糖量都变高了。回去之后，朱常洛拼命的喝水，想要降低一下肚子腻腻歪歪的甜度。
    “既然父皇喜欢吃甜食，那我是不是也该投其所好呢？我知道甜食配方不多，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是绝无仅有的呀。”
    又灌了一壶水的朱常洛忍不住想着再次加深和万历皇帝感情的方法。
    “单纯的情感维系，总归会归于平淡，适当的物质刺激才是感情永葆青春的秘密。所以，我得做点什么东西献给父皇了。”
    “要不汽水？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小苏打。没有的话还要自己动手，这就太坑了。”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朱常洛就开始计划着汽水的事情，这时候朱常洛又开始无比感谢自己另外一位头发稀疏的眼睛炯炯有神的化学老师了。
    不是他们的教导，到了这个时代还真不太容易混下去。果然真是应了上学时代的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不过现在这句话应该再改一下了，“学好数理化穿越古今都不怕！”
    朱常洛又想到了陈炬，《红楼梦》的手稿已经交给陈炬快一周了，也不知道陈炬帮忙润色修改的怎么样了。
    每次干巴巴的去慈宁宫请安，现在李太后都有点麻木了，这不可是一个好现象。所以得赶紧的想出办法解决问题。
    朱常洛第二天一早就先去了司礼监找陈炬，陈炬好像也似乎是在等着朱常洛过来，他早早就在司礼监等着了。
    现在孙暹被御史弹劾罢免了司礼监秉笔太监职务，张鲸张诚又不知道天天的瞎忙什么，现在司礼监也就剩下陈炬一个人在这里值守了。
    陈炬看到朱常洛进来，陈炬起身拜道：“参见殿下。”
    朱常洛上前扶起陈炬，“陈公公以后不用多礼。《红楼梦》你帮我润色修改的怎么样了？”
    陈炬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小的册子，陈炬说道：“殿下请过目，老奴这几日沉浸书中不能自拔，每一句话，老奴都仔细推敲揣摩，唯恐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朱常洛接过陈炬版的《红楼梦》翻开细看，朱常洛看着里面被润色修改的内容，朱常洛惊讶无比，果然是改的是古色古香。字里行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惆怅贵气，这可是朱常洛没本事做到的。而且陈炬还非常的用心，他保留住了朱常洛写作时的习惯。把朱常洛用的标点符号都继承了下来，使得朱常洛再去看时，并不需要分心太多去断句识意，只需要顺着标点符号的语感读下去即可。这让朱常洛意外万分。
    朱常洛心中大喜，“多谢陈公公润色，常洛替曹先生谢过陈公公了，以后此书发扬光大，公公之名也一定会流芳百世！受到万世读书人的敬仰。”
    听着朱常洛的话，陈炬也心里欢喜，但还不敢相信一本小说就可以有这样的效果，“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一介残躯怎敢奢望万世之名。”
    朱常洛道：“公公不要妄自菲薄，汉司马迁著《史记》万世流芳，开一代宗师之名，为万世著史者立下典范！本朝大太监郑和七下西洋虽身死政亡，但其纵横四海远播大明威名于环宇的事迹亦可万世流芳。此书常洛敢断言必成古今第一奇书，公公能为此书润色，将来亦不会输迁、和半分！”
    陈炬听的热血沸腾，身为儒家学问的追随者，陈炬也是有一个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的奢想。现在朱常洛把一个立言不朽的机会放在眼前，虽说不是真正的立一家之言而不朽，但是这同样也是一种不朽！
    谁不想千百年还被人记住曾经的荣耀。陈炬也不例外！陈炬相信朱常洛不会骗他，因为他越是回念《红楼梦》的故事，他就越肯定朱常洛的话，他相信这本书肯定会成为一本古今奇书！
    朱常洛翻看完后，朱常洛非常肯定陈炬的文学素养和用笔用情，不是没有大起大落的生活经历，断然是写不出这样语言练达，情谊真切的文字的。朱常洛在想，陈炬入宫，肯定也是一个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吧，所以找陈炬是真找对了。
    “公公这是我这些天断断续续写出的五回内容，还请公公继续帮我润色修改。”
    朱常洛收起陈炬给的小册子，他又将自己这几天写的后续五回内容给了陈炬，陈炬激动接过，他恨不得现在就要投入其中细细品味这红楼一梦。
    朱常洛趁着时间尚早，他赶紧的就离开了司礼监，直接朝着慈宁宫而去。这一次朱常洛走在路上都感觉自己这次走路带风了。
    朱常洛赶在了辰时过半，巳时将至的时候到了慈宁宫，这个时间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早上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
    朱常洛照常进入慈宁宫中请安，李太后看着自己的小孙子过来，李太后笑道：“今个怎么来晚了？”
    朱常洛道：“回皇祖母，今天常洛得到了一本奇书想献给皇祖母，所以就耽误了一会儿，请皇祖母恕罪。”
    李太后道：“是怎么奇书呀？”
    李太后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五岁的娃娃能有什么品鉴能力，最多可能就是《淮南子》《搜神记》之类的志怪小说罢了。
    朱常洛将陈炬装订好的小册子奉上，“这是孙儿在外面听到的一个曹先生的故事。孙儿求陈炬帮孙儿写出来的故事，名叫《红楼梦》，皇祖母请看。”
    李太后本来还觉得可能就是一个小人书，但是《红楼梦》这三个字却不像是小人书会有的名字，而且还是陈炬写的。陈炬的水平李太后还是知道的，所以李太后就接过了朱常洛举起的小册子翻开看了一眼。
    映入李太后眼帘的第一首开篇诗，就让原来有点慵懒的李太后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李太后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红楼梦》的内容，朱常洛小心的在一旁站着等着。
    大约过了快一个时辰，李太后才恋恋不舍的把小册子放下，李太后道：“真是一本真情实意的好书呀。哀家看着都感同身受，心疼那林家妹妹的苦命遭遇，也不知道她进了荣国府后是福是祸，宝玉儿这个离经叛道的坏种会不会欺负她。”
    朱常洛说道：“皇祖母且宽心，后续的故事孙儿还在让陈炬帮忙润色修改，等陈炬完成后，孙儿就带给皇祖母看。”
    李太后忍不住又拿起了《红楼梦》的小册子继续回看，她说道：“那你可要快点催着陈炬，哀家现在已经被你这故事勾住了魂儿，一心想知道林家妹妹和宝玉儿后面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 自己动手

    万历十五年，如今已经行至仲夏，温度燥热的北京城自上次的风雪之后，至今已经快有两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紫禁城内的金水河水位也降低了不少，在河道两侧的石壁上凝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水线白印。宫后苑里知了的叫声也是此起彼伏，让人忍不住有一丝烦躁萦绕心间。
    “北京的天还是这么热，没想到穿越了几百年也没躲过去。现在更坑的是竟然没有空调。真是要人老命呀！”
    朱常洛热的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子碎碎念，他真闹不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咋就这么抗热，这么热的天，领子还能包到脖子这，虽然穿的是蚕丝纱衣，身边也放了一个盛满碎冰的冰鉴，但是那股子热劲还是无孔不入。
    “御膳房里竟然也没有小苏打，这可让我的汽水大业陷入了停滞。这可怎么办呢？难不成真的要我自己动手？”
    朱常洛看着自己身边放着的一大块的天然碱，他真的有点无从下手了。这玩意到底咋样才能制作出来小苏打呢？
    朱常洛一边忍着燥热一边回忆着小苏打制作方式，这真是太难了，都是多少年前的知识了，自从离开了学校，都还给老师的差不多了。就像上次土法制作青霉素，那也是运气爆棚的结果。
    “先把碱溶于水，然后接入二氧化碳反应。可是二氧化碳怎么制作呢？总不能拿嘴呼吧。”
    朱常洛一时间陷入到了一个艰难的瓶颈之中，在条件简陋的古代想制作一点简单的二氧化碳竟然会这么难，真是哔了狗了。
    “好好想想当初化学老师教了那些制作二氧化碳的方法。”
    朱常洛冥思苦想，想的脑袋都快炸了，真是太难了。
    “煅烧法明显不靠谱，就算煅烧出来，我也没法耐着高温收集二氧化碳呀。还有什么办法呢？真是头疼。真是后悔当年上课读书少了。”
    越想就越燥热，朱常洛朝着外门喊了一声，“王安让你去找的盐找来了吗？”
    王安听到朱常洛的声音，一路小跑着过来，也不顾天气炎热把他给热中暑了。
    王安擦着汗捧着一罐刚刚从御膳房找来的食盐进来了。王安一进殿内，感受着殿内冰鉴的温度，瞬间觉得幸福无比。
    王安说道：“小主子，奴才已经把盐找来了。”
    朱常洛说道：“快给我。”
    朱常洛拿到盐后，直接打开冰鉴就把手里一罐子的食盐倒进了冰鉴之中，然后让王安用一根铜棍就在冰鉴里面搅拌。
    登时，冰鉴内的凉气在盐的作用下，疯狂的释放出来，周围的温度不由得又降低了几度。
    感受着温度的降低，朱常洛烦躁的心情总算好点了。
    “舒服呀，阿三没有骗我呀。”
    王安也奇怪为什么冰鉴内的温度会突然的降低这么厉害，又听到朱常洛说阿三没有骗他，王安就好奇的问道：“小主子，阿三是谁？”
    朱常洛说道：“阿三你不认识的，阿三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见到的一个物种，他们神奇无比，经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王安哦一声，对着朱常洛就夸奖道：“小主子真是博学多识，奴才都不知道这些。”
    朱常洛舒服的点点头，现在爽多了。
    其实，朱常洛之所以知道盐和冰反应会快速的释放寒气，是因为他曾经刷到过一个视频，那视频里阿三就是用这种方法制作雪糕，朱常洛对他们倒盐入冰是记忆犹新，当时还忍住赞了一个牛逼！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借用了阿三的办法。
    想到了这里，朱常洛眼前一亮，“对呀，汽水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怎么做，我可以做点奶油冰棍呀！这个也无敌呀！”
    朱常洛转身对着王安说道：“你帮我找点酸**牛奶和蜂蜜，还有葡萄干，我有大用！”
    王安还没停歇一会儿，就又被朱常洛安排了起来。
    王安立刻又去了御膳房把朱常洛需要的东西都找到了。
    朱常洛看着这些东西准备齐全，朱常洛立刻就动手制作，他先找了几个形状差不多的瓷杯子，然后让王安把它们清洗干净。
    朱常洛把调制好的酸奶牛奶蜂蜜倒进杯内，然后上面再点缀几点葡萄干，然后盖好杯口就把这些盛着还未凝结的冰淇淋放进了冰鉴之中冷冻。
    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朱常洛才打开了冰鉴，朱常洛看着几杯冻的坚硬的冰淇淋，他说道：“王安给我拿个毛巾和银勺。”
    王安把毛巾银勺递了过来，朱常洛用毛巾裹着一个盛着冰淇淋的瓷杯，然后用银勺挖了一勺杯内冰淇淋尝尝味道。
    朱常洛尝着这口冰爽酸甜的冰淇淋，瞬间感觉爽到没边，“就是这个味！”
    然后朱常洛对着王安说道：“你也拿一个尝尝。”
    王安不敢相信，朱常洛竟然会让他也尝尝这新奇无比的冰食。王安小心翼翼的从冰鉴之中也取出了一个，然后学着朱常洛的样子用小勺子挖了一点冰淇淋到嘴里。
    一瞬间，王安就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幸福，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王安激动的流出泪来，跪在地上就感谢朱常洛的恩赐。“奴才谢小主子的恩典，奴才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朱常洛笑道：“不哭了，跟着我以后好吃的多着呢。不过这个冰淇淋不能多吃，吃多了肠胃受不了。”
    王安激动的说道：“奴才记下了。”
    朱常洛满足的吃完了一杯冰淇淋，然后对着王安说道：“你去找个小箱子，里面再放一个小棉被。”
    王安赶紧放下手里未吃完的冰淇淋就去找朱常洛要的东西，朱常洛赶紧喊道：“吃完再去，不着急。”
    但是王安不这样想，他认为朱常洛的要求就应该不迟疑半分的完成，不能让朱常洛久等。
    于是，王安说道：“奴才很快就找到了，小主子不用担心。”
    过了一会儿，王安还真找到了一个小箱子抱了过来，里面也放着一条小棉被。
    朱常洛说道：“你从冰鉴里拿出两杯封好的冰淇淋放进箱子里棉被包好，等会跟我一起去乾清宫献给父皇。”
    王安激动，没想到朱常洛会带着他去见皇爷！这真是极大的荣耀呀！
    王安按照朱常洛的吩咐，手脚麻利的就放了两杯冰淇淋到了箱子里。然后朱常洛又吩咐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给母妃和妹妹送一杯冰淇淋，我们就出发。”
    朱常洛拿着冰鉴里仅剩的最后一杯冰淇淋出来，然后就直接到了旁边的景阳宫正殿之中，这时候恭妃正在摇着蒲扇哄朱轩嫄睡觉。
    朱常洛进来说道：“母妃这是儿臣制作的解暑冰淇淋您尝尝。”
    恭妃接过朱常洛递过来的冰淇淋，她隔着包裹在杯子上的毛巾都能感受到丝丝冰凉。
    恭妃好奇无比的看着这杯自己儿子做出来的冰淇淋，她用银勺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真是冰爽刺激，酸酸甜甜，好吃极了。
    这时候原本睡着的朱轩嫄好像也闻到了味道，她闭着眼睛就坐了起来，奶声奶气的说道：“母妃母妃我也要吃。”
    恭妃和朱常洛对视一笑，朱常洛说道：“可以给妹妹吃点，不过妹妹身子弱，只能少吃点，不然会闹肚子的。”
    恭妃爱怜的点点头，然后又挖了一小勺给了朱轩嫄，朱轩嫄这下子闭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的小星星。

 第三十章 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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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常洛和王安一路直接到乾清宫，这一路上可把朱常洛热的不行，只得贴着紫禁城宫墙的阴凉地走。
    朱常洛还怕走慢了，冰淇淋化了那就尴尬了，所以这速度上就不由的用上了小跑。
    到了乾清宫后，朱常洛进了乾清宫大殿就看到了万历皇帝一身薄衫躺在一个摇椅上，边上放着两个大型冰鉴，冰鉴上面还盛放着一些应季的水果。还有两个太监在一旁轻轻的给万历皇帝摇扇消暑。
    朱常洛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万历皇帝起身看着朱常洛，见朱常洛小脸上还有汗水淌着，万历皇帝说道：“快过来到朕这边，先吃一个冰镇水果消消暑气。”
    朱常洛起身过来，然后说道：“父皇，儿臣过来是为了给您献上一个消暑利器的，这是我母妃做的冰淇淋。”
    万历皇帝一听是恭妃做的，他就兴致缺缺，“你放那吧，这么大热的天你还顶着太阳跑过来，真是让朕心疼呀。”
    朱常洛注意到万历皇帝的情绪变化，虽然现在万历皇帝对他是不讨厌了，甚至还会关心，但是只要一提到恭妃，万历皇帝就没有一点兴趣，看来他的心里是真的没有恭妃半点身影。
    朱常洛道：“父皇，这个冰淇淋要趁着冰才好吃。”朱常洛使了一个手势，王安低着头趋行过来，朱常洛打开小箱子揭开里面的小棉被，然后取出了一个封闭完好的瓷杯，打开密封献到了万历皇帝面前。
    万历皇帝看着冒着寒气的瓷杯，他觉得新奇，也没在拒绝，万历皇帝说道：“拿过来试试。”
    一旁伺候着的大太监陈炬快步过来，从朱常洛手里接过冰淇淋，然后用一根银针刺了一下，保证没有问题才递给了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接到手里，感受着瓷杯上的冰凉，感觉身心舒畅，然后他用一支精巧的金勺挖了一块冰淇淋放在嘴里。
    万历皇帝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个太合他口味了，然后他就又挖了一勺吃下。接着也没有停着，一直把整杯的冰淇淋都吃了下去。
    朱常洛看着万历皇帝嘴巴不停的吃着这杯冰淇淋，朱常洛就笑了，这个降暑神器对于万历皇帝这种喜欢吃甜食的死肥宅来说，简直就是毫无抵抗可言。呃....不对，现在的万历皇帝还没发福起来，还不算死肥宅。
    万历皇帝感受着嘴巴里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刺激，还有腹中的丝丝凉气，万历皇帝说道：“痛快，真是一个好东西。你母妃有心了。”
    然后万历皇帝看着王安抱着的小箱子期待的问道：“还有吗？”
    朱常洛说道：“还有一个。”
    万历皇帝起来，“快拿过来。”
    朱常洛又把剩下的一个奉上，这次万历皇帝直接就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没有再让陈炬按照规矩去银针试毒。
    万历皇帝再次吃到这美味绝伦的冰淇淋时，他瞬间感觉自己平时吃的那些甜食跟它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一会儿，万历皇帝又吃完了，他意犹未尽的看着朱常洛问道：“还有吗？”
    朱常洛说道：“没有了。”
    万历皇帝有点失望，怎么就没有了呢。这么不经吃吗？
    朱常洛说道：“父皇这个您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让母妃天天制作，然后我给你送过来，不过这冰淇淋寒性太重，所以儿臣也建议父皇一天最多不要食用超过两个，万一伤了龙体就不好了。”
    万历皇帝满口答应，“朕记下了。你回去再催一下你母妃，让她再做两个拿来。”
    朱常洛：“......”
    你这是记下了？
    朱常洛只得说道：“父皇今天做不了，分到景阳宫的冰鉴太少了，没法在做第二次了，只能明天在做。”
    万历皇帝一听这事，这对于万历皇帝来说压根就不是事呀，不就是冰鉴吗？让内官监拨给就是了。
    万历皇帝说道：“陈炬安排一下，让内官监按照贵妃成例拨给景阳宫冰鉴。”
    朱常洛听到万历皇帝这样安排，他马上就跪下谢恩，“儿臣代母妃谢父皇恩典。”
    万历皇帝说道：“现在冰鉴有了，是不是就能在做点这个冰什么来着，对，冰淇淋。现在是不是可以再做两杯了。”
    朱常洛没想到万历皇帝就惦记这个了。朱常洛说道：“可以是可以，就看内官监什么时候把冰鉴送到了，按照现在的天色，儿臣估计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做出来了。”
    万历皇帝一听晚上就能做出来，他心里一喜，“那就晚上送来，”然后又对着陈炬说道：“让内官监手脚麻利点。”
    陈炬回道：“是，奴才遵旨。”
    然后陈炬就安排人去内官监传话，让内官监按照贵妃成例给景阳宫添置冰鉴。
    朱常洛这会肯定不会再顶着大太阳回去，于是他就在乾清宫里陪着万历皇帝聊着天说着话，父子两人现在相处的也是其乐融融，不过这些都要背着郑贵妃才行，不然的话，万历皇帝也吃不消郑贵妃的小脾气。
    临近傍晚，朱常洛才从乾清宫回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王安心情激动的难以自抑，“小主子你可真厉害，现在皇爷对您真是宠爱有加。将来的大统非您莫属。”
    朱常洛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以后不许再提这样的话！我对父皇是一片孝心，并不是为了太子之位，若是让我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景阳宫你就不要待了。”
    王安被朱常洛吓的赶紧跪在地上请求原谅，“小主子是奴才失言，您千万不要赶奴才走，奴才知道错了。”
    朱常洛看着可怜巴巴的王安，他扶起王安，温声说道：“父皇如今春秋鼎盛，郑娘娘又恩宠在身，如果我们不谨言慎行，最后肯定下场凄惨，所以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要有，好好的做好分内的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王安说道：“奴才记住了。”
    朱常洛舒了一口气，太子之路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现在虽然处境好了很多，但是依旧是如履薄冰，如果现在就得意忘形，很容易就会得不偿失，前功尽弃。毕竟郑贵妃的恩宠在万历皇帝那里并没有减少半分，贸然的表露心思还是会引起反噬的。毕竟伴君如伴虎呀！

 第三十一章 操心的好儿子

    景阳宫里每一位太监宫女都喜上眉俏，他们都在惊喜的议论着今天万历皇帝的赏赐。
    今天万历皇帝竟然以贵妃成例赏赐了景阳宫的冰鉴供给。这在太监宫女看来，这就是景阳宫受宠的征兆呀。
    恭妃下午得到这些赏赐的时候，她也是惊喜莫名，心里欢喜无比，但她却清楚的明白，万历皇帝能加大对景阳宫的赏赐，还是因为朱常洛的原因。
    这半年来，朱常洛给恭妃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让恭妃都有些目不暇接了。现在景阳宫里实际的做主人，也渐渐的变成了朱常洛这个五岁的孩子，而且景阳宫上下反而没有觉得荒唐不妥，甚至觉得就该如此。
    “母妃您这身打扮可不行。”
    恭妃现在紧张极了，连带着身体动作都拘谨了起来。恭妃万万没有想到，朱常洛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梳妆打扮。
    现在恭妃终于装扮好了，朱常洛反而说道这样不行。这可让恭妃有点慌张。
    恭妃小声的说道：“要不母妃不去了，还是你给你父皇送去吧，这冰淇淋本来就是你做的。”
    朱常洛说道：“这可不行。让母妃去自然有让您去道理。大晚上的，我一个皇子去父皇的寝宫算是什么事呀，肯定母妃去才是最合适的。”
    恭妃担心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我怕...”
    “没什么可怕的。”
    朱常洛一句一句的反驳着恭妃的心虚，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了，怎么可以打退堂鼓呢？
    朱常洛对着伺候在边上的金钏，银釧说道：“你们再去找几件衣服过来。尽量找薄的透一点的衣服。”
    恭妃听到朱常洛的话后，俏脸一红，不知该怎么说自己这个五岁大的孩子，他真是懂的太多了。
    然后，朱常洛走到恭妃身边，他看着恭妃头上的钗花，感觉这些钗花样式都太老太旧，而且恭妃现在的发型好像也不是特别合适。
    恭妃的脸是瓜子脸，因为这些年的辛苦，现在就显得更加尖瘦，如果把头发都盘在头顶就会显得脑袋大小很不协调。
    于是，朱常洛直接动手就把恭妃头发那些花尽心思才装点上的钗花全摘了。
    恭妃慌忙阻止，“不要摘掉。”
    朱常洛说道：“母妃这些钗花并不是带的越多越好，关键要合适。听我的。”
    恭妃心情忐忑的任由朱常洛摆弄着她的发饰。
    朱常洛找了一支淡色的玉簪在恭妃后面秀长的头发上做了一个挽结，然后又拿着几个银色的发卡把恭妃额上的散发卡主，接着又将她侧边的头发做了一个微微舒散的刘海挽在耳后。
    最后朱常洛又对着恭妃说道：“母妃您把脸上的胭脂擦掉，只涂一点淡淡粉，然后在两颊上稍施一点腮红，再把口红的颜色换一下，换成淡色一点的粉红。”
    恭妃照着朱常洛的吩咐开始重新准备妆容，待恭妃重新化妆以后，朱常洛看着模样略有惊慌楚楚可怜的恭妃觉得应该就是这样。
    这时候金钏和银釧进来了，他们带了几件纱衣。朱常洛挑了一下颜色，朱常洛看上了一套淡青色外衬米白色内衣的宫服。
    朱常洛说道：“母妃这件衣服适合您，您穿上试试。”
    恭妃接过金钏银釧手里的衣服然后进到内屋换下，等她再出现在朱常洛眼前，朱常洛满意的点头，“这才差不多。”
    但是恭妃却觉得这纱衣有点透了，让内心略有慌张。恭妃不自信的问道：“这样合适吗常洛？”
    朱常洛笑道：“当然合适了，母妃天生丽质，当然要细心雕琢一下才能衬托出母妃的柔美。”
    恭妃心里还是有点慌张，觉得不妥。
    但是在朱常洛的执拗之下，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儿子的摆布。
    这时，王安也小心恭敬的过来，王安说道：“小主子，娘娘，新做的冰淇淋已经冻好了。”
    朱常洛说道：“知道了，在等一会儿，现在天色还早。”
    王安小心的退下。这时恭妃说道：“现在已经是戌时（晚上七点）了，不早了。”
    朱常洛说道：“母妃不要着急，如今是夏季，天黑的晚。等到快戌时过半再去也不迟的。那时候天色刚刚好，天也黑了。”
    恭妃只能听从朱常洛的安排，忐忑的等着天黑下来。
    等到时间差不过的时候，朱常洛说道：“母妃现在可以去了。”
    这时候的恭妃又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万历皇帝了，一想到等会就要去乾清宫见万历皇帝，恭妃内心就紧张不已，生怕自己行差就错，惹恼了万历皇帝，坏了儿子的前程。
    看着恭妃紧张的样子，朱常洛安慰的笑道：“放心吧，没事的母妃。父皇其实还是挺心软的，你不用害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恭妃嗯了一声，然后带着抱着小箱子的王安就去乾清宫了。
    看着恭妃离去的背影，朱常洛叹气一声，“母妃我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呀！”
    到了乾清宫后，万历皇帝看到是恭妃过来，一时间他竟然还没认出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佳人到底是谁，他还以为可能是景阳宫里的宫女呢。
    而就在这时，恭妃对着万历皇帝行了一个万福，“臣妾参见皇上。”
    一声臣妾，一下子就唤醒了万历皇帝的记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恭妃，“你是恭妃？”
    恭妃小声糯糯的说道：“正是臣妾。”
    万历皇帝打量着恭妃，他从来没有想到恭妃会是这个样子，长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就像是李太后那边流行的一本小说《红楼梦》里走出来的病娇林妹妹一样。
    万历皇帝看着恭妃的目光都柔和了很多，他说道：“起来吧。离朕近点。”
    恭妃小心的靠近万历皇帝，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她害羞的赶紧又低下了头。
    万历皇帝看着近前来的恭妃，看着她柔美的样子，又看到她薄纱下面曼妙的身躯，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伸手一把就抓住了恭妃，直接把恭妃拉进了怀里。
    恭妃慌张的躺着万历皇帝怀里娇躯僵硬，心里紧张无比，一双清澈可怜的眼睛看着万历皇帝。两人之间四目相望，暧昧而又炙热的气氛开始渐渐弥漫。
    乾清宫里伺候着的太监和宫女们见到这个情况，他们都自觉的退出殿外关上殿门，就守在了门口等待。
    万历皇帝现在冰淇淋都忘吃了。

 第三十二章 一曲二胡拉断肠

    感谢书友20200926110252614凌晨时刻的推荐支持，感谢今早天馬飛翔的月票支持！
    “殿下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陈炬在司礼监教朱常洛读书的时候，他明显的看到了朱常洛时不时的嘴角微笑。
    朱常洛笑道：“当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昨晚我母妃一夜未归，到了清晨才回到景阳宫来。”
    陈炬听完朱常洛的话后，他也跟着呵呵一笑。
    陈炬怎么都没想到恭妃竟然还有去乾清宫侍寝的一天。在陈炬的印象里，自从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出世以后，万历皇帝对待恭妃那真是愈加的冷淡了，不仅削减了景阳宫的用度，还一次都没有召见过恭妃，景阳宫那时的处境就像是变成了冷宫。
    但是说来也怪，从今年起，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现在万历皇帝竟然开始慢慢关注到了这位不受宠的皇长子，半年下来，万历皇帝竟然和这个儿子越走越近，隐隐的宠爱之意也表露无疑。现在竟然还让恭妃侍寝，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陈炬说道：“殿下，太后那边又来催老奴了。您这边准备几回了？”
    朱常洛听到陈炬说《红楼梦》的事情，朱常洛也觉得头疼，李太后实在是催的太紧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朱常洛都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写到了二十七回的内容。每一次朱常洛写出来后就交给陈炬润色修改，陈炬虽然不敢懈怠半分，但是这速度也不会太快，每一次陈炬差不多都要花上七八天乃是十几天的工夫才能将朱常洛交给他的内容润色完毕。
    而这段时间朱常洛一直在思考制作小苏打的事情，所以也就忘了更新《红楼梦》内容给陈炬，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李太后就又开始催更了。
    朱常洛头疼的说道：“别急，我要好好的回忆一下。不然写错了可怎么办？你再等几天。”
    陈炬听到朱常洛这话，心里也暗暗失落，他也很期待着二十七回以后的内容。尤其是他看到二十七回里黛玉葬花的情节，当时陈炬真是老泪横流，心疼极了这位一身傲气，身世可怜的林妹妹。
    读着葬花吟的句子，陈炬感觉自己感受到林妹妹的痛苦。那一句句都是如泣如诉，声声悲音，字字血泪，满篇无一字不是发自肺腑！无一字不是血泪凝成！把林妹妹对身世的遭遇和感叹展现的是入木三分。
    看到陈炬失落的样子，朱常洛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朱常洛说道：“我还有一个谱子，就是专门谱的葬花吟，但是我对乐理不通，只能哼出来，你乐理怎么样？能不能记一下谱子？”
    陈炬当即说道：“老奴粗通乐理可以记述一二。殿下稍等，老奴这就准备笔墨。”
    朱常洛开始回忆老版红楼梦里葬花吟的调调，当初这个调调朱常洛在读《红楼梦》的时候也是听了无数次的。所以，他对这首婉转凄凉悲慷交加的曲子也是记忆犹新。
    陈炬准备好笔墨，等着朱常洛哼出曲子，他记录乐理。
    朱常洛见陈炬准备好了，他清了清嗓子找找感觉，然后开始哼着葬花吟的调调。
    葬花吟的旋律既委婉凄凉，又仿佛如哭泣时，哽咽的吟唱一般，听起来真的好像听到了林妹妹如泣如诉的悲惨哀声。到了高潮部分，那股子强烈的情感表达，就仿佛是真的看到了林妹妹手持花锄缓缓的走过来了，让人心碎不已。
    只听着朱常洛哼出来的调调，陈炬就忍不住泪如雨下，手上的笔都跟着颤抖起来，他真的是心疼死林妹妹了，老天对林妹妹真是太不公道了。
    等到朱常洛哼完曲子，陈炬还陷入在那股悲凉无助的情绪里面，老太监心思感人的泪洒当场，好了好久才缓和好了情绪。
    陈炬擦了擦眼泪，然后对着朱常洛告罪，“殿下，老奴失态了。”
    朱常洛扶起陈炬，说道：“公公也是至情至善之人，我怎么会责怪呢。看到公公哭泣，常洛心里也在为林妹妹的遭遇哀叹。”
    陈炬听着朱常洛的话，感觉自己好像是找到了知音，泪水忍不住的又流了下来，不知是为林妹妹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
    朱常洛说道：“公公这首曲子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用笛子演奏，全曲的精华应该是二胡演奏，正所谓‘半抹落日唤新月，一曲二胡拉断肠’，也只有二胡的婉转凄凉才能表现出林妹妹的凄苦心境。还有这其中也运用了多种乐器，我一时间也没法详细说出，这就拜托公公去用心编曲安排乐器演奏了。”
    陈炬说道：“老奴记下了，老奴一定会好好的编排曲子，将这首葬花吟谱出来演奏出来。”
    朱常洛说道：“拜托公公了。到时候曲子排演好了一定要请我欣赏一下。”
    陈炬说道：“老奴记下了。”
    然后陈炬就把自己记录好的曲谱视若珍宝的放进了怀里，生怕它一下子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朱常洛感觉自己又干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毕竟总是剽窃后人的知识，总是不太好的，虽然这后人也不一定会知道，但是感觉上朱常洛还是有满满的负罪感的。
    陈炬去研究谱子的时候，朱常洛闲来无事也开始翻开这司礼监内阁送来的折子。这些折子平时的时候朱常洛也会去看，反正在司礼监里也不会有人指责追究，所以朱常洛看了也就看了。
    当朱常洛看这些折子的时候，朱常洛看到有的地方又发生了时疫，北方旱了两个月，而南方却是雨水不断似乎还闹洪灾。朱常洛就内心哀叹，“小冰河时代果然不容小觑呀，这才是刚刚开始就这样反常了。这要是演变到最后会多么的恐怖呀，真是时不我待呀！”
    然后，朱常洛接着翻开奏折，朱常洛又看到一份不同寻常却有平常的奏折。这份奏折是河南呈上来了，奏折的内容是黄河汛期将至，河水暴涨，黄河大堤有溃堤之险！开封地区现在岌岌可危，河南布政司请求朝廷支援，治理黄河水患。
    然后，朱常洛又看了这份奏折的票拟，这篇票拟里面只说了朝廷会安排河道御史亲往查看水情，但是对于治河人选和治河策略却是只字未提，只让河南注意防范，不要让黄河溃堤。
    看完以后朱常洛顿时怒气丛生，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黄河汛期，水位暴涨，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在内阁的票拟里面竟然是如此的云淡风轻，好像这河堤只要御史去看看，河南百姓注意一下就能解决了，这真是荒唐！

 第三十三章 潘季驯

    朱常洛手里拿着这份奏折心里火气难消，但是如今这个时候还不能直接发出来，只能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扭转这个结果。
    毕竟，现在的万历皇帝和司礼监几乎都不会反驳内阁票拟的，只要不是争议性太强的事情，司礼监一般都会按照万历皇帝的意思批上“如拟”的字样。
    有了这样的批示，也就意味着内阁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回复地方了。
    但是，这份奏折内容在朱常洛看来，简直就是滔天之祸！可偏偏内阁批的如此简单，这不能不让人着急心慌呀。
    朱常洛单独的把这份奏折抽了出来，然后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等陈炬回来的时候，朱常洛装作好奇的问道：“陈公公，我看到了一份奏折上面写的事情不是太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陈炬说道：“是哪份奏折呀？老奴看看。”
    朱常洛把奏折给了陈炬，朱常洛说道：“我见奏折中说黄河汛期将至，这黄河在哪呀？”
    陈炬说道：“黄河可大了，流经大明泰半疆域，从嘉靖年间曹县新集决口以后就夺淮入海，从徐州滚滚而入东海。这唐朝李太白曾说过‘黄河之水天上来’以表达黄河的来源，但其实这黄河之水是源于极西之地的高山云雾之中，至于在哪至今也未有人说得清楚。”
    朱常洛惊讶的说道：“这么大呀！但它为啥会决口呢？”
    陈炬说道：“这个老奴也不清楚，听之前的一个河道大臣潘季驯说黄河之水一斗水有七分沙，河道容易被水中的泥沙淤积，所以才导致了黄河决口。”
    朱常洛又问：“黄河决口可怕吗？”
    陈炬听到这话，感觉脸上都变了，陈炬说道：“一旦黄河决口，那会赤地千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灾民们会凄惨到人相食的惨烈境地。”
    朱常洛声音突然严肃的说道：“为什么河南布政司来的奏折说黄河汛期将至，水位暴涨，开封等地有漫堤之险，而内阁却只让河道御史查看，难道河道御史会治水？”
    朱常洛的话让陈炬感到一丝不同寻常，往常的朱常洛也会看奏折，但从来不对奏折内容发表任何想法。可是，今天他竟然对黄河之事上心了，并且打破沉默主动问询。
    陈炬觉得他有必要慎重对待一下了，陈炬打开手里的奏折快速的浏览一边，他发现朱常洛问的问题正是这份奏折里的问题。
    陈炬看着朱常洛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朱常洛道：“应该立刻派遣一个治水专家亲自到河南查看水情，并赋予他便宜行事之权，如果黄河大堤固若金汤，那自然是好事，如果真的像是河南布政司所奏那么危险，就应该及早做出方案预防黄河决口。”
    陈炬说道：“这样会得罪内阁的。”
    朱常洛说道：“此事宁可得罪内阁，也不能走个过场，黄河之事无小事。”
    陈炬善意提醒道：“黄河之事应该慎重，前元就是因为黄河大工才倾覆的。”
    朱常洛道：“前元倾覆并不在河，而在于当权者。当权者穷奢极欲，各级官吏贪污横行，压榨百姓导致治河河役活不下去，这才有了‘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的谶言。但这错不在河本身，而在于人。而本朝如今已是治世，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岂能和前元相提并论？”
    陈炬没想到朱常洛竟然说出如此震耳发聩的话来，陈炬道：“老奴羞愧。”
    朱常洛扶着陈炬说道：“这也不是公公的错，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么跟父皇说明此事的严重性。”
    陈炬嗯了一声，“老奴明白了。”
    然后朱常洛退后一步对着陈炬一拜，“常洛替父皇，替受黄河水患的百姓谢公公了。”
    陈炬连忙躲开跪下，“老奴当不起。”
    朱常洛扶起陈炬说道：“公公可有治河的能人推荐？我们要先谋划一下，不然直接反对内阁票拟，总是不会太好。”
    陈炬想了一会儿说道：“老奴知晓一人，他前后治理过黄河三次，是本朝当之无愧的治河专家。但是，，，”
    朱常洛知晓陈炬说的是谁，陈炬说的就是潘季驯。
    潘季驯是嘉靖朝的进士，从嘉靖年间到如今，他已经治河三次了。这三次的治河能力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他发明了“束水冲沙法”，这束水冲沙法就以河治河，通过引水和收束河道，使河水流速加快，达到以水冲沙的效果。此法到了二十一世纪也照样是黄河治理的金科玉律。
    可惜，明代党争严重，但凡是做事的官员都会被言官及不相关的派系官员攻击，所以经常会导致很多政策半途而废，很多做事之人被人掣肘，他们常常都是一边做事一边还要应付他人的无端攻击。
    所以在明朝想做事实在是太难了。
    陈炬欲言又止的想说潘季驯，可是潘季驯曾经对张居正的家人求过情，所以万历皇帝对他不喜。后来在万历十三年的时候，潘季驯又牵扯到了御史与申时行之间的党争问题，导致了潘季驯被御史李植、江东之等弹劾，说他“朋党奸逆，诬上欺君”，言辞刻薄至极，万历皇帝下令让潘季驯自辩，但是潘季驯心累了不想跟御史言官们扯皮了，潘季驯直接认罪了，接着就被万历皇帝削籍为民了。现在应该还在浙江老家享清福呢。
    朱常洛道：“公公应该想说的是潘部堂吧？”
    陈炬惊异，他没想到朱常洛竟然知道潘季驯。
    朱常洛也不解释，毕竟有些问题并不是见人就解释的。他说道：“潘部堂乃本朝水神！他前后三次治水，历经二十余年，经验丰富，水平高超，功绩斐然。由他出任总管黄河治理，我想这黄河也翻不起多大浪花。”
    陈炬说道：“确实如此。但是潘季驯如今已经六十有七了。恐怕皇爷不会起用他吧。”
    朱常洛也没想到一代水神竟然这把年纪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呀，可是有明一代，尤其是万历年间，朱常洛了解到的治水专家也就潘季驯一人而已。
    而且，就算潘季驯这次不被起用，等到明年黄河决口以后，他还是会被起用。到了那时，再去治水，那就是千难万难了。趁着现在黄河还没决口，防患于未然，加固河堤，疏浚下游，自然也就可以避免一次生灵涂炭。
    朱常洛叹息一声，“偌大朝廷，一条黄河，除了潘季驯竟然无可用之才，真是悲哀。”
    陈炬也不由跟着一叹，陈炬说道：“老奴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看看皇爷这次会不会起用潘季驯吧。”

 第三十四章 僭越

    乾清宫里。
    万历皇帝照常的在两个大型冰鉴之间纳凉，旁边多了一位略施粉黛楚楚动人的美娇娘。
    她捧着一盏上午刚刚做出来的冰淇淋在万历皇帝跟前，万历皇帝的小金勺挖了一块放在嘴里，万历皇帝惊奇道：“今天的味道怎么这么好吃？恭妃你怎么做出来的。”
    恭妃说道：“这是常洛想出来的办法，他让王安去御膳房找了一些干果、山楂和果酱，然后调配着蒙古部落进贡着酸**做出来的。所以吃起来既有酸奶的酸酸甜甜，也有水果的果香味道。”
    万历皇帝又吃了一口，赞叹道：“常洛这孩子脑袋就是聪明。不愧是朕的种。”
    恭妃说道：“皇上说的极是，这都是皇上的功劳，常洛现在也只有您万一的智慧。”
    万历皇帝吃着水果味的冰淇淋，开心的笑着。
    边上伺候着陈炬看到万历皇帝此刻这么开心，他也适时的说道：“皇爷，前两日内阁呈上来了一道河南布政司的折子，奴才看了一下觉得有点欠妥，想让皇爷圣裁。”
    万历皇帝说道：“什么折子？”
    陈炬说道：“是河南布政司说黄河汛期将至，开封等地的水位暴涨，有漫堤的风险。”
    万历皇帝听着是黄河的事情，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内阁怎么说的？”
    陈炬说道：“内阁的意思是派一位河道御史亲往河南查看水情，让河南布政司关注堤坝。”
    万历皇帝说道：“内阁的意思有什么不妥吗？”
    陈炬说道：“内阁的意思是好的。可是黄河之患自古严重，从先帝爷到现在已经出现过三次决口，所以奴才担心这次问题会变大，所以想着还是派遣一位治河能臣亲自到河南查看，这样也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万历皇帝说道：“朕记得万历初年的时候潘季驯不是已经治理过一次了吗？现在还不到十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而且各地的奏报都说北方缺雨，黄河怎么会水位暴涨呢？”
    陈炬听明白了万历皇帝的意思，他是不想起用潘季驯这个倔老头。毕竟治河花费甚巨，就算他想，内阁和六部也不会同意。除非是真的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否则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古代王朝的得过且过的局限性，谁都不愿意承担耗费民力耗资巨万责任，因为最后不管结果如何，都会被人攻击为恃权乱政滥用民力。
    陈炬说道：“这个奴才也不知，兴许是黄河源头上的问题吧。那皇爷的意思是？”
    万历皇帝说道：“按照内阁的意思办，但是黄河之事事关重大，也不能轻视。除了派河道御史查看水情外，再谕令河南布政司做好防范，一旦黄河有变就立刻组织民役修筑河堤。”
    陈炬低声道：“是。”
    说完此事以后，万历皇帝也把恭妃带来的冰淇淋差不多吃完了，万历皇帝闲问道：“昨个朕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在问朕《红楼梦》的事情。你这边咋样了？”
    陈炬说道：“最近奴才也在等，不过奴才最近得了一个新曲子，就是谱的葬花吟。”
    万历皇帝哦了一声，他对音乐并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葬花吟到底是什么。
    万历皇帝又问道：“《红楼梦》好看吗？”
    陈炬说道：“此书至情至真，奴才以为当时天下第一奇书。”
    万历皇帝来兴趣了，这两个月他跟太后请安，太后念叨最多的就是《红楼梦》，跟他聊天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的说道宝玉儿，黛玉如何如何，这让万历皇帝也不由得好奇这书到底怎么样。
    万历皇帝说道：“那你准备一本给朕瞧瞧，朕看看常洛到底听到一个什么故事。竟然能让太后这般念念不忘。现在朕到太后那边聊天都快接不上话了。”
    陈炬说道：“是。奴才这就去司礼监给皇爷找来。”
    万历皇帝说道：“快去吧。”
    陈炬悄悄退下，万历皇帝看着乖巧懂事的恭妃，他平时也没觉得恭妃有这么漂亮，这几次接触下来，万历皇帝竟然觉得恭妃也另有一番滋味了。尤其是恭妃处处都顺从他，一点都没忤逆过他的，更妙的是，恭妃在他面前的那种微微紧张和害怕，让万历皇帝觉得非常有意思。这跟郑贵妃带给他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在郑贵妃那里，万历皇帝会觉得郑贵妃是个可以平心说话的人，因为郑贵妃性子跳脱，不会像皇后和其他嫔妃那样死板呆滞，所以万历皇帝喜欢郑贵妃。现在恭妃也变了，她虽然还是非常的顺从，但是她明显不像其他嫔妃那样的无趣。就比如这冰淇淋，这简直就是好吃到骨子里，而且看着恭妃清瘦可人的样子，也让万历皇帝忍不住爱怜。
    尤其是现在郑贵妃正处待产阶段，一直也都待在长春宫里养胎，万历皇帝又怕劳累了郑贵妃，所以这些天几乎都是召来恭妃送来冰淇淋顺便侍寝。
    所以，渐渐的景阳宫受宠的消息也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而唯独长春宫不知。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就要感谢孙暹，孙暹现在一手掌握着整个东厂，张鲸和张诚也难插手半分，现在乾清宫和长春宫的太监宫女们都被孙暹单独拉出来聊了聊天，还把上次告密的小太监专门拉出来一起陪聊，当那些太监宫女们看到已经难辨人型的小太监时，个个都吓的脸色惨白，生怕自己也变成这样。所以才有现在紫禁城的安宁祥和。
    陈炬回到司礼监后，他看到朱常洛还在司礼监内读书，于是他悄悄的过去，对朱常洛说道：“殿下，皇爷没有驳斥内阁的意思，他对潘季驯当初的认罪行为，还是耿耿于怀，不愿意起用他。”
    朱常洛听完忍不住心底叹息，“还是无力改变历史呀。”
    然后，朱常洛递给陈炬一沓刚刚写好的《红楼梦》三回内容，这是他花了两天才写出来。
    陈炬接过之后惊喜莫名，都快等得望穿秋水了。
    朱常洛说道：“既然父皇依旧按照内阁的票拟处理黄河之事。我们也不能干坐着等，我们得想个法子补救一下。”
    陈炬说道：“老奴听凭殿下吩咐。”
    朱常洛想一会儿说道：“你安排一下人快马把河南黄河水情的情况送到潘部堂那里，咨询一下潘部堂的意思，然后让孙暹安排河南的厂卫暗中监督河南官员，但有渎职贪污致使黄河水患爆发的就严惩不贷。”
    陈炬猛然抬头看着下令的朱常洛，这让他非常为难。因为厂卫是专属皇帝的特务机构，只听命于皇帝，任何人都无法染指，就算是皇子太子都不行，现在朱常洛竟然直白的要求利用厂卫监督官员，这不得不让陈炬心惊！
    但朱常洛却一脸平静的看着陈炬，似乎他就是要僭越皇帝的威权！
    陈炬赶紧低头不敢对视朱常洛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朱常洛彻底的拉到一条船上，现在回想起来，陈炬都觉得可怕！但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只能听从朱常洛的吩咐。

 第三十五章 坤宁宫

    “金陵十二钗？这个有意思。”
    万历皇帝翻看着陈炬送来的《红楼梦》，他现在就对金陵十二钗感兴趣了。
    万历皇帝对着陈炬问道：“金陵城当真这么繁华？”
    陈炬小心的说道：“金陵是大明两京之一，江浙赋税占到了全国大半，奴才想南京应该就像书中写的那么繁华吧。”
    万历皇帝眼中放光，他看《红楼梦》的水平可跟陈炬等不同，万历皇帝也没吃过什么苦，也没经历过什么人间冷暖沧桑。他最惨的日子也就是张居正当国的十年和小时候李太后的严苛教育。
    所以万历皇帝看《红楼梦》，他看到只是红楼梦里的花花世界，也正如后世大文豪评价的红楼梦一般：“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
    万历皇帝他就是一个道学家，他看红楼梦，并没有体会书中人物的情感和苦难，他眼中看到只有书中描写的各色各样各种风情的女子。
    万历皇帝翻看手中薄薄的册子，感叹道：“若朕能见到这十二金钗就好了。”
    然后万历皇帝又翻开了第五回的内容，再去回味了一番金陵十二钗的名册，似乎是要将她们的名字牢牢记在心中。
    经过两个多月的发酵，《红楼梦》的传播已经不局限在皇宫大内，有部分内容已经通过手抄的方式传播到了京城之中。不过这内容大多拼凑，有的地方明显是上句不对下句，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红楼梦》的魅力，反而使得它更加的让人着迷，所有看到手抄本的人，都恨不得立刻看到原本的内容。
    内阁之中，申时行不知道在哪也弄一本手抄的《红楼梦》在看着，申时行在这本书中他看到的是兴衰，一个偌大的荣国府虽然看似光鲜，其实问题重重，只有王熙凤一人在苦苦支撑。所以申时行尤其喜欢王熙凤这个女子，他觉得这个王熙凤虽是平常霸道，但是这个家她操了不少心，管了不少事。申时行感同身受。
    督察院内，给事中陈与郊现在手里也捧着一本《红楼梦》在看，他看的也是如此如醉，感叹着书中女子们的命运，想象着荣国府中的生活。
    看完以后，陈与郊把书放下，然后对着两位正等着他的御史说道：“此书淫邪！有诽谤伦常之嫌。男女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这本书中却讲如此离经叛道。而且还借书讽今，妄议宫闱。应该禁绝！”
    下面的御史听完陈与郊的话后，先是一愣，然后说道：“陈大人怎么会如此评论？”
    陈与郊道：“本官犹善乐府，雅好戏曲，也曾做过几篇传奇杂剧，但是却无一篇有此书这般离经叛道，满目淫邪。故此本官认为当禁此书。”
    两位御史无言以对，就算禁书，那也是人家礼部的职责呀。你只是一个吏道课给事中，好像跟这事搭不上边呀。
    景阳宫。
    这段时间恭妃愈发的光彩照人，平日里都不会来景阳宫中走动的人，现在也开始渐渐熟络起来，就比如眼前这位。
    “奴婢参见恭妃娘娘。”
    一位长相古板眉眼严肃的老嬷嬷对着恭妃行礼，她是坤宁宫里的管事嬷嬷，胡嬷嬷。
    恭妃没想到胡嬷嬷会大驾光临，恭妃也没有托大，她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她说道：“嬷嬷请起。”
    胡嬷嬷道：“娘娘，皇后娘娘想请您到坤宁宫一叙。”
    恭妃惊讶，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想起邀请她去坤宁宫呢？
    恭妃也不敢怠慢，恭妃说道：“好。我准备一下便去。”
    胡嬷嬷道：“那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
    等胡嬷嬷走了以后，朱常洛也从一旁出来了。朱常洛问道：“母妃。怎么胡嬷嬷会来请您去坤宁宫呢？皇后娘娘不是一向身体不好，不常见人吗？”
    恭妃说道：“母妃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皇后有请，我也不得不去。”
    朱常洛道：“那母妃就放心去吧，带上王安，刘青，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派一个人回来报信。”
    恭妃点头同意朱常洛的提议，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皇后突然邀请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
    于是，恭妃就带着王安和刘青就去了坤宁宫，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一份冰淇淋，不过分量极少，不敢多带，因为皇后身体一向不好，万一吃坏了，那就不得了了。
    恭妃到了坤宁宫，见到了一身凤装霞帔的姿态雍容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脸色略有苍白，时不时的还会轻声咳嗽一下。
    恭妃对着皇后见礼，“臣妾参见皇后。”
    皇后看着恭妃，她露出一抹微笑：“妹妹不用多礼，快些起来。”
    恭妃小心站起，皇后打量着恭妃的样子，然后说道：“妹妹清瘦了。这些年带着常洛和轩嫄，真是受苦了。”
    恭妃道：“这是臣妾分内的事，不苦。”
    皇后叹息一声：“若是这宫中的嫔妃都能像妹妹这样懂事就好了。”
    皇后娘娘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一直都没入正题来，恭妃也只得一句一句的回应这皇后的问话。
    最后皇后突然说道：“常洛今年五岁了吧？”
    恭妃不知皇后到底何意，恭妃说道：“是五岁了。”
    皇后满意笑道：“五岁也是个大孩子了。现在读书了吗？”
    恭妃说道：“读了一些，现在正跟着司礼监的陈炬学习。”
    皇后立刻责备的说道：“这怎么可以，皇子怎么可以跟一个太监读书，真是荒唐。”
    恭妃赶紧解释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时皇后才稍微收敛脾气，她温声说道：“跟着太监读书总归是不好的。还是要让翰林院的进士们教育才好，妹妹在宫中也沉沦多年，想必也懂得了身份的重要吧。”
    恭妃不敢置喙，静静的听着皇后下一句话，皇后继续说道：“我有意收常洛为养子，妹妹意下如何？”
    恭妃啊了一声，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后，她怎么都没想到皇后竟然要的是常洛。
    一时间恭妃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时在恭妃身边的王安和刘青听到皇后这话以后，两人也是表情各异，也不说不上来是震惊还是惊喜。
    毕竟，这可是皇后亲口所提要收朱常洛为养子，如果真的如此那朱常洛岂不是就成了嫡子！这可是大好事呀！
    恭妃内心极为抗拒，不愿答应。气氛一时尴尬。
    这时，王安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他先行礼然后说道：“奴才这就到景阳宫去接皇长子来。”
    皇后微微点头，“去吧。”

 第三十六章 十万火急

    感谢十方太乙救苦天尊的月票推荐票支持。大佬的月票是帅锅本月的第一张月票，帅锅感激不尽！
    王安紧急回到景阳宫中，他见到朱常洛后，立刻就把坤宁宫中的事情告诉了朱常洛，朱常洛也一下子惊住了。
    虽然，朱常洛也知道历史上万历皇帝的皇后会收朱常洛为养子，但是真的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一刻时，朱常洛的内心还是极为抗拒的。
    他并不想在多一个娘，虽然这位王皇后在历史的上评价也很好，也曾经多次保护过朱常洛。
    但是，如今的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朱常洛已经不是原来的朱常洛了。
    现在的朱常洛并不需要王皇后的保护，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猥琐发育，并不想让自己陷入到无休止的宫闱争斗当中。
    一旦，自己真的成为了王皇后养子，先不说对不对的起恭妃的一片养育之恩。就是万历皇帝那边，估计都不好过关，万历皇帝内心现在的天平本身还是倾斜在郑贵妃和朱常洵身上，虽然现在对朱常洛也有恩宠，但是这种恩宠也仅仅是一种平常的父子之情罢了，还没到那种可以视为传人的地步。
    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真的成了王皇后的养子，万历皇帝一定会认为自己觊觎太子之位，弄不好就会厌恶他，使得他这半年来的一切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朱常洛立刻说道：“你先在景阳宫中不要乱动，我去找父皇。”
    朱常洛立刻离开景阳宫，直奔长春宫而去，之所以要去长春宫是因为今天万历皇帝去了长春宫。郑贵妃养胎期间，虽然不会侍寝，但是身为万历皇帝挚爱的她，自然也会有别人得不到的恩宠。万历皇帝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到长春宫陪着郑贵妃聊天解闷。
    朱常洛一路焦急的赶到长春宫，长春宫的守门太监看到是朱常洛而来，他们顿时感觉非常为难。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的，生怕自己一句没说话，引来的郑贵妃的怒火，使得自己杖毙当场。
    可是偏偏朱常洛不会放过他们的。
    朱常洛并不会替他们着想，朱常洛立刻说道：“快去禀报父皇，我有要事求见。”
    两个守门太监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敢去的。
    这时候，朱常洛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朱常洛沉声说道：“你们还站着干嘛？没听到我说有要事吗？”
    两个太监一个激灵，他们也吃罪不起朱常洛，毕竟孙暹老祖宗已经跟他们都特别谈话过了，如果敢无视朱常洛，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后，两个小太监不分前后的就一起进去禀告。
    本来还挺着大肚子的郑贵妃正甜甜蜜蜜和万历皇帝吃着冰淇淋，你侬我侬的说着话时，两个惊慌失措的太监进来了，一下子就把这么美妙的气氛给破坏了。
    郑贵妃当即就气上心头，“你们两个狗奴才还有没有规矩，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两个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颤巍巍的说道：“皇爷，娘娘恕罪。是皇长子来了，他说他有要事求见皇爷。”
    郑贵妃一听是朱常洛来了，脸上就更难看了，她哼了一声，瞪了万历皇帝一眼，“这贱种怎么跑到长春宫来耀武扬威了。”
    万历皇帝尴尬，他也不知道为啥朱常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到长春宫来找他，还害的他吃了郑贵妃的白眼。
    万历皇帝软声说道：“爱妃不要这样说常洛嘛，他怎么说也是朕的儿子。”
    郑贵妃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他是你儿子，那我们家的常洵呢？你答应过我的，常洵才是你真正的孩子。”
    万历皇帝无言以对，但是一想到朱常洛这么火急火燎的到长春宫来，肯定是有大事，不然他不会这么不懂事的。
    万历皇帝对着小太监说道：“去把皇长子叫过来。”
    郑贵妃气的背过身去，自己拿着金勺吃着冰淇淋跟万历皇帝怄气。
    朱常洛进到长春宫后，他对着万历皇帝和郑贵妃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拜见郑娘娘。”
    万历皇帝说道：“起来吧。”而郑贵妃则回应了一个哼。
    万历皇帝尴尬笑笑，然后对着朱常洛说道：“常洛你找父皇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朱常洛没有废话直接说道：“父皇，母后今天找母妃去坤宁宫说话，母后告诉母妃，她要收儿臣为养子。儿臣倍感此事十万火急，所以特来求见父皇。”
    原本扭着身子的郑贵妃听到朱常洛的话后，登的一下就翻身坐起，她双眼圆瞪的看着朱常洛：“你说什么？你要做皇后养子！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贱种！”
    朱常洛不理会郑贵妃的责骂，他对着万历皇帝再拜，说道：“儿臣自觉德薄才浅，出身卑贱，邀天之幸才成父皇子嗣。从不敢觊觎储君之位，天资更不及常洵弟弟万一，母后此举让儿臣倍感压力，所以请求父皇让母后收回成命。儿臣只愿做一位孝顺父皇孝顺母妃的普通皇子，将来成年之国就藩，永世愿为父皇镇守一方。”
    万历皇帝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不敢相信的追问着朱常洛：“你刚刚说什么？皇后要收你为养子？”
    万历皇帝顿觉此事并不简单，皇后的为人万历皇帝还是知道的，皇后性格温柔大度，端谨慈孝，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呢？这让万历皇帝百思不得其解。
    朱常洛再拜，“求父皇让母后收回成命。儿臣从没有非分之想，只愿意永世做一闲慢富贵王爷。”
    万历皇帝理了理头绪，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常洛，说道：“你先起来。”
    朱常洛依旧跪道：“父皇不答应，儿臣就不起来。”
    万历皇帝说道：“容朕想想，你先起来。”
    朱常洛乖乖起来，一旁的郑贵妃看着朱常洛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她真是恨透了这个贱种！万一他真的成了皇后的养子，那么将来朱常洵怎么办？
    所以郑贵妃也在一旁说道：“皇上，岂有皇后收其他妃嫔的孩子为子嗣的道理？这事不能由着皇后娘娘任性。你的嫡子岂能是个养子，这要是传出去，人家都要笑话你生不出嫡子了。”
    万历皇帝神色凝重，他说道：“此事朕自有打算。爱妃切勿着急动了胎气。”
    然后万历皇帝问朱常洛：“你母妃现在何处？”
    朱常洛道：“母妃在坤宁宫。”
    万历皇帝说道：“好，摆驾坤宁宫。”
    万历皇帝带着朱常洛匆匆出发，立刻就朝着坤宁宫而去。

 第三十七章 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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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皇后看着沉默着的恭妃，她的态度也渐渐的不耐，王皇后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说道：“怎么？本宫当不起常洛的母亲吗？”
    恭妃慌张失措，她赶紧说道：“不是的。”
    王皇后说道：“那你为何还在犹豫？”
    恭妃：“我...”恭妃支吾了片刻，她立刻说道：“皇后娘娘，论礼法身份您就是常洛的母亲。何必多此一举再收常洛为养子。”
    王皇后说道：“因为本宫喜欢常洛这个孩子，想带在自己身边来养育。”
    恭妃听到王皇后的话后，她更加难以置信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但是，恭妃是绝不会让出自己的孩子。
    恭妃道：“常洛在景阳宫就挺好的。”
    王皇后气道：“挺好？挺好岂会到现在还没出阁读书，挺好岂会和太监混在一起，你这是在耽误常洛的前程！”
    恭妃沉默不语，她不能顶撞皇后，但也不会放弃朱常洛，她现在唯有沉默坚持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其实，王皇后之所以会有这么急躁的原因，是因为前两日太医院的太医跟她说的话。
    前两天她身体不适，于是就传了太医到了坤宁宫来请脉。期间她问了太医，她还能不能怀上子嗣时，太医支支吾吾，不敢明言，只说道，“皇后娘娘生大公主的时候耗了元气，现在身体元气亏损，或许进补几年就可以了。”
    王皇后听完以后，心如死灰。她的身体情况她是知道的，一直都是病恹恹的，哪里会有进补几年就可以恢复元气的？如果可以，她早就把身体进补好了，可是从大公主出生到如今也是六年多过去了。这六年来，她一直都按照太医的嘱托好好的调养着身体，可是身体却总是好不起来。现在太医告诉她还要再进补几年才行，可是这几年到底是几年？还有没有希望？太医不敢回答她。
    一个皇后如果没有自己的子嗣，那么下场肯定是悲哀的，就如宣宗皇帝朱瞻基的胡皇后，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才被宣宗废掉，立了有子嗣的孙氏。还有英宗皇帝大明战神朱祁镇的钱皇后，一生悲惨，因为土木部之变，英宗被俘，钱皇后为了英宗都哭瞎了双眼，后来英宗回归，又与英宗皇帝同甘共苦在南苑生活了八年，到夺门之变之后，英宗复辟才好了起来。虽然英宗很爱她，为了她不惜废掉了朱元璋定下的无子嫔妃殉葬祖制！可是就是因为钱皇后自己没有子嗣，旁人的儿子做了皇帝，她虽然也被尊为皇太后，但是最后竟然连和自己丈夫合葬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想来也是悲哀到永世！
    现在长春宫的郑贵妃圣宠在握，现在不仅有了皇三子朱常洵，肚子里怀着一个，万历皇帝她一直都是嘘寒问暖，言听计从，据宫中小道消息说，万历皇帝和郑贵妃已经在道宫之中立下了密誓，要立朱常洵为太子。
    所以王皇后她倍感恐慌，生怕自己有一天会被万历皇帝废掉。如今能保住地位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有一个子嗣！太医说的几年太过缥缈，于是她就想到了恭妃的儿子，也就是朱常洛。
    在王皇后看来朱常洛就是一个绝佳的备胎，首先他是皇长子，如果她一直怀不上子嗣，将来的太子之位极有可能就是他，现在把他握在自己手里，自己就有了大义，万历皇帝就算想废后，太后和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如果自己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更好了，朱常洛的价值也就完成了，他可以安安生生的做一个富贵闲王之国就藩。
    所以，王皇后必须得有朱常洛这个养子在手，有了他才能确保后位无虞。
    就在王皇后进一步的逼迫恭妃的时候，坤宁宫外一声唱喏传进殿内。
    “皇帝驾到！”
    王皇后等听到万历皇帝来了，都慌忙起来到殿前迎接。
    万历皇帝乘着龙舆进来，到了殿前才下来。
    万历皇帝看着坤宁宫中的众人还有一旁的恭妃，万历皇帝说道：“进去再说，外面热死了。”
    万历皇帝进到坤宁宫的殿内坐在了王皇后的凤椅上，王皇后坐在下面，恭妃等站在一旁。
    万历皇帝说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王皇后万万没有想到万历皇帝会突然驾临。王皇后紧张的咳嗽两声说道：“臣妾就是闷得慌了，所以就请恭妃妹妹来说说话。”
    万历皇帝看着恭妃问道：“是吗？”
    恭妃也不敢回答，更不敢乱说，恭妃只能说道：“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是来给皇后送冰淇淋消暑的。”
    万历皇帝听到冰淇淋，他原本一路上的燥热顿时好像找到了解药，“冰淇淋在哪？”
    刘青在后面赶紧捧着一个小箱子举起来。
    万历皇帝招手让过来，万历皇帝从小箱子里把冰淇淋拿了出来说道：“皇后身子弱，这么冷的食物她吃也不合适。”
    然后，万历皇帝就旁若无人的把冰淇淋吃了，吃完以后还意犹未尽，这点分量真是太小了。
    万历皇帝吃完以后对着王皇后说道：“你们说完了吗？没说完的话，朕在这里听听没事吧。”
    王皇后为难极了，她看了恭妃一眼，然后对着万历皇帝说道：“臣妾和妹妹说完了。”
    万历皇帝起身说道：“既然说完了，那就散了吧，皇后你身体不好，就好好歇息，改天朕让御药房把李成梁献上的东北老山参送来给你补补身子。”
    王皇后一个万福，“臣妾谢皇上赏赐。”
    然后，万历皇帝就带着恭妃和自己的仪仗就走了。
    王皇后看着离开的万历皇帝，她内心悲凉，两行眼泪无声的就从一双凤目中流了下来。
    等回到乾清宫后，恭妃心里余悸未消，她惊慌的对着万历皇帝说道：“臣妾谢皇上。”
    万历皇帝看着恭妃说道：“谢朕什么呢？”
    恭妃也说不出口，看着恭妃这般小模样，万历皇帝伸手抚摸着她说道：“你就是性子太软了，若不是常洛着急忙慌的到长春宫来找朕，朕都不知道皇后竟然会出此昏招。”
    恭妃听到万历皇帝这么温柔的说话，委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万历皇帝也顺势的抱着恭妃抚慰着她。
    在殿外的朱常洛看到这一幕后，他呲牙一笑，就转身走了。这一次真是有惊无险呀！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第三十八章 坑

    漫长炎热的夏季终于在一丝秋风中败下阵来，一阵秋风吹过，原来还坚持着的绿叶，也终于泛出了一抹秋黄，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下一阵风吹落。
    今天闲来无事的孙暹有空来了司礼监，朱常洛和孙暹照常的聊天说话，孙暹给朱常洛讲着最近京城里的趣事。
    “殿下最近大兴县热闹了。”
    朱常洛听着这个县的名字有点耳熟，然后朱常洛问道：“什么热闹？”
    孙暹笑着说：“大兴县令把太常寺的乐舞生给打了。现在大兴县和太常寺闹的不可开交。平时这些读书人个个都装的温文尔雅道貌岸然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跟泼妇流氓没啥两样。”
    朱常洛听完孙暹的诉说，他终于有点印象了，这个故事他的《万历十五年》里看过，虽然是个小事，但是里面的坑可不浅。
    朱常洛道：“这件事你和父皇禀告了吗？”
    孙暹笑道：“没来得及呢，这不刚刚到您这边。”
    朱常洛道：“孙公公听我的，这件事你不要去跟父皇说，这两天你也最好请个差事，找个由头离开一下京城。”
    孙暹不解：“这是为何？”
    朱常洛道：“我不会害你的。这事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如果你把这是告诉了父皇，依着父皇的性子，他肯定想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你身为东厂提督自然也会被父皇委派了解此事。你想想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就是文官内部的家丑。如果到时候父皇让厂卫去了解情况看热闹，你觉得这些文官们会如何？”
    孙暹听完朱常洛的分析以后，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万历皇帝就是有个爱看热闹的毛病。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热闹，他去找万历皇帝说说，说不定万历皇帝一开心还会夸奖他两句。
    但是如果这个热闹过头了，他跟万历皇帝一说，万历皇帝想了解更多情况了，那这任务不就落在他头上了，到时候人家的内部问题，被你一个特务机构盯着看，人家能不炸毛吗？
    孙暹赶紧对着朱常洛一拜：“奴才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朱常洛扶起孙暹，“孙公公不必如此，说起来我们也算师徒了。父皇默许我到司礼监读书，在这司礼监里也就你和陈公公对我事事上心，不然也不会有常洛今天。现在，我看到你有难将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孙暹感激道：“殿下大恩，孙暹没齿难忘。”
    朱常洛道：“既然这事我们不打算去讲，自然得有人去，要不然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就浪费了吗？”
    孙暹说道：“殿下说的极是，奴才明白了。”
    朱常洛呲牙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不用点透，人家就懂了。
    孙暹跟朱常洛告别以后，就去了乾清宫觐见万历皇帝。万历皇帝吃了一个夏天的冰淇淋，现在整个人看着都有点圆润了。
    万历皇帝对着孙暹说道：“今个有啥事情？说给朕听听。”
    孙暹记住了朱常洛的话，他没有去说大兴县令和太常寺乐舞生打架的事情，孙暹说道：“奴才听下面人说皇爷的寿宫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奴才想请旨去帮皇爷看看。”
    万历皇帝说道：“这事不是申先生主持的吗？不过也是，自朕前年过去一次后，至今没再去了，也不知道建的如何了？你去帮朕看看吧。”
    孙暹道：“奴才遵旨。”
    万历皇帝的寿宫开建的很早，在万历十二年的时候就动土了，当时万历皇帝的年纪也将将二十岁罢了。但是，他还是欣然的开建了自己未来的陵墓，并且让申时行担任他陵墓建设的总指挥。
    建筑陵墓的建议是从万历十一年张四维做首辅的时候提出来。万历皇帝当时立即就同意了，并且亲自参与到了陵墓选址和工程的设计。
    现在听到孙暹说快建好了，万历皇帝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里面，这真是奇奇怪怪。一般人还真无法理解。
    孙暹如愿以偿的领了这个任务就去了大峪山寿宫代万历皇帝检查寿宫工程进展，并且带去了万历皇帝给筑建工人们的恩旨。
    旨意的大概内容是：“赐寿宫工人汤药及老弱饥号难以回乡者路费。”以彰显万历皇帝的仁德。
    孙暹走了，大兴县令和太常寺乐舞生打架的趣事，自然也就有人在万历皇帝跟在提前了。
    这个提前的人，也正是这段历史的原主张鲸。
    张鲸伺候着万历皇帝说话的时候，他献宝似的跟万历皇帝说道：“皇爷，最近京城出了一个趣事。大兴县令把太常寺的乐舞生给打了。”
    万历皇帝一听，果然来了兴趣。万历皇帝说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万历皇帝也是唯恐天下不乱，就想听个热闹。
    张鲸说道：“听说是一件小事，具体是啥，奴才还不知道。”
    这让万历皇帝有点失望，“怎么就不知道呢？这么好玩的事情。”
    张鲸接着说：“现在这事被太常寺挺着，硬要三法司一起来审，现在还僵持着呢。”
    万历皇帝觉得这个好玩了，“竟然是三法司会审，这个朕得了解一下。你派人去旁听一下，有啥情况随时给朕说。”
    张鲸回道：“奴才遵旨。”
    张鲸立刻就趁着孙暹不在，再一次的把手伸到了东厂，张鲸指示东厂安排两个锦衣卫校尉去旁听此案。
    结果这事，果然真如历史上所发生的一样，刑部尚书李世达认为这一案件属于文官内部的纠纷，用不着东厂锦衣卫的干预。
    但是东厂这边提出要派两个校尉来旁听，李世达又没有严辞拒绝，只是托辞推诿，说什么人犯未齐，尚未审问。到了开庭审问的日子，这两个校尉则被维持秩序的文官给截住了，就是不让这俩校尉进来参与旁听。
    这下子可把张鲸惹毛了，真是欺人太甚！
    张鲸立刻就把这事禀告了万历皇帝，本来只是想看个热闹的万历皇帝，没想到文官们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当即也怒了。
    万历皇帝让张鲸直接传旨质问内阁，一边又交代张鲸把这件案子给接到东厂镇抚司审问！
    内阁首辅申时行没想到万历皇帝竟然这么大的火气，他赶紧的就充作和事佬出现了，让刑部尚书李世达去给万历皇帝上一个请罪折子。李世达也照做了。
    这事按理说也就这样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呀！文官压根就不是吃素的呀，在这里掉了面子，肯定要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于是，文官们开始对着张鲸发起的进攻！他们抱团上疏指责张鲸勾结朝臣，收受贿赂。这下子可把张鲸给整不会了。什么收受贿赂，不都是你们送的吗？怎么现在还玩起了自爆？
    张鲸赶紧的就找万历皇帝哭诉自己冤枉呀，万历皇帝也心软这位伺候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太监，于是万历皇帝就做了一个退步，当着气势汹汹的文官的面斥责了张鲸一番。
    结果，万历皇帝错估了文官们这次的决心。文官们见参劾无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参劾全部的大学士。以造成张鲸不除、内阁也别想好过的舆论压力。由于群情鼎沸，万历皇帝只好认输，把张鲸免职。
    孙暹从大峪山回来的时候，听到这件事的经过后，他暗自侥幸，他对朱常洛不由得更加感激信任！

 第三十九章 粗通乐理

    张鲸倒了。得了最大实惠的表面上看是他的继任者张诚，但是这个张诚也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因为他太蠢了，他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他以为他一个司礼监太监就真是权倾天下为所欲为了。竟然不知死活的跟幸进贵族武清侯玩起了联姻。
    也不看看武清侯是个什么货色，武清侯不是并不是传统的勋贵，他们家是因为李太后才恩幸到的爵位，说直白点就是一个暴发户家族而已。
    跟这样的家族联姻，看似背后有李太后为靠山，其实没一点卵用。因为本朝对外戚的管控可谓是到了极致，本朝除了太监和首辅，断然是不会出现一个强势宗亲或者外戚擅权的，因为制度不允许呀！
    成年的皇子都要之国就藩当猪养，外戚则是送个爵位当猪养，一点实权的机会都没有。文官集团的读书人们见到他们都恨不得绕着走，生怕宗亲勋贵的禁制落在自己头上。这样的限制这也导致了有明一代公主嫁不到好老公的尴尬局面。
    但是张诚却屁颠屁颠联姻，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到时候，一旦出点什么事情，这帮文官们还不抓住这个借口往死的锤他？
    要知道本朝的政治斗争几乎都是阉党与文官的斗争呀，说到打击阉党，没有任何一个团体会像文官集团如此的整齐划一同仇敌忾的。
    不过这些对于朱常洛来说不重要，朱常洛才不管这些人的死死活活，他现在正和陈炬在一起研究一场大型的音乐会呢。
    自打陈炬得到了葬花吟的谱子后，陈炬就在日思夜想的如何把这首曲子给完美的呈现出来，为此他都不知道去了多少趟的钟鼓司，现在钟鼓司的乐工们见陈炬的次数比见自己的掌印太监都多。
    朱常洛看着几十号的乐工抱着乐器坐在一个大戏台上，朱常洛对着陈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陈公公厉害呀！短短一个多月就拉出来了这么大的队伍。”
    陈炬谦虚笑道：“这都是殿下的指点，不然老奴到现在还在烦恼呢。”
    朱常洛说道：“我能有什么功劳，乐理之事我又不通，这里面的功劳不都是你在做着吗。我就是提了一点意见而已。”
    陈炬说道：“殿下的建议就是最大的功劳，起初的时候老奴让他们演奏曲子，但是这些人指挥起来真是难如登天，不手把手的去教都不会记住自己的演奏顺序，但是有了殿下的建议后，现在他们光看着老奴的指挥棒就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演奏，什么时候开始停止，这演奏出来的效果一下子就上了好几个档次。”
    朱常洛哈哈一笑，这就是他的优势呀。这个时代的人他们并不是不聪明，而是见识制约了他们了的想法。朱常洛第一次被陈炬拉着到钟鼓司这边听他们的演奏时，朱常洛就看出问题了，虽然他们演奏的很整齐也很好，但是就是缺少了音乐的层次感和主次感，二胡的演奏并没有办法在一众几十人的乐队里显示出来，只能被其他乐器的音量压制下去。
    这时候，朱常洛想到了现代大型音乐会的演奏方式，他就给陈炬说道，“可以安排一个指挥家站在乐队中央，让所有的乐工们看着指挥家的指挥棒来演奏自己的乐器。”
    这个建议，一下子把陷入困境的陈炬点醒了。陈炬立刻就组织人手开始尝试加入指挥家指挥乐队演奏，一开始虽然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几次磨合下来，竟然有模有样了。所以，真的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了。
    陈炬第一次指挥成功后，他内心激动的说道：“老奴终于知道盛唐之舞为何让人迷醉了，他们肯定也是有指挥家指挥乐工演奏的，不然《秦王破阵乐》和《霓裳羽衣曲》这样盛大的乐曲怎么会在浩瀚史书中留名千古？”
    陈炬感觉自己可以利用这一方式将历史那些浩大无比的乐曲都重现出来！
    朱常洛笑道：“加紧练习吧，再过几天就是重阳佳节了，到时候能不能一鸣惊人就看陈公公你了。”
    陈炬笑道：“有殿下指点，一定可以。”
    朱常洛也在准备自己给李太后献上的重阳佳礼了，现在《红楼梦》已经更新到了四十五回，可怜的林妹妹现在已经病重卧床，李太后看的是心肠寸断，每每想起都会抹起眼泪。
    朱常洛晓得这故事后面的剧情会更加的凄惨神伤，所以他得想个法子给李太后再找点乐子，不然李太后一直都陷入到这么悲惨的情绪里面总归不是太好。
    所以，朱常洛这次打算给李太后献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朱常洛打算把《打金枝》整理出来让陈炬找人排练出一场戏来。
    说起来这粗通乐理的陈炬，其实还挺精通乐理的，他拿到朱常洛写给他得《打金枝》剧本以后，根据自己的理解，硬生生的就把这出《打金枝》给编出来了，这不得不说真是厉害呀！
    《打金枝》是一出喜剧戏曲，朱常洛小时候陪着家里的老人看着黑白电视剧也听过几遍，后来也在农村乡下的草台戏班子也听过几次，是除了小仓娃和七品芝麻官以外为数不多听的下去的戏曲，就是因为这个戏没有唱着像出殡一样昂昂大哭。所以，朱常洛才记忆犹新。
    万历皇帝这边，因为冰淇淋的过季，朱常洛也终于想到了制作小苏打的方法，他用醋和石灰石反应终于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二氧化碳。
    然后朱常洛利用二氧化碳和碱溶液做出来了小苏打。这下子汽水就研制成功了，现在朱常洛就让恭妃继续用汽水攻略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这个甜食爱好者对于汽水这种刺激味蕾的甜性饮料是毫无抵抗可言，就喝了一口就激动的赞不绝口，对恭妃的态度也渐渐的越来越好。
    这也真应了那么一句话，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现在恭妃应该算是抓住了万历皇帝的胃，万历皇帝现在天天都离不来恭妃给他送来的汽水和美食。这也导致了万历皇帝比夏天的时候又胖了一圈，现在已经有了要成为大胖子的征兆！

 第四十章 张诚奇谋

    黄河决口了。
    滔滔的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肆意的奔腾在河南山东以及南直隶凤阳府等地肆虐，千里沃土化为千里泽国。
    乾清宫内，微胖的万历皇帝质问着内阁和部臣，“这是怎么回事？河道御史巡查归来不是说固若金汤吗？”
    万历皇帝一把把刚刚收到了八百里急奏摔在地上，内阁首辅申时行和许国等人都沉默不言，没有一个说话的人。
    万历皇帝又道：“巡查河道的御史是谁？”
    申时行这时候才出声说道：“是刘大用。”
    万历皇帝道：“把刘大用撤职查办，内阁和工部立刻拿出方案治理水患，户部立刻调集钱粮运用灾区。”
    户部尚书宋熏听到皇帝要户部出钱出粮，顿时为难的说道：“皇上户部没有钱了。”
    万历皇帝登时就火了，“户部怎么会没有钱？”
    宋熏说道：“黄河突然决口，本来要押运到京师的各地税银现在都被耽搁在路上了。还有今年北方大旱，很多地方的百姓不是减产就是绝收。当时各地的督抚、布政司衙门也纷纷上书请求朝廷缓交一年的赋税，皇上和内阁答应了。所以现在户部没有钱了。”
    万历皇帝气道：“你这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大明一年一千多万两的赋税收入，这些年天下承平，几无战事，朕又没有修筑宫殿。就算今年北方大旱，赋税缓交，往年的盈余呢？”
    宋熏说道：“没有盈余，户部每年核准太仓库库银。结余部分都归大内了。”
    万历皇帝气笑了，“归大内了？真以为朕不关注太仓库了吗？朕怎么没见过这些钱呢？你说这钱到底花到哪里了。”
    宋熏顶不住万历皇帝的质问，他只能说道：“每年赋税的大半都用来供养宗室藩王了，余下的钱粮都用来发放官员俸禄和各级衙门的日常开销。”
    万历皇帝哼道：“狡辩！藩王俸禄才多少？一个藩王一年不到万石俸禄，大明现在才二十几位藩王，他们一年能领走多少俸禄。还有郡王等宗亲，到嘉靖四十四年的时候，郡王年俸才一千石而已，其中七成折钞。最低的奉国中尉也就八十石俸禄。万历初年张居正曾告诉朕，这些宗室们一年也就拿走700万石的俸禄。这只占了全国赋税的四分之一。现在你居然说宗室拿走了大半。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宋熏硬着头皮说道：“那是张居正柄国时的情况。他推行一条鞭法才使得户部税收增加，现在一条鞭法已经废除，大多地方恢复了实物交税，这些实物在运往京师的途中也难免消耗，所以....”
    万历皇帝冷眼看着宋熏，“所以什么？所以现在内阁不如张居正这个权奸吗？”
    宋熏吓得跪在地上，“臣惶恐。”
    一时间整个乾清宫内压抑无比，内阁大学士们都如坐针毡，谁也没有料到黄河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决口了。
    申时行作为首辅他又不得不站出来说话，申时行说道：“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是治理水患，户部缺钱的事情容后再议。臣举荐潘季驯出任河道总理之职。命他就地上任，可行便宜之权在河南山东南直隶等就地调集民工和赈灾物资，治理黄河水患。”
    万历皇帝心累无比，这皇帝真是当的太难了，万历皇帝说道：“准了。”
    等内阁和工部户部的人走了以后，万历皇帝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他又想起了刚刚宋熏的话，“难道朕真的不如张先生吗？”
    在万历皇帝看来张居正的变法是弄得天怒人怨的，不管是他当国柄政期间，还是他暴亡猝死之后，弹劾他的奏折一直都没停止过，就像是雪花一样飘到了乾清宫来了。
    万历皇帝当时也顺应人心查办了张居正这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后来也废除了他的变法，那时朝野上下无不欢喜鼓舞，颂扬着天子圣明。可是已经五年过去了，到现在万历皇帝还是没有体验到当家做主的快乐，他感受到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和指责。
    就像现在，黄河决口了。户部不仅拿不出钱粮来赈灾治水，反而把矛头指向了宗室，指向了大内。
    宗室或许是领了很多的俸禄，但是那是本朝成例，并不是从这一代才开始供给宗室的。然后就是大内，大内现在花的钱都是皇庄的收入，户部也从来没有给过大内一文钱。可是宋熏却说户部结余给了大内，那他到底给哪了？
    就在万历皇帝为银子黯然神伤的时候，机灵的张诚出了一个好主意。
    张诚对着万历皇帝说道：“皇爷，您富有四海。大明也地大物博，各地的银行铜矿也不计其数，我们可以去开矿挖银子呀。”
    万历皇帝眼前一亮，觉得张诚是个人才，“这事可行吗？”
    张诚说道：“当然可以，自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爷开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不行呢？”
    万历皇帝沉吟片刻说道：“直接开矿有与民争利之嫌，不如派出矿使征收矿税来的安稳。”
    张诚立刻拍着马屁说道：“皇爷圣明，这样的话我们连开矿的人工都省了，直接坐地收钱岂不美哉。”
    万历皇帝说道：“好，这事就给你来做了。”
    张诚欢喜无比的说道：“奴才已经竭心尽力为皇爷办好差事。”
    “去吧。”
    万历皇帝对着张诚加油鼓劲，期待着张诚可以找到更多的银子来缓解他现在的财政危机。
    否则的话，大内也快揭不开锅了。这次重阳节庆，本来还想找户部赞助一下，结果户部哭穷没钱。万历皇帝也只能动用自己积攒不多的内帑来为李太后办一场盛大的节庆。
    现在张诚既然出了一个好主意，万历皇帝肯定从善如流也不会放过了。现在万历皇帝对外廷的官员是满满的不信任，他不信偌大的一个户部竟然没银子了，这肯定是搪塞他的借口！万历皇帝对此非常生气，他也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大喜功的君主，也从来没有大兴土木，这些年自己最大的支出就是为自己在大峪山修建了万年寿宫。也从来没有花过户部一两银子，可是偏偏这些文臣言官们偏说他花钱多了，让他节约开支，为天下臣民做表率。
    这哪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现在万历皇帝准备甩开外廷自己单干了。而他现在身边能使唤的也就是太监了，真是悲哀。

 第四十一章 重阳演出

    户部是真没钱了。
    据美籍历史学家黄某某的研究著作表明，在十六世纪万历皇帝时期，户部太仓库的库银每年亏空高达三百多万两。
    这三百多万两听着好像也不多，毕竟在多年的电视剧洗礼下很多有钱人动不动都是几十万两白银拿出来花的。皇帝赏赐也动不动是黄金万两。
    其实，明代的皇帝赏赐是真不多，最多就几两银子或者一些不算值钱的物件赏赐，如果能单笔被皇帝赏赐10两白银以上，那估计可能都是立了不小的功勋！
    但是，其实这三百万两不管是在当时还是现代，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数字！按照现代的货币价值计算：
    一两银子等于1000文钱，能够购买400斤大米，明代一斤等于现代一斤二两左右，所以当时一两能买到现代480斤大米。而现代大米约在2到3元一斤，取2.5元一斤，当时一两银子单纯以米价为标准衡量购买力的话约等于现在1200元左右。
    这个数字再去乘以太仓库的亏空，就可想而知，这个窟窿到底有多大了，尤其是当时的人工成本一天也就60文到70文之间，这一两银子的价值就远远超过了现在的换算价格。
    而且这个时代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一千多万两白银而已，这三百万两就是近三分之一的国家收入！
    朱常洛在司礼监听到陈炬给他说张诚建议万历皇帝开矿聚财，最后万历皇帝折中成了矿税时，朱常洛就感叹一句，“该来的还是要来呀！”
    陈炬不懂其意，陈炬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朱常洛说道：“没什么，就是为父皇发愁银子。我得想个法子帮父皇挣一点钱。”
    陈炬恭维笑道：“皇爷知道殿下有这份孝心，想必一定是很欢喜的。”
    朱常洛说道：“我这也是为人子应该尽的义务，公公就莫要再夸了。”
    然后朱常洛又问道：“慈宁宫的戏台子搭的怎么样了？”
    陈炬说道：“这事是张诚盯着，工部和内宫监在做着，想必也快好了吧。”
    朱常洛说道：“张诚是个好公公呀。他这一个提议帮父皇解了燃眉之急，想必现在圣眷正隆吧。”
    陈炬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
    朱常洛继续说道：“张诚建议的这件事你和孙公公最好都不要掺和进去，否则来自朝廷的反噬，会让你们都承受不住。这天下虽然看似是父皇的，其实是他们这帮读书人的。父皇开征矿税并不是与民争利，而是与士大夫争利。士大夫们的利益受到损害了，他们威胁不到父皇，自然就会敲山震虎，打击父皇身边的人，所以这事不要掺和。”
    陈炬没想到朱常洛会看的如此透彻，他一开始都没这样去想。跟着朱常洛的时间越久，陈炬就越觉得朱常洛深不可测，他也就越效忠于这个五岁大的孩子，现在朱常洛跟他说的话，有时候比万历皇帝的圣旨都好使，现在说是唯命是从都不为过。
    陈炬低声说道：“老奴记下了。”
    朱常洛点头道：“等会再让乐工们排练一下，争取明天的演出可以圆满完成。现在这件事是我们的头等大事。”
    陈炬说道：“老奴省得。”
    朱常洛和陈炬聊完天后，他就开始思索自己的下一步机会了，现在闻名古今的万历矿税已经有了苗头，接下来万历皇帝和文官们的冲突自然也就会越来越猛烈，到时候他肯定是会被文官们当枪使，使劲的恶心着万历皇帝。
    如果现在还是没做出点成绩来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到时候不管自己怎么去辩白自己无意储君之位，万历皇帝都不会信了。因为外朝的官员们他们会不约而同支持自己，反对万历皇帝，这不就把自己送到了万历皇帝的枪口上了吗？即便是万历皇帝最后拗不过认了输，但是这个太子肯定就做的不香了，历史甚至会直接重演。
    朱常洛从来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现在要想办法未雨绸缪了。
    第二天，重阳佳节。
    慈宁宫里张灯结彩，慈宁宫前的广场上摆满了争奇斗艳的菊花。朱常洛看着满地的黄菊花和白菊花，他的嘴角都直抽抽，这都是什么审美呀。一场盛大的节日被弄的想个葬礼现场。
    但是这话朱常洛也不敢说，也不敢露出这样的表情。毕竟现在的审美和风俗和几百年后是不一样的。
    这时候的菊花还只是一种花，还代表一种高尚的情操。还是读书人们羡慕着的陶渊明田园生活的寄托。未来的菊花就不仅仅只是一朵花了。
    李太后坐在中间，身边全是京城勋贵和朝廷重臣的诰命贵妇，她们簇拥着李太后说着吉祥话，陪着李太后开心。
    但是她们之间聊的最多却还是《红楼梦》的剧情，李太后作为重阳佳节的主角，她自然也最有发言权了。
    李太后说道：“这本书哀家都已经快翻烂了，一直都现在心疼着可怜的林妹妹和宝玉儿。真是不知道这对冤家到最后怎么样了。这次哀家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哀家让人把《红楼梦》的章回连了起来，一直从第一回到了现在的四十五回。等会一人一本。我们都好好的研究一下这宝玉儿和林妹妹的事情。”
    一旁坐着的诰命夫人们接着李太后的话大喜说道：“老身谢太后恩典。老身也一直念着呢，可怜着书中的人儿呀，怎么就这么曲折呢。”
    这时候为李太后准备的节目也开始开锣上演了。
    首先上演的一出戏叫做《献寿桃》，一帮小孩子们在戏台跟着鼓点翻跳着跟头，一颗巨大寿桃最后被捧了出来献给了李太后。
    李太后看的开心，直接说道：“赏！”
    接着又是几场传统的杂技和戏曲，李太后和一帮诰命夫人们看的热热闹闹，时不时的还会有一声喝彩！
    终于到了陈炬的压轴登场。
    陈炬带着一班几十位乐工登台，李太后看的新奇，问着旁边的万历皇帝：“皇帝，这是什么节目？”
    万历皇帝说道：“这是常洛和陈炬一起排练的新乐曲。儿臣也没听过，听常洛说这曲子是根据葬花吟谱出来了。”
    李太后来兴趣了。现在整个紫禁城谁不知道李太后迷《红楼梦》，现在竟然有人谱了曲子，这个怎么着都要听听的。
    台上的陈炬带着乐工们一起对着台下的李太后行礼，然后各自归位，准备开始演奏。
    陈炬站在中间的指挥台上，他朝着吹笛的乐工开始挥动指挥棒。
    一声婉转高亢的笛声就从舞台上响起，接着就是一曲二胡被引了出来。
    台下所有的人被这一首别开生面的音乐表演都震住了，他们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聚精会神的倾听着二胡的婉转凄语。
    朱常洛看着在场所有人陷入其中这首葬花吟的神情，他知道这场演出成了！有了这场演出做了铺垫以后，他就可以找李太后撒个娇找事情干干了。

 第四十二章 挣钱！

    一场葬花吟的演出，听的在场所有的人都泪流满面，都纷纷心疼着可怜的林妹妹一个人孤苦伶仃独自哀怜的葬花。这二胡的弦子就像是拉在人的心头上，每拉一下都让人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接着一场幽默诙谐的《打金枝》，又让在场的所有人开怀一笑，又觉得日子就该这么美好。一场戏听下来，也把葬花吟的忧伤冲淡了不少。但是葬花吟的曲子已经深深烙刻在了他们的心间，成了一道诉不尽的忧伤和叹息。
    所以，本场最大的获益者就是陈炬，不管是李太后还是其他诰命夫人们，都把陈炬当成了一代乐圣，看着他的眼睛都在发光。从今天后，陈炬的名声也注定会在京城贵妇圈响彻内外。
    陈炬因为葬花吟的演奏，收到了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特别表扬，这让陈炬开心不已，同时他也把功劳都往朱常洛身上归置。
    朱常洛也自然而然的也成为了本场焦点。
    李太后看着自己这个乖巧懂事大孙子，她开心的问道：“常洛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说出来皇祖母都可以给你。”
    朱常洛趁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开心，朱常洛说道：“常洛想要个皇庄，没事的时候去皇庄里亲自劳作，给皇祖母和父皇种一些亲手栽培的蔬菜孝敬你们。”
    李太后一听，开心大笑，觉得朱常洛这孩子真是个孝顺孩子，李太后道：“好，皇祖母就赏你一个皇庄。”
    朱常洛立刻跪谢李太后恩赏，“孙儿谢皇祖母。”
    然后，李太后看着万历皇帝说道：“皇帝你打算赏常洛什么呀？”
    万历皇帝也说道：“朕也赏一个皇庄给他。”
    李太后听到就这点赏赐她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朱常洛却开心不已的对着万历皇帝又是一拜，“儿臣谢父皇。”
    朱常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有了皇庄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离开皇宫，离开了皇宫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
    节庆散后，朱常洛开心的就回去了。
    到了景阳宫里恭妃看着自己这位越来越有主意的儿子，她既是欣慰又是叹息，“常洛你怎么可以要皇庄呢？”
    朱常洛说道：“因为皇庄最实惠呀。”
    恭妃莞尔一笑，没再追问，这事就让朱常洛自己拿主意吧。
    朱常洛很快的就找到了司苑局做了皇庄的交接，朱常洛特意的挑了靠近西山的两个皇庄。朱常洛准备在这里大干一场！
    西山皇庄。
    第二天朱常洛就带着王安一起出来了，他们直接就到了皇庄这里。
    朱常洛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现在皇庄里的管事太监统统换了从孙暹那边要过来的人。
    朱常洛站在皇庄前的一个高台子上开始对着皇庄管事太监和在皇庄干活佃户讲话。
    朱常洛讲的很直白，朱常洛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朱常洛的人了，以后只要你们用心办事，我都亏待不了你们！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俸银上涨三倍！佃户只收一成佃租，平时上工时，皇庄管饭并且一天五十文工钱。”
    一时间皇庄内的所有管事太监和小头头们以及本来麻木的佃户们都沸腾了起来。一个个都开心的跪下谢恩。
    接着，朱常洛又说：“但是若让我知道谁阳奉阴违贪污皇庄财产也就不要怪我没提前打招呼。现在我约法三章：第一，凡是贪墨超过月俸两倍的者，一律杖责五十，然后扔进西山挖煤去；第二，凡是吃里扒外勾结外人的，一律割掉舌头，扔进西山挖煤去。第三，凡是不服管教者，一律杖毙，连挖煤的资格都没。听清楚了吗？”
    所有人听完这约法三章以后，俱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感觉这位五岁大的主人并不是再给他们说笑。反而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当然，也有个别不当回事的。至于后面结果如何，那就可想而知了。毕竟封建社会是不讲人权的。如果谁真的敢试试，那就试试，看看结果会不会如朱常洛现在所说。
    训完话后，朱常洛把管事太监和小头头们都叫在了一起。
    朱常洛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在皇庄了拿了多少好处，我现在都可以既往不咎。同时也会烧掉所有账目，让你们的烂账都烟消云散。但是从现在起皇庄内的一切财产和财务支出，但凡让我查到一点问题，你们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朱常洛话音刚落，一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人被拖了进来。
    朱常洛说道：“这位就是你们之前的管事太监李大全。我给过他机会，但是他以为我是开玩笑，所以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们，我没有开玩笑。我刚刚说的约法三章是认真的，你们明白吗？”
    在场的管事太监和小头头们都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才明白了。”
    朱常洛对着王安说道：“把他处理了。”
    王安忍住了胆颤，听话的处理了这个倒霉蛋子，这个倒霉蛋子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他就是在朱常洛刚刚进来皇庄的时候，没有迎接，反而找了理由请假说自己病了。这就是不服管教！
    结果他就直接被朱常洛抓来立威了，问都没问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反正现在是活不了。
    王安现在都忍不住恐惧的偷偷看着朱常洛，他怎么都没想到在皇宫里一直与人为善，处处小心的皇长子怎么就突然变的如此残暴！
    这其实也怪不得朱常洛，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花时间和心思在这上面收买人心了，他要尽快的做出成绩。
    为了让人不敢轻视他五岁的样子，他就必须使用一些铁血手段，即使这个残酷的手段会伤害到一些无辜的人。
    朱常洛快速的震慑到了皇庄里的所有人，现在他也可以放开手脚去干自己的事情，朱常洛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挣钱！
    京城里的高官富豪不在少数，他的汽水现在又是独家秘技，除了他这个世界暂时还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的出来。
    现在皇庄上下所有的人都已经该换的被换掉了，该处理的被处理，该赏赐的也都赏赐了。人心现在总归是齐整的。
    现在也是时候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不然都对不起这位被祭旗的李大全。

 第四十三章 西山皇庄

    感谢牙科兰蒂斯的打赏！
    西山皇庄暂时算是打扫干净屋子了。这时候朱常洛就开始盘点自己的财产了。
    威慑完小头头们后，朱常洛把王安和自己带过来的管事太监留下。
    朱常洛说道：“都不要拘谨着，都坐下吧。”
    王安和几位管事太监小心翼翼的坐下。
    朱常洛看着那几位管事太监说道：“你们都是孙公公推荐给我的得力干将，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一些不好的陋习带到皇庄来，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不给机会。”
    几个管事太监吓得赶紧跪地回道：“奴才明白了。”
    朱常洛看到他们的表态，他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他不在乎这些人是否真的明白，但是如果有人还不知死活的触碰底线，那就不要怪朱常洛勿谓言之不预了。
    朱常洛说道：“都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吧。都相互认识一下。免得以后大家相互沟通存在问题。”
    然后朱常洛对着王安使了一个眼色，王安站起来说道：“我叫王安，是主子新任命的西山皇庄总管。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余下的四位管事太监赶紧回礼。接着坐在王安旁边的太监开始一一介绍姓名：“奴才叫张三。”
    “奴才叫李四。”
    “奴才叫王五。”
    “奴才叫李进忠。”
    朱常洛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等会，你说你叫什么？”
    李进忠个子很大，长得也是孔武有力，如果不是这身宦官衣服在身上，都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个太监。
    李进忠小心的说道：“奴才李进忠。”
    朱常洛打量着李进忠，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看过，然后朱常洛问道：“你进宫前叫什么？”
    李进忠小声回道：“魏进忠。孙公公觉得这姓加这名字不好，就给奴才改名叫李进忠了。”
    好家伙！这下子可把朱常洛给镇住了！
    这家伙竟然就是后来闻名天下，被后世网友誉为大明“救星”的九千岁魏忠贤呀！
    看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历史名人站在眼前，朱常洛好奇的站起来打量着李进忠，他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一个猛人怎么长成这样了？他不应该是个阴冷狠辣的长相吗？现在怎么看着这么敦厚老实呢？尤其是朱常洛还看到李进忠手臂肌肉明显比较发达，这身宦官的衣服都没遮盖住他手臂上肌肉线条。
    朱常洛问道：“你有什么本事？”
    李进忠说道：“奴才懂得射箭和骑马。”
    朱常洛惊讶道：“文武全才呀。”
    李进忠尴尬的说道：“奴才不识字。”
    朱常洛说道：“不识字不要紧，你不要低估了自己的才华，你比那些识字的人可厉害多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对了，名字也改一下，李进忠我听着别扭，你就改回原姓，叫魏忠贤吧。这个名字比较衬你。”
    魏忠贤听到朱常洛如此夸奖他，赶紧就跪在地上千恩万谢，“奴才多谢主子赐名。”
    见到魏忠贤受到朱常洛的特别关注，张三李四王五，看着就特别羡慕，觉得自己的名字草率了。
    朱常洛继续分配任务，他对着王安说道：“王安以后负责皇庄内的一切事物，所有人都要听从王安的安排。张三负责皇庄内的财务情况，李四负责皇庄内的财产和仓库情况，王五负责皇庄内的人力情况。魏忠贤跟着我，负责监督皇庄内所有人。”
    魏忠贤诚惶诚恐，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始就被朱常洛委以如此重任，就连王安都忍不住多看了魏忠贤一眼，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被个初来乍到的太监给威胁到了。
    分配完任务后，朱常洛让王安和王五把皇庄内的佃户花名册找来，朱常洛要了解一下皇庄之中的人力到底有多少？
    结果这一查还是有不少的问题。
    朱常洛看着王安王五找来的花名册，他看了一遍下来，发现入册的佃户一共有五百六十户，按照每户三到五人的家庭口数，这个皇庄里最低应该会有一千七百口人。
    可是在朱常洛召集皇庄管理人员和佃户的时候，朱常洛也大致目测了一下，这皇庄里来的佃户还不到二百人，那么余下的佃户是不知道朱常洛来，还是故意都不出人力呢，还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这个问题相当严重。所以，朱常洛必须知晓皇庄里的真实情况，不然这皇庄要来要何用？
    朱常洛对着王安王五道：“你们按照花名册上记录的的佃户信息，亲自带人一家一户走访到位，把每一户几个人，耕种了多少皇田都重新记录在册。我要知道这个皇庄内究竟有什么人。”
    王安接过花名册，开始按照朱常洛的要求逐一清点皇庄内的人员情况。
    过了两天，王安和王五终于查清楚了皇庄内的具体人口和人力情况了。
    皇庄内实际佃户二百一十户，其中一百零三户是黑户，并不在花名册上。这二百一十户佃户加上家属，一共有人是七百五十八人。跟朱常洛最低预估的人口，整整相差了一千人！
    这个数据是多么的触目惊心呀，这还是皇家的皇庄。如果这个情况推及全国，那该会有多少空户？那该会有多少被隐匿的黑户？
    这真是不敢想象！
    接着朱常洛又让王安和张三李四查看皇庄内的财政情况，结果偌大的皇庄账面上竟然不到五百两银子，存储粮食的仓库里面不是陈米就是坏米。大多库房里都空的可以跑耗子了。
    这皇庄亏空腐败是如此的严重！这一下子也让朱常洛认清了明朝腐败亡国的原因。这个国家实在是坏到骨子里了，但凡有点权力的人，都在拼命对这么国家敲骨吸髓。最后还把所有的压力和剥削都压给了底层之人身上。
    现在这个国家之所以还在苟延残喘，就是因为这么被压迫被剥削的人，还在任劳任怨的扛着这个国家爬行。
    想到这里朱常洛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时候朱常洛也终于理解老朱开国后为什么会大杀四方，极力反腐了。这些既得利益者们并没有满足朝廷给的荣华富贵，他们贪心想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财富。
    身为乞丐出身，被压迫了无数辈子的朱元璋肯定是无比痛恨这些可恶的贪官污吏，所以他才大兴昭狱，铲除勋贵，打击士族！
    现在，这个国家已经两百年没反腐过了，所有人都已经把侵占他人利益当做了家常便饭。这个风气也该改改了。
    于是，一场冷酷到底的反腐杀戮就在西山皇庄里开始了。

 第四十四章 西山见闻

    感谢十方太乙救苦天尊打赏！大佬全场最帅！
    一个皇庄况且如此，第二个呢？
    第二个皇庄的情况与这个皇庄别无二致，于是，在朱常洛的铁血打击之下，两个皇庄加起来一共处死了近二十个大小头目。
    而且更加令朱常洛意外的是，处死的这近二十个大小头目他们的名下竟然有比皇庄面积还大好几倍的田地，这些田地都是他们打着皇庄的旗号侵占周围百姓的土地！
    而且，朱常洛还从他们这里抄到近十万两的白银以及其他财货无数，这一下子就把朱常洛原本窘迫的财政状况得到了根本性的逆转。
    两个皇庄加上这些土地，被朱常洛正式重新命名成了西山皇庄。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这些硕鼠们真是太可恶了，占着皇家的皇庄本就收益无穷，可是他们却贪心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竟然把周围数万百姓都逼成了农奴！这还是在天子脚下，真是无法无天！”
    王安等人个个凛然而立，他们都没想到朱常洛的手段竟然如此激烈，一言而下就是近二十颗人头滚滚落地。
    朱常洛看着王安等人说道：“我希望你们可以以此为戒，不要重蹈覆辙。不然到时候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现在整个皇庄里所有的人，再也没有一个小看朱常洛的了，他们现在都打心底恐惧着这位五岁大的杀人魔王！
    威立下了，肯定也要有恩宠，不然队伍就不好带，这个道理朱常洛还是懂得。
    朱常洛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这次也辛苦大家了，不是你们的尽职尽责，也不会有皇庄现在的朗朗乾坤。所以该赏的，我也一定会赏。”
    王安等人立刻回道：“为主子办事，是奴才的福分。奴才不敢求赏。”
    朱常洛说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该赏还是要赏的。王安这次你出力不小，赏你五百两。张三李四王五各三百两。余下出力的差役根据功劳大小各赏五两到十两。”
    魏忠贤站在朱常洛后面听着王安等人的赏赐，他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可是朱常洛却没赏赐他一两银子，这让魏忠贤心里委屈的难受。
    但是朱常洛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说道：“现在皇庄的情况也摸清了。现在两个皇庄加上没收上来的土地差不多有近十万亩，虽然有部分是山地没法种粮食，但是这还是我们的地。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加快丈量仔细这些土地的具体情况，然后招募周边的失地百姓，一人按照十亩地的标准授予土地租种给他们，第一年可以免租提供种子，第二年起每亩地收一成的田租。田租可以是粮食也可以是银子。任凭佃户们的自愿明白吗？”
    朱常洛之所以实施每人可以租种十亩田地，是因为他了解过明代的亩产情况，明代每亩地亩产大约300市斤，就算一人10亩也就3000市斤而已。刨去自己吃的和要交的地租，大约也就剩下2000市斤左右。
    王安说道：“奴才记下了。”
    朱常洛说道：“那就去做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抢种冬小麦，不然等北风来了就什么都晚了。”
    王安带着皇庄里的各路小头头们赶紧的动起来，一时间整个皇庄周围十万亩地的方圆，一瞬间就热闹起来了，不管是佃户们还是黑户以及失地的老百姓们，他们喜极而泣，跪在地上感激着这位大慈大悲的活命菩萨。
    王安和小头头们没日没夜的行走在田间地头丈量分地，朱常洛则带着魏忠贤去了西山脚下的村庄，这里与其说是村庄，还不如说是难民营。
    里面的妇人和孩子个个都骨瘦如柴，眼珠子都溜圆溜圆的，只被一层皮包裹着，可想而知他们该有多瘦。
    朱常洛看到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丈拄着一根木棍站在村口往外望着，一刻都没坐下休息过。
    朱常洛过去问道：“老丈为何在这里站着？”
    老丈听到一个小贵公子跟他说话，他吓得脖子一缩本能的想跑，结果被魏忠贤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了。
    老丈吓得老泪纵横，连连的作揖磕头，“贵人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不该挡着您路。”
    朱常洛听着老丈如此惊慌的话语，心里难受极了，他对着魏忠贤说道：“快放开。”
    这时候魏忠贤才老老实实的放开这个老丈，同时也用身子挡着老丈的去路，因为朱常洛有话要问这个老丈。
    朱常洛看着惊慌的老丈问道：“老丈您站在这里干嘛？”
    老丈颤巍巍的说道：“等儿子。”
    朱常洛又问：“等儿子干嘛呢？”
    老丈这时候才有了一抹笑意，“听说西山皇庄来了一个救苦救难的活命菩萨，他要给我们分地，我儿子去皇庄登记分地了。”
    朱常洛听后心里百感交集，他真没想到一个分地就能给这些可怜人们带来这么大的希望。
    朱常洛又问道：“老丈您贵庚呀？你们家里几口人呀。”
    老丈说道：“有六口人，这次能分到四十亩地。”老丈说起这话的时候倍感幸福，然后他接着说道：“我今年三十六了。”
    听到老丈说自己三十六的时候，朱常洛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观都碎掉了，一个三十六岁的人竟然老成这个样子，这个时代究竟是怎么了？居然能把人摧残至此！
    同时，朱常洛眉头一皱，这跟他立的规矩不一样，他的要求是一人十亩地，这“老人家”有六口人，怎么就只分四十亩地？
    朱常洛说道：“我听说西山皇庄这次是一个人分十亩地的，你家六口人应该是六十亩地才对，怎么会只有四十亩呢？”
    老丈说道：“我太老了干不了地里的活，还有一个小孙子也干不了活，所以就只分四十亩地了。”
    朱常洛听到三十六岁的老人说自己有孙子，他也是百感交集。这时代的人都太着急了，就如同他的母亲恭妃，今年才二十三岁，而他已经快六岁了。也就是说恭妃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怀上了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做了母亲，这还是在皇家。没想到劳苦百姓家会更加的急切，怪不得这是时代的女子死亡率会如此之高。不过看着三十六岁的都已经是个老头了，可想而知，这也并不是他们着急，而是这个时代在压榨他们，所以才迫使了他们如此着急。
    朱常洛说道：“这怎么行，西山皇庄的规矩是按人分，不是按年纪大小分，你去皇庄找他们去。”
    老丈连忙摆手，说道：“去不得去不得，我去了万一惹怒了差爷，到时候一亩地也不分了怎么办？”
    朱常洛听后无言，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对官府还是充满了畏惧，只会逆来顺受，不敢争取自己的一丁点利益，这个情况让朱常洛也非常难受，他要改变一下西山百姓惧怕官府的情况，不然的话，这些人再过一段日子，朱常洛不在这里，可能还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不是朱常洛想要的结果，他还不想做那个人亡政息的张居正，他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问题！

 第四十五章 潜龙影卫

    跟这位三十六岁老丈聊天以后，朱常洛心情沉重。
    朱常洛带着魏忠贤在这个巨大的难民营里继续走着看着，魏忠贤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小心在的一旁保护着朱常洛。
    “知道为什么没有赏赐你吗？”
    朱常洛走在前面说着话。
    魏忠贤低声说道：“主子已经赏赐过奴才了。”
    朱常洛转过头看着魏忠贤说道：“我赏赐过了吗？”
    魏忠贤道：“主子让奴才贴身伺候就是对奴才最大的赏赐。这是奴才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朱常洛笑道：“可真会说话。”
    然后朱常洛收起笑容表情认真的说道：“那孙暹的话你还会听吗？”
    魏忠贤脸色纠结，他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权衡着利弊，然后他一狠心说道：“奴才此生只会效忠主子一个人。”
    朱常洛淡淡说道：“我现在让你杀了孙暹你敢吗？”
    魏忠贤的脸色一下就变的惨白，他没想到朱常洛会说这样的话，他一下子就呆住了，连身体都在颤抖。
    朱常洛说道：“既然不敢那就算了。”
    魏忠贤这时候突然抬头，目光坚定的说道：“奴才敢！奴才现在就去杀了孙暹！”
    朱常洛玩味的笑道：“孙暹可对有知遇之恩呀，你下得去手？”
    魏忠贤说道：“孙暹的知遇之恩再重，也比不上主子的恩典。主子才是奴才的天，奴才只听主子的话。主子让赶狗我绝不撵鸡，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朱常洛伸手扶起魏忠贤，又安慰的说道：“不用这样，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杀孙暹呢。你的忠心我知道了。我准备委派一个秘密任务。”
    魏忠贤这时候才明白了朱常洛的意思，朱常洛就是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奴才，而自己就可以做到。所以现在真正的赏赐来了。
    朱常洛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我之所以不赏赐你，是为了不让你被眼前的利益迷失双眼。王安虽然是跟着我的老人，他很忠诚，但是他没有你聪明。张三李四王五这三人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也就你是一个可造之材，将来也必成栋梁！所以，我对你的要求也会跟他们不同。皇庄并不是适合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你做。”
    魏忠贤听到朱常洛的评价后，他感动的稀里哗啦，哭着跪在地上向朱常洛表示着自己的忠心永远不会变。
    朱常洛说道：“我打算成立一个秘密机构，名字就叫潜龙影卫。就像是父皇的东厂和锦衣卫一样。这个机构我想让你直接负责，至于发展什么人进来，或者怎么发展我都不干预，我只有一条要求，那就是这支队伍必须对我忠诚，而且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也不会有厂卫的风光。你明白吗？”
    魏忠贤听完以后激动的身体都在发抖，这可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呀。
    魏忠贤重重磕头在地：“奴才明白！”
    朱常洛说道：“明白了你就说一遍听听。”
    魏忠贤跪在地上说道：“奴才要为主子打造一个秘密机构，这个秘密机构绝对忠诚主子，不能给主子惹是生非。主子有什么指示，奴才就不折不扣的执行到底。”
    朱常洛说道：“悟性不错，好好干，你天生就是这块料，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魏忠贤说道：“是。”然后魏忠贤就进入到了角色，他悄悄的问道：“奴才是不是谁都可以监视？”
    朱常洛转身反问道：“你说呢？”
    魏忠贤心跳一下，他赶紧低头道：“奴才明白了。”
    朱常洛说道：“明白了就好。回去以后，我会给你五万两银子。这五万两就是我现在的一半家产，我希望这五万两你要花在刀刃上，如果办的事情让我满意，我会持续不断的投入。”
    魏忠贤顿时大喜过望，这可是五万两的信任呀！王安才赏赐了五百两而已，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呀。魏忠贤顿时觉得自己才是朱常洛身边最重要最信任的人。
    “奴才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信任！一定会为主子办好差事。”
    魏忠贤再次的表示着自己的忠诚和决心。
    朱常洛说道：“那就忙去吧。该干嘛干嘛。”
    魏忠贤低眉顺目的回道：“是。”
    然后魏忠贤就陪朱常洛在这个难民营里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回去以后，朱常洛召集王安等人重新的重申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每人可以租种十亩地，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有这个资格。
    王安他们听到朱常洛的要求以后，表示会立刻执行下去。
    做完这些事情就已经耽误了朱常洛十天的时间。这十天里朱常洛一直都整顿着皇庄的管理，所以赚钱大计也被拖延了十天。
    但是这十天做的事情也是非常必要的，不然到时候这个皇庄四处漏风，怎么可能会做出具有独家秘诀的生意呢？
    “琉璃厂的工人们招的怎么样了？”
    朱常洛问着王安，这段时间王安除了在忙皇庄的事情，还在忙着招琉璃厂的工人。至于朱常洛为什么要招，王安也没敢去问。
    王安说道：“奴才招了三十位工人过来，也按照主子的吩咐把他们的家人也一起接到皇庄来。”
    朱常洛说道：“干得不错，带我去见见他们。”
    王安在前面带路，带着朱常洛到了皇庄内一处类似小村庄的聚集地。这个地方是专门腾出来的，除了这些琉璃厂工人和家属外，别的人都没有在这里居住。
    三十位琉璃厂工人忐忑的等着他们的新主子到来。
    朱常洛看着三十位年纪各异琉璃厂工人，他满意极了。他问道：“这些工人吗都可以烧制琉璃吗？”
    王安说道：“他们都是琉璃厂的老工人，大多数都传承了好多代，代代都是琉璃工人。个个都会烧制琉璃的。”
    朱常洛说道：“那就让他们烧一窑看看。”
    王安立刻就把朱常洛的指示传递了下去。这些工人们也立刻的按部就班的到了几百米外刚刚搭好没几天的小型琉璃厂。
    当朱常洛看到这些工人们在炉子里烧的煤浓烟滚滚的时候，朱常洛忍不住捂住口鼻，他问道：“这煤怎么会这样？”
    一位正在填煤的老工人说道：“禀贵人，这煤一直就是这样，烟大的很。”
    朱常洛说道：“烟这么大，为什么不洗一下？”
    老工人顿时懵掉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洗一下，洗一下煤不就湿水了，湿水的煤还怎么点着呀！
    看着老工人的神情，朱常洛懂了，原来这个时代的人烧煤从来不洗煤的，不洗的煤里面含硫量会非常的高，燃烧起来不仅温度达不到最高，而且还会产出浓烟，这浓烟就是有害气体对人也不好。
    朱常洛说道：“以后用煤你们可以先洗一下再用，这样煤的浓烟就会少很多。”
    老工人半信半疑，但是不也敢忤逆朱常洛的要求，于是就安排两个帮忙的小工去洗煤了。
    等到工人把第一窑的琉璃炼制出来的时候，朱常洛看着这些不透明又色彩斑斓琉璃，又看着制作琉璃的原材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国古人一直都没造出玻璃来，原来他们没有用石英石等廉价材料，他们用的是水晶母料，这成本可不低呀。按照这样的消耗烧下去，不用多久朱常洛的积蓄就会被烧没了。
    于是朱常洛又开始提出要求了，朱常洛说道：“以后炼制琉璃要用石英石和碱石或者石灰石一起炼制。”
    工人们听到朱常洛的瞎指挥，他们也不敢反驳，反正现在已经全部搬家到西山皇庄来了，人家说什么就什么吧。
    于是，他们就开始按照朱常洛的要求，开始洗煤，开始找石英石和碱石、石灰石了。
    而朱常洛也没走，就等着他们把这些材料都找来，炼制一炉看看情况。

 第四十六章 玻璃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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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小心得伺候在朱常洛的身边，王安小心的说道：“主子，这里实在太热太脏了，万一伤着你的贵体怎么办？我们离远些，看着琉璃工人们烧制琉璃就行了。”
    朱常洛说道：“这里挺好的，我要看看这琉璃到底是怎么烧制的。”
    朱常洛不愿意走，主要还是不放心自己的配方究竟好不好使，毕竟上辈子他也不是玻璃工人，之所以知道玻璃是石英石等材料烧制的，还是多亏了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带来的福利，不然他也是双眼一抹黑。
    现在看着琉璃工人们按照他的方式去重新烧制，他岂能不好好关注一下？
    琉璃工人按照着朱常洛的要求，从新以石英石和石灰石为主料在琉璃窑里面烧制，琉璃工人们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比较抗拒。
    他们认为这个小贵人压根就是不会装会，这河里沙石怎么可以用来烧制琉璃呢？
    这琉璃是多么金贵的物件，怎么可能会从河里的石头中烧出来呢？
    琉璃工人们怀着满满的怀疑，不情不愿的按照朱常洛的吩咐去做。
    结果烧了良久，窑内的石英石和石灰石还是没有变化。
    朱常洛也不由得有点紧张急躁，难道玻璃不是这样烧出来的吗？
    朱常洛看着窑内通红的炉火，看着里面高温扭曲的空气，石英石和石灰石还是没有消融的迹象。
    朱常洛猜测可能是炉温不够！
    据朱常洛之前的知识了解，石英石的熔点是一千七百五十度，比铁的熔点还高两百度！
    而煤炭的燃烧温度是九百到两千度，现在这些煤还没被洗过，里面的硫含量还非常高，燃烧起来不仅气味大，温度也上不去。
    朱常洛问道：“洗好煤在哪？”
    老琉璃工人略带情绪的回道：“刚刚洗了一车，还是湿的。”
    朱常洛说道：“湿的也行，只要水不滴答。现在把洗好的煤放进炉内，只放块头像鸡蛋大小的煤块，碎煤不要放。”
    老琉璃工人依照朱常洛的要求把洗好的煤块投进炉内。
    这煤刚刚进炉的时候，因为有水，还冒出了一阵白色水蒸气。窑内的视线也暗淡了下来。老琉璃工人知道这是窑内温度降低了。
    正当老琉璃工人心里在腹诽朱常洛这个小贵人不懂装懂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不一会儿的时间，窑炉内暗红的炉火开始变得金红，一股炙热的热浪从进煤口扑面而来，高炉上的黑烟也淡化了很多，站在进煤口处的老琉璃工人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以为神迹！
    他看着朱常洛的眼神都不再是原来的那种无奈，而是一种崇拜！
    老琉璃工人立刻眼神热切态度恭敬的问道：“小贵人您这是怎么做到的？”
    王安在一旁听不下去老琉璃工人“小贵人”的称呼，王安对着老琉璃工人严肃的说道：“什么小贵人。这位是咱皇爷的皇长子殿下，以后都要叫殿下知道吗？”
    老琉璃工人一听王安这样介绍朱常洛的身份，他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也不嫌弃地上漆黑硌肉的小煤疙瘩。
    老琉璃工人连连叩首：“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求殿下恕罪。”
    看着老琉璃工人吓成这样，这让朱常洛很不爽的撇了王安一眼，王安被朱常洛这一撇，也吓得忘地上一跪，连连说道：“主子，奴才知道错了。”
    朱常洛不管王安，他微笑着扶起老琉璃工人，朱常洛温声说道：“老师傅哪里有错？这小贵人我听的也挺舒服的。‘殿下’反而觉得生分疏远。老师傅以后按照自己的喜好，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老琉璃工人紧张的说道：“小人不敢。”
    朱常洛也没强求，继续安慰了老琉璃工人几句，跟他拉了一下家常，问了几句闲话，才渐渐安抚住了他的情绪。
    也就在这个时候，守在进煤口的琉璃工人通过进煤口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来坚如顽石的石英石竟然有了消融了迹象！
    “化了化了！石头化了！”
    一位年轻的琉璃工人看到炉内情况，他惊喜的大叫着。
    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声“石头化了”吸引过来，朱常洛也不例外，他和周围看热闹的琉璃工人及其他人等都纷纷凑了过来，也不嫌炉温太热，就为了看到石头消融的场景！
    朱常洛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石英石熔点过高，没法融化。现在看来这个法子是没有错的，石英石做玻璃这条路子是对的。
    朱常洛看着融化的石英石，他激动的对着所有人说道：“石头化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从此以后你们注定也会随着这一刻而留名青史！”
    琉璃工人们个个激动不已，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开天辟地的创造！他们竟然从石头里烧出来了琉璃！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按照琉璃在这个时代的价格，这简直可以媲美传说中的点石成金！
    琉璃工人们都激动的看着，他们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年岁不大的小殿下带来。
    于是，他们都纷纷下跪称颂着朱常洛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没有他的天资聪颖就没有石头烧制琉璃的奇迹。
    朱常洛也不去解释，他也不谦虚，他坦然的接受着众人对他的神化。
    朱常洛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就像做琉璃一样，把这化掉的石英做成一个个大约一尺高的小瓶子，不要瓶子造型有多美，只要看着简约实用就行。”
    这些事情对于琉璃工人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毕竟就是靠着这门手艺生存的，所以做一个小瓶子出来那简直就是绰绰有余呀。
    然后朱常洛又对着所有人说道：“既然这白色琉璃是从石头里烧出来的，那么它就应该有个新名字。我打算给它命名为玻璃，大家以为如何？”
    所有人没有一个反对，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为首的老琉璃工人赶紧说道：“多谢殿下赐名。今后我们就是玻璃工人了。”
    朱常洛笑道：“那就拜托诸位了，拜托师傅们争取把咱们的玻璃事业尽快的建立起来。为咱们西山皇庄的发展添砖加瓦。”
    老琉璃，哦不，应该是老玻璃，等等这名字好像怪怪的。于是，朱常洛这次想起问老琉璃工人的名字：“老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老琉璃工人说道：“小人贱名张老二。大伙都叫我老张头。”
    朱常洛道：“张师傅我看你手艺精湛，技术纯熟，以后你就做咱们玻璃厂的管理师傅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王总管。”
    朱常洛指了一下身边的王安。

 第四十七章 小鬼上门

    朱常洛最后建议道：“你们可以把这炉子建的再高一下，这样的话，炉温也会更高。到时候烧制玻璃的速度也会更快。”
    玻璃也是一种新鲜事物，也是秘密武器的级别。
    所以，朱常洛对玻璃的配方保护也做的非常到位，虽然不至于像欧洲人那样靠着囚禁着玻璃工人来保护着玻璃带来的暴利。但是必要的管理措施还是有的，否则的话，这玻璃的配方很快就会被人出卖。
    所以，朱常洛就与这里玻璃工人们做了一个三年约定，三年内他们及他们的家人都不许离开西山皇庄！
    至于为什么是三年，是因为朱常洛也觉得如果时间太久，那他又与那些囚禁玻璃工人数百年的欧洲资本家们有何区别？他造玻璃可不是单纯的只为掠夺财富，他还有更伟大的梦想，岂能被玻璃这点蝇头小利绊住了手脚？
    当然为了保护着三年内玻璃配方不会被泄露，必要的强制措施还是少不了的，就比如让魏忠贤负责盯住这个玻璃工厂，盯住所有玻璃工人。而魏忠贤就是这方便天生的专家。专业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朱常洛从玻璃工厂回来以后他满意极了。有了玻璃瓶子后，这汽水还怕卖不出去吗？
    于是，朱常洛就开始着手让人采购制作小苏打的一切材料，其实真正需要采购的也没有多少，因为这个皇庄里几乎都有。皇庄内有自己酿醋的作坊，也有一处石灰石的矿场，唯一缺的就是天然碱，这个就不得不让人出去采购了。
    当然，为了使这个秘密配方维持的时间够久，朱常洛也做了相应的措施。
    首先出去采购碱的人手，他们采购的东西绝对不单单只有碱，还要让他们多采购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回来，只要这样才不致被有心之人纪录反推。
    其次就是制造环节的分工。
    利用石灰石和醋制作二氧化碳的人会专门安排一个地方，他们能接触的也只是这一个环节。而且他们和专门泡碱溶液的人是完全封闭的，他们之间都是各不相认识，也不在一个地方的。
    还有就是利用碱水和二氧化碳制作小苏打的人，也是单独封闭的。
    还有用小苏打制作气泡水的人也是单独封闭的。
    所以，在制造的各个环节上，朱常洛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隔绝了信息的交流，这也使得小苏打的制作方式得到充分保护，也使得汽水的最终制作也得到充分保密。
    也只有如此才能使这个秘方最大限度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利用它换取最大的利益！
    完成了以上分工后，朱常洛也该为他即将出产的汽水起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了。
    到了起名这个环节也让朱常洛的小脑袋纠结了良久，他脑子里一直在想，“是叫可口可乐呢？还是叫百事可乐呢？”
    然后朱常洛又忍不住在想，“如果叫着两个名字会不会侵权呀？”
    但是转念又一想现在是大明万历年间呀，是十六世纪呀！怕鸡毛啊！
    于是，朱常洛不再犹豫，立刻就做下了决定，这汽水的名字就叫：肥宅，哦不，神仙快乐水！
    按照朱常洛的设想，这神仙快乐水喝上一口就爽过神仙！当然冰镇最佳！
    可惜，季节过了，现在天气转冷了。但是这不重要！
    虽然，现在的神仙快乐水的味道还比较单调，只要甜味和酸味的两种，但是这样的气泡饮料不管是在现在还是在未来，照样也是无数人无法阻挡的诱惑！所以，朱常洛压根就不担心神仙快乐水的销售问题。
    完成了各个环节的分工制造之后的第三天，朱常洛终于得到了瓶装的神仙快乐水，不过盖子是木塞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现在没塑料也没橡胶，只能用木塞盖子。但是木塞盖子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气密性可能不够。
    所以朱常洛也就先初步设定了一下自己的神仙快乐水的保质期，保质期是一个月的时间。之所以设置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因为朱常洛担心一个月后瓶内的二氧化碳会挥发掉。
    第一批作为试水产品，朱常洛只做了一千瓶出来，然后就让王安去北京城最繁华的东四牌楼找了一间铺子，雇了一位老实本分掌柜和几个伙计，挂上了一块“西山商行”的牌子就开始营业了。
    铺子刚开的时候，东四牌楼人来人往的，看热闹的不少，但是进门询问却没几个，毕竟嘛，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保守的，尤其是看到琳琅满目的琉璃制品，心里虽然好奇但也没敢问价。因为都知道能用琉璃装的商品价格一般都不会便宜。
    直到傍晚快要打烊的时候，有一个身穿蓝色短袍的小厮进店来。
    这位小厮进店后，态度可谓是趾高气扬，他一见面就嗷着嗓子叫唤了一声：“人呢？”
    掌柜的刘权赶紧就迎了上来，陪着笑脸的说道：“贵客有何吩咐？”
    小厮鼻孔朝天的斜着眼看着刘权，他说道：“小爷是东四牌楼牛老爷的门子，你们在这里开店跟牛老爷备份过了吗？孝敬供奉上了吗？”
    刘权一听原来是个泼皮，刘权收起脸上的笑容，刘权往后退了一步，跟这个泼皮小厮拉开了两步的距离。刘权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职业经理人，在东四牌楼这一块虽然是第一次做当家掌柜，但是他在西山那边也是见识不少这样狐假虎威的泼皮的。
    如果是搁在以前，刘权兴许会破财消灾，赔个笑脸把这事了了。但是现在，刘权不会这样了，刘权知道自己的背后是西山皇庄，换句话说他现在也算半个皇商了，既然都是皇商了还怕哪门子的泼皮上门呀。
    刘权说道：“牛老爷？没听说。”
    小厮听到刘权这个态度，他的小脾气登时就上来了。小厮动手就要砸铺子里的东西，刘权见状直接一把反扣住这个小厮的胳膊，把他疼得是哇哇大叫，“快放开小爷，不然小爷马上就禀告牛老爷查封了你的铺子！”
    刘权听到这泼皮小厮还是这般叫嚣，刘权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大几分，这一下子就疼的这个泼皮小厮涕泪俱流。
    “爷，我错了。饶了我吧。”
    小厮的脸变的贼快，生怕刘权真把他的胳膊拧断了。
    刘权听到小厮求饶，他顺手一推就把这个小厮推到了门外，“快滚！”
    重获自由的小厮，这时候转身就这对刘权骂道：“孙子你等着！我现在去找牛老爷！”
    刘权没想到这泼皮竟然这般无赖，放了他，他反而还不依不饶了。
    但是，刘权也不怕，刘权赶紧就吩咐身边的伙计，让他赶紧去找王安。

 第四十八章 快乐水

    这牛老爷就是东四牌楼的一个地头蛇，本名牛大胆。
    跟主管东四牌楼集市的兵马司小官牟喜有点牵扯，这牟喜说起来也算是个世袭罔替的体面人。
    他家祖上是跟着朱老四一起靖难打过建文皇帝立过功的小兵，后来就在兵马司混到了一个世袭的百户职位，现在传到牟喜这一代已经有六代人了。
    牟喜平时也懒得管事，所以就会有一些市井无赖自投家门帮牟喜管理市场并且每月按时的奉上孝敬，所以牟喜也乐得清闲。
    但是，今个牟喜注定清闲不了。因为牛大胆踢到铁板了！
    牛大胆听到小弟说有一个新铺子不给牛爷面子，不献上孝敬。牛大胆当即就毛了！在东四牌楼还有这么大胆人？
    牛大胆立刻就纠集了一帮小弟去西山商行打砸闹事。
    这一砸可不得了了，朱常洛哪受过这样的鸟气呀？第一天开张什么都没卖出去，竟然先被人砸了铺子，这还得了？但是又听到王安汇报来的信息说着神仙快乐水一天下来竟然没卖出去，这让朱常洛不由得焦虑起来，于是他就想了法子将计就计。
    朱常洛立刻就让王安找孙暹出面处理这件事情，就在牛大胆砸的正欢喜的时候，一队打着东厂旗号的人把他们都围住了。
    这下子牛大胆一下就变牛没胆了，直接就跪了。他跪了不打紧，他又把牟喜给卖了。
    牟喜本来都已经睡了，正和小妾做着运动呢，就被人直接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孙暹看着牟喜，“你就是兵马司的牟喜？”
    牟喜吓的面如土色，他都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竟然劳驾厂卫上门！
    牟喜结结巴巴的说道：“卑...卑职是牟喜。”
    然后孙暹摆了一下手，两个如狼似虎的厂卫就托着牛大胆过来，孙暹问道：“这个人你认识不？”
    牟喜一看是牛大胆，他吓得亡魂大冒！牟喜结结巴巴的说道：“卑职...卑职认识。”
    孙暹笑道：“认识就好，他把咱家的铺子给砸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牟喜赶紧说道：“卑职赔，卑职这就赔！”
    孙暹说道：“既然这么懂事，那就饶了你吧。”
    牟喜连滚带爬的到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出来，恭敬无比的奉上来。
    孙暹看着银票，直接一句：“混账！你当咱家是要饭的吗？你知道你砸的东西多少钱吗？咱家五百瓶神仙快乐水都被你们砸坏了，这每一瓶都是用金贵的琉璃瓶装的，你五百两连瓶子钱都不够给！”
    牟喜吓得都傻眼了，他看了一下进气少出气多的牛大胆，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倒霉了。
    牟喜真是恨死这个牛大胆了，他怎么就这么无法无天呀，都不打听一下人家铺子背后是啥人就上去砸，这下子好了，把自己也砸进去了。
    牟喜声泪俱下的说道：“公公，卑职就这么多了，实在是没有了。求公公饶命呀！”
    孙暹看着牟喜的可怜样，他也没有深究牟喜到底可以赔多少。他记得朱常洛交代他的话，让他趁着这个机会把神仙快乐水推广出来。
    孙暹说道：“没有没关系。咱家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牟喜一听心中大喜，赶紧问道：“公公要卑职做什么？”
    孙暹说道：“咱家的神仙快乐水也是刚刚上市，这市面上识货的人不多，咱家要你帮着推广一下。干的好了，咱家还有奖励，你看怎么样？”
    牟喜赶紧的磕头说道：“卑职愿意。”
    孙暹笑道：“真是个懂事的人。”
    然后孙暹对着手下说道：“来呀，把剩下二百瓶完好的神仙快乐水搬过来交给牟百户。”
    孙暹对着牟喜说道：“咱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这二百瓶神仙快乐水必须都卖出去，一瓶定价是五两银子，三天后咱家派人找你收钱，少一文，咱家就打断你的狗腿！”
    牟喜一下子就傻眼了，这可怎么办呀，一瓶五两银子，这阉狗特么抢劫呀！但是牟喜也不敢表露半分不满，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的咽。
    他现在能想到帮他的人就只有他的“小舅子”了。
    牟喜本来也只是一个落魄百户而已，但是他有一个水灵水灵的妹子被英国公世子张维贤看上了，现在被张维贤收成了一外室小妾，而他也沾了妹妹的光才被委任成了东四牌楼的管事头头。
    现在被人堵上门了，而牟喜能想到的救命稻草也就只有张维贤，于是牟喜就去找张维贤救他了。
    张维贤这个人很精明，他虽然有点好色，但是很多事情上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比他老爹张元德厉害的多。而且他还很有才气，也会附庸风雅，在日益鄙视武官勋贵的文官的文化圈里混的很好，很多官员和张维贤都是好朋友。这在京城的勋贵之中可是独一份的。
    张维贤听到自己这个便宜大舅哥哭诉着自己被太监欺负的过程，张维贤并没有直接表态，他反而问道：“那个阉人让你卖的是什么东西？”
    牟喜添油加醋的说道：“这阉狗就是欺负人呀，他一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神仙水就要敲诈我五两银子，我实在是没法子才来求世子为我做主呀。”
    张维贤眉头微皱，他不喜牟喜这样的回答，张维贤说道：“把东西给我看看。”
    牟喜也算有点眼力见，他也听出了张维贤的不满，他赶紧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把一瓶完好的神仙快乐水拿了出来。
    张维贤接到手里看着这透明琉璃做的瓶子，张维贤暗暗惊讶，竟然是琉璃做的瓶子，怪不得敢讹诈一瓶五两银子，就这瓶子就价值二两了。
    然后张维贤看着上面的包装文字，五个大字“神仙快乐水”，下面是一句小字写的话，“喝上一口爽过神仙”！最下面还写着生产日期和到期日期，这样的商品包装说明形式，张维贤还是第一次见。
    张维贤拔开木塞盖子，刺啦一声气泡的声音从瓶口处传出，张维贤好奇极了。然后又看着畏畏缩缩的牟喜，张维贤直接命令道：“喝下去！”
    牟喜吓了一跳，但是也不敢违背张维贤的命令，他接过瓶子手抖的哆哆嗦嗦，像是要喝毒药一样喝了一口下去。
    这一口神仙快乐水下去，水里的气泡刺激感让牟喜身体都不由得跟着哆嗦了一下。他的大脑一下子就好像空白了一样，整个意识里都在回味着刚刚的味觉刺激。
    张维贤看着牟喜的样子，他吓了一跳。难道这是毒药！
    这时候牟喜反应了回来，他双眼放光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又喝了一口，这一次的表情是无比的享受。
    这下子可把张维贤正整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维贤看着牟喜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瓶子里的汽水，他轻易不敢下任何定论，等牟喜喝完以后，张维贤又观察了一会儿，看到牟喜并无异样，他才问道：“这水怎么回事？”
    牟喜激动的说道：“这真是神仙快乐水！一口下去我好像是要成仙了，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张维贤半信半疑的看着牟喜，他觉得牟喜肯定是喝傻了。
    而牟喜的眼里则放出了光，他觉得这一瓶五两银子的神仙快乐水绝对卖的出去，甚至还会疯抢！
    牟喜说道：“世子爷您也喝一口试试。”
    牟喜又从怀里拿了一瓶出来，满满期待的看着张维贤，张维贤都被牟喜的眼神看到心里发毛。
    但是又看到牟喜眼里的期待，张维贤还是决定要亲自试一下，他接过瓶子，然后拔开塞子找了一个很小的茶杯，就滴了几点，然后小心翼翼的尝试着，生怕这就是毒药一样。
    牟喜看着张维贤的犹豫，牟喜都替他着急，牟喜说道：“世子爷，这真是神仙快乐水，一口下去烦恼全消！五两银子一点都不贵！”
    张维贤也是富贵到了极致主，骨子就是喜欢刺激，所以他心一横，也就把杯子里的几滴神仙快乐水一饮而下。
    这神仙快乐水里的气泡直接就冲刺着他的味蕾，这给张维贤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不过因为他喝的实在是太少了。这个感觉一瞬即逝。
    然后他就双眼放光的看着这一整瓶的神仙快乐水，想要把它一饮而下！

 第四十九章 张维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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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维贤一瞬间就爱上了这神仙快乐水，他从来都没喝过这么神奇的水。水里的气泡刺激着他的味蕾，酸酸甜甜的感觉让他回味无穷。他觉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栗，这个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张维贤看着牟喜，他问道：“你还有多少瓶？”
    牟喜这时候都有点舍不得这些神仙快乐水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张维贤的虎视，牟喜小声说道：“还有一百九十八瓶。”
    张维贤大喜，竟然还有这么多。
    张维贤止住兴奋，快速的思考着这神仙快乐水可能带来的利益。
    张维贤问道：“是谁给你的？”
    牟喜说道：“一个太监。”
    张维贤道：“什么太监？”
    牟喜羞愧的说道：“不知道。”
    张维贤脸上怒气一闪，“蠢货！是谁都不知道！你这东四牌楼的管事是怎么当的？”
    牟喜这时候赶紧说道：“世子爷息怒，小的虽然不知道来的太监是谁，但是小的知道这家店铺在哪。”
    张维贤这时脸上才好了一点，“还算有点用处。”
    然后张维贤就让牟喜带路，亲自去了东四牌楼的西山商行，结果西山商行因为昨天牛大胆的打砸，现在正闭门歇业，重新装修。
    张维贤失望而归，并且嘱咐牟喜只要这家店一开业就立刻通知他。
    牟喜见张维贤要走，牟喜赶紧可怜巴巴的问道：“世子爷，那我的事情呢？”
    张维贤说道：“三天以后人家找你要钱，你直接带他到我府上来。”
    然后张维贤就把牟喜处剩余的神仙快乐水悉数的搬到自己家去了。
    西山皇庄这边。
    经历了开门红的失败以后，朱常洛也思考了许久，神仙快乐水之所以没有一战成名，这最大的原因就是朱常洛高估自己的主角光环了。
    西山皇庄的知名度不够，产品定位过于高端。
    现在摆在朱常洛眼前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提高西山皇庄的知名度，不然等下次开张，还是会遇见这次的尴尬。
    “哎，我跟别的穿越者比起来真的好惨呀。他们搞个新发明整个新事物，分分钟就可以万人空巷，无数人来惊喜捧场。我怎么就不行呢？”
    朱常洛看着新一批五千瓶的货，这次朱常洛听了一个做酒老师傅的建议，以木塞和蜂蜡来密封瓶口。还别说，这个方式还真是厉害，直接就把瓶子密封的严丝合缝，不会有一点气息泄露，朱常洛看到这个结果以后，也忍不住赞叹，真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呀！
    但是，这五千瓶怎么处理呢？这可让朱常洛头疼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魏忠贤来了。魏忠贤给朱常洛带来一条至关重要的消息。
    魏忠贤说道：“主子，咱们压给牟喜的神仙快乐水被英国公世子张维贤带走了，这可怎么办呀？”
    朱常洛一听到是张维贤，他脑子停顿了一下努力的想着，这个张维贤听着有点耳熟呀。
    然后朱常洛又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世子？”
    魏忠贤说道：“英国公世子。”
    朱常洛眼睛顿时亮了，这真是瞌睡送枕头呀。
    这个张维贤可不简单呀，他可算是晚明第一勋贵呀。可是一个相当有影响力的人物呀！
    万历皇帝驾崩的时候就委命他和大学士一起颁布遗诏，这才有了历史上朱常洛的闪亮登场，虽然一个月就凉凉了，但是人家张维贤可没凉凉，人家又一次的被委命为遗诏天启帝登基的大佬。
    这在有明一代的勋贵之中可是独一份的荣耀呀！由此可见，此人必有过人之处呀。
    朱常洛说道：“既然是张维贤喜欢，那就好办了。你跟孙暹说一下让他不要逼牟喜太急了，我们要换合作对象了。”
    魏忠贤不解朱常洛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谨守着不该问不问的道理，按照朱常洛的吩咐去通知孙暹了。
    同时，朱常洛也跟魏忠贤说道：“对了，让你安排去找的番薯的人选，找的怎么样了？”
    魏忠贤说道：“奴才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安排可靠的人南下广东找主子要的番薯了。”
    听到魏忠贤这样回答，朱常洛才稍稍心安，万幸这个时间段正是番薯进入中国的时间，具体哪一年朱常洛也不记得，只知道是一个陈姓的商人从东南亚的岛国带回了番薯到中国来。
    如果现在这个物种已经被引进，那么现在广东地区可能就已经有了种植，如果没有，那在吕宋岛，爪哇岛上肯定会有。所以，朱常洛才让魏忠贤派人南下找番薯，这个高产神器能早一年被引进，他就可以早一步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明帝国。
    虽然，朱常洛也空想过杂交水稻的事情，但是想了一下其中的难度和理论，朱常洛还是放弃，这个太不切合实际了。
    君不见，一代杂交水稻之父袁神农也是呕心沥血几十载利用了现代的生物学技术才优中选优的培育出了杂交水稻。
    而如今这个时代，基础科学在西方也才刚刚萌芽，怎么可能会有人以一己之力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跑步前进到粮食杂交亩产翻翻的时代呢？那都是痴人说梦！！
    所以，放弃了幻想以后，朱常洛只能找番薯这个高产粮食神器了，有了它或许才有一丝把握熬过长达六十年的极端气候的小冰河时代吧。
    朱常洛认真的说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必须看到番薯安然无恙的到达北京。如果广东找不到，你就让人出海到吕宋，到爪哇，总之必须在两年之内让我见到番薯！”
    魏忠贤没想到朱常洛竟然对这种听都没听过素未谋面的番薯有这么大的执念，魏忠贤当即表示，“奴才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会为殿下找到番薯的。”
    朱常洛说道：“去吧。记住我的话，潜龙影卫只是一个秘密机构，除了情报收集之外，不许有任何动作。它没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任何特权，它只能潜伏明白吗？”
    魏忠贤道：“奴才明白。”
    朱常洛之所以再次的跟魏忠贤重申潜龙影卫的定位，就是为了防止魏忠贤膨胀，膨胀的以为潜龙影卫就是翻版的东厂锦衣卫，这是不对的。
    在朱常洛的设想里，潜龙影卫就是地下党，只负责坚定的完成他交给的任务就行，如果嚣张的像东厂锦衣卫一样，那跟军统中统有啥区别？不就成了活靶子了吗？

 第五十章 境界

    三天时间如期而至，孙暹带着人就来找牟喜。
    牟喜见到孙暹等人上门，他本能的恐惧着，但是一想到他身后还有张维贤，牟喜总算是找了一点依靠。
    孙暹看着强撑的牟喜，孙暹笑道：“小子居然还站得住呀。”
    噗通一声，牟喜的膝盖不听话的就跪了。
    孙暹见状哈哈一笑，厂卫有这么恐怖吗？孙暹问道：“咱家的银子呢？”
    牟喜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禀...禀公公，神仙快乐水被英国公世子带走了，他让我带您去见他。”
    孙暹其实早就知道这事了，也懒得逗牟喜玩，说道：“那就带路吧。”
    牟喜带着孙暹就去张维贤的一处别院。
    到了这里后，孙暹直接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张维贤见到竟然是东厂提督孙暹大驾光临，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怎么了得！
    就在张维贤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牟喜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了，牟喜对着张维贤说道：“世子爷，就是这个太监。”
    张维贤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跳了两下，他甩手一巴掌打在牟喜脸上，“混账！这位是东厂提督孙公公。”
    然后张维贤陪着笑脸就迎接了过去，张维贤姿态很低的对着孙暹行礼，“晚辈拜见孙公公。”
    孙暹也对张维贤抱拳一礼，“世子爷言重了，咱家就是一个奴才，您是河间王之后，咱家担不起。”
    张维贤说道：“公公这是哪里话，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们英国公府世受皇恩，您一直又伺候着皇上，我们感激您都来不及呢。”
    孙暹笑道：“世子爷真会说话。”
    张维贤和孙暹寒暄几句，就一起进到正堂，然后并排而坐。
    张维贤小心的问道：“公公那西山商行是您的产业？”
    孙暹说道：“怎么了？难道不是咱家的产业，你们就不打算赔偿了吗？”
    张维贤赶紧赔罪道：“公公言重了，都怪晚辈管教无方才让手下人冲撞了公公。如果早知是公公的产业，晚辈当日就去负荆请罪了，怎么还敢劳烦公公大驾光临寒舍。”
    孙暹说道：“漂亮话说的差不多就行了。银子呢？”
    张维贤赶紧让府里的管家去账房支了五千两银子出来。
    孙暹见到是五千两银子，孙暹笑道：“世子爷，您这数好像不对呀，咱家给了牟百户两百瓶神仙快乐水，一瓶作价五两银子，这也应该是一千两就够了，怎么给咱家五千两呢？”
    张维贤道：“公公没错的，就是五千两，我听牟喜说他手下的泼皮把您的店铺给砸了，这损失我们英国公府也该赔的。”
    孙暹笑道：“既然这样说，咱家就收下了。”
    见到孙暹收下银票，张维贤才安心下来，张维贤也立刻顺着话头说道：“不知公公还有多少神仙快乐水，晚辈愿意全部收购。”
    孙暹见鱼儿上钩，他嘴角微微一笑：“其实咱家手上也不多了，这神仙快乐水制作困难，还要用密封的琉璃瓶装着，成本太高了。咱家寻思着准备不做了。”
    张维贤哪里会信孙暹这个鬼话，张维贤道：“晚辈是真心实意想收购神仙快乐水，晚辈这几天每天都必喝此水，心情快乐无比。如果公公还有，晚辈愿意高价收购！”
    孙暹道：“世子爷准备出什么价位？”
    张维贤一咬牙说道：“六两一瓶！”
    “六两？！”
    孙暹没想到张维贤竟然报了一个天价，他心里当即大喜。如果这生意做成了，按照朱常洛给他的三成分子，他也能爆赚不少呀！
    但是，孙暹也记住了朱常洛让魏忠贤交代的话，朱常洛的意思是价格不要太高，一瓶二两即可，太贵了会影响销量。
    虽然孙暹一开始不理解为啥有高价不卖偏偏卖低价，但是孙暹还是相信朱常洛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孙暹说道：“世子爷真是豪爽呀，不过咱家也不能小气了。咱家可以卖你神仙快乐水，但是咱家有个要求。”
    张维贤惊喜道：“公公但说无妨。”
    孙暹说道：“咱家想让英国公的铺子也卖神仙快乐水。”
    张维贤一听是这个要求，他当即答应道：“公公尽管放心，只要您给我供货，不管是英国公府还是其他公侯家的铺子，晚辈都可以去开拓出来，为公公铺货上架。”
    孙暹说道：“世子爷果然爽快，不过咱家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张维贤立刻说道：“公公继续。”
    孙暹说道：“六两银子的价格大可不必，咱家给你二两银子一瓶。”
    张维贤都不敢相信孙暹的话，这还是贪财无厌、见钱眼开的太监吗？竟然放着高价不卖，偏偏只卖二两！以张维贤的眼力见，就这盛装神仙快乐水的琉璃瓶就价值二两银子了，这价格几乎白送呀！
    接着孙暹继续说道：“咱家对你也有个要求，那就是咱家给你的神仙快乐水你加价不得超过两钱银子。到了最终市场上的价格不准超过二两半的价格。”
    张维贤凌乱了，怎么还有这样的要求？放着高价不挣，偏偏卖低价！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人？
    张维贤不确定问道：“公公不是在说笑吧？”
    孙暹道：“你看咱家是跟你说笑吗？咱家这样做是为了市场稳定，是为了大家都有钱赚，卖的太贵了，能喝得起神仙快乐水的人家能有几户？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我们放眼整个大明。”
    张维贤被孙暹一番话讲的心潮澎湃，原来是自己境界低了。
    张维贤立刻起身再拜，“晚辈受教了。”
    孙暹笑道：“那就拟一个契约吧。”
    张维贤赶紧找来文书，然后在孙暹的见证下，西山商行的刘权和张维贤签订了神仙快乐水的销售契约。
    签完以后，孙暹心情大好，孙暹对着张维贤说道：“世子爷准备好一万两银子，明日咱家就派人给你送五千瓶的货。”
    张维贤听到是五千瓶的货物，还要准备一万两银子，他登时就吓了一跳。
    现在他手上还真没这么多钱，刚刚给孙暹的五千两银子，本来是想着破财消灾的，这五千两这还是他攒了两年才攒出来的。现在家里的财政大权还都在他老子张元德手里呢。而他老子又是出了名的吝啬鬼，想在要钱是不可能了。
    看到孙暹大摇大摆的走了，张维贤总觉得有种上当的感觉，但是又不敢质疑。这时候他能想到也只有自己在京城之中，一帮混吃等死家里穷的只剩下钱的勋贵朋友们了。

 第五十一章 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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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维贤真是个天生的销售人才。
    看着自己别院里还剩下的一百多瓶神仙快乐水，张维贤计上心头，立刻就让管家给京城内的高官子弟和勋贵子弟们发了请帖，邀请他们到府饮宴。
    一帮高官子弟和勋贵子弟们纷纷应约上门，两帮人见面后，自觉地分成了两个小团体，互相的泾渭分明。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起来张维贤的别院赴宴，毕竟张维贤是个长袖善舞的妙人，京城之中的年轻一代没有谁不喜欢和张维贤做朋友的。
    张维贤看着众人来齐，张维贤先行礼问好，“维贤感谢各位兄长能赏光赴宴。今日我偶得了一种神奇饮品。喝上一口赛过神仙。维贤不敢独享，所以就邀请了诸位兄长到府共同饮用欢乐。”
    小阁老申用懋说道：“张兄到底得什么宝贝？还能喝上一口赛过神仙，难道是得到了杏花村的百年陈酿？”
    张维贤说道：“兄长不要着急，这宝贝比杏花村的百年陈酿还好。等会我就安排上来请大家品鉴一二。”
    张维贤越是卖关子，在场的人就越是好奇。张维贤看着大伙的情绪也调动的差不多的时候，终于切入正题了。
    张维贤说道：“兄长们不要猜了，我这就让下人们端上去让兄长们见识一下。”
    张维贤站了起来手掌拍了两声，一队环肥燕瘦的丫鬟端着小巧的托盘就上来了。
    众人顺着张维贤的目光看去，只见到这群青春羞涩的丫鬟迈着莲步，端着手里的精致托盘，托盘中间有一个一尺来高的琉璃瓶子。
    看到这琉璃瓶子后，众人无不感慨张维贤不愧是大明第一勋贵世子，竟然如此大气！竟然用琉璃瓶盛装，这难道是琼浆玉液不成？
    待到丫鬟们把托盘的里琉璃瓶放置在每一位高官子弟和勋贵子弟面前后。
    张维贤这时候才继续说道：“此物绝不是酒。但比美酒还要让人迷醉。开瓶之前，愚弟有个小小提议，诸位兄长猜一猜这瓶中之物价值几何？”
    这个问题问的相当妙，一帮人看着这个琉璃瓶子装着的液体，他们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的富家子，对于琉璃这种金贵物件也并不陌生，不过透明如水晶的琉璃还是非常少见的，所以一帮人纷纷猜测着价值。
    西宁侯家说道：“我猜价值肯定在5两以上！”
    阳武侯家却说道：“应该是八两！”
    镇远侯家说道：“应该十两！”
    ......
    张维贤听着他们越猜越高的价格，心里就愈加的开心，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阁老申用懋听着这些勋贵们越猜越离谱，于是他就忍不住说道：“张兄你来给大家解惑一下。”
    张维贤这时候才重新站起，他说道：“大家先开瓶饮上一口。”
    这时候很多人早就急不可耐了，听到张维贤这样说，立刻就拔了瓶塞。
    气泡刺啦的声音就从瓶口中传了出来，众人纷纷惊奇，然后张维贤带着微笑说道：“都尝尝。”
    然后还亲自示范，开瓶喝了一口后，张着嘴吐了一口气，道：“爽！”
    众人也不含糊，都一口闷下。
    有的因为喝的太猛，一下子被汽水中气泡冲了一脸都是，狼狈不堪。
    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嘲笑，因为他们都被这汽水的刺激给震住了！
    “此物只应天上有吧？”
    这一口的感觉让在场所有人都给惊呆了。他们也是打小锦衣玉食的主，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过，什么天下名酒没有喝过。但是现在他们都被手里的这瓶汽水给震住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张维贤为什么喝完一口后，说了一个字：爽！
    这真是太爽了！简直前所未有！
    激动的人都忍不住要喝第二口了，矜持的人看到有人在猛灌，眼神里先是鄙视一下，“有辱斯文。”
    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的喝下了第二口，也很不矜持的吐了一口气，说道：“爽！”
    张维贤一边喝着自己手里的汽水，一边对着在场的人说道：“各位兄长，这滋味如何？”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应着，“爽！”
    张维贤笑道：“爽就对了。就是爽，这神仙快乐水喝上一口就是可以爽过神仙！现在就算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呀。”
    一个勋贵子弟说道：“是呀是呀。果然是神仙快乐水！没想到张兄竟然愿意分享如此宝贝，这若是我，可能就会偷偷独享了。”
    张维贤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愚弟有此宝贝当然忘不了兄长们了。”
    不一会儿，一瓶汽水就被喝完了，所有人意犹未尽的看着张维贤，期待着张维贤可以再发一瓶出来。
    张维贤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张维贤说道：“其实，这次请兄长们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品鉴这神仙快乐水，而是有一桩大富贵想与兄长们的分享。”
    聪明的人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他们低头看着这里手里的空瓶子，然后又看着张维贤。
    张维贤说道：“这神仙快乐水，顾名思义就是为了让大家快乐如神仙一般。愚弟不才，今日刚好拿到了这神仙快乐水的总代理。以后兄长们若是需要就尽管跟愚弟开口，愚弟一定会亲自送到府上。”
    小阁老申用懋听着张维贤的话音，觉得张维贤话里有话，什么总代理，难道还有分代理不成？
    于是申用懋问道：“张兄既然是总代理，那我等可否分销？”
    张维贤道：“这是自然了，我们都是自家兄弟。刚刚我也说了我要和兄长们众乐乐，送兄长们一个大富贵。愚弟自然就不会食言。”
    申用懋问道：“有什么条件？”
    张维贤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付两千两费用即可获得分销权。而且还能享受最低的拿货价！”
    众人一听是两千两，这钱不多，但是也不是少数呀。毕竟都是家里的二代，财政大权都掌握在老子手里，真的要拿两千两出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是，接下来张维贤的一句话就让他们难以拒绝。
    张维贤道：“付了两千两获得分销权的兄长就可以在愚弟这里以二两一钱的价格进货，而且可以优先拿货，没有付两千两兄长若要进货则要二两二钱。当然为了保证每一位兄长的利益，最终出售到市场上的零售价都不得超过二两五钱。否则就取消分销资格！”
    听完张维贤的话后，所有人都开始默默盘算着自己的收益。他们看着手里琉璃瓶子，就光这个瓶子就价值二两银子了，里面美妙无比的神仙快乐水才卖一钱到两钱的银子，这价格简直就是亲民呀！
    于是，立刻就有两位自己可以当家做主的勋贵说道：“张兄，我镇远侯府出两千两就拿了这个分销权！”
    “还有我遂安伯府！”
    张维贤立刻快步走下，一手抓住一个，激动的说道：“愚弟恭喜两位兄长了。”
    这两人说道：“张兄言重了，你家是公爵，我们的爵位都没你家高，你这样真是折煞我俩了。”
    张维贤道：“爵位高低那是祖宗们挣来的。我们其实都一样，都是靠着祖宗福荫才有现在的地位，谈不上谁高谁低。”
    接着又有几位一咬牙也掏两千两银子，不一会儿的时间，张维贤就一万多两银子到手。
    张维贤笑的呲着牙说道：“有了优先分销资格的兄长后天可以到我府上来进货，首批只有五千瓶，每位兄长可以优先进货五百瓶。”
    然后张维贤又送了在场所有人一瓶神仙快乐水，让他们回家孝敬一下长辈。顺便把神仙快乐水的名气在贵族圈打开。
    第二天一早在景阳宫刚刚起床的朱常洛就得到魏忠贤的情报，他知晓了昨天张维贤宴请京城高官勋贵子弟的经过。当朱常洛听到魏忠贤说张维贤竟然当晚就卖了六份分销权的时候。
    朱常洛就忍不住赞叹，“真他娘人才呀，我都没想到卖分销权这事。没想到他竟然都干出来了。真是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这也给我上了一课，以后得学着点了。”

 第五十二章 北风

    有了张维贤的加盟和孙暹的保驾护航。西山商行的事业也算是进入到了稳定阶段。
    朱常洛现在也放心的把西山皇庄的事务交给了王安全权打理，同时也让魏忠贤明里暗里的监督着里面的情况。
    朱常洛现在依旧照例去司礼监读书，不过今天朱常洛的心思并不在书上，他一直望着外面。
    这一天寒风渐起，秋黄满地。北风快要来了。
    但是，在长春宫里，此时此刻却并没有北风将至的寒意，反而愈加的热闹。
    就连万历皇帝此刻都非常焦急的长春宫内的产房外等待了。
    “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万历皇帝着急的问着身边伺候着的太监，但是这太监也是跟他站在一起的，他怎么会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于是太监只能说道：“贵妃娘娘吉人天相，自有天助，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但是万历皇帝依旧着急，“她生常洵的时候都没这般艰难，现在稳婆都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朕心里不安呀。”
    但是一帮伺候在侧的太监宫人们都坚定的说道：“贵妃娘娘洪福齐天，定然会母子平安。”
    听到众人的安慰后，万历皇帝才稍微安心一点，然后又喝了一口神仙快乐水压压惊，又看着侍奉在他身边陪着他的恭妃。
    恭妃心疼的看着万历皇帝，恭妃说道：“皇上勿要着急，郑贵妃有皇上的宠爱和祖宗的福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万历皇帝稍微心安的握着恭妃的手拍一拍，恭妃则回以微笑。
    现在万历皇帝和恭妃已经渐渐有点形影不离的架势，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就是朱常洛的安排，朱常洛知晓万历皇帝其实就是一个渴望被认可被接受的普通人。
    但就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身边的人都是敬他畏他，大臣们甚至都不把他当人，把他当成了一个道德化身，处处都以道德礼仪来约束他劝谏他，没有一个人会跟他好好的说话谈心。
    其实他内心很空虚很寂寞。所以他才会喜欢郑贵妃这个会对他使小性子，甚至还会指着鼻子骂他的刁蛮女子。因为只有这样万历皇帝才觉得自己是个人。这样想想，其实万历皇帝也挺悲哀的。
    针对万历皇帝这一特点，朱常洛也对他的母亲恭妃进行了特别打造。
    不过恭妃性子温婉，不会像郑贵妃那般，所以朱常洛给恭妃的人设就是一个知书达理，无话不谈，关心备至的形象。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无话不谈”，要把所有的快乐和烦恼都分享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万历皇帝觉得两个人是亲近的。不然所有的付出都是白搭。
    长春宫的产房内，郑贵妃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生产的痛苦虽然让她难熬，但是她也是已经生产过两次的母亲了，所以这次生产对她来言，随时危险，但不至于像初生孕妇那般凶险。
    但是此时她的心里充满的怨气！因为一旁不知道是谁，是哪位宫女在她努力生产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娘娘，皇爷和恭妃娘娘都在外面等着您的消息，您要坚持住！”
    这一句话，让郑贵妃骄傲的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眼角的流水流淌着，手指的关节都发白的抓紧着身下的锦被。
    她感觉到了背叛，是万历皇帝对她的背叛，所以现在才陷入到难产的局面。
    稳婆现在一手是血，满头大汗，她努力对着郑贵妃说道：“娘娘用力！再用些力！快出来了！”
    郑贵妃啊啊的叫着，双目圆瞪，带着恨意，使劲的生产。
    稳婆也好像是察觉到郑贵妃的力气，她抓住时机，趁机将快要出来的孩子，托住脑袋往外一拉，一个血淋淋皱巴巴的孩子就出来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接生的稳婆却吓得手脚冰凉！
    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没有声息，她刚刚尝试拍打孩子的脚心和屁股，这孩子竟然一声不吭。
    这是一个死胎！
    产房里面不明所以的宫女以为郑贵妃生产成功，立刻就欢喜的报信，“娘娘生了，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
    在外面的万历皇帝听到自己有孩子了，他激动紧紧握着恭妃的手，“恭妃你听到了吗？朕又有一个儿子了。郑妃是朕的大功臣呀！朕要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就叫他常治怎么样？”
    恭妃听到郑妃生产，她也由衷的欣喜，听到万历皇帝开心的给孩子起名。恭妃也开心的说道：“臣妾恭喜皇上，常治这个名字真好。小皇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产房内一片死寂，稳婆抱着孩子不敢说话，跪在地上低着头抱着出生即死的朱常治，一句话也不敢说。
    产房内的其他伺候宫女们也都大气不敢出等跪在一边，郑贵妃艰难的躺在床上，她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郑贵妃强撑着精神问道：“怎么了？”
    无人敢回道。
    一个不好的预感萦绕在了郑贵妃心间，她盯着稳婆问道：“我的孩子呢？”
    稳婆吓的失声大哭，“小皇子薨了。”
    “小皇子薨了！”
    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
    郑贵妃激动的尖声大叫，在长春宫外原本喜气洋洋讨论着小皇子万历皇帝及其他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刺耳的尖叫！
    万历皇帝听到郑贵妃的尖叫，他心里顿感不安，慌了神的就要往产房里冲，恭妃也紧随其后。
    “怎么了？”
    万历皇帝推门进去就急切发问。他看到憔悴的郑贵妃已经坐起，产房内跪着的稳婆和其他宫女们。他的心都慢跳了半拍。
    郑贵妃看着万历皇帝进来，郑贵妃心里的怨恨一下子就爆发了，她指着万历皇帝痛骂。
    “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然后她的目光又看到恭妃，她怨恨的看着恭妃，“还有你！你就是凶手！”
    万历皇帝顿觉天旋地转，差点摔倒，还是恭妃以自己小身板及时的抗住了万历皇帝，才让他没有摔倒。
    万历皇帝不敢相信的看着郑贵妃，又看着稳婆怀里抱着的孩子，他情绪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但是，郑贵妃依旧不依不饶歇斯底里的大叫：“朱翊钧你不要假惺惺的装腔作势，你就是想让我们母子去死。你现在已经被这个贱婢迷住了。”
    恭妃扶着失声痛哭的万历皇帝，她也泪如雨下的请罪道：“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的错。”
    万历皇帝的手紧紧握着恭妃的手，他安慰了一句：“恭妃你不要说，这不是你的错。”
    然后万历皇帝起身就要去郑贵妃身边想要抱抱她安慰她，可是郑贵妃却一把把万历皇帝推开。
    然后一个人大哭着，“我的孩子啊！”
    很快，郑贵妃生了一个死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紫禁城，当朱常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手里的书抖了一下就掉了下来。
    然后朱常洛心里叹息一声：“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活在这世上本来就是受苦。”
    朱常洛知道历史上的朱常治也就不满周岁就夭折了，现在虽然直接死了，但也少受了几个月的罪，这样也好。

 第五十三章 海瑞之殇

    郑贵妃痛失爱子又看到万历皇帝和恭妃二人形影不离，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只要她一见到万历皇帝，她就破口大骂。
    现在万历皇帝也是心疼自责，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郑贵妃这么厌恶他。
    现在也只有恭妃一个人陪着他，并说着郑贵妃的好话，这让万历皇帝的心里好受了很多。万历皇帝看着如此懂事又委屈求全的恭妃，他的心也渐渐的对恭妃开放。
    万历皇帝开始对恭妃说着他和郑贵妃的过往。
    万历皇帝说道：“朕九岁登基，当时朕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有多重。但是母后和张先生都让朕背着。朕听他们话，每天都兢兢业业的学习功课，谨守着规矩和礼仪。十年来朕从来都不敢懈怠过，生怕母后会责罚，张先生会不满意。朕后来喜欢上了书法，朕把字写很好很好，想要让张先生夸奖一下，可是张先生看后却说，书法是小道，朕身为皇帝不应该沉迷小道之中，于是第二天书法就在朕的学业中消失了。后来当张先生死后，朕从大臣们的奏折中看到了另外一个张先生，他嚣张跋扈，僭越皇权，充满了阴谋诡计，生活奢靡无度。而他却要求朕处处节俭，为天下臣民做表率。所以朕恨他！他就是一个骗子！他欺骗朕，利用朕。”
    恭妃静静的听着万历皇帝诉说，她不知道万历皇帝的心里竟然到现在都放不下张居正的欺骗。
    万历皇帝继续说道：“后来朕渐渐又长大了。母后让朕大婚，朕大婚了。但是，朕的皇后和其他嫔妃们她们都处处守着规则，见到了朕除了礼仪就是规矩，朕想和她们聊聊天，但是她们好像都怕朕，她们不敢和朕多说一句交心的话。朕感觉自己好孤单，这时候朕遇到了郑妃，郑妃她和皇后她们不一样，郑妃有喜怒哀乐，她不开心她会跟朕说，朕不开心她会安慰朕。她把朕当成了一个人，虽然她有时候刁蛮任性，甚至还会摸朕的脑袋，直呼其名。但是朕就是喜欢。她让朕觉得这个世界是有色彩的。但是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郑妃竟然这么恨朕，常治薨了，朕也是心如刀割。朕想像原来一样抱着她安慰她，但是她却把朕一把推开。朕心里好难受。”
    万历皇帝说着过往，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的流下，让人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原来他也会难过，他也会脆弱。
    恭妃听着万历的话，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万历皇帝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原来他也害怕着孤单，害怕着没有人陪。
    恭妃依靠这万历皇帝，她紧紧的抱着万历皇帝，她的眼泪也顺着万历皇帝的悲伤流下。
    “臣妾直到今天才懂得皇上的心。原来这些年只有郑贵妃一个人真正的陪着皇上，她现在这个样子，臣妾也心里难过。臣妾祈祷郑贵妃可以早日康复放下心结，与皇上可以重归于好。”
    万历皇帝听着恭妃的祈祷，他真的也心疼这个这么懂事的恭妃。
    这段时间恭妃陪在他身边，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人的不是，也从来没有恃宠而骄，一直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本份，对他嘘寒问暖，还时不时的为他人着想，宽慰着他的心情，听着他的唠叨。她竟是一位这么温柔的人呀。
    万历皇帝看着恭妃说道：“这段日子也苦了你。”
    恭妃柔情的看着万历皇帝，她说道：“跟皇上心里的苦比起来，臣妾的心里一点都不苦。臣妾现在有常洛有轩嫄，也有皇上。臣妾觉得自己很幸福。”
    万历皇帝说道：“你知道吗？曾经有大臣上疏让朕册封你为贵妃，朕给否了。但是朕现在想补偿你，想册封你为贵妃。”
    恭妃听到万历皇帝要册封她，恭妃连忙拒绝。
    恭妃道：“皇上不可！臣妾出身卑贱，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因为皇上的恩宠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臣妾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求太多。而且现在郑贵妃爱子薨逝，她正沉浸在悲伤之中，若是皇上这时候册封了臣妾，岂不是会伤了郑贵妃的心。请皇上收回成命。”
    万历皇帝说道：“真是难为你这么懂事了。”
    万历皇帝又抱着恭妃说着话，“现在能陪着朕的人也只有你了。”
    恭妃在万历皇帝怀里说道：“臣妾只要能一直陪着皇上就心满意足了，臣妾从不敢奢求什么，只要皇上能日日开心，没有烦恼，这就是臣妾最大的幸福。”
    司礼监内。
    “殿下这是今天内阁和东厂转上来的折子。”
    陈炬现在已经习惯性的把内阁和东厂转上来的折子先呈给朱常洛看了。
    朱常洛安静的看着折子里内容，看到这个国家每天都有这么多事情都要处理的时候，朱常洛也觉得这个皇帝做的确实不容易呀。
    不过，现在朱常洛对于这些奏折的内容和票拟，他都不发表意见，几乎都是只是看看，了解一下现在的天下大势。
    看完以后，朱常洛又开始看东厂的奏报。
    东厂今天的奏报递上来了一个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能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于朱常洛来说，却是一件难以言表的事情。
    东厂奏报：万历十五年十月十四日，南京右都御史海瑞病故于南京任上。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就已经揭示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海瑞是有明一代最著名的清官，他的一生都在抗争，但是始终也没有抗争出这个时代的改变。
    他年轻的时候，正是严嵩弄权，祸乱浙江的时候。他作为淳安县令却不畏强权，一心一意的秉公办事，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在徐党的帮助下海瑞才艰难的撑过那段日子，被调到北京后，他又积极上疏古今闻名的《治安疏》给嘉靖皇帝，指责嘉靖皇帝崇信道教，生活奢华，不理朝政等弊端。
    惹得嘉靖皇帝震怒，将他下狱。也多亏了嘉靖皇帝身边的太监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救了海瑞一命。后来嘉靖皇帝把《治安疏》留在宫里反复读了几个月，曾说：“这个人可与比干相比，但朕不是商纣王。”
    后来嘉靖皇帝驾崩，身在牢狱之中的海瑞得知以后，还呕出了自己吃下的食物，在牢狱里痛哭了一夜。
    再后来海瑞被任命为应天巡抚，他在任时积极的推行着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安抚穷困百姓。贫苦百姓的土地有被富豪兼并的，大多夺回来交还原主。深受百姓的爱戴，叫他“海青天”。
    后来又铁面无私的查办徐阶家族兼并土地的事情，因此又得罪了大批权贵，致使海瑞倍受排挤，最后只落得一个闲职在南京终老。
    现在海瑞死了，这是时代的仅剩的良心也没了。
    朱常洛说道：“把海瑞的事情报给父皇吧，让父皇追赠官职，让内阁拟定谥号吧。也代我给他上一炷香。”

 第五十四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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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开始冷了，神仙快乐水的销量也受到了一点影响，但总体需求量还是特别的大，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经过张维贤的不懈努力，销售额现在都攀登到了十万瓶的大关！
    也就是说西山商行现在已经有了二十万两白银的入账，这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由此可见，北京城里的有钱人远远比朱常洛预估的还要多！
    孙暹在拿到第一个月的分红时，笑的嘴巴都合拢不上，他是真没想到竟然这么挣钱。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分到六万两银子。
    “这都是托了小主子的洪福，奴才才有了今天的回报。”
    孙暹现在连称呼都变了，叫朱常洛都不叫殿下了，直接叫主子了，而且还自称了奴才，可见这金钱的魅力果然是让人无法阻挡呀。
    朱常洛道：“这都是公公应得的，没有公公的保驾护航也没有今天西山商行的荣耀，现在西山商行在京城在整个北直隶都已经是赫赫有名了。这都是公公的功劳。”
    孙暹被朱常洛捧的飘飘欲仙，他笑道：“张诚那条老狗现在还不知死活的贪污着皇爷的矿税，据奴才所知他自己中饱私囊的就有好几万两银子了。”
    朱常洛道：“张诚不过冢中枯骨罢了。他依靠着父皇狐假虎威，终有一天他的伪忠面具就会被戳穿，公公不必与他争长较短。”
    但是孙暹对张诚的恨意还是不能简单揭过，张诚仗着万历皇帝的宠信，无法无天，处处都想插手孙暹的东厂事务，这让孙暹极为恼火。
    孙暹说道：“若不是怕耽误了主子的大计，奴才早就把他的罪证交给皇爷了。”
    朱常洛道：“此事慢慢来，他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矿税之事现在已经把满朝文武给得罪光了，即便是我们不出手，朝廷里的大臣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就等着看吧。”
    孙暹相信朱常洛的判断，然后朱常洛继续说道：“现在天气冷了，我还有一桩买卖要做。不知道公公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二？”
    孙暹一听，眼睛直冒光。他现在是越来越信服朱常洛了。自从听了朱常洛的话后，他这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还挣了不少的钱。
    现在听到朱常洛说还有一桩买卖要做，他当然不愿放过了。
    孙暹当即说道：“主子吩咐就是，奴才一定指哪打哪。”
    朱常洛笑道：“公公这话严重了。”然后朱常洛说道：“我看中了西山的几个煤矿，但是现在他们都在其他几位勋贵家的手上，我想请公公帮我把这几个煤矿拿下。事成以后，常洛必有重谢。”
    孙暹一听，这是小事呀。不就几家破落勋贵吗？怕什么？
    朱常洛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能硬来，我们要和和气气的把煤矿拿下来，不能遗人话柄。否则的话，对公公对都不好。”
    孙暹道：“主子请放心，这是包在奴才身上。这几家勋贵屁股也不干净，奴才手里有不少他们的黑料，不怕他们不老实的。”
    听到这话，朱常洛放心不少，但是朱常洛依旧不相信孙暹这个太监的本性，朱常洛依旧交代道：“只要他们肯交易煤矿，价格方面，我们还是不会少他们一两的。公公不必压迫太狠，免得狗急跳墙，到时候惹了一声骚。”
    孙暹道：“奴才记下了。”
    打发了孙暹以后，朱常洛就找来了魏忠贤，朱常洛对魏忠贤说道：“你想个法子盯着孙暹，他是个赌鬼，赌鬼是最没品的人。我总担心他会坏事，你看紧他，但凡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魏忠贤低头回道：“是。”
    然后就悄悄下去了。
    朱常洛这时候之所以对煤矿上了心，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天气。现在的气候已经进入到了冬季，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冷，北风吹起来的时候，人都直打颤。
    所以，朱常洛才想到了煤炭。朱常洛打算利用这些煤炭制作一些简单实用的蜂窝煤，这些东西虽然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不过它偏偏在这个时代就是没有，所以这才给了朱常洛一个机会。
    然后朱常洛又叫来了王安，朱常洛对王安说道：“我给你一个任务，这段时间你去收购粮食，能收多少就收多少，但是切记一点，不能哄抬粮价。”
    王安不知道朱常洛为什么会突然让他收购粮食，但是作为朱常洛的贴身大太监，王安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朱常洛的命令的。
    所以，很多大事，朱常洛也是很放心王安去做的
    讨论完这个问题以后，朱常洛就去了玻璃工厂。现在玻璃工厂的工作很是忙碌，天天都在不停的制作着小瓶子。
    现在三十个玻璃工人都不够用了，于是，朱常洛就让这三十个玻璃工人以老带新的形式一个人收了五到十个徒弟来帮忙烧制玻璃。
    现在的玻璃工厂比原来的规模至少扩大的近十倍。周围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已经树立起了七八个高炉烟囱，里面的炉火是彻夜不息，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制造这玻璃出来。
    “整块的玻璃现在制造的怎么样了？”
    朱常洛找到张老二问道。
    张老二抹了一把汗，然后对着朱常洛说道：“殿下您说的那种整块的大玻璃我和其他工人们研究了十来天，现在能做出来的最大的玻璃才两尺大小。”
    朱常洛听到有两尺大小，他也觉得很是惊喜，两尺也不小了，按照这是时代的尺寸，两尺也半米多了。能有这么大面的玻璃，其实也够他搭建大棚了。
    朱常洛道：“带我去看看。”
    然后张老二带着朱常洛就去看那些刚刚造出来不久的整块玻璃，朱常洛看过后，很满意，虽然不是特别的平整，但是已经可以使用了。
    朱常洛说道：“这些玻璃已经不错了，但是还可以继续提高。就拜托张师傅带领着玻璃工人们制造出更大更结实的玻璃来。”
    得到这些整面的玻璃后，朱常洛就着手让人搭建起大棚了。
    有了大棚，朱常洛就可以种植出一些反季节的瓜果蔬菜，到时候这些反季的瓜果蔬菜又可以让他大赚一笔。
    朱常洛安排完西山皇庄的事务后，就又回到紫禁城中，因为现在是一个极关重要的时候，朱常洛也不能久离皇宫。
    现在文官们已经对张诚收矿税的事情极端不满了，他们现在除了在弹劾张诚之外，还在积极上疏着要求万历皇帝立储。
    这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处理不好，那就满盘皆输！所以朱常洛必须要时时刻刻在司礼监中了解事情的发展情况。

 第五十五章 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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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而来，一夜之间，绵绵细雨便渗透到了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无数人家都未来得及适应，就已经被刺骨的冷风吹透了衣衫。
    朱常洛也穿上了一件锦裘貂袍，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真见鬼的天气，真是冻死人了。”
    陪着朱常洛身边的魏忠贤冻的鼻子通红，他小声的吐槽着骤然变冷的天气。
    朱常洛说道：“以后还会有更冷的时候。”
    魏忠贤缩了缩脖子，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主子说的是，现在才立冬没几天就这么冷了。等到寒冬腊月不还冻死人呀。”
    朱常洛快步的在前面走着，他很认同魏忠贤的话。在这个时代冻死人一点都不是稀奇的事情。
    朱常洛说道：“西山皇庄那边怎么样了？煤矿拿下来了吗？”
    魏忠贤说道：“就成安侯家的和新安伯家的煤矿卖给了咱们。定国公府和成国公府的还在接触。”
    朱常洛问道：“定国公府和成国公府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道：“他们家有点待价而沽，坐地起价的架势。现在孙公公正在跟他们谈呢。”
    朱常洛说道：“要尽快，天越来越冷了。这事不能托着了。价格任他们开，只要拿下来就行。”
    魏忠贤道：“奴才记住了。”
    朱常洛有点着急了，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反常了，这才是初冬，雪还没下，天气就冷的让人难以招架，真等到风雪来时，这俩家岂不是更加会狮子大张口，所以要尽快，哪怕多付出些代价都行。
    朱常洛匆匆的到了司礼监这里，到了司礼监后，屋里点着的无烟碳，热烘烘的温度，使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
    朱常洛把身上的锦裘貂袍脱下，然后对着陈炬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炬说道：“暂时内阁和六部主官都还未动。”
    朱常洛说道：“弹劾张诚的折子呢？”
    陈炬说道：“这些折子都被皇爷留中了。”
    朱常洛道：“这就好，留中了好。从现在起凡是有弹劾张诚的折子司礼监也一律压着，等到合适的时机，一起呈报父皇。”
    陈炬不明白朱常洛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陈炬也没有反驳朱常洛的意思。陈炬道：“是。”
    就在朱常洛在司礼监思考对策的时候，申时行的府上此时此刻却热闹非凡。
    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不约而同的到了申时行的府上。
    但是申时行并没有见他们，申时行闭门谢客，让管家对这些上门的官员说，“昨夜风寒身体不适，现在精神萎靡不能起床。”
    众位官员们也无奈至极，只能对着申时行的管家说道：“请大总管转呈元辅，让元辅保重身体。”
    然后一帮人就在寒风之中散了。
    申府的管家给诸位官员寒暄道别，然后就进入府中，又将大门紧紧闭上了。
    申时行的书房中。
    申时行现在正穿着一身棉质的居家道袍，手里握着一支狼毫大笔在书案上的一张白色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慎”字。
    申时行的儿子申用懋小心的站在一旁研着墨，伺候着申时行写字。
    申用懋等申时行最后一笔写下后，申用懋小声的说道：“父亲，您为什么不见他们？”
    申时行将手里的毛笔放在笔架上，但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刚刚写出的“慎”字。
    申时行说道：“见了他们又如何？”
    申用懋说道：“现在在京官员们都盼望着父亲能带头上疏皇上早日册立皇长子，这在儿子看来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稳固社稷的好事呀。”
    申时行看着儿子，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然后他说道：“你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吗？”
    申用懋道：“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意思？请父亲教诲。”
    申时行道：“我们家是哪里的？”
    申用懋觉得申时行是明知故问，但是他依旧回答道：“我们家是南直隶苏州府的。”
    申时行又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申用懋道：“我申家时代诗书传家，到了父亲这一代后，父亲高中状元，现在又位居首辅。自然修身齐家为君父安定天下的。”
    申时行立刻说道：“我们家是做生意的。你的爷爷是苏州富商，我们家在南方的高门大户，但是我们家的生意却不涉及矿产。”
    申用懋一下子就懵掉了，这跟做生意有什么关系？申家不就是读着圣贤书诗书传家的吗？
    申时行继续说道：“现在登门求见的官员他们家里都是有矿的，即便是没有矿，他们的亲戚和朋友家里也是有矿的。从张诚收矿税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弹劾张诚，可是皇上是怎么做的？皇上把所有的折子都留中了。现在他们又想干什么？他们明着是上疏皇上立储，暗里的却是在逼迫皇上。”
    申用懋迷糊了。弹劾张诚和上疏立储，有什么关系吗？
    申时行看着迷糊的儿子，他真的是有点失望了。将来申家的家业他能受得住吗？
    申时行继续说道：“这两件看似没有关系，其实里面的关系大着呢。张诚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他仗着皇上的权势为所欲为，强收矿税，现在导致整个京城的官员都群情沸腾，无数弹劾他的折子递到皇上那里后，都被皇上留中不发。你就没看出皇上的意思吗？”
    申用懋说道：“儿子看出来了，皇上就是被张诚迷惑了。矿税之事就是这个阉竖的杰作，他打着皇上的旗号敛财自肥，才导致了现在的群情沸腾。但是这和百官上疏立储有什么关系呢？”
    申时行道：“因为弹劾不动张诚，所以百官才会上疏皇上立储。百官的用意很明显，他们就是想利用立储之事来胁迫皇上，逼皇上做出让步。”
    申用懋好像有点懂了，但是还不是特别透彻，这里面的门道实在是太深了。
    申时行继续道：“皇上现在年岁几何？”
    申用懋道：“二十有五。”
    申时行道：“是呀，皇上才二十岁。皇后也不多二十三四。皇上又偏宠郑氏，皇长子又非嫡出，你觉得百官的上疏会打动皇上的心意吗？”
    申用懋沉默一会儿，然后说道：“不会。”
    申时行道：“既然不会，那会怎么样？”
    申用懋道：“皇上会厌恶百官，更加变本加厉的打击百官。”
    想到这里申用懋顿觉一身冷汗，如果申时行现在也上疏了，那岂不是会被皇上厌恶吗？失了圣宠，那岂不是就会丢了首辅之位。
    申时行道：“所以要慎。要等！等到所有人都上疏了，我再上疏也不迟。那时在皇上看来我就是被百官逼迫的上疏，并不是一开始就想上疏的。”

 第五十六章 贪婪

    西山皇庄。
    孙暹骂骂咧咧的进到了屋子里。
    “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真是欺人太甚了！两个破煤矿竟然要五万两银子，他们抢钱吗？别犯在咱家手里，不然咱家一定让他们好看。”
    朱常洛听到孙暹的声音。朱常洛从里屋的暖室出来，他对着孙暹安抚道：“孙公公不要这么大火气，火大伤身。”
    孙暹见到朱常洛出来，他赶紧的收起了脾气，然后故作姿态的假打着自己耳光，“主子恕罪，是奴才失言，冒犯主子了。”
    朱常洛快步上前拉住了孙暹，“孙公公不要这样，这不是公公的错的。公公这次帮常洛拿下了这几个煤矿，常洛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孙暹笑道：“都是为了主子。”
    朱常洛拉着孙暹坐下，然后对着王安使个眼色，王安立刻就从袖口的拿出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给了孙暹。
    孙暹一看到银票，眼睛都笑的眯起来，“奴才差事都办成这样了，这钱奴才拿不得。”
    朱常洛道：“公公这是哪里话，这是你应得的。这煤矿对常洛至关重要，公公能这么短时间就把他们都拿下，常洛感谢都来不及的。这五千两也是一点心意，公公收下吧。”
    孙暹笑眯眯的收下了银票。他现在真是越看朱常洛越顺眼了，这么懂事的主子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呀。
    孙暹道：“那奴才就收下了。”
    朱常洛道：“公公尽管收着。以后常洛还要多多仰仗公公呢。”
    孙暹道：“为主子办差，是奴才的福分。以后主子有什么吩咐直接使唤就是了。奴才一定竭尽所能在所不惜的为主子服务。”
    朱常洛道：“那常洛就不客气了。常洛听说最近京里官员都有向父皇上疏奏请早立国本，常洛想知道现在都有哪些官员参与了？内阁和六部现在是什么情况？”
    孙暹道：“说到这事，奴才还要恭喜主子呢。现在百官都计划上疏皇爷，让皇爷册立主子为储君。看着情形，主子应该很快就会被皇爷册立了。”
    朱常洛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追问：“内阁的阁老们和六部有没有计划上疏呢？”
    孙暹想了一会说道：“礼部尚书沈鲤好像有计划要上疏了，其他暂时还没动静。”
    朱常洛听到这里稍稍安心，只有礼部尚书一位，这还好。说明现在的趋势还未成大势。只要未成大势，这一切都还有机会。
    然后朱常洛又把话题岔开，“公公，常洛准备再做一件买卖，不知公公有没有兴趣？”
    孙暹一听这话，双眼就忍不住放光，他现在就喜欢和朱常洛做买卖。跟朱常洛做买卖都是稳赚不亏的。孙暹哪里有反驳的理由呀？
    孙暹道：“主子请讲，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奴才也在所不辞。”
    朱常洛道：“公公言重了。”然后朱常洛开始说道：“我打算招募西山的百姓到煤矿做工，但是这么大的人员流动，肯定也会引起百官的关注，所以常洛想让公公把此事告知张诚，就说西山皇庄也愿意缴纳矿税到父皇的内帑，请张诚来收矿税。”
    孙暹一听是这事，孙暹顿时觉得这事并不简单，孙暹问道：“主子为什么要缴矿税呢？您和皇爷说一声，皇爷肯定不会收您矿税的。”
    朱常洛说道：“矿税之事是父皇的旨意，做儿子哪能光想着自己的好处呢？我去找父皇说，父皇肯定不会收的。所以我只能曲线缴税，让张诚代父皇收矿税，这也两全了父皇的旨意和我的孝心。”
    孙暹道：“好，奴才这就跟张诚去说。”
    朱常洛道：“那就多谢公公了。”
    和孙暹聊完此事以后，朱常洛就让王安立刻安排人手招募西山的百姓到西山煤矿开矿挖煤。蜂窝煤的事情现在也必须提起来了，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寒冷的冬天。
    朱常洛把蜂窝煤的做法交给了王安，王安这里立刻就组织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将蜂窝煤的生产到铺货做到了极致。
    仅仅三天的时间，王安这边就做出了上百万个蜂窝煤，一块蜂窝煤定价是三文铜钱，买十个蜂窝煤还送一个煤灶，而且用过的蜂窝煤还会以一文钱的价格回收，所以一时间蜂窝煤就风靡了整个京城！
    三天过后用过蜂窝煤的京城百姓们纷纷再次回购蜂窝煤使用，这个小小的蜂窝煤简直就是过冬利器，比起昂贵的木炭和柴火，这价格简直就是白送！
    所以，不到七天的时间，上百万人口的京城百姓家里都用上了西山煤矿的蜂窝煤。大量的财富也就如潮水一般涌进了西山皇庄，而这一切都还在别人未知未觉的时候就完成了。
    而朱常洛之所以让孙暹告诉张诚来收矿税，其实也是为了自保。朱常洛现在实在是吃不准万历皇帝的心思，生怕他会像历史上那么厌恶极了这立储之事，顺带也把他厌恶了。
    所以，朱常洛必须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拉个垫背进来，不然万历皇帝真的暴怒了，自己这边没个准备那就惨了。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能牺牲一下张诚了。
    张诚听到孙暹说西山皇庄要开煤矿，还主动的缴纳矿税，张诚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诚惊喜的问道：“是真的吗？”
    孙暹哼了一声，“咱家还能骗你不成？”
    张诚笑道：“孙公公怎么会骗咱家呢？咱家这就安排人去收税！”
    孙暹道：“那你就赶紧安排吧。咱家告辞了。”
    张诚看着孙暹离开，他对着身边的小太监说道：“你去查一查西山皇庄的煤矿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家总觉得孙暹这个烂赌鬼再给咱家挖坑。”
    一旁的小太监听了张诚的吩咐后，立刻就去查西山皇庄煤矿的事情了。
    等小太监回来报告的时候，张诚才知道这西山皇庄的煤矿竟然是皇长子朱常洛的煤矿。这下子张诚觉得好玩了。
    张诚立刻就进宫把这是告诉了万历皇帝，万历皇帝听到西山皇庄要主动缴纳矿税，他也觉得这事新鲜，但是万历皇帝没多想什么。万历皇帝反而说道：“这也是常洛的一片孝心，他既然让收你就去收吧。”
    张诚得了万历皇帝的旨意后，他立刻就安排矿监到西山皇庄的煤矿去收税。
    王安等人见到张诚派来的矿监，立刻就把这个矿监请到了张三这边的财务室查看煤矿的进项。
    这一看不打紧，矿监看到西山皇庄的煤矿，短短半个月的流水竟然高达三十万两白银！
    这按照张诚拟定了矿税十抽其三的规则，西山皇庄就要缴纳九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可把矿监给惊呆了，他连忙找张诚禀告西山皇庄的煤矿收益情况。
    张诚听到这个数字以后也是喜出望外，这真是太赚钱了！没想到以往一文不值的煤矿在西山皇庄手里竟然变成了金矿！才短短半月时间就有三十万两白银的流水。
    这让张诚贪婪的心不由的开始躁动起来！

 第五十七章 暗流涌动

    张诚胆大妄为，但是朱常洛却指示王安一切都依着张诚的意思。
    现在张诚在西山皇庄的煤矿上已经开收十抽五的矿税比例了。大量的财富就这样被张诚这样明目张胆的摄取。朱常洛却是不闻不问，仿若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他现在和王安魏忠贤等人就在皇庄内搭建出的大棚温室看着里面瓜果蔬菜的长势，看着这些嫩绿色的菜芽和枝叶，王安和魏忠贤就在后面小心的伺候着，并且赞不绝口的夸赞着朱常洛的天资聪慧。
    朱常洛却没搭理他俩，朱常洛正跟着一个老农聊天。
    朱常洛问道：“老师傅，这些菜的长势如何？”
    老农说道：“禀殿下，冬日种菜这事小的也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敢妄加评论。”
    朱常洛说道：“老师傅尽管说，我也不懂种菜。这里一切都由老师傅照料着，想必老师傅也有自己的心得吧。”
    老农说道：“是有一点心得体会。因为这些菜是反季种植的，虽然在殿下制造的大棚立刻生长出来，但根据小的以前种地的经验，这里的蔬菜生长速度好像慢了一点。”
    朱常洛看着这些蔬菜，他是真不懂种菜，所以当老农说长得慢了，朱常洛就开始冥思苦想了，“怎么会慢了呢？”
    老农说道：“或许是天时不对。”
    朱常洛暗暗点头，他也任何老农的说法，但是据朱常洛所知大棚里的蔬菜生长速度其实并不比应季时节的慢呀。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没有解决。
    于是朱常洛试探的问道：“会不会是因为温度不够？”
    老农也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可能就是温度不够吧。”
    朱常洛说道：“既然温度不够，我们就尝试在这里放上几个煤灶，提升一下大棚里的温度如何？”
    老农想道：“小的可以试试。”
    然后朱常洛就对着老农说道：“那就拜托老师傅照顾了。”
    出了大棚以后，王安就立刻回去办事了，现在西山皇庄里业务很多，他身为庄主，责任自然重大，有些事情一时半刻还没离不开他。
    朱常洛和魏忠贤继续在西山皇庄里走着，朱常洛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魏忠贤小声说道：“现在张诚已经收了咱们快二十万两银子了。据奴才探查，这其中一半的银子都没有进入皇爷的内帑。”
    朱常洛点头夸奖道：“干的不错。”
    然后朱常洛又问道：“孙暹呢？他在干嘛？”
    魏忠贤道：“孙公公最近一直在东厂跟几个铛头打麻将赌钱，并没有什么动作。”
    朱常洛道：“盯紧他，越是这样越不能放松。他现在收了我们不少银子，虽然很听话，但是这种关系始终是不牢固的。他的贪心比起张诚，也是不遑多让的。咱们西山皇庄现在这大的流水，我不信他身为东厂提督就没一点消息。”
    魏忠贤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盯紧他。但凡他有不利于主子的举动，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奴才就取了他的狗命。”
    朱常洛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他，他现在手里有东厂，这张牌不容小觑。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潜龙影卫暴露了就得不偿失。”
    魏忠贤道：“奴才记住了。”
    最后朱常洛又问道：“内阁的情况怎么样了？”
    魏忠贤听到朱常洛问这个问题，魏忠贤就心里暗暗得意，这段时间他最大的成就就是发展了内阁阁老府上几个暗线，虽然不能说对这几个阁老的心思了如指掌，但是他们现在见了什么人，大概聊什么话，魏忠贤还是知道的。
    魏忠贤道：“许阁老和王阁老似乎有意上疏了。”
    朱常洛道：“元辅申阁老呢？”
    魏忠贤道：“这个还不清楚，奴才就知道申阁老现在就整天对着书房里一个‘慎’字发呆。”
    朱常洛疑问：“对‘慎’字发呆？”
    魏忠贤道：“是的。”
    朱常洛道：“我知道了。”然后朱常洛话题一转，“郑贵妃呢？”
    魏忠贤没想到朱常洛会突然问郑贵妃，这让魏忠贤一愣。
    朱常洛道：“郑贵妃也不能放松，她才是最危险的人物。父皇对她心里一直都有愧疚，她的一言一行随时都可能左右父皇的心意，所以对她一刻都不能放松。”
    魏忠贤道：“奴才记住了。”
    和魏忠贤聊完以后，朱常洛是真的觉得，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太谨慎了。
    矿税搅合着国本之争，万历皇帝又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软性子，一旦让他为难了，他就会挑最软的柿子捏。
    而这在郑贵妃、百官和朱常洛之间。朱常洛无疑就是这个最软的柿子。
    文官利用朱常洛打击万历皇帝的权威，郑贵妃又是万历皇帝的心头爱。现在虽然朱常洛也得到万历皇帝的一些恩宠，但是这些恩宠和他的权威，和他的心头爱郑贵妃比起来都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这场险象环生的国本斗争之中，最容易受伤的还是他这个可怜的倒霉孩子。
    所以，朱常洛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这也都是无奈之举。谁让他现在最弱小呢？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万历皇帝现在郑贵妃已经恢复了当初的亲密，虽然不会再像原来那样，但是万历皇帝对郑贵妃言听计从的心思还是没有变化的。
    郑贵妃现在的笑容比原来少了很多，原来她和万历皇帝在一起，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无拘无束。可是自从她诞下了死胎以后，她的心里对万历皇帝就有了一股恨意。
    虽然现在万历皇帝还是像原来那样宠着她，由着她。但是郑贵妃心里觉得这是万历皇帝心虚的表现。
    “怎么了爱妃？”
    万历皇帝陪着郑贵妃在宫后苑的御景亭里赏雪，但是郑贵妃一直都看着一枝含苞待放的寒梅，目光从来没有移开。万历皇帝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于是他就抱着朱常洵转身对着郑贵妃问道。
    郑贵妃听到万历皇帝问话，郑贵妃拉了一下盖在身上的锦袍，手里捧着一个瑞兽暖炉说道：“臣妾在想这梅花为什么会在冬天才会开呢？”
    万历皇帝一边哄着朱常洵一边说道：“这个朕也不清楚。”
    郑贵妃说道：“臣妾想着应该是梅花孤傲吧。她不想和其他贱人分享一个季节，所以才在冬天开放吧。”
    万历皇帝听到郑贵妃这话，他就头大，他知道郑贵妃在暗喻恭妃。
    万历皇帝干笑着说道：“爱妃这个比喻真是....”万历皇帝想不出词来补充。
    郑贵妃追问道：“真是怎么了？”
    万历皇帝硬着头皮说道：“真是独具一格呀。”

 第五十八章 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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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天府急报！
    一队皂衣衙吏在天色才将灰灰亮的时候，急速的奔驰在前门楼子去往顺天府伊的路上。
    一路上这队衙吏都在急声喊道：“急报！”
    路边刚刚出摊的小贩们不明所以，他们继续挑着担子，陆陆续续的北京大小的街道胡同口出摊，准备着包子油条馄饨豆腐脑之类的传统早餐。
    一个胖乎乎的早餐摊老板蹲在身子熟练的把自己刚换没多久的煤灶打开通风，不一会儿的时间暗黑色的蜂窝煤就在炉子里燃出了火红似金的颜色，蜂窝煤的煤孔上还闪烁着蓝盈盈的小火苗。火温奇高！
    做完这些后，胖老板就把一口大锅支在了煤灶上，然后看着一路狂奔的皂衣衙吏，“这帮差爷今个是咋了？早饭都不吃，就出来跑操了？他们喊的什么来着？”
    一位刚刚坐下抱着袖口不愿伸手的常客说道：“好像在喊什么急报？”
    胖老板嘟囔一句，“能有什么急报呀，难不成蒙古小王子又来了？就算他来也不从前门楼子走呀。天天吃饱撑着瞎嗷嗷叫。”
    胖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刚盛好的馄饨端了上来，食客擦了一下筷子，然后乘着热乎吃了一口热馄饨，嘴里烫的是吸溜吸溜，但就是没舍得吐出来，反而含糊不清的说道：“蒙古小王子不会来了，戚大帅在北边修的长城已经把他们都给挡住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似乎都没把刚刚狂奔而过的衙吏喊的急报放在心上。
    皂衣衙吏直奔府衙，顺天府伊的大门还没推开，一脸风霜的衙吏疾步上前，对着府衙大门就是狂敲。
    “快开门！有急报呈给府尹大人！”
    哐哐哐的一阵猛锤，府衙内的门房气恼至极，“谁呀？大冬天还跟个催命鬼一样？急什么急？”
    虽然门房嘴上这样说，但是也不敢怠慢，一边拉着腰带一边过来开门。
    门房开门后看到是外城守卫小旗张健，门房赶紧对着张健说道：“张大人这是急什么呀？”
    张健着急说道：“出事了，出大事了，赶紧叫府尹大人。流民进京了！”
    门房登时就懵掉了。
    顺天府伊得到张健的禀报后，他也吓出一身冷汗！流民进京这是多么恐怖的政治事件呀！弄不好都要丢官弃职，追究责任的。
    顺天府尹立刻对着张健说道：“快去紧闭城门，我这就去内阁。”
    张健道：“卑职已经将城门封闭，据城外的衙吏的探报，这波流民最快一个时辰就会到前门楼子。”
    顺天府尹问道：“这波流民大概多少？”
    张健脸色也很难看，他说道：“初步估计应该有两三万人。”
    顺天府伊真的是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突然的就出现了两三万人的流民到了京师，保定府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没有事先禀告！
    不过，现在也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顺天府伊马不停蹄的就直奔皇城，朝着内阁而去。
    内阁之中三位阁老难得一次大清早的就聚在一起，许国和王家屏都看着坐在首位上的申时行。
    许国说道：“元辅，这是我和王阁老一起草拟的奏请陛下早立太子的折子。”
    申时行看着许国手里的奏折，他说道：“先放这里，等我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就和两位一起联名上疏。”
    申时行总算是等到了内阁和六部其他要员们的动作，他一直都在等这个，不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这个头的。现在百官都准备好，作为首辅，申时行自然也就可以顺势而为，顺应百官的请求，然后一起奏请万历皇帝。也只有这样申时行才能进退自如。这也是他一直信奉的政治的理念。
    他不会像他的前辈们那样专权，那样莽，动不动就想着改革，想着干出一番事业。他只想安安稳稳的维系着这个庞大帝国的稳定就好了。
    说好听点他这是顾全大局，安定朝廷。说不听他这就是躺平等死，没有担当。
    也就在申时行准备在内阁联名的折子上签名时，火急火燎的顺天府尹冲到了内阁。顺天府伊一句话就把整个内阁原本融洽和谐的气氛就给破坏了。
    顺天府伊急道：“元辅，阁老。有三万流民朝着京师的方向来了，预计一个时辰后就到前门楼子了。”
    申时行手里的毛笔一抖，一坨大大的墨汁直接就滴在许国和王家屏拟定的奏折上，申时行也顾不得其他，他连忙起身问道：“流民进京？这是怎么回事？”
    顺天府伊擦了擦汗，他说道：“元辅，这个下官也不知道，今天一早守卫外门的小旗就匆匆来报。下官以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就立刻进宫到内阁禀告，还请内阁决断。”
    顺天府尹也不敢担责任，他直接就把球踢给了内阁。
    内阁三位阁老都是一脸震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也没有一个人说出话了。
    最后申时行说道：“顺天府立刻做好防护，不得让流民冲击京师。还有要给流民们准备好食物和帐篷，不能让他们冻死在天子脚下。”
    顺天府尹为难无比，“元辅，顺天府没有钱啊！”
    申时行道：“那就找户部要。”
    顺天府尹听到申时行这样说，他也只好说道：“下官遵命。”
    然后，申时行就急的在内阁之中来回踱步，三万流民进京，还是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冻死人？
    如果冻死的人多了？他这个首辅怎么办？要不要负责任？
    不用想，肯定是要负责任的。
    所以，一时间申时行往日的淡定都没了，他也不想什么奏立太子之事了，现在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妥善安置这些流民，不然一个冬天下来，这些流民十不存一，到时候他这个首辅也只能引咎辞职了。
    许国和王家屏他俩也着急，毕竟此事不是小事。办砸了虽然首辅可能会倒霉，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得利的。
    现在三人同在内阁，办好一荣俱荣，办砸一损俱损。所以三个人这时候必须统一意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先把此事禀告皇上吧，户部也没多少钱，但是皇上的内帑兴许还能出一点。”
    王家屏和户部尚书宋熏比较相熟，户部的情况，王家屏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如果单靠这户部和顺天府来扛这次流民进京的支出，户部肯定扛不住的。所以，这时候就要惦记万历皇帝的小金库了。
    申时行和许国王家屏对视一眼，“也只能如此了。”

 第五十九章 朕的钱！

    乾清宫内。
    万历皇帝气的脸都绿了。
    流民进京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人事先通报。现在人都到了前门楼子才想起要怎么办？
    更可气的是，内阁居然说户部和顺天府没有钱！
    这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是看上朕刚刚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了吗？
    万历皇帝气归气，最后他还是忍住怒火说道：“到底有多少流民？”
    内阁三阁老闻言一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万历皇帝皇帝。
    许国和王家屏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老神在在，仿佛万历皇帝没有问他俩一样。
    最后申时行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约三万。”
    万历皇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万？！”
    然后万历皇帝气急败坏的说道：“知道三万流民要花掉多少钱吗？”
    申时行的额头微微冒汗，他说道：“大约需要几万两吧。”
    万历皇帝说道：“几万两？几万两够吗？一个人一天一斤粮食。三万人一天就是三万斤粮食。现在又是深冬，他们除了吃还要住，除了住还要取暖。几万两够吗？”
    万历皇帝真是没想到一大清早就遇到这么糟心的问题，万历皇帝发了一通牢骚和火气之后，最后还是不得不从内帑之中取出了五万两银子给了内阁。毕竟，流民也是他的子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如果真的见死不救，那和历史上的暴君昏君有何区别？万历皇帝现在还不想做一个被史书唾骂的皇帝，所以他只能自己掏钱赈济流民。
    万历皇帝最后说道：“让户部和顺天府把账记上，等有钱了都要还朕。”
    申时行等三阁老连连称颂皇帝仁德，然后带着万历皇帝的手谕就去宫中的库房调发银子了。
    至于还钱这种事，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有朝廷还皇帝的钱呢？皇帝的钱不就是朝廷的钱吗？
    在司礼监的朱常洛也没想到流民竟然来的这么及时，他其实一早就知道有一股流民从河南一路乞讨到了北直隶来，他也一直在等着这股流民到来。
    本来以为他们会迟到，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及时，直接把百官计划上疏早立太子的事情给耽误了。
    “真是天助我也！”
    感慨完了以后，朱常洛立刻就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万历皇帝正生着闷气，心疼自己的五万两银子。
    他见到朱常洛过来，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朱常洛对着万历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万历皇帝说道：“起来吧，地上那么冷，以后过来不要再跪来跪去了。”
    朱常洛乖巧的到了万历皇帝身边，然后一脸萌萌的对着万历皇帝说道：“父皇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呀？”
    万历皇帝说道：“没事，就是出了点小状况，有三万流民到了京城，父皇担心他们没吃没喝没地方住。”
    朱常洛“天真”的哦了一声，然后说道：“父皇，可以让这些流民去儿臣的皇庄呀，儿臣的皇庄好大好大，还有好多吃的。”
    万历皇帝笑道：“你的小皇庄能有多少吃的，这三万流民过去一天就能把你的皇庄给吃穷了。”
    朱常洛道：“不会吧。我听王安昨天给我说皇庄现在存了三十万石的粮食，他说能吃好多年呢。”
    万历皇帝一听朱常洛说自己的皇庄竟然有三十万石的粮食，他顿时眼睛都亮了。
    万历皇帝激动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
    朱常洛萌萌的说道：“卖煤换的呀！”
    “卖煤？”
    万历皇帝对这事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朱常洛说道：“是的呀，前段时间王安说天气冷了，煤好卖了。于是儿臣就把西山所有的煤矿都买下来了。儿臣还让张公公去收矿税了呢。”
    万历皇帝一听这话，他记起来了，他记得张诚给他禀告过朱常洛要主动交矿税的事情。当时他还让张诚去收了。
    万历皇帝看着萌萌又单纯的朱常洛问道：“儿子你煤矿开的出来的煤卖了多少钱？”
    朱常洛心底一笑，果然财迷本性。朱常洛还装作单纯的说道：“王安说卖了几十万两银子。父皇几十万两银子多不多呀？”
    万历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真没想到朱常洛竟然都有几十万两的身价了。
    万历皇帝忍着激动继续“套”朱常洛的话，“王安他们是怎么卖出几十万两银子的？”
    朱常洛歪着小脑袋故作思考的说道：“王安他们好像想出了一个蜂窝煤的点子，然后把开出来的煤都做成了蜂窝煤，然后就都卖出去了。”
    万历皇帝激动的哈哈大笑，“真是朕的好儿子呀！”然后紧紧的抱着朱常洛就差亲上一口了。
    万历皇帝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刚刚花了五万两银子还在心疼这钱够不够用呢。转眼朱常洛就送上了几十万两银子。
    万历皇帝装作为朱常洛考虑的样子说道：“儿子，这钱放在西山皇庄也不安全。要不朕把它们拉到大内的库房中帮你存着？”
    朱常洛呆萌的点头说道：“好！”
    万历皇帝又激动的抱了一下朱常洛，“真是朕的乖儿子。”
    朱常洛艰难的陪着万历皇帝聊完天后，就懂事的离开了。走出乾清宫后，朱常洛的身体都忍不住抖了一下，“装萌，真他娘的恶心人！”
    而万历皇帝这边他就立刻安排人手到朱常洛的西山皇庄拉银子了。
    而在此之前，朱常洛也早就交代好了王安，让王安把煤矿的钱和西山商行卖汽水的钱分开放，账目也都单独列，防止两边串了账。而且还让王安把买粮食的钱都记到了煤矿收益上。
    等到万历皇帝派人来取钱的时，其实整个账面上也就剩下六万两银子了。
    从几十万两变成了六万两，万历皇帝感觉这心里落差大极了。
    但是万历皇帝不认为朱常洛会骗自己，于是万历皇帝就让人把王安找来了。
    万历皇帝看着这位相貌平平老实巴交的太监，万历皇帝问道：“你就是王安？”
    王安紧张的小声道：“回皇爷，奴才就是王安。”
    万历皇帝哼了一声直接问道：“朕儿子的钱呢？”
    王安吓的身体一抖，连忙说道：“都在这里了。”
    万历皇帝气道：“胡说！常洛已经告诉朕了，有几十万两银子，现在就剩下六万两。剩下的钱呢？”
    王安连忙说道：“买粮食花了十五万两，张公公收税收了二十万两，现在剩下的就这么多了。”
    万历皇帝听到是张诚收税收走了二十万两，万历皇帝觉得有点小尴尬，这收税的钱不就都是他的了？
    现在万历皇帝竟然还有点小期待张诚早点把银子也押送到了大内库房呢。
    然后万历皇帝和颜悦色的对着王安说道：“王安你干的不错，好好干。将来朕一定会重用你的。”
    万历皇帝又勉励了王安几句，然后就准备让王安退下。
    但是这时候王安并没有退下，王安说道：“皇爷，奴才有个办法兴许可以帮到这些流民。”

 第六十章 内帑

    为了获取万历皇帝的好感，朱常洛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硬生生的把这段时间攒到的粮食和银子都给了万历皇帝。
    现在在万历皇帝心里，朱常洛简直就是神级好儿子！
    万历皇帝这边听到王安说有办法安置流民，万历皇帝就来兴趣了。
    万历皇帝问道：“什么法子？”
    王安回忆着朱常洛交代他的话，王安说道：“禀皇爷，现在西山煤矿刚刚运转不到一月，煤矿的开采和蜂窝煤的制造，还跟不上京城百姓们的需求。所以奴才想要不把这帮灾民都安置在西山，让他们以工代赈。西山煤矿给他们准备住宿食物和工钱，同时也控制他们的流动，免得他们在京城内外惹出麻烦和乱子。”
    万历皇帝一听，这个办法妙呀！
    西山皇庄现在有三十万石的粮食，流民到西山肯定是饿不住的。如果再按照王安说的，让他们以工代赈，为西山煤矿工作，这也正好解决了京城的治安压力。这简直就是一举三得呀！
    万历皇帝对着王安夸奖道：“以前都没见你这么激灵。等这是办好以后，朕就破例升你为司礼监随堂太监。”
    王安听到万历皇帝的许诺以后，激动的身体都要颤抖，虽然只是一个随堂太监，不是秉笔太监。但是在司礼监那就是高人一等呀！
    “奴才谢皇爷恩典。”
    万历皇帝说道：“那就去办吧。”
    王安带着激动，然后小心的从乾清宫退下。
    王安到景阳宫找朱常洛，王安见到朱常洛以后立刻就跪在冰凉的雪地里行拜大礼。
    “奴才谢主子再造之恩。”
    朱常洛说道：“起来吧，地上那么冷。”
    王安麻利的起来，然后弯着腰在朱常洛身边陪笑道：“奴才的心里是热的，能在主子身边，奴才就不会冷。”
    朱常洛笑道：“真会说话。”
    王安亦步亦趋的跟着朱常洛后面，小声的问道：“奴才下一步怎么做？”
    朱常洛道：“当然是收拢流民，不要让他们冻死在京城。同时加强西山皇庄那边的管理，但凡有吃里爬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你都要第一时间把他们掐死在萌芽状态。”
    王安回道：“是，奴才记住了。”
    然后朱常洛拍了一下王安低下来的肩膀，“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也会让魏忠贤好好的帮你的。”
    王安身上一个激灵，他懂朱常洛的意思了。
    朱常洛的意思就是让他安分守己，不要听了万历皇帝的话后心猿意马，否则魏忠贤会随时取代他。
    自从魏忠贤做了朱常洛身边的贴身太监以后，王安心里的危机感就从来没有消失过，所以他也一直竭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差事，努力向朱常洛证明自己的价值。
    事实上，这一块他做的也不错，朱常洛也没亏待他。朱常洛对他的放权也是大，几乎现在西山皇庄和西山煤矿的事情都是让他一力去做的。
    而且，这次的功劳，朱常洛也无偿的按在了他的头上，这才有了万历皇帝召见他，夸奖许诺他的机会。
    本来他还真有一点飘飘然了，现在朱常洛这一拍，他瞬间就明悟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朱常洛赐予的。所以，他就立刻收起了他心中的野望。不再想那些没有根基的浮萍幻梦。
    只有跟着朱常洛一起，一直摆正自己的位置，效忠好一个主子才是他最终的出路。
    王安聆听了朱常洛的教诲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西山皇庄。
    现在时间不等人了，不能一拖再拖了，否则真的冻死人了，到时候这责任乱踢起来，肯定少不了他的锅，谁让他现在已经在万历皇帝面前出了主意，要收拢这三万流民呢？真出点意外，依照那帮文官言官们的尿性，肯定会把所有的责任都砸过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内阁这边刚刚从万历皇帝内帑得到五万两以后，整个文渊阁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户部尚书和顺天府尹都跟过年似的等在内阁里面。
    户部尚书宋熏得知有五万两的从内帑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到了内阁。
    见到申时行等内阁三阁老后，宋熏立刻就先说道：“元辅，两位阁老。皇上拨给的五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入库户部？”
    顺天府伊听到宋熏这话，他就觉得这不对劲。
    顺天府伊立刻说道：“宋部堂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这钱明明是拨给顺天府赈济流民的。”
    宋熏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宋熏说道：“皇上是要用这笔来赈济流民，但是这笔钱要先入户部，然后再由户部支出，这才符合朝廷规矩！”
    顺天府伊看着宋熏哼了一句：“到了你户部还出的来？我听说有好几百个京官都围着你们户部要俸禄过年呢。到了你们户部，这钱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宋熏气道：“胡说！我宋熏历来都是公事公办，你这是在污蔑本部！”
    顺天府伊道：“宋部堂自然是公事公办，但是你下面的侍郎主簿们呢？他们的操行，本府信不过。所以这钱必须直接到顺天府！”
    申时行被他们俩吵的脑门疼，一有钱，竟然不是想着如何赈济城外的流民，反而在这里争论钱该去谁的衙门？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呀！
    申时行怒道：“够了！”
    申时行的目光扫过宋熏和顺天府伊，申时行说道：“这笔钱是皇上从内帑里拿出去赈济流民的。你们两个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这笔钱由内阁保管，专款专用。要确保每一两银子都是花在流民身上的。不要在这里讲什么规矩，如果外面的流民被冻死了，你们两个就主动把乌纱帽摘了等着三法司会审吧。”
    宋熏和顺天府伊都没想到老好人的申时行，竟然爆发出了如此气势，这真让他俩吓了一跳。
    然后，两人乖乖遵命。立刻就去安排城外流民的事情了。
    而督察院里的言官们听说万历皇帝出了五万两的内帑赈济流民，他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动所有的力量盯着户部和顺天府以及内阁，只要他们做事，哦不，是做错事，就立刻弹劾他们！不然就无法彰显出言官们的正义之光！

 第六十一章 救灾

    感谢书友190331123718038的打赏，谢谢大佬
    正阳门外，也就是前门楼子外面。
    天地之间一望无际都是灰白色色调。
    地上的枯草和盖在地上的冰雪以及渐灰色的天空，这些无不在暗示着这个日子会非常的寒冷。
    距离前门楼子还有十几里的路，一片纵横交错衣衫褴褛乌压压的一群人朝着前面一座巨大的城池缓缓移动。
    老孙头和他的小孙子就在这个庞大的队伍之中。
    老孙头现在的双眼已经浑浊无神，已经没有了他当初做小地主时的精明。
    老孙头做梦都没想到轰隆隆的声响竟然不是万物肃杀的秋雷，而是滚滚不息的滔滔黄河之水！
    这水就像是一个铺天盖地的巨兽，它咆哮着冲出了束缚着它庞大身躯的河道，肆意的冲击着两岸广阔的平原，它狰狞恐怖的样子，老孙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记得他听到声响以后就披着一件袍子从屋里到了角楼，老孙头的清晰的看到那头浑黄色的巨兽推枯拉朽的就将眼前的一切摧毁荡平。
    至今想起老孙头的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孙子，还有他的糟糠老妻，以及他家赖以生存的二百亩田地，都在这场预料不及的洪水之中化成了泡影。
    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命大福大还是命运的玩笑，让他抱住了一棵歪脖老树，在树上挂了三天才逃出生天。
    而这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能顺着逃难的人群一路随波逐流，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哪里，他也忘了自己走了多久。反正就这样麻木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在路上捡到什么就吃什么。
    现在又有一座城出现在眼前，老孙头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些光亮。
    有城就有希望！
    几万人的流民他们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引导下终于到了这里。
    “爷爷，前面是什么？”
    老孙头手里牵着的一个小孩子怯生生的问道。
    这个孩子还是老孙头一时发善心在路上捡来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长的很像他死去的孩子，所以他就动了善心，一路上都护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希望有一天如果他死了，就让这个孩子帮他送终。所以，老孙头对这个孩子也很好。
    老孙头说道：“那是一座城。”
    小孩子问道：“是什么城呀？”
    老孙头摇摇头说道：“爷爷也不知道。就希望到了这座城以后我们可以停下来。”
    小孩子眼睛里的光彩一下就亮了，“我们肯定会停下的。”
    老孙头一声苦笑，如果真的可以停下，他们这一路上早就停下了，但是这一路过来，没有一座城愿意收留他们，对他们的到来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生怕他们会留下一样。
    而他们也就只能一路的往前往前，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
    现在天也冷了，雪也下了。
    老孙头这段时间来跟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很多人都倒在了路上，但是却没有人有力气去埋葬他们，做多的就是把他们身上的衣物给扯了下来，更有甚着还偷偷的在吃他们的肉。
    一路上的恐怖，早就让老孙头忘了希望的样子。
    正阳门内，数百差役正紧急的集合到了一起。
    顺天府伊王永吉正在安排着任务，让他们有序的出城，维持着即将到来的三万流民的治安问题。
    同时他也安排人手在正阳门外支起大锅开始熬着稀粥，内阁已经给他和户部下了死命令，那就是不能冻死了人。
    趁着现在天色还明着，一队又一队的救助队伍开始出城等待。开始搭建着一个个的简易帐篷。
    每个帐篷里都铺上了干草，至于其他的物资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只能慢慢的去调集。
    “粥煮好了吗？”
    顺天府伊王永吉站在城楼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靠近，他着急的问着身边的人。
    “禀府尊，粥已经煮好二十几锅了，今天可以保证过来的流民都能喝上一碗热饭。”
    顺天府伊王永吉大喜。然后他又问道：“帐篷支的怎么样了？”
    这时候负责帐篷的官差有些为难了。
    他说道：“禀府尊，现在物料短缺，而且搭建帐篷的人手也差很多，到今晚最多估计也就只能搭建出五百个简易帐篷。”
    顺天府伊王永吉听到只有五百个帐篷，脸色登时就黑了，五百个帐篷这么多流民，哪里够？就算一个帐篷里塞五十个人，也要六百个帐篷才够安置呀。现在缺额达到一百个，这岂不是说今晚至少要有五千流民没法在帐篷里避寒吗？
    北京现在的天这么冷，五千人在野地里被寒风吹着，一晚上岂不是要冻死几百？
    顺天府伊王永吉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把自己家给拆了，今晚也必须得有六百顶帐篷出来。”
    顺天府的衙吏们，顿觉为难，但是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顺天府伊王永吉这时候又问道：“户部的人呢？不能什么活都让我们顺天府办了吧，让他们也出人出来干活。”
    一个衙吏说道：“府尊，户部的人说他们的职责是管钱，管人是顺天府的事。”
    顺天府伊王永吉登时就怒了，“管钱？让他们管钱，这帮流民都吃了我！内阁说了这事是让户部和我们顺天府一起做的，怎么到了临了，他们都缩头了？”
    顺天府伊王永吉气冲冲的就离开了正阳门城楼直奔户部大堂。
    “宋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一起抗的，你们为什么不出人不出力？”
    顺天府伊王永吉到了户部大堂直接就到了宋熏的办公室吼了起来。
    宋熏看着气哄哄的顺天府伊，宋熏说道：“职责不同，我们户部只负责调动钱粮物资。流民的事情是你们顺天府的事情。”
    顺天府伊王永吉怒了，“少给我扯这个，你们户部这次又没出钱，还想着管钱。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凭什么好事你们全都占了？”
    宋熏不为所动，他才不怕这个性格耿直的顺天府伊，宋熏说道：“朝廷制度在这里放着。户部的职责在这里放着，你是京城父母官，这是自然要你做才是。”
    顺天府尹王永吉气道：“你当真什么力都不出？”
    宋熏道：“职责所限。再说了户部已经安排人员准备好粮食送到顺天府了。你怎么能说我们户部没有出力呢？而外门流民的安置工作，这本不就是户部职责，户部也不干涉顺天府行动。所以，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出力？”
    顺天府尹王永吉真是被宋熏给气到了，上午的时候一听到皇上的内帑到了他屁颠屁颠的就到内阁要钱，现在钱被内阁直管了，他竟然就摆出了这个姿态。这真是岂有此理！

 第六十二章 招工！

    王永吉就是这样的一个耿直性格的人，他和已经去世的海瑞是好友，他虽然不如海瑞那样刚直，但是他的个性里也容不得像宋熏这样不负责的态度。
    今天宋熏的态度是真的气到王永吉，难道外面的流民不是大明的百姓吗？难道按照朝廷规矩办事就是挡箭牌吗？这在王永吉眼里，宋熏就是不作为！
    可是，王永吉又无可奈何宋熏。只能一个人生着气走了，然后也只能一个人想办法解决问题。
    西山皇庄。
    西山皇庄在接到王安传达的朱常洛命令以后，就迅速的动作起来。
    皇庄内的年轻少壮们在统一的指挥下，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开始听从皇庄的安排。
    王安让一部分人搭建着可以过冬御寒的简易房舍，同时也安排一部分人去前门楼子做西山煤矿招人的宣传。
    一时间，整个西山皇庄都热闹不已。仿佛是提前过年了一样。
    一大队人驾着皇庄里的牛车马车等等能推能拉的车就浩浩荡荡的朝着前门楼子出发了。
    等到前门楼子的时候，前门楼子前门还是一片糟乱，顺天府的差役们努力的维持着流民的走动。
    同时，还大声的喊着：“不要乱动，不要乱走，皇上已经安排户部和顺天府出钱赈济你们了。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城里现在正在熬粥！”
    带头的皇庄管事陆伯祥听到前面楼子的差役们的大喊大叫。陆伯祥感慨一声：“咱们这个父母官还是挺负责的。现在都熬上粥了。但是，这功劳不能让他们都拿了，咱不能给皇长子殿下丢脸。咱也要负起责任来。”
    然后陆伯祥就让嗓门大的人站在高高的马车顶上大声喊着：“西山煤矿招工！挖矿工一天一百文，包吃包住！洗煤工一天一百文，包吃包住！快来呀，上车就走，到了地方立刻安排吃住。”
    本来排着队等着吃的流民们听到旁边突然喊着招工，他们麻木的转身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排队等着领粥。
    看到这个情况西山皇庄的人急了。这些人咋回事呀？这么高的工钱，还包吃包住竟然没人来？是不是都饿傻了？
    其实，还真是饿得了。现在他们闻道这粥味儿以后，就走不动路，就想着赶紧的吃上一碗热饭，其他的事情，想都不想了。
    陆伯祥看着不为所动的流民，他也奇怪了？“这是咋回事呀？”
    他身边的小厮说道：“不知道呀。是不是都饿傻了？”
    陆伯祥让人再靠近点喊。
    然后他们就又往前了一段，大声喊着：“西山煤矿招工！挖矿工一百文，包吃包住！洗煤工一百文，包吃包住！上车就走！”
    这时候，人群中才有了一点动静，已经吃到稀饭的人听到西山煤矿招人的喊话后，有力气的抬头看了一下。没力气的人就坐在草地继续小心的吸溜着破碗里的热粥。
    站在城楼上的王永吉也注意到了陆伯祥等人，王永吉并没有听到陆伯祥他们在喊什么。
    王永吉对着身边的人说道：“看到那边来的一队人了吗？他们是谁？是干什么的？去问问。”
    张健立刻领命，“是，府尊。”
    然后张健带着一队人就匆匆的从城楼上下来朝着陆伯祥走去。
    张健到了陆伯祥这边后，他才听到陆伯祥等人的喊话。
    听到陆伯祥等人的喊话后，张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人在这里招工！而且工钱还开到了一百文！还包吃包住！
    张健可是知道北京的用人成本的，很多工坊招人，一天最多也就六七十文钱。而且还只招有精壮有力的男子做工。
    现在竟然有一群人跑到流民堆里招人，而且价格还比城里的工钱高三四成！这真是不可思议呀！
    张健到了陆伯祥跟前，张健看着陆伯祥身上的制服，虽然认不出是哪个衙门的，但是这身气质已经告诉了张健，他不是普通人。
    张健先抱拳一礼，然后客气的问道：“尊驾何人？怎么到这里招人了？”
    陆伯祥转身一看，看着张健这身行头，原来是一个小旗官。陆伯祥也拱手一下，说道：“鄙人是西山皇庄的三级管事陆伯祥。”
    “三级管事？”
    张健迷茫了，这是什么官职，怎么以前没听过呀？而且他听到陆伯祥说他是西山皇庄的人，张健不由得就更加谨慎了。
    其实这三级管事还是朱常洛制定出来的西山皇庄管理制度，现在一共分了五级。按照制度王安大总管是皇庄的一级管事，张三李四王五魏忠贤是二级管事，陆伯祥还有玻璃厂的张老二玻璃大棚种蔬菜的老农他们这种可以挑起任务责任的就是三级管事，再往下就是四级五级的基层管事了。
    陆伯祥说道：“西山皇庄是皇上赐给皇长子殿下的皇庄。现在皇庄在西山开煤矿缺少人手，所以才来这里招人的。”
    张健谨慎的问道：“是皇长子殿下的皇庄？”
    陆伯祥光荣的回道：“是的。就是皇长子殿下的皇庄。”
    张健也不敢确定，于是就先抱拳跟陆伯祥告辞，然后赶紧去给王永吉回报。
    王永吉听到张健的回报后，王永吉也有点迟疑。“真的是皇长子殿下的皇庄吗？”
    张健回忆了一下，然后小心的说道：“卑职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王永吉转头问道：“何以确定？”
    张健说道：“因为他说的煤矿招人。这段时间有一种叫做蜂窝煤的煤炭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火起来了。据卑职所知京城之中的小家小户都已经用上了西山煤矿的蜂窝煤。”
    王永吉听到这里顿时惊讶，“都用上了？”
    张健说道：“不敢说都用上，至少卑职见到的人几乎都用了，这蜂窝煤一块才三文钱，三块蜂窝煤可以燃烧一天，好用的很。”
    王永吉这下子更感兴趣了，“当真这么好用？”
    张健说道：“我家就在用，用了快个把月了。好用的很。”
    王永吉听完啧啧称奇，“没想到皇长子殿下竟然还有如此善举。”
    张健说道：“是呀，现在京城之中的冬天取暖就多亏了这蜂窝煤，卑职也是刚刚在知道这西山煤矿就是西山皇庄的。没想到这后面造福百姓的竟然是皇长子殿下。”
    王永吉激动的握着拳头说道：“有皇长子殿下的这样的仁义之举，真是社稷之福。”

 第六十三章 弹劾

    王永吉知道这是朱常洛的好意后，他就安排张健去帮忙，帮助陆伯祥在流民中招人。
    因为只如此，王永吉才能缓解正阳门前的压力，不然等到天黑，那时候帐篷不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帮着陆伯祥他们招煤工。
    而就在王永吉吩咐张健帮陆伯祥招人的时候，一旁观察着言官顿时就有题材了。
    他们看到一车一车的流民被一队人驾着马车牛车推着单板木车拉走。
    他们火急火燎的回到督察院开始酝酿腹稿，然后再写出一篇旷世雄文！
    题目他们都想好了。题目就是：参顺天府伊王永吉勾结牙行逼良为奴！
    第二天一早，这封奏折就送到内阁。
    本来就头疼了一夜的内阁，受到言官的奏折后，内阁三阁老气的血压直线飙升！
    “这王永吉要干什么？他竟然勾结牙行贩卖流民！他可是朝廷命官！怎么能敢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许国看到奏折内容后，他立刻就愤怒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申时行和王家屏听到许国的话后，两人相识一眼，然后这份奏折就在二人之间传阅。
    申时行看完以后，沉默一会儿，然后说道：“王永吉为人迂腐了些，但不至于这般胆大。言官们这样说他们有什么证据？”
    听到申时行发问，许国和王家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然后申时行说道：“派人去把参奏的御史叫来。”
    内阁中的舍人听到申时行的话后，就立刻去找参奏王永吉的御史言官了。
    不一会儿的时间，几位联名参奏的御史言官就到了内阁。
    这几位御史言官孤傲至极，对着内阁三阁老行了一个下属礼就站在一旁铁骨铮铮的等着内阁阁老们问话。
    申时行看着这几个干瘦干瘦的御史问道：“你们参奏王永吉勾结牙行贩卖流民可否属实？”
    几位御史当即说道：“禀元辅，属实。”
    申时行又问：“有什么证据？”
    几位御史说道：“我们亲眼看到有一队人赶着马车牛车推着板车拉走了若干流民。”
    申时行眉头微皱，“你们去查看这些流民拉到哪里了吗？”
    几个御史说道：“不曾查看。”
    申时行说道：“不曾查看，为何断定就是王永吉勾结牙行贩卖流民？”
    几个御史振振有词的说道：“我等御史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我们看到了流民被人拉走，这肯定就是被王永吉卖了，所以我们要立刻上奏参他。以免他更加丧心病狂！”
    申时行真是被这个几个御史给气到，没有真凭实据，仅仅就看到有人用车拉走了流民，就判断王永吉贩卖流民，这些言官们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
    但申时行又对他们无可奈何，这帮言官就是这帮尿性，谁也没法子他们。就算是他的前任独断专行的张居正在死后不还是被这帮言官们给挖坟掘墓了？而他权势又不及张居正，性子也强势，自然也就拿这帮御史言官没法子了。
    申时行说道：“好了，本阁已经了解。你们下去吧。”
    这时候这几个御史才像斗赢的公鸡一样仰着高傲的脑袋出了内阁的大门。
    申时行对着王家屏说道：“元驭兄劳请你去顺天府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王家屏遵命而行。
    到了顺天府后，王家屏并没有见到了王永吉。
    王永吉此时还在正阳门那边安置流民。
    王家屏又去了正阳门，到了正阳门王家屏见到了满眼血丝的王永吉。
    显然王永吉一晚上都没休息，一直都在正阳门这里守着。看着满脸风霜的王永吉，王家屏心里微叹，“这样的父母官怎么可能会勾结牙行贩卖流民？”
    王永吉见到王家屏到来，王永吉立刻过来行礼，“下官拜见阁老。”
    王家屏伸手扶起王永吉，“永吉不必多礼。”
    王永吉对着王家屏问道：“阁老怎么有空来正阳门了？”
    王家屏叹息一声：“不还是因为你。昨天有御史看到你和一队人马拉走了流民，所以就参你勾结牙行贩卖流民。我这是代表内阁来了解一下情况。”
    王永吉听完王家屏的话后，王永吉的怒气值一下就上来了，“什么？我勾结牙行贩卖流民？难道御史们不知道大明律是禁止贩卖人口的吗？他们把我王永吉想成什么人了？把大明想成什么样子？把京师想成了什么地方？”
    王永吉一连串的反问，让王家屏也倍感尴尬，王家屏只好安抚着王永吉说道：“勿怒勿怒。我来这里也就是为了还你清白。你说说昨天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王永吉往冰凉的台阶上一坐，然后说道：“昨天西山皇庄来这里招收流民到西山煤矿做工，而我这边物资短缺，一时间也没那么多的物资安置这么多的流民，所以就帮着西山皇庄招收了部分流民去西山皇庄。这有问题吗？”
    王家屏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王永吉说道：“千真万确！”
    王家屏说道：“好！我相信你。不过你要给我说说这个西山皇庄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招人？”
    王永吉说道：“这西山皇庄是皇上赐给皇长子殿下的皇庄，皇长子殿下在西山开了煤矿，需要挖矿的工人，所以就来这边招人了。”
    王家屏一听是皇长子，他不由得上心起来。但是在可知道朱常洛才六岁不到呀。他能干这么大的事情？于是，他又问道：“这煤矿当真需要这么多人？”
    王永吉说道：“只会多不会少。我听下面的人说，现在西山煤矿弄出一个叫做蜂窝煤的东西，现在这蜂窝煤已经卖到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京城之中至少有数十万人在用此煤。”
    王家屏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事情内阁居然不知道！
    王家屏连忙追问：“是真的吗？这蜂窝煤到底是什么样子？”
    王永吉指了一下身前不远处燃着的一个煤炉，这个煤炉还是昨晚上搬过来了，就靠着这个煤炉他才在这里熬了一晚上。
    王家屏顺着王永吉指的地方看去，他看到一个圆柱状的煤炉就在眼前立着，上面还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壶。
    王家屏往下一看，他就看到煤炉里燃烧着的火焰。
    王家屏问道：“此物就是蜂窝煤？”
    王永吉说道：“是呀，便宜又好用。这一块蜂窝煤才三文钱，用过的废煤还一文钱回收。而且这一块煤在通着风的情况下可以燃烧一两个时辰，封上了风口，一夜都不会熄火。简直就是过冬利器！”
    听完王永吉的介绍后，王家屏看着这个小小的煤炉越看越喜欢，真没想到京城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如此神物！然后王家屏感慨道：“看来皇长子身边出能人了，居然想出了这么神奇的东西。”
    王永吉立刻说道：“阁老，这不是皇长子身边人想出来的。据西山皇庄的人说，这蜂窝煤是皇长子想出来的。”
    王家屏更是惊讶。“皇长子如此聪慧，这真是天佑大明呀！”

 第六十四章 顾养谦

    王家屏从王永吉那边回到了内阁，向申时行报告了他的所见所闻。
    申时行听后，也总算是安心不少。他就担心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出点什么乱子。万幸，现在什么问题也没有。
    而且，现在有西山皇庄分摊了赈济流民的压力，这对申时行来说就是意外之喜。
    申时行感慨道：“皇长子殿下虽然年幼，但已经有了仁德之像，这真是大明的社稷之福呀。”
    现在申时行又想到了群臣上疏奏请万历皇帝立储的事情了，申时行这时候觉得等这件事完了以后就主动带头。
    同时，申时行也把今天的奏折票拟完毕，让内阁的中书舍人整理妥当，然后交给了司礼监派来的太监取走。
    朱常洛照常的待在司礼监内，内阁的票拟奏折送过来后，朱常洛也习惯性的翻看着奏折内容。
    突然，有一份辽东巡抚顾养谦的一份奏折被朱常洛看到了。
    身为镇守辽东的重臣顾养谦，他察觉到了一个非同一般的现象。顾养谦发现建州一个女真部落正在吞并周边的其他部落，开始渐渐壮大。所以谨慎的顾养谦针对这个小小的女真部落特别的上疏了一份奏折，他在奏折之中直接点出了这个建州女真部落的酋首名字。这个建州酋首的名字就是后来的后金开国之主——努尔哈赤！也是将来定鼎中原的清王朝的开创者！
    顾养谦在奏折中有这样一句话：“努尔哈赤益骄为患。”
    朱常洛看到努尔哈赤这个名字，他本能的紧张起来。原来最大的敌人已经开始成长了！
    朱常洛立刻叫陈炬过来，朱常洛对着陈炬说道：“你可知顾养谦其人如何？”
    陈炬没想到，朱常洛竟然问起了一个镇守边疆的重臣情况。
    陈炬也没有多想，陈炬说道：“据老奴所知，顾养谦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两年前，前任辽东巡抚李松因继母过世回家丁忧。吏部尚书杨巍就举荐了顾养谦做辽东巡抚。元辅申阁老还夸赞过他的才能，对他的评价也甚高。说他是‘余尝屈指人才，以为国家一旦有急，能排大难出死力者，必公其人！’”
    朱常洛没想到和事老申时行竟然还会这么夸奖一个人的才能，看来真不能小看任何人呀，虽然是个和稀泥首辅，但是还是有不小的本事呀。怪不得，可以当九年多的首辅。
    朱常洛道：“这个顾养谦是个人才，他的见解非常富有远见。申阁老让他做这个辽东巡抚，真是用对人。”
    然后朱常洛继续问道：“关于顾养谦说的这个努尔哈赤，你有印象吗？”
    陈炬回道：“老奴对他没有印象。”
    朱常洛心底一叹，怪不得努尔哈赤会一步一步的壮大起来，除了自身的才能和气运之外，大明的官员竟然都对这个危险人物视而不见。不得不说这个努尔哈赤的气运不是一般的大。
    朱常洛说道：“你可以留心一下这个人物，这个建州女真的酋首不是一般的人物，顾养谦对他的评价极高，所以我们对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陈炬道：“老奴记下了。”
    交代完陈炬以后，朱常洛的内心是心急如焚的。他现在的年岁实在是太小了，在前朝是没有一点影响力的，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历史的惯性朝着它原本的轨迹去发展。
    看完顾养谦的奏折以后，朱常洛就没心情在司礼监待着了，他快速的浏览完其他奏折以后，他立刻离开的紫禁城去了西山皇庄。
    到了西山皇庄以后，朱常洛找到了魏忠贤，这段时间魏忠贤也一直待在西山皇庄帮着王安他们一起安置新接来的流民。
    朱常洛带着魏忠贤朝着玻璃大棚而去，在路上朱常洛对着魏忠贤说道：“我现在有一个紧急的任务给你。”
    魏忠贤一听是紧急任务，这个紧急二字，魏忠贤还是第一次听到住朱常洛说出来，所以魏忠贤格外用心。
    魏忠贤道：“主子请吩咐。”
    朱常洛道：“我要你立刻组织人手到辽东渗透，我要了解辽东的所有情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叫努尔哈赤的建州酋首，我要你把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情况都摸清楚，然后告诉我。”
    魏忠贤没想到朱常洛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奇怪的任务，但是魏忠贤也没有追问原因。他立刻就应了下来。
    魏忠贤道：“奴才记住了。”
    朱常洛交代完魏忠贤后，才稍稍安心一点，然后带着魏忠贤就去玻璃大棚看大棚内蔬菜瓜果的生长情况。
    到了玻璃大棚后，负责照看大棚情况的老农见到朱常洛到来，他赶紧的停下手里粪勺，快步的过来挡着朱常洛道：“小的参见殿下。现在大棚里味道不好闻。还请殿下移步不要伤了贵体。”
    朱常洛笑道：“这算什么？这金汁虽然臭，但却是难得的好肥。有了它们这地里的庄稼才长的茂盛。”
    老农没想到朱常洛竟然还懂这个，这让老农安心不少，他生怕给蔬菜瓜果浇大粪这事解释不清楚，然后再触怒了这个小贵人就惨了。
    等他听完朱常洛的话后，他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老农恭维道：“小的没想到，殿下竟然也知道这个，这真是百姓之福呀。”
    朱常洛连连摆手，“我哪里清楚这个呀，我这是在书上看到的。说到这个，还是不如老人家你专业呀。”
    然后朱常洛又问道：“现在里面的蔬菜瓜果长的怎么样了？”
    老奴说道：“托了殿下的福，上次殿下说的温度问题，小的试着用煤炉在大棚里增温，现在好多蔬菜瓜果的长势的极好，也快了很多。今天正好有两个西瓜熟了。本来想着要给殿下报喜的，没想到殿下竟然亲自来了。真是太巧了。”
    朱常洛也没想到竟然熟了两个西瓜，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呀，西瓜在明朝本身种植的就不多，现在竟然还在大棚里种熟了两个，真是太好了。
    朱常洛连忙说道：“带我去看看。”
    老农赶紧的前面带路，朱常洛和魏忠贤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儿的时间，三个人就走到了种植西瓜的地方。
    朱常洛看到两个篮球大小的西瓜，看着上面绿色的瓜纹，心里真是喜欢极了。
    朱常洛情不自禁忍不住的伸出小手，在两个西瓜上面用手指弹了弹，听着西瓜皮脆脆的声音，朱常洛笑道：“还真熟了。”
    老奴没想到朱常洛竟然也会辨别西瓜的生熟，这可让老奴意外不已。
    朱常洛搓着小手说道：“把这两个西瓜摘下来，我今天就带回去。”
    老奴听话的把西瓜摘下，然后递给了站在身后的魏忠贤，魏忠贤抱着两个大西瓜，他也觉得新奇激动。没想到大冬天的还能抱个西瓜！

 第六十五章 卖关子

    从玻璃大棚出来，朱常洛又带着抱着大西瓜的魏忠贤去找王安他们了。
    一路上但凡是看到魏忠贤抱着两个大西瓜的人都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两眼，这也使得魏忠贤与有荣焉，感觉非常的自豪！走路都觉得自己快带风了。
    找到王安后，朱常洛对着王安说道：“现在皇庄内的人员开始增多，必要的管理也不能拉下。你现在着手建立一个皇庄内部的管理执勤执法队伍，人员暂定为五百人，统一进行军事化的管理。但凡有破坏皇庄规矩的人，就让执勤执法人员依照皇庄内的处罚管理条例进行处罚。不服管教的一律押送去西山挖矿劳改。对有仗势欺人的执勤执法人员也不能手软，首先解除职务，然后打五十大棍，罚到西山挖矿十年。”
    王安听完朱常洛的话后，赶紧表示自己会尽快建立一个执勤之法的队伍，并且会加强对队伍的管理。
    朱常洛道：“当然工钱也不能少给了。现在咱们皇庄的平均工钱一天大概是一百二十文钱，执勤队员的工资也按照这个标准发放。对于成绩突出，有管理经验的人也要大胆使用，给他们升职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凝聚我们皇庄的人心。”
    王安一条一条的记下：“奴才记住了。”
    朱常洛又道：“现在接了多少流民过来安置了？”
    王安说道：“现在已经安置过来五千多个流民了。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先行的将他们集中隔离起来，有发烧脑热的也安排了郎中诊治。”
    朱常洛点点头道：“做的不错。但还不够，这些天尽快建造新的房屋，争取把所有愿意来的西山皇庄的流民都接过来，还有咱们周边这些可怜的失地百姓们也接济一下。”
    然后朱常洛又说道：“这些流民一路奔波千余里，吃尽了苦头，你们要想法对他们好些，不要让他们生出恐惧感来。衣食住用方面也要尽快的跟上，让他们早点融入到皇庄的生活环境里。”
    王安说道：“主子真是菩萨心肠。这些流民们一路北上，路过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州府，但是就是没有人收留他们，才导致了他们一路乞讨到了京城。本来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他们肯定是撑不住的，万幸有了主子，这才有了他们的活路。”
    朱常洛叹气道：“这不是我善心，这是我们朱家该负的责任。他们都是父皇的子民，别人可以袖手旁观，但是父皇不能。身为父皇的儿子，我也自当为父皇排忧解难，不让父皇为之伤神。也不能看着他们冻死在天子脚下有伤父皇的圣德。”
    交代完这些以后，朱常洛在王安的陪同下也在新建设的流民安置处这里看了一圈，朱常洛也并没有进去作秀。毕竟，这些人跋涉千里，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万一有染上流行感冒的，这要接触一下被传染了，这笑话不就闹大了。
    这个时代感冒发烧对小孩子还是有致命伤害的，朱常洛对自己这具五岁大的身躯还是非常爱惜。
    他现在天天早上让尚膳居送来一杯牛奶一个水煮鸡蛋来补充营养，然后又跟着刘文珍学了一套强身健体的体操练着。生怕几十年后，自己刚刚熬死了万历皇帝，自己就跟着嗝屁了。这笑话就闹大发了。
    从这里离开以后，朱常洛就带着两个大西瓜回到了紫禁城。
    到了紫禁城后，朱常洛就让魏忠贤抱着其中一个大西瓜到了慈宁宫。
    李太后看到自己的小孙子又来了，李太后欢喜的很。
    李太后赶紧说道：“宝玉儿，，，哦不，常洛快进来。到皇祖母这里。”
    李太后现在是真上瘾《红楼梦》了。见到朱常洛都顺口叫出了“宝玉儿”，这真是一言难尽呀。
    朱常洛乖巧的进来，然后对着李太后说道：“皇祖母，今个孙儿给您带来一个好东西。”
    李太后笑道：“什么好东西呀？难道是《红楼梦》的最新章回？”
    朱常洛尴尬一笑，这段时间一直瞎忙活着，李太后的《红楼梦》都忘了更新了，怪不得最近陈炬见到自己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是在催更了啊。
    朱常洛道：“最近出宫没见到哪位曹先生了，所以这《红楼梦》就断掉了。”
    李太后听后，感叹一句：“真是可惜了了。本来哀家还想让他进宫来给哀家讲一讲这个故事呢，没想到常洛也没见到他了。这个曹先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
    朱常洛偷偷的摸了一下额头，然后说道：“是呀是呀。”
    接着李太后突然问道：“孙儿，你刚刚说给皇祖母带了一个好东西，是什么呀？”
    朱常洛笑道：“皇祖母稍等。”
    李太后笑道：“小孩子学坏了，还会跟皇祖母卖关子了。”
    朱常洛嘿嘿一笑，然后对着外面说道：“让魏忠贤抱着进来吧。”
    魏忠贤抱着一个大木箱子，木箱子上还盖着一块黄布。
    李太后看着魏忠贤抱着这么大一个物件，李太后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呀？”
    朱常洛没有回答，他说道：“皇祖母先猜一下。”
    李太后猜道：“难道是一尊菩萨？”
    李太后崇信佛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在京城内外多处建造庙宇，动辄耗费巨万，就连万历皇帝也出资无数帮助修建。张居正在世时，曾经为此进谏劝阻，但没有被李太后采纳。
    而且就在去年的时候，国本之争出现端倪的时候，李太后还制造了一段有趣的“祥瑞”事件，李太后的慈宁宫里在秋日出现“瑞莲”！
    此事在《神宗实录》有具体记载：“七月庚子，上以慈宁宫所产瑞莲花，宣示四辅臣，命各题咏以进。壬寅，以恭题瑞莲图，赐辅臣银币有差；是日复颁示辅臣瑞莲一支。”
    所以，李太后本人也被尊为菩萨转世，被称为“九莲菩萨”。等李太后崩逝以后，万历皇帝还颁布了两部经书：《佛说大慈至圣九莲菩萨化身度世尊经》与《太上老君说自在天仙九莲至圣应化度世真经》来表达了他对母亲的孝顺。
    朱常洛摇头道：“皇祖母就是一尊活菩萨，孙儿怎么会再送一尊菩萨呢？”
    李太后听完朱常洛的话后，开心的眼睛都笑眯眯了起来。“乖孙儿真会讨皇祖母开心。给皇祖母说说是个什么东西。”
    朱常洛小眼珠灵活一转，继续卖关子。他说道：“是吃的。”

 第六十六章 不信！

    “是吃的？”
    李太后想了一会儿，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会是什么吃的，朱常洛看着关子也卖的差不多了，再卖就讨人厌了。
    朱常洛说道：“是个大西瓜！”
    李太后一听是个大西瓜，她表示不信，“孙儿，现在可是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西瓜呢？不要骗皇祖母呀。”
    朱常洛道：“孙儿哪敢骗皇祖母，真是一个大西瓜。”
    看到朱常洛这么肯定，李太后好奇。难道真是大西瓜？
    朱常洛让魏忠贤抱着箱子靠近些，魏忠贤小心向前，然后双臂有力的举起箱子，低着头在李太后身前。
    朱常洛说道：“皇祖母打开看看。”
    李太后看着一脸自信的朱常洛，她又看着这口盖着黄布的大箱子，最后她伸出手里揭开黄布，然后又打开箱子。
    一个翠绿翠绿的大西瓜就出现在了李太后眼前，李太后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竟然真是一个大西瓜！
    李太后伸手摸了一下，又敲了一下。听着嘣嘣的声音。李太后确信，这就是个大西瓜！
    但是，这大西瓜怎么会在冬天出现呢？这难道是祥瑞？
    李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祥瑞，除此以外，她还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李太后激动的问着朱常洛：“好孙儿你在哪得到这个大西瓜？”
    朱常洛笑道：“这是孙儿在皇祖母赐给孙儿的皇庄中种出来的！大冬天能长出西瓜来，这都是皇祖母的恩德所赐。所以孙儿得到这个大西瓜后就马不停蹄的到了皇祖母这里，给皇祖母献上了。”
    李太后一听朱常洛的话后，她激动心花怒放，这真是祥瑞呀，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
    李太后开心道：“好好好，真是好孙儿。哀家没有白疼你。”
    朱常洛道：“皇祖母是最疼孙儿的了。”顺便朱常洛还抱着李太后的大腿撒了一个娇。
    李太后欢喜的摸着朱常洛的小脑袋，越看越喜欢。
    朱常洛道：“皇祖母现在把这个大西瓜杀开尝尝吧。”
    李太后连忙阻止道：“如此祥瑞就这样吃了多可惜。先放着让皇祖母观赏几天。”
    朱常洛道：“好，凭皇祖母喜欢。”
    然后李太后就一直研究着这个大西瓜，也是越看越喜欢，大冬天能见到这么大个的西瓜，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呀。
    陪着李太后聊了许久以后，朱常洛就跟李太后告辞了。
    李太后这次还破例的送着朱常洛这个小孙子到了门口，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由此可见，李太后对朱常洛的宠爱简直是已经到了天上了。
    离开慈宁宫，朱常洛又让魏忠贤抱着另一个大西瓜去了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后，守门的太监见到朱常洛来，赶紧小声的告密，“殿下，现在郑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正在乾清宫里陪着皇爷呢。”
    朱常洛一听郑贵妃和朱常洵竟然也在乾清宫，这让朱常洛有点意料之外了。不过细细想想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郑贵妃的隆宠在万历一朝也是独一无二的，万历皇帝临死的遗诏上还要册封郑贵妃为皇后，生怕没法永生永世的跟郑贵妃在一起。
    可惜，命运弄人，最后登基的泰昌帝在礼部官员的劝谏下，停止了万历皇帝的册封遗诏。最后郑贵妃一个人孤独在皇宫之中又过了十年凄凉逝世，最后一个人孤独的被埋葬到了银泉山。
    朱常洛说道：“没关系，正巧郑娘娘也在。你去通报一下。”
    小太监听到朱常洛的话后，他纠结了一下。两边现在都得罪不起，于是只能乖乖听话进去通报了。
    正在乾清宫里和万历皇帝享受天伦之乐的郑贵妃听到朱常洛求见，脸上登时一冷，不再说话，抱起朱常洵在就站到一边，给万历皇帝脸子看。
    万历皇帝也尴尬不已，听到朱常洛来，他也想见见这个好儿子，毕竟前几天刚刚收了人家几万两银子呀。拿人手短呀！
    万历皇帝小声对着郑贵妃说道：“朕就见见常洛，等会就让他回去。”
    郑贵妃不理万历皇帝，一心一意的哄着朱常洵。
    万历皇帝看着郑贵妃这个样子，心里也为难，但是最终还是对着报信的小太监说道：“让皇长子进来吧。”
    小太监这才如蒙大赦，赶紧就退了出去。
    去跟等在宫外的朱常洛报告。
    朱常洛听到小太监的回报后，朱常洛小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万历皇帝还真敢让他进去了，这个进步不得了。
    朱常洛谢了一下小太监，给小太监塞了一块碎银子，然后就带着魏忠贤进去了。
    到了乾清宫内，朱常洛对着万历皇帝和郑贵妃行礼：“儿臣参见父皇，参见郑娘娘。”
    万历皇帝赶紧说道：“起来吧。你找朕有什么事？”
    万历皇帝很着急，想速战速决，赶紧解决一下朱常洛的问题，然后好好的去哄郑贵妃。
    朱常洛立刻说道：“儿臣在西山皇庄种出来了一个大西瓜。特地来献给父皇。”
    万历皇帝赶紧说道：“好的好的，你放下吧。”
    朱常洛说道：“是。”
    朱常洛刚刚说完，魏忠贤正要抱着箱子放下，万历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你说什么？一个大西瓜？”
    万历皇帝不敢相信，这个天竟然有大西瓜！
    朱常洛说道：“是的，父皇。正是大西瓜！”
    万历皇帝再确认道：“是夏天吃的大西瓜？”
    朱常洛道：“正是！”
    这下子万历皇帝一下子就把郑贵妃抛在脑后，万历皇帝说道：“快打开看看。”
    魏忠贤抱着过来，朱常洛伸手打开。
    万历皇帝伸头一看，还真是个大西瓜！
    万历皇帝不敢相信的伸手摸了摸，凉凉的，手感错不了，这就是大西瓜！
    然后万历皇帝就激动了，他现在的激动情绪丝毫不亚于李太后。
    万历皇帝赶紧转身对着郑贵妃说道：“爱妃你快过来，真是大西瓜！”
    郑贵妃其实早就听到了，但是她却不信这天会真有大西瓜。
    郑贵妃哼了一声，然后不情不愿的抱着一脸呆像，就差口水直流的朱常洵过来了。
    郑贵妃看着打开的箱子，看这里面真的有一个大西瓜，郑贵妃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她还是认为这不是真的。
    “大冬天的怎么可能会有西瓜？你在骗你父皇吧？”
    朱常洛面对郑贵妃的质问，他非常客气的回道：“禀郑娘娘，这是真的大西瓜。”
    郑贵妃不信，“你把它打开看看。本宫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然后朱常洛就叫人取了一把银刀，然后把西瓜抱了出来，当着万历皇帝和郑贵妃的面把西瓜切开了。

 第六十七章 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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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朱常洛手持银刀要切开西瓜时。万历皇帝突然说道：“常洛，让朕来切，你个子太小了。这瓜太大，伤到了你怎么办？还是让父皇来切吧。”
    万历皇帝摩拳擦掌的看着这个大西瓜，万历皇帝对这个大西瓜是志在必得呀！
    朱常洛也正好把银刀递出，万历皇帝说的没错，他现在这个身高体型切这么大一个西瓜确实不太容易。
    万历皇帝接过银刀，他摸了西瓜，然后把西瓜摆好位置，用银刀在瓜上比划了一下。
    “朕开始切了啊。”
    万历皇帝怀着激动的心情，脑子里这会儿一直都在想着用啥姿势切才最帅。
    郑贵妃看着磨磨蹭蹭的万历皇帝，她说道：“你切不切？不切我来切。”
    郑贵妃一把把怀里的朱常洵塞给了万历皇帝，一手就夺过了万历皇帝手中的银刀。
    她看着一旁的朱常洛说道：“哼，不要妄图欺骗本宫。”
    朱常洛看着手里握刀的郑贵妃，本能的缩了一下脖子，生怕郑贵妃突然凶性大起给他一刀。
    还没等朱常洛反应过神，郑贵妃手里的银刀好像是要剁了朱常洛一样，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一刀就把大西瓜一切两半。
    红色的瓜瓤暴露出来，红色的汁水也流到桌面上了，白色的银刀上还滴着两滴西瓜汁。
    朱常洛的脖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后悔道：“装啥叉呢，知道郑贵妃在这我转头走了不香吗？非要耿着脖子进来。太特么吓人了。”
    万历皇帝抱着朱常洵看到红色的西瓜瓤，他激动说道：“爱妃，这真是西瓜！”
    郑贵妃也早就看到了，郑贵妃也非常新奇，但是她心里气不过，她说道：“看到了看到了。不就一个西瓜吗？值得这样大呼小叫吗？”
    万历皇帝尴尬的讪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缩着脖子的朱常洛。
    万历皇帝说道：“切开尝尝吧。”
    郑贵妃这会已经失去了兴致，她把银刀往桌子一丢，然后从万历皇帝怀里抱过朱常洵，“要切你切。”
    这会的万历皇帝没有一点思想觉悟，丝毫都没看出来郑贵妃又不爽了，他赶紧的拿起银刀，对着已经切开的一半西瓜切去。
    切下一块后，万历皇帝忍不住的拿起来先咬了一口。然后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爱妃，这瓜真甜。味道也真是西瓜味的。”
    朱常洛听完万历皇帝的话后，嘴角都直抽抽，西瓜能不是西瓜味吗？
    万历皇帝吃完以后，接着切瓜，把这半块西瓜都切开了，然后拿着一块最好的，上面没有籽的，到郑贵妃面前献宝，“爱妃你也尝尝，这瓜甜的很。”
    郑贵妃气道：“不吃。”
    但是她怀里的朱常洵却已经伸出小手要去抓了。
    郑贵妃看到自己的孩子去抓西瓜，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拍了一下朱常洵，“就是知道吃人家给东西，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一岁大点的朱常洵被郑贵妃这么一拍，一下就哇哇大哭，哭的可怜巴巴的。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嗷嗷着：“我就要吃！”
    万历皇帝看到郑贵妃对着孩子撒气，他心里也不爽。他赶紧接过朱常洵，责备的对着郑贵妃说道：“你不吃就不吃嘛，打孩子干嘛？”
    郑贵妃听到万历皇帝责备她，她更是脾气难以自抑，她直接摔门而去，还说道：“跟着你的贱种过吧，以后不要来长春宫了。”
    万历皇帝抱着已经不知道在哪摸到了一块西瓜正在啃的朱常洵，万历皇帝嘴里嘟囔着说道：“怎么就又生气了。”
    朱常洛尴尬的站在原地，真是没想到又经历了一次修罗场，郑贵妃的威力真的不是盖的，实在是太猛了，让人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后悔登门。
    朱常洛挤了一个笑容，对着万历皇帝说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告退了。”
    朱常洛转身就想跑。但是万历皇帝却叫住了他。
    万历皇帝说道：“你郑娘娘她就这个脾气，你不要怪她呀。朕哄哄她就好了。西瓜你也吃。”
    听到万历皇帝这样说话，本来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朱常洛，这会恨不得哈哈大笑，没想到一个西瓜加几万两银子竟然有这么惊人的效果，现在万历皇帝都会哄着他说话了。而且还叫着他吃西瓜。哈哈哈，努力没白费呀。
    朱常洛道：“谢谢父皇。”然后朱常洛又说道：“常洵弟弟还小，现在天冷。西瓜本就性寒，不要让常洵弟弟多吃了。父皇您也尝个鲜就行。吃多了伤了龙体，就是儿臣的错了。”
    万历皇帝听完朱常洛的话后，小小的感动一把，然后手上也没停住，还是抓起了一块西瓜和怀里的朱常洵一起大眼瞪小眼的比赛吃瓜。
    朱常洛的这个吃瓜群众也默默的吃了一块西瓜。
    吃到嘴里朱常洛感觉还是很冰凉的，而且甜度似乎也不够，这瓜还有待改良。不过在这个时代能吃到瓜，本身就是奢侈，还挑啥挑？
    从万历皇帝那边回去的时候，万历皇帝上赏了朱常洛小半块西瓜，大约有三四块的量吧。让他带回去给恭妃也尝尝。
    朱常洛赶紧的就替恭妃谢恩。然后带着自己送给万历皇帝的西瓜，又被万历皇帝赐给他，带给他母亲。
    想想这个逻辑，朱常洛都觉得搞笑。但这就是事实。
    朱常洛走在路上的时候，看着一直满眼羡慕的魏忠贤，朱常洛说道：“想吃就吃吧。”
    魏忠贤赶紧回道：“这是主子的宝贝，奴才哪里有福消受？”
    魏忠贤今个跟着朱常洛一起也算是开了眼界，先是见到了紫禁城中最尊贵的李太后，接着又见到大明至尊万历皇帝，还见到了被万历皇帝专宠于前的郑贵妃。
    尤其是看到郑贵妃发飙的时候，魏忠贤吓的魂都快飞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其中哪一位尊神，把他的小命就这样交代了。
    万幸，一场下来，有惊无险。
    同时，魏忠贤也看到朱常洛现在在万历皇帝心中的地位，不由得，魏忠贤也感觉自己的前途更光明了。
    朱常洛说道：“怎么就没法消受了？赏你的就是你的。咱西山皇庄的大棚里你又不是没见到，这瓜还能少得了？吃吧。”
    魏忠贤感动的眼泪都快掉出来，这瓜，王安还没吃过呢。陈炬也没吃过呢，而他就赶在了他们之前吃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朱常洛的心里，他才是最信任的人呀。
    魏忠贤从箱子里拿了一小块出来，小心的咬了一口，都快甜到他心里，他流着泪说道：“主子这瓜真大、真甜！”

 第六十八章 叩阙

    万历皇帝是一位乐于分享的皇帝，至少在这个年龄段他是这样的。
    万历皇帝吃了几块西瓜以后，看着还剩下这么多的西瓜，他一个人也确实吃不完。
    于是，万历皇帝就发挥了他一直都有的优良传统，他要把吃不了的瓜赐给申时行及其他阁老，以示恩宠。
    本来在内阁处理政务的内阁三阁老们都快下班回家了。
    突然，一个小太监就到了内阁传旨。
    小太监到了内阁后，高声喊道：“皇上口谕。”
    申时行许国王家屏三阁老立刻放下手里的政务，赶紧依次排序在文渊阁内跪接口谕。
    申时行许国王家屏跪问：“圣躬安。”
    小太监替万历皇帝回道：“朕安。”
    然后小太监开始宣读口谕：“朕今日得一奇物，想与阁老分享。三位阁老公忠体国，赤胆忠心，为大明社稷鞠躬尽瘁，夙兴夜寐，朕感念至极。特此西瓜三块与诸公分享。钦此。”
    申时行许国王家屏赶紧谢恩：“臣谢皇上恩典。”
    申时行和许国王家屏二人起来，三人对视一眼，仿佛都在问对方，刚刚听到圣旨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小太监让人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小太监点头哈腰对着申时行等三阁老说道：“元辅，二位阁老请慢用。”
    申时行和许国王家屏对着小太监说道：“谢公公。”
    托盘打开，申时行他们真的看到了三块西瓜就这样在托盘里放着。肉眼可见里面红彤彤的瓜瓤和汁水。
    这真是西瓜！
    申时行他们无比确定这就是西瓜！
    他们三个个个都惊奇无比，这寒冬天气里竟然还有西瓜？这西瓜是哪里来的？
    小太监把西瓜送到就告退回去复旨了。
    申时行和许国王家屏三人没了往日的沉稳，都快步到前，看着摆在托盘中的西瓜。
    许国年岁最大，他低着头看着里面的西瓜，许国再三确定，“元辅，这还真是西瓜呀。但是这冬天怎么长出西瓜的呢？”
    申时行和王家屏也好奇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超出知识范围了。毕竟当初考科举的时候，朝廷没考这个呀。
    申时行博学强记，申时行摸了一下下颚的山羊胡，申时行说道：“本阁好像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唐代的时候有人在温泉旁种植过蔬菜，兴许这西瓜就是在温泉旁种的吧。”
    王家屏听后，他对着申时行说道：“元辅不愧是状元之才。竟然知道如此隐逸趣闻。”
    但是他接着又说：“京城附近可有温泉？”
    许国道：“京城附近却有温泉，小汤山便是温泉地。”
    王家屏道：“原来如此。”
    内阁被万历皇帝赏赐了西瓜的事情，不胫而走。天还没黑，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们都知道了。
    这些官员们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更多的还是好奇，好奇这冬天的西瓜到底是滋味？
    但是，也总有思路清奇之人。
    就比如督察院中的某些御史言官们。
    他们听到大冬天竟然还有西瓜这个玩意，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这大冬天里出现西瓜，这不就是妖孽吗？这与四时之令不合，明显就是妖孽作祟！
    所以，这帮御史言官们本着为国尽忠，为社稷考虑，他们当即就开动笔头，一篇洋洋洒洒的雄文就此诞生！
    直接抨击万历皇帝不上朝才导致了西瓜生在冬天，这是国家妖孽出现的征兆！
    第二天一早，这帮耿直的御史言官们好像是自己背负了一个多么伟大的使命一般，一票人站在一起扬首挺胸，大步阔阔的朝着大明门而去。
    他们这要是去叩阙呀！
    守卫在皇城前的侍卫们，突然看到一群穿着蓝绿官服走路带风的御史言官齐齐前来，一瞬间都懵掉了。
    这又是闹哪出呀？难道是外面赈济流民不利，导致流民冻亡过多，他们要来给流民们伸张正义？
    侍卫们不敢怠慢，赶紧就派人到皇宫里通报。
    文渊阁内。
    三位阁老刚刚上班。突然一个急匆匆跑进来的中书舍人高声禀告。
    “元辅，大事不好了。督察院的科道御史言官们他们要去叩阙！”
    申时行刚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听到中书舍人这么一声吼。惊的当即就站了起来。
    “什么？督察院的御史言官要叩阙？所谓何事呀？”
    申时行没想到一大清早竟然遇到这么骇人的大事！本来申时行还觉得今年会是个好年，虽然流民来三万，但是被西山皇庄接走了不少，顺天府的压力骤减，剩下的这点流民赈济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状况。
    可偏偏这时候，这帮御史言官竟然要来叩阙！
    这是怎么了？
    申时行想破脑袋都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申时行道：“快带我去。”
    许国和王家屏也坐不住了，叩阙这事实在是太严重了，这跟一般的百官上疏劝谏，完全就不是一回事。这弄不好，首辅都要下台，阁老都要撤换。
    在乾清宫中刚刚起床没多久的万历皇帝，还回味着昨天的西瓜的味道。还想着如果能再吃到一块西瓜就更好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进到殿内，小太监惊恐的对着万历皇帝说道：“皇爷，有百官叩阙！”
    万历皇帝一听百官叩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百官叩阙？这是怎么回事？快带朕去看看。”
    万历皇帝慌张的就要往外走，这时候伺候在身边的太监赶紧喊道：“皇爷皇爷，还没更衣呢。”
    万历皇帝到了门口，一阵冷风把他吹了回来。冻的脖子一缩，一个冷颤。
    万历皇帝这时还缓过神来，自己没未更衣。
    于是，万历皇帝赶紧说道：“更衣。”
    然后又对着小太监说道：“你快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百官要叩阙！”
    小太监赶紧的领旨跑了出去，到大明门那边了解情况。
    大明门外，一帮御史言官铁骨铮铮的站在萧瑟的寒风中，他们心里都有一团火，一个信念，就算这冬日的风再冷，雪再寒。照样也挡不住他们为国尽忠的赤胆忠心！
    所以，他们坚定不移的朝着大明门而去。
    他们誓要为国进谏，除去国之妖孽！

 第六十九章 惊天大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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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行和许国王家屏三人匆匆来到大明门前。
    申时行看着乌央乌央的御史言官们整齐的站在大明门前，申时行立刻问道：“诸位！你们为何聚集在宫门之前？”
    御史言官看到申时行等内阁阁老过来，他们纷纷高傲的扬起脑袋，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表情。
    最后一位叫吴天德的御史说道：“元辅，我等是为叩阙而来！”
    申时行心里暗叫不好，还真是叩阙。
    申时行立刻问道：“为何叩阙？”
    吴天德道：“自然是因为国有妖孽，不得不叩阙进谏皇上。”
    申时行一阵无名之火，“妖孽？什么妖孽？”
    吴天德道：“冬天里长出西瓜来，不就是妖孽！”
    申时行一听原来是因为西瓜。
    申时行道：“关西瓜何事？无理取闹，快快退去。”
    但是御史言官们岂能轻易退去？
    吴天德对着申时行哼了一声，“元辅想必也是吃了西瓜吧。这西瓜不按四时之序，生长在天寒地冻的冬天，这不是妖孽是什么？元辅身为内阁揆首，不仅不以身作则，还吃了这妖孽西瓜，你这是枉顾大明社稷！”
    申时行被吴天德一句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一个西瓜竟然被吴天德上升到了这个高度，这还了得？
    许国和王家屏也听到了吴天德的言论。他俩也吃了西瓜，按照吴天德话说，他俩岂不是也是枉顾社稷的佞臣？
    许国当即喝道：“吴天德，休要胡言乱语！这里是大明门，不是你满嘴放炮的督察院！西瓜怎么招你惹你了？”
    吴天德身后站着几十位同心同德的正义御史言官，他凌然不惧许国的质问。
    吴天德还是那句话：“西瓜冬天生长，就是国有妖孽。你们内阁不上疏劝谏皇上倒也罢了，竟然还吃了西瓜。我们一定要参了你们！”
    正在御史言官们和内阁吵闹不休的时候，万历皇帝也匆匆刚到大明门来。
    万历皇帝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臣看到万历皇帝驾到，纷纷下跪行礼。
    御史言官们看到万历皇帝到来，他们也纷纷下跪，不过他们并没有起来，他们跪在地上就捶胸顿足的嗷嗷大叫，“皇上，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呀！臣等冒死上奏求皇上以天下为重，不要久居深宫，要临朝听政，勤政敬天呀。冬天里的西瓜就是上天的警示呀！西瓜不按时序出现，这就是妖孽呀！”
    申时行道：“住口！西瓜生在冬季怎么就是妖孽了？据本阁所知，唐代就有以温泉地种植蔬菜的先例。这西瓜也定是在温泉地栽种的，与妖孽有何联系？”
    万历皇帝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西瓜啊！
    他万万没想到这西瓜竟然引起了一场如此磅礴的政治地震。
    但是，万历皇帝也不是轻易就服输的人，尤其是现在内阁也气势汹汹的站在一边，这让万历皇帝也有了不少底气。
    万历皇帝看着这帮不怕冷不怕冻的御史言官们就这样认死理的跪在大明门前的雪地石板上嗷嗷的叫着西瓜就是妖孽，就是因为皇上不上朝才出现了。
    万历皇帝没由得一阵烦躁，他现在是真的讨厌极了上朝，一上朝就要面对无休止的争吵，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人吵着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动不动就祖宗成法如何如何，朝廷体制如何如何，他这个皇帝就只能像个泥胎一样坐在那边一动不动才会好点。
    但是万历皇帝也不能这样表达出来，万历皇帝说道：“朕早就给内阁说过了，朕现在胸中结有火气，偶尔头昏，所以才不上朝的。等朕休养好了，自然就上朝了。”
    但是听完这个理由御史言官们他们可不认。
    他们硬刚回道：“皇上您不要被内阁蒙蔽了。他们现在把持朝政，专断于前。阻碍了百官与皇上啊。还有刚刚申时行说的唐朝之事，这都是无稽之谈。如果有，为何我大明没有？这西瓜就是妖孽呀！求皇上以天下为己任，上朝听政，不要让宵小之徒把弄神器。”
    申时行被御史们的话气的差点吐血，这帮御史言官不学无术，自己不知道就否认别人知道的。这真是太过分了。
    申时行道：“胡言乱语！皇上有德圣主，内阁官员皆以皇上之命为命。你们这是妄借妖孽之言，行逼宫乱政之事。”
    御史言官们当然不认了。他们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一方。
    于是，就不死不休的跟申时行等三阁老直接又吵起来了。
    万历皇帝听着这吵吵闹闹的场景，他真是脑瓜子嗡嗡的。
    万历皇帝气道：“够了！放肆！都给朕住嘴！”
    万历皇帝突然发怒，大明门的争吵的百官当即就熄火了。
    个个都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万历皇帝说道：“西瓜是皇长子献给朕的。这不是妖孽。它就是一个西瓜而已。你们如此争论不就是想知道这瓜是怎么来的吗？”
    所有大臣包括一直卖力进谏的御史言官们也傻眼了，这瓜竟然是皇长子进献的。
    他们前段时间还策划着一起上疏万历皇帝册立皇长子呢。现在这瓜竟然是皇长子献给皇上的。
    那么这瓜还算不算是妖孽了呀？
    御史言官们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这让他们怎么收场呀？
    但是，这还难不倒他们，既然没法指责西瓜是妖孽了，那就继续进谏让万历皇帝上朝的事情吧。
    总得找个理由吧，要不然这面子往哪放呀。
    于是，这帮御史言官们就闭口不谈西瓜妖孽的事，就死盯着万历皇帝不上朝的事情拼命的劝谏。
    万历皇帝也不胜其扰，最后只能咬牙答应过段时间就上朝。至于期限，没说。
    但是，台阶，现在大家都有了。
    于是，这场叩阙的闹剧也终结了。
    申时行和许国王家屏也愤愤不平的看着御史言官们退场。
    这三个阁老。怎么都没想到一块西瓜，竟然整出这么大的一处戏来，真是让人心有余悸呀。
    万历皇帝回到乾清宫气了一肚子气，这时候朱常洛也刚巧过来请安。
    万历皇帝看着朱常洛过来，万历皇帝气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朱常洛吓了一跳，这是咋了？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朱常洛连忙跪地说道：“儿臣知错了。但儿臣不知道错在哪了？”
    这时候，在万历皇帝又看朱常洛惊吓的样子。他也心软的说道：“算了，不怪你。都是朕自己多事。没事干嘛赐西瓜给内阁呀。这事被御史言官们知道了，他们非要说这西瓜是妖孽，然后聚集到一起就在大明门叩阙。”
    朱常洛万万没想到。这西瓜竟然整出这么一个惊天大瓜来。
    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朱常洛赶紧说道：“父皇，这西瓜是儿臣在西山的玻璃大棚中种植的，里面还有很多未熟的。儿臣现在就去西山皇庄把它们都销毁掉。”
    但是万历皇帝一听，竟然还有很多未熟的。他顿时就不生气了。
    他赶紧对着朱常洛惊喜的问道：“真的还有很多？”
    朱常洛没想到万历皇帝竟然变脸这么快，朱常洛小心的说道：“还有十几二十个吧。”
    万历皇帝一听就搓起了小手，“还有二十多个呀。有熟的吗？快给朕再摘一个来。”
    万历皇帝这会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气愤之情，一心都想着朱常洛说的还有二十几个西瓜。。。

 第七十章 幸临皇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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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阙之事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这里还有瓜，不由更加兴奋。完全忘了在大明门前被御史言官们逼迫的场景。
    此时一心一意想吃瓜。
    朱常洛看着万历皇帝期待的神情，也不好意思拒绝，但是西山皇庄玻璃大棚的西瓜确实还有几天才会再有熟的。
    于是，朱常洛悄悄的说道：“父皇，我给您送西瓜之前，给皇祖母也送了一个。但是皇祖母把西瓜当成了祥瑞，没舍得吃。”
    万历皇帝的眼睛瞬间亮了，“当真？”
    朱常洛重重点头，“当真！”
    万历皇帝的小心思立刻就活跃起来了。
    “等会随朕一起去给你皇祖母请安吧。”
    万历皇帝期待的对着朱常洛说道。想拉着朱常洛一起去慈宁宫吃瓜。
    朱常洛：“.....”
    你确定只是去请安？
    朱常洛也不好拒绝万历皇帝的邀请，于是就和万历皇帝一起去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万历皇帝的话题总是往瓜上引，还关心的对着李太后说道：“母后现在天寒地冻的，您可要保重凤体，一些凉的冰的食物，尽量可不要吃呀。万一伤着了凤体，那可如何是好？”
    李太后明里暗里早就听明白万历皇帝的意思了，尤其是万历皇帝今个还拉着朱常洛一起上门。不用想，肯定是慈宁宫西瓜祥瑞被万历皇帝知道了。但是李太后死活就是不接招。
    这可把一旁的朱常洵给笑死了。这母子俩真是好玩，为了一个瓜，竟然能尬聊这么久。
    最后急的万历皇帝总给朱常洛使眼色，让朱常洛开口提瓜的事情。
    最后，朱常洛只能说道：“皇祖母，昨天孙儿送您的大西瓜味道怎么样呀？”
    李太后看着一脸期待的万历皇帝，又看着朱常洛那呆萌的小模样，见瞒不住了。
    于是，她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此瓜乃是祥瑞，岂能这样吃了？”
    万历皇帝赶紧的接了一句：“母后，这瓜常洛的皇庄的还有十几个呢，吃了一个也不打紧，昨天儿臣已经吃过了。”
    李太后听完万历皇帝的话后，扫了一眼朱常洛，朱常洛脖子一缩，不好意思笑笑的说道：“皇祖母，昨天其实有俩瓜熟了，送了您一个，又送了父皇一个。父皇吃不完又送了内阁阁老们几块。结果被御史言官们知道，他们一大早就到大明门叩阙，非要说这瓜是国之妖孽。所以。。。”
    李太后听了万历皇帝的话后还觉得这父子俩狼狈为奸图谋她的西瓜，听了朱常洛的话后还觉得万历皇帝虽然贪吃了些，但还能体恤秉政为国的阁老，让她倍感欣慰。但是接下来半句话，就让李太后瞬间暴怒。
    “混账！谁说这瓜是国之妖孽了！”
    万历皇帝没想到李太后竟然会突然暴怒，万历皇帝赶紧说道：“母后，这事儿臣已经处理了，没人敢说这瓜是妖孽了。”
    但是李太后还是不放心的问道：“那这瓜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常洛说道：“这瓜是孙儿在西山皇庄里建造了一个玻璃大棚，在大棚中种植了。”
    “玻璃大棚？”
    李太后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玩意，“这是什么东西？”
    朱常洛说道：“这玻璃大棚就是用透明玻璃建造的一个大棚子，阳光通过透明玻璃到达里面，使得里面的温度跟外面的温度不一样，大棚里面四季如春，可以让植物反季生长，这就是孙儿为何能种出西瓜的原因。”
    李太后听完顿觉好奇无比，“哀家能去看看吗？”
    朱常洛道：“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李太后道：“那就现在去吧。”
    说完以后就立刻安排仪仗就要出发，万历皇帝在后面喊着，“母后，瓜，瓜，母后，瓜...瓜还没吃呢...”
    但李太后就像没听见，让朱常洛陪着就出宫去了西山皇庄。万历皇帝这个宅男万不得已，又没吃到瓜，也只能跟着一起去了西山皇庄。
    本来还在西山皇庄中忙碌的王安等人，听到宫里来人禀报说太后和皇上要幸临西山皇庄，顿时他就激动难以语言。
    王安平复了好久的心情，连忙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都愣住干嘛？没听到太后和皇爷要来皇庄吗？还去快去准备，让所有人各就各位，把皇庄内外快快的打扫一遍，把准备过年用的灯笼都给我挂上。”
    一时间，整个西山皇庄都快速的动作了起来。所有人都干劲十足的投入到了西山皇庄打扫和装扮的活动中去，生怕哪个细节没做好给皇长子丢脸了。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仪仗，磨磨蹭蹭了快半天才到了西山皇庄，早在西山皇庄外等着的王安等人和皇庄工人佃户们都等的是望眼欲穿。
    一路随着摇摇晃摇摇晃的马车仪仗，朱常洛总算到了西山皇庄。
    这一路坐下来后，更加坚定了朱常洛要修路的决心！往常他一个人来往西山皇庄虽然也颠簸了些，但是也不会磨蹭这么久呀，这一次可把朱常洛也磨蹭坏了，这交通条件真是太感人了，加上这些华而不实的仪仗后，这速度更加是上不去了。所以，这路必须要赶快修起来了。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也是第一次来到西山皇庄，他们在太监的搀扶下下了暖车。
    抬眼望去周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刚刚长出没多久的冬小麦，前面还有一群迎接的皇庄人员。
    李太后对着朱常洛夸奖道：“好孙儿，这个皇庄你打理真好。”
    朱常洛说道：“都是托了皇祖母的福。”
    李太后拉着朱常洛的小手，旁边跟着好奇打量着周围环境的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真的是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撼住了，虽然只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和雪地，还有远处的山脉剪影，还有皇庄中间和周围点缀着的村庄中升起的袅袅青烟，但是这副画面在万历皇帝的眼里这就是自由呀！
    万历皇帝感叹道：“常洛真会挑地方，这个皇庄的位置很好。朕都想在这里小住几天了。”
    但是李太后却说道：“皇帝当以朝廷为重，个人享受在后。”
    万历皇帝赶紧说道：“母后教诲的是。”
    说话的工夫，众人就到了皇庄门口。
    西山皇庄以王安为首的管理人员率先跪到前面行礼，后面还上千为皇庄的工人和佃户也在后面行礼跪拜。
    “奴才（草民）参见太后，参见皇上，参见殿下。”
    李太后看着这么多的人都激动好奇的朝着他们诚心跪拜，李太后也觉得这个感觉非常好，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李太后道：“平身，都起来吧。”

 第七十一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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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驾临西山皇庄，这让整个西山皇庄上下都与有荣焉。
    皇庄内的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昂首提胸的走在皇庄之中，见了人打招呼都有一种过年的气氛。
    李太后看着西山皇庄内井井有条的布置和到处都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心里也欢喜极了。
    对着朱常洛一直都是赞不绝口的。
    “好孙儿，这个皇庄被你打理这么好。哀家都喜欢这里了。”
    朱常洛嘿嘿一笑：“晚上的时候，皇祖母自当可以在这皇庄之中过上一晚。到时候孙儿让他们再准备一下特色农家菜和一个篝火晚会。”
    李太后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彩，她真想立刻就看到朱常洛准备的惊喜。
    一路上万历皇帝也好奇的打量着皇庄里的一切。皇庄内部建设的就像是一个集市，两边都是各色各样的铺子。里面也都是各种琳琅满目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这让万历皇帝心痒不已，但又不能去问，生怕又被李太后教育了。
    万历皇帝看着被李太后牵着小手的朱常洛，万历皇帝此时心里不由再想，“有空得让常洛带着我到这皇庄转转，这里比紫禁城好玩多了。”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在朱常洛的引领下到了种植反季蔬菜的玻璃大棚。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玻璃制作的房子，内心无比震撼。
    “这是怎么做出来了？”
    李太后看着这个巨大的玻璃大棚问道。
    朱常洛说道：“皇祖母，这个玻璃大棚是用玻璃建造出来的，上面和朝阳的这面墙上都是用一块块透明的玻璃砌出来的。保证了这大棚里面的采光和保暖。”
    李太后走近看看，然后看着这个玻璃的材质，她也伸手摸了摸，她震惊的说道：“这是琉璃！这个房子要花多少钱呀？”
    朱常洛腼腆一笑：“其实没多少钱。便宜的很。”
    李太后不信！
    万历皇帝更不信！
    万历皇帝都惊呆了，这玻璃大棚竟然是琉璃做出来的。万历皇帝的大脑立刻开始疯狂的运算着，一块琉璃两尺大，大约价值十两银子，这个大棚....太大了，算不出来呀。实在是太贵了。
    瞬间，万历皇帝就像是看到了一件黄金屋一样，眼睛都快变成铜钱状了。
    然后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带着小心就进到了大棚里面。
    进去的一瞬间，李太后就明显的感觉到了这大棚里边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明显不同。一身的保暖貂裘竟然让李太后觉得热了。
    万历皇帝看到大棚里面绿油油的各种蔬菜，还有结着小果子没有成熟的蔬菜架秧，他是真信了朱常洛的话了。
    朱常洛叫着那位负责照看大棚蔬菜的老农过来，“老王头你过来帮我给皇祖母和父皇介绍一下大棚情况。”
    老王头知道今天会有大贵人来，也知道可能是太后和皇帝。但是，他始终没敢想太后和皇帝会到他这里来。
    老王头今天穿着他刚刚做好没多久，准备新年的时候穿的新衣，激动不已的过来。
    “小的，哦不，草民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老王头都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好了。
    不过李太后倒是和蔼一笑，李太后说道：“听常洛说，这个大棚是你负责照顾的，给哀家讲讲这里的情况吧。”
    老王头激动的回道：“是。”
    然后他开始一一的讲解各片种植的蔬菜和瓜果，一开始还磕磕绊绊的，后面就越讲越顺，从小白菜讲到了小黄瓜，从大西瓜讲到了小甜瓜。
    每看到一种新蔬菜这样活灵活现的长在自己眼前，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觉得非常新奇。这些东西他们虽然都吃过，但是具体是怎么长出来的，还都一无所知的。
    讲都最后，老王头深情的说道：“小老儿能有今天的成就，这都是皇长子殿下赐予的。他对大棚里的蔬菜瓜果都非常的上心。一直都说不管再难都要把这些瓜果蔬菜种出来，因为这些都是给太后给皇上种植的，殿下怕太后和皇上在冬天吃不到新鲜的蔬菜。所以，他每次到皇庄来都会亲自照看这里的情况。让小老儿给他讲解这些蔬菜瓜果的生长情况。殿下的孝心真是让人动容，让人自愧不如。”
    朱常洛听完就忍不住的想竖起大拇指给老王头点个赞，这话术谁教的啊，这个应景。
    李太后听完老王头的话后，感动的眼泪汪汪，“这是哀家的好孙儿呀。哀家一开始以为你要个皇庄就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你真的是像一开始说的要给哀家和你父皇种植蔬菜的。”
    万历皇帝听完心里也倍加感动，这孩子真贴心。
    朱常洛说道：“孙儿一开始就在想怎么孝顺皇祖母和父皇的。等着大棚里的蔬菜和瓜果都熟了，孙儿就带着它们进宫献给你们。”
    在这玻璃大棚中，穿的如此厚重的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虽然很喜欢，但还是待不住，所以两人快速的看了一遍里面的情况后就退出来。
    出来后，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竟然觉得外面的空气挺凉爽的。看来这大棚里的温度确实不低呀！
    万历皇帝看着前面有一处冒着白烟的大烟囱问道：“常洛，那里是干嘛的？”
    朱常洛顺着万历皇帝的目光看去，朱常洛小小的卖了一个关子说道：“父皇，那里是个秘密，现在还不能说。”
    这下子可让万历皇帝更好奇了，怎么就不能说了呢？
    正当万历皇帝想追问的时候，李太后发话了，李太后说道：“常洛都说是秘密了，你怎么还追问呢，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就告诉你了。”
    万历皇帝这次熄了火。
    其实，万历皇帝看到的地方正是朱常洛的玻璃工坊，现在还真不能暴露了，不然这玻璃价格暴跌，会影响神仙快乐水的销量的。
    等市场上的玻璃瓶子再多些的时候，在暴露出来也不迟，反正钱赚到了。
    看着万历皇帝好奇的样子，朱常洛小声的说道：“父皇，那个地方真是个秘密。等机会成熟了，儿臣就告诉你，它是干嘛用的。”
    万历皇帝又看了一眼，说道：“好吧，一言为定。”
    这一趟下来，天也差不多黑了。
    但是，今晚的西山皇庄注定是热闹的。皇庄内部的街道村落到处都点着灯笼，喜气洋洋的。准备着晚上的活动。

 第七十二章 皇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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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黑，朱常洛让王安安排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住处。
    王安小心翼翼的带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到了一处刚刚建好没多久的新房，里面的木头味都是新的。而且庭院内的绿植和装饰也没来得及铺好。
    现在仅仅只是有一个框架罢了，但是这个框架也已经显示出了这个庭院的不同凡响。
    虽然外观看着还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但是细看里面的情况就会发现里面的雕花窗户，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只有一层窗户纸了。
    而是玻璃工厂的师傅们按照朱常洛的要求制作出来有彩色花纹的模糊不透明玻璃，这种玻璃在朱常洛看来有一股浓浓的八九十年代风格。但是这个时代却是冲击力十足！
    现在任谁看到这样的玻璃窗花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上手摸摸。
    每一扇窗户上面还有两层一厚一薄的帷幔，这样的设计也方便室内人休息时采光和隐私需要。
    再到屋内，首先看到就是屋内各个位置都摆放或吊着一盏盏罩着玻璃罩的明亮的蜡烛灯台，整个房间明亮无比，丝毫没有那种昏暗不适的感觉。
    这个庭院虽未成型，但是已经给了人一种低调奢华的感觉，就算是见惯了各种高级奢侈家具的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还是被这个幽静的庭院给震慑住了。
    这简直就是梦想中世外桃源的隐士生活呀。
    这时候，朱常洛又做了一个示范，他到门口处，把自己的棉靴脱掉，仅仅的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丝质白袜就踏步踩在了屋内的实木地板上。
    李太后看着朱常洛这样，她连忙惊道：“常洛你还没穿鞋子，地上凉。”
    朱常洛站在屋内的地板上回头对着李太后说道：“皇祖母，不碍事的，地上不凉。您也脱了鞋子进来试试。”
    李太后早就想进去一观了，这个房子给李太后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处处都吸引着她想进去了解。
    万历皇帝安耐不住，他说道：“母后，儿臣先试试。”
    说罢后，万历皇帝就脱了鞋子，踩着门前的绒绒的垫子上进了屋内。
    他刚一脚踩在地板上时，他就立刻感受到了地板上的微微热度，温暖着他的脚底。
    万历皇帝激动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又对着李太后说道：“母后，这地板上是暖的。”
    李太后闻言，也在宫女太监的伺候下脱掉了靴子，然后进到屋子里面。
    暖暖的热力，让李太后身心舒畅。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享受。
    李太后也对着朱常洛问道：“常洛这是怎么回事？”
    朱常洛走过去小心的扶着李太后说道：“皇祖母，这个庭院是孙儿特地给您打造的。这地下是孙儿让工匠们按照辽东地区炕床的制作方式制作的。里面是曲曲折折的暖气管道，这些暖气都是从那边冒着烟的工坊接过来的。工坊工作烧煤的时候会逸散出来很多热气，这些热气直接飘出去也就浪费了，所以孙儿就让工坊的工匠们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把多余的热气接出来取暖。没想到他们还真想出了法子，所以这室内的地板下也就接上这些暖气。”
    李太后听完朱常洛的话后，大赞道：“常洛真是奇思妙想，竟然想到这种法子取暖。皇祖母真是越来越喜欢这里。”
    万历皇帝紧随其后说了一句：“朕也一样。”
    朱常洛说道：“皇祖母若是不嫌弃的话，您这个冬天都可以在这里度过。”
    李太后惊喜道：“这样可以吗？”
    朱常洛道：“当然可以，这是孙儿献给您的。您想怎么住，就可以怎么住。”
    万历皇帝这时候也插嘴道：“朕也可以吗？”
    朱常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想在哪就在哪。儿臣立刻就让人再建造一处这样的庭院出来。”
    万历皇帝激动道：“好好好，朕的好儿子。”
    结果，还没等万历皇帝高兴起来，李太后就板着脸说道：“皇帝岂能贪图享乐？宫中那么多的重要国事都需要你来决断。你到这里，朝廷怎么办？”
    这下子，万历皇帝又熄火了。
    万历皇帝只能讷讷的说道：“母后教训的是。”
    这时候，朱常洛赶紧圆场道：“皇祖母，父皇平时国事繁忙，有时候身体也吃不消，以至于平时也难免有些头疼脑涨。偶尔到这西山皇庄休养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样孙儿也可以尽孝身旁，侍奉父皇。”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在帮他说话，感动的稀里哗啦，真是个好儿子呀。
    李太后听完朱常洛的话后，也看着万历皇帝，也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平时身体也是有点小毛病，所以也松口道：“皇帝平时累了乏了，倒也可以到这西山皇庄之中休养。但是切记不能误了国事。”
    万历皇帝听后大喜，“多谢母后。”
    然后这祖孙三人就在这屋内聊着天说着话其乐融融，也算是休息了一会儿，毕竟从紫禁城过来又到玻璃大棚中转了一圈，这一天的时间都过去了，也没正经的休息过一会儿。
    乘着现在，这也算是好好休息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王安小心的到庭院门口，他轻声的对着屋内唤道：“主子，晚宴准备妥当了。”
    这时候，朱常洛说道：“皇祖母，父皇。王安他们已经准备好晚膳了，就请您二位移驾到餐厅用膳吧。”
    李太后说道：“好。去用膳。”
    然后李太后在万历皇帝和朱常洛的搀扶下起来，到了门口在宫女太监的伺候下穿上了早就暖热的靴子出门了。
    到了西山皇庄的餐厅，这个餐厅做的比较简单，就一个特点，那就是大。
    在餐厅的中间，现在已经放置好了一张桌子，桌子后面还摆着一个雕龙刻凤的屏风。周围也摆上了一些作为点缀的花盆吊篮，这里面都种植翠绿色的花草植物。这些花草植物就是从玻璃大棚中培育出来的。
    到了餐桌这里，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就看到桌子中间有一个圆柱状的烟筒，这个烟筒长的非常奇特，周围一圈好像还有一个环形的锅。
    朱常洛介绍道：“皇祖母，父皇，这就是西山皇庄的特色菜。名曰：‘火锅’，这火锅热腾的，很适合冬天来吃，这里面可以涮所有想吃的食物，然后再按照自己的口味蘸上一些蘸料，这味道就好极了。”
    朱常洛之所以整出火锅来，是他发现了原来在这时候大明竟然有辣椒！
    而且这些辣椒居然被当做一种盆景植物种植观赏。这在朱常洛看来简直就是暴遣天物呀！于是，就让工人采摘下来做成了辣椒油，这才有了现在的火锅宴。
    不然没有辣椒的火锅，那就是没有灵魂的火锅，就不配称之为火锅。
    现在有了辣椒油，这火锅自然也就不能放过，不然都对不起这寒冬腊月的天气。

 第七十三章 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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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洛，这好像是古董羹吧？”
    万历皇帝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因为朱常洛整出的这个铜锅子太像是古董羹了。
    听到万历皇帝的疑问后，朱常洛内心深处的歪歪一下就静止了，感觉自己好像装叉翻车了。
    古董羹就是火锅的古称，算起来火锅的历史差不多都能推算了两千年前的大汉朝，不过那时候的火锅还比较单一，名字就做“斗”，西汉废帝刘贺的墓中就出土了最早的火锅原型。当然要想往前推算的话，“鼎”这种礼仪重器也能算是火锅。毕竟，大家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朱常洛尴尬一笑：“是吗？”
    万历皇帝说道：“这火锅外形虽然奇特了些，但朕看里面的装置，以及这桌上的配菜，朕认为这个和宫里的古董羹并无太大差异。”
    这时候，朱常洛才突然想起了王安他们说的话，当初他要王安按照自己的图纸设计做出这个铜火锅的时候，王安他们好像就说过，“主子这个锅好像是古董羹用的锅呀。”
    当时，朱常洛也没在意，毕竟初来乍到，第一次过冬，也没在这里吃过一次火锅。谁知道它会和古董羹撞车呀。所以这次真翻车了。
    但是，即便翻车了，那也要想个法子扶起来呀。
    朱常洛赶紧说道：“父皇，这火锅就是儿臣根据古董羹的做法改良出来的新吃法。之前的古董羹变化有余，但味道不足。儿臣特地的调制了一种新调料，有了它的加入后，这火锅的味道登时就上了一层楼。等会父皇和皇祖母可以尝试一下。”
    朱常洛赶紧圆了一下，实在是没法装叉了。谁能想到火锅在明代就有了呀。
    万幸，万历皇帝和李太后也没深究这个问题，看着这么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火锅。两人也是食指大动，想要尝尝这火锅到底有何不同。
    朱常洛在一边指着锅中的一半清汤和一半红汤说道：“皇祖母，父皇。这锅里里面有两个味道，这一边是比较清淡的口味，这一边比较辛辣刺激，里面有儿臣调配的独家配方和若干花椒，吃起来麻辣刺激，让人流连忘返。”
    万历皇帝也一直盯着这边的红汤锅，直觉告诉他，这边的锅味道一定非常好。
    听了朱常洛的介绍以后，万历皇帝虽然惊喜不足，但是觉得还能试试。毕竟都没吃过辣椒，古代的辣味调料就是茱萸，虽有辣性，但味道不足。
    万历皇帝说道：“快试试吧。”
    然后等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坐定以后，朱常洛就端起了一盘羊肉卷，万历皇帝看着这别切成一圈圈的羊肉，也好奇的问道：“这肉怎么圈起来了？”
    朱常洛说道：“父皇，这肉在寒冬天气里被冻的发硬，就像冰块一样。儿臣为了保持它的口感，就让厨子趁着冰冻一片一片切出来，所以才圈了起来。而且，切了非常薄，在锅里刷上大约几...个呼吸就能捞出来吃了。”
    说罢，朱常洛还亲身做了一个示范，他把羊肉卷放进热滚滚的红汤锅中煮了大约十秒左右，然后就用一双银质的公筷捞了出来，红色的羊肉卷就成了冒着热气颜色发土的皱巴巴的熟肉片。
    朱常洛把肉放进了自己跟前一个调制好蘸料的碗中，这蘸料碗里有小葱花蒜泥酱油麻油香醋蘑菇酱以及碎花生仁和白芝麻等，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朱常洛的秘密武器辣椒油！
    朱常洛蘸了一下。让后往嘴里一放，“爽！”
    万历皇帝见样学样，也这样操作了一番，把涮的羊肉卷放到了自己碗里，蘸料蘸了一下，然后也尝试的吃上一口，瞬间，从未有过的辣爽体验在万历皇帝的口腔中爆发出来，那股香辣，那股刺激，简直难以言喻。实在是太美味了，怪不得朱常洛会吃了一口叫了一声“爽”！
    真是太爽了！
    万历皇帝接着又来了一片，真是越吃越上头，额头上都冒出细致的小汗珠了。
    李太后看着万历皇帝和朱常洛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吃着红汤锅里的涮羊肉，她也欣慰不已，同时也忍不住想要试试。
    于是，李太后就让身边伺候的太监按照万历皇帝和朱常洛的动作，也涮了一片羊肉出来，她也蘸着碗里的蘸料，轻轻的尝了一口，辣椒的香辣刺激，直接就冲击着李太后的味觉神经，她被辣的舌头都有点麻了。但是还忍不住想要吃第二口。
    其实，万历皇帝和李太后碗里的蘸料，辣椒油放的并不多，因为考虑到红汤锅本身就辣，蘸料里再放辣椒油，怕他们两位受不了，毕竟第一次吃辣椒，还是悠着点好。
    万历皇帝吃的很过瘾，“朕要试试这个肉是什么味道。”
    万历皇帝看到一盘牛肉，这盘牛肉也是朱常洛特地准备的，说到这头牛其实也挺惨的，本来它还帮着工人在西山煤矿拉煤，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它竟然被山上的一块滑石给砸死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朱常洛是信的。
    万历皇帝吃了一口涮好的牛肉，他眼睛里的光芒瞬间就亮了，“这是什么肉，竟然比羊肉还好吃！”
    朱常洛在一旁悲痛的介绍道：“父皇，这是一头不幸的大黄牛。本来它还勤勤恳恳的帮助西山皇庄的工人们拉货干活，走在山边小路的时候，被山上的滑落下来的石头正好砸中，结果就一命呜呼了。于是，儿臣就让人把它给片成了牛肉片，这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朱常洛说的悲痛，但是手上没停，他也涮了一片牛肉出来孝敬给了李太后，“皇祖母您也尝一下这头大黄牛的一片忠心。”
    李太后为难的尝了一口，毕竟在古代吃牛心理负担还是挺重的，牛可是生产力的代表呀。
    结果，李太后吃了一口后，就差含泪表扬这头牛的牺牲了，“这头大黄牛果然死得其所！哀家，不能让它白白牺牲了。”
    然后，万历皇帝偷偷看了朱常洛一眼，发现朱常洛眼神里狡黠，他好像懂了这头牛的不幸。然后又涮了一片牛肉，同时也感慨的说道：“朕要给这头大黄牛立传，让天下的臣民们都知道这头牛的光荣事迹。它是在为百姓辛苦付出的路上牺牲的，它任劳任怨忠心为国，是一头好牛。”
    说完以后，万历皇帝又吃了一片。
    朱常洛听着万历皇帝的话，他都忍不住嘴角直抽抽，这人真不要脸！

 第七十四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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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火锅下来，万历皇帝的舌头都被辣椒辣的快麻木了。
    中间的时候，他还数次要求增加辣椒油到碗里，看来这辣椒的美味对吃货来说简直就是毫无抵抗可言。
    李太后倒是没有再加，这个辣度对她来说刚刚好，吃的也舒服美味。
    这顿火锅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少了啤酒的加盟，不过这个时代的低度果酒喝着其实也还不错了。
    就连朱常洛也小小抿了两杯。但他还是不敢多喝，毕竟身体条件不允许，万一把自己提前喝废了，那不就亏大了？
    火锅宴结束以后，外面的篝火晚会布置的也差不多了，就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这两位重要的客人过来了。
    寒冬的冬夜，一堆热情的篝火在夜幕下肆意的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气氛到了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渐入佳境。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也是第一次参见篝火晚会，两人新奇不已，看着热闹的人们都在各自的准备着表演节目，李太后看着就开心，她是真没想到西山皇庄会这么好玩。
    李太后拉着朱常洛的小手问道：“孙儿，这是做什么呀？”
    朱常洛说道：“皇祖母，这是在准备举行一场篝火晚会。平日里皇庄的工人们的工作和生活都比较单调，所以孙儿就和大伙们一起集思广益的想出了这个可以让所有人都参与欢乐的方式。据说这篝火晚会在大明的一些比较偏远的地区，一些少数民族们他们就经常的举办这样的晚会来庆祝节日或者丰收。”
    李太后看着热闹的人群围着一堆篝火载歌载舞，她也渐渐的被这个欢乐的气氛感染，也觉得这个篝火晚会非常的有意思。
    万历皇帝也伸着头看着热闹的人群，他也喜欢这样的热闹氛围，这里在他看来比紫禁城好玩多了，什么都有，而且还无拘无束的，真是个好地方。
    这时候客串主持人的魏忠贤到了中间的一个高台上，他拿着一件简易的铁皮大喇叭喊道：“各就各位，等会晚会就正式开始了。”
    原来围着篝火转圈跳跳的人群开始慢慢退下，然后有几位力气大的精壮劳力就搬着一个木架过来，放置在一个位置稍高，视野广阔的地方，然后又在木架上放置好桌椅条几以后，就退到了一边。
    这时候，王安也适时的过来说道：“太后，皇爷，位置已经放好，请您移驾。”
    李太后说道：“好，哀家这就过来。”
    然后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在王安的引路下到了这个刚刚摆好的观景台上。
    到了这个观景台上后，这个视野就更加好了。整个篝火晚会的全场都几乎一览无余。
    然后，等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坐定以后，朱常洛就对着王安吩咐道：“开始开始了。”
    王安得到朱常洛的命令后，立刻就对着准备好的演员们喊道：“西山皇庄篝火晚会开始！”
    接着就是一阵欢快的鼓乐响起，几十位临时客串的工人们穿着盛装就到了篝火前面开始热情舞蹈。
    这舞蹈有点像草原舞的意思，肢体动作强壮有力，随着鼓乐的节拍跳的无比欢快。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看到这么热烈的舞蹈，两人非常的好奇。这舞蹈与平时在紫禁城中看到的宫廷舞蹈完全不同，一股欢快的阳刚之气直接就点燃了篝火晚会的热情。
    围着看篝火晚会的人都齐声击掌喝彩着：“好！”
    就在这一场舞蹈快要结束的时候，在李太后万历皇帝他们的观景台前的正前方。
    突然就炸起了五颜六色的的烟花！
    绚烂的烟花直接点亮了整个夜空，仿佛把冬夜的严寒都去驱散开了。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都仰着头看着天上绽放开的烟花，眼睛都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欣喜光芒。
    等到烟花散尽的时候，李太后激动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她看着身边的朱常洛，真是发自肺腑的喜欢，这孙子真是太孝顺了。
    李太后欣喜的对着朱常洛说道：“好孙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朱常洛道：“孙儿别无所长，到了这皇庄以后，就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皇祖母和父皇过的开心。于是，孙儿就在这个西山皇庄中不断的摸索着。万幸，孙儿这手下能人巧匠不少，这才有了今天这个盛大的篝火晚会。”
    李太后乐的合不拢嘴，她连道：“好好好，真是哀家的好孙儿。”
    然后，李太后就对着一旁一直目不转睛看着下面节目表演的万历皇帝说道：“皇帝，这儿子怎么样呀？”
    万历皇帝顺口说道：“朕的儿子当然是最好的。”
    朱常洛一听这话，就开心了，这烟花也花了朱常洛不少银子呀。虽然说烟花在宋朝就发明了，但是火药这玩意一直都是违禁品呀，而且把关的非常严格，平头老百姓压根就接触不到。
    能弄到这些烟花都还是沾了孙暹的光，孙暹掌管着东厂，手里的资源是空前的丰富。于是，朱常洛就让王安给他送了五千两银子才弄来这么点烟花和五位火药工人。
    不过，一想到有五位火药工人到手，朱常洛也就不心疼了。毕竟，这个时代人才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懂火器，能制作炸药的，那就更金贵了。
    这五位火药工人到手以后，朱常洛就直接在西山深处专门辟出了一个地方，周围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一个人烟，完全的保证了火药工人们的工作秘密性。朱常洛让火药工人们按照他的要求开始研发新型的燧发枪，并且承诺谁先研发出来，将来必赐封伯爵之位！
    朱常洛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因为他知道在欧洲历史上一个叫做马汉的法国人，他在1547年就发明出了燧发枪。
    现在已经是万历十五年，也就是1587年，这已经比欧洲人整整晚了40年。虽然到了1635年明代火器研究家毕懋康也制作了燧发枪，但是这时候已经落后了人家近一百年，而且1635年已经是大厦将倾之际，燧发枪都来不及表现它的优越性就结束了。
    而且，后来的王朝为了实现自己对全国的统治，直接就压抑了中国的火器发展，使得中国的战争方式还固化在冷兵器时代，完全的使中国与现代热武器战争方式脱节。这后面带来的灾难，就可想而知，不言而喻了。

 第七十五章 好儿子

    篝火晚会的热闹气氛直到深夜才渐渐散去。
    李太后看的兴奋不已，她从来都没这样的体验过夜生活的美丽。
    万历皇帝也看的激动难耐，畅想着以后如果能天天举办这样的篝火晚会那该有多开心呀。
    篝火晚会结束后，朱常洛就送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去安寝。折腾了一天，朱常洛的小身板也有点撑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朱常洛作为孝子贤孙，还是早早的就起来到李太后和万历皇帝这边请安问好。
    过了一夜，万历皇帝的兴奋尽头还没散去，他现在看着西山皇庄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喜欢极了。
    可惜，李太后是不会让万历皇帝一直待在这里的。
    一大早的时候，李太后就给万历皇帝和朱常洛训话。
    李太后对着万历皇帝说道：“皇帝还是要以家国为重，贪图安逸贪图享乐，不是贤君所为。你应该早些回到宫中，处理朝廷政务，这才是社稷之福。”
    万历皇帝一听李太后这话，当即快乐的心情就遭受到了暴击。
    朱常洛在一旁赶紧说道：“皇祖母，孙儿觉得父皇并没有贪图享乐。像昨夜的篝火晚会，孙儿觉得这更大程度上是皇祖母和父皇在与民同乐。经此之后皇庄内的百姓们，都纷纷颂扬着皇祖母的慈爱和父皇的圣德。这都是百姓心中的呼声呀。孙儿觉得并无不妥。甚至以为，以后皇祖母和父皇要多多的参加一下这样的活动，让百姓们可以更加直观的感受到父皇的仁德圣君之风！”
    万历皇帝听到朱常洛这么说，连连的说道：“母后，常洛说的对。儿臣就是这么想的。就是想着与民同乐，了解百姓之所需，百姓之所急。”
    李太后道：“哀家知道了。但是，朝政还是不能耽误的，皇帝今天就回去吧。”
    万历皇帝听到李太后还是让他回去，他只能看着朱常洛，想让朱常洛再说两句好话，劝劝李太后。
    但是，朱常洛哪还有什么好话呀，刚刚那一通话都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面对万历皇帝的求助目光，朱常洛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皇祖母，现在也天寒地冻，就让父皇在您身边陪您两天吧。”
    万历皇帝连忙点头说道：“让儿臣陪您两天，在您身边好好尽孝。”
    但李太后却说：“这里哪里冷了？这暖室不挺好的吗？地上暖洋洋的，哀家舒服着呢。不劳烦皇帝为我这个老太太操心了。早点回宫吧。”
    朱常洛看着丝毫不显老的李太后，他嘴角都忍不住抽抽，这都叫老太太了？然后，他也无能为力的看了万历皇帝一眼。意思仿佛再说：“父皇，能说的我都说了，只不过是皇祖母她不留你呀。这不能怪我。”
    万历皇帝仿佛收到了朱常洛的信号，他也只能认命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然后，万历皇帝带着不舍就起驾回宫了。跟着万历皇帝一起回去的还有朱常洛。
    按照李太后的意思说，皇帝回去是为了不荒废朝政，你回去是为了不荒废学业。
    于是，这父子二人都被李太后打发走了。
    西山皇庄也就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住，反正李太后也独居习惯了，她根本就不想着回慈宁宫的事情。
    坐在摇摇晃的马车上，万历皇帝和朱常洛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万历皇帝忍不住叹气一声，“朕什么时候能在来一次呢？”
    朱常洛立刻就出了一个好点子：“父皇，随时都可以来呀。皇祖母现在住在西山皇庄，父皇可以用请安的名义来呀。”
    万历皇帝眼睛一亮，“对呀。朕可以来给太后请安呀。”
    但是接着，万历皇帝眼神一暗的说道：“西山皇庄距离紫禁城太远了，来一趟都半天时间过去了。朕估计刚到西山皇庄屁股都没坐热就会被你皇祖母赶走的。”
    朱常洛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李太后虽然不问政事，但是她对万历皇帝的要求还是挺严格的，生怕万历皇帝会懈怠朝政，耽误国事。
    但其实，万历皇帝这大半年的时间几乎都没上过朝，李太后对此也是睁只眼闭着眼，因为从正德皇帝、嘉靖皇帝到他丈夫隆庆皇帝，几乎都是不上朝的典范。只要万历皇帝还处理朝政就行，反正李太后也早就习惯皇帝不上朝处理政事了。
    朱常洛想着万历皇帝烦恼，他说道：“父皇，儿臣计划修一条路从西山皇庄到皇宫。”
    万历皇帝心不在焉的说道：“修路干嘛？这路不就好好的吗？”
    朱常洛说道：“不不不，儿臣的意思是修一条平整的快速路。现在西山煤矿不是一直在卖蜂窝煤吗。儿臣也让他们以一文钱的价格回收废煤。这废煤虽然烧过了，但也是好东西呀。儿臣打算以这废煤为材料，然后加上石灰石等建筑材料做出三合土，然后一路铺到皇宫去。这样的路面平整结实，就算下雨天也不会泥泞打滑，而且马车在上面奔跑的速度也会大大加快，到时候父皇从皇宫到西山皇庄，快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万历皇帝一听朱常洛的这个打算，他顿时说道：“这个主意好呀。这条路准备什么时候修？”
    朱常洛看着万历皇帝期待的眼神，他略有尴尬的说道：“三合土的配比还是在实验当中，等找到最佳比例了，就开始动工。”
    万历皇帝一听，还在实验。顿时气馁道：“要尽快呀。”
    朱常洛道：“儿臣遵命。他们已经测试了好多次。儿臣相信最快不到半月肯定会找到最佳的三合土配方，到时候儿臣会立刻安排人手铺路修路，争取早日把快速路铺设出来。”
    万历皇帝一听这么快，顿时又有希望了。
    现在万历皇帝看着朱常洛这个儿子，真是越看越喜欢了，处处都在为他着想，而且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有了好处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真是一个贴心的好儿子呀。
    “对了，西山煤矿现在的营业额多少了？”
    朱常洛万万没想到，万历皇帝突然会把话题转折到西山煤矿上。
    出于谨慎，朱常洛弱弱的说道：“好像又进账七八万两了吧。”
    万历皇帝一听七八万两，眼睛顿时就发光了，感觉这七八万两都是他的一样。
    万历皇帝感慨的说道：“这西山煤矿真挣钱呀。”
    朱常洛说道：“也就这个冬天挣得多点，等春暖花开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需要了。”
    万历皇帝说道：“不碍事的，只要能挣钱就行了。”
    朱常洛道：“父皇说的是。等过段日子儿臣让王安他们算完盈亏以后，就把银子送到内帑，让父皇帮儿臣存着。”
    万历皇帝呲牙一笑：“真是朕的好儿子。父皇会好好的帮你存好这笔钱的。”

 第七十六章 天下苦明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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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的脚步将至，万历十五年也即将步入尾声。
    整个北京城里虽然天寒地冻，但因为新年将至的气氛，还是显得格外热闹。尤其是西山蜂窝煤的出现，使得很多原来买不起木炭过冬的人家，在这个冬天也得到些许温暖。
    三万流民也都被西山皇庄悉数招走，顺天府伊王永吉也总算是完成了内阁和万历皇帝交给的任务。
    更让人欣喜的是，万历皇帝拨给的五万两银子竟然还剩下大半，不过这钱是回不去万历皇帝手中了。
    在户部尚书的宋熏再三要求下，剩下的银子被内阁大笔一挥就进了户部银库，接着就是一场百官同乐的百像图。
    户部把这些钱补发了部分京官的欠俸，然后又给京城之中各个重要衙门发放了不成文的年终奖金。一时间宋尚书的大公无私之名就在京城大小官员之中传颂。京城百官无比赞叹宋熏的人品高尚，为官公正。
    而这一切，紫禁城中仿若无知。万历皇帝也没有向内阁及户部再提起自己拨给赈济流民的内帑。仿佛这个钱就不是万历皇帝出的一样。
    但朱常洛却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万历皇帝知晓钱没用光，于是就安排了张诚到了内阁问询，结果被内阁阁老们义正严辞的给怼回来了。万历皇帝无奈，只能自己生了场闷气，发发牢骚，说着以后再也不借钱给内阁之类的话云云。
    但，这可能吗？
    内阁没钱的时候，还是会惦记他的。
    腊月里，朱常洛依旧不改习惯在司礼监读书并翻阅奏折。
    而就在今天，东厂匆匆送来送来了一份密报。
    密报内容极为简短：“前蓟州总兵，左都督，少保戚继光于万历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病殁。”
    看到这短短数语，朱常洛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一代抗倭名将就这样郁郁而终。
    戚继光是嘉靖至万历时期的名将，一生战功赫赫，从南到北，都有他为国守边的英雄背影。
    他最大的功绩就是驱逐了倭寇对东南沿海的侵扰。这前前后后十数年打了无数次的战斗，彻底的把穷凶极恶的倭寇赶出了大明疆域。
    期间也革新了明代军队的战术战法，极大的提高了明军的战斗能力，还发明了鸳鸯阵，狼筅，等新战法和武器。另外还改进了笨重无比的佛郎机火炮，制作了一种叫做虎蹲炮的便携式火炮。这种火炮就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迫击炮，不过威力跟迫击炮一比还是差了很多，而且体型也大多了也重多了。但是，这虎蹲炮在当时绝对是不容小觑的野战利器！
    但，如此名将，最终难逃文官之间的政治倾轧。
    戚继光成也张居正，败也张居正。
    张居正是戚继光身后的坚定支持者，在张居正的力挺之下，戚继光横扫南北，从东南沿海的抗倭，到北方边境的镇守。他用赫赫战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可惜，这一切都在万历十年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万历十年，一代权相张居正暴亡。作为张居正的铁杆，戚继光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很快，在给事中张鼎思趁机进言下，戚继光不能在放在北方，于是戚继光被朝廷调往了广东。但是政治的斗争向来都是残酷的，并不会以个人的意志所转移，所以这事没有就这么结束，政治上的追杀还是存在的。
    到了万历十三年的时候，又有一位给事中上疏弹劾戚继光，戚继光再次遭贬，这次他直接被罢官回乡。
    直到，今年九月时，有一位督察院御史曾上疏万历皇帝，希望可以启用戚继光。
    可是，由于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恨意未消，再加上戚继光又是张居正的铁杆支持者，所以万历皇帝不仅没有接受这个上疏建议，反而还把上疏的御史罚俸三月，以示薄惩！
    而今，戚继光郁郁而终，始终也没等到朝廷起复他的那一天。
    这说到底都是明朝官场制度的问题，文官与武官始终都处于一个鄙视与被鄙视的生态链条里面。
    文官们除了有一种优于武官的优越感之外，他们还一贯的保持了以各方面的平衡稳定为施政的前提。
    如果事情弄到了要动用武力，对他们来说就是失败的象征。所以他们打骨子里排斥着武官的作为，认为武官的作用就是在妨碍他们的治国的标准。
    并且，文官们还具有一种牢不可破的可笑观念，即上自国家，下至个人，都不能把力量作为权威。
    不仅如此，就连经济发展也不行。如果一个地区有什么特殊的经济利益，那么就会被加以压抑，而不是提倡。因为，他们认为这个国家应该农为国本，商为轻贱之业。士大夫都不屑为之。
    同时，他们及他们的家族又大量的兼并着土地，垄断着商业，凡是超级商行的背后，无不有他们若隐若现的影子。
    他们还联合在一起抵制着国家对商业的税收，同样又享受着国家对他们的免税政策。他们道貌岸然的礼教说道，处处都想着以教化来完成对天下的大治和长治久安。他们从根本上就已经把这个国家禁锢到死了。
    朝廷没钱了，只能通过加征地税的方式搞钱，而官吏们也会趁机的鱼肉乡里，剥削可怜的百姓。
    与其说，明亡于天灾，亡于内乱，亡于外族入侵。
    不如说：天下苦明久矣！
    老百姓们但凡有点活路都不会造反，但凡有点活路就不会盲从异族。说白了这一切都是被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逼得！
    所以，即使是最后尚且还有半壁江山的南明小朝廷，在这久久压迫的呐喊反抗之中，依旧土崩瓦解！因为他们从未改变过自己剥削的本质。
    他们还喜欢从道德观念上寻找超乎常人的优越感，比如财富的分配问题，以及某些地方灾民的暴动，在他们看来这都是道德问题，都是小人犯上作乱的劣根性使然。
    从来都没几个会切实的考虑过为什么灾民会暴动？为什么边境会有战争？
    而且，但凡有敢变革者，他们定会一拥而上，阻之挡之，甚至不惜杀之！所以，改革从古至今都不是动动嘴皮子拉拢几个人就可以完成的，改革就是要与既得利益的“天下人”为敌！
    但，即便如此！朱常洛亦没有打算退缩半分。他心里还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即便是将来血流成河！即便是将来天下土崩！即便是将来身死族灭！朱常洛亦在所不惜！
    他一定要把这些禁锢在这个国家身上的大山劈开，移开，让这个国家继续的站在世界的顶峰！

 第七十七章 东林三君

    万历十八年。
    此时距万历十五年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
    朱常洛也从一个小萝卜头长成了一个大半人高的孩子。此时的身高约在一米五左右。
    能长的这么高，这都多亏了牛奶牛肉的营养摄入和刘文珍教授的健身术。不然，朱常洛现在是万万不能长的如此挺拔的。
    现在的朱常洛看着温文尔雅，并带着一抹谦虚和一抹若有若无的自信。
    “殿下，皇爷已经准备让您出阁读书了。以后您来司礼监的日子就少了。”
    陈炬依旧三年前的模样，时光的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起作用一般。
    朱常洛笑道：“到时候我怕我再来司礼监，陈公公会为难的。”
    朱常洛把手里一份刚刚看完的奏折放下，他转身看着陈炬，陈炬听到朱常洛的笑言，他慌张的连忙跪下，“奴才不敢。”
    朱常洛伸手扶起陈炬，他知道这个玩笑开过头了。
    朱常洛道：“这里是我启蒙的地方，我在这里读书三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子里，我对这里熟悉的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我岂能忘本？这里我还是会常常来的，到时陈公公这位掌印大太监可不要避嫌呀。”
    现在，陈炬已经进位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他的前任张诚在万历十六年的时候，因为被百官弹劾，再加上贪污矿税之事，已经被万历皇帝抄家。万历皇帝念其长久以来的忠心的陪伴，所以就把张诚发配到凤阳看皇陵了。
    张诚之所以会倒台的这么快，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朱常洛。
    万历十六年初，新年还没过去多久，年味尚未消散之时，内阁首辅申时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带头上疏万历皇帝，请求万历皇帝早立国本，巩固社稷！
    这事，刚刚发生，朱常洛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郑贵妃的仇视瞬间就让万历皇帝对他起了厌恶之心！
    朱常洛面对万历皇帝突如其来的冷淡，他真心觉得万历皇帝就特么是个白眼狼，拿了那么多好处，还说变脸就变脸。郑贵妃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幻药呀！银子不香了吗？劳资不够孝顺了吗？
    为了自保，朱常洛这时候只能把他提前物色好的抗雷神器拿出来了。
    在朱常洛的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张诚的贪污腐败的问题瞬间吸引了百官的注意力，百官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打击张诚这个可恶的阉竖身上，一时间，所有检举揭发张诚违法乱纪贪污腐败的折子就像雪花一样堆到了万历皇帝跟前。
    万历皇帝看到自己的钱竟然被张诚这个大蛀虫给吃掉了一半，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张诚身上，生怕自己的钱会跑了一样。
    这时，朱常洛也找到万历皇帝哭诉张诚收取西山煤矿高额的矿税，万历皇帝看到可怜巴巴的朱常洛，又想到朱常洛西山煤矿赚到的钱其实都交给他的内帑，一刹那间，万历皇帝又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其实挺孝顺的。
    于是，这场立储风波在张诚贪污腐败的惊天大案下，很快就被压下了风头，郑贵妃又因为朱常洵突然生病，自己也自顾不暇，所以也没有再在万历皇帝那边穷追猛打，内阁和百官的精力也都被张诚的家产吸引。
    最后，事态就演变成了万历皇帝和内阁、百官之间关于张诚家产分配的口水仗。朱常洛这时候也趁机的溜到李太后那边哭诉自己的委屈。
    万历皇帝又被李太后拉去教育了一通，然后，朱常洛又在一边装好人帮万历皇帝说好话，这才算勉强过关。
    不然，一场国本之争的风波下来，就朱常洛这小胳膊小腿，肯定是受伤最惨的那个。在这里就要感谢张诚一下了。没有他的牺牲来吸引所有人的火力，现在的朱常洛可能就走上了历史的老路。
    被百官当枪使，被万历皇帝厌恶，被郑贵妃仇恨，这样的环境朱常洛能过的好日子才怪。
    不过，最近又有人不安分了，又有人想踩着朱常洛来表现自己对大明的忠心了。
    据魏忠贤的密报，最近有一位叫做顾宪成的督察院御史，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联合了吏部文选员外郎赵南星和吏部给事中邹元标这两位意见领袖为首，竟然要再次纠集百官上疏请立国本。
    当这三位大神的名字出现在的朱常洛的桌案时，朱常洛都惊的站起来了。
    这三位，任何一位拉出来，那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呀！
    顾宪成就是后来闻名天下的东林书院创始人，被世人称为“东林先生”！他发起的这个东林书院可不是现在教教书上上课的公务员培训班。而是一所以书院为名批评时政，传播政治意图的政党式的书院，而且还整个了一个纲领叫做《东林会约》，规定每年举行大会一、二次，每月小会一次。而且书院的初衷也挺好的。他们书院里讽议朝政、评论官吏，他们要求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但好像方法不太对，所以才导致了明末党争不断直至亡国。
    赵南星也是出名的资深御史，当初张居正病重时，朝廷大臣为表顺从，都为他祈神，唯有赵南星与顾宪成和另外一个御史没有参加。这一身的铮铮铁骨傲视群臣！后来与顾宪成惺惺相惜，共同成了东林书院的领袖人物。
    还有邹元标，这位也是大名鼎鼎资深御史，当初因为反对张居正“夺情”，被当场廷杖八十，发配贵州，潜心钻研理学。不过却没有像王守仁一样悟道成圣！但是他后来的成就可一点也不比成圣来的刺激小。他和顾宪成，赵南星三人并称为“东林三君”！
    这三人可是未来东林党的蒂花之秀呀！
    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士林领袖，最大的原因就是头铁！就是下了一个别人都犹豫，但是他仨毫不犹豫的大赌注！
    三人都把希望压到了朱常洛身上，不管是在朝在野，这三位都旗帜鲜明的支持朱常洛为太子，而且多年讲学积累到的徒子徒孙和志同道合的“党员”也都积极的相应他们三个人的号召，都齐声呐喊的支持朱常洛。
    所以，这才有了后来朱常洛登基以后，重用东林党人的事情。就算是后来使出浑身解数压制东林党的九千岁魏忠贤都没能把东林党连根拔起。
    而东林党争也一直持续到了明亡才算结束。

 第七十八章 董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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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个大神加起来真是要人命呀。关键他们都还那么的铁骨铮铮，那么的仁义道德，一般的手段对付他们压根都不起作用呀。这可怎么办呀？”
    朱常洛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才战战兢兢的过了两年的舒坦日子，现在又被人惦记上了，这都是什么事呀。
    “要想个法子提前破局，不然这三个大神一发力，这可就堪比洪荒之力了，谁能拦得住呀？”
    朱常洛真是头疼坏了，为啥历史上这个朱常洛就这么遭人惦记呀？
    朱常洛实在是想不透，好好的皇长子，皇帝的亲儿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成了百官邀名捍卫所谓道统的工具，一直都不停的被利用起来跟万历皇帝做权力斗争。真是惨到爆呀！
    不过，朱常洛也转念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自己现在的身份占据着皇长子的大义。只要皇后生不出儿子，将来大概率是会成皇帝的。虽然，现在不被万历皇帝所重，但是这份投资价值却极高呀！
    所以，才会有人前赴后继的想以国本之争获得巨大的收益。
    “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呀。把这份精明用在治国平天下上面，大明也不会几十年后土崩瓦解了。”
    朱常洛真是看不惯这些利用自己的文官，皇帝之位他自己不会抢吗？非要你们帮忙？真是闲的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牢骚话都无济于事，关键的问题还是眼前的问题。要想个法子赶在这三位大神之前把事情做绝，不然肯定会被踩着当成成名工具的，这个朱常洛是不愿意看到的。
    放下手里的密报以后，朱常洛看着外面的天空，他忍不住再想，如果现在把郑贵妃弄死会不会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脑子了出现了这个邪恶的想法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朱常洛内心的阴谋诡诈就想着怎么弄死郑贵妃了。
    这人真是的一坏起来，真的坏的可怕。
    “不行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父皇对郑贵妃的宠爱虽有松动，但依旧稳如泰山。只要出点差错那就万劫不复了。所以，这个险现在还不能冒。”
    朱常洛收起思绪以后，就想着等会就要见面的师傅了。
    这位师傅是万历皇帝专门给他挑选的师傅，还是一位书法大家。由此可见，现在万历皇帝对朱常洛其实也挺上心的。
    朱常洛出门到了文华殿，文华殿就是明代皇子读书的地方，也是皇帝平时读书经筵的地方。
    这里日常都是有翰林院的进士负责。所以，这次万历皇帝给朱常洛安排的师傅也是一位进士。
    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董其昌！
    董其昌是万历十七年的进士，也就是去年的进士。他老家是南直隶松江府上海县董家汇的。也就是现在的上海市。这么说起来感觉他家应该挺有钱的。其实，他家还真的挺有钱的。
    不过，董其昌小时候却过了一段贫穷生活。董家虽然是松江府望族，但是董家家大业大，董其昌所在的分支又不是董家主宗，所以家里条件也就一般般了，但是比起真正的黔首百姓，他家条件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能上学读书。在古代上学读书那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呀，笔墨纸砚样样都要花钱，四书五经本本价格不菲，找个先生学习，那也是笔不小支出。
    所以，在古代想读书，家里没点财产，就不要奢求什么了。赶紧割了进宫算了，至少还能吃饱饭。
    不过，董其昌是个天才，他的八股文做的妙不可言，连考官都忍不住夸奖一二。由此，他也得到了功名，从此以后他在董家的地位就直线上升，等他考中了进士以后，那更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但是，这人的人品却是有待商榷。首先他做官没担当，给朱常洛当了一年的老师后，发现朱常洛好危险，于是就辞官不干，以回家伺候老娘为理由，隐官二十多年才出来。而且之后也是只要风头稍有不对他就立刻辞职回家，后来又仗着自己当过所谓帝师，又是个大书法家和大画家，又结交了很多的达官贵人，在泰昌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他还被召回朝廷做了太常少卿，到了天启五年的时候还干上了礼部尚书！干了一年因为九千岁太猛了，于是他就又退了，到了七十七岁的时候又出来当官了，当的还是太子詹事。所以他在仕途一途上简直是玩出花样了。还整出了一个三进三退，弄的跟伟人似的。最后竟然官至南京的礼部尚书，真是莫大的讽刺呀！
    还有董其昌的家教其实也很一般，他的儿子们经常干强抢民女的坏事。这是事还被人变成了曲子唱了出来。最后还闹出了一场“民抄董宦”的典故。
    听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老百姓们，竟然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之下，直接把董其昌的家给抄了。将董府数百间画栋雕梁、朱栏曲槛的园亭台榭尽付之一炬！然后又将董其昌建在白龙潭的书园楼居焚毁，还把董其昌手书“抱珠阁”三字的匾额沉在河里，这就是所谓的“民抄董宦”。
    董其昌被吓得惶惶然避难于苏州、镇江、丹阳、吴兴等地，直到半年后事件才平息下来，由此可见，这人是有才，但是担当和人品不好说。
    所以等到这位三十六岁，身穿蓝色官袍，相貌消瘦的翰林院庶吉士董其昌进来的时候，朱常洛问了董其昌一个问题。
    “董师傅博学多闻，可听过鸵鸟乎？”
    董其昌一下子就被朱常洛给问住了，鸵鸟这个动物，董其昌还真没见过。
    董其昌温文尔雅的回道：“禀殿下，臣未听过。”
    朱常洛道：“也不怪董师傅没有听过，这鸵鸟也是常洛在宫中的一本杂书上看到的，是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见到一种大鸟。这种大鸟个头非常大，比人还高，就是不会飞，但是善于奔跑，跑起来的时候，谁也追不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把头插进沙子躲避危险，端是好玩。”
    董其昌道：“殿下博学，其昌自愧不如。”
    朱常洛道：“董师傅怎么这样说话？您是父皇指派给我的先生，您可是进士大才，您这样说我，是不是常洛哪里做的不好，让董师傅不愿意教授我了？”
    董其昌道：“臣失言。臣定当竭心尽力教育殿下。”
    朱常洛道：“好，常洛多谢董师傅教诲。”

 第七十九章 嫡庶

    董其昌的教学方式其实挺正道的。
    上来就先从《千字文》开始，生怕难度太高，朱常洛接受不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ze），辰宿列张。殿下，这头四字是出自《易经》的‘天玄而地黄’。玄者黑也，意思就是天的颜色是黑色的，地的颜色是黄色的。而后四字‘宇宙洪荒’，宇者，时间也，譬如沙漏，每时每刻的流逝就是‘宇’；宙者，空间也，譬如此殿，方圆高低就是‘宙’；洪者，大也；荒者，远也。这四字的意思就是天地之间宇宙之间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董其昌讲的非常详细，每一个字都拆解出来解释到位，朱常洛也听的是如痴如醉，仿佛天地宇宙就在身前。
    第一讲下来后，朱常洛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天才，就这么简单几个字就能延伸出来无数经典并且加以丰富和解释。这样的智商一辈子都钻研到文章古句之中真是浪费了。
    可惜，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聪明人都已经被八股文给束缚住了，他们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改变命运，也只有穷尽精力的去研究这些训诂文章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可见，八股之害，甚于虎！
    “董师傅，常洛有个问题想再问问董师傅。”
    朱常洛看着刚刚讲完课，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的董其昌。朱常洛觉得破局之事应该就在董其昌身上。
    董其昌道：“殿下请问。”
    朱常洛说道：“董师傅可知嫡庶之分？”
    董其昌道：“嫡者，元也。乃正脉之源。庶者，贱也。乃旁支细节。”
    朱常洛拱手一拜，道：“多谢董先生解惑。”
    董其昌不明朱常洛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突然的问到这个问题，这让董其昌心里稍有不安，但又想到这个弟子虽是天潢贵胄，但也不过八岁孩童罢了，所以也并无在意。
    但是接下来，朱常洛看着董其昌继续说道：“董师傅，我的身份是嫡是庶？”
    董其昌心里慌了一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的。
    就在董其昌两难之间想要选择做个鸵鸟之时。
    朱常洛自言自语道：“其实，常洛的身份就是庶子。而且母妃的品位比之郑娘娘的皇贵妃之位，犹差一截。父皇心之所属亦是郑娘娘之子常洵。同为庶子，以母贵我不如常洵，以父宠我亦不如常洵。况且母后年华正盛，父皇对母后之宠亦不在郑娘娘之下，嫡子之事不过早晚而已。外廷之臣为邀直名，不顾父皇的喜好，母后之地位，妄言国本之事。常洛心中倍感忧虑，恐怕有朝一日母后元子降生，父皇又因国本恶我。常洛一生岂不凄惨？”
    董其昌听着朱常洛的话，他的大脑也疯狂的运作着，一直在想要不要辞官得了？这皇子师傅的身份看着荣耀，其实太尴尬了。万一，顺带着被皇帝厌恶，这不就亏大了？这才中的进士没两年呢，权力的滋味都没尝过呢。
    董其昌偷偷抹了一下汗，但是朱常洛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董其昌，就这样让他跑了，不然这不就亏死了？董其昌在朱常洛眼里可是一位长袖善舞的交际花呀，这交朋友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朱常洛继续说道：“我听父皇身边太监说道，父皇有意封王诸子，以待母后元子诞生。但外廷之臣却都不懂父皇苦心，一心强谏，只为图名。若有人可以猜到父皇心意，进言父皇封王诸子，则父皇烦恼尽去，也能龙颜大悦。岂不美哉？”
    董其昌这时候就算是智障他也听懂了朱常洛的意思。
    虽然他心里依旧忐忑，但是看着朱常洛单纯的模样，他绝对想不到这些话是朱常洛的意思。
    他心里认为朱常洛现在说的话肯定是皇帝提前教导的话。
    如果，他能把握，从此以后就会平步青云！
    董其昌想到这里，他原本鸵鸟心态不由得就烟消云散。转而新生的心态，则是一种机会就在眼前的赌徒心态。
    最后朱常洛又叹息一声说道：“董师傅，今天就到这里，多谢董师傅的教诲。以后常洛的学业就拜托董师傅了。”
    董其昌对着朱常洛一拜说道：“殿下，臣告退了。”
    朱常洛又对着董其昌一拜，然后董其昌就退出殿外。
    董其昌出了文华殿以后，他的心情真的是久久无法平复，他终于知道万历皇帝召见他，让他做皇长子师傅的苦心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万历皇帝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一个人能猜中他的心思了。
    现在，朱常洛已经把万历皇帝的心思说了出来，董其昌觉得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到董其昌走远，魏忠贤悄悄的从一边出来，魏忠贤说道：“殿下，董其昌他能懂殿下的苦心吗？”
    朱常洛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别无选择了。只能相信他了。”
    魏忠贤心情一重，他也担心，上一次的国本风波，至今都让魏忠贤心有余悸，感觉天都快塌了。
    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朱常洛竟然利用张诚完成了一次偷天换日，这才勉强过关。
    现在，竟然又有大臣准备上疏万历皇帝早立国本，而且还是三位风头正盛的大臣，堪称意见领袖的清流人物，他们齐齐发力，这让魏忠贤不由心惊肉跳！
    看着惊慌的魏忠贤，朱常洛也必须表现出该有的自信，不然队伍都不好带了。
    朱常洛自信说道：“放心吧，董其昌拎得清楚的。是做牛尾还是做凤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跟着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一起，他永远只是别人荣誉榜上的一朵锦花。但是，如果他能揣摩到上意，那他就是将来凤首！这轻重之间，他比你我都清楚的。”
    魏忠贤听完朱常洛的话后，立刻佩服道：“殿下高见！奴才拍马不及。”
    朱常洛笑道：“是吗？你也挺能耐的，据说番薯已经有消息了是吧？”
    魏忠贤心惊一下，因为番薯的事情他还未给朱常洛上报，但是朱常洛竟然已经知道了，由此可见，朱常洛身边的能人绝对不止他一位。于是，一股惶恐和一股危机感让魏忠贤倍感压力，他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魏忠贤慌忙跪下，“奴才万死。竟然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及时禀报主子。请主子责罚。”
    朱常洛道：“起来吧。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抽个时间把张三处理一下，他最近很不安分，总想和皇庄以外的人眉来眼去。记住要办的漂亮些，让他意外的消失就行，不要让人抓住把柄怀疑到我们头上。”
    魏忠贤连忙道：“奴才记住了。”

 第八十章 陈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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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其昌自以为得了万历皇帝的暗示后，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光宗耀祖的机会来了！”
    董其昌现在虽然也发达了，但是在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一根刺，他家不是董家的大宗。现在看似风光，其实还是无根浮萍，一旦被牵连打击，董家主宗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
    所以，机会还是要自己来争取！
    于是，董其昌就开始发挥起自己的社交牛逼症了。
    西山皇庄。
    经过两年多的发展，西山皇庄已经成为了西山地区最大的皇庄，通过买卖和李太后的赏赐，现在西山皇庄几乎都快把整个西山都纳入其中。
    西山煤矿依旧还在不停的开采着，这条煤矿就像是一个金矿一样，每年都给朱常洛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也正是有了这些财富的积累，现在朱常洛在万历皇帝身边也渐渐的受到重视，但是比起郑贵妃和朱常洵来，还是差了许多，但是，这没关系。
    只要方向是好的，再有了一个好的契机出现，现在做的所有一切铺垫到了关键的时候，自然也就可以起到水到渠成的效果。
    谁让万历皇帝爱享受呢，只要他还喜欢银子，只要他还喜欢享受，朱常洛就有数不尽的机会，扭转自己的劣势。
    不过今天，朱常洛到西山皇庄可不是为了看西山煤矿的财务报表的，顺便造造假的。毕竟当初答应了万历皇帝要把西山煤矿的营收都存到他的内帑之中。所以，有些表面工作该做还是要做的，不然怎么会一直拴住万历皇帝的心呢？
    朱常洛今天之所以早早的来西山皇庄，其实是为了迎接一位商贾之子！
    这位商人不同于普通的商人，他是一个海商。经常在走船在大明与吕宋（菲律宾）之间，在这个闭关锁国，封闭海禁的时代也算是见过真——大风大浪的人。
    其实说到海禁，就不得不提一下大明的开国之君朱元璋，他的一道片板不得下海的圣旨，直接就影响了中国六百年历史。
    到了清朝，那帮带着辫子的鞑子竟然也无脑的沿袭了朱元璋这个政策，不得不说这一条神奇的圣旨呀，竟然可以奏效两个朝代。
    其实，朱元璋一开始禁海是为了打击方国珍等造反派的海上侵扰，朱元璋为了省事，直接玩出了一套高级的玩法——“经济封锁”！
    没错。在当时禁海，确实是为了经济封锁那些在海岛上还不老实的造反派。结果，这海封着容易，开着难。
    自朱元璋以后，想再开海就难如登天了。
    即便是雄武大略如永乐大帝，他也照样没能推翻朱元璋的禁海圣旨，虽然他也派了郑和七下西洋，但是据小道消息说，永乐皇帝之所以让郑和下西洋就是为了找那个在南京失踪的亲爱侄子。
    不过，这事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但是郑和下西洋这事，在当时确实是旷古烁今的举动，不下于苏联人送人去太空。
    可惜，这么盛大的活动竟然无法持续下去。
    这根子上最大的原因就是观念问题。中国自古以来重农轻商，只对地里刨食感兴趣，对于商贾的态度就是打压打压再打压。因为在统治者的眼里，商人就是唯利是图之辈，他们不事生产。
    所以，郑和下西洋压根就不是奔着赚钱去，而是为了传播大明威名于四海！每次回来都带了一船又一船的小国国王和一些华而不实的所谓贡品。
    这些小国国王到了大明以后，立刻就受到了大明皇帝的赏赐，这些赏赐比他们送来的东西都价值百倍不等。
    可想而知，这样的赔钱买卖自然也就没法持续下去了。
    于是，就在永乐大帝和郑和死后，这事就彻底消停了。
    到了正德时期，还有一个兵部尚书怕正德皇帝脑子一热也要出海，于是一把火就把郑和下西洋的航海日志全给烧了。
    在当时，这位兵部尚书还得到了朝野上下的称颂，并认为他干了一件大好事！
    后来，明代的财政日益艰难，为了重新复苏这个国家，以高拱为首的改革派，他们想到暴利无比的海贸事业。
    为什么会想到海贸呢，因为有明一代，南方大族在禁海的圣旨之下，屡屡走私，他们变相了掌控了这个国家所有的海洋贸易，也获得了巨大财富。但是他们的生意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毕竟是朝廷命令禁止的行为。
    但是，他们也是禁海令的铁杆支持者！因为只要朝廷不下海，只要朝廷还禁海，海洋的财富就是他们的，所以他们就一直强硬支持禁海。
    只要有人敢提开海，他们就必将群起攻之。
    譬如高拱！
    高拱下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脾气不好，被张居正冯保暗算了吗？
    高拱下台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开海政策断了南方大族的财路！
    所以，就在隆庆皇帝驾崩以后，高拱独木难支，又在另外一个急于上台的改革派的阴谋之下，他倒台了。
    从此以后，整个大明再无一人再言开海之事。
    到了清朝以后，若不是鸦片战争的爆发，东方这片古老的土地就会在那些海洋走私的既得利益者的蒙蔽之下被封锁到天荒地老！
    由此可见，西方那位马老师总结的多到位。这些疯狂禁海的支持者们，他们就是生产资料的垄断者，他们的钱从毛孔中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是肮脏的。都是建立在满足个人私利，牺牲整个民族的基础上得来的。
    而今天，朱常洛要见的这位海商还算是有良知的海商，在利用了南方地区走私海运的便利条件下，他把生意做到了东南亚，在吕宋岛上发现了欧洲人从美洲大陆引进的番薯。
    他见到这种神奇的植物以后，就被它深深的吸引了。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呀！他就在岛上学习这种植物的种植和养护。
    他发现番薯耐旱易活，产量极大，生熟皆可以食用。而且味道甘甜，适应性强，在哪几乎都可以种植。于是他就一直密谋着怎么从吕宋岛上把这种植物带回。
    因为，岛上的西班牙殖民者是明令禁止番薯的传播的。这时候，好巧不巧，他的烦恼被负责在南方寻找番薯的暗影龙卫得知，于是在暗影龙卫的资助下，他终于悄无声息的利用吸水绳把薯藤绞入其中，渡海带回福州。这才有了番薯提前到达大明的机会。
    而这位传奇人物就是被誉为中国甘薯之父的福建海商陈振龙！这次，朱常洛亲自等待的就是他的儿子陈经纶。

 第八十一章 番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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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薯这种植物，如今在中国，不管是城中的孩子，还是乡下的孩子，几乎个个都见过这种块大芯红，味道甘甜的街头美食。
    尤其是到了冬天以后，城市里的大街小巷，都能见到一个老头或者一个阿姨推着一个冒着白烟烧着木柴的移动烤红薯箱。
    售卖的价格也是有高有低，有的按照红薯的大小个来卖，有的则是论斤称，更有的是卖的死贵还不甜~~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朱常洛即将要见到这种番薯。
    这种原始的番薯，还未经过系统的培育和驯化，个头也不如后来的大。产量也比不上后来培育那种可以亩产万斤超级红薯。
    但，这就是希望！
    有了它，就算小冰河时代再疯狂，也不会出现饿死无数百姓的惨烈场景。
    所以，朱常洛对番薯的到来是真真的寄予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厚望。
    当然，他也不愿意有人利用番薯的高产，再加重对老百姓的剥削。如果这样的情况再发生，那他朱常洛跟那些一肚子男盗女娼满肚子坏水的人有何区别？
    难道，就为了仅仅一个表面上的所谓盛世吗？
    这可不是朱常洛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一定要部署好关于番薯引进的一切准备工作，不能盲目的就急于推广番薯之利，不然他不仅会事情没办好，还会成为那帮压迫剥削老百姓的帮凶！
    很快，一辆驰行在西山皇庄前铺着煤渣三合土路上的马车过来了。
    朱常洛翘首以盼，等着这辆马车靠近。
    陈经纶来了，这西山商行的带领下，陈经纶终于要见到这位秘密赞助者的身影了。
    一路上，陈经纶一直都在想到底是谁，竟然也知道了番薯之利，而且这一路越来越北，使得陈经纶心里也难免忐忑起来。
    毕竟，他长这么大也没去过这么北的地方，他的活动范围一直都在福建和海上东南亚而已。
    这次受父命北上，他还是挺激动的。
    终于，西山商行的马车停下了。
    陈经纶掀开车帘，映入眼中的就是一位个头挺拔，一身贵气的......孩子？对，就是个孩子，陈经纶看得出来，这个人虽然个子不算矮，但是他的眉眼却未长开，明显的看得出来这就是个孩子。
    就在陈经纶发呆的时候，在朱常洛一旁的伺候太监说道：“见到殿下，还不赶紧下跪问安？”
    陈经纶一下就呆住，竟然是个殿下？那会是什么殿下？
    看着陈经纶发呆样子，朱常洛走到前去，一把抓住陈经纶的手臂，朱常洛激动的说道：“先生一路可好？常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先生盼来了。”
    陈经纶这时才猛然醒悟，他吓得立刻就要跪下，结果还是被朱常洛给硬拉着了。
    朱常洛之所以能硬拉着陈经纶这个成年人，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那边人身高普遍不高，等到若干年后饮食结构发生了改变后，他们的身高后才逐渐与北方持平。
    现在他俩身高上差不多，再加上这两三年来朱常洛的西山皇庄动不动就有牛出现意外，所以朱常洛牛肉吃的不少，气力也自然比一般的小孩子有强得多。而且，他还练着刘文珍教的健身术，所以一身力气还是不小的。
    陈经纶紧张道：“草民不知殿下大驾，万请恕罪。”
    朱常洛拉着陈经纶道：“陈先生不必拘礼。是常洛孟浪了，唐突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陈经纶道：“草民不敢。”
    陈经纶怎么都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一位皇子！
    朱常洛拉着陈经纶到了西山皇庄。
    看到陈经纶受到朱常洛如此厚待，王安等人也是羡慕不已。于是，就对这位刚刚才到的陈经纶也另眼相看，不敢怠慢。
    到了皇庄里面，朱常洛拉着陈经纶坐下。
    朱常洛对着陈经纶问道：“陈先生这一路北上可有不满之处？”
    陈经纶拘谨无比，听到朱常洛问话后，赶紧站起来回道：“殿下安排周到，草民一路上顺风顺水，畅通无阻的就到了京城。”
    朱常洛道：“这就好。”
    于是，朱常洛就开始把话题转到重点，朱常洛问道：“陈先生，番薯怎么样了？”
    听到朱常洛说到番薯，陈经纶的心不由得激动跳了起来。
    陈经纶说道：“蒙殿下福佑，番薯一路北上也无大碍。”
    听到这里，朱常洛大喜。
    朱常洛真的担心这一路的颠簸和一个多月的行程会把番薯给折腾坏了，没想到越过几千里后，番薯还能安然无恙，这都是陈经纶的功劳呀。
    朱常洛道：“番薯安然无恙，常洛代替这天下万民谢你陈氏父子了。”
    说着，朱常洛竟真起身对着陈经纶一拜。
    陈经纶慌张躲开，“草民不敢。”
    朱常洛道：“先生父子当得常洛一拜。这番薯可是活命的宝贝！先生父子远渡重洋，冒着杀头的风险才将此物带到大明，就凭这份功绩，先生父子的壮举就足以名垂千古！受万世敬仰！”
    陈经纶道：“这都是殿下的功劳。没有殿下的支持，我父子二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此功绩。”
    看着陈经纶如此的敬小慎微的推脱功劳，朱常洛哈哈笑道：“你我二人就不要这样相互吹捧了。功劳是你们的，我会记住的。将来也必然不会少了你们恩典。等先生休息好后，我们就在西山皇庄试种番薯，这一切可都拜托先生了。”
    陈经纶听到朱常洛承诺以后的恩典，他激动的难以自抑。陈家虽然家财万贯，但是功名至今未得寸尺。他父亲陈振龙未满二十便中秀才功名，本以为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结果到了乡试之时，屡试不第，所以才被迫弃儒从商，到了大海上去讨生活，这才有了在吕宋岛上见到番薯的机会。
    而他从小也被父亲寄予厚望，更是给起名叫做“经纶”！
    经纶二字就是陈振龙对他望子成龙的殷切期盼！
    期望着他有朝一日可以功名在身，光宗耀祖！
    但是他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这多年过去，也始终没有功名在身。对于科举之道，他也只能望洋兴叹。最后，也只能随着父亲一起摆弄商贾之道。
    所以，功名在陈氏父子心里始终是一个意难平的坎，现在得到了朱常洛的承诺。陈经纶真是喜出望外，这一辈子的期望总算是有机会达成了。
    陈经纶立刻跪道：“多谢殿下恩典。”

 第八十二章 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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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
    自万历十六年后，郑贵妃便移居到了翊坤宫中。
    这翊坤宫在紫禁城后宫诸宫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翊坤之意不言而喻！首先从字面上看，翊的解释便有辅佐之意，皇后的寝宫为坤宁宫，翊坤即辅佐皇后管理六宫之意。
    但是在万历一朝，翊字的解释就不能仅仅只看字面了，因为皇帝的名讳之中便有这个“翊”字。所以，从此宫的名字和地位上就可以看出郑贵妃的圣宠非同一般！
    但是，这两年来郑贵妃的命运也并不如她的地位一样稳固美好。
    在移居到翊坤宫后郑贵妃便在这个宫里诞下了自己第四个孩子灵丘公主朱轩姚！
    本来朱轩姚的到来冲淡了些许郑贵妃诞下死胎后的阴霾，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去年的时候，也就是万历十七年五月的时候，朱轩姚薨了。
    这对郑贵妃的打击非常打大，这已经是她死去的第三个孩子了。
    万历皇帝眼看着这位日渐消瘦的深受打击的郑贵妃，他也心疼愧疚极了。他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好郑贵妃的孩子，所以才导致了郑贵妃的孩子夭折薨逝。
    “爱妃，今天你想去哪里转转？朕陪你散散心。”
    万历皇帝的时间，大多时候还是到翊坤宫来陪伴着郑贵妃。
    现在万历皇帝的身材比之消瘦的郑贵妃来说不吝是庞然大物。经过两年的甜食和汽水的摄入，现在万历皇帝已经成了一个体态丰满的大胖子了。
    整个脸看起来圆嘟嘟的，眼睛都显得小小的了。
    万历皇帝伸着自己肉肉的小手去拉着郑贵妃冰凉瘦弱的小手，他费尽心思的想哄郑贵妃开心一些。
    郑贵妃抬头目光略带清冷的看着万历皇帝，她笑道：“我也想去西山看看了。”
    “西山！”
    万历皇帝万万没想到，郑贵妃竟然会提出去西山看看。
    看着万历皇帝惊诧的神情，郑贵妃起身顺势把万历皇帝拉着的手抽了回来。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万历皇帝说道：“不可以吗？”
    万历皇帝挤出一点微笑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西山现在是常洛的皇庄。”
    郑贵妃道：“是朱常洛的皇庄，我就去不得了？”
    万历皇帝也不知道郑贵妃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总觉得这话头不好呀。
    但是，他又无法拒绝郑贵妃。
    万历皇帝说道：“当然去得。”
    郑贵妃道：“好。那就去西山皇庄。”
    万历皇帝确定了郑贵妃是真的要去西山皇庄，他也只能答应，然后就开始安排人马仪仗去西山皇庄。
    万历皇帝小心陪着郑贵妃走在紫禁城到西山皇庄的路上。
    这条路在万历十六年初的时候，就已经被西山皇庄以煤渣三合土铺了一遍，现在这条路平整无比，一路坦途，不管风雨如何，都不会有任何泥泞影响路况。
    郑贵妃掀开车帘看着道路两遍不停后移的景色，这景色她都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见过了。
    郑贵妃看着两边的风景，她是既陌生有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郑贵妃突然说道：“皇上，臣妾进宫伺候你有多少年了？”
    万历皇帝一惊，他说道：“爱妃从万历九年进宫，到如今已经九年了。”
    郑贵妃说道：“九年了。九年的时间臣妾已经为你生下了四个孩子了。可是如今却只有常洵一个人陪在我身边。”
    万历皇帝听着郑贵妃的悲怆之言，万历皇帝立刻说道：“还有朕在你身边。”
    郑贵妃看着急切回答的万历皇帝，她苦笑一声：“是吗？”
    万历皇帝坚定的说道：“是的。朕会永远让你陪在朕身边的。”
    郑贵妃道：“那你就立常洵为太子，只要常洵是未来的皇帝，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
    万历皇帝没想到，郑贵妃竟然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万历皇帝心里一叹，为难的说道：“朕一直在办，再给朕一点时间，朕一定会册封常洵为太子的。”
    郑贵妃声音突然尖利的说道：“不！你不敢！你不会！你斗不过他们，他们不同意，你就没办法。而且这个贱种现在你更是离不开了。你处处都把他挂在嘴上，你心里挂念的人是那个贱种，不是常洵！”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万历皇帝一直卑躬屈膝的脾气也快爆炸了。
    他胖胖的圆脸憋的通红，他的手紧紧的在袖中握着，他是皇帝！是天下至尊！这天下怎么会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万历皇帝低声道：“够了！回宫！”
    然后，本来还朝着西山皇庄前进的车驾，半路的时候就折回了。
    万历皇帝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百官们的制约劝谏和指桑骂槐就已经让万历皇帝疲于应对了，他寄予厚望的首辅申时行，也并没有维护到他威严，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在中间和稀泥，看似平和了事态和百官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其实，一直被退步，被挤压都是他！
    所以，就在郑贵妃厉声质问的那一刻起，万历皇帝对他这位“好好先生”的先生，已经开始失望。同时，也对郑贵妃的无理取闹生出了一丝反感。
    他真的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了？他处处都在哄着郑贵妃，处处都在让着她，处处都在维护着她。百官们对她的攻击，他都一个人默默的抗下了所有，从来不让郑贵妃知道他的难处。
    可是，为什么郑贵妃就是不能理解他？
    难道，就因为太子之事吗？
    万历皇帝为了这个承诺，已经不知道抗住了多少次大臣请立国本的压力，他为了完成对郑贵妃的承诺，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破坏规则给于郑贵妃尊崇的地位。
    现在在紫禁城中，除了正宫王皇后外，就算郑贵妃的地位最过尊崇了。
    而且，皇后身体长年不好，六宫之事，几乎就是她在做主。
    万历皇帝甚至都在想，若是有一天皇后崩了，他就会立刻扶正郑贵妃的地位。
    他觉得自己已经为郑贵妃拼命的努力过了，但是为什么郑贵妃还是这样的不理解他，为什么还是要这样的刺痛他的敏感地带。
    万历皇帝又想到了朱常洛，他现在对这个儿子真是又爱又恨。
    朱常洛对他的孝顺让他体验到了作为父亲，作为皇帝，应该得到的享受和尊敬。所以，万历皇帝爱他。
    但是，同时，万历皇帝也恨着朱常洛，但他并不是恨朱常洛这个人，他只是在恨朱常洛的身份，如果朱常洛不是皇长子该多好呀。现在所有的烦恼不都不是烦恼了吗？
    可是，这个世界偏偏就是在和他作对。这让万历皇帝的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怨气和恨意。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呀。
    所以，他多么希望郑贵妃能多理解一点他的心思和他的处境，哪怕只有一点点。万历皇帝卑微的期待着郑贵妃的理解。

 第八十三章 为了部落，不，是理想！

    督察院内。
    此时，一帮志同道合铁骨铮铮的御史们都聚集到了一起了。
    他们在正在筹划着一件大事！
    他们要发动百官一起上疏皇帝，请求皇帝早立国本以安天下！
    顾宪成赵南星和邹元标就在其中。
    顾宪成站在众位御史之间，他面色刚毅，态度坚决的说道：“我等食君之禄，自当为国尽忠。国朝养士二百余年，我等熟读圣贤书，也自当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现在宫中要妖妃作乱，企图祸乱朝纲，颠倒乾坤。我等御史职权就是匡正人君，保护社稷！皇长子殿下已有九岁之龄，至今方才出阁读书，这极不寻常。我们不能在等了，我们要联合起来，一起动员百官，一起上疏请求皇上早立国本，早安天下人心。”
    赵南星随即跟着说道：“叔时兄说的都是谋国之言，都是拳拳的忠君为国之言。如今，内阁的阁老们对于立储之事的态度模棱两可，长此以往下去，于国不利。况且国本不定，社稷动摇。我等身为御史，不能任由内阁这样下去，我们要坚持初心，牢记圣贤教诲。我们一定要上疏皇上，让皇上下定决心早立皇长子为储君。只有这样朝野上下才能安定，天下人心才有所望。”
    邹元标接着说道：“国本之事，就是社稷之本。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不能任由妖妃祸乱宫闱，要让皇上早日觉醒，早日看到我等拳拳忠君爱国之心。这才不负圣贤教诲，不负皇恩浩荡！”
    围在一起的御史言官们都被顾宪成，赵南星和邹元标的慷慨陈词感染，他们就是要做一位铁骨铮铮的直谏忠臣，哪怕血洒宫墙也在所不惜。因为，这就是他们身为御史的职责和使命！
    “我等愿意以三位大人马首是瞻，一定会上疏皇上，请求皇上早立国本，以安天下！”
    所有的御史们都群情激动着，为了同一个梦想，同一个事业而聚在一起。
    顾宪成说道：“户部这边由我来发动，我曾是户部主事，在户部里面也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官员愿意一起参加这次上疏。”
    赵南星等人听完激动不已，没想到顾宪成已经把户部的官员都联系好了。
    赵南星激动道：“吏部就交给我吧。我是吏部的考功郎中，在吏部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了。”
    接下来的所有人都纷纷揽下了自己的任务，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衙门，他们的同年，同乡，同谊都盘根错节的交汇在一起。
    所以，这些官员们一旦有了共同的目标以后，就会快速的整合到一起，为着一个目标而努力。这就是官僚的力量！一股强大到让内阁阁老们都不得不侧目以待的力量。一股强大到可以撼动皇权的力量，让万历皇帝都不得不退步相让。
    而这就是他们的信念！
    他们的信念就是要通过自己的谏言来拯救这个国家，要以最高的道德标准来审视别人，审视皇帝！
    所以，为了这个信念，他们敢于斗争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对方敢违背道德的标准，那这人就是整个天下的公敌！
    他们会立刻代表天下的良心对违背道德的人进行口伐笔诛！而这个权力就是太祖皇帝给的，所以他们始终认为自己的事业就是大明最光荣最伟大的事业。
    就在这帮御史们群情激奋的时候，长袖善舞的董其昌也没闲着。
    董其昌现在也是翰林院里的清贵，虽然品级一般，但是从翰林院出去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未来之星？
    所以，翰林院的官员们也有一种迷之自信环绕周身，任谁见到他们，都会不自觉的感觉自己矮了他们一头。
    毕竟，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呀，都是经历了十年寒窗，闯过了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才有了进入翰林院的身份。
    所以，他们从来不会把自己定位成翰林院里的抄书匠和打杂员。
    既然，御史们有自己的同年，同乡，同谊，还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而这帮翰林院的读书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抱负呀。
    哪一个翰林会甘心一辈子就这样昏昏碌碌？他们哪一个没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伟大理想呀？
    所以，在董其昌的引导下，一帮为理想而奋斗的年轻人，也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了。
    董其昌站在一群翰林中间，董其昌看着翰林们年轻的模样和他们沉重繁忙的翰林书记工作。
    董其昌痛心疾首的说道：“朝廷之中衮衮诸公，他们不为君父而想，处处只想邀名成仁，欲陷君父于不义，来成全自己的清直之名。在其昌看来他们就是朝廷的大害！而今肉食者鄙，不思为国尽忠，整日浑噩。这样下去哪还了得？如今皇上春秋正盛，皇后年华尚在，他们强请国本意欲何为？万一，有一天皇后元子诞下，那又将置皇长子于何地？难道，他们要再上疏一次请求废太子或者废后吗？社稷之重，岂能让他们这样肆意颠倒？其昌不才，其昌有一个小小建议，欲与诸位同议。”
    翰林们早被董其昌的情绪煽动了，谁愿意寒窗十载，考取功名以后就成了翰林院里给人打杂抄书的书记员呀？谁还没点理想呀。
    于是，一个翰林说道：“其昌兄请明言。”
    董其昌看着翰林们的情绪也到位了，董其昌终于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了。
    董其昌道：“皇长子非皇上嫡子，乃是庶子。郑贵妃之子亦是庶子。而今皇后未出嫡子，两庶并在，这才是他们矛盾的重点。他们想抢从龙之功，用心何其险恶？所以其昌建议，我们翰林院一起上疏皇上，请皇上封王二子。待到将来皇后元子诞生，这国本之事自然尘埃落定。若是皇后元子未生，到时候二王渐长，我等自然也可谏言皇上，择其贤者为储。这样我们也可以了却皇上心事，又可为国直言。皇上看在眼中，这满朝百官，谁忠谁贤，不就一目了然？”
    众位翰林听完董其昌的话后，他们原来就已经躁动的心，不由得也怦怦直跳起来，这可是一个天赐的机会呀，如果抓住了，就能到皇帝的圣宠，到时候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呀！
    但是，还是有人担心的说道：“我们这些翰林人微言轻，恐怕难以撼动百官之念，，，”
    是呀，这下子让所有翰林们都犹豫了起来。
    不过，董其昌还是有后手的，董其昌前段时间花尽了心思创作了一副写意山水画并且也提上了字，然后送给了自己的同乡，如今的内阁大臣王锡爵！
    董其昌说道：“诸位同僚稍安勿躁，我已经联络了荆石先生，荆石先生赞同我们的意见，并且决定和我们一起上疏！”

 第八十四章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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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督察院和翰林院暗地里在摩拳擦掌的时候，朱常洛还一如既往的在文华殿听课。
    今天的董其昌格外兴奋，讲课的时候都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讲的兴时，还不顾礼仪的放声大笑，为此，在一旁的礼官都忍不住进来纠正了董其昌好几次。
    但是，董其昌并不在乎，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古仁人之风，怎么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朱常洛看着董其昌这么的放飞自我，朱常洛也问道：“董师傅有何开心之事？”
    董其昌道：“殿下恕罪，臣孟浪了。”
    朱常洛道：“董师傅无需此言，常洛也只是好奇罢了。”
    不过，董其昌并没有给朱常洛分享，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毕竟在他眼里朱常洛也不过九岁孩童罢了，与他说这些事情，说不定会适得其反，所以不说也罢。
    董其昌继续教课，朱常洛继续听课。
    不过，朱常洛看到董其昌的表现后，他心里暗笑这位喜欢明哲保身的大艺术家师傅，竟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果然，希望才是人类前进的阶梯！
    董其昌虽然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明哲保身之道，那只是因为他根基太差，不敢挥霍罢了。现在他自以为得了万历皇帝的“暗示”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芒了，所以他才如此的放浪形骸起来。
    董其昌授课后，也负责的检查了朱常洛的学业后，这各怀心思的师徒二人就告别了。
    而现在这段时间也正是暴风雨爆发的前夜，所以这段时间显得格外宁静。
    朱常洛也自然不会在这个时间里再患得患失，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也正是他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做的太多，兴许就适得其反了。
    所以，朱常洛从文华殿回去以后，他就去了西山皇庄。
    现在有了陈经纶在，这番薯的种植大业，也稳步的进行了起来。
    这段时间陈经纶正在西山皇庄和西山皇庄大棚管理员老王头切磋种植技术。
    当陈经纶看到西山皇庄内的玻璃大棚后，陈经纶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他真的是从来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用琉璃盖出一栋房子。
    而且这栋房子还不是用来享受住人的，而是用来种植蔬菜瓜果的。这真是颠覆了陈经纶对权贵的认知。
    陈经纶一度以为权贵们就是过着奢靡的享受生活，一直都是云端上的人物。
    没想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对农业的重视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陈经纶不由得对这位九岁大的皇庄拥有者心怀了敬畏之情。
    陈经纶此时正在专门辟出的一块地里细心的查看着刚刚种下没多久的番薯秧苗。
    陈经纶也是到了这里才学会了这种神奇的育苗技术，这让陈经纶如获至宝。他从来没想到育苗竟然可以如此操作。
    把番薯块茎上的小芽分离出来，然后种植在用玻璃做出的营养池中，竟然可以这么快速的裂变出这么多的秧苗。
    本来，陈经纶以为自己带来的这些番薯要经过两到三年的积累和培育才能形成一定的规模，没想到这种育苗技术，直接就破解了这一关卡，短短时间内就收获了这么多的秧苗。
    现在，陈经纶和老王头一起亲力亲为的引种着养育出的秧苗。
    他们对每一颗秧苗的种植都无比的上心，生怕伤到秧苗的一分一毫。
    朱常洛早早的就到了地头，但是他却没有上前打扰他们。
    因为，朱常洛知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就比如老王头，老王头是一位资深的老农，他对西山的土壤情况了如指掌，知道哪片地适合种植什么植物，知道什么植物适合哪块地的土壤。
    还有陈经纶，他的名字虽然叫经纶，但是他的农事却有着常人不可及的天赋，任何农事工作，他都能快速的上手，并且还能总结其中的利弊，推陈出新。
    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农业专家呀。
    看到陈经纶如此天赋，朱常洛都在想要不要给他一点暗示，让他提前切入到植物杂交增产这一块前所未有的领域之中。
    但，朱常洛又怕提的太早，不仅会骇人听闻，还会揠苗助长，弄不好就把陈经纶给玩废了。
    所以，朱常洛准备多多的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等到陈经纶和老王头忙完的时候，朱常洛就亲自带着刚刚凉好的开水过来。
    “两位师傅辛苦了，先喝口水歇息一下。”
    陈经纶和老王头看到朱常洛亲自端水过来，两人受宠若惊，连忙跪下谢恩，并且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朱常洛笑道：“两位师傅不必大礼。快些起来接过这碗水吧，难不成要我一直端着不成？”
    这时候，陈经纶和老王头也不敢违逆朱常洛的意思，连忙的伸手接住朱常洛端过来的水。
    “谢殿下赏赐。”
    然后两人小心翼翼像是在喝琼浆玉露一般喝着朱常洛端过来的凉白开。
    朱常洛见他们两人喝完，朱常洛说道：“国朝以农为本，西山皇庄亦是重农兴农，两位又是农业大家，以后就不要这么拘谨了。现在你们也都是西山皇庄的二级管事了。所以，放自然些就行了。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虽然朱常洛这样说自己，但是西山皇庄之中没有人敢把他当做小孩子看的，否则下场一定会非常凄惨！
    “殿下心怀天下，礼贤下士，经纶感激不尽。”
    陈经纶毕竟是读书人，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比老王头会说多了。
    这话如果让老王头说，老王头肯定会说，“殿下的心好得很，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殿下种地养田。”
    朱常洛随着陈经纶和老王头从地里走了出来。
    朱常洛问道：“经纶，这西山的气候可还能适应番薯生长？”
    陈经纶也不敢把话说满，毕竟番薯也才进入大明，而且种植番薯的地方一直也都是气候炎的南方，现在又种的气候偏冷的北方，陈经纶也不敢打包票的。
    陈经纶说道：“殿下，从现在的情况看，从育苗到现在的移植栽种，这些番薯秧苗都还没有问题。”
    朱常洛点头说道：“那应该没问题了，这个番薯的适应性极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种和番薯差不多的植物目前也没有在大明出现。我在宫里的杂书上见过这种植物，它的名字叫做马铃薯或者土豆，这个和番薯的产量差不多，而且适应性极强，即便是寒冷的西北地区也能种植，味道方面与番薯也是各有千秋，你在吕宋的时候可否见过？”
    陈经纶道：“草民没有见过殿下说的这种植物，不过既然殿下说有，那肯定就有。我就这传书父亲，让他出海去找。”
    朱常洛道：“这个不急，我们还是先把番薯种出来吧。这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的。”

 第八十五章 内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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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阁内。
    现在的内阁加上首辅申时行是四位阁老。
    王锡爵便是这位新加上的阁老，但是他也并不是新进阁老。
    而是因为前几年的时候，王锡爵的父亲去世，按照惯例，王锡爵回到家中为父丁忧。所以才暂时卸任了官职。如今，王锡爵丁忧归来，按照他之前在内阁里的排序，他现在的位列在申时行之下，许国王家屏之上，是为次辅。
    四位阁老各自在自己的办公区域处理着自己分管的事务。此时，身为首辅的申时行他的眉头微皱。
    而且这几年似乎也都没有舒展过。
    自万历十六年初，他带头上疏请求立储之后，他隐隐的就感觉到万历皇帝好像对他有了一种隐隐的失望，这让申时行的内心恐惧不已。
    这两年多来，申时行处处的谨小慎微，生怕再触碰到了万历皇帝的逆鳞。
    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
    申时行又接到了一份在京大臣的联名信。
    这份信的内容赫然还是请求他作为首辅能够带头上疏万历皇帝早立国本。
    这让申时行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继续顺从百官的意愿带头上疏，那么他的首辅之位就算是到头了。
    但是，如果他拒绝的话。他的首辅之位，也难保住。
    因为，这次的情况格外的不同。这次请求上疏的发起人顾宪成赵南星和邹元标，申时行也惹不起。
    这三位是出了名的清流，而且这三位不畏强权的铮铮铁骨形象在百官之中早就成了楷模！
    他们三位几乎就是现在官场之中的意见领袖，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不容小觑。
    一旦，稍有迟疑，这三位可能就会立刻调转枪头直接弹劾他了。
    而且，这三位可是连一代权臣张居正都不怕的人呀。申时行也自问自己的权势和威望也不如张居正，所以，此时此刻申时行此刻倍感压力，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
    申时行看着次辅王锡爵，申时行犹豫了片刻，申时行终于忍不住的问道：“元驭兄，这份百官的联名信你看了吗？”
    王锡爵听到申时行的话，他顿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毛笔放在笔架上，他对着申时行说道：“回元辅，这份联名信我今早就看到了。”
    申时行追问，“你怎么看？”
    王锡爵说道：“百官之请，乃是名正言顺的忠君为国之言。原则上我是支持的。”
    申时行听着王锡爵的话，感觉他话没说完，但是王锡爵就话到这里没有再说了。
    似乎他的态度就是再说，这件事他支持，但是！但是没有但是了。
    这让申时行的内心不由得烦躁起来。
    然后，申时行又问许国王家屏。
    许国王家屏的意思很直接，他俩态度鲜明的表示会支持百官的意见，并且还说道会一起上疏请立国本。
    这时，申时行的心里才稍稍的安定不少。
    但是，一想到两年前万历皇帝的态度，申时行还是不由心虚。
    两年过去了，皇上是否已经想通了呢？
    申时行现在是真不敢都万历皇帝的心思了。他只觉得自己和万历皇帝好像已经开始渐行渐远了。
    但是，申时行内心不甘呀。
    他现在才五十五岁呀。对于帝国的高级官员来说，这就还是一个黄金年龄，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失去圣宠，失去首辅之位。
    一旦失去，就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是断然不会再有起复的可能，只能在家养老到死。所以，他不得不慎！
    但是，百官的态度已经明了，他身为首辅亦无法扭转大势。
    所以，申时行最后只能给自己暗暗鼓气。
    然后，他神色从容的说道：“本阁欲带头上疏皇上请立国本。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王锡爵揣着袖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然后暗自悄无声息的按住，他神色如常的和许国王家屏一起说道：“唯元辅马首是瞻。”
    申时行道：“好。那我就开始拟折。七日之后我们同百官一同上疏皇上请立国本。”
    说完这句话后，申时行才觉如释重负，他真心没想到国本之事，竟然会让他有如此压力。
    现在，又一次的下定了决心，申时行也觉得自己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于是，在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他竟后背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这在往常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申时行自进内阁以来，可是一直都危襟正坐，腰背挺直，从不后靠的。
    但是，今天的一个决定竟然让他打破了自己多年来的习惯。
    七日之后，百官将会再次集体上疏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朱常洛的案头。
    朱常洛看了一眼，然后沉思苦想。
    “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的。”
    朱常洛虽然心虚，但是还是暗暗的给自己鼓气。
    毕竟，现在的处境已经不是两年前那样了。
    两年前的时候，朱常洛除了有了那么一点可怜的圣宠之外，别无他靠。
    还是靠着对张诚的算计才蒙混过关。
    现在，这次的国本之争来势汹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布局能不能奏效。
    朱常洛是真的很期待董其昌能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呀。
    不过依着朱常洛谨慎的性格，朱常洛还是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与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董其昌身上，还不如自己也做一点最后的挣扎！
    董其昌只是其中一环，朱常洛还要想办法把这次的水继续搅浑。
    搅的越浑，就对他越有利，不然，两虎相争，虽然必有一伤。
    而他现在还不够资格做其中的一虎，他还只是这两虎口之下的猎物而已。
    所以，不管最后是哪只虎赢了，他都难逃被吃的风险。
    只要，搅浑了这通水，他才能继续的躲在后面不被误伤。
    于是，朱常洛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要放出一个大大的炮仗！直接能把京城上下可以搅得天翻地覆的大炮仗！
    朱常洛立刻就去了西山皇庄，开始提前布局。
    七天的时间，足够他释放出这个巨大的炮仗了。
    至于，最后炸伤了谁，这个朱常洛就顾及不得了。
    所以，现在都开始自求多福吧。

 第八十六章 入局

    朱常洛匆匆来到西山皇庄，立刻就召见了王安。
    王安现在的小日子可谓是志得意满。
    在西山皇庄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掌管着西山皇庄的巨额财富！在紫禁城中他还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品级仅在秉笔太监之下。
    王安听到朱常洛的召唤后，他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财报，慌忙的就出来跪迎朱常洛。
    朱常洛看着态度恭谨的王安，朱常洛说道：“起来说话吧。”
    然后朱常洛就径直走进了内堂，然后坐在了最上面的交椅上。
    王安和跟在朱常洛身后跟着的魏忠贤都老老实实的在下面站着。
    朱常洛说道：“王安，现在西山商行售卖的神仙快乐水有多少了？”
    说到这个王安就激动的手舞足蹈，他可是他的一大政绩呀。
    王安说道：“禀主子，从万历十五年开始到现在，西山商行共卖出了五百万瓶神仙快乐水，实收白银一千万两，除去成本三十万两，净利达到了九百七十万两！”
    朱常洛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个销量还是有点小。快三年了，才卖出五百万瓶，这跟我的预期不符。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西山商行售卖的神仙快乐水要降价至五钱银子一瓶。批发给京中各个代理商的价格不超过三钱银子。我要今年把整个北直隶及周边的省份份额全部拿下。这个能做到吗？”
    王安听完朱常洛的话，简直就是像是晴天霹雳！
    “五钱银子？”
    王安不敢相信的再问了一遍，因为这个降价幅度实在是太恐怖了，竟然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倍！这可怎么得了？
    听到王安的惊呼，朱常洛看着王安说道：“怎么？不行吗？”
    王安急的赶紧劝道：“主子，咱们的神仙快乐水是高端商品。不管是价格还是味道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复制的存在。在京中早就成了勋贵高官之间必不可少的高级饮品。这样降价会导致价格崩盘的呀，失去了这些高级客户，谁还喝得起咱们的神仙快乐水。”
    朱常洛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如你让玻璃工坊的工人们出一款特制的瓶子，然后再微调一下神仙快乐水糖分程度，然后再加一些的食用颜料进去。就把这款神仙快乐水继续按照二两银子的价格进行出售。普通的就按照我说的价格进行出售，而且动作要快，我要在七天之后看到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都能见到我们的神仙快乐水。”
    王安见朱常洛心意已决，他也不敢忤逆，但是最后他还是心慌的问道：“主子这样合适吗？”
    朱常洛道：“这是必须的！没有合适不合适。你照办即可！而且，供货量一定要跟上！不能断货。”
    王安最后只能咬牙照办，他真的怕神仙快乐水的价格体系就这样崩溃了，这样西山皇庄就会失去很大一笔收入的。
    其实，王安的想的朱常洛也早就想过了。
    但是，如今这个关口，朱常洛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现在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这个了。不把它引爆出去，就没法搅浑京城之中的水。
    经过两年多的沉淀，现在北京城中已经积累出了五百万个玻璃瓶子了，这些玻璃瓶子在富贵人家估计都能砌出一块墙了。
    但凡，有点经济头脑的人都会意识到这玻璃瓶子的数量已经庞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那么二两的价值它还值吗？
    答案是肯定不值的，于是，很多屯了无数玻璃瓶子的人家，他们就会极力的维护着神仙快乐水的价格，市场上但凡有货出现，不管能不能喝完，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把这些货扫进手里，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维系住玻璃瓶子的价格，才能慢慢的消化这些瓶子的价值。
    而朱常洛现在要做的就是引爆他们手里的玻璃瓶子价值，只要这样，朱常洛才能把整个京城里面的勋贵高官都牵扯其中，让他们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朱常洛还要去一趟乾清宫，他要送万历皇帝一场富贵！只要这样，朱常洛才能紧紧和万历皇帝绑在一起，即便是勋贵高官们反应过来疯狂反噬，他们也要考虑一下抢万历皇帝钱的后果！
    到了乾清宫后，朱常洛按部就班的问安。
    然后，就在万历皇帝发呆的时候，朱常洛悄悄的说道：“父皇，常洛要悄悄的告诉父皇一个秘密。”
    看着朱常洛故作神秘的可爱模样。万历皇帝莞尔一笑，万历皇帝问道：“是什么秘密呀？”
    朱常洛小声的对着万历皇帝说道：“儿臣在西山皇庄的琉璃工人们，他们发现了一种极为廉价的制作琉璃方法。儿臣想把它卖一个好价钱，但又不懂价值，就来请教一下父皇。”
    万历皇帝一听这个就来精神了。
    万历皇帝登时就拉住朱常洛问道：“是什么方法？”
    朱常洛悄悄的说道：“有一个琉璃工人无意之间用河沙炼制出了琉璃，而且成色和儿臣花了巨资制作的白色琉璃一样！”
    万历皇帝一听这话，他的心情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一条暴富之路呀！
    万历皇帝忍着激动问道：“当真？”
    朱常洛重重点头：“是真的。父皇知道的，常洛从来不会骗人。”
    看着朱常洛认真的表情和他青涩的模样，万历皇帝相信了，小孩子怎么会骗人呢？而且朱常洛还这么孝顺，有什么好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样单纯又诚实的好孩子，万历皇帝怎么可能会怀疑呢？
    万历皇帝仿佛是又看到一个和煤矿一样的金山，他搓着手道：“常洛你打算怎么办呢？”
    朱常洛歪着小脑袋故作思考的想了一会儿说道：“儿臣也问了一下王安他们的意思，他们担心这个方法太过简单，会掩饰不住。所以他们给儿臣建议道，我们可以把这个河沙炼制琉璃的方式卖掉。但是要卖多少钱，儿臣心里没谱，所以就来请教父皇了。”
    万历皇帝一听这个，他的心情就更激动了。琉璃的价值他是知道的，就像朱常洛卖的神仙快乐水，万历皇帝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考虑到瓶子太贵，其中利润太少。万历皇帝也就没好意思问朱常洛要。毕竟，西山皇庄还要养那么多人呢。做父亲的，哪能总惦记着儿子手里的那点小钱呢？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是发生了新变化！琉璃的价值可能要大降了，如何趁着大降之前把钱挣了，这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万历皇帝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了。
    看着万历皇帝眼中冒光的样子，朱常洛小心的说道：“父皇，儿臣听说京城有专门的黑市，我们在黑市把这个琉璃制作方式给卖了咋样？”
    万历皇帝眼睛一亮，对呀，京城里是有一个黑市。经常交易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万历皇帝对此事也有耳闻，不过他对黑市的态度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影响京城安定，也就随他去了。

 第八十七章 慌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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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历皇帝对赚钱这件事，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而且行动速度简直令人咂舌！
    当天，万历皇帝就跟朱常洛详细的问询了河沙炼制琉璃的基本情况。
    当听到朱常洛说河沙直接在高温煤炉之中直接融化就成了白色琉璃时，万历皇帝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万历皇帝就和朱常洛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西山皇庄，然后在他亲眼见证下，他终于看到一筐河沙在高温的炼制下成了金色的粘稠液体，而后在玻璃工人熟练的操作下被拉成了一个个白色透明的玻璃瓶子。
    万历皇帝惊呼道：“神乎其技！”
    万万没想到，如此金贵的琉璃竟然可以用这么低贱的河沙炼制而出！
    万历皇帝的呼吸都忍不住粗重起来，他看着这些堆成小山的河沙，就仿佛是见到一座座的金山银山。
    但是转念又想到这个方式太过简单，想要隐瞒也难如登天，还不如趁机用这个方式进行套现来的实在，更何况按照朱常洛说的，等琉璃价格下降，神仙快乐水的价格也会下降，到时候销量也会暴增，带来的收益也不在少数。
    而且，朱常洛也说了会把赚到的钱也存到他的内帑之中，想到这些万历皇帝全身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起来。
    因为万历皇帝清楚记得，西山煤矿一年就会往他的内帑之中押运五十万两银子呀！再加上西山煤矿每年主动交的两成矿税，西山煤矿一年就会给他五六十万两银子，想到这个数字万历皇帝都快笑醒了。
    其实，万历皇帝不知道的，每年朱常洛交给他的西山煤矿盈利仅仅是其真正盈利的五分之一而已，大头早就被朱常洛做账隐藏了起来。
    但是，这些每年五六十万两的银子就已经让万历皇帝激动不已了。现在又有一个赚钱新门路来了，万历皇帝仿佛又看到几十万两银子在给招手，他能不激动吗？
    恨不得直接抱起朱常洛狠狠的亲一口！
    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万历皇帝回到乾清宫里立刻就招来了孙暹。
    孙暹现在风头正盛，除了东厂之外，他现在还接手了张诚留下的矿税之事。现在的孙暹也是红光满面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富态之人。
    孙暹见到万历皇帝以后，立刻就献媚的跪在地上给万历皇帝请安，“奴才参见皇爷。”
    万历皇帝看着孙暹这胖乎乎的样子，看着就觉得心里喜欢，长的真好看。
    万历皇帝对着孙暹说道：“朕有个大事要安排给你，你要尽快的办好办漂亮。”
    孙暹道：“皇爷您吩咐，奴才一定竭尽全力为皇爷办好。”
    万历皇帝偷偷的袖中出去了一张叠好的纸片。
    万历皇帝小声的对着孙暹说道：“你把这个秘方在京城黑市里卖掉。记住，不要卖太贵了，五万两银子一份即可。谁买咱都卖，卖的越多越好。”
    孙暹小心接过万历皇帝递给纸片，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住了，皇爷想钱想疯了吗？什么配方能一份卖五万两银子呀，而且还说不要卖太贵，这哪里是太贵呀，这简直就是天价好不好？
    孙暹心里凌乱了，他觉得万历皇帝肯定是惦记上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了，不然不会想着这么个损招出来，这明显就是让他来买单呀，就看他上不上道了。
    等孙暹含着泪把纸片展开的时候，他的眼珠子差点都掉出来了。
    他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万历皇帝。
    他小心的问道：“皇爷，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万历皇帝说道：“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孙暹吓的赶紧叩头，“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万历皇帝这会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万历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赶紧去卖秘方吧。记住，卖的越多越好，卖的越快越好，万一等这个秘方泄露，它不值钱了。”
    孙暹连连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他立刻说道：“奴才记住了，皇爷就等奴才的好消息吧。”
    万历皇帝心情大好，说道：“别愣着了，快去吧。按照常洛的说法，时间就是金钱，你耽误一刻钟就是在浪费一刻钟的金钱。”
    孙暹听完万历皇帝这话后，连忙就慌张起身，嘴里说了声：“奴才告退。”
    然后，撒丫子就跑，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个圆圆的肉球在地上快速滚动一样。
    看着孙暹离开，万历皇帝心情大好，他不由的在盘算着，孙暹能卖出去多少银子。
    想着想着，万历皇帝都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这钱来的太容易了。真是太幸福了！
    孙暹也是个谨慎的主，他连夜就按照万历皇帝交给他的秘方，改造了一个高炉，然后进行试炼，在他亲眼看到河沙真的从沙变成了白色琉璃的时候，孙暹觉得这份秘方真的是真的！
    于是，孙暹就开始布局安排，私下了让东厂在黑市之中的联络开始联系京中大户进行秘方买卖。
    一时间，京城之中的豪门大户们，都接到了东厂悄悄递给的消息。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相互隐瞒了这个天大的消息，然后悄悄摸摸的就来了黑市验证真伪。
    孙暹也早有准备，他们相互交易的时间都相互错开，然后一家一家的拉着去看河沙变琉璃的炼制过程。
    等他们心跳砰砰的看到这个过程以后，他们都忍不住想要这个秘方了。
    孙暹作为一个守信用的“好人”，在卖给他们的秘方的时候，并承诺道：“东厂永远不会使用这个秘方炼制琉璃。”
    得到这个承诺以后，躁动的大户们，再也忍不住那颗火热的心了，他们纷纷慷慨解囊，交了五万两银子买下了孙暹手中的秘方。
    孙暹也挨个的对他们赌咒发誓，“东厂在他任内一定不会炼制一块琉璃！若有违背下辈子还没小弟弟！”
    这下子，买到秘方的人都认为自己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孙暹数着他们送来的银票，也笑的合拢不住嘴巴。
    接着京城之中，之前囤积大量的玻璃瓶子纷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开始跳水出售，原来报价二两一个玻璃瓶子，现在竟然有人一两就卖！
    有些不明真相的外地商行，以为这是天大的便宜，于是就开始吃进这些玻璃瓶子，然后准备运输到外地，出售给乡下土豪。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整个京城的大户都在卖，这下子收瓶子的和卖瓶子的人都忍不住开始慌张了。
    结果不到三天，玻璃瓶子的价格就跌到了不足五钱银子的价格，这个市场反应也是朱常洛万万没有想到的。
    所以，他之前的顾虑是自己多想了。原来市场经济真的是不会骗人的，供需关系真的会快速的影响市场价格，这根本就不会让人怪到他们西山皇庄降价卖神仙快乐水上。
    反而，这个时候西山皇庄卖的低价神仙快乐水还会被人同情，想到这个结果，朱常洛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奇妙，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