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假千金后被四个哥哥团宠了》 第1章 穿成恶毒女配 “宁菀,你个心狠手辣的小畜生,你伤了凝儿,还害了娘,我杀了你,杀了你!啊!” 一声暴怒的嘶吼,似要将宁菀的天灵盖都给掀翻! 一瞬间,宁菀只觉呼吸困难,胸腔都要炸裂了! 她被人掐住了脖子,对方还在不停地使劲。 “去死去死去死!”少年稍显稚嫩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恨意。 宁菀双脚拼命地踢蹬着,一张小脸渐渐涨得青紫。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爷的瞬间,手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 宁菀想也没想,抓紧那东西用尽全力就冲对方脑门狠砸了上去。 砰的一声! 脖子上的禁锢猛地松开! “咳咳咳!”死里逃生,宁菀捂住喉咙剧烈咳嗽。 耳边已经传来少年野兽般的吼叫:“来人啊,快来人,宁菀这个死丫头又要杀人了!” 宁菀:…… 草,这丫还特么恶人先告状? 宁菀下床就想将这臭小子往死里揍,不曾想,脚刚落地,心口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啪,她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受伤了? 挣扎起身,她朝心口看了过去—— 当场瞪大了眼珠子。 她可不是受伤了吗,心口几乎被刺穿了,衣服周围染满了干涸的血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摔,化脓的伤口再次有艳红的鲜血溢出来。 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就在这时潮水般涌入脑海,一瞬间,宁菀只觉得头痛欲裂。 回过神来,她不敢置信地朝眼前十七八岁、粗布麻衫的少年看了过去。 因为被她砸破了脑袋,血糊了半张脸,让他本就愤怒的双眸越发杀气腾腾,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架势。 宁惟行—— 她的四哥。 麻蛋,穿书了! 宁菀脑袋轰的炸开。 她穿进最近追的一本古言小说里了! 简单来说,这是一本所有帅哥都爱我,所有对手都惨死的超级无敌玛丽苏爽文,女主就是顾凝。 而跟她同名同姓的宁菀,是书里的恶毒女配,京城尚书府顾家抱错的假千金。 这宁菀就是个废物草包,胸无点墨脑袋空空还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在京城出了名的人嫌鬼厌,顾家夫妻经常被她气吐血。 后来顾家找到了生活在宁家的亲生女儿顾凝,迫不及待就将她这个祸害打发回了宁家。 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宁菀哪里愿意回宁家过苦日子,赖着不走,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顾家鸡犬不宁,最后被五花大绑送走了。 到了宁家,她也不消停,好吃懒做,怨气冲天,作天作地,弄得父母兄弟人人厌弃她。 她恨顾凝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尚书府千金地位,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她的宁王妃身份。 在顾凝跟宁王容楚寒大婚当日,跑去大闹婚礼,重伤顾凝。 容楚寒当场震怒,一剑刺穿了她的心口,以为她死了,让人把她的尸体送回宁家。 谁知道她命大,拖着一口气没死透,不过也没撑多久,被她四哥宁惟行掐了一通,就嗝屁了。 个杀千刀的贼老天! 从回忆中抽身,宁菀想杀人。 她堂堂21世纪天才医学少女,枯骨生肉,妙手回春,打个盹儿的功夫,这贼老天竟然就让她穿到了这么一个极品身上,还留给她这么一摊子破事,糟心啊! 胸口的疼痛让宁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正要挣扎着起身,冷不防宁惟行一脚踹上她后背,硬生生又让她摔了个狗啃泥。 “小畜生,我今天非得弄死你!”宁惟行双目血红,捡起她刚刚丢在地上的土砖就要往她后脑勺砸。 然而,就在这顷刻间—— “行哥儿,快来看你娘最后一眼!” “娘?娘!” 宁惟行先是一怔,土砖紧跟着掉在地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拔腿就朝隔壁冲了过去。 娘? 顺着声音的来源,宁菀捂住伤口一步步地挪。 终于来到那间更宽大一点的茅草屋,看到的就是宁惟行跪在床边,满目泪痕,伤心欲绝的场景。 他身后,还站了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叹着气一脸遗憾道:“行哥儿,你娘她已经不行了,节哀顺变,赶紧准备后事。” 一听这话,宁菀下意识就朝床榻上紧闭双眼面色惨白的妇人看了过去。 下一瞬,她的瞳孔,突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变成了竖瞳。 片刻后—— “她还没死。” 她语气笃定。 第2章 医术神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一声,全都朝她看了过来。 这时候的宁菀却已经激动得想要原地蹦迪。 太好了,她的阴阳眼竟然跟着一起穿过来了! 这双眼,能见天机,可辨生死。 妇人身上银白色元气,比黑色死气要多,显然还有救。 她正要上前,突然被人挡住了。 宁惟行双眸赤红,满是恨意的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她气死了娘,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怎么就不去死! 宁菀:…… 臭小子,刚刚差点要掐死她,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具身体的原主做的孽也委实有点多。 罢了罢了,先不跟他计较。 宁菀稳了稳心绪,看着他:“我能把娘救活,如果我救不活她,你就把我跟她一起埋了。”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但医者仁心,更何况,书里的宁母确实是在得知原主重伤了宝贝养女顾凝之后,气的一命呜呼了。 现在,她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就有责任替她赎罪,把宁母给救活。 宁惟行冷笑一声:“你不配!” 宁菀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当着他的面举手发誓:“我要是救不活,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最敬鬼神,就是再坏的人,也不敢轻易发毒誓,就怕将来誓言真应验到自己头上! 宁菀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宁惟行目光猛地一沉。 他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好大会儿才下定了决心,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要是敢对娘有任何不敬,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 宁菀看也不看他,径直来到那位老大夫面前:“刘老,请问有银针吗?” 老先生是这边唯一的大夫,姓刘,医术很好。 刘老忙找出针灸包来递给她,眼底神色复杂。 他是个大夫,医者仁心,他也想救活病人,但…… 罢了,既然这丫头都发了毒誓,不妨让她试试看。 宁惟行站在宁菀身后,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她。 俨然只要她举动有丁点异常,就要冲上去灭了她。 宁菀神色凝重,没有任何犹豫,取出了银针。 刘老在她拿起银针的那一刻,眼睛蓦地亮了。 只看她这拿针的姿势,就知道她是会针灸的,见她四平八稳的一针扎进病人的身体里,忍不住捋了捋胡子。 他从小学医,针灸有五十年的经验,宁家这姑娘不骄不躁,行针手法干脆利落,又稳又准,没个十多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宁菀一针下去,轻轻捻动着银针,片刻之后,就听床上的宁母,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来。 这声音很轻,可的确是她发出的,紧跟着眉头皱了一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刘老震惊了! 一针,就一针,被他判了死刑的病人竟然活了过来,这医术真是神了。 宁惟行喜极而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声音颤抖:“娘。” 床上的宁母,神色憔悴,满是慈爱温柔的眸看向宁菀,声音沙哑,带着宠溺:“凝儿。” 宁菀:…… 纳尼??? 宁惟行:……!!! 他双眸一寒,恶狠狠的瞪向宁菀。 宁菀这个毒丫头,怎么配跟凝儿比,娘怎么会认错人?! 第3章 她把娘给逼疯了! 宁母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而是紧张的拉着宁菀,开始检查她的身体。 看到她胸口的血迹,眼泪哗的流了下来:“我的凝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娘没有保护好你……” 咳。 宁菀身体微僵,有些些尴尬。 宁母紧跟着眼神一寒,神经质的笑出声来:“不过你放心,娘亲已经亲手把宁菀那个恶毒的狗东西给杀了,她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娘,我是谁?”宁惟行突然冲上去,说话间将宁菀恶狠狠从宁母跟前挤开了! “行哥儿。”宁母拉着他的手,痴痴地笑:“你放心,娘亲把宁菀杀了,她以后再也不会祸害咱们家,凝儿也回来了,咱们一家总算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宁惟行只觉天旋地转,怒火将他整个人点燃。 一瞬间,他的目光化作利刃,恨不能将宁菀给戳穿。 这个恶毒的贱丫头,她把娘给逼疯了! 努力控制着不敢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他哽着喉咙道:“娘,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将宁母哄睡,他起身一把攥住宁菀手臂,几乎要将她生生捏断的力道,“你给我滚出来!” “你松开,我自己走。”混蛋,她伤口又裂开了! 院子里。 宁菀看着自己被鲜血洇湿的伤口,清秀的眉拧紧,脸色也隐隐泛了青紫。 宁惟行紧握双拳,拼命抑制着自己想要杀了她的冲动:“你到底对娘做了什么,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把娘给治成疯子,就是她的目的,她就是想要把他们一家子都拉进地狱给她陪葬! 狼心狗肺的宁菀觉得这个是真冤枉她了。 坦荡荡迎上他的目光,她道:“娘这是脑部损伤造成的暂时性认知障碍,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精神疾病,不会对身体产生伤害,不过需要进行心理治疗,你放心,可以痊愈。” 认知障碍,精神疾病?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惟行心都在绞痛着,一听她居然还在狡辩,当场怒极反笑:“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现在就跟我去投案自首!” 宁菀甩开他,目光坚毅,字字铿锵:“我说了我可以把娘治好。” “你以为我会信你!”宁惟行愤怒绝望至极,上前又要去抓她。 刘老却在这时突然站了出来,“行哥儿,要不然就信她一次?” “刘老?”宁惟行目露惊讶。 刘老感慨道:“行哥儿,你还年轻,听我的,你暂且信她一次。” 活了大半辈子,刘老人还算通透。 屯田所的人都说这丫头骄纵蛮横,闹得宁家鸡犬不宁,可他觉得,那是以前的她,绝不是现在的她。 宁菀感激的对着老人家微微颔首,心道还是人老成精。 不像某个一点就着的臭小子! “宁丫头,你也快躺着养伤去。”刘老瞧了眼她身上的血迹,转头看向宁惟行:“行哥儿,你跟老夫去取药。” 宁惟行不知道刘老何以对宁菀如此信任,不过他一向敬重刘老,点了点头,走过去帮他拎起药箱,又警告的瞪了眼宁菀之后,才跟在他身后出门了。 宁菀也转身回房。 她伤口发炎,头疼,身体也开始发烧。 睡的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她:“凝儿,凝儿,起来吃药了。” 宁母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柔声喊她。 宁菀费力的睁开眼睛,就着宁母的手把一碗药喝进了肚子里,虚弱的笑笑:“谢谢娘。” “凝儿真乖,真是娘的小心肝。”宁母爱怜地看着她,喂她喝了药,又开始给她的伤口上药包扎。 宁菀高烧,整个人都处于半昏迷之中,宁母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只隐约记得她之后又进来了一次,喂她喝了点米粥。 睡的昏昏沉沉中,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又响了。 她费力的掀开眼皮,就见一道寒光在眼前一闪而逝。 谁? 电光火石之间,宁菀骤然清醒了个彻底。 第4章 突然出现的男人 抽手扣住了那人的脖颈,她一个用力将他压在了身下。 借着外头倾泻而下的月光,宁菀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宁惟行?! 宁惟行被她用力的掐着脖子,双眸开始充血,痛苦的低吼:“臭丫头,我来找东西的!” 宁菀重病,浑身无力,手下其实也没多少力气的,嘲弄冷笑:“你骗鬼呢?” 说完,手下用力。 想要弄死她,她先弄死他再说。 谁知道下一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宁菀蓦地转头—— 月辉清冷,突然出现的男人儒衫纶巾,长相英俊,气质卓然,端的配得上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正是原主的二哥,宁惟言。 宁惟言手下一个用力,就将老四宁惟行扯开丢地上去了。 他看着宁菀,声音柔和:“老四胡闹,没吓到你?” “吓到了。”宁菀冷笑。 面前的人,看似在关心她,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却尽是冷淡疏离。 宁惟行明明是想要杀她而后快,到了他的嘴里,就轻飘飘的变成了是胡闹! “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训他。”宁惟言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眸色微动。 面上却依旧温润,弯腰帮她把掉了一半的被子捡起来。 宁惟行就在他们说话间从地上爬起来,他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着,愤怒大吼:“二哥,我没要杀她,我东西掉她屋里,我来找东西的!” 说完举起手里的簪子。 是一根玉簪,月光下玉质清透,温润玲珑。 宁菀冷笑。 宁惟言皱了皱眉,走过去拉起他,回头对宁菀温声道:“你好好休息。” 宁菀眼看着他拉着宁惟行出了屋,沉声警告:“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宁惟行这王八蛋,半夜三更来她屋里,不是为了弄死她是为了什么,还鬼扯说找东西。 宁惟行听到她的话,登时双眸喷火。 宁惟言连忙将他拽了出去。 隔壁屋里。 宁惟行气到跳脚:“二哥,凝儿送我的簪子掉她屋里了,我真是去找簪子的,是她要杀了我!” 他又不傻,娘的病还得她治呢!她现在就死了,便宜她了! “她什么时候会的功夫?”宁惟言没搭理他,反倒是奇怪的问了一句。 他前些天去通州会友,接到了家里出事的消息才马不停蹄赶回来的,也是今天傍晚刚刚到家。 回到家之后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凝儿被宁菀重伤,娘也被宁菀气病了。 宁惟行摇头,握拳咬牙:“我怎么知道,她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吵也不闹,还会给人看病了。” 宁惟言听得心里疑虑更甚,眉心微蹙,看着他道:“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老四一身的功夫,可是实打实从小练的,竟然被宁菀给制服了。 还有,她看他们的眼神里也全然是冰冷跟陌生,少了往日里的蛮横跋扈。 “我知道了。”宁惟行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被她掐的疼的要命的脖子,骂骂咧咧的呲牙:“臭丫头,她是吃了大力丸了吗!” 宁惟言没说话,温润的眸底却无声漫出冰冷的笑意来。 他倒是要看看,那丫头还能闹出来什么花样。 这边兄弟两个在说话,隔壁,宁菀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谁知道宁惟行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转头趁她睡着了,再跑来弄死自己怎么办? 可她发着烧,头疼的要命又浑身酸软无力,眼皮开始打架,想了一下,起身抱了床被子,跑到了宁母房门口,敲门。 宁母睡眠浅,听到敲门声,问:“谁啊?” 宁菀声音虚弱的很,听起来带着几分娇憨:“娘,是我,我想跟你一起睡。” 宁父宁佑带着宁家老大宁惟谨和老三宁惟慎去京城看受伤的顾凝,没回来,宁母就一个人睡。 宁母开门,就见她抱着床被子站在门口,脸色在月色下虚弱惨白的吓人,忙将她拉进了屋里,心疼的很:“好,你跟娘一起睡。” “娘!”听到动静的宁惟行气势汹汹的从隔壁冲了过来。 恶狠狠的瞪宁菀:“你不能跟她一起睡!” 她肯定没安好心,想趁着娘睡觉的时候动手。 “娘,四哥好凶,我怕~”宁菀躲在宁母身后一脸无辜,出口的声线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绝对撑不住彻夜不眠,在宁母的身边,才能好好睡觉。 “凝儿别怕,他敢凶你,娘打死他。”宁母心肝宝贝地搂着她。 宁惟行:…… 他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快要被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给气炸了! 该死的,她居然敢告状! 略略略~! 宁菀得逞地冲他吐舌头,转眼又窝进宁母怀里,委屈巴巴道,“娘,四哥瞪我,凝儿真的好怕~” 宁惟行:…… 臭丫头,演戏还演上瘾了是? 他冲上去就想好好教训她,然而,下一瞬—— 第5章 没享福的命 啪一声! 一道不轻不重的巴掌直接呼他脑门上了。 他个儿高,宁母打人还得踮脚,顿时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臭小子,大晚上不睡觉,欺负你妹妹干什么?” “娘,我……” 啪,又是一巴掌! “快点回去睡觉!” 宁惟行:……??? 下手居然一次比一次狠,您真是我亲娘吗?! “还不走?”宁母又要上前。 “走走走!”宁惟行下意识缩着脖子躲。 他摸着自己疼得嗡嗡的脑袋,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最终还是不敢不听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娘,我马上走,马上睡。” 说完,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宁菀。 后者却压根不理他,傲娇地扬起小下巴,冲他一哼,转身就大步进了宁母的屋,钻进了宁母暖烘烘的被窝里。 唔,妈妈的味道,真好闻~ 艹! 宁惟行在身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头疼眼疼手抽筋。 这恶毒的臭丫头,他现在真的很想灭了她! 砰! 宁母就在这时进屋,当着他的面直接将门大力摔上了。 宁惟行:……??? 真是亲娘吗? 有宁母在,宁菀窝在她怀里别提多安心,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睡的又香又甜,嘴角都带了满足的笑。 半夜被尿憋醒,她正要起身,却发现门口那里隐约有个人影。 不用想都知道是宁惟行那小王八蛋。 肯定是怕她伤害宁母,所以大晚上连觉都不睡了,把她当成恶鬼一样严防死守。 宁菀脑子清醒了之后,也精神了很多,就开始整理眼下的境况跟接下来的剧情。 宁家是军户家庭,住在玉山屯田所,在大周朝,军户是活的最惨的阶层,既要种田养活自己,打仗的时候还要上战场拼命。 开国初期,还能自给自足养活一家人,可到了现在,军户的田基本上都到了军官的手里,军户成了名副其实的奴隶。 宁家就是如此。 没几亩田,穷得饭都吃不上,最近几年四个儿子都长大了,能赚钱帮衬着家里,生活才算是好了点。 不过自从原主被接回来之后,宁家夫妇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那点给儿子们盖房子娶媳妇的钱,也都在她的花样折腾下,花在了她身上,给她买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胭脂水粉。 直到原主死了,宁家才开始渐渐发迹。 父亲宁佑,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封武平伯。 大哥宁惟谨,跟着父亲上战场,青出于蓝,封诚安侯。 二哥宁惟言,金榜题名,位极人臣。 三哥宁惟慎,经商奇才,富甲天下。 四哥宁惟行,称霸大海,造就大周万国来朝的盛世。 当然,原主没享福的命,享用这份胜利果实的是女主顾凝。 父兄把她宠上了天,恨不能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宁王容楚寒也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登上皇位,顾凝为皇后。 她想着想着尿意都没了,睡意又涌了上来。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她没心思贪图宁家日后的荣华富贵。 多则半年,少则一月,等到宁母病愈,她也算还了用原主身体重生的情,帮她赎了罪,到时自然会离开这里。 第7章 小公主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刘老就见她说完,又跑回了药房,开始找药,笑着摇了摇头,道:“宁丫头,你午饭就在这吃,我找个人去跟你娘说一声。” 宁菀应了一声好,跟着刘老吃了午饭之后,又跑去了药房,到傍晚的时候她才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药粉。 刘老给人看病回来,刚刚踏入家门就见她站在那堆碳面前,将药粉洒到碳上,笑着走过去:“你这样就能把碳的烟给去了?” 宁菀认真的点头:“这是我制作的化学药剂,只需要一克的量,就能制作转化一吨的碳,把它们变成无烟的。” 刘老将信将疑,很是稀奇的蹲在旁边:“我能试试吗?” 宁菀道:“半个小时之后就可以了,要给药剂足够的催化时间。” 刘老就不着急了。 宁菀问他:“刘爷爷,我能拿一筐回家吗?” 刘老点头:“想拿多少拿多少,筐子就在那边,明儿记得给我送回来,我要上山采药去。” 宁菀乖乖的应是,一边装着碳一边道:“刘爷爷,您晚上可以用这个来取暖,不过您得记着,旁边放盆水,千万要开窗户通风。” 刘老可不敢用,前段时间附近的村子,有人冻得活不下去了用这碳取暖,一家五口人都没了。 宁菀开心的拿着药,背着一筐碳回家了,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宁惟行的声音。 “爹,肯定是因为宁菀那个臭丫头,凝儿生气了,才不愿意见你们。”宁惟行气的咬牙切齿,看向坐在门槛上,留着大胡子,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她把凝儿伤成那样,她该死!” 宁惟言心疼顾凝,眼底满满的担忧,抬脚就往外走:“我去找凝儿。” 宁惟行忙跟着追上去:“二哥,我跟你一起,凝儿从小最听你的话,你过去的话,她肯定会见咱们的。” 全都是宁菀那个恶毒的东西害的,凝儿现在都开始恨他们,不愿意见他们了,要是他见不到凝儿的面,回来非得杀了她不可! 靠在门板上,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老三宁惟慎,生着一双潋滟波光的桃花眸,眼角下一颗红色的泪痣,让他越发显得风流无限,眉梢一挑,自嘲道:“她真的因为宁菀不愿意见我们,还是因为她现在是宁王妃,嫌弃我们这帮穷亲戚?” “三哥!”宁惟行愤怒的一声喊:“你怎么能这么说,凝儿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最疼她吗?” “老三,别说气话。”宁佑一脸威严的喝了他一句,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们没看好宁菀,让她跑去闹事,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啊!” 他如果知道宁菀会伤害凝儿,早在她回家的那天就把她打死了! 宁菀听着他们的谈话,觉得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所言甚是,顾凝就是嫌弃他们。 书里的顾凝,也不比原主高尚多少,连宁母的丧礼都没参加,是等宁佑立了军功之后,觉得有利可图才慢慢恢复了跟他们家的往来。 不过宁家人觉得,顾凝是在被宁菀伤了之后心灰意冷,把所有的怨恨都算在了宁菀头上。 顾凝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尘不染,纯洁善良的小公主,小公主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坏心眼的只能是宁菀。 她摇头,叹了口气,就见宁母从不远处过来了,看了眼还在声讨她的一群臭男人,脆生生的喊:“娘,你回来了。” 第8章 她在憋着大招 堂屋里正在说话的一群男人,立马全噤声了,看向门口方向,就见小姑娘瘦弱的身影站在那里,好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勾唇对着他们粲然一笑。 宁惟行气的握紧了拳头。 宁惟言拉住他:“娘回来了,你别冲动。” 宁惟慎眼波流动,瞧了眼门口的人,就见她身上没了往日里的戾气,倒是多了几分平和。 不过这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道她又想怎么折腾他们。 这次他不会再纵容她胡搅蛮缠,她要是再跟以前一样不识趣,他就将她扔到后山上喂狼! 宁菀恰好就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讥讽,瞧着男人那张无懈可击,完美到让人惊艳的脸,对着他笑笑。 宁惟慎果真跟书里描写的一样,是宁家四兄弟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宁惟言跟宁惟行跟他一比,就稍显逊色了。 宁母很快就小跑到了她的跟前,拿过她背着的竹篓子:“你这丫头,拿这些碳做什么,也不嫌重。” 宁菀神秘兮兮的凑近她:“娘,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宁佑跟宁惟慎回来了,老大宁惟谨没回来,去军营里了,年底京里会来人到屯田所巡查,士兵要紧急操练一下,免得到时候验收不过。 宁惟言跟宁惟行把宁母的病情都告诉了他们,他们就算再怨恨宁菀,也不会这个时候爆发。 宁菀觉得,宁家这些男人,因为没见到顾凝,就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了她身上,目光那叫一个怨气冲天。 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她又不准备在宁家长住,没必要去讨好他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宁家的男人们,都能感觉到宁菀变了,身上的戾气没了,不乱发脾气了,还会帮忙淘米烧火了。 可她越是这样,他们越是警惕,觉得她是在憋着大招,随时准备毁了他们一家人。 吃了晚饭之后,宁家的男人们收拾东西,刷碗刷锅。 宁菀缠着宁母:“娘,你今天跟我睡!” 她话音刚落,就有四双眼睛,八道带着危险杀气的目光扫到她身上,如果目光能杀人,她这会儿就四分五裂了。 宁惟行性子最急,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看向宁母:“娘,爹都两天没回家了。” 言外之意,您得跟爹睡! 宁母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道:“凝儿好不容易回来,娘要多陪陪她。” 宁菀就笑:“谢谢娘。” 宁母发话了,这几天都跟宁菀一起睡,宁家的男人们只能用目光去杀宁菀,倒是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等她拉着宁母进了屋之后,也进了一间屋,聚在一起商量对付宁菀的办法。 最后得出的结论,在宁母的病没好之前,不能刺激她,只能轮流盯着宁菀,防止她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昨天晚上,宁惟行在门口守了一夜,宁佑跟宁惟慎去看望顾凝,在宁王府门口不眠不休的等了一日一夜,也需要休息。 今天晚上盯着宁菀的任务,就落在了宁惟言的身上。 宁惟言过去的时候,发现屋里有火光在跳动,心里暗道不好,推门就见宁菀正在点燃盆里的碳,那碳明显就是后山上的劣质烟碳,双眸杀气一闪而逝,旋即温柔的看着她笑道:“小妹,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第9章 我会离开这里 宁菀看着他的笑,只觉得脊背蓦地一凉。 宁母笑得一脸慈爱:“那你们快点。” 言哥儿是最疼凝儿的,他们兄妹俩感情也是最好的。 宁惟言看着宁菀,笑意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宠溺的喊:“小妹。” 宁菀登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站起来跟他走了。 宁惟言走到西边的厢房处,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掼到了墙壁上,眸底温润崩碎,杀气漫上:“宁菀,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屋里烧烟碳,那东西可是能害死人的。 宁惟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懒懒的靠在一边,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扫了宁菀一眼:“二哥,要不要我把她大卸八块,丢去山里喂狼呢?” 宁菀给了他一个白眼。 宁惟慎挑眉笑:“不服气啊,那就把你剁成肉泥,包成肉馅的包子,拿去喂狗!” 宁菀又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才同情的看着宁惟言:“没文化真可怕,我带来的碳是没有烟的,死不了人,再说了,你们知道碳里能让人致死的是什么吗?是一氧化碳和硫,只要保持通风,有充足的氧气,碳燃烧的时候就不会产生一氧化碳,人不会死!” 宁惟言觉得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四书五经都白读了,不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她鄙夷的眼神,他看得清楚:“宁菀,我这双眼睛会时刻看着你的,别想耍花招。” “你想太多了。”宁菀笑容讽刺,直接挑明了:“你们放心,等到娘的病好了,我就会离开这里。” 他们不愿意见到她,她还不愿意每天看到他们的臭脸,被当成贼一样防着呢! 宁惟言眉心微拧,澄透的双眸盯着她的眼睛,却发现自己一点都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宁惟慎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手里的匕首,寒光乍现,他道:“记住你说的话,你到时候要是赖着不走,就不要怪我手里的刀不愿意了。” 她在家里一天,他出去也放心不下娘的安全,总是提心吊胆的害怕她伤害娘。 “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娘的病就会痊愈。”宁菀说完,嫌弃的一把推开宁惟言,抬脚就走。 宁惟慎跟宁惟言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房间里,宁惟行已经帮着宁母把碳给点燃了,火苗燃烧得很旺。 宁母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拉着宁菀进来:“凝儿,你说的是真的,这碳没有烟,这就是京城里大户人家取暖用的碳!” 她只听人说过,还没用过呢,这碳金贵的很,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对,这几天我就做蜂窝煤,再弄个炉子,一天只要换几个煤球,炉子可以从早到晚都烧着,还能用来做饭烧热水。”宁菀笑道。 宁母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那可太方便了。 宁菀点头:“真的。” 说完,她看向目光不善盯着她的兄弟三个,笑得温柔:“哥哥们,我跟娘要睡觉了。” 宁母蹲在炭盆旁边,暖和了,看着儿子们问了安之后要走,就问宁菀:“凝儿,你给你哥哥们碳了吗?” 宁菀笑得乖巧,睁着眼睛说瞎话:“给了。” 第10章 死也不会碰她的东西 宁惟行一口血哽在喉间,对着她就是一记死亡凝视。 艹,说谎精! 宁惟言跟宁惟慎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走了好远才停下来。 宁惟言问宁惟慎:“阿慎,你知道蜂窝煤是什么吗?” 宁惟慎摇头:“没听说过。” 宁惟行就插嘴:“她胡说八道呢,什么蜂窝煤,什么烧水做饭,她的碳不定是在哪弄的呢!” 宁惟言道:“她不是说是从刘老那边拿来的吗?” 宁惟行嗤笑一声:“她的鬼话你也信,老刘头自己都没钱买碳,还给她。” 宁惟言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咱们这边也没有谁家里能用得起这么金贵的碳。” “她今天不是一天都没回家,在老刘头那,说不定就是出去买碳了。”宁惟行满脸不屑。 她掏空了家里的家底,手里肯定还是有点银子的,跑出去买了碳! “娘不是去看了她好几次,说她在药房里弄药。”宁惟言觉得她跑去买碳肯定不可能,她没那个时间。 可她拿回来的碳,到底是哪里弄来的呢? “哎,那不是碳吗?”宁惟慎指着不远处的竹篓子,笑看向宁惟言:“二哥,既然娘说让我们也用,咱们也试试这贵人用的东西。” 宁惟言没说话,目光幽深。 宁惟慎就转头问宁惟行:“阿行,你去拿两个盆过来。” 他这段时间在铁匠铺里做大师傅,给家里拿回来了几个铁盆,正好能派上用场。 宁惟行双眸喷火,咬牙切齿:“我就是死,也不会碰她拿回来的东西!” 宁惟言嫌恶的扫了眼那碳,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我也不用。” 宁惟慎眼看着哥哥跟弟弟都走了,看了眼那碳,也觉得甚是无趣,摇摇头,回了屋。 宁菀有了碳之后,屋里就暖和了,这天睡的很好,还做了个穿回去的美梦。 第二天一大早,她吃了饭就跑去了刘老家,这些事情不适合在宁家做,宁家人是拿她当恶鬼的。 她是个实干家,当即就画出了煤球炉子,手工煤球机,火钳和能放在炉子上烧水的水壶,自己亲自去找了屯田所的铁匠,加了钱让人赶快做出来,先做两套。 屯田所的铁匠姓申,平日里也就负责补铁锅,修农具,还是第一次接这种单子,跟她说两天之后给她送过去。 两天之后的中午,申家大叔就把东西给做好送到刘家交给她,请她验收,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他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也没多问。 宁菀看着成品,很是满意,古代手艺人搁现在就是艺术家,而且他们更细心,更追求精益求精,拿了东西之后,又多给了申家大叔几个铜钱,笑问“申叔,您有认识的铁匠吗?帮我多寻几个,这东西以后是要大量生产的,我需要人手。” 申叔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有些尴尬的道:“宁丫头,你三哥他现在在城里的铁匠铺里当大师傅呢,做的东西都比我们的好,比我们的精,你问问他。” 宁菀想到宁惟慎,就觉得脊背一凉,跟君子坦荡的宁惟言,和天天喊打喊杀的宁惟行相比,他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一个,想想就算了,应和了一句:“我问问他,您也帮我打听一下。” “好。”申叔想问这些玩意儿是干嘛用的,最终还是没问。 宁菀多给的钱他说什么也没要,又还给了她,朴实的憨笑着走了。 外人怎么传宁丫头的他也知道,他甚至亲耳听到过她在院子里哭喊大闹胡搅蛮缠,可当真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丫头很会说话,也很懂事。 宁菀要的东西都到了之后,兴奋的开始捣鼓她的蜂窝煤。 这两天的时间,煤块都被她弄成了煤灰,堆了高高的一堆,已经和水拌好了,水,铲子也都准备齐全。 她拿着手工煤球机,兴奋的在水里沾了一下,然后压在煤灰堆上,按实取出,转身找旁边干净的地方,用力一压,一块蜂窝煤就诞生了。 她试着轻拿轻放,没有碎,一次性成功,说明她的煤灰跟水的配比刚刚好。 接下来就好办了,直接压蜂窝煤。 刘老回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宁菀手里拿着个铁疙瘩,忙的热火朝天,小脸上,衣服上都是黑漆漆的,忙道:“宁丫头,快点去洗洗换身衣服,这边来病人了,你过来给看看。” 第11章 轮椅上的男人 正在兴奋劲儿上的宁菀,抬眼望过去,就见门口被抬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伤的很重,开膛破肚,肠子都能看到,瞳孔微缩,她忙道:“刘爷爷,让人烧热水,准备好针线,我马上就来。” 救人要紧,宁菀哪里来得及换衣服,洗了手之后就快速赶了过去,把了脉之后,双眸一凝,二话没说直接拿起了针线,开始进行手术缝合。 刘老跟她相处了好几天,听她说了很多他所不知道的神奇医术,知道她不是一般人,也没有惊讶,只是提醒她:“宁丫头,这针线没消毒。” 宁丫头说做手术,或者是缝合伤口的时候,要进行消毒,最简单的办法也有,就是用沸水消毒。 “来不及了,等不到消毒他就会失血而死。”宁菀回话的时候,手下动作也未停,手又稳又准,上下翻飞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老跟宁菀俩很淡定,旁边送病人过来的两个大男人都已经惊的眼珠子掉地上了,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柔弱小姑娘,毫无惧色的拿针给人缝合伤口,看得他们胆颤心惊的。 两人都是屯田所的人,病人是刘老在路边发现的,招呼他们帮忙把人给抬回来。 “她是宁家那个丫头?”其中一个人问。 “除了她,咱们屯里还有哪个小囡囡长这么好看。”另一个回答。 这丫头,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前的时候可是大门不出,把宁家给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最近几天,听说每天往刘老这边跑,在家也不闹了,走路上见到人喊的可热乎了,屯里的人都说她这是得了大造化,改邪归正,走上正道了。 可这拿着针线给人缝合伤口,是走上正道该有的表现吗? 他们两个大男人看到这伤势都吓得一身冷汗,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竟是一点都没惧怕的样子,冷静的不像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菀专注异常,一针针的仔细进行缝合工作,直到缝合完毕,她才拿起剪刀把线剪断,没有丝毫停顿的吩咐:“麻烦两位大叔把他送床上。” 说完,抬脚就进了药房,开始找草药,给病人配药。 两个男人把病人安置在床上,才看着刘老问:“刘老,这样真的能把人救活?” 刘老捋了捋胡须,点头道:“能。” 宁丫头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比他不知道高明多少倍,她肯定是能把人救活的。 两个男人将信将疑,看病救人的事他们也不懂,刘老说什么就是什么,又说了几句话,跟刘老说有什么事招呼他们一声,就离开了。 宁菀配了两副药,一副内服一副外敷,她把外敷的药配好了之后,刘老那边内服的药也煎好了。 刘老已经很病人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身上脸上的血也擦干净了,是个长得清秀好看的少年人,十五六岁的模样。 宁菀一看就知道,这少年细皮嫩肉的,绝对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可他双手上又满是磨出的老茧,明显是常握兵器的,家里有可能是从武出身。 等给病人把药喂了之后,刘老看着她道:“宁丫头,你赶紧回家,这边我看着。” 宁菀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刘老,您注意着他的体温就好,只要下半夜他不烧了,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刘老都记住了,让她放心。 宁菀回家之前,又去看了看下午做的蜂窝煤,都还湿的厉害,要晾晾才能用,嘱咐了刘老让他先别用之后才离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宁菀就爬起来去医馆看病人。 冬日里的早晨,冷的厉害,她推门进了院子,冻得抱着双臂,脚步不停的准备进屋,迎面就见有人从屋里出来。 那人坐在木质轮椅上,纤长如玉的手指握着一方白色的锦帕,捂住嘴压抑的低低咳着。 第12章 如沐春风容公子 似是感觉到有人到来,那人抬头,露出那张完美到让人惊艳的俊脸来。 宁菀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晨曦初上,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照射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穿着一身墨色锦袍,身披雪白的狐皮大氅,纯白的颜色,衬得他一张本就病态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像是立于冰川之上最完美的冰雕,冷的没有丝毫人气。 他墨色的眸平静的就像是亘古不变的深潭般,只扫了她一眼,便微微颔首:“多谢宁姑娘救命之恩。” 他话落,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身后躺在床上的少年。 许是刚刚咳嗽的厉害,他的唇多了几分血色,更衬得他一张脸白的透明。 宁菀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底看到过这种神情,死寂荒芜到让人窒息,就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一般,听到他的话,才回过神来问:“他退烧了吗?” 容九沉点头,就见小姑娘已经抬脚进了屋,跑过去把了脉之后松了口气,道:“烧退了,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宁菀把完脉,冻得搓手,捏着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耳垂取暖,问他:“你是他的家人?” 容九沉点头,阳光照射进来,落在她的身上,他才看到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和那双闪着星辰般漂亮的眼睛。 “刘爷爷跟你说了,他需要静养两天,不能挪动,你要是想带他回家,最少也要等上三天。”宁菀又道。 容九沉又是点头。 两人再无他话,空气安静了下来,宁菀干脆跑去了旁边药房配药。 容九沉滚着轮椅出了屋,在院子的一处停了下来,拿锦帕捂住嘴,再次低低的咳着。 宁菀透过窗,正好能看到他,手下动作一顿,忍不住又朝他看了一眼。 吃早饭的时候,刘老给她介绍,说重伤的少年姓陈,男人姓容,是他的表哥。 陈小哥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容公子便留了下来,说等少年醒了再离开,叨扰他们一段时间。 容公子待人很客气,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只是话不多,明明一看就是身份矜贵不可言的人,住在这样简陋的坏境里,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早晨,宁菀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经起来,总能看到他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看到她过来,会对她颔首微笑。 白天,宁菀跟刘老或在药房里配药,或压煤球,他就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 他很安静,若是不偶尔咳嗽一声,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 这天中午的时候,刘老看着院子里高高垒起来的煤球,问:“宁丫头,煤球都这么多了,再多院子里就放不下了。” 宁菀就笑:“刘爷爷,等明天我就去京城看看铺面,咱们先从小本买卖做起。” 她没那么多钱本金,就只能先租个小铺子卖东西,等到赚了钱,就把后头的矿山买了,再扩大生产。 刘老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听到她的话才点了点头:“这是你的生意,跟我这老家伙可没有关系。” 宁菀笑得更开心了:“见者有份,也有您的股份。” 两人的不远处,轮椅上的容九沉,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对面方向,就见那姑娘,搬着十多块煤球,健步如飞的走过去,摞在了高高的煤球堆上。 第13章 撞进了一个带着清冽冷香的怀抱里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张花猫般被染黑的小脸上带着笑。 那笑,就像是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春芽般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看她。 宁菀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放下煤球的时候,回头笑问:“是不是该换煤球了,我这就过去。” 容九沉还没说话,就见小姑娘拿着个煤球小跑着过来,把炉子上头的水壶拎下去,开始换煤球。 他微微敛下眉眼,唇角不自觉勾起小小的弧度来。 他过来的第一天,小姑娘就给他燃了一个炉子,还说他是这世上第一个试用炉子的幸运之人。 幸运吗?是幸运的,毕竟他是那场血战里唯一活下来的人,姨丈也为了救他,惨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只留下了陈策这个独子。 现在那些坑害了他十万将士的叛徒,竟然胆大包天的对他下手,都是不怕死啊! “茶不能一直煮。”宁菀嘟囔了一句,把水壶里剩余的茶水倒进了他的杯子里,又道:“你还真能喝,一天两壶。” “麻烦宁姑娘了。”容九沉回神,对着她微微一笑,眼底千年寒冰般的冷寂里,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过来的第二天,小姑娘就给他配了一种茶,甜津津的,他喝了之后,肺腑就舒服了很多,咳嗽也好了许多。 “不客气。”宁菀得了这句话,心里竟有些雀跃。 她只得安慰自己,作为一个有同理心的人,总是会对弱者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同情,尤其是这样一个身患残疾的病弱美男子,明摆着就是用来让人心疼的! 她如此想着,拿着水壶跑水缸边给他换水去了。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有些出神,她就像是个熊熊燃烧着的小太阳一样,总能让人不自觉的感觉到暖暖的。 这天下午,突然就下起来大雪,鹅毛般的大雪飘飞,视线里都是雪白的颜色,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积了厚厚一层雪。 “哎,这个冬天不定又得冻死多少人。”刘老看着大雪,满目愁绪的叹了口气。 宁菀也跟着叹了口气:“这铺子,我得赶紧开起来了。” 这边只要能投入生产,能卖出产品开始赚钱,一切就能运转起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她不敢说,让整个屯田所的人都能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的。 坐在火炉旁边的容九沉,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盯着那雪,清冷的眸里也生出了几分怜悯来。 下了大雪,宁菀走的就早了,她是以跟刘老学医为借口,天天往这边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省得看宁家那几个兄弟的臭脸。 回家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呼啸的北风,跟飘飞的雪花,雪大风大,刮得人连路都看不清。 宁菀刚刚要转弯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杀气袭来,双眸蓦然森寒,她闪身避开,拔掉发簪旋即反击。 转身的瞬间,就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轰的摔在了自己面前,下一刻她就被人一扯一拉,撞进了一个带着清冽冷香的怀抱里。 男人清冷的声线在耳边响起,似是在低低的安慰她:“别怕。” 第14章 地狱里爬出来的堕落神祗 她猛地抬头,就对上了那人狭长的凤眸,此刻那双眸里,再也没有冷寂荒芜平静,而像是一条盛放着妖异血色彼岸花的路,通往修罗地狱的血色杀场。 他病态苍白的面容上,他洁白的狐裘大氅上,溅了点点血迹,衬得他仿若是一个从血色地狱里爬出来的堕落神祗。 “没事了。”容九沉声音又温柔了很多,抬起的胳膊,本想抱抱她,又觉得不妥,僵在了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没怕。”宁菀看着面前的男人,短暂的震惊之后,心扑通嗵跳的厉害。 这哪里是什么让人同情的病弱美男,瞬息的功夫,她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把人给杀了,这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地上那黑衣人还没死透,只是血已经浸湿了身下的雪,血红一点点漫开,刺眼的很。 “他是来杀我的,连累你了。”容九沉没料到这些人竟然跟到了这里。 “不是。”宁菀已经恢复了冷静,盯着地上那杀手,很肯定的道:“他是来杀我的。” 容九沉眉心微蹙,就见小姑娘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已经蹲在了那杀手的面前,一根银针下去,扎在了他的脖颈上。 本以处于弥留之际的杀手,突的就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眼瞳恢复了一点光彩。 宁菀问他:“谁派你来的。”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许是无意识的回答,杀手道:“大……大夫人。” 说完,身体剧烈的痉挛了起来,片刻的功夫便没了任何动静,死的透透的。 宁菀叹了口气,知道了结果之后,心里倒是没有多少什么怨恨,只是有些尴尬的回头看容九沉,谦虚的求教:“我没处理过这个,该怎么弄?” 大夫人,是顾家的大夫人,原主的养母,原主可真是厉害,死了还给她留下这么多隐患。 宁家这边的人对着她虎视眈眈,顾家那边也派人暗杀她,她得时刻提防自己小命不保。 容九沉不知道大夫人是谁,只是此刻俊脸有些沉,看着她道:“我让人处理。” 他话音刚落,鬼魅般的出现了两个男人,一看就是高手,只片刻的功夫就把那人抬走,快速处理了案发现场。 宁菀道了谢之后,看他还不走,道:“要不请你去我家吃个饭?” 容九沉摇头:“不必了,你也救了我表弟一命。” 他看风雪太大,神使鬼差的有些心神不宁,才跟上了她,谁知道就碰到了杀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如此淡然的面对这种血腥场面。 “那我们就扯平了。”宁菀一笑,对着他挥挥手:“我回家了,再见。” 容九沉微微颔首,平静的眸底,似有波光在涌动,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握,终是没抬起来,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风雪中,才滚着轮椅离开。 轮椅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很快就被更大的雪给淹没,失去了所有的痕迹。 翌日,宁菀又起了个大早,她昨晚跟宁母说了要去京城的事,宁母让宁惟行陪着她一起去。 她起的比谁都早,洗漱了之后就跑去刘老那边,看看陈小哥有没有醒,到了之后,屋里躺着的人没了,院子里坐着的人没了,就只剩下刘老一个。 天刚刚蒙蒙亮,刘老起来扫雪,见她进来,道:“宁丫头,陈小哥昨晚上醒了,他们都走了。” 第15章 你谋杀亲哥啊! “我知道了。”宁菀心里突然就有点失落,点了点头解释:“我就是来看看人有没有醒,我今天要去京城,刘爷爷我走了。” “你等一下,有东西要给你。”刘老又喊住了她。 很快,刘老就拿着一张银票递给她:“这个是容公子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他入股煤炭作坊的本金,股份你看着给,他定期派人过来取利润分成。” 宁菀一看,是一张银票,再看数字,个十百千万,整整一百万两,她犹豫了一下,问:“刘爷爷,有一百万两的银票吗?” 刘老摇头:“老夫也不知道。”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宁菀揣着一百万两的银票回了家,然后把她昨晚上打包好,准备拿去当铺当了的珠宝首饰都放回去了。 她现在是有一百万两的人了,还需要倾家荡产卖东西去筹集资金?当然不用。 宁惟行吃了饭也没见她找他,有些恼怒的寻了过来,站在门口不耐烦的睨着她:“你还走不走?” 如果不是为了去京城见凝儿,他才不会答应娘跟她一起去京城。 宁菀拿到了一百万两的创业启动资金,心情好,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个臭脸,笑着点了点头:“可以走了。” 宁惟行看到她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笑屁啊,没脸没皮的东西! 宁母这几天病情很稳定,除了认错宁菀是顾凝之外,言谈举止都跟以前没两样。 宁佑跟宁惟慎父子俩,昨日的时候一个回了军营,一个回了京城做工的铺子,留宁惟言跟宁惟行在家看着宁菀。 宁菀要去京城,宁母就去找人借了一匹马,看着宁惟行跟宁菀先后上了马,叮嘱道:“行哥儿,你照看着点妹妹,路上慢点,别颠着她。” 宁惟行口不对心的应是,往后挪了挪身子,生怕碰到宁菀污了他,真是晦气死了,要跟她同乘一匹马。 宁惟言笑意温柔的给宁菀递过去一个汤婆子,道:“小妹,拿着这个暖手。” “谢谢二哥。”宁菀看着他笑,握着手里的冰坨子,只恨不能直接砸在他那张笑容如玉的俊脸上。 暖你个大头鬼,是冰凉凉的!他怕不是放雪地里冻了一晚上! “你跟二哥客气什么。”宁惟言笑得更温柔了。 这么逼都逼不出她的本来面目,很能忍啊,她到底还要装到几时! 宁菀跟宁惟行走了。 宁惟行出了屯,才看向宁菀:“汤婆子给我。” 宁菀大方的很,汤婆子直接就塞进了他怀里。 宁惟行登时被冻得一个哆嗦,差点儿没从马上掉下去,气急败坏的一声吼:“宁菀,你谋杀亲哥啊!” “宁惟行,你搞清楚,是你二哥谋杀我!”宁菀笑得幸灾乐祸,合着宁惟言作恶,是瞒着宁惟行的啊! 宁惟行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手里的汤婆子丢给她。 宁菀一个闪身避开,汤婆子就掉到了地上。 宁惟行瞪她:“捡起来。” 宁菀不为所动。 宁惟行伸出拳头试图用武力威胁她,可她没有丝毫的畏惧,只冷眼看着他。 他气的骂骂咧咧下了马,捡起了汤婆子揣在了怀里。 宁惟行生气了,很生气,一路骑马跟要飞似的,用最快的速度报复宁菀,寻思着她敢说一个不字,就把她丢下去。 谁知道这一路颠簸,宁菀都跟没事人似的,怡然自得的很,倒是把他自己给气的不轻。 宁菀只觉得面前的小屁孩太幼稚,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懒得跟他计较。 两人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就见人排了好长的队,守卫正在的严查所有进出城的人。 第16章 祸乱朝纲摄政王 人多,旁边的人都在议论,宁菀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京城发生了大事。 说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遭遇刺杀,一手把持朝政的摄政王震怒,昨日里回京之后,掀起了一场杀戮,抓出了幕后黑手翰林刘延年,刘氏一族牵涉其中的人,全被就地处决,惨不忍睹。 从昨儿到今儿,摄政王旗下的黑翎卫开始到处搜查逮捕陈忠的同党,被杀的,被抓的人数不胜数,京城上到皇亲贵胄,下到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城门这里为了抓人,也开始戒严。 宁惟行听到这里,愤愤然嗤了一声:“佞臣贼子,祸乱朝纲。” 宁菀表示不发表任何意见,作为一个穿书人士,她知道这佞臣的所有,曾经也真情实感的同情过这位黑化大反派,摄政王容九沉。 容九沉,字行衍,先皇的第九子,当今皇帝唯一幸存在世的弟弟,天纵奇才,文能安邦平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他九岁披甲上战场,誓要收复失地,荡平外敌,战场上的他,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军中上下,无一不臣服于他。 从九岁到十九岁,他带着将士们浴血奋战,收复了所有失地,打的敌人们闻风丧胆。 可就在他十九岁那年,带着十万将士直逼黑山,准备跟五国联盟决一死战,彻底打垮他们的时候,却遭到了自己人背后射出的冷箭。 作战计划被泄露,他们被五国联合起来的四十万大军团团围住,浴血奋战十天,全军覆没,只剩他一人苟活。 他亲眼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在身边一个个倒下,一个个死去,他也在血战中失去了双腿。 回朝之后,他开始以极端残忍血腥的方式,排除异己,把控朝政,变成了如今人人闻之色变的摄政王。 可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找出当初背后捅刀子,害十万将士命丧黑山脚下的叛徒,为将士们讨回一个公道。 他抽丝剥茧,找到了背后的利益联盟,上到当今皇上,当朝首辅,下到文臣武官,皆有人牵涉其中。 他盛怒之下,当众斩下了狗皇帝的头,一把剑杀了朝堂上半数为虎作伥的官员,血漫金銮殿。 宁菀看到这里,拳头硬了,只想高呼一句,昏君奸臣该死,摄政王杀的好! 容九沉有什么错呢! 错的明明就是狗皇帝跟那些该死的大臣,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时候,他们只会扯后腿,玩弄权术内斗,卑鄙无耻到出卖自己的将士,将他们推到敌人的屠刀之下。 “宁菀,滚下来,到咱们了。”宁惟行看她半天不动,不爽的大喊了一句。 宁菀这才回神,下了马。 两人很快就通过了检查,骑马先到了宁惟慎当工的铁匠铺,把马寄存了,才朝市集方向而去。 宁惟行还算是个人,把宁菀送到了市集门口,没好气的道:“两个时辰之后,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转身就走,他要趁机去看凝儿,才不要跟她一起浪费时间。 宁菀无所谓,应了一声之后走向热闹的市集,走了两步,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方向,喊了一声:“顾凝。” 第17章 我不认识他 宁惟行还没走远,蓦地转身,就见不远处的玉器铺子门口,好几个刚下马车的漂亮女子。 其中那个长得最为出众,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可不就是顾凝。 对面的几个女子,自然也听到了宁菀的声音,循声望了过去,就见是个穿着寒酸的村姑。 顾凝看过去的时候,身子蓦地一僵,旋即就见宁菀的身后,宁惟行朝着她跑了过来。 自从顾凝离开宁家,宁惟行这是第一次见到她,思念跟担忧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激动的冲了过来:“凝儿。” 顾凝脸色微变,眼看着宁惟行就要到跟前,旁边千金贵妇们质疑的目光像是刀子刺着她的自尊心。 今儿跟她一起过来的,有首辅王大人家的千金,有尚书张大人家的夫人,有新安侯夫人,都是京城的贵人,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真实出身。 做了决定之后,她转头对着身后的侍卫小声吩咐:“过去拦住他。” 宁惟行被侍卫拦住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凝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一声亲切的凝儿,让在场的贵人们神色玩味了起来。 新安侯夫人故作惊讶的看着顾凝:“宁王妃,你认识他?” 顾凝一脸疑惑,矢口否认:“我不认识,许是认错人了。” 一句话,让宁惟行登时犹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顾凝。 顾凝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吩咐侍卫:“脑子不好也怪不容易的,给他几个大钱让他去瞧病!” 宁惟行整个人如遭雷击,到了嘴边的话,却哽的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不敢相信这样无情的话,竟然是从他最疼爱的妹妹嘴里说出来的。 尚书府张夫人笑着夸道:“宁王妃就是心善。” 首辅家王小姐跟着附和:“我可听说宁王妃姐姐是活菩萨,这几天都在宁王府门口施粥呢!” 新安侯夫人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瞧了宁惟行一眼,有人私下里说,宁王妃是在乡下穷人家长大的。 不过顾家跟宁王府都一口咬定她是因为身子不好,从小被送到江宁老家养身体。 江宁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再加上顾凝性格温柔娴静,琴棋书画也都能拿的出手,倒是很多人都信了这番话。 可她是不信的,先不说顾家那位人嫌鬼厌的草包原嫡女顾菀先是凭空消失,后又死在了顾凝跟宁王的大婚现场,就看面前这少年,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 顾凝忙道:“活菩萨我可担不起,这世道艰难,我能帮一个是一个!” 几人说笑着,在一干侍卫的保护下进了铺子,里头的掌柜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 宁惟行看着侍卫把几个大钱丢到他脚边,看着顾凝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铺子,死死的捏住拳头,瞬间红了眼睛。 宁菀看着顾凝离开,深深觉得作者对重伤怕不是有什么误解,也就几天的时间,顾凝已经活蹦乱跳了。 她活蹦乱跳,是因为她自己配的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愈合伤口,顾凝可不会有特效药,可能是她有女主光环。 宁惟行跟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宁菀走到他身边,还没开口。 宁惟行赤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都怪你!” 第18章 好歹毒的心思 凝儿不想认他,肯定是因为伤透了心,都是面前这个恶毒的东西害的,她该死! 宁菀心里一百万个卧艹,宛若看智障的扫了他一眼,冷笑:“顾凝有句话说的没错,你脑子有病!” 说完,她转身就走。 爱谁谁,面前这个脑残,她伺候不起还躲不起吗? 宁惟行认定了顾凝不认他是因为宁菀,在铺子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要等她出来再问她,侍卫又来驱赶他,他只得离开。 宁菀来京城,是为了看铺子,反正现在有钱,就找个最繁华的地段开店。 这个时代的煤炭,还仅仅是用于冶炼,没有经过脱硫处理的煤,普通人烧了会中毒而死。 整个大周,富人用木炭,穷人烧柴烧秸秆,就是没有人会烧煤。 她把煤炭进行处理之后,价格低廉,普通百姓都能用得起,肯定能很快推广起来。 到时候这家店,能用来当店面卖产品,最重要的是进行样品展示,她准备招经销商,炉子火钳做煤球的技术无偿给他们,只卖煤炭。 毕竟那些东西就算不给他们,很快也会被山寨,煤炭去烟去硫的技术,可只有她一个人有。 她一边逛着一边想着,走着走着就又听到了顾凝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顾凝红着一双眼睛,拉着宁惟行走到了她对面的位置。 这是一家成衣铺子,设计的很有意思,有很多隔断,顾凝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小二把客人都给请出去了。 宁菀恰好就站在所有人的视线死角里,小二没瞧到她,让她变成了一个漏网之鱼。 就听顾凝哽咽着道:“四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认你,你也知道,我刚刚嫁到宁王府,还没站稳脚跟,要是让人知道我的出身,人言可畏,我是没脸活下去的,宁菀她故意叫我的名字……” 她说到这里,低头垂泪,眼角的余光小心的观察着宁惟行的脸色,很久之前,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宁家一家人都发达了。 一年前,她得了一个系统,能做预知梦,她梦到的所有东西,都成了真。 她借此在后山上救了宁王容楚寒,之后帮着他躲过多次杀身之祸,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了她。 她借此回到了顾家,做回了她的尚书府千金,从此荣华富贵加身。 她现在只要想想在宁家的日子,就觉得像是一场噩梦,可她又知道只要宁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日后显赫,她就不能放过这条大鱼。 将来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她要帮助容楚寒登上那个九五之尊之位,她必须要借助所有能借助的力量,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 她现在不能认宁家人,会被人耻笑,可她必须稳住宁家人,这一家傻子,最心疼她,吊住他们她是十拿九稳的。 “凝儿,不怪你,都怪宁菀那个臭丫头。”宁惟行最见不得她哭,忙安慰她,想到宁菀的恶毒用心,就气的浑身发抖。 凝儿不说他还没想到,宁菀故意喊她的名字,就是为了让她当众难堪,她好歹毒的心思。 第19章 轰的一声跪在了宁菀面前 “四哥,谢谢你。”顾凝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红肿着一双眼睛感激的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理解我。” “别哭了。”宁惟行心疼坏了,伸手给她擦眼泪,却被她避开,才有些尴尬的笑笑:“四哥忘了,凝儿已经嫁为人妇,不是原来的小丫头了。” 顾凝就看着他破涕为笑:“四哥错了,凝儿永远都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头跑的小丫头。” 宁惟行用力的点了点头,感动的不行:“四哥也会永远保护凝儿的。” 隔壁站着的宁菀,听着他们俩的谈话,脚趾头都马上能抠出来三室一厅了。 好在他们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顾凝开始问宁家最近的事情。 宁惟行简单的说了一下家里的近况,不过没说宁母生病的事,每次提到宁菀的名字,就咬牙切齿恨不能吃人。 等到两人聊好了,离开了好大会儿,铺子里也有客人陆陆续续的开始进出,宁菀才离开。 她这边走出这条街,准备去对面的街上看看,前脚刚转弯,就被一群禁卫军给团团围住了。 她抬头,就见一身朱红色蟒袍的男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男人五官很美,长相略显阴柔,气势却是强大,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可不就是宁王容楚寒。 “宁菀,是本王小看你了。”容楚寒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命可真大,祸害遗千年。 “你好呀。”宁菀很淡定的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容楚寒看都没看她一眼,眼底阴郁涌出,对着身后的禁卫军一招手,道:“她就是女刺客,就地格杀。” 这女人只要活着,对凝儿来说就是一种威胁,一劳永逸解决她的办法,就是杀了她。 宁菀想骂他爹了,眼看着禁卫军齐齐抽出佩剑,弓箭手拉满弓,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把她给射成刺猬。 人群里的宁惟行正在找她,看到她被围住,开始还想看看笑话,没想到容楚寒竟然动了真格,推开人群就要冲过去。 宁菀已经捏住了手心里的东西,是她为了自保做出来的简易催泪弹,目光往四周扫视,寻找等会儿逃跑的方向,就看到宁惟行在拥挤中往前冲,显然是想要来救她,衣服袖子都被人给撕破了,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欣慰来。 对面,容楚寒还在冷眼看着她,下命令的手眼看着就要抬起来。 宁菀的身体,也已经崩成了一根弦,早就已经看准了一个角度,准备扔了催泪弹就突围出去,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容楚寒的手动了。 宁菀的手动了,身体也动了。 “王爷。”顾凝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 容楚寒停下了动作。 宁菀的警惕没有丝毫的放松,不过按照剧情的话,善良的女主,自然是来为恶毒女配求情的。 果不其然,顾凝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跟前,看着容楚寒:“王爷,妾身求求你放过她,妾身已经不怪她了。” 容楚寒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凝儿,她……” 凝儿就是太善良了,这个恶毒的女人,才会一次次得寸进尺。 “王爷。”顾凝一脸恳求,温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妾身也没有事。” 容楚寒叹了口气,点头答应,双眸阴鸷危险的睨着宁菀警告:“这次本王看在凝儿给你求情的份上,就放过你这一次,以后你要是敢踏进京城一步,格杀勿论!” 他话音刚落,突的腿一软,整个人就这样轰的一声重重跪在了宁菀的面前。 第20章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菀惊呆了:…… 威胁人还带下跪的? 不过下一秒,她就看清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一记鞭子,正好抽在了容楚寒的腿上。 容楚寒刚要发怒,看清楚鞭子的时候,身子一僵,忙捡起了鞭子,恭敬的双手捧着,往四周看。 左侧方向,离这边大概有五米距离的样子,停着一辆华丽异常的马车,大到不像话,跟移动宫殿似的。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都变成了鹌鹑,齐齐的跪了下来,瑟瑟发抖的对着那马车磕头高呼:“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容楚寒捧着鞭子,朝着那马车过去,到了马车前头的时候,行了个礼:“九皇叔。” 马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可所有人都看到容楚寒毫无预兆的一个踉跄,单膝跪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宁菀不由道一声精彩,隔空打牛啊这是,摄政王不愧是她曾经心疼过的男人,内力了得啊! 不知道车里的摄政王说了什么,容楚寒连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拭,就躬身上了马车。 顾凝一脸担心的冲过去,却被侍卫拦住:“宁王妃请留步。” 马车缓缓的开始移动,风撩起一侧窗户的布幔。 车里的摄政王,身披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气质矜贵,如同立于万人之上的神祗般,神圣不可侵,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他的面前,是老老实实跪着的容楚寒,态度恭谨,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惊鸿一瞥间,宁菀嚯的睁大了眼睛:容公子! 车上那人,高高在上,冷的慑人,可她的心在这一刻,却莫名有些暖意泛上。 容公子就是摄政王,那她救的那个陈小公子,就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她开局运气还不错嘛。 人群里的宁惟行看她没死,也松了口气,他才不是担心她,就是怕这祸害真死了,他回家没法跟娘交代,抬头对上顾凝望过来的目光,感激的对着她点头笑笑。 还是凝儿最善良,宁菀那恶毒的东西做了那么多恶事,凝儿还不计前嫌原谅她帮她求情。 这边的热闹,随着那辆豪华马车的消失很快就散了。 宁惟行看着顾凝上了马车,跟在马车后面走了很远,才想起来去找宁菀,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气的直跺脚。 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凝儿救了她一命,她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就跑了。 身边,还有人在交头接耳的说着话,话题是围绕着顾凝。 “宁王妃可真是个大善人,对刺杀她的刺客都能不计前嫌帮她求情。” “可不是,这几日落了雪,宁王妃还亲自在府门口施粥呢。” “宁王妃真是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善良,宁王娶了她可算是娶对人了,比以前那位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尚书府以前的那个嫡女顾菀,听说是死了。” “祸害精,死的好,早该死了。” 京城百姓的娱乐,也跟每个时代没有什么差别,茶余饭后的,总喜欢说些八卦,尤其是王公贵族的八卦。 宁菀走在他们中间,有一种亲临现场吃自己瓜的新奇感觉,尤其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心地善良活菩萨顾凝的对照组。 她这一路边走边逛,逛到一间卖布也卖成衣的铺子时,走着看了一圈,问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棉布?” 小二倒是没有狗眼看人低,对每一位顾客都很客气,笑着道:“棉布太贵,也没有丝绸舒服好看,不划算,我们家里不卖,你可以去别处看看。” 宁菀对着他笑笑,刚想想细问一下棉布跟棉花种植的相关情况。 “宁菀!”宁惟行愤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下一刻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第21章 活跟她在虐待宁惟行似的 宁菀回头,冲他一笑,眸光在他被人撕烂的袖子上一扫而过,对小二道:“麻烦帮我把那件外衫拿下来。” 宁惟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是一件青色长衫,还没来得及对她发火,她已经拿着那长衫到了自己跟前比划了起来,骂人的话哽在了喉间,别扭的哼了一声,高傲的很:“我才不穿你买的东西!” “这件衣服三哥穿着应该很合适。”宁菀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宁惟行一张脸瞬间青白交加,恼羞成怒一声吼:“三哥也不会要你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宁菀把衣服给小二,又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道:“麻烦帮我装起来。” 小二忙殷勤的应了声是,转身帮她把衣服给包起来送到她面前,又找给她一串铜钱,五十文左右的样子。 一件外衫,花了将近二两银子,宁惟行暗骂败家女,她花的钱还不是胡搅蛮缠从家里闹来的,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咬着后槽牙:“该回家了!晚了就赶不回去了。” 小二就问他们:“你们是要出城?” 宁菀点了点头。 小二就道:“那你们今天走不掉了,我刚听人说,城门已经关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宁惟行气的握紧了拳头。 宁菀看着他笑:“反正今天也回不了家,我再逛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管我,我逛完了会自己去三哥那。” “你别妄想着甩开我,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溜去作恶的!”宁惟行双眸喷火的盯着她,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 他是很想转身就走,可这恶毒的臭丫头要是趁机跑去伤害凝儿怎么办? 宁菀不置可否,又详细问了小二棉布跟棉花的事情,才知道这个时代因为纺织技术的局限,棉纺织机也没出现,中原地区棉布跟丝绸价格差不多,没有人会去种植。 接下来的时间,宁菀还得继续找铺面,走走停停的。 宁惟行就在后头跟着,拿极度不爽的目光幽幽然盯着她。 宁菀大多数时候把他当空气,不过有时候不得不注意他。 比如她坐在羊杂汤铺子里喝汤吃酥饼的时候,宁惟行就在她对面坐着喝白水啃馒头。 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看他们一眼,过分的还会指指她,活跟她在虐待宁惟行似的。 “我请你喝羊汤。”宁菀道。 宁惟行咬了一大口馒头,很有骨气的拒绝:“我不喝!” 宁菀轻描淡写的道:“我的钱是找你家里人要的。” 这钱,的确是原主从宁家胡搅蛮缠要来的,摄政王大人给的那一百万两创业资金,她还没去钱庄取钱。 宁惟行一口馒头没咽下去,想想她说的也是,不吃白不吃,立马就喊了一声:“小二,这桌来两碗羊肉汤!” 宁菀道:“羊肉汤比羊杂汤贵五文钱。” 她喝的都是羊杂的。 宁惟行看着她冷笑。 臭丫头,羊肉汤她嫌贵了,刚刚将近二两银子买件衣服她怎么就不说贵! 第22章 你家妹子可真是个好姑娘 两人回去宁惟慎那边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了。 宁惟慎不在,说是去看活了,宁菀就拿着买来的花生,分给这里的工人吃。 宁惟行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越看心里就越来气,这臭丫头对谁客客气气,笑得这么好看,就对他阴阳怪气的。 这铁匠铺子,已经算是规模很大了,十多个大师傅,二十多个学徒,两口大火炉呼呼的拉着风,热气腾腾的。 这铺子主要是给大户人家定制铁质工艺品的,顺带也做农具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 已经到了下工的时候,师傅学徒们觉得宁家这小姑娘嘴巴甜又懂事,在陪着她说话。 宁菀看着大火炉里燃烧的木炭,笑着道:“大叔,如果一种碳,烧起来温度比木炭高两倍以上,燃烧的时间长,价钱还比木炭低的多,你们会用吗?” 大师傅笑:“宁丫头,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有。”宁菀很肯定的点头。 “宁家丫头,你说的该不会是那烟碳,那东西是温度高,还耐烧,可那东西有毒。”另外一个大师傅试探着问她。 “我说的是没有毒,烧起来也没有烟的。”宁菀又道。 “有这么好的东西,那当然要用了。”围坐着一起吃花生的师傅们,都乐的哈哈笑出声儿来。 宁惟慎回来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工棚里欢快的笑声,走近了些就见宁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人都跟着笑了。 炉子里的火光明灭闪烁着,照的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好看。 往日里围着她的戾气阴狠全然不见,仿若浑身都在发着光,暖的像个小太阳似的。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小姑娘回头,看着他一笑,脆生生的喊:“三哥。” 宁惟慎瞳孔微缩,眼底漾起几分探究之色,却在她眼底捕捉不到丝毫的心机。 宁菀这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朝着宁惟慎看了过去。 “慎哥儿回来了。”有人笑着打招呼。 “慎哥儿,你家妹子可真是个好姑娘。”有人夸奖。 “好好照顾妹子,我们就先走了。”有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惟慎面上带着笑,对他们表示了感谢。 宁惟行十分不爽的睨了宁菀一眼。 陆陆续续的,铺子里的人都走了,就剩下了兄妹三个,宁惟慎才知道是城门关了他们没能回去。 “老四晚上跟我一起挤挤。”宁惟慎发话了,转头看宁菀:“我带你去附近找个客栈住一晚。” 宁菀乖乖的点了点头,把买的吃食拿出来:“咱们吃了晚饭再去客栈!” 吃食是回来时候买的,一只烧鸡,一只烤鸭,还有十多个大肉包子。 宁惟行就悄声跟宁惟慎耳语:“三哥,你放开吃,这都是咱们家的钱买的。” 宁惟慎狭长的桃花眸微微眯起,看着忙碌的宁菀,眼波流转,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像是从里到外都换了人似的,他觉得没有人会装这么像,装到这个地步。 第23章 嫌咱们一家人给她丢人 吃了晚饭之后,宁惟慎带着宁菀要去找客栈,工友们知道了之后,都不让他去,说最近有流民进了城,一个小姑娘住客栈不安全。 这边的工人,是提供住宿的,就住在铺子的后院里,几间砖瓦房,大师傅是四个人住一间房,学徒是一群人住一间。 一群人折腾了好大会,硬是给宁菀腾出来了一间房,有个大师傅就住在附近,还去家里给拿了两床被子,说是家里闺女走亲戚去了,闺女铺盖的东西,干净。 宁惟慎给她送被子的时候,心里的疑团也没解开,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干了什么,让这里的人对她这么热情,她有这么大的魅力? “三哥,这个给你。”宁菀在他离开的时候,拿出来个小葫芦递给他,笑着道:“这个是我配置的烧烫伤膏。” 宁惟慎眉梢微挑,波光潋滟的眸,说不出的妖冶,薄唇轻启:“下毒了?” 宁菀很想把烫伤膏摔他脸上,学着他样子笑得眼波漾起:“我不喜欢欠人情,今晚上的住宿费。” 这帮王八蛋,一个两个的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没下就没下,我开个玩笑,生什么气。”宁惟慎低低笑出声来,长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小葫芦,转身出了屋。 宁菀伸出手指,发泄似的对着他的后脑勺戳啊戳。 宁惟慎没多会儿又敲门了。 宁菀已经躺床上了,没说话呢他就已经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个炭盆放在她床边。 宁菀:…… 宁惟慎扒拉着木碳,让炭火燃的更旺点,声线懒懒散散的好听:“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宁菀还是道了句:“谢谢。” “不客气。”宁惟慎弄好了炭盆,抬脚出了屋,帮她带上了门,走了好远脑海里还是她刚刚的模样。 小丫头裹得跟个蚕蛹似的,露出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黑亮的眸像是星子般闪烁着,对他说谢谢的时候,模样乖的不像话。 是装的吗?他竟然一点都辨不出来。 回屋的时候,宁惟行把他拉了出去,气呼呼跟他讲白天发生的事情。 “三哥,宁菀那臭丫头,她就是故意想让凝儿出丑,当众喊她的名字,你说她可恨不可恨!”宁惟行终于逮到机会发泄积攒一天的怨气了。 “顾凝没有认你?”宁惟慎眸底神色暗沉,抓住了重点,笑容带着嘲弄:“是嫌你给她丢人。” 他虽然也不喜欢宁菀,可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三哥,不是这样的,凝儿她找我解释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是宁菀想要让凝儿出丑,凝儿后来还救了她一命呢!”宁惟行急了,怎么就跟他说不清楚了。 “还是她嫌你丢人现眼。”宁惟慎眼底已经带上了几分自嘲,低低叹了口气:“她是嫌咱们一家人给她丢人现眼。” “我说了不是!她现在的身份,也是身不由己。”宁惟行气的直接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是凝儿今天给我的,让我给爹娘还有你们添置东西的。” 宁惟慎瞧了眼那银票,没说话。 宁惟行就更气了,红了眼睛:“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从小就跟凝儿不亲。”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宁惟慎摸了摸手心里的药葫芦,扫了眼他离开的背影,眼底神色更深。 他一直在京城,京城里的各种传言他比谁都清楚,刚开始他信她是身不由己。 可他跟爹,大哥去看她,她不见,老四碰到她,她不认,哪里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这天晚上,睡到大半夜的时候,宁菀就被外头的动静给吵醒了,有人在喊,有人在嚷,乱糟糟的一片。 第24章 宁家小妹医术真神了 宁菀出门就听到了对面的宅子里有人在哭,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妇人的声音。 有人拿着灯笼急忙忙跑出来,是铺子里的一个小学徒,刚好碰上要过去的宁菀,听到她问话,脚步都没停的回答她:“赵老爷病了,我去医馆请大夫。” 赵老爷就是铁匠铺的东家,一家人就住在后面的主宅里,是个很和气的中年男人,对铺子里的师傅都很好,给工钱也大方。 宁菀跑过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都是铺子里的人,宁惟慎跟宁惟行也在。 中年男人躺在床上,脸色铁青,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旁边的赵夫人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了,含糊不清的喊着老爷摇晃着他。 宁菀推开人群挤了进去,一边走一边严肃的喊:“人全都散开,打开门窗通风,把他放平,别碰他。” 这边乱的很,一直到听到她喊,围着的人才看到她。 宁惟慎双眸骤然紧缩,一步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腕,就要把她给拉扯出去,压低了声音:“别多管闲事,大夫一会儿就会过来。” 宁菀竟然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的关心,握住他的手,认真的道:“三哥,我就是大夫。” 哭的几欲昏厥的赵夫人,听到大夫两个字,忙看了过来,就见是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年轻女孩。 宁菀已经三两步到了跟前,看着她道:“他是心脏病发作引起的休克,等不到请的大夫过来,我就是大夫,你让我治还是不让我治。” 她虽然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可医闹这种事,还是很麻烦的,凡是都要防范于未然。 赵夫人看着她,小姑娘眼神坚定,冷静异常,给人一种很安心的力量感,只思索了片刻,她点头:“麻烦大夫了。” 宁菀这才蹲在了赵老爷跟前,解开他的上衣,拿出随身带着的针灸包开始施针。 门口的宁惟行,急的开始拉扯宁惟慎,咬牙切齿的压低了声音:“三哥,你怎么能信她呢?” 她都把娘给治成什么样了,要是她把人给治坏了,到时候人家找麻烦,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宁惟慎斜了他一眼,让他老实点看着,他也盯着宁菀的一举一动,刚刚她跟他说话的时候,眼底的自信跟坚定让人动容。 宁菀这边下了针,大概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听到赵老爷咳了一声,大喘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呼吸。 旁边的赵夫人,激动的眼泪滚滚落下,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老爷。” 赵老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门口堵着人在宁菀的呵斥下都散了,只留下两个大师傅还有宁家两兄弟在屋里,其余人都在院子里等着呢! 一个大师傅见到赵老爷醒来了,忙跑出来报喜:“醒了醒了,宁家小妹真神了,针下去之后人很快就醒了,拔了针之后就能坐起来喝水了。” 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面露喜色,东家人不错,很难找到这么待人和善的东家了,自然都希望他好好的。 外头的人都在交口称赞宁菀的医术神奇。 宁惟慎这会儿,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诡异的愉悦来。 宁惟行皱眉,不屑的哼了一声,她就是半吊子的医术,肯定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第25章 你被她给收买了! 大夫请过来之后,赵老爷也没让人把脉给看病,给了钱就让伙计把人给送回去了。 他这生死门里走了一遭,对救了他一命的宁菀心怀感激,他自己也遇到过得他这种病的人,就算大夫在跟前,也不一定能把人给救回来。 这宁家姑娘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了得,后生可畏啊! 赵家夫妻知道她住在前头工人们住的院子,留她在家里住,被她拒绝了。 赵夫人留不住她也没强留,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的把她送出去:“明天别急着回家啊,中午在我家吃饭。” 宁菀就看向了宁惟慎。 宁惟慎道:“你自己决定。” 宁菀就道:“我在京城还有点事,明天还会耽搁一天。” 赵夫人这才笑了:“有什么事儿就跟婶婶说,明儿婶让人陪你出去办事。” 赵老爷也跟着附和。 宁菀谢了之后,就跟着宁惟慎他们去了前头的院子。 宁惟慎没进屋,去院子里的水缸边舀了水。 宁惟行跑到他身边,愤愤然压低了声音:“三哥,就她那半吊子的医术,给人治出别的病症怎么办?” 她给娘治病,不就是人醒了,脑子出问题了吗? 宁惟慎听到他的话,懒懒的扫了他一眼:“我负责行了!” 宁惟行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恶狠狠的磨牙:“你是不是收了她给的东西。” 宁惟慎倒是没有任何隐瞒,一边洗手一边道:“收了。” 宁惟行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气的脸色涨红:“我就知道,你被她给收买了!” 哼,一件衣服就把他给收买了,宁菀那臭丫头可真是好本事! 宁惟慎洗了手,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小葫芦,打开来闻了一下味道,才蘸了些药膏,抹在了自己的烫伤处,冰凉凉的感觉,很是舒服。 他们在铁匠铺打铁的,烫伤是经常会有,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细心的注意到这些。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宁菀被赵家夫妻叫去家里吃饭,宁惟行跟宁惟慎俩也沾了她的光被一起喊去了。 宁惟行吃了饭之后就要回家,一晚上没回去家里人肯定担心,他得回去报个平安。 宁菀见宁惟行都走了,宁惟慎还在身边站着不去干活,问他:“你不去上工?” 宁惟慎看着她,双臂懒懒的枕在后脑勺,唇角微微勾起,笑道:“我不喜欢欠人情,带你去看铺子。” 宁菀问:“怎么,怕我去找顾凝麻烦?” 宁惟慎潋滟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凝滞,盯着不远处的路面,没应声。 宁菀声音清冷:“你放心,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宁惟慎脚步未停,依旧是没有言语,却是低低笑出声来,笑意从胸腔漫开,像是在嘲笑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宁菀是看不透他,也懒得去想,他要盯着自己就盯着呗,反正她也是天天被人给盯着。 宁惟慎比宁惟行靠谱多了,对坊市里的地方都如数家珍,还有很多铺子里的师傅学徒都认识他。 宁菀对他的交际能力是很佩服的,据她所知,书里的这位从小就喜欢钻研些奇巧淫技的东西,从九岁开始,就辗转各种铺子给人做学徒,妥妥的跳槽小达人。 他是典型的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天赋型人才,到哪里都受欢迎,十多年间,做过木匠,石匠,陶匠,花匠,金匠,银匠,最近半年才转行去做了铁匠。 别人做学徒,都是三年又三年,人家一个月的功夫,就转正做了大师傅,工钱还比其他人都高。 这不,牙人领着他们到了一间关了门的铺子前,旁边金铺里就跑出来个店小二,神神叨叨的跟他招手让他过去。 第26章 便宜买鬼宅 宁惟慎上前去跟人说话,很快就回来了,看着那牙人皮笑肉不笑:“这位大哥你厚道吗?死了人闹鬼的房子,租给我们?” “小哥你别生气啊,来错地方了,我说的铺子不是这里。”牙人忙不迭的赔笑。 本来以为是外头来的冤大头,能好好赚上一笔,赶紧把这晦气的店铺给转租出去,谁知道这生意又黄了。 “这地段还不错,铺子也够大。”宁菀突然开口了,看了这么多,面前的铺子是最符合她要求的。 宁惟慎扫了她一眼,好心提醒她:“这是鬼宅!” 宁菀笑笑:“找个道士给看看就好。” 牙人本来以为生意要黄了,没想到宁菀开口了,心道有戏,忙跟着附和:“姑娘你说的对,找个道士给好好做做法事。” 宁惟慎只睨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戏谑,却再没有多话。 这铺子,最后以五百两银子买了,这边的铺面市价一万两起,像是这么大地段这么好的,最起码要卖五万两。 宁菀觉得自己赚大发了,运气简直好的不得了,绝对是生意红火的好兆头,拿到了房契地契之后,跑去买了黄纸,朱砂和笔墨。 宁惟慎觉得她疯了,自从被容楚寒刺了一刀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买了个鬼宅开心成这样,她敢用鬼宅做买卖,有人敢来鬼宅买东西? 宁菀却是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宁惟慎比宁惟行好多了,他跟着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不会对着她大吼大叫,顶多隔半天阴阴阳怪气一句。 回了铺子之后,宁惟慎懒懒的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把买来的东西放桌上,就开始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巡视铺子,看傻子一样睨着她:“你还会作法?” “技多不压身,会那么一点点。”宁菀很是谦虚,在铺子里边走边道:“这里煞气太重,怪不得不太平。” 宁惟慎不屑,对于鬼神之事,他向来是不信的。 宁菀把铺子巡视了一圈之后,铺开黄纸研磨,然后开始画符,画着还自言自语着:“不是太难拔除的煞气,朱砂都用不到。” 不是太厉害的东西,就是些还没凝聚成形的煞气在作怪而已。 宁惟慎就觉得,没碰到厉害的东西,她好像还觉得很遗憾似的。 宁菀很快就画了好些的符纸,递给他一些,道:“这边的门窗户上都要贴。” 宁惟慎看着手里的符纸,眸色越发妖冶深邃,他倒是很想知道,她能折腾出什么东西出来。 宁菀也没跟他解释什么,只是自己拿着符纸去贴,嘴里嘟囔着:“早点贴完早点回家。” 宁惟慎突然有点后悔陪她一起来看铺子了。 两人一起把符纸都给贴了。 宁菀才满意的点头,看着他笑:“三哥,谢谢你,等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光影摇曳下,下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的好看,纯粹而清澈的眸就那么看着他。 宁惟慎被她的笑晃了一下,回神之后才懒懒的开口:“你要是被鬼给吓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担心我?”宁菀蓦地靠近,笑得更好看了。 第27章 就知道她不会干什么好事 宁惟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狭长的双眸满是促狭的看着她,嗤笑:“你做梦呢!” 宁菀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抬脚出了店铺,嘟囔道:“那你管我被不被鬼吃。” 宁惟慎觉得自己肯定是中了她的蛊了,被她的笑给晃了不说,这会儿竟然觉得她鬼脸都有那么几分可爱。 宁菀说到做到,请他吃了好吃的,一串冰糖葫芦,满满的咬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话:“三哥,我的作坊马上就要开了,需要你这样的研发人员,给你十倍工钱,你跳槽!” 宁惟慎突然勾唇笑开,笑意妖冶中带着几分恶劣的揶揄:“不去!” “那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要股份也行。”宁菀继续加筹码。 这古代的技术人才,尤其是宁惟慎这么经验丰富又聪明绝顶的天赋型人才,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多少钱都不去。”宁惟慎话音落,看到她眼底闪过的失落,心里扭曲的竟然生出几分开心。 她也会伤心,也会难过吗?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新鲜的很,以往的时候,可都是她把家里人气到想死。 宁菀对着他笑笑,再没说话,只默默的吃着冰糖葫芦,一路往前走想着事情。 宁惟慎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很无聊,就连嘴里的冰糖葫芦,也吃的没滋没味的。 两人回了铁匠铺之后,时间还早,宁惟行还没回来接她,宁惟慎回去打铁,她就去找赵老爷了。 宁惟慎回来之后,情绪就不是很高,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门口有个大师傅进来,悄悄问他:“慎哥儿,你是不是要走了?” 宁惟慎回头,漫不经心的道:“为什么这么说?” 大师傅就很是感慨的道:“你家妹子刚刚去找咱们东家,让东家帮忙找些技艺高超的匠人,说你家要开作坊。” 慎哥儿的手艺是顶厉害的,人又聪明的很,学什么都是一教就会,多精细的物件都能做,来这里之后,经常会有私人主顾专门找他做活,他自己开个铺子肯定行。 不过这得多大的铺子,需要这么多人手,自己家没找够,还得找人帮忙招人。 宁惟慎想到回来的路上,宁菀是想要跟他谈这个的,心里突然就有些堵得慌,平日里懒散的声线都有些冷:“那是她的铺子,跟我没有关系。” 热火朝天的,大师傅也没看到他脸色,只当他是开玩笑不愿意承认要出去单干,继续道:“你在京城认识的手艺人这么多,都没找够人手,不是我说,咱们东家都不定有你的人脉广。” 宁惟慎手下动作一顿,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来,就听宁惟行在外头喊他,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 宁惟行是来接宁菀回家的,瞧了一圈没看到她人,又看他神色不好,先入为主的怒声道:“她是不是又去找凝儿麻烦了?三哥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她!” 这臭丫头,就知道她不会干什么好事,果真是得时时刻刻的盯着她,她才能不出去作恶! 第28章 他似乎是在看她 宁惟慎听到顾凝的名字,心情更烦躁了,只是唇角的笑意越发绚烂,声线也越发华丽:“没有。” 宁惟行听到这里松了口气,不过看到他的笑,不由吓得脊背一凉,三哥每次这样笑,这样说话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很生气了。 宁惟慎抬脚往前走。 宁惟行有些窃喜的跟着他:“那她又怎么惹你生气了?她就是个糟心鬼,三哥你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三哥生气了,肯定是宁菀惹的,她送礼也没有能收买三哥,三哥还是一样讨厌她,气死她! 宁惟慎没说话。 宁惟行觉得他又跟三哥统一了战线,一边走一边说宁菀坏话:“三哥,她昨天送你东西,肯定是别有所图,你说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宁惟慎的笑凝滞在脸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不知道。” 她的目的,欲擒故纵?还是想要先好好表现,等他们放松警惕,再给他们闹场大的? 宁菀这个时候恰好从赵家出来,笑容可掬的对着两人招手。 宁惟行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宁惟慎对着她笑,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嘲弄。 宁菀讨了个没趣,对着两人后脑勺猛戳,以后她再对着他们笑,她就是小狗! 宁惟慎本以为她为了好好表现她自己,肯定还会跟他提作坊找人的事,老四不是说了,这段时间她一直没脸没皮的,可一直到她走,也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他看着她在眼前消失,只觉的胸口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闷得他难受。 宁惟行上了马之后,幸灾乐祸的看着坐在他前头的宁菀。 这臭丫头,昨天还一口一个三哥叫的亲,又赔笑又送礼的,三哥还不是不搭理她。 他就知道,三哥永远都是跟他们站在一起的,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种祸害! 两人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就见这边又乱了起来,有人大喊着快点走,要关城门了。 宁惟行想要加快马速,可这边人实在太多太拥挤,压根就动不了,也有些急了,心道一定得回家,他才不要跟这臭丫头单独相处,多看她一眼都来气! 宁菀却在这时,蓦地抬头,看向城墙的方向,就见身披一身狐裘的男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清冷孤傲,高不可攀。 有一瞬间,她很自恋的在想,他似乎是在看她。 可又觉得是她想多了,离的那么远,人这么多,她就是这么多人之中一个渺小又平庸的存在,他怎么可能看得到。 车马跟人,拥挤着往前走,前头人多,后头人更多,大家都想在城门关了之前赶紧出城。 宁菀跟宁惟行俩刚刚出了城门,身后就传来了守卫的大声呼喝跟被拦住的人们放大的遗憾叹息,再回头,城门已经关了。 宁惟行松了口气,感慨运气好,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出了城门。 宁菀却觉得这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说关城门,走了十多分钟刚出来,城门才关,好像是在专门为她服务似的。 她抬头,朝着城墙方向看,却已经再寻不到那人的身影,就好像刚刚那一瞥,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第29章 主子今天心情很不错 城墙之后,容九沉静静的坐着,看向前方的时候,平日里清冷无波的眸,漫上了几分难得见到的神采跟温和。 小姑娘坐在马的前头被人挡着,只有侧面的角度,才能看到她的身影,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渐渐的便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远处,隶属于容九沉掌管的黑翎卫气势磅礴而来,到了他面前,唰的一下齐齐跪下。 为首的统领北辰微垂着头,恭恭敬敬的道:“主子,抓到了三个。” 他话音刚落,那三个被强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双眸充血,目呲俱裂的看向容九沉,破口大骂。 “你这奸贼,祸害苍生,残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老子就是要杀你,你有种的就弄死老子,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这次算是我们倒霉,老子认栽了,容九沉你这黄口小儿,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这三人一身江湖气,一看就是江湖上的好手。 北辰双眸杀气乍现,容九沉没开口,他又不敢发话。 这几人是昨日里刺杀主子之后逃掉的江湖中人,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要惹主子生气。 如果是平日里,主子哪里能容得了他们胡说八道,早让他们身首异处了。 容九沉耐心的听着他们骂完,才淡然出声:“杀了!” 说完,又回头看了眼官道方向,才滚着轮椅离开。 北辰在他离开之后,好奇的往官道看,就见路上都是出城的人,很多都已经走很远了。 他不知道主子到底在看什么,他只知道,主子今天心情很不错。 那三个江湖中人,已然身首异处,鲜血流了满地。 北辰只扫了一眼,便让人收拾了尸体,带人离开。 江湖中人,最容易被人煽动,半年前,乾州大旱,饿殍遍地,主子杀了他们那狗屁的什么武林盟主,大肆绞杀其党羽,江湖中人震怒,誓要为盟主报仇。 殊不知他们那满口仁义道德的武林盟主,勾结奸商哄抬粮价,乔装土匪打劫救灾钱粮,煽动灾民对抗官府,哪一条都够他死一百次! 今天天气不好,天空白森森的阴沉,眼看着一场大雪之后,又是一场大雪要落下。 宁菀跟宁惟行到家的时候,天色更暗了,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 宁惟行跟宁惟言在宁母面前,不会对宁菀甩脸色,规规矩矩的帮她把买来的东西都送她屋里了。 宁菀拿出一根银簪子,亲手给宁母戴上,笑着道:“娘,你真好看!” 宁母哪里被人这么夸奖过,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甜的抹了蜜似的,嘴里却是道:“你啊,给娘乱花什么钱。” 宁菀笑看着她:“娘你不喜欢?” 宁母哪里是不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女儿买什么她都喜欢,可她一向情绪内敛,哪里说得出口,只看着她笑。 宁惟行在门口,就盯着她桌子上放着的笔墨纸砚和一些书,还有那布包里的东西。 布包包的严实,看不到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不过倒是露出了一个鞋底,是一双男人穿的黑色长靴。 他眼神微动,闪过明显的鄙夷来,臭丫头,肯定是她买来讨好二哥的! 第30章 行哥儿,你妹给你买的新衣服 宁惟言帮忙把东西给她拿到屋里就离开了,心里冷笑不止,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不都是她掏空家里的家底买来的,她哪里来的脸讨娘开心。 宁惟行很快就过来找他,他早上回来的时候宁惟言去书院了,也是才见到他,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二哥,她那些笔墨纸砚还有书肯定是买来讨好你收买你的,你可不要上她的当。” 那臭丫头听说是大字不识一个,来到家里也没见她看过书,买了这么些东西,肯定是给二哥的。 宁惟言正在伏案写字,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她收买你了?” 宁惟行摇头,靠近了才压低了声音道:“她收买了三哥,给三哥买了件衣服。” 宁惟言笑出声来:“老三被她收买了?” 宁惟行撇嘴,幸灾乐祸:“怎么可能,三哥讨厌她还来不及呢,三哥没穿她买的衣服,我估计是扔了。” 他说到这里,又有些心疼得慌,将近二两银子买的衣服呢,扔了多可惜。 宁惟言就问他:“她就没收买你?” 宁惟行得意的很:“她知道我最讨厌她,才不敢收买我。” 还算她识趣,没拿东西收买他,否则的话,他就把东西直接丢她脸上,然后让她滚! 宁惟言不置可否的笑笑,又详细的问了他宁菀这两日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听到他说宁菀欺负顾凝的时候,温润的眸底有冰层漫上,声音冷的吓人:“她之后又去找凝儿麻烦了吗?” 宁惟行摇头:“没有,就遇到了这么一次,不过她今天惹三哥生气了,三哥可生气了,我问怎么了他也不肯跟我说。” 肯定是被她给气的。 宁惟言点了点头:“等老三回来我问问他。” 宁惟行应了一声,准备去隔壁看看,别让那臭丫头有机可乘对娘下手,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头道:“二哥,那臭丫头还买了一双长靴,肯定也是用来收买你的。” 宁惟言沾满了墨的毛笔在宣纸上晕出一滩墨迹,薄唇轻启:“那咱们就等着看她到底作的是什么妖。” 宁惟行跟着点头,等跑到隔壁的时候,宁菀已经不在了,说是拿着东西去刘老那边了。 宁母看他要走,喊住了他,转身从床上拿了一件青色的外衫,把他拉进来:“行哥儿,你妹妹给你买的新衣服,你换了给娘看看合不合适?” 宁惟行眼睛落在了那衣服上,一时间眸色复杂异常,这不是她送给三哥的那件吗? “穿着试试,这是好料子啊,肯定不便宜。”宁母开心的拿着衣服在他身上比划着,笑着催促:“去换了,就在这里换,你妹也不在。” 宁惟行是被宁母给推着换了新衣服。 宁母笑得一脸慈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不住的点头:“好看,真好看,衣服好看,我儿子也英俊。” 宁惟行回屋找宁惟言的时候,身子还是僵着的,走路都同手同脚,宁母让他把衣服穿着,不让他脱。 宁惟言听到声音,抬头一笑,就见他穿着一身簇新的青色长衫,衣服合适,显得他人很是精神。 第31章 草包一个,装什么文化人 宁惟行对上他质疑的目光,才猛地回过神来,关了门之后气呼呼的把衣服给脱了,一把扔在地上,还不解气,又踩了两脚,愤愤然道:“我才不穿她买的东西呢!” 宁惟言的表情依旧是温润和气的,只是眼底有冷色一闪而逝,他勾唇笑道:“你倒是也用不着糟蹋东西,她花的钱也都是从家里拿的。” 宁惟行这么一想,也对,气哼哼的道:“二哥你说的对,她拿家里的钱买的衣服,我凭什么不穿。” 他要是不穿,那臭丫头说不定要笑话他傻了。 “穿着。”宁惟言温声说了一句,俯首埋头继续书写。 宁惟行心安理得的把衣服给捡起来,拍打了一下被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子,暗道幸好是下的雪,要是下了雨,脚底全是泥,就把新衣服给踩脏了。 这天该吃晚饭的时候,宁惟行都没等宁母喊就出门了,说是去接宁菀。 宁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得心满意足。 前几日她总觉得凝儿跟几位哥哥之间有嫌隙了,现在看看,又好像是没有,行哥儿都主动去接她回家了。 宁惟行过去的时候,宁菀正在奋笔疾书,他远远的就看到她的旁边,已经堆了厚厚一沓子的宣纸。 他冷哼一声,大字不识一个的草包,还写字,装什么文化人呢! 不过等到他走近了一些,才看到她的一笔好字,笔力力透纸背,笔法行云流水,竟一点都不输于二哥的书法。 宁菀没抬头,只是道:“写完了这条我就回家。” 这是她做的煤炭作坊总体策划方案,包括生产,经营,推销和主管人员跟员工的培训。 宁惟行瞧着她的字,心里说不震惊是假的,不是说她不识字的吗?这字写得这么好,他反正是比不上的。 屋里很安静,灯光如豆,跳动着。 灯光下,她在奋笔疾书,浑身都散发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神奇魅力。 宁惟行讽刺的话就噎在了喉间,看着看着,已经从刚开始的轻视不屑,渐渐有些入神了。 直到刘老进来,离的老远就笑着道:“宁丫头,我跟郑百户说好了,他明天就能带我们去找秦千户。” 宁惟行这才回神,看着他点了点头,恭敬的打招呼:“刘老。” 刘老看到他,笑着道:“行哥儿来了。” 宁惟行在他进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脚上的鞋子,可不就是宁菀买回来的那双黑色的长靴,心里一时间情绪复杂。 宁菀也放下了笔,抬头笑道:“谢谢刘爷爷。” “你跟爷爷客气什么。”刘老今天很开心,宁丫头给他买了双新鞋子,他拿了之后就穿上了,暖和的很。 宁菀把东西收简单拾了一下,才道:“刘爷爷,那我回家了,明天我会早点过来。” 刘老拿过来一套蓑衣,顺手就帮她披上,道:“外头冷得很,雪越来越大了,挡着点风雪。” “知道了。”宁菀笑得眉眼弯弯的,走了两步又回头提醒他:“冷也不要把门窗都关的太严实。” “要注意通风。”刘老笑得一脸慈爱,对着她摆手。 宁惟行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时间竟有些酸酸的,干脆再也不去看,抬脚往前走。 宁菀跟在他身后,安静的思考着接下来的事,下雪了,天气一天冷过一天,煤炉推出去,煤炭很快也会畅销,到时候需要的人手会更多。 她今天回来之后,拜托刘老去帮忙打听买后山的事情,刚刚也已经有了眉目,明天就跟郑百户一起去找秦千户谈。 路过申铁匠的家时,宁菀顿住了脚步,看着宁惟行:“我要去申叔家办点事,你先回去!” 第32章 忍一时越想越气 宁惟行眉心微蹙,眼底有火苗隐隐窜出,很想抬脚就走不管她,可最终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宁菀直接挑明了:“咱们屯里很安全,你不想看见我,不用每天强迫自己来接我。” 宁惟行这暴脾气,立马就爆了,一声愤怒的大喝:“你以为要不是因为娘,我愿意过来接你?” 宁菀淡定的很,回头看着他笑,给他出主意:“你可以在家门口站着玩,等我回去跟我一起进家门,娘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宁惟行气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指着她好大会儿,恶狠狠的只憋出一句话来:“用不着你教我!” 说完,气的转身就走。 她算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教训起他来了!还玩?他是小孩子吗? 他走了两步,又觉得很没面子,她让他走他就走啊,他凭什么要听她的话,忍一时越想越气,又折回去追她了。 宁菀已经见到了申叔,申家婶婶跟家里的三个孩子对她也很客气,跟她打了招呼之后,就把堂屋腾出来让他们说话。 申叔看着她,笑道:“宁丫头,人我都打听好了,愿意过来的铁匠有二十五人,烧砖匠也有二十个,人随时都可以过来。” “谢谢申叔。”宁菀客气的道谢。 申叔挠了挠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是你说的铁矿石,我打听了一遍也找不到门路,这个朝廷上管的严。” 宁菀就道:“知道了,这个我已经找到点门路了。” 她已经拜托赵氏铁匠铺的赵东家帮忙打听铁矿石的事了,不过煤炭作坊,前期的时候并不需要大量的铁,在市场上买就足够供应了,就是煤炉的成本会高。 后期打开市场之后,肯定是要降低成本,就可以去跟官府申请冶铁资格,自己建高炉冶铁。 “那就好。”申叔憨厚的笑笑,又道:“你说的建作坊的事儿,我跟咱们屯里的男人们都打好招呼了,天一放晴就能开始动工。” 宁菀点了点头,起身告辞:“那就麻烦申叔了。” 她要建的煤炭作坊,其实现在也就是搭个棚子,能遮风挡雨就行,这种该死的冰冻三尺的天气,地都刨不动,是没办法破土动工建工厂的。 工厂得等来年开春了,正好她招了一批烧砖匠人过来研究烧制煤炉芯内胆,到时候应该能研究出不少的东西来,顺带烧点砖,自烧自用建工厂就够了。 宁惟行就一直站在门口听着他们说话,越听表情越是严肃,等到宁菀站起来的时候,他也对着申叔笑笑打了个招呼。 申叔也对着他点了点头,送他们出去,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行哥儿,有些事我知道我这个外人不该管,不过宁丫头她一个人做这些事也怪不容易的,你做哥哥的要是能帮的话就帮帮她。” 宁惟行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想确定一下:“申叔,她真的要做生意。” 第33章 哭着喊着求他缠着他 她刚开始说做生意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她又是在胡说八道,想方设法的找事折腾他们。 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她没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要做生意,让申叔帮忙找了这么多匠人,还要去找秦千户谈,事情闹到现在,严重了。 “是。”申叔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他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点的。 宁丫头绝对是在认真的做这件事,她也很有能力,他反正是没见过比她更厉的人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可他也知道,宁丫头回来之后,跟家里人闹得很不开心,估计这些事情都没跟家里说,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帮忙找人。 他见宁惟行这个态度,也就没再多说,把他们送出门才转身回了家。 宁惟行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程度,回家吃了晚饭之后,就跑到了宁惟言的屋里,把他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都说了,恨恨然道:“二哥,她会做什么生意?怕不是到时候把人都给坑死了,人家上当受骗找麻烦,找人算账的时候也不会找她,肯定会来找咱们家。” 这臭丫头,现在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把他们一家都给拖垮,陪她一起下地狱啊! 宁惟言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眸色渐深,想了一下道:“我明天一早就去军营找爹跟大哥。”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阻拦,能够决定的了,必须要爹跟大哥回来主事。 宁菀这两天折腾的累的不行,吃了饭就睡觉了。 她这边睡的沉,远在京城的宁惟慎,却在这天吃了晚饭之后,抱了床被子,跑她新租的鬼宅去了。 宁惟慎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正在下大雪,平日里热闹的街上也没几个人,两边的铺子都早早的关门歇业了。 他手里有铺子的钥匙,牙人那边给了两把,她顺手就给了他一把,开了门之后找了两张桌子对在一起,便躺下来盖上被子睡觉了。 他微微阖上眼睛,注意着铺子里的动静,可等了半天,别说什么鬼,连只耗子都没有,就只有北风在外头呼啸嘶吼的声音。 一夜好梦,他梦到了宁菀那丫头,哭着喊着求他缠着他让他去作坊里帮忙,他看她哭的可怜,就答应了。 他是一夜没见到鬼,醒来却被自己梦给气到了,他怎么就会梦到这种事情呢,他难道是打从心眼里想要宁菀再过来找他,然后他顺坡下驴,就跟她走了? 宁菀不知道他在京城折腾脑补了这么多,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 出去洗漱的时候,就见家里大门敞开着,宁惟行站在门口,宁惟言上马走了。 宁惟行回身,就对上了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大片大片的雪反射着天光,印在她的脸上,竟显得有些可爱。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即逝,他在心里恶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了,冷冷扫了眼她,去灶房做饭去了。 宁菀也没在家里吃早饭,拿上了昨日里刘老给她的蓑衣出门了。 正在院子里舀水的宁惟行看着她的背影,恶狠狠磨牙,该死的臭丫头,走了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 他起身的时候,发泄似的一脚踹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树上的雪簌簌落下,砸了他一脸一身,脖子里灌进雪,冻得他在原地跳了起来,怨气直冲天灵盖。 第34章 迁出户籍,划清关系 这天午前的时候,雪才渐渐停了下来,已经积到了小腿这么厚。 宁菀从书案里抬起头来,整理了一下书写好的店长培训章程跟店员,销售员培训具体流程,才伸了个懒腰。 刘老这个时候带着个人进来了,一边走一边喊:“宁丫头,郑百户来了,咱们可以走了。” 宁菀这才起身,到了院子里对着刘老身边的人微微颔首,客气的打招呼:“郑百户好。” 郑百户看着面前的女孩,第一眼只觉的长得漂亮,是真漂亮。 等到说了几句话,互相试探了一番之后,他就更惊诧了,这姑娘了不得,小小年纪落落大方,说话进退有度,懂世故又不世故,分寸拿捏的太好了。 三人说着话就往外走。 刚刚出了门,宁惟行突然跑了过来,看着宁菀,一脸慌张的道:“小妹,娘她不好了,你快点跟我回家。” 二哥说了,一定得拦住她,不能让她去找秦千户谈什么生意,一定要等到爹跟大哥回来做决定! 宁菀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对着郑百户笑笑,拉着他走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冷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们怕被我连累,不过我也告诉你,作坊我一定要开,我明天就去把我的户籍从你们家里迁出去,跟你们划清关系,不管我做什么,绝对不会牵扯到你们。” 她一句话,直接就把宁惟行给整不会了,气的涨红了一张俊脸指着她你了好几声,才咬着后槽牙吐出几个字来:“你……你疯了!” 宁菀一把推开他,笑:“宁惟言去军营找人了,等他们回来,你就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他们听,其余的事情,我自己会跟他们说清楚。” 每天跟他们纠缠,还得不到好脸色,她受够了,如果不是因为原主做的孽,宁母的病需要治疗,她早就离开这里了。 宁惟行眼看着她说完之后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心里又气又震惊,明明觉得她刚刚的话就是在威胁她,可想到她刚刚决然的表情,又像是认真的。 他眼看着宁菀跟郑百户和刘老一起要走,转身跑去了对面的人家,拉住了一个半大的孩子,道:“二毛,去我家里告诉我二哥,我跟宁菀一起去秦千户家里了,是找我二哥,一定不要让我娘知道懂了吗?” 二毛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就见他跟一阵风似急急忙忙的跑了。 宁惟行追上来的时候,宁菀刚刚跟郑百户解释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跟他说宁母没事,郑百户这才放心。 看到跑过来的宁惟行,郑百户问她:“你四哥也要跟着一起去?” 宁惟行客客气气的道:“郑百户,我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的,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过去谈生意。” 说完,挑衅似的看了宁菀一眼。 宁菀就笑:“对,我四哥跟我一起。” 宁惟行看着她温温柔柔的笑,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空气里,无力的要命,意识到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态度,心里就更窝火了。 第35章 你爹他帮我挡过箭 郑百户也跟着点头:“那行哥儿就一起!” 一行人说着话,朝着秦千户家里过去。 宁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屯田所,占地很大,加上后头的山地,方圆足有二十里。 这数百年过去了,屯田发展到一千五百户人家,人口有一万五左右,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一个小型城镇。 秦千户家在这边有宅子,在京城里也有宅子,不过等到年关的时候,朝廷会巡查,他必须每天都在这边带着士兵们训练。 屯田所后头的山地,本来是属于军户们的共有财产,后来才变成了秦家的私产。 听刘老说,屯田所成立初期,有一年大旱,颗粒无收,秦千户的祖上就开私仓放粮救济了屯田所的军户们,让他们活了下来。 其他大户乡绅给粮,没有白送的,都是要拿地拿人拿血来换的,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秦千户的祖上心善,什么都没要,军户们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就自愿把后山给了他们家。 后山上其实除了树木野兽什么东西都没有,秦家后人也不会禁止人砍伐采石打猎,对军户们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 宁菀这些天,陆陆续续的从别人的口里也知道了秦千户,在他们所在的玉山屯田所名声很好,人人称道,不像其他屯田所的长官那样欺压盘剥军户,日子过得实在艰难的人,去找他求助,他也会出手相救。 所以近些年虽然地球进入小冰河时期,极端天气屡见不鲜,粮食减产,各地小动乱不断,外头饿死冻死的人无数,玉山屯田所这边的人倒是能撑着有一口吃的活下去。 四人一路走过去,很快就到了秦家宅子,也不算是深宅大院,是处三进的青砖大瓦房,不过跟屯田所其他土房比起来,就显得豪华又阔气了。 秦家的小厮领着他们进去,宁菀也终于见到了这位秦千户,是位年近五十的军汉,身如铁塔,十分强壮英武。 秦千户名秦决,世袭祖上千户衔,家里从大周朝建国初期被派驻守玉山屯田所,之后世代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管理着这里,看到郑百户他们进来,目光也在第一时间落在了宁菀的身上。 就见这姑娘长得实在是漂亮,是个绝色美人儿,气质比他在京城里见到过的那些富家娇千金也不遑多让,可又有不同。 她面容恬静,气质沉稳,丝毫没有富家千金的娇羞柔弱,跟他对视也丝毫不见紧张,以一种很平等的姿态在对着他点头颔首微笑。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姑娘,小小年纪,这么气定神闲的模样,比之男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百户走上前去给介绍:“秦千户,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宁家丫头,宁菀。” 宁菀对着他行了个礼,礼貌的道:“秦千户好。” 秦决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后,笑了,道:“你就是宁家的丫头,我知道你大哥跟你爹,你爹他以前帮我挡过箭。” 第36章 不好了,小少爷他没气了 宁菀就道:“爹跟大哥在军中承蒙秦千户照拂。” 秦决军中出身,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破烂规矩,邀请道:“坐,都坐!” 宁菀很是自然的入了座。 郑百户也在心里不由赞叹,这宁家姑娘,可真是不得了,在秦千户面前,也能如此镇定。 他见过不少人,见了官两股战战,话都说不利索的。 刘老倒是淡定的很,看宁菀的眼神慈爱的不行,他家宁丫头就是厉害。 宁惟行是表面淡定,心里已经起了波澜,他虽然不怕秦千户,可见宁菀这副举重若轻的模样,让他也不由郑重的对她重新审视了起来。 宁菀跟秦决要谈生意,有属于生意上的机密不能让外人知道,郑百户跟刘老就出去了,宁惟行留下来没走。 秦决知道他是宁菀的哥哥,理所当然的觉得人家是一家人,谈生意肯定是要一起的。 宁菀谈生意,从来就不喜欢跟人说废话,她就是来买山的,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方案提了出来。 她有两个方案,一是她把山买了,二是让秦千户拿山入股作坊,给他两成的股份。 秦决也是识字的,拿着她给的方案看了两遍之后,才有些迟疑的道:“山上的烟碳能卖钱?” 宁菀道:“直接开采的原碳肯定不能卖,有烟有毒会死人,不过我有办法可以处理,处理了之后的烟碳可以投入生产使用。” 这件事情,早早就得都说清楚,不然的话,等到作坊建好了,生意开始做了,煤山的主人突然发现这东西能赚大钱,找她麻烦砸场子,她可没能力抵挡。 回到现代,做生意很大一部分还可以靠个人的能力,可在这古代,就必须要有靠山靠权势了,有权有势的人,一句话就能让你生意破产,家破人亡。 秦决犹豫了一下。 宁菀接着道:“不瞒千户,这烟碳改良的方法,只有我一个人会,这烟碳在你手里,就是一钱不值的石头疙瘩。” 秦决还在思考着,心里却已经想通了十之七八,不由为之震惊感慨。 这丫头了不得,长了颗七巧玲珑心啊,知道她自己力有不逮,不能独吞这么一座金山,也怕他后续会找麻烦,才会把事情摊开了跟他说。 也是她知道自己无权无势,懂得权衡自保的方法,换一个人,但凡有点权势,压根就不用跟他说这些,直接把山买了,到时候赚的钱,还不都是她一个人的。 宁菀等着秦决的回复,淡笑着抿了口茶。 秦决还在翻看着手里的方案,翻来覆去的看,这东西竟然出自于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之手,只能说她是个天才。 宁惟行也已经惊了,宁菀说生意上的事,跟作坊后续的运营发展,盈利,明明就是很陌生的东西,他都听懂了,还听得热血沸腾。 如果这山是他的,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拍板入股了,如果真的跟她说的一样发展,这哪里是座煤山,就是座金山。 “宁丫头。”秦决终于再次开口,称呼都变的亲切了很多:“我想……” “老爷老爷不好了。”门口管家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就已经跑了过来,悲痛欲绝的道:“小少爷他没气了……他快不行了!” 第37章 人家怪她怨她打死她怎么办 秦决当即就慌了神,脸色大变,都没来得及去跟宁菀说句话,跑出去的时候,跌跌撞撞的绊倒了好几把椅子,他自己也差点儿被绊倒。 外头院子里正在说话的刘老跟郑百户,也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宁菀跟宁惟行也追上去了。 郑百户一边走着一边跟他们说:“秦千户他是老来得子,前头妻妾给他生了七个女儿,这小少爷今年才五岁,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怎么活!” 宁菀一边听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情况,还有没有救。 秦家的宅子本就不大,秦家小少爷就在后头的院子里,很快就已经到了,就见院子里跪了一群丫头小厮,哭的哭喊的喊。 秦家夫人抱着儿子,哭的悲痛欲绝,看到秦决话都没来得及说,两眼一翻,人就昏厥了过去。 秦决是家主,是主心骨,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问管家:“大夫呢,大夫找了吗?”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拉着刘老就往前走,声音沙哑颤抖着:“刘老,你是大夫,你快点给令儿看看。” 刘老也看到了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看向宁菀,用眼神问她有没有办法。 宁菀自然是懂得老人的意思,是怕她强出头,到时候人治不好,被秦家人嫉恨,心里很是感动,对着他微微颔首。 刘老这才道:“秦千户,宁丫头她医术了得,老夫比不上她,你要是信得过的话,就让她试试。” 这给人治病,尤其是给有权有势的人治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被人嫉恨是轻的,有些人不讲道理当场打死你,没处说理去。 秦决点了点头。 宁菀抬脚过去的时候。 宁惟行眼底神色蓦地一变,伸手扯了她一下,不过也就抓住了她的衣角,眸底隐隐有担心漫出,握了握拳头,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这臭丫头,又开始强出头了,就她厉害,就她会给人看病,她要是看不好,人家怪她怨她打死她怎么办! 宁菀是个医生,只要病人家属点头,治病救人肯定是要排第一位的,至于后续真的有人找她麻烦,就只能后续再说了,蹲下来抱起孩子。 秦决眼底含泪,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宁惟行眼睛都不敢眨。 刘老跟郑百户俩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众人就见宁菀一手扣住孩子的胳膊,另外一手对着孩子的背,猛地拍了一下,就见孩子身子一个前倾,突的就从嘴里吐出一团东西来。 而后就听到一声细微到几乎捕捉不到的呻吟声。 空气中,安静到了极点,随后就听到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秦决更是跑过去的时候一个踉跄就跌倒在了地上,喜极而泣,嘴里呢喃喊着:“令儿!” 宁菀也松了口气,把孩子放平了让他躺好,捋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就见孩子的胸脯,开始有了轻微的起伏。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楚孩子吐出来的那团东西,只是一口浓痰而已,就这一口浓痰,就差点儿要了孩子的命。 第38章 她的确医术了得 “秦千户,孩子已经没事了,刚刚他是哭的太厉害,这几天又伤寒,被痰给卡住了。”宁菀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男人,跟他说道。 秦决这才止住了哭声,感激的看着她道:“宁丫头,谢谢你,谢谢你了,你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啊!” 令儿要是没了,他那个疼孙子疼到心眼里的老母亲也活不了,令儿的娘也活不成了。 “您不要客气,这是医者本分。”宁菀救了人,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孩子很快就醒了过来,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宁菀,奶声奶气的喊了声:“仙女姐姐。” 宁菀乐了,对着孩子笑。 秦决也擦了眼泪,看着他们笑了。 一边昏厥过去的秦夫人,在刘老的救治下,也幽幽然醒了过来,眼神涣散的转了转眼珠,就是一声大哭。 秦决见儿子没事,忙去安慰夫人,跟她说儿子已经醒来,没事了。 宁菀在秦令的耳边说了句话。 秦令迈着小短腿跑到了秦夫人跟前,唤了一句:“娘。” 正哭的伤心欲绝,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秦夫人,听到儿子的声音,泪眼朦胧的看过去,就见儿子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跟前,一把抱住他:“娘是不是也死了,没关系,只要能见到我儿,娘死了也甘心。” “娘,我没死。”秦令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小脑袋努力的去看宁菀:“是那位仙女姐姐救了我。” 五岁的孩子,很多事情都已经懂了,小家伙又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什么都明白。 秦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漂亮的像是小仙女似的姑娘蹲在那里,对上她的目光,对着她点头颔首笑笑,这才有回过神来。 “娘你也没死。”秦令又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 秦夫人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赶紧擦了眼泪,不好意思的看着宁菀:“菀菀,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天可怜见啊,他们遇到神医了,救回了儿子这一条命,以后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秦夫人客气了。”宁菀笑的温和。 “什么秦夫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喊我一声姐姐!”秦夫人开口道。 宁菀有点点尴尬,看向秦决。 秦决忙开口道:“叫什么姐姐,我比她爹大,就喊一声伯伯。” 宁菀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秦夫人跟着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菀菀,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是秦决的续玄,比秦决小二十岁,今年也才三十岁,心态又年轻,觉得让宁菀喊姐姐没什么,谁知道她家老爷不愿意。 宁菀也不客气了,看着他们喊:“伯伯,伯母。” 郑百户心里这个羡慕啊,还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厉害啊,宁丫头来了趟秦家,就得了秦千户跟秦夫人的青睐。 刘老笑着捋着他的山羊胡子,不住的点头。 宁惟行心情才是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给娘看病,他可以说是巧合,在铁匠铺救赵掌柜,他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她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可现在,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她的确是有本事,医术了得。 第39章 爹跟大哥过来了 中午的时候,宁菀被留下来吃饭,跟她一起过来的刘老,宁惟行和郑百户,自然也跟着一起。 秦夫人对宁菀十分热情,拉着她的手一直跟她说话。 秦家小少爷秦令,也一口一个神仙姐姐喊的亲切,跟屁虫似的她走哪儿跟哪儿。 秦决对宁菀也是满心感激,越发感觉这姑娘是个奇女子,了不起。 吃了午饭之后,秦决跟宁菀又单独聊了煤炭作坊的事,宁惟行自然还是跟着一起,不过他一直安静坐着听没说话。 秦决已经通过她的言谈举止,为人处世考察过她了,自然没二话说,直接就同意把山给她,钱他就不要了,按照她说的第二个方案,要两成的股份。 那处后山,在他手里就是一处山,没什么用,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不管她的作坊能不能成功,会不会像她描绘的那样前途无限,这山就给她了。 别的不说,只她救了他家儿子一命,这就是天大的恩德,给什么都不够表达他心意。 “有些话我要跟您说清楚,前期的启动资金,是我一个朋友出的,他占股百分之五十,我算是技术入股,占股百分之二十,您是煤矿入股,也占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十,我准备分给屯田所的人。”宁菀关于剩下百分之十股份这一块的想法,还没有写出详细的规划来。 分给其他工人的股份,就属于作坊的奖励机制了,要在煤炭作坊做够一段时间,足够忠诚的人,才会分给股份。 “经商的事情我一个武夫不懂,全都交给你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决笑呵呵的,看着她接着问:“你那边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这边能拿出点来。” 宁菀点头:“够的,那等我整理好相关的文件,就拿过来给您过目签契约。” 一百万两呢,做什么都够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头管家又来了,敲了敲门,道:“老爷,宁小姐的爹跟大哥过来了。” “让他们进来!”秦决说完,看向宁菀开玩笑:“你爹跟你大哥肯定是怕我骗了你。” “伯伯你说的对。”宁菀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跟着附和了一声。 秦决更喜欢她了,这丫头一点都不作假,还真是没把他当外人,他是个武夫,就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花花绕绕的那些他最看不惯了。 宁佑跟宁惟谨进来的时候,都是紧张担心的,可到了门口,就听到秦决爽快的笑声,进门就见不知道宁菀说了句什么,他正笑得开心。 宁佑先是看了眼坐在一边的宁惟行,才对着秦决行了个礼:“属下参加千户大人。” 宁惟谨也跟着行礼,那双冷酷幽深如苍鹰般锐利的眸,在打量着宁菀。 宁菀也在看他,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宁惟谨。 男人身材高大,力量感爆棚,长相很是英俊,五官深邃立体,眼神幽深,冷然,气质成熟稳重,带着与生俱来的一股子霸气。 她不由心生感慨,这位未来用兵如神,军功赫赫的大周军神,很有气势啊! 第40章 准备摊牌 “爹,大哥。”宁菀首先打招呼,笑得眉眼弯弯的可爱。 宁佑看气氛很是融洽,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稍稍放下了,对着她点了点头,才问:“千户大人,她没有给您添麻烦!” 秦决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宁老弟,别站着,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生了个好闺女,真是让人羡慕。” 宁佑刚刚也听刘老跟他说了点事儿,可听到秦决这么说,还是有点一头雾水,只赔笑道:“她胡闹惯了,没冲撞到您就行。” 秦决见他这么客气,就有点不开心了:“老宁,十年前剿匪的时候,你可是给我挡过箭的,现在宁丫头又救了我儿子一命,你跟我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宁佑笑,他跟秦决是上下级关系,说话的时候注意把持着尺度,自带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宁惟谨跟宁惟行是小辈,自然是不会插话的,坐在一边,只有秦决问他们的时候,才会回话。 宁菀知道,古代的人,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天地君亲师,是不敢逾越半分的。 她大概整理了一下,秦决这个屯田所的千户官,相当于是现代的团长,百户官是连长,百户官下有总旗官,相当于排长,而宁佑这个小旗官,手下管着十多个士兵,也就差不多是个小班长。 这些年,京城附近很是太平,也没有仗可打,士兵自然没有升迁的机会,据刘老说,最近一次出兵,可以追溯到十年前,有山匪作乱,玉山这边出去剿了一次匪乱。 宁佑就是在那次剿匪中,表现的很是英勇,升了个小旗官,此后就再没机会。 至于去边关戍守打仗立功,一般人就算是有那个心气也没那个机会,摄政王是很厉害,可他手下的兵都是他的亲兵,归他节制,就连当今皇帝也插不上手。 他手下十万玄策军全灭之后,他就再也不碰军中之事,反倒是在朝堂上掀起各种腥风血雨。 这边跟秦决聊了没多会儿,宁佑就起身告辞了。 秦决亲自把人送到了家门口,看着宁菀笑道:“以后多来家里看看令儿跟你伯母。” 宁菀就认真的对他握了握拳:“遵命。” 秦决爽快的大笑出声,又叮嘱了一句:“有什么麻烦就直管过来找我。” 宁菀笑:“知道了,秦伯伯。” 秦决看着他们离开,才转身回了家,这宁家一家人,都不普通。 宁佑在军中身手了得,要不是常年窝在这里无仗可打,肯定能升官发财。 宁家老大宁惟谨为人沉稳,对兵法也如数家珍,假以时日若是碰到机遇的话,绝对能一飞冲天。 宁家那老三,年纪是小了点,不过也很知事。 最厉害的就要数宁家那丫头了,他活了这么大年岁,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女子,是能成大事的人。 回去的路上,宁菀也只是在跟郑百户和刘老说话,没跟宁家人说几句话。 直到分开了之后,只剩下宁家的人,她才认真的开口,准备摊牌了:“这个时间娘应该在家,有些事情她不好知道,对她病情不好,咱们就去那边把该说的说清楚!” 第41章 字字诛心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宁惟行已经悄悄的把她之前的话传达给了宁佑和宁惟谨,此刻听到她的话,脸色有点白,恶狠狠的瞪她。 这该死的臭丫头,她不会真的要把那些话跟大哥和爹说,她不会真的要走! 这会儿,他突然觉得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希望她走,还是不希望她走。 虽然她以前是做过很多坏事,把家里人都气的够呛,可自从她被刺了一剑醒来之后,就没做过坏事,人也似乎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了。 宁佑点了点头,先朝着那边过去,用手清了清雪,坐在了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才看着她道:“想说什么就说。” 宁菀神色平静,缓缓道来:“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如果不是娘的病,我也早就离开这里了,我答应过二哥跟三哥,等娘病好了我就走,我会说到做到。” 宁惟行眼底有小火苗开始明灭闪动着,这臭丫头,还有自知之明啊! 宁惟谨深邃冷寒的眸,开始上上下下认真的打量着她,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内心的想法。 宁佑脸上表情僵了一下,老二跟老三什么时候跟她约定了这个! “不过既然我现在还在这里,我要做的事情,你们谁也拦不住,我知道你们怕我为了折腾你们胡乱瞎搞,怕将来出事会连累到你们,实话说我真的没这功夫,为了让你们安心,我明天就去把户籍从你们家里迁出来。”宁菀语气平和。 宁佑神色顿时一暗,还是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宁菀接着道:“这件事情我不会让娘知道,你们也别告诉她就行,我这几个月都会很忙,没时间回家,也没时间去伤害别人,你们要是还不放心,我可以搬出来住,需要给娘看病的时候我会回去。” 她就这样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来,一字字一句句条理清晰,把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 宁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她这是字字诛心啊,以往的时候,事情没挑明他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突然就挑明了,把事实就这么摆在面前,他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宁惟谨眼底的冰层开始有崩碎的迹象,看着她平静的表情,突然就有些气恼。 她不该这么平静的,她怎么就能用这么无所谓的语气,把这些话堂而皇之的剖在他们面前呢? 宁惟行眼底的火光,也在一点点的寂灭,第一次没有对她吼,只是死死的握住了拳头,心里有些慌了。 她的话,让他开始反思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可她伤了心,他们就没有心吗?她以前做的桩桩件件荒唐事,哪件不是往他们心口上捅刀子! “我相信你们都没有意见,这么活着,你们每天防着我累得慌,我也心累得慌。”宁菀说完想说的话,一脸轻松的笑了,看着宁佑:“今天已经来不及了,您明天陪我去一趟卫所指挥衙门,把我的户籍迁出来!” 说完,她看向宁佑,等着他的回复。 第42章 踹翻了宁惟行 宁佑叹了口气,才一脸坚决的道:“我不同意。” 宁菀怔了一下,怎么就不同意了,跟他们脱离关系,不该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吗? 她下意识的看向宁惟谨跟宁惟行,他们应该是巴不得她赶紧滚蛋的。 “我也不同意。”宁惟谨沉声道:“你是我妹妹,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以后做了什么,你都是宁家的人。” 宁惟行嗤笑一声,指着她愤然道:“你做了坏事之后就想逃跑是吗?你想的美!你跑了别人怎么看我们宁家,你就留在家里赎罪你!” 宁菀眼角抽了抽:“你们看清楚了,我可是个害人精。” 宁佑认真的看着她:“以后老二老三老四他们要是再为难你,你就告诉我,我会教训他们。” 刘老说的对,或许真的是他们对她的要求太苛刻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现在知错能改,他是该给她一次悔过的机会。 宁菀依旧是神色淡然,冷静的看着他们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做了决定,跟你们说不过是出于我一个晚辈对你们的尊重,不管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话没说完。 宁惟谨突然一脚就踹在了宁惟行的小腿上,紧跟着一脚又一脚将他踹翻了。 宁惟行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嗷嗷的惨叫着。 宁惟谨脚下一点都不留情,声音冷酷:“宁惟行,让你好好照顾家里,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是怎么欺负她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刚刚的态度很决然,绝对不是演戏,也不是在开玩笑,一个女孩子,得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宁菀目瞪口呆:…… “不是我,我没有,你瞎说。”宁惟行想躲,却躲不开,疼的呲牙咧嘴对宁菀吼:“臭丫头,你自己说,我欺负你了吗?” 大哥是不是疯了,明明就是宁菀这个臭丫头搅的家里鸡犬不宁,他竟然打他! “你还狡辩。”宁惟谨的功夫是从小就练的,家里谁也比不过他,拳脚都是实打实的,一脚下去都能让人吐口血,要不是宁惟行也从小练武,早就被他给打死了。 “不是,我……你怎么就只打我,二哥跟三哥他们也……”宁惟行话音未落,赶紧捂住了嘴巴。 “老二跟老三,我等会儿再找他们算账。”宁惟谨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了上去:“以后你再欺负她,我就打死你。” 宁惟行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也不敢再开口狡辩了。 宁菀冷眼看着,她自然知道宁惟谨就是在做戏给她看,表明他站在她一边的态度。 其实不管他们怎么想,她都无所谓,对她来说,他们不过就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宁佑看着她道:“你放心,你以后好好的在家里生活,没有人会再为难你的。” 宁菀笑笑,没回话,只是接着说她没说完的话:“爹,大哥,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明天都是要去把户籍给迁出去的,你们放心,我就算离开这里,也会等娘的病彻底痊愈。”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利落的转身离开。 这件事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反正早晚她都是要把户籍给迁出去,离开这里的。 宁母那边现在也好交代,她跟着刘老学医,太忙,就不回家住了,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宁佑眼看着她走了,霎时脸色铁青,胡子都在抖着,一个没忍住也对着宁惟行一脚踹过去。 宁惟行刚刚爬起来,被人一脚重重踹屁股上的时候,又摔了个狗啃屎,愤怒的握拳捶地:“爹,她这是在欲擒故纵,你们不要相信她,她不把家里给祸害完蛋,怎么可能会离开,什么迁出户籍,她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你再胡说八道。”宁惟谨俊脸黑沉的能滴出水来,又是一脚要踹上去,就见宁惟行双手抱头,一个激灵在雪地上滚了老远,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宁惟行站起来,看着宁菀潇洒至极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愤愤然道:“她这是在挟私报复!” 不管她就好!她这种人,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会蹬鼻子上脸。 宁佑气的指着他,手都在颤着:“你要是再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你看老子打不死你!” 宁惟行就不说话了。 宁惟谨这才问:“爹,现在怎么办?我觉得她是铁了心要走了。” 宁佑缓了一会儿,沉声道:“我去找刘老谈谈。” 能跟她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刘老了,说什么他也不会允许她从宁家迁出去,她是宁家的女儿。 宁惟谨点了点头,看着宁菀远去的背影,眉头紧拧,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 宁菀走了之后,就小跑着追上了刘老,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他,嘱咐道:“刘老,我爹他们肯定会来找你做中间人,我迁出户籍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刘老叹了口气,也知道她跟家里关系不好,只是道:“你这样,让人家背后怎么说你爹娘。” “我偷偷迁出户籍,没有人会知道的。”宁菀笑笑:“等过段时间娘的病好了,我就要去云游四海,自由自在。” 上辈子她忙得要死,没有这个机会,这辈子,她一定要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欣赏北国的万里冰封,也看看南国的繁花似锦。 “你啊!”刘老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她的本事,也知道拦不住她,也不再劝了。 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也能看出来,她对宁家人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也是,又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接回来之后又天天在吵闹,能有什么感情呢! 宁菀没有跟刘老一起回家,而是回了宁家一趟,给宁母做心里疏导,看着她吃完药,道:“娘,我这几天忙着制药,还有很多事情,就不回家了,你每天该看病的时候过去找我!” 宁母皱着眉,一脸的不解:“你做药就不能在家里做吗?” 宁菀:“咱们家里没工具,也没地方放药啊!” 宁母拉着她的手:“娘知道了。” 宁菀站起来:“那我先走了,病人等着用药呢,看病的事情耽误不得。” 宁母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在治病救人,女儿能有个事做她也很开心,可她不回家算是怎么回事? 宁家的几个男人,都在院子里站着,看着宁母跟宁菀一起出来,面上表情各异。 第43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宁菀对着他们笑笑,也没说话,就被宁母挽着送到了家门口。 宁佑叹了口气,看向宁惟言跟宁惟行,压低了声音:“她最近天天都这样吗?” 宁惟言实话实说:“从她醒来开始,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去刘老家,到了天黑才回来。” 宁惟行捏紧了拳头不忿的冷哼一声:“我看她就是把家里当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在刘老家的时间,都比在家里的时间长,她对刘老都比对他们好!她就是故意在做了给他们看! 宁惟谨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语气冷酷,带着警告:“老四!” 他总算是明白了,肯定是这个小王八蛋每天挤兑她不给她好脸色,才让她不想在家里住。 谁愿意每天回家就看人脸色。 宁惟行握了握拳头,转身走了,他们就只会教训他,那臭丫头每天也没给他过好脸色啊! 宁佑看宁母送宁菀回来了,让宁惟谨留下来,把宁惟言给叫屋里去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得好好问问。 宁惟言如实把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宁佑,之后才道:“爹,我觉得她到底是不是改过自新,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宁佑也理解他的想法,不过作为家里的大家长,还是要维持家里大局不乱的,看着他道:“言哥儿,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以后只要不胡闹,你们作为哥哥的,就好好对她,爹跟你大哥不在家,你跟老四多让着她点。” 她被接回家的这几个月,但凡跟现在一样乖巧,他们也不会有人去怀疑她的用心。 宁惟言想说谁知道她又要闹什么,不过看着宁佑黑成锅底的一张脸,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温和的回道:“我知道了。” 她以前做了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吗?现在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逼他们就范? 宁佑跟宁惟言谈完之后,就去找了刘老,让他帮忙劝劝,刘老也没主意,他想再去找宁菀谈谈。 “阿佑,那丫头做了决定,是不会更改的,你去了也没用。”刘老喊住了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宁丫头她不是个没良心的,你们以后好好待她,她会明白,会回心转意的。” 宁佑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刘老都这么说了,他只得道:“她住在这里,麻烦您老了。” 他也看出了她的态度,是铁了心的要迁出户口自立门户了。 刘老道:“麻烦什么,这丫头过来就是陪我解闷的,你也放宽心,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宁佑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眼她所在屋子的方向,深深的喟叹一声,才抬脚离开。 宁佑回到家,看到宁惟言跟宁惟行的时候,二话没说,直接拿鞭子把两人给猛抽了一顿,才算是解了点气:“你们以后要是再敢怠慢她半分,我就打死你们。” 他们干的好事啊! 他算是想明白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能只怪菀菀,他们所有人都有责任。 首先就是他这个做爹的,没能教养好这两个混账东西,让她在家里受了委屈。 在她已经明确会好好改过的时候,他也没能相信她,及时对她表态,才会让她生出离开家的想法。 宁惟言面色依旧温润如玉,仿佛鞭子抽打的人不是他,道:“爹,孩儿知错。” “爹,我也知错了,不要再打了。”宁惟行疼的嗷嗷叫。 宁惟谨对他们俩不闻不问,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们挨打,那眼神看起来他也恨不能拿着鞭子抽他们。 这天晚上的时候,宁菀没回家。 宁母今天做了腊肉炖白菜,装了一大碗之后,看着他们爷几个:“你们吃,我去给凝儿送饭,到刘老家跟他们一起吃。” 宁惟言跟宁惟行互相对视了一眼,没说话,自顾自说的拿起碗吃饭。 宁佑神色复杂,唇动了动,才道:“这两天做多点好吃的给她送过去,不能麻烦刘老。” 人跟人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那丫头对她娘和刘老都是真心的,对他就像是对陌生人一样,他能感觉出来。 “爹说的对,小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加点肉。”宁惟谨按住了碗,挑着盆里的肉往里放。 等到肉片夹了够多了,他才住了手,又往宁母准备好的篮子里多放了几个馒头:“娘,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时间,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 宁菀跟刘老的晚饭,是小鸡炖蘑菇,再加个蘑菇汤。 鸡是申铁匠的儿子在山里抓的野鸡,给他们送了一个来,蘑菇就是刘老采药的时候顺道采回来的蘑菇,晒成了蘑菇干,冬天要吃的时候,泡上一泡就是好菜。 宁菀不会做饭,就帮着刘老烧火。 宁母跟宁惟谨过来的时候,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都刚刚上桌。 宁菀看着过来的人:“娘,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我这段时间会很忙,晚上吃住在刘爷爷这里吗?” “你这孩子,怎么能老是麻烦刘老。”宁母拿着饭菜过去,把菜端出来,把馒头也拿出来,不好意思的看着老人家:“刘老,真是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宁丫头过来也是陪我说说话。”刘老笑着,站起来道:“你们先吃着,我再去拿两双筷子。” 宁惟谨忙拦住了他:“刘爷爷,我去拿,您先吃饭!” 刘老也没拒绝,只是心里一时间有些滋味难辨,他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家人闹得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宁丫头不管做什么,他一定会支持她。 宁菀本就对宁家人没什么感情,倒是没有多大感觉,宁母把她当成是顾凝,疼她很正常,宁惟谨作为家里的长兄,想要以身作则维持家里的和平也是正理。 吃饭的时候,宁母跟宁惟谨,就把肉都往宁菀的碗里放。 宁菀也是来者不拒,谁给的都吃,她本来就喜欢吃肉,来到这边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顿肉,早就馋了。 吃完饭之后,宁惟谨帮着宁母收拾碗筷,宁菀帮着刘老收拾桌子。 整理完了之后,宁母道:“凝儿,娘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第44章 怎么不拦住她! 宁菀愣了一下,看着药房里的那张单人的小床,有些为难:“娘,床太小了。” “没事,不小了,咱们娘俩挤挤就行。”宁母笑着走到床边开始收拾床铺。 宁菀有些同情的看着她,也不知道等她有一天知道自己不是顾凝的时候,该有多伤心。 母亲都是这样,心里想着念着的只有孩子,为了宁母早点痊愈,她也没办法对她冷心肠。 宁母收拾东西,宁菀就拿着药去外头制药。 宁惟谨跟着帮忙。 宁菀以为他跟宁佑一样,是想要劝她回家,让她不要把户籍迁出去。 谁知道宁惟谨提都没提这些,倒是问起了她做生意的事情,听她说了之后,道:“铁匠的话,可以让你三哥来带,他最喜欢折腾这些东西。” 宁菀点头道:“我知道了。” 宁惟慎这人,搞研究绝对是一把好手,她也想把他挖过来,可人家不答应也没辙。 宁惟谨眉心微蹙,漆黑冷然的瞳孔微缩,通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大概已经猜到,她在老三那边碰壁了,没再继续问她,只是心里已经决定了去把老三给弄回来帮她。 刘老家这边,宁菀跟宁惟谨俩,一个不想说话,一个向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宁惟谨问完了她做生意的事情,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宁菀跟他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身边的这人,只是跟她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她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他。 虽说他对她还算友善,可对她来说,他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过完这几个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宁家那边,宁佑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门口,顿一下又折回来,如此反复了数次,才叹了口气,回房睡下。 她已经做了决定,他一次次的过去劝解,只会让她产生逆反情绪,还是听刘老的,慢慢相处! 宁惟言跟宁惟行也没睡着。 宁惟言还在看书。 宁惟行辗转反侧,心里烦躁的不行,满脑子都是宁菀说出要迁出户籍,离开家的决绝表情,抱着被子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二哥,你跟三哥真的跟她说过,娘的病好了就让她走?” 宁惟言眉心微蹙,温润的眸底闪过明显的冷色来,唇轻启:“她自己说她会主动离开。” 他跟老三可没那么逼过她,是她自己说要走的。 “你们也太过分了。”宁惟行抱着被子就坐了起来,看着他问:“她一个女孩子,离开家要靠什么生活?” 他本以为她就是故意说谎诬陷二哥三哥,在爹跟大哥面前告状,原来他们真的做过这么过分的事情,说要把她赶走,这才是她坚持要迁出户籍的真正原因! “她留在家里,你能安心,还是我能放心?”宁惟言转头看着他,声线温润,音色听起来却冷到了极致:“她离开对咱们家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她现在走了,要迁出户籍,你开心了?”宁惟行质问他。 他知道,最讨厌宁菀的就是二哥,可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太让人心寒了。 宁菀那臭丫头不管怎么说,都是宁家的女儿,虽然她处处比不上凝儿,还老喜欢惹他生气,可她最近也没做坏事。 宁惟言笑笑,笑意温润,却带着莫名的讥讽,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认真的翻起书来。 “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作恶。”宁惟行嘟囔了一句,抱着被子咬了咬唇。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顾家人都讨厌她,回来家里之后,家里的人也不喜欢她,她才会跑去刘老家里。 她要是真的迁出去了,是不是就跟他们家没有关系了,也不是他妹妹了? 宁惟言合上了书本,吹熄了灯,看着窗户方向,不想掺和进她折腾的烦心事里,道:“我明天一早就回书院,你在家里照顾好娘。” 宁惟行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睁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屋顶,心里想着大哥有没有跟她说清楚,有没有劝好她,让她不要迁出户籍,让她赶紧回家里来住,不要老麻烦人家刘老。 这天晚上,宁家每个人都怀着不同心思入睡了。 宁惟行做了梦,梦到宁菀迁出了户籍,可怜巴巴的背着包裹离开了家,到了一处荒野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冲了过去。 他一声大叫:“宁菀!” 宁惟言正在收拾东西,就见他担忧的一声惊叫之后,忽的就坐了起来,一脸都是冷汗。 “二哥,宁菀呢?”宁惟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一颗心都在怦怦怦的乱跳着,几乎要冲破喉咙了。 宁惟言扫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做梦了。” 宁惟行愣了片刻之后,慌里慌张的掀开被子穿了衣服就下床,见宁惟谨在院子里扫地呢,忙问:“大哥,她人呢?” 宁惟谨俊脸冷漠,声音也没有丝毫的感情:“卫所指挥衙门。” 他是没办法拦住她,她已经铁了心要迁出户籍,跟他们家划清关系了,这就是他们要的结果。 “你不是去找她说了吗?你怎么也不拦住她!”宁惟行急眼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靠着一张纸维系的,要靠真心换真心。”宁惟谨冷声道。 这句话,是刘老跟他说的,刘老说让他不要拦着,他可能拦住一次,可不能次次都拦住,他要是想要她留下,以后就好好待她。 “大哥,你……”宁惟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又生气又焦急担心,转身就往后院跑。 屋里正在收拾行李的宁惟言,手下动作一顿,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大哥说的对,人的感情的确不是一纸文书能够维系的。 凝儿就算离开了,也永远都是他们的家人,宁菀就算每天在他眼前,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宁惟行很快就牵着一匹马从后院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愤愤然道:“她做了这么多恶事,现在想要跟咱们家划清关系,想的美,我不能让她得逞!” 说完,都没等宁惟谨喊,就上马疾驰离开。 第45章 单独立户 宁惟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心紧蹙,眸底神色讽刺,老四这是上心了,她才改变几天,他就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她以前做的恶事了。 宁惟谨摇摇头,深邃如寒潭般的眸底,神色有些复杂,转头看向宁惟言:“你要出门?” 宁惟言笑得温和:“大哥,我来年要参加秋闱,年底书院那边也忙,我过年之前怕是不能回家了。” “想躲着她?”宁惟谨一语中的:“你们没有发现,就算你们不躲着她,她现在也不理你们了吗?” 他昨天到今天,在她身上感受到的都是礼貌性的疏离,是无所谓的淡漠,她对他们根本就没有感情,她是把他们当成是陌生人的! 宁惟言笑意依旧和煦:“大哥,如果她能一直维持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我会感谢她。” “老二,我知道你对她是什么态度,只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好弥补了。”宁惟谨也不想逼他们做什么,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他,免得他之后后悔。 “大哥,你对她好我不干涉,我对她怎样,你也不要管。”宁惟言最是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 除非现在的她,跟以前的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宁惟谨见他态度坚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一向都不善言辞。 宁惟言离开了家,去了书院。 宁菀把自己的户籍迁出了宁家,宁家的人最终还是没能阻止。 宁佑跟宁惟谨听进去了刘老的话,准备以后好好待她,时间长了,相处出感情来了,什么户籍不户籍的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宁惟言对这件事情持无所谓的态度,他压根就不在意。 宁惟行快马加鞭赶到卫所指挥衙门的时候,她都已经拿着户籍文书出来了。 他只能看着干瞪眼,心里又气又急的红了眼睛,也不知道去问她什么,打马回去了。 宁菀看到了他,眼底神色冷凉,看着手里的户籍文书,心情立马就愉悦了:“刘爷爷,听说这边的烧鸡很好吃,咱们去吃烧!” 以后有了这个,她就算是单独立户了,古代的户籍,就相当于是现代的身份证,也可以拿来当路引用,想去哪里去哪里。 至于宁家的人,她只要帮宁母把病给看好了,其他的男人,谁要管他们怎么想。 “好,吃烧鸡!”刘老也跟着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突然问:“宁丫头,你不会在这里常住!” 她不是一般人,她是条雄鹰,是条龙,总有一天,是要翱翔天际的,玉山这小小的地方,盛不下她。 宁菀没有直接回答他,就笑:“不是一直都跟您说,我要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吗?” 刘老这就算是从她嘴里得出了答案,心里生出几分不舍来,不知道等她走的时候,他这个老头子该有多难过。 一老一少,并肩走着,时不时的就会找个人问路,打听那家最好吃的烧鸡在哪里。 宁惟行走了,又回来了,牵着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拍了拍马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没良心的臭丫头,娘对她这么好,她说迁户籍就迁户籍,你说娘的病好了,她会不会马上就走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她是一点都不把他们当回事,跟本就不在乎他们对她怎么样,想留下来就留下来,想走就撂挑子。 马跟着打了个响鼻。 宁惟行想到她有一天真的会走,心里竟然有些难过,脚下用力的踢着小石子发泄情绪,声音更闷了:“她走就走,人嫌狗厌的臭丫头,我才不在乎,她走了才好,走了就一辈子不要回来。” 马又跟着打了个响鼻。 宁惟行就顺着它的毛道:“你也讨厌她对,大家都讨厌她!” 天空上,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是个好天气,可他的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像是被乌云给压住了一般,闷得他喘不过来气。 宁菀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心情越发的愉悦了,跟刘老两个人要了一个烧鸡,又要了两碗鸡汤,在大早晨的就打了一顿牙祭。 这边的烧鸡名不虚传,很好吃,结账的时候,她又让人打包了两只,跟刘老道:“昨日里申叔给咱们送了只鸡,今儿咱们也给他送一只,剩下的一只咱们晚上吃。” “好。”刘老宠溺的笑笑。 两只烧鸡,拿荷叶包了之后,又拿油纸包了一层,一人拎着一个。 他们来的时候,是刘老招呼好的,搭了邻居的顺风驴车过来的,人家进城了,在这边等着也不合适,宁菀就雇了辆马车回了家。 宁菀本以为她户籍迁出了宁家,一切就会顺理成章。 她跟宁家的人没什么感情,宁家的人也都讨厌她,渐渐地那仅有的血缘关系也就没了,俗话说的好,生身不如养生亲,十几年没见的孩子,能有什么感情? 可她料到了开始,却没料到结局,也不知道宁佑跟宁惟谨两个这么看重血缘关系。 从这天开始,宁母就负责起在刘家做饭打扫的工作,还把家里的碗筷盘子拿来了一套,米面油也拿来了,看起来就像是要搬到这里住似的。 宁母在这边做活做饭,宁佑跟宁惟谨好像是顺理成章的,就也跟着过来了。 宁菀愁的揪头发,看着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陷入思考中,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好吗? 还是说宁家的男人都是受虐狂?越是对他们不好,他们就越是对你好? 刘老看着她发愁,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不怕人对她来硬的,就怕人对她来软的。 宁惟谨也发现了,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拒绝不了,端着一盘子炒栗子给她送过去:“爹刚炒出来的,趁热吃好吃。” 宁菀的药丸刚刚做好,刚休息一下还没来得及洗手,只道:“谢谢。” 宁惟谨就已经端一盆水进来了,也没放在旁边的洗脸架上,而是直接就端到了她面前。 宁菀眼角抽了抽:…… 要不要这么殷勤啊! 第46章 狂刷存在感 “洗洗手。”宁惟谨道。 宁菀也不好拒绝人家直来直往的好意,洗了手之后他顺手就把毛巾给了她,服务十分贴心到位。 外头,宁佑也端了一个盘子来,他对待孩子一向威严,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努力让声音显得柔和:“你娘说你喜欢吃这个。” 宁菀一个栗子刚塞嘴里,栗子香甜香甜的,再看宁佑盘子里的东西,是琥珀核桃。 核桃是山核桃,剥的很好,都是半颗半颗的一点没碎,看起来也很是诱人。 宁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她道:“别吃太多,晚饭马上就好。” 宁菀哦了一声,眉头紧拧,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消化不良不可。 好在她听宁母说,宁佑跟宁惟谨也就在家两三天,就要回军营里去了。 这天下午的时候,宁惟行也过来了,他特意穿了宁菀给买的那身衣服,来了之后,就在她面前一趟趟的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的。 白天还好,有天光照着。 到了天暗下来的时候,油灯点起来,被他来来回回的这么折腾,影子一会儿闪过去一下,就跟闪光灯似的,眼睛都要晃瞎了。 宁菀终于被他给烦的受不了了,放下手里的毛笔,看着他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宁惟行还以为她瞎了呢,对他视而不见,听到她发怒,心情竟然好了不少,捏着一根草药,傲娇的斜了她一眼:“我认草药呢。” “你认草药你就拿着医书好好认。”宁菀知道他是故意在引起她的注意。 认草药? 有人认草药非要把医书放在堂屋里,然后跑去看一眼医书,再回来药房找一趟草药的? “你已经迁出户籍了,你又不是我妹妹,我怎么认草药你管的着吗?”宁惟行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眼角的余光却在盯着她的反应。 就见她嘲弄的扫了他一眼,忽的一下就把油灯给吹灭了。 天光晦暗,他只能模糊的看到她的五官,却一点都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些懊恼的握了握拳头。 “你也不是我哥哥,你跑来我面前狂刷什么存在感?”宁菀鄙夷的扫了他一眼。 幼稚,小孩! “你少自作多情,我过来是看医书吃饭的,谁是来找你的!”宁惟行说完,得意的对着她笑得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来,转身就要走。 宁菀顺势一脚就把旁边的椅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往他那边移了一下。 宁惟行得意的很,觉得自己取得了天大的胜利,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雄赳赳气昂昂的也不看旁边不看脚下,两脚踏出去,就被椅子腿给绊住了。 猝不及防中,他也来不及稳住身形,轰的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仰头就见宁菀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头对着他笑笑,道:“看着点脚下。” 宁惟行等她走出了房间,才爬起来,看着椅子笑了。 臭丫头,她原来不是瞎了,也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不是还会生气,还会算计他绊倒他取笑他吗? 这天晚上,刘老家人都满了。 刘老一点都不在意,笑着说人多热闹,不嫌弃就都在这边住,于是宁家的男人,一点都不客气,就这么真的住了下来,三个大男人,都挤在了刘老的屋里。 宁菀瞠目结舌,这样一家人都跑过来,跟她回去住有任何的区别吗?没有!看起来倒是跟她在小心眼耍性子置气似的! 宁老倒是很开心,每天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早晨起来跟宁家男人一起打拳,有点什么活就招呼他们做,已经不拿他们当外人了。 宁菀习惯了这样的气氛之后,突然也觉得挺和谐的,就是她很不自在,哪哪都觉得不对劲,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倒数日子。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宁佑跟宁惟谨还是没走。 宁菀吃了早饭,拿着作坊的图纸出门的时候。 宁惟行也牵着匹马出门了,特意走过她身边停住了脚步,幸灾乐祸的道:“你等着,我收拾不住你,会有人收拾你的。” 爹跟大哥明天要走,可大哥说会让三哥回来,三哥最聪明了,肯定能治住她,她也就只会气他! 他说完,也不等着她回答,骑着马走了。 宁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想,抬脚朝着申铁匠家的铁匠铺子走去。 她要准备建作坊的事,本来计划着是在刘老家里,可刘老家里都是人不方便,就改了地方。 关于作坊的建设,负责人是一位姓程的泥瓦匠工头,叫程信,此刻两个人正在讨论工程建设的事情。 程信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黑黑瘦瘦,是屯田所最有名的泥瓦匠,原先还给朝廷盖过行宫,在京城里做活,工钱给的也高。 不过年初的时候,他家里的老母亲摔了一跤瘫痪了,他是个孝子,就没再去京城,而是留在家里照看母亲,在这边接点零碎的小活做。 宁菀拜托申铁匠找泥瓦匠,第一个找的自然就是他,他能力强,名头大,懂得多,人人都服气,是最合适当工头的。 关于建作坊,宁菀觉得,这天寒地冻的,就算能破土动工,需要的工期也太长,工厂建好了一个冬天都要过去了,不值当。 程信就说,只要人手够,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把工厂给盖好,至于她画的简易工棚,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人手够的话,几天就能建好。 “程师傅可是确定?”宁菀看着他,还是觉得有点不靠谱。 古代的这些工匠们,真是太自信了,就算是在现代,靠人力的话,在北方冬天也是不好破土动工的。 “宁姑娘,你盖简易的工棚,到时候不还得拆了建正式的作坊,你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帮你把简易工棚先建上一些够前期用,作坊也一起建,这边建着那边拆着,不会耽误你生意的。”程信道。 宁菀又仔细的寻思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听专业人士的话,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些事情我既然交给你了,后续都由你来处理。” “宁姑娘你放心,作坊我一定给你建的漂漂亮亮结结实实的。”程信看了她的图纸,知道她是懂建筑的,不过还是补了一句:“地下的排水系统,工程量太大,要等来年开春才能建。” “一切都听你的。”宁菀说完,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他:“这是前期的启动资金,不够你再找我要。” 第47章 皮笑肉不笑 旁人都说程信是见过大世面,给皇帝建过行宫的人,可他自己知道,他在里头就是个小工头罢了,钱也赚过一点,可五千两的银票,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惊了:“这钱……” 宁菀就道:“前期你就辛苦点,采买建材,工人的工钱就由你来负责,等过段时间,我会给你派专门的账房过去。” 她现在还没找到愿意过来工作的读书人当账房先生,读书人都是有大志向的,哪个不是冲着科举及第去的,哪个不梦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至于那些做账房的,都是科举无望,混口饭吃的,好好的读书人要是跑去做账房,会被人瞧不起的。 “我小账会算,这么大的帐,我算不了。”程信实话实说。 宁菀想了一下:“程大哥你是识字的对,你帮我再找些识字的人,我这几天教他们筹算,前期我带着他们一起理账。” 她还不信了,读书人不当账房先生她就找不到人,她自己教人算账,培养账房。 程信瞪大了眼睛:“宁姑娘还会筹算?” 宁菀道:“会一点,算账够用。” 做人嘛,还是要谦虚一点点的,虽然她什么都会不止亿点点。 “那好,我帮你找人。”程大哥忙不迭的点头。 像是宁姑娘她家二哥那样的秀才他找不到,认识几个字的还是能找到的。 他家儿子就在学堂上过几年,不过实在不是科举的料,就回家跟他一起做泥瓦匠了。 程信办事速度是很快的,这天下午的时候,就领着二十多个年轻人过来了,大的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只有十三四岁。 宁菀:…… “宁姑娘,这些都是识字的后生,卓业他差点就考上秀才了,他是个童生。”程信把一个二十岁左右,长得清清秀秀,看起来很是老实的年轻人拉到了前头。 这些年轻后生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军户人家的孩子,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猛地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很多都红了脸,不敢去看她。 “你们好。”宁菀笑着打招呼,落落大方的看着他们道:“今天时间已经很晚了,咱们先互相认识一下,我叫宁菀。” 她话音刚落,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走了出来,目光不善,一脸怀疑的质问她:“你会筹算?” 宁菀点头笑笑:“会一点。” 男人听到这里,嘲弄的笑出声来,会一点就是不会,也不想跟她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只是生气的看向程信:“程叔,我是信你才愿意跟你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女人来教我筹算?” 程信尴尬了,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宁菀,才对他道:“宁姑娘是有真本事的人,会不会筹算你上了课不就知道了。” “我才不会跟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学筹算,小小年纪就在外头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他说完,不屑的看了宁菀一眼,转身就走。 程信看着他离开,脸色涨得铁青,也是他没说清楚,心里急着想要做事,就把人都给带来了。 宁菀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古代人封建思想是有局限的,他脑壳也就那些东西了,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只是浑身的气势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着剩下的人:“现在你们想走的人就赶紧走。” 她话音落下,好几个人想也没想就已经转身跑了,走之前还不忘极为生气的给程信一个眼刀。 转眼间,二十多个人就只剩下十多个了,除了那个卓业之外,都是年纪较小的。 其中有好几个人也是一脸犹豫,眼神晃动着,估计也是给程信面子不好当面甩脸子走人。 程信一脸歉疚的看着她道:“宁姑娘,都是我不好,我心急想要找人,没跟他们说清楚,让你受委屈了,你的本事我是信的,他们不学是他们的损失。” 女人怎么了,宁姑娘就是比男人都厉害,现在不学走人,将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这边闹了一通之后,宁菀跟过来的人说了一下想要来跟她学筹算的人,明天辰时在这里集合,就让程信把人都给领走了。 她跟申铁匠说了暂时就要借他的地方作为学堂,之后瞧了眼天色,才告辞离开。 到了门口,就见宁惟谨迎面走来。 宁惟谨对着她笑笑,等她走到跟前,顺手递给她一个油纸包。 宁菀拿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块桂花糕,桂花的味道清甜,钻入鼻孔沁人心脾,她对着他笑笑,道:“谢谢大哥。” 最后一抹天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笑得好看,也很真诚,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宁惟谨只觉的一颗心都跟着揪了一下,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用多少时间,用多少心,才能换来她沁入眼底的笑。 两人一起往刘老家里走。 宁菀在吃着桂花糕,有人给买她为什么不吃,她吃一块,就会让宁惟谨也拿一块。 宁惟谨吃不出嘴里的桂花糕是什么滋味,走了好远才道:“小妹,我跟爹明天就回军营了。” 宁菀点了点头:“哦!” 宁惟谨叹了口气:“你跟娘回家住,在刘老家里麻烦他老人家也不是事,你放心,我跟爹商量过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不会逼你,等娘的病好了,你如果真的想要走,我们不拦着你,尊重你的决定。” 宁菀要的就是这句话,很是真诚的看着他:“谢谢。”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人之间再无他话,沉默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一直到进了刘老家的门,宁菀看到站在院子里,浑身都散发着邪气的宁惟慎,气氛才算是进入了另外一种诡异的状态。 她总算是知道了早上的时候,宁惟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跟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他难道觉得,能收拾她的人就是宁惟慎? 宁惟慎看着她,皮笑肉不笑。 宁菀于是也对着他冷笑了一下。 宁惟慎暗自磨了磨牙,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着她勾唇一笑,眼底危险散去,热情的很:“小妹回来了。” 宁菀也跟着假笑,喊的可亲了:“三哥。” 呵呵,谁还不是个演员了。 宁母从厨房出来就,见他们兄妹俩这么亲热,就开心的道:“凝儿,你三哥是怕你累着,回家来帮你忙的。” 宁菀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不是不是,宁惟慎不是已经很坚定的拒绝她了? 宁惟慎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停了一下,伏在她的耳边,咬字出声:“别自作多情了,我是被大哥逼回来的。” 第48章 兄弟之间明算账 宁菀就笑:“那真是辛苦三哥了。” 看来这宁家,还是大哥做主啊,这兄弟几个都很敬重他。 “不客气,不过你干的事情好啊,户籍都迁出去了,怕开了作坊赚了大钱,防着我们呢。”宁惟慎压低的声音,华丽丽的拉长了尾音,说不出的邪气儿。 臭丫头,她干的事情可真好,她可真厉害,就这么想要赶紧跟他们家脱离关系吗? 爹跟大哥他们,怎么就不拦着她一点,他要是在家,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干的! 宁菀笑着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兄弟之间明算账,你知道就好。” 宁惟慎一口血哽在了喉间,笑意依旧妖冶:“娘要是没生病,你是不是那天就走了?” 宁菀毫不犹豫:“对。” “你厉害!”宁惟慎就觉得一颗心都在往下沉,像是坠了块大石头压在那里,让人难受的紧。 宁菀又对着他笑笑,才抬脚进了屋。 这天吃了晚饭之后,宁菀就跟宁家一家人回了家。 既然宁惟谨跟宁佑已经说不会干涉她的事情,随意她去留,他们也明天就走了,她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接下来的时间,她会忙到脚不沾地,家对她来说,也就是个歇脚的地方罢了,跟她在实验室的折叠单人床没区别。 宁惟慎是个实干家,回了家之后,就把她留下来问她建作坊的具体事宜。 宁菀在跟他说话,把自己的想法跟前期的准备工作都跟他说。 宁惟慎则是坐着凳子,身子斜靠在门框上,大长腿还嚣张的搁在了桌子上,懒散的跟没骨头似的,时不时漫不经心的嗯一声。 “前期的准备工作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后续还需要很多技术高超的匠人,各行各业的都要,还需要三哥你帮忙找人。”宁菀看着他道。 他生的好看,这副懒散的样子,也像是一幅画似的,而他就是画里成了精的千年狐狸精。 宁惟慎笑了,妖冶的笑容在面上晕开,声音像是带着钩子一般苏的不行:“那你求我。” 宁菀笑得十分自然,真诚:“三哥,我求你帮我找人。” 宁惟慎笑出声来,十分满意她的态度:“看在你诚意这么足的份儿上,找人的事情我会尽力的。” 宁菀笑得更真诚了:“谢谢三哥。” 宁惟慎突然就觉得很是有成就感,这臭丫头嘴甜的时候真是甜的不行,乖的不行。 他这边想着呢,就见宁菀突然看向门口方向,笑着喊了一声:“大哥。” 宁惟慎吓得脸色一变,面上得意瞬间消失,忽的把脚从桌上抽回来,赶紧规规矩矩的坐直了身子。 宁菀看着他做贼似的紧张动作,没忍住笑出声来,就他这副坐没坐样的德行,要是让宁惟谨看到了,非得踹死他不可。 宁惟慎回头,没看到有人,才知道自己是上当受骗了,俊脸瞬时扭曲,咬着后槽牙:“宁菀!” 宁菀忙止住了笑,面色认真,眼底的狡黠却并未散去,道:“我看错了。” 宁惟慎气的牙痒痒,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来,臭丫头三个字还没骂出来。 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谈好了吗?”宁惟谨真来了。 身后跟着的还有宁佑跟宁母两个人。 宁惟慎接下来的报复,全都憋了回去,笑得很是纯善:“谈好了。” 宁惟谨没看他,看向宁菀。 宁菀在宁母面前,还是要收敛些的,点了点头:“谈好了,三哥人真好,他说要帮我找匠人,什么都要帮我做。” 宁惟谨一脸怀疑的看宁惟慎。 宁惟慎笑:“我是哥哥,能做的当然要做,不能累着小妹。” 宁菀嘴甜的很,说起话来还真诚的很:“三哥最好了。”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就是如此了,虽然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是什么想法,可表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 宁佑等宁菀走了,喊住了宁惟慎,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让他好好帮忙,不许欺负她,之后才放他走。 这天晚上,宁菀想到宁佑跟宁惟谨明天就走了,心情十分愉悦,躺床上的时候,想到自己耍宁惟慎的一幕,又觉得有点幼稚,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跟他计较什么? 宁惟慎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可躺下来睡觉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笑的样子,感谢他时候真诚的笑,戏耍他时候狡黠的笑,灵动又耀眼。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第二天早上。 宁佑跟宁惟谨就走了。 宁惟慎跟宁菀一起出门了。 宁惟慎是去申铁匠家,准备好好研究一下煤球炉。 宁菀去教人筹算,昨日里她回宁家的时候,顺道已经让程信帮忙通知了,不去铁匠铺上课,直接去刘老家里。 她到刘老家门口的时候,就见门口的那颗梧桐树粗大的树干后,露出一颗脑袋来,似是怕被她发现,出现了一下又快速躲了起来。 宁菀认出来了,是申叔家的小女儿,叫申竹,今年十七岁,比她大一岁,是个很温柔内向的姑娘,她走过去,喊她:“小竹。” 申竹抓住树干的手收紧,又松开,似是鼓足了勇气才从后头走出来,垂着头也不敢去看她,紧张的拿手绞着衣角,小声的道:“宁姑娘,我听我爹说你要教人筹算,我……我能不能学?” 宁菀还以为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呢,没想到是这个,她看着面前胆小的女孩子,认真的问她:“你想学吗?” 申竹突然抬起头来:“我可以吗?” 爹说宁姑娘很厉害,她也知道她很厉害,她很喜欢她,她也想成为她这样厉害的人。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想好了你要的是什么。”宁菀道。 申竹眼睛突的就亮了:“我要变成跟姑娘一样的人,我要跟着你。” 宁菀觉得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跟她说清楚:“旁人对女子的偏见太大,我走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会被很多人说闲话,我不在乎这些,你要想清楚了。” 古代社会,对女孩子要求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从上到下都是如此,农村的女孩,一辈子嫁了人生孩子操持家务。 嫁对了人,能平安的渡过一生,嫁错了人,就是一辈子的折磨,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她过来找自己,得付出很大的勇气,才能走出这一步,她走出这一步,在这个对女孩子不友好的时代,必定会面对很多风言风语。 “我想清楚了,我什么都不怕。”申竹目光越发坚定了起来,怕她不收她,赶紧补充:“我识字的,我爹娘也同意了,爹说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 她说完,忐忑的绞着手指,等着她的回答。 第49章 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 爹说宁姑娘要找识字的人教筹算,家里两个哥哥也识字,可爹说他们脑子笨,不是做账房先生的料,就没让他们过来,让他们跟着一起做煤炉。 她认识字,也读过几本书,那个时候她没有去想过为什么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不能做,直到她出现了之后,她才开始去想,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宁姑娘她不正在做吗? 宁菀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坚定,看到了勇气,她笑着点头:“那好,你一起!” 她可不想人家头脑一热跟着自己干,将来后悔了再反过来怨恨自己,古代人对于女子的要求太苛刻,想要做事,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跟坚定的信念。 申竹眼睛亮的在发光,感激的对着她笑得腼腆。 两人一起进院子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卓业带着两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在扫雪铲雪。 三个人见她进来,由卓业带头,对着她行了师礼,恭敬的道:“学生见过老师。” 宁菀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对着他们微微颔首打招呼:“早啊!” 说完,也拿着铲子过去了。 申竹见她都去铲雪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去帮忙了。 这雪,是昨日里晚上的时候下了一小阵,并没有积很厚,很快就都收拾了。 昨天程信给带来的二十多个学筹算的少年,现下也就只剩下了三个,卓业昨天介绍了,她是知道的,另外两个小少年,一个叫罗文华,一个叫孔成。 罗文华今年十四岁,孔成今天十三岁。 这两人家里都很困难,昨日是听说教筹算,还教,学会了之后可以当账房先生有钱拿才过来的。 今天过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心里多少是有点忐忑不信的,毕竟这个师父太年轻,还是个女人。 不过来了之后,就被卓业给教育了一番,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要是拜了师,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想好了再做决定。 他们俩犹豫了很久,见卓业都过来了,也就下定决心留下了。 当然,他们的这些心理历程,宁菀是后来才听说的。 卓业是个读书人,礼数很周全的讲究人,过来的时候,还给宁菀带来了一大块腊肉,是跟她学本事的束修。 罗文华跟孔成没想那么多,是空手来的。 申竹就是过来问问她能不能跟着一起学筹算,没想到自己能跟着学习,自然也没拿东西。 这天早上一起拜师的时候,敬了茶行了礼,许是觉得没给拜师礼,都怯怯的不敢看她。 这一天的学习,很简单,是先从阿拉伯数字教起,这几个人,都很聪明,学的很快,后续她就又教了算法口诀跟简单的珠心算口诀。 这东西新奇啊,古代的人哪里见过这些,罗文华跟孔成还有申竹不懂。 卓业这个差点儿考上秀才的聪明人知道的多,也懂一些筹算知识,对这种简单的数字和神奇的口诀心算,一时惊为天人。 他学过算法口诀,可绝对没有她教的这么厉害,他学的口诀,只能进行简单的运算,想要再进行复杂的运算,就必须要用算盘。 第50章 只有傻子不知道 这几人都是诚心来学习的,自然也是百分之二百的认真努力,尤其是申竹,中午吃饭的时候嘴里都在念叨着口诀,生怕自己学的不好,被宁菀嫌弃太笨。 罗文华跟孔成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感动的不行不行的,师父教人本事不要钱,提供笔墨纸砚还管饭吃,他们以后一定好好给她干活。 下课的时候,宁菀给每人发了一份她写好的试卷,每个人程度不一样,像罗文华他们三个没接触过筹算的,就给简单的加减乘除算数题。 至于卓业,他懂得多,又聪明的紧,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能把所有的口诀都背的滚瓜烂熟,一般复杂的算术题,人家已经可以用珠心算了,准确率百分百。 临走的时候,徒弟们跟她告辞,卓业脚步很慢,走走停停的,脑子里很多疑问,比如她这算法哪学的?她这数字哪学的,可作为一个徒弟,是不好去问师父的。 宁菀教了一天的学生,中间得空的时候,她还得忙其他事情,哪里能注意到卓业的小心思。 晚上回家的时候,过来接她的是宁惟慎,宁惟谨跟宁佑已经回军营了,宁惟行为了摆脱给她帮忙的命运,找借口溜了,宁惟言也去书院了。 宁惟慎懒懒的斜靠在门口的梧桐树上,到哪儿都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见她出来对着她一笑,开口就不怀好意:“不是听说你收了二十多个学生吗?” 宁菀自然知道他就是来看戏砸场子的,笑着道:“我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收,那些不合格的东西,都踢了。” 宁惟慎低低笑出声来,也不继续奚落她了,站起身来,双手枕在脑后懒懒散散的往前走,看她跟上来,就道:“你说的那种土我见过,明天就让烧砖匠都过来,我今天带人去后山取了一些,准备烧了试试。” 宁菀:“后山上有耐火黏土?” 她跟申叔说,让砖瓦匠帮忙打听一下,看看哪里有耐火黏土,用来做火炉的内胆。 前段时间做的试用的火炉,内胆就是用普通黏土做的,最多烧半年的时间就会裂开,用耐火土能最大程度的提高内胆使用时间。 宁惟慎漫不经心的道:“有啊,只有傻子才不知道。” 宁菀伸手怼他后脑勺,又拐弯抹角骂她,不过知道这个好消息,她就不在意他态度恶劣了,有了耐火黏土,以后作用可大了,建高炉,冶金,玻璃,陶瓷都能用得到。 隔天上课之前,罗文华,孔成和申竹三个,都给她补了昨天没带的束修,让她不由感慨古人的尊师重道。 罗文华拿了一篮子的鸡蛋,足足有一百个,也不知道一家人得攒多长时间。 孔成拿了一只老母鸡。 申竹拿了一袋子米,大概有二十斤的样子。 这三个人,除了申竹家里有手艺人还算过得去之外,其他两家都过的很困难。 罗文华父亲死的早,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是他娘一个人千辛万苦拉扯长大的,听说有学习的机会,他娘就把人给送来了,希望他将来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孔成家里也没好多少,他爹常年卧病在床,家里哥哥当兵,姐姐是个痴傻的,一家子的重担也是落在了她娘跟他的头上。 宁菀不愿意收他们的东西,活着都不容易,她也不缺这口吃的,让他们拿回家去了。 谁知道她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在家里见到了她的束修,宁母说是几家的娘给送过来的,说什么都得让她收下。 “凝儿,他们几家生活的都挺不容易的,娘再给他们送回去啊。”宁母看着她道。 宁菀看着她的束修,摇摇头:“留下!” 都是些质朴老实的人,送回去他们也会再送回来的,这些泡在苦水里活着的人,才是最珍视机会,最懂得感恩的。 第51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时间过得很快。 宁家现在就只有宁母,宁菀跟宁惟慎三口人在家,宁惟行不在,就安静了许多。 宁菀开这么大的煤炭作坊,几乎一整个屯田所的人都跟着动起来了,有力气的男人跟着程信干泥瓦匠,跟着申铁匠打铁,还有被宁惟慎挑中,跟着去造窖炉研究炉子内胆改良的。 宁母也忙碌了起来,男人们干力气活,她就领头,在申家娘子和宁菀那几个弟子的家里人帮衬下,给工人们做饭,挑起来了整个后勤的工作。 后勤需要的人手相对较少,有力气的妇人,也有去工地帮忙的,这边做饭一天十个铜钱,工地那边工钱给的高,熟练的大工一个月三两银子,小工也有一两银子。 打铁的那边,工钱差不多也是这样,当然,像是申铁匠跟程信这样的工头,工钱肯定是另外给算的,另外跟着宁惟慎做研究的人,工钱就更高了。 在这个冬天,随着作坊开始建立,一切就像是机器一般,开始转动了起来。 玉山屯田所山脚下的百亩空地上,简易的工棚,打铁的烘炉,烧火炉内胆的炉窖,依次拔地而起,一切都充满了生机活力。 宁菀也把她的大弟子,有筹算基础,天赋最强,学的最快的卓业给派出去历练了,目前作坊建设的所有项目跟账目都是他来管,她前期的时候会负责把关。 卓业用了五天的时间,就掌握了她教授的所有知识,包括并不简单的现代记账法。 这天,出了大太阳,可随着进入腊月,天越发的冷了起来,几乎要到滴水成冰了。 宁菀把自己裹得跟个球似的,临时搭建的工棚里,没有四面砌砖,是用油布临时封住的,她旁边还砌了俩壁炉,风从缝隙灌进来的时候,还是冷。 作坊开工之后,她为了便于统一筹划工作,就在这边工作,刘老家离山脚这边也有三四里地的距离,来来回回的很不方便。 她拎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着杯子取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取暖的东西,得冻死多少人。 卓业这个时候,掀开门帘进来了,先是报告了一下:“师父,从别处来了十八个泥瓦匠,您要先见见吗?” 他这几天,跟着她学筹算,用了阿拉伯数字,跟她教授的记账方法,能切身体验到这种记账的方法有多厉害多省事。 除了筹算上的天赋,她做事的雷厉风行,面面俱到,也让他心生佩服,现在反正对她除了敬仰就只剩敬仰了。 “让程师傅来安排!”宁菀说完,又问他:“文华他们呢?” 自从这边开工以后,每天都有从别处过来的匠人,大冬天的找不到工做,听说这边在搞建设招工人,就过来碰碰运气。 “我一会儿就让他们过来。”卓业话音刚落。 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的声音,问他:“小哥,宁丫头是在这里吗?” 卓业回头,就见是个身材高大魁梧,威风凛凛的男人,忙点头:“师父在里面。” 宁菀听到声音已经放下杯子走过去了,看着来人,一脸欣喜,笑着对着他拱手作揖:“秦伯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咱们这里搞得不错嘛!”秦决说起话来,声音是很大的。 他这气势,把旁边站着的泥瓦匠们都给镇得往旁边缩,不敢抬眼去看他。 “请进。”宁菀招呼他进屋里。 “屋里我就不进了,你秦伯伯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相求。”秦决神色严肃了起来:“有个病人,我想让你过去给瞧瞧。” 第52章 宁王府要不要这么巧! 旁边站着的泥瓦匠们,都下意识的去看宁菀,知道她是这里的东家,年轻又漂亮,做事又利索,给工钱大方。 可这不过二八年华的姑娘,做出这些事情已经够让人惊叹不已了,怎么还是个大夫呢! 脸色很是平静的卓业告诉自己,不奇怪不奇怪,师父会看病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的筹算方法,她的做事能力,她给烟碳去烟的本事,她做出来的煤炉,煤球,这些已经足以证明她的无所不能了。 宁菀犹豫了一下。 秦决发现了,就道:“伯伯就是让你过去看看,你尽你所能,能看就看,不能看也别逞强。” “好,不过我得先去刘爷爷那边拿我的药箱。”宁菀这才点了点头,在现代法治社会,还天天有医闹呢,古代这君权社会,有权有势就是神,可不敢乱给人看病。 秦决是骑马来的,不过特意给她准备了一辆马车。 宁菀也没坐马车,直接上了马,马车速度怎么也没有马的速度快,救人的事情不能马虎。 两人还有秦决带来的几个亲兵一路到了刘老的医馆。 宁菀去拿药箱,出来就见不远处一匹马狂奔而来,坐在马上的可不就是宁惟慎。 他此刻还穿着一身工作服,身上都是土红色的泥点子,一看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没来得及换衣服。 宁惟慎勒马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娘让我跟你一起。” 宁菀点头哦了一声,药箱就被秦决的一个亲兵给接过去了,她也翻身上了马,动作潇洒利落,英姿飒爽。 宁惟慎一直瞧着她,此刻也是眸光一亮,不由勾唇笑了笑。 他不得不承认,这丫头不耍横卖傻,认真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 秦决是个实诚人,也不愿意瞒着宁菀,当然也是把她当成了是自己的亲侄女,把能说的都跟她说了。 这次的病人,是平西伯,这位平西伯常年在外征战,是个骁勇善战的大英雄,半个月前,在边关染上了怪症,当今圣上仁慈,下旨让他回京治病。 他找宁菀给治病,是为了搭上平西伯的关系,看看能不能跟着他去打仗,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也想求个机会,给手下的弟兄们搏一个前程。 宁惟慎听到这里,眼底神色有些复杂,爹跟大哥,可是一直都盼着上阵杀敌,一展抱负的。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他们肯定会很开心。 宁菀也知道了,原来宁佑跟宁惟谨可以上阵杀敌立功,跟面前这位千户大人也是大有关系啊! 策马一路疾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平西伯府。 秦决这个千户官,在屯田所是个大人物,可到了京城这随便丢颗花生米都能砸到权贵的地方,就小到什么都不算了。 他能带人过来给伯爷看病,还是搭了人情的,秦夫人的一个表妹,是平西伯的一个宠妾。 不过这关系,在平西伯府什么都算不得,秦决说了来意之后,就被拦在了门口。 权门大户,门房都是趾高气扬的优越,眼神都不给他们一个:“宁王府也要过来大夫,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宁菀觉得剧情君是在调戏她:宁王府?要不要这么巧啊! ——ps—— 宝们中秋快乐 第53章 她的惺惺作态,让他觉得作呕! 宁惟慎瞳孔微微收紧,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来,又转瞬即逝,依旧是慵懒无所谓的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宁王府要来人,平西伯府就着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宁王妃要亲自过来,一家老小都赶紧出来门口迎接。 宁菀一行人站在门口都挡着人家路了,平西伯夫人不悦的让把人赶走,听说是陆姨娘的娘家人,眼底闪过一抹戾色来,让把人赶一边去了。 秦决不好意思的看着宁菀,压低了声音:“菀菀,让你受委屈了。” 他也没想到会在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也没料到会跟王府来的人赶一起,已经给了门房钱,让他去府里找陆姨娘了。 “没事。”宁菀很是淡定,她什么事没经历过,不就是狗眼看人低嘛,犯不着生气。 况且她跟秦决,就是没身份啊,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瞧瞧人家宁王府,伯爵府倾府出动,早早的出来迎接。 很快,两辆马车,前后停在了平西伯府门口。 宁菀目不斜视。 宁惟慎懒懒的扫过去,瞧了一眼。 前头那辆奢华的马车上,有婢女下车,掀开了车帘。 负责赶马的王府小厮,恭恭敬敬的趴在了地上。 身穿华服,端庄矜贵的顾凝,在另外一个婢女的搀扶下,脚踩着那小厮的背下了马车。 顾凝一下马车,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伯府门口站着迎接她的人,而是宁菀,再看过去,就见到了靠在树干上,慵懒散漫的宁惟慎。 她的身子在这一瞬间僵了一下,掩在宽大袖袍里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一时间紧张又愤怒。 这些阴魂不散的东西,就是见不得她好,他们怎么会找她找到伯爵府来! 她眼看着宁惟慎站直了身体,看向她的方向,抬脚走了一步,眼底杀气阴鸷一闪,恨得咬啐了一口银牙。 他们若是敢在这里喊破她的身份,她绝对会让他们好看! 宁惟慎一直在看着顾凝,看她望过来,看她眼底闪过惊诧跟紧张害怕,他抬脚的瞬间,看到她眼底有戾色一闪即逝,而后就见她招过去一个侍卫。 他看着她笑,又懒懒的靠回了树干上,唇角的笑,自嘲又散漫。 顾凝本是想要告诉侍卫,他们俩要是敢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拦住他们,此刻看到宁惟慎又退了回去,宁菀也站在原地没动,才算是松了口气。 伯爵夫人已经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宁王妃,怎敢劳烦你亲自过来。” “夫人言重了,我家王爷十分忧心伯爷的病情,他人不在京城,特意来信叮嘱我一定要过来探望伯爷。”顾凝笑得温婉。 伯爵夫人这才陪着笑,领着她和她带来的一行人进了府。 宁惟慎瞧着她的背影,只觉的心都是凉的,从头凉到了脚底心,波光潋滟的眸里,满满的全是嘲弄。 她不敢认他们,不敢让外人知道她的过往,这种极力否认自己过去人,真是自卑胆小丑陋到了极点。 他虽然不喜欢宁菀,可现在她的惺惺作态,更让他觉得作呕! 第54章 她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是大夫 宁菀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宁惟慎,就见宁惟慎也望了过来,看着她笑得波光潋滟好看。 她不由感慨,啧啧,顾凝不愧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只见了一面,话都没说上,就把他乐成这样。 宁王府的人进去了之后,陆姨娘派来的小厮就过来把他们带进了伯爵府,让他们在主院的门口候着。 陆姨娘很快就从主院出来了,见到秦决的时候喊了句姐夫。 这陆姨娘二十岁左右,人年轻,模样生的好看,身段也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带着介于成熟跟青涩之间的韵味,不愧是伯爷最宠爱的女人。 “这位就是大夫!”陆姨娘没等秦决介绍,就看着宁惟慎问。 宁惟慎一直都背着宁菀的药箱,就被人当成了大夫,眉梢微挑,指着旁边:“我不是,她才是。” 陆姨娘脸上的笑,立马就消失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后,再也没有客气,冷声质问:“姐夫,你这是要害死我吗?她一个十多岁的黄毛丫头,她是大夫?” 拿她开玩笑呢,这里可是伯府,一步行差踏错,她的荣宠就没了,说不定陆家也要受到牵累。 秦决脸色也僵了,看着她道:“表妹,菀菀她是有真本事的人,我家阿令的命都是她救的。” “姐夫,不是我看不起她,是老爷的病不容有失,你们走!”陆姨娘板着一张脸,心里气闷到不行。 她让他过来,是以为他真的能找来神医,旁的人请来的大夫都看不好老爷的病,她找来的人若是能把老爷给治好,她肯定会更得老爷的宠爱。 可现在,他竟然拿一个十多岁的丫头片子过来糊弄她。 秦决是过来找关系的,老脸都拉下来了,自然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表妹,你就帮帮忙,让她给伯爷看看,咱们又不下定论不开药,伯爷最疼你,肯定不会怪你的。” 陆姨娘冷笑,直接撕破脸了:“你可别害我了,但凡她像是个大夫,我也可以带进去给老爷瞧瞧病,你看看她像是个大夫的样子吗?” 秦决还想说话。 宁菀开口:“秦伯伯,咱们告辞!” 陆姨娘就看着面前的姑娘,她面上带着笑,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眼底却像是带着刀子一般,冷的她脊背一凉。 宁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又顿了一下,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道:“陆姨娘最近或是失眠多梦盗汗,还是少吃点藏红花为好。” “小小年纪,胡说八道。”陆姨娘本就没把她当回事,此刻听她这话,立马就恼了。 她自己吃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信口雌黄的东西,什么藏红花,那可是打胎的药! 她还想开口教训。 宁惟慎突然回头看向她,狭长的眸有危险的光芒在涌动,陆姨娘奚落的话,就生生憋在了喉间。 这边门口热闹,主宅的厅堂里。 顾凝听伯爵夫人说宁菀是过来给伯爷看病的,微微敛下的眉眼,有阴谋闪过,她笑得端庄大方:“既然这样的话,也不好让人白来,就让他们进来给伯爷看看,说不定人家是真有本事的呢!” 宁菀会治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过既然她非要找死,她就成全她好了。 “那就听宁王妃的。”伯爵夫人喊了贴身伺候的嬷嬷,让出去把宁菀叫进来。 她也是刚刚知道宁菀的身份,去迎接宁王妃的时候说是陆姨娘娘家人,问了才知道是陆姨娘找来的大夫。 陆姨娘这贱人也是昏了头了,找个这么年轻的黄毛丫头来给老爷治病,她非得借这次机会好好敲打她一下不可。 主宅门口。 宁菀他们都已经走了。 伯爵夫人的心腹嬷嬷出来的时候,看都没看陆姨娘一眼,只对着宁菀喊:“这位大夫,我们家夫人有请。” 第55章 哭哭啼啼的真讨厌 秦决顿住了脚步,眼神复杂的看向宁菀:“宁丫头。” 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这里是伯府,他们得罪不起这么大的人物。 宁菀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道:“那我就去看看。” 宁惟慎眸光蓦地一暗,也知道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她只能进去给人看病了,给伯爷病,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门口的陆姨娘,只觉的眼前一黑,吓得人差点儿没厥过去,只目光愤然的盯着秦决。 她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那老不死的女人肯定会借着这次机会收拾她的。 秦决走到她跟前,小声的跟她说:“表妹,菀菀她是我亲侄女。” 陆姨娘瞪了他一眼,她嘴巴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看他着急,给了句话:“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秦决这才稍稍放心,是他糊涂了,不该找菀菀让她过来的,她实在是太年轻,太容易被人轻看了。 伯爵夫人的嬷嬷说只让宁菀一个人进去,秦决跟宁惟慎都被拦在了外头。 陆姨娘走在宁菀身边,小声警告她:“等会儿一切都交给我,你就说你看不了知道吗?不要说任何关于病情的事情。” 她进来伯府这么多年,能得老爷的独宠,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可不会给那个老女人整她的机会。 宁菀点了点头,进院子的时候,迎面就见到了告辞离开的顾凝,身后跟着婢女和她带来的大夫。 两人谁也没看谁一眼。 擦身而过的时候,顾凝在心里冷笑不止,看病,她现在可是牵扯进了伯爵夫人跟陆姨娘之间的斗争中,伯爵夫人肯定会借此机会打击陆姨娘,她也得不了什么好。 她才是平西伯的救命恩人,她昨日里做梦,梦到了平西伯半个月后身子痊愈,也梦到了救人的药方。 王爷要收买人心,她自然要亲自过来探望平西伯,帮他拉拢平西伯府。 她到了门口的时候,就见宁惟慎在那里站着,那人还是跟她印象里一样,不管什么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 宁惟慎这次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过没多会儿,就过来了一个丫鬟,把他叫到一边,说顾凝要见他。 宁惟慎过去的时候,就见顾凝红着一双眼睛,一脸担忧的朝着他跑了过来。 “三哥,你怎么能让宁菀她胡闹,这里可是伯府,她会什么医术啊,万一她得罪了伯府,咱们家就完了,你们也会受到牵累的。”顾凝声音沙哑,急的不行。 “她会医术。”宁惟慎看着她笑,声音很是平静。 “就算她会点医术,伯爷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大夫找不到,皇宫里的御医都来了好多次了。”顾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眼泪簌簌下落:“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也被连累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她知道他是家里最难缠的,他九岁就离开家到处给人当学徒学手艺,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是几个哥哥里跟她最为疏离的一个。 宁惟慎第一次觉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真讨厌。 第56章 镇国公府请宁神医去给小公爷复诊 宁菀那臭丫头就不会哭,怎么对她都不会哭,她不仅不会哭,她还会不动声色反过来气死你,他反正在她面前是没讨到过什么好。 “三哥,我知道你怪我离开了家。”顾凝见他没有反应,就哭,断断续续的抽噎着:“你怪我也是应当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家的,我想去看你们,我天天都想你们,可是现在,我已经身不由己了。” 宁惟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哭,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道:“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走了。” 顾凝知道他的脾气,眼看着他要走,两步追上去,给他塞了一张银票:“三哥,这钱你拿着,我也给不了你们别的,只求你们能过的好点,我在也能安心一点,不管再苦再难,只要想到你们,我就能撑下去。” 宁惟慎倒是没拒绝,拿了银票。 顾凝又哽咽道:“家里缺钱的话,你随时过来找我要。” 宁惟慎回头看着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毫不留恋的抬脚就走。 顾凝看到他离开,才气的一脚踹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死死的捏住了拳头,很快又放松了下来,阴谋得逞的勾唇笑开。 她在怕什么呢?怕宁菀那个废物吗? 宁惟慎就算跟自己不是那么亲,也不会跟宁菀那个祸害精亲近的。 她只要等宁菀闹出事情来,把家里人给拖下水,在他们深陷绝境,求助无门的时候,她再顺势拉他们一把,他们肯定会对她感恩戴德。 宁惟慎回去的时候,宁菀还没出来。 秦决绕着圈的走来走去,见他过来,一脸歉疚的叹了口气:“我不该让菀菀过来的。” “伯爷是个好人,不会为难她的。”宁惟慎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不过平西伯向来待人宽厚,是人所尽知的。 屋里,宁菀已经给平西伯把了脉,之后一脸歉意的道:“伯爷,夫人,我医术不济,诊断不出来伯爷的病。” 陆姨娘直接先发制人,在旁边柔声对平西伯道:“老爷,这是妾身一个侄女,跟着一个老神医学过医,妾身实在是担忧老爷你的身体,就让我这侄女过来给瞧瞧,谁知道她医术这么不济,是妾身糊涂啊,回头妾身会好好教训她的。” 这是先自罚三杯。 伯爵夫人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她给气的脸色煞白,这小贱人,就会在老爷面前上眼药! 平西伯平日里最宠这个小妾,他又是个为人大度的,握住她的手,虚弱的笑笑:“没关系,你也是为了我好。” 伯爵夫人看着俩人当着她的面柔情蜜意,恨得牙根痒痒,冷笑一声:“陆姨娘既然知道,还把她带来,老爷身子这么虚弱,还得耗费精力让她给看病,要是老爷的身子有个万一,你付得起责任吗?” 陆姨娘就柔柔弱弱的跪在了地上,委屈娇弱的小声呼唤:“老爷。” 平西伯的脸就板了起来:“夫人这是说什么话呢,看个病而已,这哪天不得请来十个八个大夫。” 宁菀站在一边,这是见证了活生生的宅斗啊,陆姨娘这段数,比伯爵夫人高太多了,男人就是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白莲花型的。 “老爷。”伯爵夫人心里闷了一口气,不能教训陆姨娘,就把矛头对准了宁菀:“既然知道自己医术不好,就乖乖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女人家的出来抛头露面给人看病,你们家里人都死绝了,没人管你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着陆姨娘,明显的是指桑骂槐。 不过她这话音刚落,门口管家就过来了,一脸恭敬的道:“伯爷,镇国公府的祁管家登门拜访,说要请宁神医去给小公爷复诊。” 第57章 专门挑时间给她撑腰打脸 啪! 伯爵夫人蓦地就觉得有人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给镇国公府的小侯爷,去复诊? 平西伯也惊疑不定的看向陆姨娘:“你这个小侄女姓宁?” 喜从天降,陆姨娘这会儿觉得自己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忙点头笑道:“是,妾身的这个小侄女,叫宁菀。” 宁菀也没想到镇国公府的人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找自己,太巧合了,感觉就像是专门挑着时间过来给她撑腰打脸似的。 平西伯笑笑。 陆姨娘这会儿腰板都直了,走到宁菀身边:“菀菀,小国公的病是你给治的啊,你这丫头,这天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姨母说一声。” 平西伯就道:“那你赶紧去给小公爷复诊,千万不要耽搁了。” “是,伯爷。”宁菀应了一声,她能看出来,这位平西伯是位有胸襟的人,不过他的病,她是不好插手的。 他这是慢性阑尾炎,在古代来说就叫肠痛,在现代的话,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病,可在古代,这是绝症,治不了。 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阑尾糜烂开始在肚子里发炎化脓了,半个月内不开刀手术,就回天乏术了。 “那老爷,妾身去送送菀菀。”陆姨娘柔声说了一句,得了平西伯的首肯之后,亲昵的过去拉宁菀的手。 宁菀不着痕迹的避开,对着她笑笑,面上含笑,温婉和气,只是那笑,未达眼底,更多的是冷漠疏离。 陆姨娘顺势换了个角度,缓解了尴尬,还是靠近了她,做出样子来给伯爵夫人看。 伯爵夫人看到他们俩离开,气的咬啐了一口牙,心里却又生出了几分希望来,她看向床上的平西伯,道:“老爷,我出去见见祁管家。” 平西伯闭着眼睛,征战一生的硬汉,此刻面上也难掩痛苦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伯爵夫人哪里是去见祁管家,她出去之后,就找了个心腹之人,让人去打听宁菀了。 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前段时间伤的很严重,听说肚子都划开了,是被神医给用针线缝起来的,不过那个救了他的神医,没人知道是谁。 如果真的是这个姓宁的黄毛丫头,那她刚刚说没诊断出老爷的病,肯定就是在说谎。 她一向是个拿不定主意的,想了一下,就让人去把大女儿给叫回来,询问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伯府的嫡女叫方昭,嫁给了右相府的大公子,已育有一子一女,父亲病中,她也回家里照顾父亲,此刻就在伯府,很快就过来了,听了伯爵夫人的话,才道:“娘,既然王妃那边的大夫也开了药方,不如先试试宁王妃的药方再看看。” 伯爵夫人一想也是,如若让那个姓宁的给老爷治病,到时候功劳还不是要落在陆姨娘的头上,遂点了点头,吩咐人拿着宁王府那边的药方煎药去了。 出了主宅之后,陆姨娘就屏退了左右的侍从,丝毫不见尴尬的跟宁菀攀谈,亲昵的很:“菀菀,你跟姨母说句实话,我家老爷的病,你是有办法的对!” 她当时真是有眼无珠,小神医就在跟前,她都没能认出来,还跟她说了那样的话。 第58章 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宁菀摇头:“抱歉,我无能为力。” 陆姨娘心里是不信的,小公爷的病传的可厉害了,说人差点就没了,是被神医从阎王殿给拉回来的,她连小公爷都能救,肯定能救老爷的命。 小神医肯定是因为她之前怠慢了她生气了,不愿意给老爷治病,不过这会儿她也不好纠缠,人家小神医是要去国公府的。 她把人送到了伯府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离开,才变了脸色,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上自己的心腹,娘家跟来的陪嫁丫头,开始翻找整理最近入口的所有东西。 藏红花,她原是不信那丫头的话,可人家是救过小公爷的神医,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老贱人,收买了院子里的人,给她在吃食里放了藏红花! 国公府的马车上,秦决跟宁惟慎对于宁菀跟小公爷扯上关系的事,也是懵的。 宁惟慎上下打量着她,觉得他这个哥哥白当了,竟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给镇国公府的小公爷看过病。 镇国公府,是大周第一国公府,满门忠烈,老国公更是国之柱石,当朝重臣。 “我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小公爷一命。”宁菀也没等他们发问,看着他们解释:“刘爷爷把他从路边捡回来的。” 宁惟慎知道了,原来就是那个路边捡回来的人,她那时候跟家里说过,说伤的很严重,打那之后,她就见天的往刘老那边跑了,说是给人治病。 秦决看着宁菀,只感慨这丫头气运真好,竟然是小国公的救命恩人。 他这下不用担心伯爵府会为难她了,有国公府这座大靠山,别说伯爵府,她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 国公府的祁管家,待人很是客气,领着宁菀一行人一路朝着小国公的院子过去。 宁菀瞧着这园林式建筑,三步一景五步一画,精致中又不失大气,是真正的古韵。 隔着回廊,隔着亭台楼阁的一处湖心小楼,建了有三层的高度,在窗口能把半个公府都尽收眼底。 顶楼的窗户开着,坐在轮椅上的容九沉,面前摆着棋盘,在跟自己对弈,手里的白子未落下,眼睛却出神的看向了远处。 时隔半月,他又见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小姑娘身形纤瘦,那么小小的一个。 可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精气神十足,仿佛在闪着光。 小姑娘的身影,很快就在眼前消失,他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窗外,有枯叶打着璇儿从眼前飘过,他眼底最后一抹温暖也消散殆尽,只余彻骨的落寞跟寂寥。 远远的那处院子,很大,是小公爷陈策的居所。 宁菀被人一路带去小公爷的卧房,甫一踏进房间,扑面而来的就是几乎淡不可闻的熟悉味道,冷冽的,芝兰似的淡香。 她下意识的扫了眼屋里,空荡荡的很是敞亮,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眼底有失落一闪而逝,很快就掩去。 他应该,在之前来过。 第60章 他心上人给的东西我就留着了 宁菀开了两个药方,放在桌上,又把纸笔都放回了药箱,才起身道:“这药方麻烦小公爷帮我拿给他,我告辞了。” 陈策伤还没完全好,不过还是挣扎着起来把她给送了出去,看着宁菀一行人走远了,才大喊:“七杀,我表哥呢,快点把他叫过来。” 七杀是陈策的护卫,武艺很高,神出鬼没似的出现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声音也跟机器人似的没有感情:“回小公爷,摄政王已经离开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人叫回来,你告诉他,他要是不过来,他心上人给的东西我就留着了。”陈策自觉拿住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七杀:“小公爷还是不要作死的好。” 陈策咬牙踢了他一脚:“你是我的人还是表哥的人。” 不过话说的这么硬气,他还真不敢找死,不爽的指着那桌上:“东西在上头,你拿了给他送去!” 七杀走过去,拿了药方。 陈策就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觉得,她那么厉害,我快死了都能把我救活,她肯定有办法救平西伯。” 七杀没应声。 陈策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她救人的办法实在是太离奇了,除了我这么勇敢的人,一般人肯定不敢用,她绝对是知道这个,才不肯治平西伯的。” 外头的天光,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宁菀走一路,鼻尖似乎还弥漫着的那股芝兰般的冷香,很好闻,比她闻过的所有味道都要沁人心脾。 宁惟慎见她下了马之后眼底还隐隐带着笑,一脸鄙夷:“进了国公府就这么高兴?” 宁菀回头对他笑:“高兴。” 接触下来,她就知道小公爷不是那么心细的人,让人去伯府接她的人,是那个人。 宁惟慎嗤了一声,就见她已经进了那间单独的屋子,她说是办公室。 宁菀进了办公室之后,天已经擦黑了,她点上了油灯,屋里还是暗的不行。 灯影摇动着,她办公室是用油纸布围起来的,就能看到外头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鬼鬼祟祟的。 她掀开帘子,正好把人抓了个正着,就见是几个男人,领着几个半大的小子在门口站着,被发现了,都不好意思的挠头对着她傻笑。 宁菀奇怪:“你们是?” “宁姑娘,我们是过来找你的,前段时间你不是要找人教筹算吗?”有个领头的男人站了出来:“当时我们不懂,误会了姑娘,听了林家那小子的话,就没让孩子们过去。” 宁菀就知道了,原来是那件事,她现在都忘了,她找那么多人,主要也是挑拣一下能用的人才。 不过现在看来,留下来的四个徒弟都是踏实肯干又聪明的,很让她惊喜,暂时不需要人手了。 男人见她不说话,有些紧张的问:“现在还能不能学了?他们一定会好好跟着你学的。” 他们是糊涂啊,什么都没弄清楚,只听林家那小子说女人出来抛头露面不守妇道,又说拜女人为师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就没让自家孩子去。 “现在人手够了,我不收徒了。”宁菀对着他们道。 这小事,他们要是不找上门来,她都已经忘记了,她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她太忙了。 男人们噗通就给她跪了下来,还拉着孩子跪下:“宁姑娘,都是我们不好,我们没读过书不知事,您就发发善心,收下孩子们,他们一定会好好学,好好帮姑娘你的。” 他们刚开始是误听了别人诋毁她的话,这几天听人说才知道她是在官宦人家长大的,从小就读书,本事也大,大伙儿说只要跟着她,就一定能有个好前程。 “大叔,我现在不需人手了,可以让他们干点别的活,你们去找卓业给他们安排。”宁菀说完,转身回了屋。 不远处正在建设的房子后,一个人影掩在黑暗之中,盯着宁菀进了屋,眼底满满的都是恨意跟不甘,毒蛇一般,随时会上前去咬上人一口。 第61章 看得人心都软了 宁菀走了。 跪在地上的一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再去纠缠了,只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了别人的话,让自家孩子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卓业那小子,原先也没有什么本事,念书考不上秀才,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自从跟了宁姑娘之后,他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厉害的很,这边好多事情都是他在管着。 这群人见没有机会了,很快就带着孩子们走了。 宁菀也收拾了东西,等罗文华跟孔成进来,才拿起桌上刚刚画好的册子。 两个徒弟对着她行了个礼,恭敬的喊老师。 宁菀点了点头,看着罗文华道:“晚上多添个炭盆,咱们这里最不缺碳,不用省着。” 罗文华就对着她傻笑:“知道了,师父。” 宁菀拿着东西出门。 罗文华晚上就住在这边,为了看着这屋里的东西,别被有心人给偷了去。 孔成是来送她回家的。 宁菀走在前头,孔成跟在后头,她回头道:“我现在不回家,去炉窖那边找我三哥,你把我送到地方就回家!” 孔成道:“我今天跟文华哥睡在这边。” 宁菀应了一声,一边往炉窖那边走一边跟他说话,帮他分析解决遇到的一些难题。 两人很快就到了地方,炉窖已经建了有五个,都在使用中,靠近这边就暖呼呼的,还是露天工作,不过旁边有间实验室。 负责这边工作的匠人们见她过来,迎了上来,对她敬重有加的打招呼:“姑娘你来了。” 宁菀笑着点头,跟他们打了招呼,才问:“我三哥呢?” 她瞧了一圈,没看到宁惟慎。 “宁师傅他带人去河边挖土去了,他说试试加上那边的黏土会不会更好。”有人回答。 “知道了,你们忙,我等他一下。”宁菀说完,就进了旁边休息的屋里。 这屋是宁惟慎的,他这段时间,经常没日没夜的工作,就让人给搭了一间临时可以住,还可以办公的房间。 宁菀坐在桌前,看着桌上一沓子一沓子的实验数据,每一张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是关于煤炉内胆烧制的数据,各种材料的配比,烧制的时间温度,数据用的记录方法,还是她刚刚教的阿拉伯数字。 所以说,搞研究,还是得要聪明人来做才行,外头的那些匠人,只是靠着祖传的手艺,一辈辈的传承下去,创新也创新不到哪里去。 像宁惟慎这种人就不一样了,他想的多,会往很多不同的方向去思考,去创新。 宁惟慎回来的时候,就听人说宁菀过来找他,进了屋就见她睡着了。 小丫头趴在桌上,睡的香甜,跳动的灯光下,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个孩子一般软乎乎的,看得人心都软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去床上拿了床被子走过去,刚刚给她披上,就听她嘤咛一声,已经睁开了眼睛。 半梦半醒的,她眼底带着几分迷茫,对着他一笑,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月弯儿,声音软的不像话:“三哥你回来了。” 第62章 用最温软的语气说出最血腥的话 宁惟慎只觉的这一瞬间,他心都软的稀巴烂,点了点头,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了许多:“找我有事。” 宁菀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从桌上拿起册子,还没完全醒来的她少了平日里的精明,多了几分娇憨,声音又甜又软,沙沙的:“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做出来。” 宁惟慎拿起册子一看,是一种很奇怪的,他从来没见过的刀,画的很是精细,每一个刀的刀头形状都不一样,可却一看就知道这东西锋利异常,下意识的开口:“这是什么?” 宁菀还有点迷糊,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半趴在被子上,软声道:“手术刀。” 宁惟慎:“用来做什么的?” 宁菀:“划开人的皮肉,给人做手术,把身体里坏掉的东西取出来。” 宁惟慎看着她顶着一张迷糊纯善的小脸,用最温软的语气说出最血腥的话来,怎么看都觉得十分违和。 宁菀见他不说话,抽了抽鼻子,接着道:“做不了那么精细也行,反正就先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宁惟慎看着手上的图纸,眸色渐深,就问她:“伯爷的病,需要用到这个?” 宁菀点头,还是懒懒的模样,嘟囔道:“不过我不会给他做手术,风险太大,我承担不起责任。” 宁惟慎:“知道了,我会试着去做。” 宁菀上下眼皮又在打架,对着他笑,半梦半醒似的呢喃:“谢谢三哥。” 宁惟慎伸出手指戳了下她脑门:“要睡回家睡去,别在这里烦我。” 宁菀这段时间一直都崩的很紧,睡的很少,这屋里温度刚刚好,她浑身都跟没骨头似的,软乎乎的没力气,抱紧了手里的被子不动了。 宁惟慎伸手,拍了下她脑袋,喊她:“宁菀。” 宁菀梦呓似的拍他手,含糊不清的嘟囔:“别闹。” 宁惟慎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又轻轻的摸了一下,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来,门口有人喊他:“慎哥儿,第五窖里的内胆出炉了,你……” 他话没说完。 宁惟慎已经快速走到了门口,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到。” 说完,他又回身,走到宁菀身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之后,才抬脚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宁母就过来了,昨天儿子女儿都没回家,说在工地睡了,她早早的做了饭,就拿着早餐过来了。 这边的作坊工地上,管一顿午饭,早晚是不管饭的,不过午饭吃的油水足,每天都能吃到肉的。 宁惟慎一晚上没睡,在整理他这段时间的实验资料,也是早早的就出去跑了一圈,在门口打拳,见宁母过来,就告状:“娘,你可好好说说她,昨天非赖在我这里不走。” “凝儿那是跟你亲。”宁母笑得一脸慈爱,使唤他:“你别练了,去给她打洗脸水,等会儿就该醒了。” 宁惟慎听到凝儿两个字的时候,眸色蓦然一沉,以往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听来就觉得格外刺耳,他回头看了眼房间方向,转身拿了个水盆,打水去了。 宁母掀开门帘,就见床上的女儿刚刚睁开眼睛,似醒非醒的看着她,软软的喊了声娘,听得她心都化了,笑着道:“时间还早,你三哥打水还没回来呢,再睡会儿。” 宁菀眨了眨眼睛,又软软的喊了一声:“娘。” 宁母走过去,就被她伸手抱住了,小脑袋在她身上蹭啊蹭,让她又想起了她小时候,还是婴儿的时候,在襁褓里,在她怀里的模样,轻抚着她的发。 宁菀这一觉睡的很好,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睡这么好,想到昨儿晚上自己睡在这里,宁惟慎竟然没把她给丢大门口冻死她,觉得很是新奇。 “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鸡蛋饼,醒醒起来吃饭。”宁母笑着道。 “哦!”宁菀拉长了尾音,懒懒的应了一声。 外头有人在喊她:“宁姑娘,外头有人找,说是你的姨母。” 第63章 庸医误她! 宁母先是愣了一下,她是个孤女,小时候跟家里人一起从北方逃难过来,在路上跟家里人失散,被公爹救了,后来就一直在宁家生活,嫁给了宁佑,记忆里的父母跟兄弟姐妹,都很模糊了,哪里来的姐妹? 宁菀倒是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温的模样,道:“让她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宁母看着她:“谁啊?” 宁菀:“昨天给看病的人家。” 宁母才点了点头,就见她已经下了床,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无担心的问:“昨日里看病的事情怎么样?怎么又来找你。” “没什么大事,我出去看看。”宁菀对着她笑笑。 宁母看她出去,也没跟上去,走到桌子前整理东西,把饭菜给拿了出来。 凝儿是个大姑娘了,有自己的主意,又撑起了这么大一个作坊,她只能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懂的也就不给她添麻烦。 宁菀出去的时候。 陆姨娘就在门口站着呢,她身后是辆马车,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菀菀。” 宁菀就道:“陆姨娘,伯爷的病,我真的没有办法。” 陆姨娘摇头,道:“不是为了伯爷,是我自己,咱们能不能去马车上说话?” 这里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还大都是男人,她很是不自在。 宁菀点了点头,跟着她上了马车。 陆姨娘这才把自己最近在吃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一脸凝重的看着她:“菀菀,你看看这些东西哪个里头有藏红花。” 那个老女人害她,可她到了现在还不清楚藏红花到底是怎么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昨日里一晚上都没睡,早早的就从京城赶过来找她了。 宁菀把她带来的东西,挨个的检查了一下,最后拿着一块阿胶。 陆姨娘脸色唰的就惨白,身子有些抖,唇也在抖,似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真的是这个吗?” 宁菀又闻了一下,点头:“少量的服用藏红花对身体是有益的,可陆姨娘你生性体寒,又长期过量服用藏红花,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尤其是子宫。” 陆姨娘身子颤的更厉害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宁菀问:“我的身体还能治吗?” 宁菀点了点头:“停止服用藏红花,我再给你开个温养补身的方子。” 陆姨娘看着她下车,想要跟她一起,可身体不受控制,在疯狂的颤抖着,到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愤怒的一拳砸在了车厢上。 藏红花原来是在阿胶里,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因为这阿胶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好的小姐妹常年供给她的。 原来就是这东西,害她无法受孕,找来看病的大夫,也只是说她体寒宫寒不易受孕,都是庸医,庸医误她! 宁菀去写方子,拿着方子刚刚要出去,就见陆姨娘已经一脸含笑的迎面过来。 陆姨娘看着她笑问:“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 认识一个好大夫,可比什么都强,她已经可以确定,面前这姑娘,就是个神医,以后要仰仗她的地方多了,她一定要跟她交好。 第64章 宁惟慎对她的敌意好像没那么大了 宁菀礼貌的笑道:“这里是工坊,里面什么都没有,太过于简陋,我怕招待不周,改日我一定会请陆姨娘的。” 陆姨娘知道她这是婉拒了,可又实在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笑着道:“是我给你赔罪,昨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把珍珠当鱼目,菀菀你一定得给我个赔罪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若是有时间,跟姨母一起去秦家,咱们一起吃个饭。” 许是她昨日里做的太过分了,小神医还在生气,也许是小神医她不想跟伯府扯上关系。 宁菀还想拒绝。 陆姨娘佯装嗔怒道:“你是想要我把姐姐叫来请你,才肯赏脸吗?” 宁菀就不好拒绝了,陆姨娘说的姐姐,自然是秦决的夫人。 陆姨娘很快就走了,跟她约好了午前的时候派人过来接她去秦家。 宁菀送走了陆姨娘。 宁惟慎端着个水盆往门口搭着的简易长凳上一放,斜了她一眼:“你可真是大忙人,水都凉了。” 宁菀一看,水还冒着热气呢,对着他粲然一笑:“谢谢三哥。” 宁惟慎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掀开门帘进了屋。 宁菀就觉得,宁惟慎这几天对她的敌意好像没那么大了,也或许就是她自己的错觉,他只是迫于宁母的压力,不得已才对她稍微好那么一点的。 这天午前的时候,宁菀正在看烧制出来的煤炉内胆,外头就有人过来找她,说秦家来人接她了,马车就在外头等着呢! 宁菀让人出去说一声她马上就过去,就听到秦令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家伙挪腾着小短腿跑的老快了,兴奋的不行。 到了跟前的时候,一脑袋就栽到了她腿上,抱住了她大腿,圆溜溜像是黑曜石般的眸子看着她闪着光:“菀菀姐姐,我来接你了。” 宁惟慎看着这小屁孩,一脸屁颠屁颠的抱住宁菀,眉心微蹙,觉得十分碍眼,臭小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花言巧语的,长大了还得了。 陆姨娘跟秦夫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也走了过来,亲昵的跟她打招呼。 这来人穿的都是锦衣玉服,旁边穿着工服的工人师傅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哪里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这种贵人,都有点儿拘谨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垂下头去都不敢去看。 一直都听说,宁家姑娘不简单,他们也知道姑娘很有能力,待人也和气,平日里对她也是敬仰有加,现在亲眼看到大户人家的娘子过来找她,心里不由更加敬畏了起来。 宁菀笑着道:“这里太乱,伯母你们先出去等我,我换身衣服马上就过去。” 她是过来看新烧制出炉的内胆的,不过她又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什么来,宁惟慎说比前几次烧制出来的内胆质量要高。 她在这方面,不是专业的,只能给出一个大体方向上的指导,比如用什么材料,烧制的温度需要达到多少之类的,至于再具体的,只能靠匠人们的聪明智慧,和一次次的实践了。 “我们过来看看。”陆姨娘笑着,指着面前的煤炉内胆问她:“这是什么东西?” 第65章 这姑娘,太会做人了 宁菀道:“这是煤球炉的内胆。” 陆姨娘一脸新奇:“就是表姐家用的那个煤球炉里头的东西?” 她今儿去表姐那,看到了那煤炉,新鲜的物件,表姐说是玉山这边做出来的新鲜玩意,是宁菀想出来的。 她当时就惊为天人,心道这姑娘不仅医术厉害,还会做这种东西,当真太了不得了。 “是。”宁菀说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一个大师傅:“赵叔,等会儿派两个人,拿两个煤炉,一车煤球,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秦府。” 秦夫人就笑。 宁菀看着赵姨娘:“东西我们这里暂时没办法直接送到伯府,等你回府的时候,让他们跟着一起给送过去。” 赵姨娘笑得开心:“这怎么使得,表姐说你这还没开始卖呢,怎么能先给我用。” 这姑娘,也太会做人了。 宁菀:“我这是想让姨娘你提前给我的东西做做广告呢,我得谢谢你。” 赵姨娘怔了一下,没明白广告是什么意思。 秦夫人道:“菀菀是说,你用了煤炉,很多人见到新鲜,就会问你哪里来的,你就跟他们说正府街的玉山煤炭作坊,这个月二十开张,让他们去买就行,你这就是帮我们做了广告,打了宣传。” 赵姨娘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道:“你们放心,这广告我肯定好好给你们做。” 秦家在这生意里也是有股份的,表姐已经跟她说了,不过越是接触,她就越是有一种感觉,这宁家的姑娘简直就能耐的跟神仙似的。 宁菀这次去秦家,宁惟慎跟宁母就没有什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的,没人跟着一起。 这段时间,秦夫人经常会带着儿子秦令过来玩,过来看宁菀,也跟着她学会了不少的新鲜东西,跟宁惟慎和宁母也熟识了起来。 她是商贾出身,没嫁人之前还学过经商,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见识多,性子很是直率,跟宁菀很能聊得来。 几人上了马车去秦家,赵叔找的人也驾着一辆牛车,拉着煤球跟煤炉跟在后头。 宁菀看了眼后头碰到不平坦的路就一颠一颠的牛车,深深觉得得赶紧改良车轮,才能方便以后的物流运输。 可现在橡胶树还远在大洋彼岸的南美洲呢,她莫不是要开辟大航海,然后让人去南美洲? 这工程量太大了,以她现在的能力,做不到,可梦想总是要有的,她就让秦夫人帮忙给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到些什么。 秦夫人家里是经商的,门路广,认识的人多,听她说他们家还跟波斯国,大食国来的商人打过交道。 秦夫人看着她出神,喊了她一声,道:“菀菀,你要的棉线,棉花还有棉种,我给你弄到了一些,至于你说的其他的东西,我都让人打听着呢!” 两人熟悉了之后,这丫头听说她家是经商的,就给了她一个小册子,画了很多她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植物,拜托她帮忙打听这些东西。 “谢谢伯母。”宁菀忙道谢。 秦夫人就道:“棉花的种子我着人一直收购着呢,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应该能收购个百亩的种子。” 陆姨娘听到两人的谈话,犹豫了一下才插话:“这棉花可不值当种,棉布的价格比丝绸还贵,产量又少,赚不到钱的。” 第66章 雄霸世界纺织市场 她家是丝织世家,她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可谓是如数家珍,棉花的纺织技术不行,效率太低,中原没有人种棉花的。 “我准备改良织机跟棉纺织技术。”宁菀一针见血的给出了她答案。 陆姨娘整个人都呆滞了,这织机是说改就能改的吗?要知道他们世世代代做丝织的,也没有谁说改良织机改良技术就能改良的,那是得需要人,需要一直投入大量银钱的! 可她的话,她又不得不信,她实在是给了她太多的震撼了。 秦夫人开玩笑道:“菀菀,赶紧抱大腿,你姨母娘家就是做丝织的,你改良织机,改良织布技术,就找她要人。” 宁菀看向了陆姨娘。 陆姨娘还有点呆呢,反应过来了才道:“姨娘给你找人,这件事你就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她出嫁的时候,家里陪嫁了五个庄子跟两个织布作坊,她自己名下的织工跟匠人,还是能做主给她用的。 她想了一下,作为一个商人之女,敏感的商业嗅觉还是有的,就问:“菀菀,那改良了之后,织布的效率跟丝绸比呢?” 宁菀:“效率会成倍增加,整体的纺织成本会大幅度下降,棉花可以用来做棉布,棉被,棉袄,棉鞋,价格便宜,到时候能普及到千家万户。” 丝绸太贵,也只有大户人家能穿得起,棉花却是可以让普通人都享受到的取暖神器。 她还保守的只说了改良织机,万一哪天她折腾出来蒸汽机,到时候可以雄霸全世界的纺织市场。 陆姨娘对她的话,是信的,问她:“那我到时候入股你的这个棉布作坊怎么样?” 宁菀就问:“姨娘这么信我?” 陆姨娘坚定不移:“信。” 宁菀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来年开春种下去,秋天才能收,等到棉布织出来,推向市场,怎么也得一两年以后了。” 陆姨娘道:“咱们不是得先做准备,你还得改良织机,改良织布技术,教织户们纺织,这些都是可以提前做的。” 宁菀真心感慨还真是术业有专攻,陆姨娘不愧是丝织世家出身,对纺织行业还是相当有热情的:“我现在还没开始做计划,等改天咱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这个。” 她现在就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还没具体的计划,做事要一步步来,等到她的煤炭作坊开起来,步入正轨再说,否则她真要分身乏术被累死算了。 陆姨娘就点头:“行,我也好好想想这个。” 一行人就棉花的事情,说了一路,到了秦家之后,还在就这个话题聊着,直到秦决过来,才算是暂时放下。 不过秦夫人还是提了一下,说宁菀对棉花纺织行业感兴趣,还问他来年开春能不能把家里的地都种棉花。 秦决对于宁菀要做的事,压根就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就拍板答应了。 宁菀道了谢,小冰河时期,天气太冷的原因,冬小麦都抗不过冬天,就算扛过去没死,第二年大都减产的厉害,播种就都留到了开春,倒是不担心要毁良田种棉花。 众人又说了会话,秦决才看向陆姨娘,问:“表妹,伯爷的病怎么样了?” 第67章 坑害我,骗我房产! 陆姨娘面上带了几分喜气,道:“昨日里宁王妃不是也带着大夫给伯爷看了病,吃了王府那大夫给开的药,老爷昨晚上都没疼,今儿气色也好多了。” 她注意着措辞,还小心的去看宁菀的反应,见她依旧是一脸平静,才放下心来。 在一个大夫面前,夸别的大夫,总是不好的,尤其是两个大夫还给同一个病人看过病。 宁菀表面上没什么波动,心里却很是佩服,古代还真是有神医啊,一剂药下去,侯爷的病就好转了。 不需要做手术,就能把人的病给看好了,她作为一个大夫,也是为那位伯爷开心的。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宁菀在伯府的时候就知道陆姨娘其实不是个什么坏人,跟她相处下来,觉得还是可以交往的。 这天陆姨娘回去,带了一车的煤球跟两个煤球炉,炉子她自己院子里留了一个,给平西伯那边送去了一个。 这煤球炉的提手上,还都挂着一张小纸条,上头写着注意事项,特别写了要注意通风换气的字样。 陆姨娘作为平西伯最宠爱的女人,娘家又有钱,她又会来事,宣传的尽心尽力,凡是她认识的人,不管是人家来府里,还是她登门去拜访,必定是要跟人家宣传一番的。 不过平西伯在病中,她作为伯府的小妾,行事还是得低调,怕被伯爵夫人给揪了把柄打压她。 宣传效果还是有的,喜欢新鲜玩意的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就会着人过来询问打听。 负责铺子这边一应事务的人,是赵家铁匠铺赵东家的儿子赵安临,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经商,又是读过书的,听说宁菀要招铺子的掌柜,就毛遂自荐找了她。 宁菀考校了他一番,人聪明,又好学,还有管理的经验,把他叫到玉山亲自培训了之后,就让他上岗了。 赵安临回去之后,招伙计,搞培训,按照宁菀给的流程,已经培训了六个伙计和十个送货员。 铺子还没开张,伙计跟送货员现在都是负责做推广宣传工作,这年头纸太贵,识字的人太少,发宣传单不划算。 宁菀就让人挨家挨户上门推销宣传,说辞都是她统一整理教授的现代推销技巧,一家送俩煤球,告诉他们铺子开张当天到场,还可以领一个煤球。 这十多天过去了,宣传效果渐渐就可以看到,每天都有人上门来问铺子开张,煤球跟煤炉价格的问题。 这两日,人就更多了,马车络绎不绝的,一看就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今儿还来了辆侯府的马车过来询问。 赵安临热情的回答了问题之后,亲自把人送出去。 侯府的马车刚走,他抬头就见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宁菀,她后面的一匹马上是她四哥宁惟行。 这边忙笑着迎了上去帮她牵着马,跟她报告情况:“姑娘,这两日过来询问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刚刚送走武安侯家来的人。” 宁菀是过来验收铺子的,今儿装修工程就能结束,听到他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咱们的推销员这么厉害,都跑到侯府去了?” 她话音刚落,前头的人群突然混乱了起来,有个油头粉面的恶少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指着她:“差爷,就是她坑害我,骗我房产!” 第68章 胆大包天的骗子 宁菀眉心微蹙,就见男人一挥手,身后几个护院打扮的大汉,顺手就把一个人给丢到了她的马前头。 那人被打的一脸一身都是血,浑身的衣服也被撕的稀巴烂,跟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也不动。 她双眸倏然紧缩,一眼就认了出来,被打的人是卖给她铺子的那个牙人。 “滚起来给本少爷好好说话。”嚣张的恶少一脸横肉,一脚踹在了那牙人的脸上。 牙人有进气没出气的颤抖着爬了起来,一脸惊惧之色,对着他不住的磕头求饶:“钱少,都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我不该骗你,我被猪油蒙了心,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他哪里知道他就是帮人做个中间人,还会遭遇这样的厄运,这恶少就是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想要霸占人家。 这都是他找的借口,先把人弄到牢里吓唬人家,再威逼利诱让人家委身于他,可他就是个升斗小民,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什么也不敢说。 钱少狰笑着又踹了他一脚,猖狂至极的看向宁菀,色眯眯的对着她上下打量,恶人先告状:“小贱人,你跟他合谋装神弄鬼,趁机说我家铺子闹鬼,压低房价,骗走我家铺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宁菀双眸平静的看着他,声音却是极冷:“这铺子是我合情合理买回来的,你卖的鬼宅,我买的也是鬼宅,童叟无欺。” 原来是找事的啊! 这铺子原本就是闹鬼的,她买的就是鬼宅,现在见不闹鬼了,就跑来闹腾,想要把房子收回去? “鬼宅,我家好好的铺子,谁说是鬼宅。”钱少狞笑着看向四周围观的群众,神色暴虐的问:“你们说我家这宅子,是鬼宅吗?五百两就骗走了我家宅子,本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骗子,为民除害。” 围观的人都吓得往后退,凡是这条街混的久的,都认识这钱少,国舅爷家的亲戚,平日里欺男霸女,作威作福,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至于他家的这个铺子,也是抢别人的,这原本是家很大的酒楼,他看东家的妻女长得漂亮,随便弄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东家给抓牢里弄死了,霸占了人家妻女。 那妻女性子烈,哪里肯委身于仇人,娘喝了毒药,从这铺子的二楼跳下来摔死了,女儿穿着一身红衣,在二楼的窗户边悬梁自尽了。 这铺子,打那之后就成了鬼宅,每天大半夜的能听到里头传来凄惨的女人哭声,后来发展成大白天的也能看到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到处飘,就再没人敢来了,铺子也就关门了。 这事儿已经过去三年了,铺子也一直都是关着门的,中间易手了两次。 说到底这铺子现在也不是这位钱少的,铺子的最后一个买家是个江南的富商,准备来京城发展,结果被骗买了这鬼宅,发现闹鬼之后,连夜就卷铺盖吓跑了,家当什么的都没带走,之后再也没来过京城。 宅子的地契又到了钱少的手上,他就拿着接着骗人,没有人敢管,也没有人敢说,怕被他报复。 那钱少见没有人敢说话,得意的狞笑出声,对着差役道:“还都愣着干什么,证据确凿,还不快点把人给我抓大牢里去,不知死活的东西,连本少爷都敢骗,本少爷不弄死你,你就不知道本少的厉害。” 第69章 驯服她这样的小野猫! 那些差役,平日里没少得他的好处,对他作恶的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会助纣为虐,这证据都有了,抓人还不简单。 为首的捕头对着身后的捕快一挥手:“把人带走。” 宁菀冷笑,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面前的人就是泼皮无赖,她就算说破天去也逃不掉,也不再多说,只对着赵安临道:“赵掌柜,你去镇国公府找祁管家,让他告诉小公爷,我被人抓走了。” 她才不会矫情到有大靠山不用呢,对付这种恶霸,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更大的权势,踩死他! 赵安临愣了一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宁菀接着道:“如若你找不到祁管家,通知不了小公爷,你就去平西伯府找陆姨娘,她会有办法的。” 赵安临稍稍压下心里的震撼,赶紧找回心神,点头道:“我知道了。” 宁菀这边吩咐完,两个挎着大刀的捕快也到了跟前,跟流氓似的,伸手就要来抓她。 宁惟行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看着捕快就要抓宁菀,下意识的挡在了她的面前,恶狠狠的低声问:“你到底又惹了什么麻烦?” 面前这个什么钱少,一看就是恶霸,她这段时间在京城,是怎么招惹上这种恶人的。 宁菀看着他眼底满满的质问跟不信任,只觉的心有点凉,沉声道:“放心,这件事不会连累到你。” 宁惟行看着她平静的眸,只觉得她是在讽刺他,一口气憋在了喉间,双眸瞬间喷火,冷笑一声,咬着后槽牙:“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就知道你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宁菀冷笑出声,再没去看他。 捕快这边伸手就去推宁惟行。 宁惟行咬了咬牙,就见宁菀已经一步迈出去,走到了捕快的面前,沉声道:“我跟你们走。” 两个捕快互相对视了一眼,想去押她。 宁菀双眸蓦然冷寒,浑身气势慑人,冷冷的瞧了他们一眼:“我自己会走。” 捕快们被她一记锋如利刃的冷冷眸光望过来,吓得手一缩,不敢去动她了。 对面的钱少,看着宁菀笑得嚣张,挤在满脸肥肉里的一双小眼睛,盯着她眯了起来,嘴里道:“好好的姑娘,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骗子骗本少爷。” 这小娘皮长得可真好看,尤其是这眼神,野的真带劲儿,他就喜欢驯服她这样的小野猫!玩起来最有意思了。 宁菀看着他眼底让人恶心的肮脏炽热的占有欲,只想砸烂他的狗头。 赵安临见她被带走了,赶紧的上马就要去镇国公府找人求助。 谁知道那钱少指着他大喝一声,他的一帮狗腿子护院就抄着棍棒抄着他冲过来要打他。 宁惟行挡在前头对他喊:“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国公府的事,他也听三哥说了,那臭丫头救了小公爷,可小公爷是什么人,是她说见就能见的吗? 赵安临上了马,宁惟行就跟那群狗腿子打在了一起,他见他很快就占了上风,才打马离开。 钱少爷哪里能想到宁惟行敢对他横,目光狰狞的大喝:“打,给我打死他,哪里来的狗东西,少爷弄死你,再玩死那小娘皮。” 第70章 我可真是怕死了! 宁惟行双眸充血,杀人般狠戾的目光扫向他,下一刻就已经把所有狗腿子都给打翻在地,冲过去恶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钱少爷肥胖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滚,恼羞成怒,神经质的瞪着他大喊大叫:“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是国舅爷,我会弄死你,我会弄死你全家!” 宁惟行冷笑一声,脾气上来了,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只恨不能打死他。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句:“羽林卫来了。” 宁惟行就见那钱少爷对着他笑得一脸阴毒,最后一脚踹在他身上,飞身而起,离开了混乱的人群。 他到了街道的拐角处,甩开了追上来的羽林卫,想了一下,抬脚朝着宁王府方向而去。 宁菀那个该死的臭丫头,只会给他找麻烦,万一国公府的小公爷不去救她,他就只能去找凝儿帮忙了,怎么也不能让她死在牢房里,被那种畜生给糟蹋。 宁惟行逃走了。 钱少没抓到人,气的对着他的狗腿子们又打又骂的,指着铺子道:“进去砸,给少爷砸!” 那小娘皮,还有那个不知死活敢对他动手的狗东西,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要把那小娘皮给玩上一百遍啊一百遍,在那个狗东西面前玩,然后在那个小娘皮面前抽他筋扒他皮,把他碎尸万段丢去喂狗。 他想到开心处,不自觉阴笑出声。 门口的人,一脸同情的看着这新装修还没开张的铺子,叹了口气,谁也不敢议论,就准备离开。 不远处,一群人策马而来,最前头那匹马上坐着的正是陈策,还没下马呢就喊:“宁姑娘,宁姑娘!” 马到了铺子门口停下来,就见一群人在铺子里打砸,双眸蓦然一冷,二话没说,直接招呼跟来的护卫:“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这是闹事的啊! 敢闹到他的头上,找死呢! 他下了马,直接抓来了一个给铺子干活的装修工人询问,才知道宁菀被这帮狗东西给诬陷抓走了。 钱少没想到又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就开打,他也是个有眼色的,一看就知道来人身份不小,都是穿着飞鱼服的侍卫。 “找事的人就是你?”陈策已经到了他跟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人直接就给踹飞,重重落到了街道上。 街上准备围观的人,给吓了一跳,都忙退开。 钱少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眼看着陈策一步步的靠近,大声喝道:“你不要乱来,我……我姐夫可是国舅爷!我姐是国舅爷他最喜欢的小妾,你敢打我,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陈策笑了,一边拍手一边大笑:“你姐是国舅爷最宠爱的小妾啊,真是了不起!我可真是怕死了!” 钱少一脸惊惧的看着他,撞着胆子发狠:“你……你……你知道怕就好。” 陈策笑得更夸张了,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双眸已尽是杀气,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道:“你姐是国舅爷的小妾了不起啊,你就能这么嚣张,艹你娘的,老子表哥是摄政王,老子爷爷是镇国公,老子外祖是齐国公,老子嚣张了吗?” 第71章 你看老子配吗 钱少听到他的话,只觉的脑袋嗡嗡作响,不能赶紧死了算了,再也不敢挣扎,也不敢乱喊了。 陈策一边打一边骂:“你踏马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她是谁吗?那是老子表哥的心上人,老子未来表嫂,老子都不敢惹她,你敢欺负她,打死你个狗东西!” 钱少脑子还在转着弯,镇国公府小公爷表哥的女人,他表哥不就是当今摄政王吗? 他想到这里,裤裆一热吓尿了,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陈策骂骂咧咧的又踢了他一脚,嫌弃的把鞋底的血在他身上身上蹭干净,啐了一口:“没用的废物,你们这帮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老子早晚全弄死你们,替天行道。” 七杀走了过来,恭敬的问:“小国公,咱们现在去救人吗?” “救,救个屁。”陈策一脚踹他小腿上,指着自己:“你看老子配吗?快点去齐国公府找我表哥,让他去英雄救美,晚一点老子剥了你的皮。” 外祖病了,从昨日里一直昏迷到了今天,御医院的那群废物都束手无策,天没亮表哥就让他去玉山找宁姑娘。 他赶到了玉山之后才知道跟她错开了,她来京城看铺子了,紧赶慢赶的追上来,就遇到了这群该死的杂碎们上门找事。 这边陈策在大发威风教训杂鱼。 宁菀已经被带到了牢房的审讯室。 为首的那位捕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笑得一脸轻浮:“长这么漂亮,好好的人不做,竟去干些狗屁倒灶骗人的买卖,可惜了。” 宁菀眼神平静,却疏离冷漠,看着他道:“这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清楚,铺子是我合法买来的,一应手续俱全。” “合法买来的?你的同伙都已经招供了,就是你们俩合起伙来装神弄鬼,把人家好好的铺子说成是鬼宅!”捕头直接把一份签字画押的口供扔到了她面前,冷笑道:“钱少怜香惜玉,大人有大量,嘱咐了咱们不能对你动粗,识趣的自己签字画押!” 宁菀看着他笑,笑意平静中带着嘲弄跟威胁:“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的铺子是跟摄政王合作开的,你可千万想好了怎么对我说话。” 捕头听到这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出声来,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根鞭子,当空甩了一下:“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啊,还摄政王,你怎么不说皇帝他老人家跟你一起做生意呢!” “我已经让人去请镇国公府的小公爷陈策了,他的命是我救的,我想他应该会给我一个面子,过来这里为我作证。”宁菀依旧平静异常,像是在跟他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似的,轻松,没有丝毫的惧怕。 “好了,你现在就是说你认识天皇老子也没用,赶紧签字画押,省得吃皮肉上的苦头。”捕头笑得更张狂了。 她这谎话越说越上瘾了,牛都吹到天上去了,又是摄政王,又是小公爷,她要是认识这等天神一般的人物,钱少难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找她晦气? 第72章 摄政王,宁姑娘被人抓走了 “我还要告诉你,平西伯府的陆姨娘跟我有私交,即使陈策不来,她也会来找我。”宁菀一个个的往上加她现在手里有的筹码。 人情这种东西,就是有借有还,就像存折似的,大家都往里存钱,偶尔再取出点用用,感情才能一直维系下去,她不介意欠人情,她也有能力还人情。 “是吗?”捕头才不信,看着她大笑:“你刚刚应该先跟我说平西伯府,或许我被你一吓,就信了呢!”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捕快们也跟着嘲笑出声,笑声在小小的审讯里回荡着,一副有恃无恐丑陋嘴脸。 “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你做的龌龊勾当是吗?”捕头说完,看向身后的一个捕快:“把她送咱们监狱里最好的地儿,先关上两天。” 一个臭娘们,要不是钱少那边给的油水足,让不准对她动手,他才不会这么好脾气的跟她说话呢! 先关上她两天就老实了,他们监狱里那处好地方,就是大男人在里头关两天,也要哭爹喊娘的乖乖认罪。 这小娘皮,估计一天也受不住,就会哭着求着他们要出来,到时候签字画押都是小事,还会老老实实的自愿去伺候钱少。 宁菀的话,没有人信,捕头为虎作伥,一脸凶相的让人把宁菀给带下去关起来。 捕快们也是嘻嘻哈哈的嘴里笑着骂着不干不净的,取笑她是个痴心妄想的疯女人。 同一时间,齐国公府,左家的嫡系,都在主宅的大堂里,有坐着的,有站着的。 厅堂里的主坐上,容九沉安静的坐着,轮椅旁边放置着一个火炉,伸手在炉子上取暖,炉火印的他指骨分明的手指泛着仿若透明的暖橙色光芒。 旁边的齐国公府大老爷,也是他的舅舅左宴,终于坐不住了,走到他跟前:“阿衍,你说的那位神医,什么时候能到啊!” 这都火烧眉毛了,老爷子都昏迷一整夜了,御医们束手无策,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容九沉微微抬眸,清冷平静的眸冷到让人不敢直视,凉薄的声音倒是带上了几分紧绷:“舅舅稍等,阿策已经去请人了,她家离京城比较远。” 左宴哪里能不急,他急都急死了,不过难得听自己家外甥说这么些话,也足以见他也是心急的,心下稍安,又问:“那神医一定能把你外公治好!” 容九沉眉眼微敛,眸色渐深,放在炉火上的双手有瞬间的僵硬,唇轻启:“舅舅,这世上哪里有百分百的事情。” 左宴唉声叹气:“是舅舅糊涂,舅舅糊涂了。” 说完,他抬步往外走,伸着脑袋往外看,看看陈策有没有回来。 大夫人走到他跟前,小声的安慰了他一声,让他再等等。 一屋子的左家人,都是左家的嫡系子孙,有容九沉的舅舅,舅妈,表姐弟妹们,都在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不过除了左宴,倒是没有人敢去找容九沉问话,尤其是小辈们,惧于他的威势,都是不敢去看他的。 很快,七杀就飞奔而来,到了厅堂里噗通跪下,道:“摄政王,宁姑娘她,被正府街衙门的捕快给抓走了。” 第73章 情根深种了 啪的一声。 众人听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清晰的响起在安静的厅堂里。 容九沉手里的茶杯,就那么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手,温润如玉般瓷白的手背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所有人都震惊的眼睛掉地上了,他们从来就没见过这位跟他们有很近亲缘关系的男人,在众人面前失态的模样。 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永远都是胜券在握,即使那年战败,十万玄策军将士埋骨黑山,他侥幸存活之后被诬陷,被攻讦,被软禁,跌落尘埃,依旧是所有人都遥不可及的存在。 倒是左宴先开口了,急声道:“就是那位神医吗?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赶紧去救人啊,阿策他去哪儿了?” “带我过去。”容九沉突然出声,冰冷的声线,让人冷不丁脊背发凉。 左宴看过去,就见他本就冷凉的眸,此刻像是沁了万年的寒冰般,冷到屋里的温度骤降。 七杀忙过去推他轮椅,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小公爷去抓那个欺负宁姑娘的人了。” 容九沉没应声,只是再度抬起的眸,深处涌动着血红的肃杀,像是整整一湖血水,在压抑的翻腾着。 左宴看着人离开,才回头问夫人:“七杀说……宁姑娘?” 那位神医,是位姑娘,还是位能让他这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外甥,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的姑娘! 左夫人看了眼地上脆裂的瓷片,知道此刻说这话可能不合时宜,可事情着实是让人震惊,小心翼翼道:“阿衍他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左宴没应声,只也扫了眼那瓷片,看上人家,不止啊,他这反应明显已经是情根深种了! 黑翎卫把正府街衙门给团团围住的时候,宁菀还在牢房里闭目养神,想着接下来店铺开张的事儿。 她现在所在的牢房,其实压根就不算是个牢房,只是个一米见方的小黑屋,后头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出气孔,安静,压抑,潮湿,臭气熏天。 这种地方,就是用来消磨人的意志,让人恐惧,让人压抑,让人崩溃的牢笼,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之中,人不死也得疯。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个时代是谁想出来的这种精神上折磨逼迫犯人的办法。 如果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在这种地方被恐惧压抑裹挟,肯定会很快就崩溃服软,任何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也在这种环境里待不过多久就会情绪崩溃。 宁菀正在计算着过来保释她的人会是谁,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紧跟着就是轮椅在地上摩擦而出的声响。 她双眸在黑暗里,一时间亮如星子,就连心,都跟着狂跳了起来,在如此的寂静里,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的悸动着。 咔嚓一声,锁孔转动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 牢房里光线晦暗,照进那个小小的牢笼里。 容九沉的轮椅停下,看着小姑娘小小的一个,抱着双臂靠墙壁上缩成了一团,可怜又无助的模样,让他的心一时间心都跟着绞痛了起来,放在轮椅上的双手,不自觉收紧,胸中已然怒火滔天。 第74章 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宁菀仰头,就对上了男人那双暗沉的双眸。 他逆着光,她只能看到他在昏暗中依旧俊美的脸,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对着他粲然一笑,拱了拱手:“谢谢容公子。” 天光晦暗,牢房寂静,她的笑却清晰,温暖,一如往昔。 容九沉冰封万里的眸,也在这一刻被温柔龟裂,声线很温柔,压得很低,像是怕吓到她,温声道:“没事了。” 小姑娘的衣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些人说的应该是真的,他们没有对她动手。 他们是该庆幸没有对她胡来,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陈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宁菀也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笑眯眯的从牢房里往外挪着身子。 谁知道到了门口,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容九沉双手下意识扣住她腰肢的时候,柔软的触感让他身体都跟着僵硬了起来,双眸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呼吸也跟着加速。 “抱歉,脚麻了。”宁菀说完,赶紧起身,手扶住他的轮椅,又笑:“麻烦让我缓缓。” 容九沉就觉得怀里一空,小姑娘就已经起身站在了他旁边,微敛的眉眼能看到她放置在轮椅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心间还弥漫着她撞进怀里的触感,只是心里某处地方随着她的离开,似是跟着空了一下。 刚刚收拾了人跑进来的陈策,正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声表哥咽进了肚子里,看着身边的北辰,小声的嘟囔:“缓缓就缓缓,站起来做什么!” 她在表哥怀里就不能缓了? 北辰斜了他一眼,小公爷这小小年纪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东西呢! 宁菀缓过来之后,往后扫了一眼,才看到了陈策,对着他微微颔首:“多谢小公爷。” 陈策这才跑了过来,看着她道:“你别跟我客气啊,那些没长眼的狗东西,表哥都已经让人收拾掉了。” 宁菀看向容九沉,脚不麻了之后往后退了一小步,笑着道:“容公子你也是铺子的东家,别人找我麻烦就是找你麻烦,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容九沉唇角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来,对着她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嗯。” 陈策就不满的小声嘟囔:“厚此薄彼!” 容九沉一记冷眸扫过去,他吓得站直了身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说话总行了! 宁菀就笑,走上前去推起了容九沉的轮椅,问陈策:“我派去国公府找你的人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这看了一圈,除了身穿黑甲的侍卫之外,就是陈策了,赵安临不在,至于宁惟行在不在,她也不关心。 陈策看着她熟稔自然的推着轮椅,眼底神色跳动着暧昧探究,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我没见到,我直接去了铺子,见有人找麻烦,我就赶紧告诉了表哥。” 宁姑娘这推轮椅的动作,熟练啊,他们俩该不会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就已经好上了! 第75章 你学坏了 牢里光线不行,宁菀倒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只点了点头:“如果找到祁管家,应该也快过来了。” 容九沉倒是注意到了陈策的表情,微微侧眸,冷寒的眸光警告的扫了他一眼。 陈策又老实了。 容九沉这才跟宁菀说了请她看病的事,微微抬眸,看着她温声道:“你不用担心,病人是我外祖,有我在,看不看得好都没有人会为难你。” 宁菀乖乖点头:“治病要紧,咱们赶紧过去。” 陈策在旁边跟着,眼睛都掉地上了,天哪,这就是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才会有的样子吗? 想他表哥,堂堂大周战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跟谁说话的时候这么温柔过啊! 正府街的衙门,此刻都被黑翎卫给控制住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一路走出去安静的很,只能看到负责站岗的黑翎卫,连一个衙门的公务人员都见不到。 到了衙门口的时候,宁菀才看到不远处的街口,赵安临匆匆忙忙的下了马,他后头跟着的那匹马上下来的正是祁管家。 街口的路上,已经被戒严了,黑翎卫的人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祁管家拿出了令牌给他们看,才被放进来。 赵安临看到她出来,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三两步跑到了她面前:“姑娘。” 宁菀要赶去齐国公府给公爷看病,也来不及跟他细说,只道:“赵掌柜,你先回铺子,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回去。” 赵安临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呢,就见她匆匆跟人一起去了对面的马车。 马车是容九沉的,他先看着宁菀上了马车,才跟着上去。 陈策抬脚就要上马车,被身后的北辰给扯了一下,不爽的回头瞪他:“你扒拉我干什么?” 这着急赶紧回齐国公府给外祖看病呢! 北辰跟他打了个眼色。 陈策立马就明白了,也跟他打眼色,看着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北辰,你学坏了!” 北辰咳了一声,给他牵了一匹马。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衙门口。 赵安临这才心怀忐忑的问祁管家:“祁管家,那两位是?” 祁管家道:“摄政王和我家小公爷。” 赵安临料到了那两位身份不凡,可听到这个答案,还是震惊到不能言语。 天哪,他知道宁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她说认识小公爷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竟然连摄政王都出现了! 祁管家就道:“摄政王是请宁姑娘去给齐国公看病。” 赵安临脑袋在嗡嗡作响,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镇国公府,摄政王,齐国公府,他们家姑娘这么厉害,他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给她丢人,对着他温和的道:“我知道了,谢谢祁管家。” 这位可是镇国公府的大管家,作为一个升斗小民,他就是做梦,在梦里也不敢想自己这辈子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可现在,不用做梦他就认识了这样的人物,而且有姑娘在,他还会认识更多的大人物。 祁管家很快就告辞了。 赵安临也赶紧骑马回铺子,他得把这消息告诉宁四少,他为了掩护他离开跟人打起来了,没在这里见到他,就说明他没被抓到。 没被抓到,逃跑的宁惟行,还在宁王府门口呢,他半个时辰前过来找顾凝帮忙救人,门房帮他通传之后,说王妃出门了,不在王府。 他怕宁菀真的死在牢里,只能在这里等着顾凝回来,又怕被人看到了对顾凝影响不好,就躲在对面的拐角处。 很快,他就见王府的大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顾凝的贴身婢女,左右的往门口张望了一番之后,又匆匆的回去了。 没多会儿功夫,有人在婢女护卫的簇拥下出来了,正是说不在王府里的宁王妃顾凝。 第76章 一家子没用的东西 宁惟行怔了一下,正着急要去救人呢,心里虽然在刚看到她的时候生出了几分怀疑来,可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就冲了过去:“凝儿。” 顾凝脚步一顿,就见宁惟行朝着她跑了过来,心底顿生恼怒,真是不识好歹,不是已经让人打发他了,还死赖着不走,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发现没人才放下心来。 “凝儿,我让人去找你,他们说你不在府里。”宁惟行看到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放下来了。 他见到凝儿了就好,凝儿肯定会帮他的。 顾凝面色一变,看向旁边的婢女,佯装恼怒:“谁说我不在的?” 婢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道:“是婢子的错,婢子见王妃成日操劳,又身染风寒在歇息,不想您再操累,是婢子自作主张,婢子该死。” 她是顾凝从顾家带来的陪嫁丫头,顾夫人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她真实身份,也机灵好用。 宁惟行一听说顾凝生病了,心里生出的那一点点的怀疑都消失不见了,一脸担心的道:“凝儿,你怎么会生病呢,看大夫了吗?” 顾凝点了点头,温柔的看着他:“四哥,咱们去马车里说话。” 在这里说话,让人看到了还不定会怎么编排她呢。 宁惟行跟着顾凝一起上了车马。 顾凝问他:“四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宁惟行欲言又止,宁菀那么对凝儿,按理说他是没脸来找她帮忙的,可是宁菀要是出事,他回家没法跟娘交代,犹豫了一下,才道:“凝儿,宁菀她被人抓牢里了,你能不能帮帮四哥,把她给弄出来。” 顾凝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因果,看着他叹了口气:“四哥,如果她真的没有犯错,我可以帮忙,如果她真的用无耻卑劣的手段骗了人家的铺子,我就帮不了她了,我家王爷铁面无私,是断不会为了家里人徇私枉法的,也希望你能体谅我。” 宁惟行急声解释:“她虽然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可她最近改了,不会骗人的,那个人就是个恶少,就是来坑人的。” 顾凝微微敛起的眉眼,有戾色一闪而逝,这才几天的时间,他竟然开始为宁菀那个废物说话了,她抬头的时候,一脸为难的道:“四哥,不知道三哥他有没有跟你说,上次在伯府见到他的时候我便提醒他要看好宁菀,你们怎么能让她出来做什么生意?” 她会做什么生意,满脑子都是废柴的废物,除了会闹事,还是闹事,宁家一家子没用的东西,一群男人竟然连她都看不住,不听话就打,就关屋子里绑起来,总能把她打怕了。 “凝儿,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为难。”宁惟行也是着急,心里又对顾凝心疼愧疚,这会儿是进退两难,挣扎了一下还是道:“你就当是帮帮四哥,帮帮家里,我以后一定会看住她,不会让她出来胡闹的,就当是四哥求求你了。” 他们宁家是做了什么孽了,老天爷要这么惩罚他们,让他们摊上宁菀这么个惹事精。 第77章 干脆在牢里把她给…… “罢了。”顾凝又叹了口气,道:“四哥,你别着急,我让人去衙门那边看看,跟他们打声招呼。” 宁惟行一脸感激的看着她:“凝儿,谢谢你。” 还是凝儿最善良了,他就知道凝儿肯定会帮他的。 “四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是一家人。”顾凝嘴里这么说,心道就算她能让人把宁菀给保出来,也要让她在牢里受几天苦,让宁家人认清宁菀的嘴脸,他们才能体会到她的好,对她感恩戴德。 宁惟行很快就走了,不想给她惹麻烦,也不想耽误她的事。 顾凝说等她这边有消息了,就着人过去赵氏铁匠铺那边找他。 等到宁惟行走了,顾凝才端起一杯茶水,细细的品了一口,才把贴身婢女叫了进来,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吩咐:“让孙二去衙门问问,记住了现在不要把人给我弄出来,进都进去了,就让她在里头好好享受两天。” 婢女眼底神色恶毒,小声道:“小姐,咱们干脆就在牢里把她给……也省得她跳将出来找您的麻烦。” 顾凝脸色冷了下来,斥道:“你懂什么,休要瞎说。” 她怎么能弄死宁菀呢,虽然她现在要弄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她得留着她,留着她闹事,留着她惹麻烦,留着她当她跟宁家人之间的感情催化剂。 宁菀闹腾的越厉害,宁家人就会越厌恶她,有她跟自己做对比,才能越发显出自己的好来。 婢女不敢再说,下了车找人吩咐事情去了。 顾凝的马车很快就离开了王府。 宁惟行也已经折返回了铺子,就见赵安临在门口站着等他呢,看他过来才道:“四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宁惟行看到他,下意识的觉得肯定是小公爷那边没求到人,刚要说自己找到了关系。 赵安临已经抢了先:“宁姑娘已经没事了,跟小公爷他们一起去齐国公府了。” 宁惟行整个人都懵逼了,没事了,还去齐国公府?她跟人家去齐国公府干什么,下意识的问:“她去干什么?” 那小公爷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竟然真的去搭救她了。 “去给人看病。”赵安临话音刚落,就见宁惟行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她……”宁惟行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她是什么身份,她就敢去齐国公府给人看病,她给人看坏了,人家直接砍了她怎么办? 赵安临喊了两声,也没喊住他,就见他上了马之后,策马疾驰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齐国公府,是距离皇宫最近的府邸,宏伟大气,位于妥妥的黄金地段。 宁菀推着容九沉轮椅进厅堂的时候。 左宴第一个迎了上来,左看看右看看,没见大夫,忙问:“阿衍,神医人呢?” 容九沉微微侧眸,看了眼宁菀,介绍道:“舅舅,这位是宁姑娘,我请来的大夫。” 左宴是早就看到了她,只因为这姑娘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不过见她推着轮椅,他也没多想,就把她当成了是容九沉的婢女。 第78章 她就是神医 可等到这反应过来,才想起来他这个外甥脾气古怪,府里除了几个他家小妹留下来的,当初家里陪嫁过去的丫鬟,现在都变成嬷嬷了,就没有一个年轻的婢女。 “您好。”宁菀一步走上前来,礼貌的看着他道:“咱们先去看看病人情况!” 左宴这都呆了,他就算是知道了神医是个姑娘,可也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 面前这姑娘,顶多也就二八年华,她是个神医?能给老爷子治病?开什么玩笑! 他下意识的想要去询问容九沉。 容九沉没看他,只看着宁菀,温声道:“跟我走。” 左宴还想要说什么,就被陈策给拉住了,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舅舅,就是她,她就是神医,把我救活的神医。” 一屋子的人,也都处于震惊之中堪堪回神,就见这位年轻漂亮到不像话的神医,已经跟着容九沉一起进了卧房。 其他人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是都在犯嘀咕,哪里有人会相信这么年轻的姑娘会看病,还是位神医,听都没听过的荒唐事! 大夫人走了两步,一脸担忧的看着陈策:“阿策,你确定没弄错?” “当然没弄错,外公的事情我能开玩笑,她是个神医。”陈策说完,神神秘秘的声音更低了:“大舅妈,我表哥跟人家姑娘,你知道,要不是我表哥请,人家都不过来的。” 左宴跟大夫人对视了一眼,阿衍跟人家姑娘他们信,可姑娘的医术,阿衍该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哪哪都觉得她是最好的! 陈策跟着进了屋,左宴也进去了。 大夫人没进去,也没让其他人进去,都在外头等着。 左家老二左曦跟夫人走上前来,到了她跟前。 左曦一脸担忧,小声问:“大嫂,阿衍这是闹什么呢,他怎么能请来这么一位大夫,这是能胡闹的时候吗?” 二夫人也是满心狐疑:“御医院的御医都没法子,那姑娘真的会医术吗?” 大夫人自有大夫人的威仪,沉声道:“别胡说,阿衍他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是不看好的,左曦夫妻也是问出了在场众人心里的质疑。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这神医的年纪,实在是让人找不到一处来说服自己去信她。 卧房里,宁菀把了脉,看了老人的情况之后,一脸凝重的道:“是脑梗,很大可能会造成偏瘫,严重的话还会伴随言语障碍跟智力障碍。” 太晚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她现在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他恢复。 左宴显然是不知道她说的脑梗是什么意思,御医来了说是中风,可也没有办法让父亲醒过来。 宁菀看到了他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人家听不懂:“国公爷得的是中风,麻烦给我准备银针。” 左宴看了眼容九沉。 陈策已经把药箱都给拿过来了,是一个御医的药箱,里头什么都有,早上御医走的时候,表哥让留下来以防万一的。 宁菀取了银针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开始施针。 容九沉在她旁边,认真的看着她。 左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拢着袖子,攥紧了双手,没把质疑的话说出来,御医那边都没有任何办法,这姑娘真的就是他们一家人最后的希望了。 第79章 轻柔的给她擦拭汗水 陈策倒是很放松,还到左宴跟前安慰他:“大舅,你不要担心,要是宁姑娘都没办法,这世上就没有人有办法了。” 左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给他看好了病,那是他年轻身体好有祖宗保佑,说不定就是不管谁给看都能捡回这条命来,恰好是被她碰到了罢了。 陈策看他还是板着一张脸,也不自讨没趣了,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长得好看就不能有本事了?他们这就是以貌取人! 宁菀在给齐国公做针灸。 容九沉在一旁坐着。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给人施针,也是第一次能这么近距离这么清晰的看她。 小姑仿佛把她所有的能量都灌注在了银针上,一举一动都那么神圣,那么庄重。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看到小姑娘额头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下意识的拿出干净的锦帕来,靠近,轻柔的给她擦拭着流下的汗水。 一次。 两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要浑身都软下来的样子,后又察觉到了什么,强自打起了精神。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宁菀努力让自己撑着,不至于因为精力耗尽而瘫倒在地,转头的时候,就撞进了男人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里。 那双眸,此刻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清冷孤寂,而是带上了璀璨的神采,像是无垠天空上横亘的银河般耀眼,更深处,有担心,有心疼,还有与有荣焉的骄傲。 容九沉已经伸手扶住了她,借给她力量,让倔强要强的她能自己站直身子。 宁菀缓了缓神,让自己精神力再度回归,才看着他们道:“国公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大概两个时辰后就能醒过来。” 容九沉看着她一脸疲累,温声道:“我带你下去休息一下!” 很累,她连续给外祖做了一个时辰的针灸,全神贯注,没有一刻敢分神,是极耗费心神的。 左宴也道:“多谢宁姑娘。” 不管她的医术到底怎么样,只这一个时辰手下不停的捻动施针,就足以让人看出她的医者风范,足以让人敬重了。 好在她年轻,换一个御医院的御医,或者随便换一个大夫,一个时辰的施针,绝对是撑不下来的。 陈策听到她说外祖还能醒过来,一直强撑着让自己不至于紧张,也让家里人不至于紧张的情绪散去,眼尾都红了,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御医院那些没用的东西,跟他们说的那么严重,还说外祖醒不来,隐晦的让他们准备后事,外祖是醒不来吗?还不是他们没本事! 容九沉没动,静静的,等着她恢复体力。 宁菀很快就恢复了点体力,接着道:“请帮我准备一根九寸针,国公爷醒来之后我会用到。” 容九沉听到九寸针的时候,心里有瞬间的惊讶,应了一声之后,看向陈策,让他去办。 针灸的银针他也懂一点,御医院里能使用七寸针的也就只有一位,御医院的院正,要配合祖传的针法使用,从不外传。 她竟然能用九寸针! 第80章 小心表哥割了你们的舌头 左宴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学识渊博,自然也是了解一点中医的,听她说九寸针,不由又郑重的打量了她一下。 这小姑娘,也太厉害了,从她过来到现在,做事不骄不躁,举止不凡,言谈进退有度,了不得,也难怪阿衍会对她一往情深。 宁菀这才跟着容九沉一起出去,脚步都有点虚浮,她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等到国公爷醒过来,还要进行一次长时间的施针。 厅堂里等着的人,看到她跟容九沉一起出来,也不敢上去问什么,等到他们走了,老二左曦才匆匆进去问大哥。 左宴道:“宁姑娘说两个时辰左右,父亲就会醒过来。” 大夫人领着一个御医院过来的御医进来了,问:“老爷,让马御医给把把脉!” 左宴眉心微凝。 左曦心里也是担心的很,跟着劝道:“大哥,让御医再给看看。” 陈策对于他们的质疑,心里不爽,可从小家教森严,是断然不敢对长辈怎样的,只能暗搓搓的撇撇嘴,出了卧房,看着围过来的一群老表们,道:“宁神医说外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两个时辰就能醒。” 表兄弟姐妹们加一起十多个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问他,他们是怕容九沉,在他面前不敢造次,可不怕陈策。 卧房里,马御医给把了一次脉,以为没把准,又把了一次,还怕出错,遂又把了足脉,才确定了下来,一脸的不可思议:“公爷的脉象虽弱,可跳动之间已经恢复了沉稳流利。” 这简直是神了,他早起来给公爷把过脉的,脉象虚弱,几近于无,是命不久矣的脉象。 左宴那还没完全放下去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地,对着他道:“多谢马御医。” 大夫人跟左曦夫妻俩也是一脸喜色,心里更是震惊不已,那个阿衍带回来的小丫头,真的这么大的本事,一次施针,就把家里老爷子的命给救回来了! 马御医这才问:“今儿哪位神医来给公爷看的病。” 他注意到了公爷面上,脖子上的针眼,头上也有,是有人给施针了。 左宴请他出去,怕影响老爷子休息,到了外头才道:“是摄政王带来的一位神医,就在您过来之前,给父亲施了一次针。” 马御医就知道是如此,掩饰不住的激动了起来:“敢问大老爷,我能见见这位神医吗?她人在哪?” 左宴道:“她太累了,摄政王带她下去休息了,不过她说父亲两个时辰左右会醒过来,那个时候会过来施针。” 马御医就点头,别人治病的方法,他也不好细问,只听说是施针了整一个时辰,心里就更为诧异了,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呢,这等人物老朽一定要见见,大老爷不介意我在这里等着!” 左宴心里也是震惊不已,震惊于宁菀的医术,跟她的年纪,这么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了得,果真是天外有天,还是他的见识太少,想法太过于狭隘了。 厅堂里的人知道老爷子已经没生命危险了,都不禁面露喜色,左家的孩子,教养的好,知道事实真相之后,也开始为自己刚刚轻视怀疑人家感到羞愧不已。 漂亮的小姑娘,总是能引起人更多的注意,这会儿氛围轻松下来了之后,就有个表哥拉着陈策,问他:“那宁姑娘跟行衍表哥他?” 陈策才不告诉他们,高傲的扬起脑袋,嫌弃的看着他们:“你们是长舌妇吗?瞎议论什么呢,小心表哥割了你们的舌头。” 说完,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找容九沉跟宁菀去了。 第81章 挠的人心里痒 宁菀这边,耗费了太多的精力,都没力气去帮容九沉推轮椅了,就有些脚步虚浮的跟着他往前走。 容九沉看她太累,一路上都没说话,怕她浪费力气,看着她疲累的模样,好几次伸出手去想要扶一下她,又都僵硬的收了回来。 好在休息的院子离齐国公的主宅并不远,就在隔壁,是个很清新雅致的小院子。 容九沉看着她,温声道:“这是我娘跟我姨母未出阁的时候住的院子,外公一直让人空置着,我跟阿策偶尔过来会住。” 宁菀一看就知道是小女儿家住的院子,布置的很是精巧,赏心悦目的很,点了点头对着他笑笑。 容九沉领着她进了一处卧房:“这是我平日里住的房间,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再着人给你收拾出一间房。” 宁菀一进屋就闻到了那股芝兰似的好闻的冷香,不过这屋里还有点儿不易察觉的药香,不像他身上,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有冷香,没有药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一点都不跟他客气,直接扑到了床上,舒服至极的舒了口气。 容九沉就见小姑娘趴在床上,顺手把被子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勾起,道:“你先好好休息。” 宁菀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小脑袋,软软的嗯了一声。 容九沉看着她软萌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小猫儿,软软的窝成了一团,挠的人心里痒痒的,一颗心瞬间都软化了,软软的飘在了云端。 宁菀是真的累了,在能让她感觉到安心舒心的坏境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容九沉还没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姑娘平稳的呼吸声,转头看过去,她就已经睡熟了。 小姑娘平日里是很警惕的,该是很累,很放心,才会这么快睡着,他很荣幸,他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齐国公府里这会儿众人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齐国公府门口,宁惟行一圈一圈的走着,双眸的火气一会儿窜出来,一会儿压下去,心里又气又急。 怕她给人治不好病脑袋没了,气她胆大包天,什么人她都敢给人治病,这短短几天时间,都开始给国公爷治病了! 同一时间,在京城第一食肆,正府街的庭轩楼里,顾凝正在接受平西伯府的宴请。 平西伯自从吃了宁王府开的药方之后,身体一天好过一天,精神越来越好,胃口也好了。 伯爵夫人带着女儿方昭一起,谢谢宁王妃的药方,跟她的救命之恩。 顾凝谦虚的笑:“伯爵夫人,你们太客气了,我家王爷一直对伯爷敬重有加,这点事情算什么。” 伯爵夫人道:“我家伯爷说了,等王爷回来,他会亲自上门拜谢。” 顾凝心里开心不已,面上依旧温婉:“伯爷太客气了,我家王爷知道伯爷病情渐好,肯定会很开心。” 平西伯这条线,他们宁王府就算是拉上了,救命之恩,平西伯还不得肝脑涂地报答他们的恩德。 第82章 摄政王知道她是哪根葱 几人说着话,方昭突然道:“今儿这正府街,出了件有意思的事,听人说那个钱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摄政王,一家子都被抓入狱了,说是正府街衙门跟钱家也有勾连,从上到下官吏大换血,入狱的入狱,撤职的撤职。” 顾凝听到正府街衙门,也警惕了起来,宁菀不就被抓那里去了,问她:“这钱家是怎么得罪的摄政王?” 方昭道:“谁知道呢,这钱家也是该死,仗着是国舅爷的亲戚,那个钱家少爷作威作福,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正府街的衙门跟他是沆瀣一气,这一查办,街上的人到处都在拍手称快,说摄政王做的好呢!” 顾凝跟着点了点头。 方昭知道顾凝不是在京城长大了,看她对这事有兴趣,又道:“就咱们这酒楼对面的街头,那间大铺子,原是个很大的酒楼,东家的妻女被那钱少看上了,找了个由头把东家弄牢里弄死了,霸了人家的财产跟妻女。” 顾凝就愤然道:“这种人最是可恶,就没有王法了吗?” 方昭笑:“他是国舅爷的小舅子,他姐姐给国舅爷生了一对龙凤胎,受宠的很,谁敢不要命跟他闹,再说了,那东家一家人都死绝了。” 顾凝:“那妻女也死了?” 方昭点头,很是感慨:“死了,娘服毒跳楼,女儿三尺白绫上吊自尽了,那处现在就成了鬼宅。” 顾凝听到这里,只觉的那姓钱的可恶,倒没联想到宁菀的事情上。 不多会儿,去正府街衙门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她抱歉的笑笑,起身去了隔壁的包厢。 打探消息回来的孙二一脸恭敬的道:“王妃,正府街衙门的人都被查办了,我问了一下,说是贪官污吏们错抓的无罪之人都给放了,钱家获罪,宁菀也被放走了。” “你说钱家?”顾凝皱了皱眉。 “对,找宁菀麻烦,告她诈骗,把她抓牢里的就是那钱家少爷,说是国舅爷的小舅子。”孙二道。 顾凝心里咯噔一下,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觉得太过于荒谬,为了确定一下,问他:“摄政王是因为钱家找宁菀麻烦,才抓的钱家?” 孙二语气里带着对顾凝的讨好,对宁菀的蔑视:“怎么可能,她是个什么东西,摄政王怎么会认识她,为了她抓人,听说是摄政王最近要整肃吏治,先拿正府街这边开刀,这接下来一段时日,京城又要闹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了。” 顾凝也觉得想多了,是她自己吓自己,宁菀是个什么东西,摄政王知道她是哪根葱,她被放了,就是她运气好赶巧罢了,这才看着孙二道:“我知道了,你去赵氏铁匠铺跟宁惟行说一声。” 孙二走了,顾凝又回了包厢,举止端庄的接着跟伯爵夫人和方昭寒暄攀谈。 外头,天色正好,正午时分,太阳悬在头顶,阳光也暖洋洋的。 宁菀一觉醒来,已经到傍晚了,就见天都要黑了,房间里很安静,她半睡半醒的眯着眼睛,隐约能看到门口似乎有人,在床上打了个滚,深深的嗅了一下属于他的味道,才拍了拍自己的脸坐起来。 门口的容九沉,听到房里的动静,问她:“醒了?” 第83章 晚上就住在这边吧 宁菀嗯了一声,刚刚睡醒还带着鼻音的嗓音,软糯软糯的,听起来像是在跟人撒娇。 容九沉就拎起旁边的水壶,在早就准备好的凉水的水盆里添了热水,试了一下水温,才推开了门,端着水盆滚着轮椅进去:“先洗洗脸,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宁菀就对着他笑:“谢谢。” 容九沉只听她说话,心都是暖的,把水盆放在盆架上,退回到了一边,温声跟她说齐国公的情况。 老人家已经醒来了,能说话,脑子也是清醒的,就是左半边身子动不了,没有知觉了。 “是偏瘫,需要长时间的针灸配合药物和康复治疗。”宁菀就知道,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如此,太晚了啊! “还能治好吗?”容九沉看着她眼底闪过的惋惜,就知道是他们找她的时间太晚了,要是早一点,外祖的病不至于造成如此影响。 宁菀很保守的给出了答复:“有八成的把握能恢复知觉,站起行走,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想要恢复以前的状态,是不太可能了。” “很好了,谢谢。”容九沉听到她的肯定回答,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地。 外祖生性要强,绝对不愿意以后只能躺在床上,靠别人伺候,没有尊严的活着。 倘若真的看不好,他怕就只有寻思这一条路可走。 宁菀刚洗完脸,跟他一起出门。 冬日的傍晚,太阳挂在西边,没有了白天的温暖,变得有些发白,天空也是白森森的,肃杀的北风迎面吹来,入骨的冷,看来又是一场大雪要落下。 宁菀冻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就见一件水蓝色,衬着白色狐狸毛领的大氅递到了自己手里。 容九沉看着她:“这是我娘以前穿的,外头冷。” 宁菀对着他一笑,顺手接过来披在身上:“谢谢。” 天光下,本就生的好看的小姑娘,暖融融的像是个小太阳似的暖心,白色的毛领,衬得她本就粉嫩的脸颊越发的好看了起来。 容九沉只看了一眼,便再不敢让自己去看,只恐沉溺其中,越陷越深,可现在,也已经深陷了啊! “暖和。”宁菀叹了一声,在原地转了一圈,自言自语的夸赞道:“还好看。” 容九沉眸色不由温柔,唇角微微勾起小小的愉悦的弧度来,外头冷风刺骨,可这一刻,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宁菀悄悄看他一眼,也不见他看她,心里蓦地有些失落,不过瞧见他唇角勾起的微笑,心里瞬间又乐开了花,推着他轮椅往外走。 容九沉道:“天太晚,等你回去城门都要关了,你那边的铺子里东西也不齐全,如果不嫌弃的话,晚上就住在这边!” 宁菀心道不嫌弃,一点都不嫌弃,点了点头:“也好,万一公爷晚上有什么情况,我也好第一时间治疗。” 容九沉应了一声:“嗯。” 他音色本就好听,磁性十足,此刻这声有些懒散的嗯,像是带着钩子般,听得宁菀耳朵都酥了,悄悄的探头,往前想要看他,又怕被发现,赶紧装作正经的模样。 第84章 万年的铁树要开花了 晚饭是在主院里吃,主要就是为了感谢招待宁菀的,上桌的都是长辈,晚辈也就只有容九沉,陈策和嫡长孙左铭远夫妻上了桌。 在左家,是没有身份贵重之分的,像是摄政王,镇国公府小公爷,在这里就只是晚辈罢了。 不过容九沉清冷的性子跟他震古烁今的功绩就决定了,除了他外公齐国公之外,就连大舅舅左宴,对他都是敬重有加,他肯定是要上桌的。 至于陈策,他就是靠着宁菀的关系,做个添头作陪的。 宁菀过去之后,先给齐国公把脉。 这次她再来,左家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就不同了,作为家里除了齐国公之外,最大的长辈左宴跟左曦,对她都是礼待有加,客气的很。 小辈们更别说了,看她的时候,眼底带着好奇,带着审视,带着尊重,也带着几丝丝的八卦,藏不住心思的,视线就会在她跟容九沉两人之间来回看。 马御医说要等着宁菀,就真等着了,不过看到救了齐国公的是个二八年华的漂亮小姑娘时,他内心也是震惊到了极点。 左宴给宁菀介绍了马御医。 宁菀微微颔首:“马御医好。” 马御医内心在翻腾着,他活这么大把年纪,什么稀奇事儿没见过,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神医,还是位小姑娘,对着她点头打了招呼之后,道:“宁大夫,你先给国公爷看看。” 宁菀就在左宴的带领下,再次进了齐国公的卧房。 齐国公已经醒了,陈策这个从小就会来事,又小小年纪失去双亲,最得老人家喜欢的外孙,陪在他身边跟他说话。 “外祖,这就是救了你的宁姑娘。”陈策看人进来,第一时间指着宁菀给齐国公介绍。 左宴就往后退了一步,把宁菀让出来。 宁菀走过去,看着老人家道:“国公爷吉祥,我叫宁菀。” 她是不不清楚古代的一些礼数,可吉利话大家都是爱听的。 齐国公看着面前的姑娘,也就二八年华的模样,生的水灵灵的俊俏,一脸慈爱的点头笑道:“你就是宁丫头啊,过来我这里。” 阿策这小子,刚刚跟他说了一些旁的话,阿衍这个万年的铁树,可能是要开花了。 这些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外孙,阿策还好点,他还有他爷爷镇国公能护着,可阿衍他,他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就孤家寡人一个。 宫里的那位太皇太后,阿衍的奶奶,是最心疼他的人,可老人家今年已经八十有五了,身子骨也不好,不知道还能护他到几时。 剩余的人,都是各怀鬼胎,哪一个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要置他于死地,要不是他自己有本事,手段强硬,镇国公府跟齐国公府能在他背后站着,五年前他就死了。 宁菀走过去的时候。 容九沉也滚着轮椅跟了过去,对着老人家微微颔首:“外祖。” 齐国公也应了一声,看着他慈爱的笑笑,很快就看向宁菀,跟她说话,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宁菀一一应答,才给老人把脉,照例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齐国公就问:“宁丫头你说实话,我这以后是不是就只能躺着了。” 第85章 肯定对人家姑娘有意 他们都怕他看不开不肯跟他说实话,可他们不知道,他就算是苟延残喘,也得咬牙活下去,他要是死了,谁来护着阿衍,有谁还能帮他。 他要是死了,阿衍对这世上的念想就又少了一点,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就形同于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他活着就只是为了给枉死的十万玄策军平反! 他得活着,他得看着他有别的牵念眷恋,不能让他对这个人世间彻底的心灰意冷。 宁菀看着他,认真的道:“只要配合治疗,积极做康复训练,您能重新站起来走路的。” 她这话一落,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容九沉刚刚已经听她说了情况,眉眼温柔的望着她。 陈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外祖,我就跟你说了,让你把心放肚子里,宁姑娘一定有办法的。” 左宴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感激的红了眼睛,父亲能站起来,就太好了。 倒是马御医,听到她的话,本能的激动了起来,公爷这病他也给看了,他是没法子能让公爷恢复身体的知觉,重新站起来的。 他认识的人之中,包括整个御医院的御医,也没有哪个敢打包票说能让中风瘫痪的人恢复。 他现在就很想跟她请教一下,她是用什么法子让公爷清醒过来,又要用什么法子让公爷站起来。 可这里是齐国公府,他只是个小小的御医,是万万不敢造次的,只能期待等会儿能有机会寻到她,好好的问问她。 齐国公又跟宁菀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都退下去,只把容九沉留了下来。 宁菀到了厅堂里,就被求知若渴,震惊到不行的马御医给喊住了。 陈策自然是被他的表兄弟姐妹们给叫过去了,有人不死心的还想要继续八卦呢! 卧房里。 齐国公在跟容九沉说话,问了一下他最近的情况,间或会提一嘴宁菀,观察着他的反应,就见他在说其他事情时候波澜不惊的眸,在说起宁菀的时候,就变得格外柔和,心里就确定了,他肯定对人家姑娘有意。 不过他心里有数,是断然不会现在就在他面前提起这个来的,怕到时候事情不成,反倒是让他踟蹰不前。 自然,他也会暗中叮嘱家里人,让他们也不要胡乱说,要是把事情给搅黄了,他肯定会收拾他们。 “你出去吃饭,别让宁丫头等急了。”齐国公说道。 “外祖你好好休息,等会儿宁姑娘还要为您再施针一次。”容九沉说完,滚着轮椅出了卧房。 宁菀也是刚刚从马御医狂轰乱炸般的问题中脱身,送他出了门,跟陈策一块儿进屋就看到他出来,看着他笑笑。 陈策想看,又不敢看,只能目不斜视的往里走。 外祖说了,他要是敢在表哥面前胡说八道,闹得表哥跟宁姑娘的喜事成不了,就扒了他的皮! 他明明没说什么,就是想帮表哥来着。 刚刚上桌,就有护卫来找容九沉,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容九沉匆匆离开。 一行人看着他离开,才入席吃饭。 宁菀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的,脑子里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事,他会不会有危险。 这边想着事儿呢,外头就有人来报,过来的是齐国公府大管家郑举。 左宴问:“什么事。” 郑管家看了眼宁菀,道:“大老爷,外头七杀统领他们抓到了一个人,说是宁姑娘的四哥。” 第86章 二话不说就是打 宁菀一口鱼肉没吞下去,差点儿给噎着了,宁惟行?她以为他早就回家了呢,怎么会跑这里来找她? 左宴就道:“那还不快点把人请进来。” 郑管家就有点支支吾吾的,去看宁菀,那人鬼鬼祟祟的想偷偷进齐国公府,才被抓到的,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话。 宁菀笑道:“是我四哥,他应该是看我这么晚没回去担心我,麻烦郑管家跟他说一声,我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回去,让他放心。” 她本来是答应了容九沉住在这边的,可他都走了,她留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宁惟行又过来了,她就跟着回去! 左宴一听真是她哥,忙道:“那哪行,郑管家把人请进来,七杀也是,怎么能抓宁姑娘的哥哥呢!” 宁菀见他已经发话,也没法拒绝,只笑道:“没关系,应该是误会。” 左宴就跟她道歉,还给陈策使眼色。 陈策开口就骂:“七杀那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等会儿老……我再收拾他。” 长辈面前,老子俩字没敢说出来。 宁惟行很快就跟着过来了,跟他一起过来的是七杀还有北辰。 宁菀瞧了一眼,宁惟行脸上有伤,七杀跟北辰脸上也有伤,寻思着该不会是他以一敌二! 宁惟行看到宁菀的时候,眼底愤怒的火苗在疯狂的燃烧着,拳头死死握住,该死的臭丫头,她竟然在吃饭! 她知不知道他都在齐国公府门口等了一下午了,为了确定她的安全,想要偷偷进府里看看,还被身边这两个人给看到了。 这两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武功奇高,还不听人说话,上来二话不说就是打,他以一敌二,好不容易才在打斗激烈的间隙说了自己是宁菀的四哥,这两个人才停手。 陈策走上前去,一把揽住宁惟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是陈策,你是宁姑娘的四哥,以后就是一……兄弟!” 他想说以后就是一家人来着,反应过来了之后又赶紧改了口。 宁惟行脸色有些奇怪,不过听他介绍了之后,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沉声道:“小公爷说笑了,在下不敢。” “生气了?”陈策说完,松开他,一脚对着七杀就踹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的:“没用的狗东西,谁让你随便乱抓的人,你不会问清楚啊!” 七杀挨了一脚,一张冷脸也没有什么表情,道:“小公爷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陈策又是一脚踹过去。 七杀就看着宁惟行,低头认错:“宁公子,是我太鲁莽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对不起。” 北辰是容九沉的护卫,陈策是不敢揍他的。 不过北辰是个懂事的,自然知道宁姑娘在自家主子心目中的地位,直接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脸歉疚的看着宁惟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宁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 这可是主子未来的小舅子,他跪一下没什么的,道歉嘛,就是要对比才能显出真诚来,他这一跪,比七杀真诚多了。 七杀这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都黑脸了:艹!你踏马厚道吗? 第87章 宁惟行会担心她 这边已经道歉了,宁惟行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况且他也有错,看着他们道:“我也有错,你们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不怪你们。” 他是想偷偷闯齐国公府的。 陈策见和解了,热情的招呼他进去入座。 宁惟行表面上还是很淡定的,左宴他们问话的时候,也回答的很是得体,其实心里早已经憋炸了。 这臭丫头,她安全的在侯府里,就不知道托人跟他说一声吗?她知不知道他都快急死了。 宁菀就是有些奇怪,他怎么会跑来齐国公府找她,按理说赵掌柜应该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了。 吃完饭之后,宁菀又给齐国公施了一次针,这次用的是九寸针,可以更好的活血,疏通经脉。 施针的时候,只有左宴在,陈策在外头陪宁惟行说话。 齐国公看着宁菀,踟蹰了一会儿才问她:“宁丫头,我家阿衍的腿,你有没有办法治疗?” 阿衍的腿,是御医院的御医们治不了,但又何尝不是他心灰意冷,不想治。 宁菀道:“暂时还没有。” 容九沉的腿,她早就看过,需要进行手术治疗,很麻烦很精细的手术,需要较为精密的手术刀,和初步的医疗设备,比如他的手术,手术过程中需要输血。 可现在,最简陋的条件都没有。 齐国公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还是有希望的,眼睛都亮了:“那就是说还有希望?” “公爷,我会尽力的。”宁菀也不敢说太确切,她虽然对宁惟慎这个天才很有信心,相信他早晚会把她需要的医疗设备都给搞出来,可谁知道需要多久呢,光是手术刀,都是个大工程啊! “好。”齐国公眼眶有些湿润,继续道:“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不必跟我客气,国公府想找一些东西,总是方便的。” “谢谢公爷。”宁菀说完,最后一针也已经施针结束,把针取出来之后放好,才给开了药方。 左宴接过药方道谢。 宁菀又跟他说了一下施针的情况,前一个月三天施针一次,之后十天一次。 左宴一一记住。 宁菀这才告辞离开。 陈策本是要送她回去。 不过宁菀嫌麻烦,宁惟行也骑马过来了,她跟宁惟行一起回去。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十分尴尬。 宁惟行一身的低气压,看宁菀的眼神都冒着火。 宁菀淡定的很。 宁惟行就更生气了,最后还是他先憋不住了,咬牙质问:“臭丫头,你在国公府没出事,就不知道派人出来打声招呼吗?” “担心我?”宁菀突然回头,看着他促狭一笑。 不会不会不会,宁惟行这个最讨厌她,恨不得她马上死的人,会这么担心她的死活? “谁担心你了!”宁惟行一声大吼,气的七窍生烟,恶狠狠瞪着她磨牙:“我是怕你被人给砍了,我回去没办法跟娘交代!” 哼,他会担心她?她做梦呢,要不是因为怕娘伤心难过,就算她死在他面前,他眨一下眼睛他就是孙子! 第88章 二哥,你不要怪菀菀 “不担心就不担心,这么激动做什么。”宁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见宁惟行气的眼睛都红了,不由有些想笑,还是道了句:“辛苦你在国公府门口等我了。” 宁惟行气的起伏不定的胸口僵了一下,高傲的拿下巴看她,冷哼:“用不着你虚情假意!” 宁菀不跟他抬杠,顺着他的话:“好,我是虚情假意。” 不管宁惟行是担心她,还是怕她死了没办法跟家里交代,他在国公府门口等她,还冒险想要潜入公府打探情况的心是值得肯定的,她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宁惟行微微敛眉看着她,也只能看到她圆圆的后脑勺,眼底的火气消失了,又哼了一声。 他何止是在国公府门口等她,他还去找凝儿救她了呢,他才不会跟她说这个。 这臭丫头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他说了也得不了什么好,说不定还会被她取笑他多管闲事。 马行到一处街角的僻静处,宁菀让他停下下了马。 宁惟行就见她径直朝着对面的扎纸铺子走过去,刚刚消了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直冲天灵盖,眼神凶如刀,蹭蹭朝着她发射。 该死的臭丫头,她又开始打什么坏主意了,大半夜的,她跑人家扎纸铺子去干什么!也不嫌晦气,看着都瘆得慌! 宁菀很快就买了纸钱回来,上了马。 宁惟行一脸警惕的看着她,总觉得她买纸钱,肯定是不怀好意,她该不会是想要今天晚上把他给杀了! 他这边脑补了很多,就是不开口去询问。 两人到了铺子门口,就见门口停着一辆看起来很是豪华的马车,赵安临正在门口站着,看到他们回来,忙迎了上去:“姑娘,四少,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宁菀就看那辆马车,问:“谁来了?” 赵安临朝着屋里看了一眼,道:“是二少跟一位姑娘。” 宁菀下了马,很是感兴趣的看宁惟行:“宁惟言的相好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宁惟行警告的瞪她一眼,咬字出声:“那是二哥!” 什么宁惟言,她胆大包天竟然敢直呼二哥的名讳!还敢污二哥的名声! 宁菀无所谓的对着他笑笑,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大半夜的带着个姑娘,不是相好的是什么。” 宁惟行一口血哽在喉间,恶狠狠的瞪她:“二哥才不会。”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铺子走,铺子里没人,院子里倒是有人。 宁惟言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看到他们俩过来,目光落在了宁菀的身上,已经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眸色冷凉如夜眸,带着压抑的愤怒:“宁菀,你跟我聊聊!” 宁菀看他就知道没好事,也不愿意浪费时间跟他虚与委蛇:“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宁惟言冷笑一声,面上的柔和都不再伪装,直接拍案而起,嘲弄的看向她:“今天的事情,你就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有些话他本不想说,也不想管她,甚至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可她现在越来越过分,闹出这么大的事不说,还连累凝儿为她担心。 宁惟行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活该,就该好好的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什么叫害怕。 宁菀这脾气,刚刚要跟他干一架。 对面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顾凝从里头跑了出来,捂住嘴低咳了好几声,才柔柔弱弱的出声:“二哥,你不要怪菀菀,她只是想好好做生意,肯定也没想到会惹出麻烦。” 第89章 凝儿永远都是我们的家人 宁菀瞳孔骤然紧缩,饶有兴趣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的扫了一眼,没记错的话,书里的宁惟言是痴情男二,喜欢顾凝,对她一往情深,为她终身未娶。 啧啧,好一个痴情人啊! 宁惟行看到顾凝,神色一喜,迎上前去:“凝儿,你怎么过来了。” 宁惟言也迎上去,俊脸上满是担忧,温声道:“你身子不好,还在发烧,外头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休息。” 凝儿担心家里人的安危,今天去书院找他,哭的眼睛都红了,她又在病中,身体不好,看到她憔悴的样子,他心都要碎了。 “二哥,四哥,我没事,你们不要怪菀菀,她也是想帮家里,才会出来做生意。”顾凝继续帮她说话。 宁菀看着眼前的一幕,总算是明白了,是顾凝找宁惟言告状了啊,当谁不会演戏呢! 她微微垂眸,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就蕴满了泪花儿,弱小可怜又无助:“顾姑娘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恶少盯上,不该让他上门来找麻烦。” 宁惟言厌恶的扫了她一眼,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宁惟行看到她哭,给吓了一大跳,一时间又被她给整不会了,这臭丫头,从被接回家到现在,还从来就没哭过。 顾凝本想着宁菀看到自己,肯定会又哭又闹的胡搅蛮缠,甚至可能会冲上来对她大打出手,没想到她竟然示弱了。 宁菀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接着抹眼泪:“二哥,四哥,这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家世,你怎么好麻烦顾姑娘呢!” “菀菀,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啊!”顾凝听到她的话,恨得牙根痒痒,虚弱的出声。 这小贱人,变聪明了! 宁菀摇摇头,一脸奇怪的看着她:“我们姓宁,你姓顾,怎么会是一家人呢,我知道顾姑娘是好心,可我们一家人的事,你一个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菀菀,你……”顾凝一脸震惊,本就苍白的面色瞬间惨白到几近透明,拉着宁惟言的衣袖,委屈伤心的掉眼泪:“二哥,我……” “宁菀,你不要太过分了!”宁惟言心疼到不行,愤怒的看向宁菀:“凝儿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家人!” 她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凝儿,要说外人,她才是个外人! “她胡说八道呢,凝儿你别哭,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宁惟行伸手给她擦眼泪,恶狠狠的剐了宁菀一眼。 宁菀无趣的耸了耸肩,看着哭的伤心的顾凝,真是没意思,还女主呢,两招就败阵了,除了哭她还会干什么? 顾凝委屈的抽噎着,听到宁惟言跟宁惟行安慰的话,心里才算是好过了一点。 宁菀这个贱人,竟然学会了挑拨离间,不过她想不到,她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办法破坏她跟哥哥们之间的感情,二哥跟四哥,是最疼爱她的。 宁菀瞧了眼一个哭两个哄的三人,感慨不愧是一家人,喊道:“赵掌柜,我累了,送客。” 第90章 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吗 赵安临就在前头的门口候着呢,听到她的话,忙走上前去,瞧了瞧,不知道该送谁,看到宁菀的脸色,才看着顾凝道:“这位姑娘,天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过夜怕是不妥。” 顾凝心里已经气炸了,擦了擦眼泪,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哑声道:“二哥,三哥,我过来就是为了等菀菀的,她既然安全回来了,那我就走了。” 宁惟行看到她委屈难过的模样,心疼的都跟着揪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宁菀:“天这么晚了,凝儿还病着,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吗?” 宁惟言厌恶至极的看向她,提醒她:“凝儿是为了你才过来的。” 她但凡还有点儿良心,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就不该这么对为她着想的人,凝儿的一腔真心是喂了狗。 宁菀就笑:“这是我家,送客!” 谁爱跟他们瞎比比,没让他们滚她已经很客气了,刚刚演戏也不过是为了气一下顾凝罢了,她这人最爱的就是怼死你。 顾凝一脸伤心的看向她。 宁惟言黑了一张俊脸。 宁惟行双眸喷火,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万万没想到她不跟你玩,她掀桌子了,拉着顾凝就走:“二哥,凝儿,咱们走!” 站在一边的赵安临,直接就惊呆了,姑娘这操作厉害了! 宁菀看着人离开,才伸了个懒腰,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看着赵安临:“把我屋里的被褥都换一下。” 刚刚顾凝是从她屋里出来的,肯定是睡过她的床,她才不会用她用过的东西,膈应的慌。 宁惟行拉着顾凝出了铺子的门,才一脸抱歉的道:“凝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她对谁都那个样子,她就是个疯子,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顾凝心里就有些吃味了,他这么说,明显就是在为宁菀开脱,帮宁菀说话,嘴里还是懂事的道:“我知道的,只是委屈了你还有二哥。” “凝儿,以后不管她是死是活,你都不要管她。”宁惟言只觉的胸口燃了一团熊熊的火,越发觉得宁菀面目可憎,为顾凝不值。 “不识好歹的东西,以后我再管她的事,我就不是人!”宁惟行觉得自己的一腔真心也是喂了狗,恶狠狠的啐了一句:“祸害遗千年。” 她就是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他怎么就鬼迷心窍怕她死了还去找凝儿救她呢,就该让她死在牢里头。 “二哥,四哥,你们不要这么说,我担心她,也是担心你们。”顾凝看到他们俩对宁菀的厌恶,心里总算是满意了。 宁菀想要跟她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配不配! “凝儿,是我们连累你了。”宁惟言眸光温柔,带着歉疚的看着她。 “二哥,你这么说就是拿我当外人了。”顾凝说完,又柔声劝道:“二哥,你们回去,菀菀她不是赶你们走,她只是讨厌我,不想看到我罢了!” 宁惟言听到她到了如今还帮着宁菀说话,就更心疼她了:“我跟老四随便在哪里住都行,天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 宁惟行也道:“你听二哥的,回家!” 顾凝就道:“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回王府!” 她今儿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下,就梦到了宁惟言,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是乡试中了解元,她连接下来的聚会都没去,就直接去书院找了他。 如若他真的能连中三元,这就是天大的荣耀啊,到时候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可以为王爷所用,她在王爷面前,面上也有光。 第91章 该不会是想害凝儿吧 宁惟言摇头,心里感动,凝儿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善良,温声道:“我跟老四找个客栈住就好。” 顾凝一脸担心:“二哥。” “我们没事,快点走。”宁惟言让她上马车。 宁惟行也道:“凝儿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两个大男人,还能冻死不成。” 顾凝依依不舍上了马车,跟他们俩告别。 宁惟言看她走了,才看向宁惟行,训斥道:“你就这么担心宁菀?跑去王府找凝儿,她生着病,还跑去书院找我。” 宁惟行认错:“二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就算她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管她的。” 宁惟言就问:“她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凝儿说她派人去救她的时候,摄政王那边把整个衙门的人都给办了,她也被放出来了。 宁惟行道:“她认识小公爷,小公爷救的她。” 宁惟言听他说了去齐国公府的事情,心里顿生疑窦,她到底是被放出来的,还是小公爷过去救出来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准备找个客栈去住,却被赵安临给喊住了。 宁惟行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喜色来,旋即又冷哼:“知道后悔了,就算她现在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回去的!” 宁惟言没说话。 赵安临追上来,把一个锦帕递过去:“二少,这是刚刚那位小姐落下的,姑娘让我送过来。” 宁惟行听到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地就失落了一下,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宁惟言接过锦帕,小心翼翼的收入了怀中,就像是在呵护一件极为珍贵的珍宝一般。 赵安临知道,家里姑娘跟她几位哥哥之间好像有矛盾,姑娘都把人赶走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还是客气了一句:“二位少爷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里住一晚!” 宁惟言跟宁惟行客气的拒绝,然后两人一起走了。 走着走着,宁惟行就道:“二哥,我们回来的路上,那臭丫头去买了纸钱,你说她是要干嘛?” 宁惟言皱眉:“不知道。” 宁惟行想起了什么似的,脸都变了:“她该不会是要诅咒人,用邪门歪术?” 宁惟言就想到了顾凝,神色冷然的道:“她该不会是想害凝儿!” 宁惟行脸色蓦地一边,扭头就往回走,气愤的道:“二哥,你先去客栈,我回去看看。” 宁惟言心里也有这个担忧,叮嘱他:“那我先去前头的客栈要间房,你小心点,别被她发现了。” 宁惟行过去的时候,直接翻墙上了二楼,安静的盯着后宅里宁菀房间的方向,很快就见她拿着火折子跟买来的纸钱出门了,到了铺子的门口蹲下来,开始烧纸。 宁菀是不知道二楼有人在盯着她,一边烧纸一边道:“钱少已经伏法了,你们家老爷的案子也会翻案,官老爷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你们就放心走,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多给你们烧点纸钱。” 宁惟行听着她的话,突然就觉得有些伤感,有些羞愧,她是买了纸钱烧给惨死在这铺子里的可怜母女的,他竟然怀疑她是要害人。 第92章 还不是因为担心她 可再细想,谁让她平时不做好事老惹麻烦的,就算是被误会了也是她活该! 宁惟行看她蹲在燃烬的灰烬前蹲了好大会儿,才起身进了铺子,又悄悄跟着到对面,看着她推门进屋,灭了油灯。 刚准备折回客栈,就听门口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过去的时候,那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 他悄悄的躲在窗户后头往外看,就见是辆很大,装饰却很低调的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半张脸来,是个男人。 天光晦暗,北风呼啸,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才听到车里的男人说了话:“走!” 马车前头,临时客串马夫的北辰,听到这句话,看着还没挂招牌的铺子,人都懵逼了,恭敬的应声:“是,主子。” 主子回了齐国公府之后,知道宁姑娘跟她哥一起回铺子住了,就让他赶马车的时候经过这里一趟。 他以为主子是要去见宁姑娘呢,可马车这都停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走! 赶着车离开的时候,北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就这就这?来这里就是为了在外头看上半个时辰? 车子,很快就离开了这边的街道,消失在了拐角处。 宁惟行一脸狐疑的看着那马车消失,才折回了客栈,把宁菀做的事告诉了宁惟言,嘀咕道:“她都知道同情那对惨死的母女,给人家烧纸钱,其实心眼也没那么坏。” 宁惟言过来之后,自然也是找人打听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听到他的话,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来:“她是害怕买了人家的铺子,人家半夜找她!” 他听人说了,她买下的那个铺子,是个鬼宅,曾经死过一对母女,闹鬼。 那个卖她铺子,后来又找麻烦的钱少不是个东西,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鬼宅都敢买,买了就算了,还敢拿鬼宅来开店。 宁惟行想想也是,那臭丫头做过那么多亏心事,她就是做贼心虚怕鬼,给人烧纸钱求个心安的,转身去洗漱的时候,一边洗脸一边道:“二哥,我刚刚看到一辆马车在铺子门口停了半个时辰。” 他心里有点在意,那男人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那臭丫头又怎么招惹的人家,人家该不会是盯点准备要取她性命! “做什么了吗?”宁惟言已经上了床,拿起一本书开始翻看。 “没有,就是一直在那停着,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宁惟行越想越觉得诡异,最后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你说该不会是她惹了人家,人家要杀了她!” 宁惟言看着他,他一双琉璃色的眸本偏暖偏润,此刻却冷的莫名:“这不正合了你的心愿吗?” “她死不死我才不在乎,就是娘的病还没好。”宁惟行说完,随便的擦了一下脸:“二哥你住这里,我回去看看。” 宁惟言瞳孔倏然紧缩,看着他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就慌慌张张的离开,握住书本的手都不自觉的收紧。 她可真是好本事,老四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偏心她了,他嘴里拿娘做借口,白天找凝儿救她,现在又急着回去,还不是因为担心她! 第93章 容公子是谁 宁菀这边刚刚要睡着,就听到怦怦怦用力的敲门声,她起床出去开门,看到宁惟行的时候,真想一脚踹他那张得意洋洋的俊脸上。 都跟着他们最宠爱的顾凝一起滚了,又大半夜回来把她闹腾起来,他就这么开心,这么得意,什么该死的恶趣味! 宁惟行看着她冻得发抖,越发幸灾乐祸,瞎几把乱扯,拿宁惟言当挡箭牌:“客栈只有一间房,二哥让我回来住。” 宁菀剐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披着被子转身就走。 宁惟行跟着她,看着她裹着个被子,跟个大球似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活像是只胖乎乎的熊,不由勾唇笑开。 臭丫头生气了,看到她生气他心里就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宁菀起床的时候,宁惟行已经买了早餐回来了,包子跟豆花。 宁家四兄弟跟这个时代旁的男人不同,他们在家的时候,基本上不会让宁母干活的,收拾卫生,做饭都是他们来。 宁菀道了声谢。 宁惟行就冷哼:“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是买给你吃的,我是买多了吃不完。” 宁菀就看着他笑,跟着点头:“你说什么都对。” 这家伙好像是越来越古怪别扭了。 上午验收了铺子的装修,把工钱给人付了之后,陈策又找上门来了,给送来了一个招牌。 远远的看到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的宁菀,他就兴奋的跑了过去:“宁小姐,我表哥让我给你送招牌来了。” 宁菀其实已经让人定做了招牌,看到他拿过来的招牌,招牌上‘玉山煤业’四个大字,笔迹苍劲有力,字体清新飘逸,是副极好的书法作品,不由问:“你表哥写的?” 陈策就犹豫了一下,心道这完了,表哥找人题字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就应该听他的自己写。 他这边还没回话,赵安临进来了,看到他的时候,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看到招牌的时候,眼睛蓦地一亮:“小公爷,这是孔老的提子!” 陈策正寻思着要不就把这牌子直接给劈了,然后回去让表哥亲自写,听到他多此一举的话,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赵安临吓得脊背一凉,顿住脚步都不敢动了。 宁菀不知道孔老是谁,不过听他们说,该是很厉害的人。 宁惟行这时候也出来了,看着那字问:“是孔嗣孔老?” 宁菀一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宁惟行瞪回去,看土包子的眼神,颇为得意的道:“孔嗣孔老,当世大儒,应天书院的院长,当代书法第一大家,二哥说他从来不给人题字。” 还是小公爷厉害,这位孔老,他也不认识,就是经常听二哥说起,二哥最敬重的人就是孔老了。 不过他们家这样的人家,二哥即使有才华,在没有中举入仕之前,也是没机会见到孔老的,用二哥的话说,文人也是有圈子的。 宁菀听他提起宁惟言,才明白了过来,这厮知道个毛线,他肯定是听来的。 不过这孔老既然不给人题字,容九沉找他要了字,怕是也费了一番功夫。 “也不是不给人题字,就是不轻易给人题字。”陈策还是觉得用什么孔老头的字,就该用表哥的字! 宁菀笑道:“谢谢小公爷,小公爷替我谢过容公子。” 陈策看她满意,心里的不爽才消失了,把手里的招牌直接就扔给了旁边的赵安临。 赵安临这吓得啊,手忙脚乱的去接,抱在怀里的时候,脸都惨白了。 天哪,可不能摔着碰着,这可是孔老的题字,无价之宝啊,往店铺门口一挂,就是天大的荣耀。 宁惟行倒是思索了其他的问题,比如,容公子是谁? 第94章 开始一点点被她吸引 这边的事情办完,把陈策给送走之后,宁菀跟宁惟行就一起回家了。 至于宁惟言,宁惟行说他回书院了。 宁惟行这次回来,说也就待两天,就又要出门走镖了,他跟宁菀一起来京城,也是被宁母抓了壮丁让他陪同的。 宁菀回了玉山之后,又开始忙的脚不沾地,作为东家,哪哪都需要她做主拿主意。 铺子开张在即,作坊这边的工匠们也在日夜赶工,要不是宁菀盯着让适度加班,都不带休息的。 这两天车队也是,负责运送货物的马车牛车,从早到晚往京城里赶,主要就是运煤球。 其实宁菀有想过,让用煤球的人来玉山拉煤球,价格比在店里买便宜,不过估计那些大户人家,不在意这点小钱,就干脆让人在仓库里多存点货。 铺子开张的前两天,宁菀带着她几个徒弟来了铺子,教他们做事,准备开业的相关事宜。 铺子开张的前一天,宁惟慎也过来了,说是来取他定制的东西。 宁菀看到他定制的东西,才嚯的想了起来,有些不确定的问:“三哥,你这是放大镜?” 宁惟慎愣了一下,觉得她这个形容很贴切,这的确是能让东西放大的,不由点头表示:“这名儿好!” 宁菀这几天忙着店铺开业的事儿,没有跟宁惟慎做研究上的交流,也不知道他的手术刀研究的进度到哪儿了,问他:“拿来做手术刀用的工具?” “你对那刀的要求太高,刀刃想要磨得更平滑尖锐,要靠这个。”宁惟慎嘴里嫌弃的不行,不过还是看着手里的东西摇摇头:“这个也放不了太大,而且不是很通透,要是能像水滴一样透明就好了。” 他让人用琉璃做的,通透度不够。 “玻璃。”宁菀看着他:“可以用玻璃。” 宁惟慎双眸蓦然一亮,他桃花眸本就生的好看,亮起来的时候更为好看:“玻璃怎么做?” 这段时间,他算是已经领教了她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而且按照她的大体思路来做,就能出现最好的结果。 宁菀拉着他就去了隔壁的书房。 已经是晚饭后,外头早就黑透了,宁菀让卓业多点蜡烛。 卓业一口气点了八根蜡烛,这是师父吩咐的,她说光线太暗,眼睛就看坏了。 他点了蜡烛之后,也没走,就站在旁边候着。 宁菀拿来纸笔铺在桌上,开始跟宁惟慎讲玻璃的制作工艺。 她也只是知道制作材料跟方法而已,至于具体的操作,还是要靠研究,靠一次次的实践。 她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从脑子里一点点的找出来整理好,从制作材料,基本配料比,溶制,冷却成型,热处理,退火等步骤依次写出来。 宁惟慎微微垂眸,认真的听着她说话,看着她写的东西,也看她,跳动的烛光下,小丫头认真的不像话,眼睛是亮的,像天上的星子一般闪着,身上也仿佛带着光,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讨人喜欢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不讨厌她,甚至开始一点点被她吸引了呢? 第95章 背你去睡觉 “等到玻璃做出来,就可以做玻璃制品,窗户,杯子,盘子,碗,最重要的是眼镜,放大镜,望远镜,显微镜。”宁菀说着说着,激动的小脸都红了,抬头看宁惟慎:“三哥。” 宁惟慎最喜欢打击她:“那也要等到你说的这个玻璃做出来再说,不过眼镜是什么?望远镜,显微镜又是什么?” 宁菀激动,给他科普:“眼镜就是戴在人眼睛上,让人能看得更清楚的东西,能纠正人的视力,治疗那个视近怯远症,为人类造福,还能赚大把的钱!” 古代的近视远视,没记错就叫这个。 宁惟慎看着她笑,又问:“那望远镜,显微镜呢?” 站在一边的卓业,很多她说的东西他都听不懂,可这个视近怯远症他是知道的,他爷爷就有这个病,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开始是宁菀给宁惟慎讲解这些东西,后来就是宁惟慎拉着不让她走,看着她画图,画望远镜,画显微镜,跟她一起研究镜片的打磨技术。 直到宁菀实在是困得不行,手里拿着炭笔,脑袋一点一点,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长道道,然后脑门就朝着桌子撞了上去。 宁惟慎想笑,大手一伸,掌心就垫在了她的脑门上,微微敛眉,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捏了一下,软的人心都化了,狭长的桃花眸漫上几分宠溺,问她:“困了吗?” 宁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就拿额头在他掌心蹭啊蹭,迷糊的嗯了一声。 宁惟慎低低笑出声来,又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梁,让她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道:“上来,背你去睡觉。” 宁菀眼睛都没睁开,就那么一转身,乖乖的趴在他背上不动了。 卓业看着宁惟慎背着宁菀离开,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准备吹灭烛火的时候,宁惟慎又回来了,让他去休息。 宁惟慎看着桌上的图纸,把那最后一张她迷迷糊糊时候乱画的纸拿在手里,忍不住又勾唇笑开。 有时候他忍不住在想,这丫头脑壳里怎么装了这么些稀奇古怪的点子,真是太让人惊讶,太让人喜欢了。 很快,他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用宁菀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狂热的发明家,对一切新奇的东西都怀着万分的热忱。 卓业是不知道宁惟慎什么时候睡下的,反正他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练拳。 他打了招呼之后,就准备去买早餐,到了铺子里就被早早过来的赵安临给拦住了:“外头人太多,走后门。” 卓业应了一声,跑二楼看了一眼,人都傻了,就见铺子门口,已经排上了长龙。 马车排了两排,人排了三排,都排到三里地开外的地方了,店里的伙计们,有的在维持秩序,有的在拿着纸笔,挨个的给人看价目表,然后记录下他们想要买的东西。 比他起的还早的申竹,罗文华,孔成也都在帮忙记录,师父说这叫先预约,等店铺开门,拿着预约单,直接提货,节省时间。 他这几天一直在听师父说仓库里的货不够卖,京城里有钱人太多,他当时觉得这么多东西还不够卖,不太可能,现在是彻底服气了,绝对不够卖。 他回去院子的时候,就见宁惟慎端着一盆水到了宁菀的房间门口,开始敲门。 第96章 潮流的风向标 “三师伯。”卓业恭敬的又打了一次招呼。 宁惟慎对着他点了点头。 “三师伯,我出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卓业问他。 “你师父喜欢吃肉包子跟豆腐脑。”宁惟慎下意识的答了一句,听屋里头没动静,喊:“宁菀,起来了,你是只猪吗!” 今儿是开业,她这个大东家睡的跟个猪似的,还得让他喊。 卓业刚刚还想三师伯对师父越来越好了,听到他后面的话,很想要提醒一下,师父昨晚上被他拉着讨论到了半夜。 可他是个老实孩子,不敢对长辈不敬,有话也只能憋着,乖乖买早餐去了。 宁菀被喊起来的时候,顶着个鸡窝头,还顶着黑眼圈,洗脸的时候都迷迷糊糊的,直到闻到了包子的香味,才算是清醒了一点,拿着包子就跑去了铺子的二楼。 宁惟慎拿了个包子,还端了碗豆腐脑跟了上去,懒懒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店铺门口满满的人跟马车,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她手下也就十个伙计,挨个的上门给人推销产品,竟然拉来了这么多的人! 他什么铺子都待过,也见过新开张的铺子搞活动,可还从来没见到哪个店铺开张当天会有这么多客人的。 宁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手里的肉包子都比平日里香了许多,效果还是不错的,毕竟古代的人,可没见识过这种销售手段。 宁惟慎看着那些马车,漫不经心的开始数:“齐国公府,镇国公府,端王府,康王府,晋王府,中山侯府,宣平侯府,西平伯府,这都是小公爷找来的托儿?” “什么托儿,不会说话就别说。”宁菀给了他一个白眼:“这都是大客户好不好。” 宁惟慎就笑出声来:“不是小公爷找的托儿,他们是怎么知道铺子的?” 宁菀笑:“那是我培训的宣传人员做的好。” 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下头有人在谈话,声音还不小,是晋王府跟宣平侯府的人在说话。 “我家王妃说,宫里的太皇太后,太后,皇后,都在用这炉子,叮嘱我一定要第一个买。”晋王府的小厮说。 “我家大夫人也是,让我买二十个,家里的主子们,一人一个。”宣平侯府的小厮也道。 宁惟慎指着下头谈话的人:“你教小公爷的?” 宁菀心道我没教,她跟陈策又不是那么熟,只是见过两次面的关系,怎么可能麻烦他去给自己打广告,不过他的确是让人从这边拿走了几个炉子,就道:“小公爷的宣传做的不错,达官贵人才是潮流的风向标,尤其是宫里的贵人。” 这边就又听下头有人插话:“我家王爷说,从半个月前,摄政王每天上朝的时候,就都带着这个炉子取暖喝茶。” 宁菀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眼睛蓦地一亮,竖起了耳朵。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是,半个月前摄政王就给她宫里送了这炉子,她老人家可是喜欢的紧。”又有人道。 宁菀唇角不自觉的跟着勾起,眼睛都笑成了月弯儿,心里甜甜暖暖的,她就说陈策想不出这种法子来。 宁惟慎就见她在那笑得莫名其妙,眸色蓦然一沉,登时心生警惕:“你认识摄政王?” 第97章 我不嫌你脏 宁菀回头馋他手里的豆腐脑,顾左右而言他:“这是给我的!” 说完,伸手就去拿豆腐脑。 宁惟慎的手往上抬了一下不给她,逗着她玩儿。 宁菀身子一僵,就突然扣住喉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宁惟慎眼底的调笑立刻就消失了,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一边拿着碗喂她喝豆腐脑,一边拍她的背,心里担心,嘴巴嫌弃的不行:“你是个笨蛋吗?吃个包子都能把自己噎着。” 宁菀双手捧住碗,喝了一大口咽下去,抬头看着他笑得狡黠:“谢谢三哥。” 宁惟慎看她表情就知道被耍了,看着她笑得邪气儿:“我喝过的。” 宁菀才不在意,一边喝一边嘟囔:“我又不嫌你脏。” “我嫌你!”宁惟慎嘴里说着嫌弃,眼底眉梢漾开的却都是温暖的笑意。 宁菀这一闹,话题就岔开了。 宁惟慎也不好再回过去问摄政王了,只是心里已经警惕上了,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留点心。 他们俩在这边闹着,门口排队的马车队里,靠很后的地方,大概在街道的转角处,一辆外表低调,内里装饰豪华的马车上。 顾凝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可口精致的点心,直到贴身婢女掀开了车帘,她才咽下嘴里的糕点,擦了擦嘴,问:“打听清楚了吗?” 宁菀的店铺今天开张,那个卖煤球炉的店铺也是今天开张,而且恰好都是在这条街道上。 她是过来凑个热闹,顺便看宁菀那草包笑话的,她说做生意,她一个只会闯祸的废物,会做什么生意! “打听清楚了,今儿这街上就一个铺子开张,就是那卖煤球炉的铺子。”婢女看着她,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那铺子,就是钱少卖的那个闹鬼的铺子,宁菀买了的。” 顾凝脸色蓦地一变,不敢置信的尖声质问:“怎么可能!你查清楚了吗?” 肯定是她弄错了,宁菀那个废物,绝对不可能想出,做出煤球炉这么好的东西,她不过就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而已。 “王妃,就是那个铺子。”婢女看她脸色大变,声音也压低了,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她。 “那她跟摄政王是什么关系?”顾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眼底神色阴婺吓人,死死的握住拳头。 可即使只是猜测,妒火依旧像是野草一样,疯狂的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抓狂。 这煤球炉,她是在太皇太后那里看到的,老祖宗说是摄政王送给她的孝心。 后来她才听人说,这卖煤球炉的铺子,是在正月二十开张,前几日宁菀出事那天,宁惟言说宁菀的铺子也是这天开张,不过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 况且她那晚去了宁菀租的铺子,也没在她屋里看到那煤球炉,就只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砌在墙里,燃着木炭的东西。 她从来没想过,宁菀这贱人有一天能跟摄政王联系到一起,那个万万人之上,就连父皇都要避让他三分,她家王爷都惧怕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第98章 只配匍匐在她的脚下仰视她 “婢子不知,婢子马上让人去查。”婢女小心翼翼的回答,看她脸色变幻不定,小声道:“王妃,那宁菀是什么东西,你是知道的,摄政王怎么可能会跟她扯上关系,这肯定就是个巧合。” 她是从顾家跟着去王府的陪嫁大丫头,是顾家夫人的贴身心腹,最是知道宁菀的本性,她就是个只会惹事的废物,怎么可能会做成事。 “马上去查,给本妃查清楚她跟摄政王的关系!”顾凝咬字出声,眼底神色阴狠肃杀,极度的不忿嫉妒让她身子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她才是顾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宁菀只不过是个假货,是低贱的军户家的女儿,一辈子只配匍匐在她的脚下仰视她,她绝对不会允许她踩在她头上的! 婢女刚刚下车,她就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茶水,糕点散落一地。 她看着狼藉一片的车厢,眼底神色阴毒肃杀,狰狞的勾唇笑开。 宁菀那个废物,要是老老实实的闯祸惹事,每天给宁家找麻烦,让宁家所有人都厌恶她,恶心她疏远她,她还能留她一条贱命,她要是不傻不作了,她就留不得她了。 不多会儿,又有人敲车厢的门,道:“王妃,家里大夫人让你今天回顾家,去看看小少爷的情况。” 顾凝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衣服,坐直了身体,对着铜镜扶了扶发髻,镜子里的她已经恢复了温柔恬静的模样,这才笑道:“知道了。” 她说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来,又吩咐:“冬梅,本妃不小心把桌子弄翻了,进来收拾一下。” 冬梅也是从顾府带来王府的陪嫁丫头,听到她的吩咐,忙上了马车,收拾着马车里的东西。 顾凝端庄的坐在一边,询问她顾家的情况,小少爷的病情怎么样了。 小少爷是她大哥顾风眠的儿子,叫顾随,几天前突然生病,腿脚不能走路了。 她前日里梦到了一个药方,就赶紧回顾府告诉了爹娘跟大哥,让他们抓药给小侄子试试,昨日里府里来人告诉她,小少爷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她的药方,怎么可能治不好病,平西伯的病那么严重,用了她的药方,也就十多天的功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宁菀那贱人还敢装大夫,她是大夫怎么不把人家平西伯的病给治好,可别被人拆穿乱棒打死才好。 很快,她的马车就在长长的马车队伍里消失了,没有人在意这边的马车来了又走了。 这个时候时间也已经到辰时,店铺准备开张。 所有东西的价格都是明码标注,牌子就放在店铺门口。 煤球炉三两银子,送火钳,水壶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三百个,自己去玉山直接拉货的话,一两银子四百个。 这价格,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普通人家都能消费的起,一咬牙一狠心也就买个煤球炉了。 至于煤球的价格,可比木炭要便宜多了,这年月里,天冷的厉害,木炭供不应求,价格飙升,现在最普通的木炭,都已经涨到了二十文一斤,比肉都贵,除了大富大贵的人家,没几个人用得起。 宁菀这段时间让人挨家挨户推销送煤球试用,这些人用了之后,自然知道了煤球的好处,没有烟,燃烧的时间长,还暖的很,比木炭都好,自然早早的就过来排队了。 店铺大门打开的时候,包括卓业他们师兄弟妹四个临时客串店小二的在内一共二十个人,都整齐的站在了店铺门口,喊了句加油之后,开始各自奔赴各自分配好的岗位。 这二十个人,都穿着宁菀设计的统一制服,一袭低调又好看的青色长衫,年纪都在二十岁左右,长相又周正,腰板笔直,笑容和煦,精神的很。 面对客人的时候,跟其他店铺那些唯唯诺诺的店小二是不同的,说话的时候言之有物,给人的感觉很是舒心,既不会太过于卑微,又不会让人感觉受到了怠慢。 这种新奇的感觉,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们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只觉这店铺,就连店小二都不是一般人。 提前准备工作做的好,客人秩序井然的拿着预约单,付钱拿货。 买煤球炉的人最多,水壶家里有的就不会再买,想要省点钱的就准备自己弄辆车去玉山拉煤球,毕竟一两银子能多买五十个煤球,不是个小数目。 店里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参与卖货,宁菀这个东家自然要帮忙,还把宁惟慎这个过来看热闹的人给拉过来当壮丁,二十多个人忙的脚不沾地的。 到了午前的时候,店铺里的货就只剩下两个货架了,一个货架上是一百个,也就是两百个。 外头排队的人,却是一点减少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是越来越多,队伍都折了好几个弯了。 铺子对面的酒楼,三层的包厢里,窗口处坐着的是已经从顾家折返回来的顾凝。 第99章 开一样的铺子,挤垮她的生意 她看着对面铺子里来回忙碌的宁菀跟宁惟慎,脸色难看,眼底神色变换不定,捏着茶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略显变形。 她看着那招牌,‘玉山煤业’四个字,怎么看怎么扎眼。 婢女春兰敲了一下门,得了她的应答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看着她道:“婢子让人去玉山打听了一下,那边的人说这些物件不是宁菀,也不是宁惟慎做出来的,是一个世外高人做出来的,玉山的产业也不是宁菀的,是属于玉山那个姓秦的千户官,叫秦决。” 顾凝阴沉骇人的面上,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她就说嘛,宁菀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有钱开店,还能做出煤球炉这等新鲜的物件,原来就是个给人做工的苦力。 秦决她知道,玉山屯田所的千户官,说是他的生意,她还是信的。 “至于摄政王那边,派去的人还没打听出任何消息。”春兰又道,心里是很不齿的。 她对宁菀的了解比顾凝多,宁菀是个什么东西,整个顾府的人都知道,她那种废物,怎么也不是会做事的人。 “摄政王那边就不要再查了。”顾凝面上已经带上了温柔端庄的笑容来,又道:“孙二那边回来了,就让他立刻来见我。” 春兰笑着道:“是,王妃。” 顾凝就让她下去了,自己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对面的铺子。 她已经吩咐下去,让孙二去找铺面,找一批手艺高超的匠人,也开一个跟‘玉山煤业’一样的铺子,卖煤球炉。 今儿回顾府之前,她顺道就拿着炉子找一个打铁的工匠问了,说是这东西简单的很,只要想做,立刻就能做出来。 到时候她铺子里的东西,卖的比她便宜,早晚能挤垮她的生意,让她关张倒闭,赔的血本无归。 想到这里,她一边品着茶水一边得意的笑出声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跟她招手,看到她把宁菀所在的铺子打垮,踩在脚底下的快意光景。 对面的铺子里,宁菀忙的脚不沾地,丝毫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宁惟慎看着她把一个煤球炉给客人之后,走上前去一把就将她扯走了,拉着往后宅走。 宁菀十分鄙夷的看着他:“宁惟慎,你偷懒啊!” 宁惟慎屈指敲她脑门,回头睨了她一眼,一副我就偷懒你能把我怎么着的表情,把她拉到了院子里的石桌边,嫌弃的道:“你看看你一脸一身,脏死了,快点洗洗。” 说完,还伸手用力抹了下她的脸,就把她脸上本来一点点的煤灰给抹开了。 宁菀就见水里自己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黑乎乎的道道,气鼓鼓的回头瞪他,就见他端着碗饭出来了,白米饭上是她最喜欢吃的排骨,气性来得快去的更快,立马就没了,赶紧把脸跟手都洗了。 水是温的,热乎乎的舒服,再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都要流口水了。 宁惟慎见她洗完,才把饭碗放在石桌上,顺手将脸盆给端走,看着里头的水,嫌弃的皱眉:“真脏!” 第100章 心都在滴血 宁菀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端起米饭开吃,看他倒了水就要去前头,喊他:“三哥,你不吃饭?” 宁惟慎头也没回:“我已经吃过了,过去换赵掌柜。” 宁菀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啃着排骨,心里也是暖呼呼的,她发现宁惟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了,就是他嘴巴坏了点,这毛病得改!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宁菀吃完了之后,就让店里的小二去街上买馒头,给排队的顾客一人发一个,告诉他这叫服务至上。 排队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心里的感觉都很奇怪,觉得这铺子的东家莫不是个傻子,领煤球,提供茶水,现在怕他们饿了,又给个馒头,得花多少钱啊! 他们这排队的地方,每隔一小段的距离就有个煤球炉,上头一直都煮着茶水,还放着茶碗,谁渴了就可以倒茶喝,的,喝完了还会有人时时往壶里添水。 这一套弄下来,搞得他们很是窝心,都交口称赞这新开的玉山煤业,觉得自己不买点什么,都对不起人家店铺提供的这些的东西。 大概到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多的时候,铺子里的货架就已经都空了。 宁惟慎拿了最后一个煤球炉递给队伍最前头的一个顾客,公式化的笑着道:“不好意思,煤球炉今天已经卖完了,诸位明日再来。” 卖完了! 他可是清楚的,仓库里一共是一万个煤球炉,那丫头说要饥饿营销,不能一次性卖完,导致第二天没得卖,今天只售卖两千五百个。 赵安临乐的合不拢嘴,拿着个早就写好的牌子跑过去,然后挂在铺子的左边,对着顾客们抱拳,他本就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的时候十分讨喜:“诸位辛苦了,煤球炉今天已经卖完了,诸位请明天再来。” 他说完,指了指旁边的牌子给人大声朗读:“明日辰时准时开门营业,煤球炉2000个,售完即止!” 前头那个拿了煤球炉的,开心的跟着伙计一起去后头仓库搬煤球去了。 那些在他后头,眼看着就要轮到的人不乐意了,排队排了半天,到了跟前东西没了,开始抗议,哪里有拿着钱过来买东西还买不到的道理。 宁菀走出来,笑看着排队的人,拍手让他们停止吵闹,大声道:“诸位辛苦了,今天开业大酬宾,你们排了这么久的队,可以一人多领一个煤球回家。” 其实人心都差不多,是最容易搞定的,给他们点甜头,让他们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就没有人会不满意了。 排队的人其实没有多大意见,就是想买东西罢了,‘玉山煤业’给提供的水,馒头的服务就已经买了人心了,听到这里,也只是口头上抱怨一下,说他们存货太少。 赵安临这边也已经安排人去队伍的后头看着了,再来人就告诉他们煤球炉售罄了,想要排队领煤球的就排队,想要买煤球炉明儿请早。 还要看着点队伍,在这之前排队的人都送俩煤球,再之后排队的还是送一个煤球。 赵安临在这一点上,扣得很,宁菀说要送煤球给茶水还有馒头的时候,他算了一下帐,心都在滴血。 第101章 战战兢兢吓得身子都僵了 宁菀却说玉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煤,不缺煤球,来了就给煤球,这是给铺子打广告。 这边煤球炉售罄,外头留几个伙计给人发煤球。 宁菀跟宁惟慎还有赵安临他们,就回了后院书房。 宁菀躺在贵妃榻上休息。 宁惟慎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大长腿翘在桌子上,账目他一点都不关心,正拿着昨日里整理好的关于玻璃制作的材料看。 他这边看了没多会儿,就招手喊孔成:“小成,你跟我一起去订购些材料。” 孔成忙放下手里的笔,看了眼宁菀,就抬脚跟了上去。 宁菀看着他们要走,就问:“三哥,我给你招俩学徒帮你!” 他也不能每天净使唤她徒弟,她徒弟将来是管账的,不是跟着他跑腿的。 宁惟慎对这些是无所谓的,只道:“找几个机灵点的。” 赵安临一脸的笑:“三少你放心,一定给你招几个顶机灵的。” 宁惟慎对着他点了点头,带着孔成走了,制作玻璃的原材料太多太杂,他需要挨个铺子的去采购。 这边算账的几人,也很快就把账目给算了出来。 申竹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头的数字,道:“师父,一共卖了两万三千二百八十一两!” 这才是第一天啊,她长这么大,做梦都没敢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么大一笔银子,平日里在家的时候,一二两的碎银子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数字了。 罗文华也是震惊的,看向宁菀的时候,一脸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师父这也太厉害了! 卓业年纪最大,也是最淡定的一个,略带几分嫌弃的看了眼师弟师妹,他们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师父的厉害手段,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账目算了两份,申竹跟罗文华都算了,一个拿去给宁菀,一个把账目给了赵安临。 卓业见宁菀拿了账目看,也捧着账册道:“除了煤球炉,煤球卖的最多,大户人家都几千个几千个的往家里拉,煤球的库存只剩下十万个了。” 宁菀就点了点头,一边看账一边问:“去玉山拉煤球的,占比有多少?” 卓业道:“跟师父你预料的一样,去玉山拉煤球的就是些普通的人家,占比有三成。” 很多人还是嫌过去拉煤球太麻烦,不差钱的就直接在铺子里买了,不会再折腾那么远拉一趟煤球。 宁菀应了一声,继续看账。 院子里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喊:“宁姑娘,煤球炉这么快就卖完了,我这还说赶着过来给你帮忙呢!” 赵安临听到声音,就忙迎了上去,看到来人,恭敬的笑着打招呼:“小公爷好。” 陈策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往书房里跑,看到屋里除了宁菀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就笑着打招呼:“大家好,我叫陈策,是宁姑娘的朋友,你们就叫我小陈好了。” 赵安临这脸色啊,立马就变了,战战兢兢的吓得身子都僵了,小公爷这是要折煞他们吗? 第102章 直接推门进去 卓业他们刚刚也没听到赵安临喊小侯爷,就把他的话当真了,挨个的给他做了自我介绍,大家认识了一下。 陈策这才问:“煤球炉库存还有多少,给我来一百个,我表哥要送人用。” 宁菀起身,把账本递给申竹:“我带你去拿。” 赵安临就跟在他们俩后头往仓库走。 宁菀开玩笑的道:“今天店铺开张,你表哥作为大东家都不来看看,甩手掌柜做的真舒心。” 陈策就道:“庆州雪灾,死人无数,我表哥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在忙赈灾的事儿,今儿朝堂上诓那些只会拖后腿的东西捐了钱粮,准备一人给他们奖励一个煤球炉。” 不眠不休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 宁菀:“雪灾很严重吗?” 陈策点头:“庆州府衙的衙门都被雪给压塌了,这么冷的天,我表哥要是看着不管,那边不知道得死多少人,也只有我表哥的手段,能治得了朝堂上这些尸位素餐的狗东西,跟下头那些贪官污吏。” 宁菀应了一声,问他:“你表哥会去庆州吗?” “我表哥不去,那边没有人能镇得住,那些灾民活不过这个冬天。”陈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想去,表哥不让我去。” 宁菀就不再问了,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在现代的时候,遇到雪灾的应急手段跟方法,或许写出来可以帮到那边的灾民。 赵安临听着他们的谈话,暗暗心惊,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摄政王存在的人,可他不知道这铺子比姑娘还大的那个东家,是摄政王! 他这是祖上积了八百辈子的德,跟对了东家啊,以后的前途,他自己都不敢想了。 陈策拿了煤球炉子之后,说是要亲自登门去送,感谢那些为灾区捐款捐粮的官员们,其实就是为了上门看他们笑话,给他们添堵,气死他们。 宁菀回去了之后,就把所有人都支走了,她在书房里开始写赈灾手册,大到灾后,疫情防控,灾后饮食,疾病预防,灾民的管理安抚,小到灾民自身的卫生管理,疾病预防,人畜粪便的处理都一一写的清楚。 可她还是觉得,解决不了的,雪灾,大雪封路,赈灾的粮食运送困难,即使运送过去,靠官府开仓赈济,从现在到来年开春,养不了那么多灾民,会死人,饿死冻死很多很多人。 唯一能看到一点曙光的方法,就是控制粮价,把粮价控制在大多数人都能买得起的价格,只有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 宁惟慎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亥时了,也就是现在的九点钟,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书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卓业没睡觉,跟罗文华在屋里看书呢,听到动静起身开门,没等宁惟慎开口,就道:“师父从下午开始把自己关书房里,晚上的时候竹师妹给她送了吃的,一直到了现在。” 宁惟慎点了点头,眸色带上了几分担忧,朝着书房过去,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第103章 帮了天大的忙 对面的书桌前,她还在埋头写着什么,咬着笔头思考一下,然后写几笔,听到动静才抬头对他笑笑。 “三哥,你那边材料都找齐了吗?”宁菀问他。 “你又在写什么呢?”宁惟慎走过去瞧了一眼,也没看明白她在写什么。 宁菀拿了给他看:“赈灾手册,庆州那边雪灾。” 宁惟慎奇怪的看着她,庆州雪灾,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写这玩意儿做什么:“你要去赈灾?” 宁菀摇摇头:“让小公爷帮忙把册子交给赈灾的人,会有点帮助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宁惟慎认真的翻开开始看,看了两页就越发认真了起来,上头的赈灾方法跟手段,都写的条理清晰明白,就好像是她经历过一样。 他虽然是没经历过什么大灾,可她写的这些东西他是能看懂的,就算是个没经验的人,只要按着册子来做,都能把赈灾事宜做的井井有条,绝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册子不是很厚,他阅读速度快,很快就看完了,看着她问:“这些也是看书学来的?” 宁菀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宁惟慎对她的说法,原先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信的,可越是接触下来,他就越是不相信书里会有这些东西,书里要是有的话,天底下那么多聪明的读书人,会想不到吗?不知道采用吗? “我睡了,明儿早起去齐国公府给公爷针灸。”宁菀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册子看了给我放好啊!” 宁惟慎看着她离开,又翻看了一遍手里的赈灾手册,眼底还是满满的惊叹,他这个妹妹,真是不知道要带给他多少惊喜。 第二天一大早,铺子门口开始排队的时候。 陈策的马车也到了后门,他亲自跑过去请了宁菀,一起去齐国公府。 宁菀把昨天连夜赶出来的赈灾手册交给他,让他转交给容九沉。 陈策看了手册之后,震惊到不能言语,只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宁菀:“宁姑娘,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这册子,比朝廷上那些自诩无所不知的官员们写的册子不知道要详细要高明多少倍,这绝对是往他们面前一摔,都能吓死他们的程度。 “应该能帮点忙。”宁菀笑道。 陈策宝贝似的抱住册子:“这哪里是帮点忙,这是帮了天大的忙了,这册子发下去给那些负责赈灾的官员,肯定会事半功倍,我现在就拿去给我表哥。” 他要亲自把册子交到表哥的手里。 宁菀看着他让人停了马车,然后他下车策马而去。 七杀留下来,本就是负责当车夫赶马车的,很快就到了齐国公府。 宁菀下了车,就见国公府门口停了好些的马车,好多人都在门口等着求见齐国公,皆衣着气质不凡,一看就是达官显贵。 她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些人压低了声音,带着不忿,带着怨怒的谈话,正是关于容九沉的话题。 第104章 突然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摄政王这是要逼死老夫啊!老夫可就这么一个孙子,被他拉去赈灾,万一有个好歹,老夫也不活了。” “本官也是啊,本官的儿子,去岁刚考上二甲进士,在翰林院任职,国公爷今天要是不给我个公道,我就撞死在公府门前。” “我那堂弟的儿子,可是四代单传,我堂弟媳昨天都哭死过去了好几次。” 一群人都在诉苦。 宁菀就看向了七杀。 七杀小声解释:“这些人是来找老公爷告状求情的,摄政王怕赈灾的时候他们在后方拖后腿,就把他们家里受宠的子侄们都带去赈灾了,谁要是敢在后头搞阴谋诡计耍手段不配合,有他们好受。” 宁菀就见七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心里了然,嘲弄的看了眼门口等着的一干人。 摄政王做的好,朝堂上好些尸位素餐的东西,你想做成事,他们或许帮不上什么忙,可若是他们想让你做不成事,简单的很,只要在后方扯后腿就行。 宁菀这天给国公爷针灸之后,又回了铺子。 煤球炉跟昨日里一样,到了午前的时候就售罄了,开业第二天不送煤球了,就相对轻松了很多,只下午偶尔会有人进来买煤球。 为了犒劳辛苦了两天的员工,宁菀准备今天晚上要组织一次团建,出去吃饭。 赵安临早早的就在最好的酒楼庭轩楼定了一个最大的包厢,摆两桌酒席。 关了铺子,一行人在宁菀的带领下,就去了酒楼,昨天开张过去之后,宁惟慎就带着孔成他们玉山了。 这边留下的是宁菀,申竹和卓业。 主要是这两日,肯定会有人上门来谈生意,能看到商机,准备入场分一杯羹,嗅觉灵敏的大商人们,应该都开始瞄准她这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跟她谈合作了。 她把申竹跟卓业留下,就是为了让他们接触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孔成跟罗文华俩跟她一起谈生意,年纪就有点小了。 这次的酒席,就是为了犒劳这段时间辛苦努力工作的员工们,古时候的员工,都是努力实诚的很,不会有那种偷奸耍滑的存在,从前期的上门推销,到这两日的努力卖货,大家都辛苦了。 宁菀作为大东家,开席前说了几句场面话,感谢一下大家的努力,给每个人包了个大红包发下去。 赵安临作为店铺的大掌柜,也真心实意的感谢了大家伙儿的齐心协力,以后大家一起,生意会越来越红火。 伙计们都感动的不行不行的,有的人拿着红包当场都哭了起来,表决心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不会辜负东家跟掌柜的期待跟看重。 伙计们都是赵安临招的人,按照宁菀的要求,都是之前没有过任何工作经验,十七八岁年纪,长相周正又聪明的良家子弟,培训了之后就直接上岗了。 这些少年虽然没正式做过工,可平日里也接触过给人做工的人,当学徒当店小二,哪个能被东家正眼当成是个人看。 可他们的东家跟掌柜的不一样,教他们跟人打交道的方法,训练他们的口才,还从来不会对他们打骂,给的工钱还高。 他们上门给人做推销,如果那户人家来铺子买了东西,还另外给他们提成。 这张开才两天,刚刚在过来酒楼之前,卓公子就已经给他们看了他们每个人这两日的业绩,光提成,最少的一个人就能拿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他们家里的父母,一年也就赚这些银子,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感激。 宁菀看着面前的一群少年,举起了酒杯,笑道:“大家举杯,我先干为敬。” 大家也都站了起来,学着她的样子举起了酒杯,在她喝下酒的时候,也跟着一饮而尽。 “师父,我敬你一杯。”申竹眼圈泛红,眼睛里晶亮亮的,端起酒杯来看着她笑:“谢谢你。” 其实这里的所有人之中,她作为女孩子,才是感触最深,心里最为感激,最为钦佩宁菀的一个,只庆幸自己在那天早上,迈出了那一步,找上了她,才有了今天,以后也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她。 “好。”宁菀倒了杯茶,看着她笑道:“我不能喝太多酒,以茶代酒了。” 她的四个弟子中,申竹的变化才是最大的一个,她本就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子,这段时间以来,开始学着跟很多人打交道。 她一点点的见证着她身上的改变,渐渐变得稳重,变得大气,变得自信,变得成熟,变得可以独当一面,真的很了不起。 大家喝了几轮,基本上都是敬宁菀的。 宁菀就算是以茶代酒,也喝多了,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要去趟茅房,出门之后要下楼,刚刚到了楼梯口,突然就被人给拉住了胳膊。 第105章 看着包厢里的男人,摇手笑了 宁菀回头,就见是个身材高大,长相极为俊美,五官精致到像是个女孩子的美男子。 此刻那美男子就那么拉着她,一双狭长的凤眸,眼尾泛红,微微上挑,好看极了,就是那双眸,泪光闪烁,带着伤心难过,带着责问,看着就让人觉得他很委屈。 宁菀怔了一下,才喊:“哥。” “菀菀你去哪里了,哥哥怎么找不到你了。”美男子一把就抱住了她,眼泪也唰唰的往下流,生怕她再逃跑了似的,哭的伤心的很:“娘说你不会回来了,娘骗我,爹我骗我,娘子也骗我。” 宁菀的心,在这一刻软了,往左右看了一下,才拉着男人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问他:“你自己从府里跑出来的?” 面前这人,是原主在顾府的大哥,叫顾风眠,是个傻子,不过他五岁之前是很聪明的,三岁识字,五岁赋诗,曾经被称为是神童。 可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人就傻了。 原主在顾府,对谁都不好,跟谁的关系都不好,唯独对这个傻子大哥挺好的,顾风眠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 “跟坏女人。”顾风眠说完,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往四周看,又忙捂住嘴巴,改了口,拉着她往外探头,指着走廊尽头的一个包厢,道:“凝儿,爹,娘,娘子。” “那你快点回去,不然一会儿他们该担心了。”宁菀温声哄着他,眼睛却在盯着他看,片刻之后,神色一凝,变了脸色。 顾风眠不是生病变傻,他是被人夺去了一魂,人有三魂七魄,他却只有两魂,被人夺去了主智慧的命魂。 “不要我不要。”顾风眠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鼓着双腮跟她生气:“我不要跟他们一起,还不如回家跟随儿玩。” 宁菀就奇怪:“随儿没跟着一起过来?” 随儿是顾风眠的儿子,叫顾随,他虽然是个傻子,可生活是能自理的,而且长得好看,还知道哄人,又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找个媳妇还不简单。 四年前,他十七岁的时候,顾家给他说了门亲事,是吏部书令史简宏的女儿,叫简蒹葭。 简蒹葭跟顾风眠成亲,生了顾随之后,简宏在顾父顾长林的提携下,升任了吏部员外郎。 “随儿生病了,不能下床,不能走路。”顾风眠很是伤心的抽了抽鼻子,扒拉着她的衣袖,咬着唇:“随儿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娘子每天都在哭。” “看大夫了吗?”宁菀问。 顾风眠点头,说到儿子就蔫蔫的,没了刚刚的活力,声音也闷闷的:“随儿每天都在吃药,好难闻,那个坏……凝儿带大夫给随儿看病,娘说随儿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宁菀也跟着点头,安慰他:“哥,你现在赶紧回去,不然一会儿娘他们该担心了。” 顾风眠摇头,一脸的不情不愿跟她吵:“那个坏……凝儿在,我不想见她,我不想跟她一起吃饭,我不喜欢她!” 宁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喊顾凝坏女人,顾凝欺负他了?不可能啊,那可是善良的女主,只能归结为他跟顾凝不熟,脾气相处不来,看着他哄着:“那你先回去娘那边藏起来,咱们玩捉迷藏,我等会儿就去找你好不好?” 顾风眠一听捉迷藏,一下子就开心了,蹦了起来,拍手:“好呀好呀好呀,我好久没跟菀菀一起玩捉迷藏了。” 说完,他终于松开了宁菀的衣袖,不过没往顾家人所在的包厢过去,而是随便在旁边找了个包厢推开。 宁菀压根就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撞进去了,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追过去,一句对不起没出口,看着坐在包厢里的男人,摇手笑了。 第107章 小姑娘身上淡淡的甜香味 “大嫂。”宁菀对着她笑着打了招呼。 原主跟这个大嫂不熟,准确来说是人家避她如蛇蝎,碰到了都得绕道走,所以两人也没什么矛盾,人家性子好又聪明懂得避让,原主是没机会招惹人家的。 简蒹葭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不过她生性温柔,还是对着她点了点头:“菀菀,好久不见。” 宁菀道:“你把大哥带走,不要告诉其他人你们见过我。” 她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顾家人要是知道她在这里,还跟顾风眠见了面,还不定怎么想她呢! 简蒹葭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不过对她的态度,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狐疑来,小心的又打量了她一下,点了点头,看着顾风眠:“相公,咱们赶紧回去,公公婆婆该担心了。” 顾风眠扯着宁菀的衣袖不愿意走,摇头撒娇:“娘子,娘子,我想跟菀菀一起玩,咱们一起玩捉迷藏!” 简蒹葭叹了口气,哄着:“咱们俩先去藏起来,让菀菀找咱们好不好?” 顾风眠这才开心的点头,转头看宁菀:“那菀菀,我跟娘子先藏起来,你找我们啊!” 宁菀点了点头,看着简蒹葭跟顾风眠离开,站了一会儿准备回包厢。 容九沉已经在她身边了,看着她笑问:“不带我这个大东家去敬个酒?”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宁菀笑得眉眼弯弯的,很自然的走过去帮他推轮椅。 包厢里的人见到容九沉的时候,只有赵安临这个知道他身份的大管家,吓得小心肝乱颤,就要下跪。 宁菀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知道容九沉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遂介绍道:“这是咱们铺子幕后大东家容公子,是小陈的表哥。” 伙计们都赶紧站起来,恭敬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那个小陈他们知道,是东家的朋友,今儿在店里帮了半天的忙,吃完中午饭走的,人好相处又手脚勤快,已经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容九沉看着在场的人,微微颔首:“新店开张,诸位辛苦,以后还要仰仗诸位多多帮衬宁姑娘,我在这里谢过。” 他说完,就要去拿酒坛子。 宁菀眼疾手快,顺手就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手上。 赵安临悄悄的出去找店小二,让给这边添副碗筷,进来就看到摄政王就在姑娘的座位上。 然后他要拿酒坛子倒酒往酒杯里倒酒,姑娘却顺势给他倒了杯茶水。 这全都没什么,让他眼睛都要掉地上的是,摄政王这会儿用的酒杯,是姑娘用过的! 容九沉拿着酒杯喝了之后,才发现不是酒,是茶水,清香的味道蔓延在唇齿之间,隐约还带着小姑娘身上那股淡淡的甜香味。 他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用了她的杯子,一时间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宁菀这边也是刚刚反应过来,眼神盯着杯子晃动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刚刚要倒酒,他的身体不好又不能喝酒,她也是一时情急就忘了,谁知道他也不说话,就拿着她杯子跟人干杯了。 第108章 容公子是姑娘的未婚夫婿 “在下还有事要忙,告辞。”容九沉对着大伙儿抱了抱拳道。 宁菀也道:“你们吃好喝好,今天大东家请客,不够再点。” 说完,就顺势推着容九沉的轮椅出去了,到了门口道:“容公子,这几天的账目,我跟你汇报一下!” 容九沉点了点头,颇为愉悦的嗯了一声。 赵安临把他们俩送到了门口,看着人去了其他的包厢,才拍了拍自己扑通乱跳极为不镇定的小心肝,转身回去。 伙计们正在说话。 “卓公子,那位容公子,咱们的大东家,是东家的未婚夫婿吗?”有人问卓业。 卓公子是东家的徒弟,肯定知道的很多。 卓业一口菜刚要咽下去,差点儿把自己呛着,他是个老实人:“师父的事情,我不好说。” 他们都是知道玉山的产业,除了师父跟秦千户两个东家之外,还有个占股最大的大东家。 可一直也没见过,前几日陈策过来的时候,他们倒是知道了,这大东家就是陈策的表哥,今儿也是第一次见到。 申竹就道:“吃你们的饭,别胡说八道。” 赵安临也走了过来,板着一张脸,严肃的紧:“东家的事情少打听,休得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一众人挨了训,不敢再问下去了,只在心里犯嘀咕。 那个容公子,虽然是大东家,长得还好看,气质不凡,可他是个残疾人,好像配不上他们家东家。 宁菀推着容九沉又回去之后,北辰就识趣的退了下去,在门口守着,把包厢留给了屋里的两个人。 宁菀还没吃饱,就坐在饭桌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给容九沉汇报这两天店里的经营情况跟营业额。 容九沉静静的听着她说话,时不时的会嗯一声,问上几句。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像是个小家雀似的惹人喜欢。 他第一次没有觉得听人说话厌烦,只觉的欢喜,觉得动听,只想她再多说一点。 其实店里的情况,也没有多少好说的,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说到了赈灾问题上。 容九沉问她:“那宁姑娘有什么想法?” 她给的赈灾手册他看了,看了一遍又一遍,惊叹于她的见识跟手腕,也越发觉得她了不起。 宁菀就跟他说自己这两天整理的各种想法。 第一要务就是要打通救灾通道,调集所有能用的人力,为救灾开辟一条路,让赈灾粮款能第一时间到达灾区。 其次要稳定粮价,大灾当前,肯定会有很多商人趁机屯粮居奇,准备高价售卖,大赚灾难财。 如果可以的话,稳住灾区的粮价是重中之重,打压一批发灾难财趁机屯粮提价的奸商,分化一批还算有点良知的粮商,再联合一批愿意为了灾区贡献力量的粮商。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口渴,顺手就拿起旁边的水壶倒水喝,发现甜丝丝的,是桃汁的味道,还不错。 容九沉只听她说话,倒是没注意到她喝的是什么,只以为她喝的是茶水,等到注意到她喝的是桃花酿的时候,小姑娘说话都已经开始大舌头了。 第109章 恨不能把心都掏给她 他望过去,小姑娘红着一张小脸,双眸也开始有点儿迷离,小手里拿着他装桃花酿的酒壶,掀开盖子眯着一只眼睛往里瞧,嘴里迷糊的嘟囔着怎么没了。 宁菀拿着那酒壶,往杯子里倒,一滴也倒不出来了,转头看向容九沉,眯着眼睛笑的娇憨可爱,声音软糯的不像话:“你这里还有桃汁吗?再给我来一壶。”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笑得讨好的软萌模样,别说要桃汁,恨不能把心都掏给她,吩咐了一声:“北辰,拿桃汁来。” 北辰在外头登时都傻了,什么桃汁?这寒冬腊月的,他去哪里弄桃汁去,主子这是要为难死他吗? 他也不敢不从,赶紧跑进去问要什么桃汁。 容九沉看了眼还在摇晃着那酒壶的小姑娘,压低了声音:“拿茶水。” 北辰这一眼扫过去,看着有点迷糊的宁菀,就啥都明白了,合着是宁姑娘把那一壶桃花酿都给喝没了啊! 这玩意儿是主子亲自酿的,手艺传自于家里已故的贵妃娘娘,主子的娘亲,喝着一点酒味儿都没有,就跟桃汁似的,不过后劲儿大。 宁菀这边舔了一下杯子,咂巴了一下嘴,目光迷离的看着容九沉,脑子里还是记得在说赈灾的,只不过是想到哪儿就说哪儿:“赈灾粮优先救那些穷到一无所有,不靠赈济就只能死的灾民,那些家里还有点能力的,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只要还能活下去,粮价不是高的离谱,他们总是能想办法活下去。” 容九沉看她都迷糊成这样了,还一本正经的分析救灾问题,宠溺的笑着,忍不住出声:“那要是稳定不住粮价,大家都活不下去呢?” 利字当头,很多人是不怕死的,况且官商勾结,士绅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想要把粮价打压下去,谈何容易。 古往今来的赈灾,不外乎就是杀贪官,杀囤货居奇的奸商,杀鸡儆猴,可作用是没有多少的,该饿死的人还是会死。 宁菀就对着他笑,笑容带着几分讽刺,几分残忍,几分失望,几分悲天悯人的沧桑悲戚:“那咱们就跟他们好好玩儿,玩到他们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我这里还有一个很极端的方法,你要听吗?” 容九沉眸色愈深,看着小姑娘的笑,心一时间都有些揪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来。 她才十六岁,正是无忧无虑最好的年华,她不该是这样的表情,她不该跟他一样,对这个世界失望。 “听吗听吗听吗?”宁菀见他不说话,蓦地靠近,迷糊中带着狡黠的模样惹人眼目,大着胆子伸手戳他脸颊,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小姑娘手指温软,带着微醺的桃花香气,弥漫在鼻尖,沁入四肢百骸,酥麻的感觉侵袭全身,他呼吸有些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点头,声音哑的厉害:“听。” 宁菀就跟他说自己很极端的想法,她喝醉了,说的其实有些乱,前言不搭后语的,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容九沉却听懂了,看着小姑娘醉酒中越来越冷然严肃的小脸,他的表情却奇怪的复杂了起来,手抚摸上心脏位置。 他本以为,他的心在五年前的黑山脚下就已经死了,他的血,在那天就已经流干。 直到此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在狂乱的跳动着,身体的血液也跟着一点点的沸腾了起来,浑身都是热的。 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许多年不曾有过了,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眸色越来越温柔,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愉悦,带着欢喜。 第110章 醉的不省人事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说着她的办法。 容九沉认真的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到了心里,也在分析其中的可行性。 她说的办法,在其他办法都不奏效的时候,可以一试! 小姑娘说的很简单,却又不简单,整体来说就是携带大资本入场,搅动粮食市场,控制粮价。 粮商们屯粮居奇,他们也屯粮,而且要控制市场上流通的绝大多数粮食,先想尽一切办法抬高粮价,抢购市场上的粮食,让所有想要趁机牟利的商人都疯狂抢粮屯粮,做出粮食一定会疯长的假象。 等到粮食的价格到了一个制高点,再徐徐抛售,把手里的粮食以最高价卖给抢购粮食的粮商,赚取巨额利润,用这些赚来的钱,来养活灾民。 “等到他们都觉得自己会血赚的时候,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所有灾民都带走,他们就傻了,他们就死了!咱们先大赚他们一笔,再掀桌子,不跟他们玩儿了。”宁菀说着说着,就趴桌子上,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眸色温柔似水,似是要把她整个人放入心里,刻入骨里般认真而专注。 她的这个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点子呢,她说的这个办法,的确跟她形容的一样,先赚粮商的钱,再掀桌子不跟他们玩了。 灾民一走,那些囤货居奇的粮食还卖给谁,只能降价抛售,赔到血本无归,可办法也像她说的一样,太过于极端。 宁菀趴了一会儿,又歪着脑袋看着他,发愁:“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几十万灾民,往哪里迁,玉山挖煤也要不了这么多人。” 容九沉看着她,笑:“迁去定州,那里是我的封地,有煤矿,有铁矿,还有盐井,让他们去做工。” 对面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迷糊的嗯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闭上眼睛,又睡了。 容九沉低低笑出声儿来,眼底神色宠溺至极,自言自语道:“盐井的盐人不能吃,你会有办法解决的。” 她能把烟煤变成无烟煤,推广使用,就有办法让盐变成人能食用的食盐,她总是能给他带来无尽的惊喜。 外头,北风呼啸。 赵安临在一楼等着,看着外头飘飞的雪花,拢了一下袖子,转头往二楼包厢看,都已经亥时了,姑娘跟摄政王聊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不多会儿,他就听到二楼的包厢开门的声音,赶紧看过去,就见摄政王出来了,没见到他们家姑娘。 再看一下,就见摄政王怀里抱着个人,拿大氅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似乎是闷着了,蠕动了一下,露出了半张小脸来。 赵安临人都麻了,盯着摄政王怀里的人,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天哪,那是他们家姑娘! 容九沉转眼间就已经下了楼,滚着轮椅到了他跟前的时候,道:“她喝多了,回去!” 赵安临哪里敢说话,一个不字都不敢说,面前这人可是摄政王,忙道:“是,容公子。” 姑娘不是不喝酒吗?今晚上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就只意思一下喝了一杯,这怎么跟摄政王一起,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外头,北风呼啸,雪也越下越大。 容九沉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伸手给她盖上露出来的小脑袋,生怕她受了风寒。 北辰这边开心的跟过了年似的,他今晚上一定要抽个时间去齐国公府告诉老爷子这件事,大喜事啊! 赵安临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容九沉抱着宁菀上了马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消化这件事情。 他原先还觉得家里姑娘跟大东家摄政王,不是那种关系。 可现在怎么看,他们俩都是男女之间才该有的那种关系! 摄政王抱着姑娘的时候,就跟抱着宝贝似的,珍惜的很! 第111章 最好生米煮成熟饭 这个时间,外头又下了雪,街道上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庭轩楼跟玉山煤业只隔了一条街,马车很快就到了铺子门口。 宁菀被人放在床上的时候,顺手就搂住了那只要抽走的胳膊不撒手,小脸还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嘴里嘀咕着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容九沉想要抽回手,她抱的紧,又舍不得收回,就那么坐在旁边看着她。 外头,风雪交加。 跑出来看宁菀的申竹跟卓业俩被赵安临给嚷回各自房间了。 赵安临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盯着那屋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啊! 可他没胆子进去,也什么都不敢做,屋里跟姑娘共处一室的人,可是当今的摄政王! 北辰小声的安慰他:“赵掌柜,我家王爷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疯狂的叫嚣着王爷来个情不自禁,最好跟宁姑娘生米煮成熟饭。 赵安临就是个普通的商人家的子弟,不敢进去看,也不敢跟北辰呲牙,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官爷你说的是。” 他现在多希望宁家的少爷们能在啊,早上的时候三少才刚走,晚上就发生了这事儿。 好在容九沉没多会儿就出来了,看着赵安临道:“赵掌柜,麻烦让她那个女徒弟给她擦擦脸,收拾一下!” 赵安临这才松了口气,这短短时间,摄政王也对姑娘做不了什么,忙恭敬的应道:“是,我马上就让她去。” 容九沉很快就离开了。 这天晚上,喝醉酒的宁菀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梦里是她跟容九沉,醒来的时候,脸烧的厉害,耳朵尖都是红的。 起床洗漱了之后问了赵安临,才知道昨日里她喝多了之后,是容九沉把她送回来的。 这一整天,宁菀心情都十分好。 店铺开张第三天,已经没有那么忙了,雪停了之后,她就跟卓业一起回去了,把申竹留下当账房。 谁知道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了过来帮忙的陈策,听说他们要回玉山,非要跟他们一起。 三人都是骑马,到了玉山的时候也到午后了。 程信先找到了她,跟她说了一下她不在的几天,玉山这边的情况,说是来了好些陌生人过来打探这边的消息。 “姑娘你放心,我们都是照你的话跟他们说的。”程信道。 “我知道了,程叔你去忙!”宁菀正在认真的倒腾着手里的毛线。 她早就料到了会有人过来打探消息,就统一了话术,让这边的人跟他们说东西都是一个高人传授的制作方法,产业是属于秦决的。 宁菀对这个倒是无所谓,不过秦决说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挡在前头,容易惹上麻烦,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千户官,没有几个人敢找他晦气。 程信看着她桌上好几筐颜色艳丽的线,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粗的线,是秦千户那边今儿刚刚给送过来的,说是姑娘要的东西。 宁菀要的是毛线,是羊毛羊绒混纺的,陆姨娘那边的布行帮忙制作染色,弄了小半个月,才送来了这么两筐。 她摸了一下,质量很好,就是数量有点少,最多只能织几双手套跟几条围巾,想要织毛衣是不够。 陈策在玉山溜达了一圈回来,走过去拿起一团毛线,好奇的问:“这又是什么?” 宁菀耐心的解释:“这叫毛线,可以织手套围巾,毛衣毛裤,纯羊绒的,比你穿着大氅还暖和。” 陈策很感兴趣:“这怎么弄?” 宁菀拿出早就让人做好的毛线针,在他面前晃晃,笑着道:“就用这个织。” 陈策还想接着追问来着,外头突然有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来的是卓业,一脸着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师父不好了,二师伯他出事了。” 第112章 必须要动手术 宁菀听是宁惟言,把手里的针线放回去,很是淡定的问:“怎么被抬回来的?受伤了?” 卓业摇头:“不是,是肚子疼,在书院那边的医馆看过,说是肠痛,大夫没办法,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 宁菀虽然不待见宁惟言,不过也不可能看着不管。 宁惟言没被送回家,而是直接送到了作坊这边,此刻就安置在了宁惟慎的办公室里。 比她先到了一步的宁母,正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流眼泪,看到她进来,忙站了起来:“凝儿,你快点给你二哥看看。” 床上的宁惟言,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滚落,处于昏迷中,身子还是因为不堪忍受的巨大痛楚,不住的颤抖着,似乎是对凝儿这个名字有反应,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见是宁菀,眸底有厌恶一闪而逝。 宁菀被宁母挡住了视线,没看到他的表情,否则肯定会转身就走,谁要管他死活。 “凝儿。”宁母拉着她到了宁惟言的跟前。 宁菀过去给他把脉,片刻之后眉头紧蹙,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凝重:“你之前服用的药里有白附子,谁给你开的药?” 宁惟言此刻还是有点神志的,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的抽回手,心里厌恶更甚。 这臭丫头肯定是跟送他过来的书院同门们打听了他的事情,知道了凝儿之前去书院看过他,给他开了药方,才会故意这么说,想要诬陷她。 宁菀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只是叹了口气:“你本来是慢性阑尾炎,可你服用了白附子,直接就加重了病情,现在是急性阑尾炎,必须要动手术了。” 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宁惟慎,一脚踏进屋里,就听到了宁菀这句话,疾步上前,问:“是跟平西伯一样的病症?” 宁菀点头,又摇头:“平西伯是慢性阑尾炎,病程长,病情发展慢,可以做抗炎保守治疗,炎症下去了就需不要开刀,急性阑尾炎起病急,病症重,要开刀。” “必须要开刀吗?”宁惟慎本来还想说二哥的病要是跟平西伯的病症一样的话,他就马上去宁王府,找顾凝求个药方给二哥用。 平西伯的病,是被宁王府的大夫治好的,他也是知道的。 宁菀点头,认真的看着他:“只能开刀。” 古代人对开刀手术没见过,又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都不能碰,更别说身体了。 宁惟慎就看向了宁母跟宁惟言。 旁边的陈策听到他们俩的谈话,兴奋了,他就知道,平西伯的病她是有办法治的。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宁菀也不着急,等着他们做决定,毕竟除了宁母之外,宁家人都拿她当外人的,她不好给人做主。 宁母想了一下,看着宁菀:“凝儿,只要能救你二哥,那就开刀。” 女儿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有时候也会问,还见过她带着杜应一起拿老二做的刀,在那个新建的房子里杀兔子,杀老鼠,说是解剖。 开刀她也跟她说过,就是把人的肚子给划开,把肚子里头引起人疾病,坏掉的东西给割下来。 “娘,我不同意。”宁惟言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眼神却是坚定,拉着宁母的手,一字一顿咬字出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她碰他的! 第113章 把人劈晕 宁菀看了眼宁惟慎,耸了耸肩,宁惟言对她意见最大了,能让她碰才有鬼了。 宁母哭着道:“老二,你就让你小妹给你看看,她会有办法,不会让你出事的。” 宁惟慎看了宁惟言一眼,直接拉着宁菀出去了,到了外头才问:“你有几分把握?” 宁菀道:“说实话,手术很简单,就是后续发炎感染这件事,谁也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说没问题。” 宁惟慎想了一下,下定了决心:“那就手术,马上手术。” 宁菀问:“他要是真死了呢?” 宁惟慎认真的给出了她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找你麻烦,为难你的,大哥他们要是恨你,我给二哥偿命!” 宁菀要的就是这句话,宁佑跟宁惟谨,说是对她没什么意见,其实也就是他们作为大家长的责任罢了。 至于宁惟行,要是宁惟言真的因为她开刀死了,绝对会弄死她没商量。 宁惟慎在前回了屋。 宁菀在他身后,就见他进了屋之后,到了宁惟言的床前站定:“二哥,给你动手术开刀是我做的决定,不关宁菀的事,你要恨要怨,就冲着我来。” 他说完,压根就没等宁惟言回答他,就竖掌成刀,用力劈上了他的脖颈。 宁惟言只觉的眼前一黑,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丢失。 宁菀还没说话。 宁惟慎就道:“过来个人,帮我把他抬到手术室去。” 陈策当仁不让的跑过去,帮他一起抬起宁惟言出去了。 手术室跟解剖室还有药物实验室都是建在一块儿的,也是这段时间刚刚弄好的。 药物实验室那边,是刘老负责的,领了十多个小学徒,都是打从屯田所挑的聪明肯学的少年,教他们基本的药理知识,带着他们做些简单的中成药,还没开始做什么实验。 不过前几日,倒是在宁惟慎跟一干匠人的协助下蒸馏出了酒精。 这会儿见宁菀他们过来,刘老也领着人出来了,听到是要做手术,老人家眼睛都在放光,转头道:“宁丫头要做手术了,去拿手术服。” 宁菀很快就换了手术服,带上了口罩,手套。 刘老跟一帮学生,也都换好了手术服,准备进去观摩学习做手术,识字比较多的几个少年,还拿着纸笔随时准备做记录。 这些东西,宁菀都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这些天,就等着有人生病,要做手术开刀了。 陈策眼看着人都跟着进去了,也要进去:“我学过医的,我懂医,我可以给宁姑娘做助手。” 宁惟慎看着他:“要穿手术服。” 陈策顺手就拉扯了最后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少年,硬是连哄带骗的让人把手术服让给了他,兴奋的跟去了手术室。 他学过医,在御医院跟御医们学的,什么都懂,主要是爷爷外公还有表哥不让他上战场,他就想去战场当个军医也行。 那之后,他曾经偷偷跑过去一次前线,当了军医,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是多么没用,多么渺小。 第114章 变了脸色往里冲 那年他十三岁,没多久就被爷爷找到,派人把他给抓回了家,再也没有机会溜走。 可那炼狱一般的凄惨场景,一直都是他心底里扎根最深的一根刺,想起来就会痛,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被宁姑娘救活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想,要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会缝合伤口,肯定能多救活一些人的。 手术的各种准备工作,宁菀是给学生们做过培训工作的。 手术室里,众人不是很熟练,但是都在井然有序的做着术前的准备工作。 器械台上,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出现的手术刀,剪刀,镊子,血管钳,手术缝合针,羊肠线,止血纱布等一些最简单的手术设备也已经准备齐全。 刘老给宁惟言灌下去一碗经过宁菀改良,效果加倍的麻沸散。 宁菀正在观察宁惟言的整体情况,做术前最后一次检查。 陈策这个刚给自己弄了个新助理头衔的家伙,没有经过培训,站在一边严肃认真的看着,记着。 宁菀倒是没有丝毫的紧张,看着他们道:“因为咱们没有输血设备,手术时间必须要控制在一刻钟以内,否则病人就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严重后遗症。” 围观的一种人都跟着点头,眼底闪着的全都闪着兴奋的光,跟一群饿了一个冬天的狼,看到了美味的小羊一般。 宁菀指着宁惟言的腹部右下方圈住的地方:“这里就是阑尾的所在,手术的时候,从这里切下去,我现在要开始手术了,你们仔细观察。”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宁菀的动作。 宁菀一边手术,一边跟旁边的人讲解,一瞬间有种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不过这个手术,绝对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简单的手术了。 在场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放松警惕,打着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她说的话,一个字都舍不得错过。 手术室外,宁母一脸担心的走来走去心神不宁,时不时的就得问宁惟慎一句:“慎哥儿,怎么还没好?” 宁惟慎安慰她:“娘,小妹说最少要一刻钟,你别急,肯定会没事的,就是个小手术。” 宁母怎么能不担心,这是要把人的肚子给剖开,把里头的东西给取出来啊,要不是给做手术的是凝儿,言哥儿又疼的死去活来,旁的大夫都没有办法,她也舍不得让儿子被开膛破肚。 宁惟慎嘴里说的轻松,神色却一点都不轻松,只是安慰母亲罢了,他现在浑身都是僵的,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盯着手术室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宁惟慎就听手术室里不再只有宁菀絮絮叨叨给人教学的声音,而是有另外的人啊的一声叫喊出来,紧跟着就是一阵一阵的倒抽气声,眼底神色蓦地一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宁母听到里头的动静,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急的变了脸色就要往里冲:“慎哥儿,是不是出事了,你二哥是不是出事了?” 第115章 师父,你收我为徒吧! 手术室里的众人,都在看着那块被割下来,呈现紫黑色的烂肉,很是新奇的打量着。 刘老就感慨道:“怪不得会肚子疼,这肉都糜烂化脓了,在肚子里能不疼吗?” 陈策眼睛都看直了,嘴里止不住的发出感慨来,对刘老的话深以为然,宁惟言才痛了两天,这阑尾就烂成这样了。 那平西伯都痛了个把月了,还不得都肠穿肚烂了,不过他听说宁王府的大夫过去给开了药,平西伯的病就渐好了。 宁菀跟着点了点头,接过学生递来的针线,开始进行缝合工作,一边缝合一边道:“缝合是个精细活,得多多练习,明日里告诉厨房那边,猪皮别吃,都送到这边来,另外再让他们买点猪大肠送来,你们用来练习。” 前段时间,他们的课业里有解剖,解剖之后再缝合,可没系统练习过缝合,观摩过一次手术,也该进行一下系统的练习了。 学生们,包括刘老在内,都跟着点头应是,手术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缝合刀口。 外头被宁惟慎拉住的宁母,还在抹眼泪,听到手术室里又传来了女儿平静的声音,心才放了下来。 她声音不大,在外也听不甚清,却像是带着魔力一般,只要听到,就能安抚人心。 大概一刻钟之后。 宁菀走了出来,看着宁母道:“娘,手术已经做完了,半个时辰后人就会醒,您那时候再进去看他。” 手术条件简陋,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也没办法保证百分百不会术后发炎,就算在现代医疗条件那么好,也不排除会有意外发生。 宁母拉着她的手,一脸心疼:“你也去休息一下,这边我跟你三哥看着。” 宁惟慎也对着她微微颔首,心里松了口气,眼底神色也是温柔中夹着心疼。 手术室里的其他人,清理完手术现场之后,端着手术器械出来了,上头还有从宁惟言的身体里割下来的糜烂阑尾。 几个学生在讨论着这第一个割下来的阑尾该怎么处理,其中有一个就说做成标本。 陈策出来的时候,已经被震撼到不行了,这是一个新的领域,一个前无古人的伟大领域。 他这会儿十分确定,他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手术服都没脱下来,就直接追宁菀去了。 宁菀去了隔壁的实验室,坐在椅子上休息,手术时间不长,可时间越短,才越考验手术水平,耗费精力。 一个学生从外头端着一壶茶水准备进去,就被陈策给截胡了,进去之后给她倒了一碗茶,然后噗通跪在了她的面前:“师父,你收我为徒!” 宁菀被他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身子,眉头微蹙:“小公爷,你疯了?” “我没疯,我想学医,我想救更多的人。”陈策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端端正正的捧着茶水:“如果战场上的军医会你的医术,就不会有那么多士兵重伤不治而死。” 他去过战场,他见识过战场上的惨烈,那些当场就死亡的人还是幸运的,那些缺了胳膊断了腿,肠肚外流一时还死不了,只能等死的人才是人间炼狱。 宁菀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第116章 咱们也办个医院 她对陈策的印象,一直就停留在他是个中二热血少年身上,少年心性,他对她的热情不过就是因为她救了他,她可不会天真的觉得小侯爷对谁都这么热心肠,也不知道他的热情能维持到几时。 医生这个职业,治病救人,是神圣的,是不容玷污的,他如果只是想玩闹的话,她不会因为他是小公爷,就纵着他顺着他。 “你想好了吗?如果这是你一时兴起做的不成熟的决定,我不会同意你学医。”宁菀神色严肃的看着他。 陈策一脸凝重,目光坚定的看着她道:“师父,我想好了,我要做军医,我会把你的医术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学会你的医术,救治更多更多的人。” 宁菀第一次在这个少年的面上,见到这么坚定的神色,不过她还没松口呢,师父就喊上了真的好吗? “师父,我能找到更聪明的人过来跟你学医,跟书院一样,咱们也办个医院,培养大夫,救助更多的人。”陈策见她不说话,接着说自己的想法。 宁菀心道这家伙的眼界格局跟旁的人就是不一样,她现在教的那些学生,最多也就是好好跟她学习,将来成为一个好的大夫,没有人会想到培养大夫上来。 她顿了一下,道:“你回家再问问你爷爷跟你表哥!” 陈策脸都憋红了,有些羞恼:“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我又不是小孩子。” 宁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陈策的师父了,等到她开始思索以后她跟容九沉算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改变不了了。 屯田所的人都知道了,宁菀收了陈策做徒弟。 宁菀还奇怪事情怎么传的这么快,听卓业一说才知道。 小侯爷拜了师,兴奋的不行,亲自跑去各处工地作坊,大手一挥给人发银子,一人一两,见者有份,兴冲冲的说拜了师,大家一起开心。 宁菀突然觉得有点心梗:…… 这徒弟到底靠不靠谱啊,拜师就拜师呗,用得着搞得人尽皆知吗? 卓业这边倒是一脸的羡慕,他也想这么干,可他没那么多钱,等他有钱了,一定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师父也是宁菀。 宁惟言手术之后,有人专门在看护,记录他的身体状况,是个叫杜应的学生,十七岁的年纪,聪明又认真仔细。 陈策也跟着一起,时刻观察着宁惟言的情况。 宁惟言早在麻沸散的药劲儿过去之后就已经醒来了,那种锥心蚀骨般难以忍受的疼痛消失了,只有腹部的刀口在痛着。 可这痛,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跟肠子的绞痛比起来,要好上千倍,他只要想到之前的剧痛,牙关就止不住开始打颤。 他得的是肠痛,前几日刚痛的时候,书院那边的大夫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前日凝儿来书院看他,给了他一个药方,说是能治疗肠痛的,平西伯府的伯爷就是吃了这个药方,病渐好了。 他知道肠痛这种病是绝症,只要得了就会死,万中无一的人挺过去能活下去,可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活着的运气。 他吃了凝儿给的药方之后,病情减轻了许多,以为有效果,谁知道就在今天,突然又痛了,剧痛来的又快又急,锥心蚀骨一般,痛到他恨不能去死。 可现在肚子里不痛了,身体变轻松在好转他自己最清楚。 他的命,是宁菀救的,不管承认还是不承认,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手术室里很安静,杜应偶尔会给他倒点水,或者扶他起来稍微走上两圈。 杜应扶他走了一圈,伺候着他躺下之后,道:“老师说手术后要适当走走动动,才能加快排气,二师伯你要是疼的厉害就告诉我。” 宁惟言眼底神色复杂难言,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声音有些晦涩,问他:“你老师呢?” 他醒来之后,书院送他过来的同门们还没有离开,知道他醒了过来看他,他才知道他们并没有跟宁菀说过任何话。 宁菀她绝对不会知道他之前吃的药是凝儿给的药方,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故意说那样的话诬陷凝儿刺激他,是他太在乎凝儿,想多了。 可他从醒来到现在,也没等到她过来看他一眼,也没机会跟她说话。 天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正要睡过去的宁惟言一直心绪复杂,纠结在宁菀救了他一命的事情上,听到声音,蓦地睁开了眼睛,有些紧张的看向门口方向,就见有人推门进来。 第117章 肯定是表哥想师父了 不是宁菀,是宁惟慎,手里端着饭碗。 宁惟言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失望来。 “二哥。”宁惟慎首先开口,走到他跟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宁惟言没回答,只问他:“宁菀呢?” 宁惟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米糊糊,道:“她打毛线呢!” 宁惟言不知道打毛线是什么,不过寻思着应该是在做事,沉吟了一下,再没开口。 宁惟慎俊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之色,说话依旧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二哥,咱们做人要就事论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宁菀她以前是做过不少错事,可她现在没做错什么,也没有对不起谁,给你做手术,是我做的决定,你要是想怪,就怪我。” 人可以伪装一天两天,可不可能伪装一两个月,他就在跟前都发现辨别不了。 宁惟言眸色越发复杂,只静静的听着,没说话。 宁惟慎接着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她改变了,我已经信了,她其实挺有良心的,其实你只要好好跟她相处,她也会好好待你的。” 宁惟言微微抬眸,就见他唇角漾起的愉悦笑容,眼尾微微扬起的弧度,也带着温柔。 他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声音有些哑,道:“这次是她救了我,你代我谢谢她。” 宁惟慎摇了摇头:“这个我帮不了,你自己跟她说。” 宁惟言眉心微蹙,他倒是想跟她说,可是她跟本就不过来,别人还知道来看他一眼,就她一次也没来过。 两人说话间,杜应敲了敲门:“三少,陈师兄说老师喊你吃饭了,让你快点。” 宁惟慎看着宁惟言道:“大哥,那我先走了。” 说完,都没等到宁惟言回话,已经起身出去了。 宁惟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就听外头杜应在跟宁惟慎说话。 杜应问:“三少,老师那边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宁惟慎一向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几分炫耀:“你老师新写出来的食谱,说是什么铁锅炒菜,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花样,她这两日让人给做了口铁锅,就是用那个炒,这次成功的话,你们过两日就能吃到了。” 而后宁惟言就听到杜应羡慕又期待的声音:“真的吗?老师可真厉害。” 宁惟言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米糊糊,嘴里什么滋味都没有,眼底神色渐深,心口也像是堵了块石头似的,怎么都不舒服。 老三已经跟她这么亲近了,也难怪他会为她说好话。 宁惟慎赶去吃饭的时候。 一次也没去看宁惟言的宁菀,刚上饭桌准备吃饭,就捂住口鼻往外头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陈策正好过来吃饭,看着她笑得一脸贱兮兮的暧昧。 肯定是表哥想师父了。 宁菀揉了揉鼻子,睨了他一眼,感觉怪怪的。 陈策忙正色道:“师父,刚刚二哥他已经排气了,三哥喂他喝了一碗米糊糊。” 宁菀总觉得他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东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她也已经想通了,就让陈策胡乱喊,反正是已经乱了,他爱喊宁惟慎他们哥就喊哥,辈分什么的她也无所谓。 这边跟宁菀一起吃饭的是刘老,卓业他们四个徒弟,现在再加上一个陈策。 宁惟慎过来的时候,人就齐了,他看着一桌子的菜:“这就是炒菜?闻着味道是还不错。” 第118章 宁凝她带着她家夫婿过来了 宁菀早就饿的不行了,拿着筷子催他:“三哥你快点坐,就等你一个人了。” 这桌饭菜是陈策带来的厨子做的,是国公府的大厨,叫李脍,听这名字,就是个做大厨的料,事实也是一样,这人厨艺很好,特别懂吃,又擅长钻研,人也聪明,宁菀就给他写了一本菜谱。 大周这个时候,吃食就只有蒸煮,炖烤,还没有炒菜,宁菀一直都吃不习惯,奈何她是个厨房杀手,会吃不会做的那种,穿过来之后,在宁家地位不行又被人无限嫌弃,也没敢挑三拣四提意见。 也就这两天闲下来的时候,开始想些吃食,默写一些菜谱,今儿李脍过来之后,两人一个吃货,一个爱做会做,一见如故。 “我先尝尝。”陈策站了起来,眼睛馋的发光,拿着筷子就要站起来。 宁菀阻止了他:“先让咱们的大厨给介绍一下菜式咱们再吃。” 候在一边的李脍虽然是个厨子,可长得瘦高瘦高的,一脸和善,听到她的话,兴奋的搓着手走上前去。 陈策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耽误他品尝美食。 李脍缩了一下身子,不过还是顶着压力上前,开始给众人介绍桌上的菜式,声音洪亮,骄傲的很。 其实古代的蔬菜很少,尤其是冬天,皇宫里跟富贵人家会有暖棚,或者在温泉旁边种植,给供应反季蔬菜,产量是少的有限,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 穷苦人家里,除了大白菜,就是大萝卜,这两样是能存储在地窖里过冬的,剩下的就是些腌菜跟菜干,至于土豆红薯,她打听了一下,还没有传入大周。 今天这一桌子菜,素的除了醋溜白菜,萝卜炒粉条,竹笋炒腊肉,大葱炒鸡蛋,就是一些蘑菇,干煸蘑菇,素炒蘑菇,蘑菇肉丝,红烧蘑菇。 荤菜就有,糖醋排骨,爆炒肥肠,红烧肉,红烧鱼,地锅鸡。 这都是玉山这边有的食材,要是国公府那边的话,食材跟大料会有更多,就这用的大料,还有些是从刘老的医馆里拿来的,草果,党参,大茴香,桂皮之类。 “这是我第一次做炒菜,大家多多提提意见,我会改进的。”李脍介绍完菜式之后,对着在场的人深深鞠躬,然后在李策要杀人的目光催促下,赶紧的逃走了。 李策还是不敢动筷子,看了眼宁菀:“师父您先。” 宁菀看刘老:“刘爷爷您先尝尝。” 刘老就不客气了,夹了离他最近的醋溜白菜,吃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点头:“这道菜酸爽可口,很是美味开胃!” 陈策这边就不客气了,夹了他盯了好久的干煸蘑菇,一口送进嘴里,美的闭上了眼睛,咽下去之后才给了俩字的评价:“好吃!” 其他人也都开始动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嘴里手里都没停过。 卓业这个情绪一向内敛的,也被好吃的要哭了:“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孔成跟罗文华两个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跟着猛点头,口齿不清的说好吃。 宁惟慎把所有的菜挨个尝了个遍儿,才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给出评价:“味道还不错。” 宁菀夹了块糖醋排骨,跟着附和:“嗯,还算可以。” 陈策都惊呆了,这还不算好吃吗,师父的要求也太高了,忍不住反驳:“师父,这很好吃了,这东西比庭轩阁的要好吃一千倍,比皇宫的御膳还好吃。” 宁菀就笑:“如果调料足的话,会更好吃。” 味道基本达到了她的要求,就是少了那么点意思,比如调料不足,味精跟耗油是没有的,还有很多大料也是没有的,最最重要的是,缺了她最爱的辣椒! 陈策道:“我觉得已经很好吃了,等回家我就让厨子照着做,也要让我爷爷跟外祖他们也都好好尝尝,对了,还有我表哥!”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申铁匠的声音,先敲了门才推开,道:“姑娘,三少,宁凝她带着她家夫婿过来了。” 第119章 嫉妒跟愤怒充斥了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宁菀这边吃的很开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宁惟慎已经站了起来,眸底有嘲弄一闪即逝,站起来看了宁菀一眼,依旧是那副懒散,什么事都不放在心思的模样,道:“你继续吃饭,我出去看看。” 宁菀这才反应了过来,是顾凝啊。 在场的人,除了陈策之外,倒是都比宁菀先反应过来,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的看向她。 陈策是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宁凝是谁,顿时就觉得手里的排骨都不香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不爽,就是那个宁王妃啊,现在已经该喊顾凝才对。 宁惟慎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回身来,潋滟慵懒的眸底多了几分凝重,看着宁菀:“娘过来了,你去拦住她,别让她看到顾凝。” “哦。”宁菀应了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宁惟慎急了,咬牙催促道:“动作快点,别慢吞吞的!” 宁菀心道还是一起长大的好妹妹最重要,他就会对着她凶,呲牙瞪了他一眼,加快了速度往外头跑,就见不远处有人拎着灯笼正走过来。 灯笼的照射下,能认出来是宁母。 她这边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微微侧眸,就看到顾凝。 顾凝的身边,跟着的正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一世的宁王容楚寒。 她也就只扫了一眼,便觉无趣的耸了耸肩,朝着宁母跑了过去,宁母病还没好,不能让她这个时候见到顾凝,宁惟慎反应真是快。 容楚寒倒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本以为她会跑过来跟他们闹,没想到她就只扫了他一眼,竟然就走了。 这一眼,全然都是漠不关心,仿佛只是不经意的看过来,又毫不在意的移开目光。 一时间,他心中生出了几分烦躁恼怒来,她一个被他抛弃的贱人,有什么资格拿这种眼神来看他! 顾凝的视线,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宁菀,而是宁惟慎,一脸喜色的跑到他跟前,声音也满是欢喜想亲昵:“三哥。” 她离的近了,才看到宁菀,就见她逃也似的朝着前头跑,不由在心里冷嗤一声,肯定是宁家人教训她了,现在见了她就想避开。 她这边正得意,就见宁菀跑去的方向,宁母拎着灯笼过来了。 “娘!”顾凝喊了一声,抬脚就要去追宁母。 宁惟慎却是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扯着她就往房子侧面走。 顾凝不明所以,还想要喊却被宁惟慎给捂住了嘴巴,她一声娘就硬生生的憋在了喉间,胸口也憋了一口气。 而后她就看到宁菀迎上了宁母,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宁母宠溺的对着她笑,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就这么转头走了。 一时间,嫉妒跟愤怒充斥了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宁惟慎,委屈的眼底蕴满了泪花:“三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娘。” 怎么可能呢?娘她怎么可能对宁菀那个废物这么好,她才离开了多久,他们就都忘了她,开始宠爱宁菀了吗? 第120章 附骨之疽一般的眼神 “娘生病了,你现在不能见她。”宁惟慎解释了一句,又敷衍道:“我带你去找二哥。” 顾凝觉得宁惟慎就是在故意阻止她,不想让她见宁母,心里憋炸了,嘴上还是担心着急的很:“娘她生了什么病。” “你等会儿问二哥。”宁惟慎扫了她一眼,狭长的眸底有嘲弄玩味一闪即逝。 他不想陪着她,也不想跟她多说话,她这么晚过来,不就是为了避人耳目,生怕别人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到时候被人认出来给她丢脸吗? 既然这么怕他们家给她丢人的话,那她还过来做什么呢? “三哥。”顾凝又委屈难受的喊了一句追上去,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胸口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着,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他这是什么态度! 她知道他一直都跟她不怎么亲,可以前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这么敷衍她。 肯定是宁菀那个小贱人,她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这么帮着她。 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容楚寒,在盯着宁菀消失的方向,眼底神色阴鸷,听到后头谈话的人回来,才回过神来。 “王爷。”顾凝娇娇柔柔的喊了他一声。 容楚寒看向她,问:“跟你三哥聊完了?” 顾凝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笑笑,笑容苦涩又楚楚惹人怜,才道:“三哥说带我去找二哥,咱们一起过去!” 容楚寒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受了委屈,眼看着宁惟慎旁若无人的从他跟前经过,心里涌出了一股无名怒火,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冷酷无情的眸看向顾凝的时候瞬间变得柔和,应道:“好。” 顾凝委屈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才挽着他的手,跟着宁惟慎走了。 容楚寒盯着宁惟慎的背影,眼底深处是翻涌的愤怒跟杀气,该死的,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见了他竟然不跪不拜,连个招呼都不打。 凝儿就是太过于善良了,就不该回来看这些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大晚上的过来看他们,他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不给她好脸色,摆明了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宁惟慎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手术室门口,问了杜应一句,才转身看着他们道:“二哥还没睡,你们进去!” 他自己站在门口,一点要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顾凝已经被他的态度给气到了,面上依旧要保持她一贯的温柔,看着容楚寒柔声道:“王爷,那咱们进去!” “好。”容楚寒应了一声之后,用他上位者惯有的高高在上的目光扫了宁惟慎一眼,看蝼蚁一般蔑视至极。 他要让他认清楚,他不过就是个贱民罢了,要不是因为凝儿,他敢对他如此大不敬,他会当场就杀了他。 宁惟慎神色慵懒,一脸无所谓的对着他笑笑,终于开口了:“王爷,你们有什么事就问我二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容楚寒也终于开口了,眼神森然,声音冷酷:“请便。” 宁惟慎又笑笑,才转身离开,不过身后那道眼神,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阴测测的让人恶心。 这宁王,传闻中爱民如子,心系天下,大义凛然,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容楚寒看着他离开,眼底神色越发肃杀血腥。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的人,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次凝儿在,他就给他一个面子,暂且放过他这一次,不过早晚他会让他跪在他面前忏悔求饶。 第121章 姨母求求你救救我家伯爷吧! 他要让他知道,他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顾凝已经进了手术室,看到宁惟言一脸虚弱的靠在床头上,眼睛红了,声音也哑了:“二哥,你怎么了?” 宁惟言看到她进来,温柔的眸底有明显的欣喜泛上,笑着安慰:“二哥没事,你不要担心,二哥就是做了个小手术,很快就会好的。” 容楚寒这个时候也进来了。 宁惟言是个读书人,是个最讲究尊卑的读书人,看到他进来,怔了一下,旋即道:“不知宁王殿下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说完就要起身行礼。 顾凝忙按住了他,道:“二哥,都是一家人,你不要这样。” 容楚寒看到礼数周全的宁惟言,心里的那股火终于消了点,沉声道:“凝儿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客气了。”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对宁惟慎越发的憎恶了,觉得他就是在有意的羞辱怠慢自己。 宁惟言就对着行了一揖,不好意思的道:“实在失礼。” 容楚寒对着他微微颔首。 宁惟言这才看向顾凝,一脸疑惑的问:“凝儿,你怎么不回家,到这里来了?” 顾凝这才把她看见了宁母,宁惟慎不让她见的事情告诉他,眼底蕴满了泪花儿,委屈极了:“二哥,三哥让我问你,娘她到底怎么了?” 宁惟言心知是瞒不住了,才叹了口气,道:“你受伤那天,娘受了刺激生病了,把宁菀错认成了是你。” 顾凝听到这里,心里的愤懑跟妒火才算是消散了一点,咬了咬唇,难过的道:“那说不定我去见娘,娘认出我来,病就好了呢。” 她就说娘怎么可能对宁菀那个废物这么好,原来是把宁菀错认成她了。 宁惟言看到她难过,又叹了口气:“你三哥也是怕娘见到你再受到刺激。” 顾凝眼泪就流了下来,小声道:“二哥,我想娘了。” 宁惟言直接就破防了,心疼的在抽搐,当着宁王的面,他又不好怎么安慰她,只得柔声哄她:“二哥知道,等娘的病好了,二哥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你。” 顾凝这才擦了擦眼泪,佯装坚强的问她宁母现在的情况。 宁惟言就把宁菀在给宁母治疗的事情说了一下,道:“她说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娘的病一定能好。” 顾凝心里已经日了狗了,宁家一家人脑子是有病吗?相信宁菀这个废物会给人治病,她心里恼怒,面上不显,只担忧的问:“二哥,你真的信她吗?” 宁惟言眸色微变,苦笑摇头:“现在就是不信她又有什么办法,也只能信她了。” 顾凝就再没有多说,她最是知道该怎么把握分寸,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擦了擦眼泪,柔柔道:“二哥你们信她,我也信她。” 宁惟言看着面前善良可爱懂事的妹妹,一颗心都揉化了,再想想宁菀,就忍不住对比。 两个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宁菀但凡能有凝儿一分的性情,他也不至于这么嫌恶她。 宁母的事情她知道了之后,就开始问宁惟言是怎么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她前几日做梦,梦到宁惟言得了肠痛,前日里特意去看他,给了他药方卖人情,他当时可是感激的很。 这两日她又寻思着快要过年了,得回宁家看看,她虽然很有自信宁菀那废物绝对取代不了她在宁家人心里的地位,可怎么也得刷一下存在感。 宁惟言就说了肠痛做手术的事情,看着她温声安慰道:“凝儿你放心,我现在肚子已经不疼了,手术很成功,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 “不痛就好了。”顾凝本就显得柔弱惨白的脸,此刻更是面如土色,笼在袖子里的手,因为内心极度的恼怒嫉妒死死的攥在了一起。 宁菀给他做的手术,割了他肚子里的东西,他是宁愿信宁菀那个废物,做什么手术,也不愿意相信她给的药吗? “凝儿不是给了你治疗肠痛的药方吗?”容楚寒心里冷笑不止,暗道这宁家人也是脑子有问题,竟然真的信宁菀那个废物,语气却不无惋惜的道:“平西伯也是得了肠痛,就是吃了凝儿这个药方,用了药之后,病已经大好了。” 宁惟言一脸感激,温柔的看着顾凝。 顾凝心里得意极了,刚刚要开口谦虚一下。 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就是女人悲戚的哭喊声:“菀菀,菀丫头,姨母求求你救救我家伯爷! 第122章 恨毒了那个宁王妃 容楚寒听到门口的哭喊,面色骤然冷酷。 伯爷? 哪个伯爷? 顾凝倒是听出来了,外头那是平西伯府陆姨娘的声音,瞬间面无人色,死死的捏住了拳头。 平西伯的病不是已经被她给治好了吗?怎么又跑来找宁菀,干嚎成这个样子,是平西伯要死了吗? 不过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怕身份暴露,还是第一时间看向容楚寒,有些紧张担心的呼唤:“王爷。” 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跟宁家的关系,不能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自然不能让陆姨娘看到她跟王爷! “没事,交给本王。”容楚寒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宁王妃,是在军户人家长大的乡野丫头,拿这个来攻讦嘲笑他。 实际上瞒住顾凝身份,说她从小是在江宁长大,也是他跟顾家一起决定的。 “王爷,你跟凝儿不要管,我出去看看。”宁惟言是个聪明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洞悉了他们的顾虑,不想让外头的人见到他们,已经挣扎着起身了。 外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听杜应道:“你们别着急,有话慢慢说,老师她回家了,不在这边,这是手术室,你们不能进。” “别哭了,什么样子。”伯爵夫人看着哭的死去活来的陆姨娘,恼恨道:“伯爷还没死呢,要被你给哭丧哭死了。” “夫人,咱们快点去找宁丫头。”陆姨娘终于被教训的不哭了,抹着眼泪,一路上哭喊的嗓子都劈了,看着杜应急声道:“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我们带路。” 杜应一看来人,穿着华贵,丫鬟护院的跟着一群,又是认识自家老师的,哪里敢怠慢,忙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吵嚷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顾凝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容楚寒,握紧的拳头,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掌心肉里,是平西伯府的人,平西伯夫人都亲自过来请宁菀了。 宁菀她一个废物,她凭什么! 容楚寒此刻冷酷阴沉的双眸里,也带上了几分疑问,平西伯用了凝儿给的药方,病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听外头的人说,好像是要马上就死了似的。 宁惟言看了眼门口方向,眉心微蹙,伯府找宁菀看病,就是凝儿说的那位跟他得一样病症的伯爷吗? 平西伯府,来的人是伯爵夫人和陆姨娘,两人乘上马车,杜应给指路,一路朝着宁菀家里而去。 陆姨娘还在哭。 伯爵夫人嫌弃的恨不能把她给一脚踹出去,从今儿晚上伯爷昏迷不醒之后,就开始一直哭一直哭,哭丧呢她,伯爷现在还没死呢! 陆姨娘哭着,心里头难受,身边又只有伯爵夫人在,一边哭一边哑声道:“大夫人,老爷他要是不行了,妾身也不活了。” 伯爵夫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瞪她,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别哭了,宁神医她一定能救老爷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爷突然就肚子剧痛,之后就昏迷过去了,叫来了很多大夫给看,说是伯爷已经不行了。 还有个大夫说,伯爷之前吃的药有问题,伯爷的身体本就虚不受补,吃了很多补药,导致看起来他的精神渐好,实际上内里已经掏空不行了。 至于伯爷觉得不怎么痛了,也是因为那药里含有镇痛的药物导致的。 她此刻已经恨毒了那个给她药方,害伯爷病情如此严重的宁王妃,可也只能在心里咬牙,人家王府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伯府得罪不起,她还能上门去大吵大闹,骂庸医害人不成? 第123章 孩子们的亲事 陆姨娘就哭的更厉害了,伯爷要是不在了,这伯府也就没了,她无儿无女无以傍身,以后可怎么办! 伯爵夫人就更气了,指着她怒:“你担心老爷,我难道就不担心?” 大周朝有法规,世袭的爵位要是家里没有儿子继承,就会收回封号,他们伯府没有儿子,伯爷要是不在了,封号没了,这伯爵府就没有了,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大周朝这规定,就是为了减少世袭爵位的,以往的时候真是生不出儿子,还能过继个儿子,从先皇开始,就不许过继了,必须要由亲生儿子世袭爵位。 她这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就生了个女儿,老爷又为人正派,常年在外征战,身边也没个女人,好不容易看上了面前这个狐狸精,天天跟她腻着,她嫁进家里都三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 陆姨娘抽抽噎噎的委屈,也不敢顶嘴,只哭着道:“妾身不哭,不哭了,咱们去找菀菀,她一定有办法救伯爷的。” 他们这一行人驾着马车匆匆赶去宁家。 宁菀跟宁母是走着回去的,现在也就刚刚到家附近。 宁母拉着宁菀的手,笑着道:“凝儿,咱们家里那几头猪,等过两日,年二十七那天,咱们就给杀了,请作坊的工人们好好吃上一顿杀猪菜。” 宁菀就笑:“娘,咱们家就三头猪,作坊现在都一千多口人了,够分吗?” 宁母嗔了她一眼:“怎么就不够吃,我喂养的好,一头猪都有三百斤,三头也有一千斤了,一人一斤肉呢!” “骨头不算称啊!”宁菀化身杠精本精。 宁母指着她哭笑不得:“那咱们就再找人买几头,这到了年底了,怎么也得谢谢人家。” 宁菀愉悦的笑出声来:“好,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摆三天流水席都没问题。” 宁母就语重心长的教她:“这钱还是要省着点花的,流水席那得花多少钱,等你成亲的时候,咱们再摆流水席。” “娘,我还小呢。”宁菀低咳一声,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容九沉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傻笑了一声,忙收回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宁母说道这事儿上,就显得有些心事的样子,没再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说到了几个儿子的身上。 宁母就开始发愁儿子们的亲事,宁惟谨今年二十一,宁惟言今年二十,都是早就该成亲的年纪了,一般的人家,这么大的年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宁菀乖乖的听着,也没有发表意见。 宁母就说哪家哪家上门来提亲,哪家哪家的闺女好,等这几天宁惟谨回来,就让他好好挑挑,不能再拖下去了。 宁菀心里其实对她的想法是不认同的,二十一岁哪里大了,也就上大学的年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大学生! 可搁在古代,这都是老光棍了,不好找媳妇了,原主顾家的哥哥顾风眠,跟宁惟谨同岁,比他大了那么十天半个月的,十七岁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想到顾风眠,她不免又多想了一点,上次在酒楼见到,听他说儿子顾随病了,也不知道现在孩子的病有没有好。 转眼间就到了家里。 宁母去房里换煤球。 宁菀端着盆去院子里打水,就听门被人打开,宁惟慎竟然回来了,跟他们这也就前后脚的功夫,奇怪的看着他:“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顾凝来了哎,他们最亲爱的妹妹,他不去陪着顾凝,怎么跑家里来了,难不成怕她见顾凝来了,心生嫉恨会对宁母不利,回家盯着她来了? 第124章 人间真绝色! “我回我自己家,还要跟你报告!”宁惟慎三两步走到她跟前,屈指就敲她脑门上,嫌弃的道:“你管的越来越宽了啊!” 宁菀这段时间跟他也熟了,不在意的嘟囔了一句:“我不会对娘做什么的,你要是不放心,我马上就回我办公室睡去。” 宁惟慎眸色有瞬间的凝滞,旋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漫出,嘴巴依旧是一点都不饶人:“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他说完,走到水井边帮她打水,这臭丫头挑的很,洗脸必须要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水缸里的都不用。 宁菀把水盆放在旁边,蹲下来拖着下巴看他。 今儿有月光,月色下,面前这张脸越看越是好看,尤其是他眼角下的那颗红色的泪痣,画龙点睛的一笔,当真是人间真绝色! 宁惟慎眼波流转中眸里泛出几分愉悦的温柔来,刚要把水桶拎上来,就听路上有马车声,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就停在了门口。 宁菀也听到了,站起身来就听到有哭声,而后就见陆姨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陆姨娘见到宁菀,情绪就绷不住了,放声大哭:“菀菀,姨母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救救姨母!” 宁菀人有点懵,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下,人很健康,没病啊! “宁神医,她糊涂了,不是她,是我家伯爷。”伯爵夫人也紧跟在身后进来了,看着宁菀解释道。 宁菀看了眼陆姨娘,又看了眼伯爵夫人,对着她点了点头,客气的打招呼:“夫人好。” 伯爵夫人也没时间跟她客套,直接就把平西伯发病,昏迷不醒,人马上就不行了的事情告诉了她,才哑声道:“宁神医,上次都是我不对,是我糊涂,怠慢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无知妇人一般见识,我家伯爷他一生为国为民,求你救救他!” 她哪里能想到,宁王妃误她,都怪她识人不清,不然的话,伯爷的病不至于拖到现在,拖到人眼看着都不行了。 宁菀犹豫了一下,很是保守的道:“我得看看伯爷的情况再说。” 人既然已经找过来了,再跟上次一样说治不了也是不行的,陆姨娘跟着呢,她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宁神医,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怪你的,只求你能出手相救。”伯爵夫人说到伤心处,直接就要跪下。 宁菀抽手扶起她:“夫人你不要这样,我是要看看病人的情况,才能知道能不能救。” 这边的动静,闹得宁母也出来了,她认知陆姨娘,不认识伯爵夫人,看到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也没敢往前,只问了宁惟慎是什么情况。 宁惟慎就说是来找宁菀给看病的,看到伯府的伯爵夫人对着宁菀认错的样子,他心里的不爽总算是消了一点。 上次去伯府的时候,这大夫人可是厉害的很,要不是镇国公府来人,宁菀怕是不好全身而退。 不过陆姨娘倒是早就已经诚心悔过了,跟她修复了关系,两人以后还会一起做生意,他对她也没多少意见了。 面子是自己挣得,也得别人给,伯府的人亲自上门,又有陆姨娘的面子在,是不好再推脱的。 宁菀答应了要去给看看。 伯爵夫人一脸感激的对着她点头,让开了位置:“宁神医你请。” 陆姨娘也跟在后头,哭着抹眼泪哑着声儿:“菀菀,姨娘谢谢你了。” 这边几人刚刚到门口。 “我听说平西伯病倒了?”陈策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响起,打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师父,我也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第125章 可不要什么赤脚大夫的话都信 伯爵夫人看了眼宁菀,又看了眼陈策。 师父? 小公爷拜了宁神医做师父? 她有些懵,就去看陆姨娘。 陆姨娘得了宁菀的话,心里觉得平西伯有救了,已经镇定了许多,此刻也是一脸惊诧,对着伯爵夫人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小公爷要跟着去,谁也不敢阻止,宁菀默认了之后,其他人也不敢说不让他跟去。 宁惟慎本是想跟着去的,又想到顾凝在这边,他怕宁惟言心一软,被顾凝蛊惑两句,就带着她带过见宁母,就没跟着一块去。 臭丫头说了,娘的病是不能受刺激的,病好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见顾凝。 伯府的人着急,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陈策作为小公爷,也作为一个小辈,就跑去跟宁菀他们一起坐马车,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不是听说伯爷用了宁王府开的药方,病已经大好了吗?” 伯爵夫人的脸色就变了变,掩去尴尬道:“原先是好了许多的,我们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医,还不是大夫说什么就听什么。” 她也不好说宁王府的不好,毕竟小公爷跟宁王的关系,比跟他们伯府要亲近的多。 陈策笑笑,又关心的道:“我听说伯爵夫人你给不少人都介绍了王府的大夫,不会出什么事!” 这段时间,宁王府在京城里可是厉害的很,宁王妃也变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香饽饽,大红人,很多王公贵族,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有什么聚会都邀她一起。 最近还给了大长公主一个补气驻颜的食疗方子,大长公主用了之后在大舅母的跟前直夸好,大舅母也开始用了。 “我只是说说,别人信不信也跟我无甚关系,至于小公爷说的出事,这我哪里知道。”伯爵夫人断然是不敢在小公爷的面前乱说话的。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忐忑的,伯爷就是吃了王府的药才出了事,要是其他人也吃出事了,会不会攀扯到她身上,坏了他们之间交好的关系。 她就是沉不住气,太着急了,应该过一段时间,等伯爷的病全好了之后,该帮忙宣传的再帮忙宣传。 陈策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夫人以后可不要什么赤脚大夫的话都信。” 宁菀在下头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适可而止,不要太不给人留面子。 从玉山到京城的路,是前段时间运送货物之前,宁菀就让人修缮好的,跟其他的路比起来,平整的很,都是用小石子铺的。 宁菀寻思着等来年开春,就修一条直通京城的柏油马路。 这一路很是顺畅,速度也很快,城门已经关了,伯爵府的人是打从宫里要了出城的令牌,出示令牌之后被放进去了。 伯府很快就到了,马车直接就进了府,停在了主宅门口。 宁菀知道平西伯的情况肯定会很严重,可等看到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是保守了,比自己料想的更为严重。 伯爵夫人跟陆姨娘,还有伯府唯一的大小姐方昭,都一脸紧张的盯着宁菀看,她皱个眉她们心都得提到嗓子眼,见她神色凝重,都暗道不好。 第126章 只能搏一把! 陆姨娘先开了口:“菀丫头,我家老爷情况怎么样?” 宁菀顿了一会儿,才道:“情况很严重,手术是唯一的治疗办法,可他腹腔发炎,黏连严重,手术风险很大,成活几率我不敢保证。” 他们现在有简单的手术设备,却没有血液检测和输血设备,伯爷身体拖到现在,太过于虚弱,腹腔黏连应该比预想中还严重,手术时间过长的话,不输血会有危险。 伯爵夫人她们都没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策就在一边解释:“就是开刀,把肚子这边给拿刀划开,把里头引起病症的阑尾给割下来。” 伯爵夫人一脸惊恐,肚子给划开,那人不就要死了吗? 陆姨娘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差点儿没厥过去,被方昭给扶了一把才算是回过神来站直了身体,小心翼翼的问:“开了刀人还能活吗?” 宁菀道:“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你们做好风险准备,我就可以给伯爷做手术。” 方昭倒是比娘跟姨娘都要冷静,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平西伯,下定了决心:“做手术,宁神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能找的大夫都找来给爹看了,都让他们准备后事,就连御医院的御医都这么说,他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搏一把! 伯爵夫人也定了定心神,她是府里唯一一个能拿主意的人,握了握拳:“昭儿说的对,宁神医你是大夫,我们听你的。” 陆姨娘也目光坚定的点头,她是最信任宁菀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长期食用过量藏红花,救过小公爷的命,她偷偷打听了一下,最近齐国公的命也是她救的,不信她还能信谁? 信那个害死伯爷的杀人凶手宁王妃吗? “你们做了决定的话,就带着伯爷去玉山,手术需要手术室跟相关设备,这边条件不行,你们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过去。”宁菀道。 “宁神医,咱们现在就过去,明儿天一亮就做手术。”伯爵夫人这会儿就只想救平西伯,只要有一线希望,让她干什么都可以,当下也不敢有任何迟疑,吩咐小厮过来抬人。 宁菀本来是想着明天做手术,就明天一早回去,伯爵夫人既然这么说了,她也没反对。 大晚上的,反正是不好做手术,光线太暗,会加大手术难度跟风险,她现在要努力把手术风险降到最低。 很快,马车就又折返回了玉山。 陈策还算是有点医德,看伯爵夫人她们都紧张害怕的不行,安慰了一句:“你们放心,我师父很厉害的,今天刚给二哥做过肠痛手术,他是急性肠痛,病情不严重,一刻钟就做完了,现在人活蹦乱跳的。” 伯爵夫人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好意,点了点头,不过不看到结果,她是不会放心的。 陆姨娘跟方昭也是,紧张担心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听到他的话,也没松快多少。 这天晚上,伯府的人是没一个能睡得着的,一家三个女人坐在屋里守着平西伯,一晚上没合眼。 宁菀天刚蒙蒙亮就被陈策给喊醒了,出了门就见伯爵夫人跟陆姨娘也都在门口站着呢,立马就清醒了,对着两人点头打了招呼,才道:“你们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过去。” 病人家属的心态,她也是了解的,恨不能医生马上就手到病除,病人手术吃了药之后,立马就活蹦乱跳。 宁菀洗漱完毕过去的时候,术前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她换了手术服之后,就进了手术室。 手术同意书早在之前,陈策就拿了给伯爵夫人看,跟她解释了一下,已经签好了。 手术室门口,一家三口紧张担忧的等待着,陆姨娘就差把手里的帕子都给搅烂了。 宁惟言早起散步,走着走着,就朝着她们走了过去,昨天晚上,宁菀过来了一趟,让他把手术室给让出来,住到了旁边的病房。 第127章 怪吓人的 他之后问了杜应才知道,那个昨日晚上送过来昏迷不醒的人,也是得了肠痛,要做手术,是平西伯。 门口守着的是过来找宁菀的卓业,他收到了京城那边送来的消息,出了点事儿,过来找师父,她已经进手术室给人做手术了,看到宁惟言过来,忙走过去扶住他:“二师伯,师父说了你不能老是走动,还是需要多躺着休息。” 宁惟言笑意温润的道:“我躺着也难受,还不如起来走走。” 他本来就有早上起来跑步打拳的习惯,躺着也不舒服,就起来了,走了一圈回来就见手术室门口有人了。 陆姨娘认识宁菀这么长时间,宁家的人也没有认全,除了宁菀,就只认识宁母,宁惟慎和宁惟行,其他人都还没见过,听卓业喊二师伯,就知道他是宁菀的二哥,走过去看着他:“你是菀菀的二哥,我是平西伯府的陆姨娘。” 宁惟言温文尔雅的对着她笑笑:“陆姨娘好。” “你别跟我客气,菀菀喊我姨母,你也喊我姨母就好。”陆姨娘知道昨日里做肠痛手术的就是他,看他脸色,除了有点苍白,身子看起来有些弱之外,倒是跟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就问他:“你身子现在好点了吗?” 她问出来了,伯爵夫人跟方昭也竖起了耳朵,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宁惟言知道她是担心里头正在做手术的平西伯,笑着点头:“多谢陆姨娘关心,比昨日好了许多了,肚子已经不疼了,陆姨娘放心,以菀菀的水平,没多大问题的。” “好。”陆姨娘点头,努力对着他笑笑。 她能放心才怪,生死状都让他们签了字,虽然小公爷说了只要是做手术的人,都要签手术同意书,不管是什么手术都有风险,可也怪吓人的。 不过她见宁惟言状态不错,心里还是稍微的轻松了那么一点。 伯爵夫人跟方昭,也是心下稍安,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宁惟言,发现他精气神还是很不错的,看来这手术也没有那么吓人。 宁惟言又跟卓业说了两句,问他为什么会在这边,是有什么事吗?卓业是宁菀的大弟子,负责账务方面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卓业说京城那边有点事要告诉宁菀,也没有跟他细说,就扶着他去隔壁病房休息去了。 陆姨娘看到他走了,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在心里祈祷平西伯平安。 方昭挽住伯爵夫人的胳膊,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会打扰到手术室里的人做手术。 这边手术室内,伯府的人在紧张的等待着。 宁王府里,宁王容楚寒天没亮就起身上朝去了。 顾凝也在他走了之后就起来了,吩咐心腹之人去伯府那边打听情况,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等消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认真的,仔细的给自己上着妆。 这次要是她给的药方出错了,吃坏了宁惟言倒没什么,要是伯府那边嫉恨上她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宁惟言跟平西伯不单纯是得了肠痛,还有别的病症,也或许是她梦里的时候没看清楚,记错了药方上的哪位药也说不定。 她的预知梦一直都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她梦到的东西都成了真,绝对不可能是梦的问题。 很快,贴身心腹婢女冬梅就走了进来,给她行了个礼,才恭恭敬敬的走到她跟前回话:“王妃,那边打听过了,一位姓秦的大夫,跟伯府的大夫人说是您的药方有问题,孙二那边已经派人盯着了,咱们这边怎么办?” 第128章 敢构陷攀咬她 顾凝用珍贵的螺子黛画着眉,眼底神色阴毒,声音却是平静淡然:“就说他庸医误人,吃他的药害死了人,将人打杀了!” 老东西好大的狗胆,敢构陷攀咬她,要是伯府那边因此坏了跟王府的关系,她会让他一家子都死无葬身之地,嘴巴不会说话,活该一家人都下地狱! 冬梅应了声是,仿佛杀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放在心上,开始汇报别的事:“铺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这两日工匠们生产了有三千的煤炉,明天就能开张。” “玉山煤业那边有什么反应?”顾凝又问。 冬梅面露喜色:“那边昨儿开始,就已经没几个人过去买煤球炉了,咱们铺子的煤球炉比他们家便宜三钱银子,傻子才会跑去那边买,都等着咱们开张呢!” 顾凝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心情才算是好了些,唇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那就让人继续宣传,让他们一笔生意都做不成。” 宁菀想要跟她比,她一个废物凭什么?等过不了两天,她的铺子开张,也是那个劳什子‘玉山煤业’该破产关门的时候了。 她只要想想宁菀那个时候的表情,她就开心。 “伙计们都已经在做了。”冬梅心里得意,对顾凝也是崇拜的很。 “对了,你再让人去伯府那边悄悄的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收买一个伯府的人。”顾凝放下手里的螺子黛,满意的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的妆容,勾唇一笑,笑容温柔,端庄大方。 平西伯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药方而倒下,也绝对不能因为宁菀而好起来,让伯府欠她人情,他要是手术之后就死了还好,不死的话,她不介意送他一程! 这天是腊月二十六,天气很好,出了太阳。 玉山煤业定在这天给员工放年假,铺子暂停营业,到来年初五开门。 不过大掌柜赵安临还有几个家离得近,家里也没多少活需要帮忙的伙计还是过来上班了。 赵安临是心里头记挂着事儿,早早的就过来了,到了铺子就发现申竹比他起的还早,已经开了门,把铺子的卫生都给收拾了一遍。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之后,就站在铺子门口瞧着斜对面方向,那是一家新开的铺子,叫兴隆煤业,地段比他们家还好,面积也比他们家大。 赵掌柜平日里总是喜气洋洋的一张脸愁的皱成了倭瓜,唉声叹气的:“这可怎么办,这两日咱们店都没客人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把咱们的煤炉给仿制了,姑娘不是说就算有人想仿制抢咱们市场,至少也得半年几个月。” 申竹是相信宁菀的,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也跟着问:“赵掌柜,咱们现在怎么办?” 她跟着宁菀学习也就个把月的功夫,本就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些商场上的明争暗斗,见自家没生意,就开始慌了。 第129章 煤炉被人仿制 “已经让人去通知姑娘了,等姑娘过来再说。”赵掌柜也没辙,跟他们打价格战的话,不合适。 而且这刚刚几日的功夫就仿制出来煤炉,还弄了这么大一个铺子,这铺子的幕后东家肯定不是一般人。 申竹点了点头,道:“赵掌柜,我看着铺子就行,你不用在这里的。” 从昨天对面铺子挂出煤球炉的价格,伙计在门口吆喝之后,他们店里就没有什么生意了。 很多来买煤球炉的普通人,看到价格之后就决定等对面开张去对面买了,也就只有急等着用又不差钱的人,会在他们店里买。 “我回家也没事,我在这等姑娘!”赵安临说完,又恢复了笑眯眯的和气模样,等着顾客上门。 铺子这边门可罗雀,大半天的功夫也就上门了十多个客人,还都不是来买煤球炉,而是来买煤球的。 还有几个是上门来找麻烦,说他们煤球炉卖的贵,嚷嚷着要退货的,看来对面宣传做的不错,消息已经渐渐传开了。 赵安临做不了这个主,只能跟他们说质量,他们家煤球炉的质量好,好说歹说的把人给劝走了。 人劝走了之后,他就赶紧把过年休息的招牌挂出去,把店门给关了。 玉山这边,宁菀也已经给平西伯做完了手术,走出了手术室,看着伯爵夫人他们道:“伯爷的手术很成功,就是失血过多身体会有些虚弱,大概一个时辰后会醒过来,这两日就在这边住。” 平西伯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她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给他把手术做完,好在人没事。 伯爵夫人一脸感激的看着她道谢:“宁神医,真是太谢谢你了。” “菀菀,辛苦你了。”陆姨娘激动的眼泪汪汪的,忍不住拿锦帕抹着眼泪。 方昭也对着她微微颔首以表达感谢。 “具体的情况,你们可以问陈策。”宁菀做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手术,精神已经很累了。 陈策就一副我是名医,有事来找我的架势站到了前头,等着回答他们的问题。 伯爵夫人看着他问:“小公爷,我们现在能进去看一眼我家老爷吗?” 陈策还等着问他手术情况呢,见人问话不合心意,就不爽的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不冷不热的道:“可以,找杜应换了手术服再进去。” 宁菀去隔壁办公室脱了手术服。 卓业已经给她端来了一盆温水,看着她洗完手给她递过去一条毛巾。 宁菀这才问他:“出什么事了?” 卓业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算账的,年底了,明儿作坊就放假了,今儿是要给工人们发工钱的。 不过作坊里的工人,都自愿要加班,真正回家的也就那些个离玉山比较远的工人,过年了总得回家团聚。 “京城那边赵掌柜派人过来,说咱们家煤炉被人仿制了,那铺子就开在咱们家铺子对面,煤炉卖的价格比咱们家的便宜一两银子。”卓业三两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宁菀倒是没有一点的紧张跟担忧,只笑道:“咱们家煤球炉上市满打满算才六天的时间,不可能仿制出来的,煤球炉的内胆,是咱们家的专利技术,想要研究出来,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内胆肯定会出问题,用不着咱们出手就会自己完蛋。” 她知道烧制内胆的工艺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烧制出来,他们想要几天的时间就找到门路仿制出来,做梦呢! 卓业知道他们家的煤球炉,关键所在就是内胆上,听到她肯定的答复,道:“那我让人去告诉赵掌柜一声,让他不要担心。” 宁菀点了点头,心里倒是在想到底是谁这么猴急的想要跟她抢生意,抢市场份额,只能说没脑子人胆大,什么都不搞清楚,就敢大张旗鼓的跟她打擂台! 第130章 高定产品 这拙劣的模仿手法,不是人傻钱多,就绝对是个新入商场的雏儿。 “告诉他我明天过去。”宁菀见他要走,又加了一句。 今儿已经中午了,过去再折回来天都黑了,她又做个一场手术,身心俱疲,明儿去给齐国公做针灸的时候再好好聊聊这件事。 宁菀是对这间新开的铺子一点感觉都没有,压根就没当成是对手。 这天下午的时候,外出走镖的宁惟行就回家了。 宁佑跟宁惟谨也回家过年了。 陈策这天下午不情不愿的回家了,是祁管家亲自过来请他,都大年二十六了,国公府里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忙。 宁菀也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回了家,手里拿着的是一直没放下的毛线,这两天她是把东西挂身上,得了空就织毛线。 她先织的是个素色的手套,准备送给宁母的新年礼物,后续,大概要小半个月的功夫,陆姨娘那边还会送过来一批羊毛线,这是只拿过来给她检验的样品。 宁家的三个男人,在猪圈前正说话,商量着这几头猪要怎么杀怎么吃来着,看到宁菀进来,宁惟谨第一个对她笑笑:“小妹回来了。” 宁菀就笑,挨个的打了招呼,才凑过去,看着猪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问:“这猪今天就杀?” 她想吃杀猪菜,血肠是一定要做的,让李脍过来做,陈策没把他带回去,他自己也不想回去,想在这边搞研究。 宁菀对这个相当赞同,已经跟陈策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两人合作开发菜式跟佐料,将来自己开酒楼,卖佐料。 “爹说明天杀。”宁惟谨说完,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很好奇的问:“这又是在做什么?” 宁惟行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盯上了她手里的毛线跟正在织的东西,装作毫不在意,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耳朵也竖了起来。 宁菀就拿着织了个雏形的手套往手上套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的可爱:“这个叫手套,戴上就不冷了,这可是羊毛羊绒混纺的线,暖和的很,等过段时间第一批货到了,就可以织很多东西,手套,袜子,围巾,围脖,帽子,毛衣毛裤,还能织毛线鞋。” 宁惟谨不太懂,不过她手里拿着的他倒是看出来了,就是戴在手上取暖的东西,跟衣物差不多,很感兴趣的问她:“这个也是要放铺子里卖的?” 宁菀点头:“这个是高定,要卖的很贵,卖给京城里那些富贵人家。” 羊毛线搞来不容易,产量有限,还需要人力来编织,这都是成本,她给的定位就是高端产品。 宁佑平日里威严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好奇,几分慈祥,只要她能走正道,他这个做父亲的总是会好好待她的。 宁惟行心里痒的要命,想要过去看看,摸摸,不过他得保持他高冷的哥哥形象,才不会跟个小孩子一样跑去问这问那的。 那毛线看起来就很软,戴在手上穿在身上肯定会很暖和很舒服。 不想当小孩子被宁菀笑话的宁惟行,直接就去作坊那边找宁惟慎问了。 第131章 手套是送谁的 宁惟慎正在研究烧制玻璃的数据,玻璃已经烧制出来了,就是通透度不够,他得找找是哪里出了问题。 宁惟行看着他:“三哥,宁菀在打毛线织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宁惟慎头也没抬的回答他:“那是毛线,她在打毛线,织的是手套,戴在手上取暖的。” 宁惟行就道:“那你说她正在织的那个手套是送给谁的?” 宁惟慎道:“给娘的!” 宁惟行得到这个答案,心里突然就舒服了许多,笑着附和:“娘对她那么好,还算她有点良心。” 宁惟慎眸色微凝,略带嘲弄不悦的扫了他一眼,接着略带几分炫耀的道:“等给娘织完了,接下来就会给我织了。” 他盯着宁惟行,就见他面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紧跟着就冷哼一声:“她爱给谁织给谁织。” 那句她给我织我也不稀罕,他硬是憋到了肚子里。 她要是给他的话,他凭什么不要。 宁惟慎笑意越发玩味,老四是最藏不住事情的,嘴里说着不在意,心里比谁都在意,不然也不会跑来他这里打探情况。 宁惟行对上他的目光,像是怕被人看出心事似的,慌不择路的往外跑:“那我去看二哥了。” 宁惟慎摇了摇头,他们或许都没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对宁菀的看法,或许他们自己心里早就明白,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这天晚上,宁母跟宁佑在厨房忙着张罗饭菜,宁惟言也从病房搬回家里来住了。 宁菀自从穿过来,这是宁家人第一次凑齐了一起吃饭,往日里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 她要去厨房帮忙,被宁母给赶出来了,倒是把宁惟行给喊进去帮忙做饭。 宁惟谨在院子里练习拳脚功夫。 天色晚了,宁菀也不打毛线了,就在一边有模有样的打太极拳。 宁惟谨停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站在一边看她打拳,就见她动作慢吞吞的,可一招一式刚柔并济,进退间竟都有飘然腾云之感,是套很好的拳法,他是个爱武之人,不由开口:“这是什么拳?” 宁菀一边打拳一边道:“这叫太极拳,太极者,无极生,动亦之机,阴阳之母,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亦,皆及神鸣。” 宁惟谨听着她念的口诀,觉得很有道理,不由跟着点头道好,眸色亮了起来,带着几分惊叹,不过还是道:“这套拳法,原应该不是这么慢的,你打的这套拳,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这就是强身健体的。”宁菀一套拳打完,笑着道。 宁惟谨自己比划了一下她刚刚拳脚的动作,神色认真凝重,还是摇头:“你那没有攻击力是因为动作太慢了。” 宁菀就被勾起了好奇心,然后就见他开始打拳,打的正是她只做了一遍的太极拳,一招一式都极其标准,简直就是过目不忘的奇人。 开始的时候,宁惟谨的动作还很慢,然后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走到木人桩跟前,开始打拳,一招一式又快又狠,拳风霍霍,攻击力极强,足以致命。 宁菀眼睛都瞪大了,一脸的佩服,这就是高手啊,古代的高手,看一遍太极拳竟然就能打出这样一套气吞山河的拳法来。 宁惟谨最后一招收手之后,眉心还皱着,在思考:“这套拳应该是简化了的,缺了很多招式。” 第132章 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这是简化之后用来强身健体的。”宁菀练的就是公园里老头老太太打的太极拳,二十四式的,不过她想了一下,又道:“大哥,我还知道几套其他的功夫,你看看能不能用?” 宁惟谨一向是不会喜形于色的人,此刻深邃的眸里也多了几分惊诧来:“你还会别的功夫?” 这套太极拳,他看来已经惊为天人了,她打起来就是个花架子,可有功夫底子的人,是可以融会贯通的。 宁菀就点头,掰着手指头认真至极的挨个数:“太极拳,军体拳,截拳道,咏春拳,散打,擒拿术,寸拳,少林五行拳,格斗,泰拳,我都练过一点。” 宁惟谨只听这些名字,就已经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变得激动了起来,要知道很多功夫,都是不外传的。 他练习的就是家里祖传的拳法跟内功,她怎么会一下子练过这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武功? “大哥,你要先看哪一套?”宁菀问他。 “该吃饭了,谨哥儿,你带着小妹收拾一下桌子。”宁佑不知道他们俩在院子里干嘛呢,出了厨房喊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探讨。 宁惟行倒是一直都偷偷注意着外头,心不在焉的一会儿往灶里扔一块木头,中途宁母要放他出去跟大哥他们一起玩,被他当即拒绝。 他又不是个小孩子,跟他们一起玩什么,而且他一点都不想跟那个臭丫头一起! “行哥儿,火够了,不要填柴了。”宁母喊了他一声,见他没听到似的,又添了根柴,接着喊他:“行哥儿。” 宁惟行这才回神,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娘,怎么了?” “饭做好了,不要再烧了。”宁母早就发现了,他烧火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有点担心。犹豫了一下才问:“你这几天在外头,是不是跟人闹了什么矛盾了?” 宁惟行愣了一下,忙解释:“娘,我没有,我在外头人缘好着呢。” 娘这是以为他在外头闯祸了吗? “那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宁母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来:“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娘!”宁惟行这下子脸蹭的就红了,又羞又恼的着急:“我没有。” 不过他越是解释,就越是解释不清,反倒是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四也十七岁了,该是说亲的年纪了。”宁惟谨恰好走进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本正经的跟着接了一句。 宁惟行转头过去,就见宁惟谨认真的看着他。 宁菀跟在他身后,乖乖的跟个小尾巴似的,黑亮的星眸闪的像是星星一样好看,脸上还带着笑。 宁惟行这暴脾气,说道什么成亲的话题,本来就不好意思,见宁菀笑,就觉得她是在嘲笑他,看他笑话,矛头直指她,恼羞成怒的低吼:“臭丫头,你笑什么笑!” 宁菀面上的笑倏然消失,眼神像是利剑一般冰寒,扫向了宁惟行。 她什么都没说,关她什么事,宁惟行这是脑子有病! 宁惟谨一记死亡凝视朝着他扫过去,俊脸冷酷,满是不悦的教训:“你凶什么凶!” 第133章 把事搞大 宁母也皱着眉道:“是娘不对好了,对你妹妹发什么脾气,她也没说你。” 宁惟行话出口之后也后悔了,刚刚就是脑子一冲就吼出来了,此刻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也不说话,闷着头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突然回头:“娘,你管也该管管大哥,人家隔壁家二虎跟他一样大,俩孩子都满地跑了。” 这句话一出,直接祸水东引。 他这抬脚要走的时候,就见宁惟言也朝着这边过来,眼看着就要到他跟前了,他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冲着谁都发,颇有几分大家有难一起当把事儿搞大的架势,加大了音量:“娘,二哥也该说亲了。” 凭什么只说他一个人,跟哥哥们比起来,他才是最不该说亲的那个好不好! 宁惟言就听着厨房里吵吵嚷嚷的,以为是宁菀又跟他起了矛盾,两人当众吵架了呢,赶紧过来看看,谁知道就得了他这么一句话,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外头回来的宁惟慎,一脚踏进院子里,就看到一家子人都在厨房那边呢,还没来得及说话。 宁惟行已经把人都给拉进水了,乐得幸灾乐祸,拉长了调儿一拍手:“对了,还有三哥,等他们都成亲了,我再成亲!” 宁惟慎一脸无辜,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宁菀这会儿乐了,宁惟行可真是蔫坏,明明就说的他,结果他恼羞成怒,把一干人都给拉扯进来了,这一幕,颇有点儿前世家长催婚的感觉。 宁母就开始发愁了,看着几个都该说亲的儿子叹了口气,道:“瑾哥儿,言哥儿,李婶说她手里头有十多家姑娘,等过两日我让她过来与你们说说,你们俩自己挑挑。” 以前的时候,家里还过得去,也不缺媒人上门给说媒,就是儿子太挑了,说一个不愿意,再说一个还不愿意,久而久之,这两年都没有人上门来说亲了。 宁惟谨俊脸有点冷,沉声道:“娘,到时候再说,我过两日不一定在家。” 宁惟言笑得温和,拒绝的也是名正言顺,义正辞严:“娘,我来年还要参加秋闱,现在没心思成家立业,等我考上功名再说。” 宁惟慎听到这里,终于知道宁惟行刚刚在说什么了,这会儿懒懒的抱着双臂看热闹,眼尾微挑起的弧度,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邪气儿。 宁惟行终于是从这话题里被剔出去了,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儿。 谁知道宁惟谨又把话题给强行拉扯回来了,问宁母:“娘,你说老四看上了哪家姑娘?” 宁惟行立马跳脚,羞恼的大吼:“大哥,我没有,我没看上哪家姑娘,你少污蔑我!” 宁佑就去隔壁邻居家里借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就见家里乱成了一团,皱了皱眉:“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宁惟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潋滟的眸里写着搞事情,道:“四弟看上了哪家姑娘。” 宁佑这下子眼睛一亮,平日里威严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行哥儿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 宁惟行被闹得要哭了,有嘴都解释不清楚,气的直跺脚:“我没有心上人,没有姑娘。” 第134章 终身大事 说完,气哼哼的就走。 宁惟慎斜了他一眼,声线慵懒中带着几分挑事:“四弟害臊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上哪家姑娘咱们就去提亲。”宁佑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十分欣慰,转头看向另外几个的时候:“老四都有喜欢的姑娘了,你们也抓点紧,尤其是瑾哥儿你,人家隔壁虎子的儿子都满院子跑了。” 宁惟慎听到这里,逮着功夫抬脚就往屋里走:“我找点东西去。” 宁惟谨从厨房端着两盘菜出来,头也不回的往堂屋走。 宁惟言手术完刚两天,刀口还疼着,想逃也走不快,眼看着其他两个没义气的都跑了,他被宁佑给拦住了。 宁菀一本正经的也端了两碗饭,从两人跟前走过去。 宁惟言看着宁佑笑道:“爹,我不急,我等考上功名了再考虑终身大事。” 宁佑就道:“圣人都说了成家立业,当然是要先成亲,再考功名。” 宁菀就听到他们父子俩就成亲的事情开始谈话,心里叹了口气,宁惟言可是终身未娶的痴情男二,人家喜欢的是顾凝,怎么可能会成亲,宁佑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宁惟慎也不知道打哪儿蹿了出来,屈指就敲了下她脑门,蓦地靠近她:“这么好笑?” 宁菀就见他一张俊脸在面前倏然放大,要不是她够淡定,就直接拿手里的米汤糊他脸上了,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好看:“三哥,人家卓业跟你一般大,去年就定亲了,过了年就要成亲了。” 这是她唯一知道的一个例子,卓业跟宁惟慎都是十九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晚婚了。 宁惟慎面上的笑越发绚烂妖冶,抽手帮她把饭端了,声音懒懒散散的好听:“哥哥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成亲,他想都没想过这种事情,想到就觉得很是心烦,女人只会影响他的研究进度。 宁菀不置可否,宁家其实在这个时代,还算是过得去的人家,兄弟又多,按理说愿意嫁进来的姑娘应该不少,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成亲,也是这个时代的奇男子了。 因为几个儿子明显的排斥不配合,晚上吃饭的时候宁父跟宁母倒是没再说成亲的话题,毕竟是一家人少有能团聚的日子。 吃饭的时候,宁惟行就老是想要找宁菀说话,可她跟爹娘说话,跟大哥三哥说话,就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只能作罢。 吃了饭之后,宁惟谨就把宁菀给喊去了院子,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接下来的几套拳法。 宁惟慎很是自觉的也跟着过去了,今儿有月亮,只是个小小的月牙,不过古代的天空没有污染,月牙的光也比后世月圆的时候要亮堂。 宁惟言只看了他们一眼,坐在凳子上没动。 宁惟行心里有些酸的慌,看着先后走掉的三个人,沉默的帮着宁母收拾东西。 宁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他道:“行哥儿,你跟你大哥他们一起去玩!这里我跟你爹收拾就行。” “不去。”宁惟行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字,话出口的时候怕宁母发现他的异常,语气又缓了点:“娘,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说不愿意,宁母就笑笑,也没继续劝,抬头看院子里的三个人,笑得一脸慈和。 宁菀已经开始打拳了,一招一式都凌厉凶狠,都是专门找人要害,一击必杀的狠戾招式。 宁惟谨眸色深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惊叹之色。 宁惟慎也收敛起了平日里慵懒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堂屋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宁佑,也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问:“菀丫头这功夫,谁教她的?” 他还从来都不知道她会功夫,她回来家里之后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宁惟行心里就更酸得难受了,闷闷的回答:“不知道。” 第135章 我师父龙傲天 她受重伤昏迷的时候,力气都大到能把人给掐死,谁知道她学的是什么阴狠毒辣的功夫。 宁惟言没说话,只是眼睛也已经盯在了宁菀的身上,她会功夫,他是知道的,身手很好,病中都能把老四给压制的死死的。 可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的旁人面前显露身手了。 他们家有祖传的功夫,他们兄弟几个是从小就练的,老四跟大哥是最有习武天赋,身手跟内力是最好的。 他能看出来,她是没有内力的,可打起来一招一式都极为精准霸道,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招招都是必杀。 宁佑越是看下去,神色越是严肃,心里越是觉得不可思议,放下手里的活,也走了过去,想近距离的观看。 他们家世代军户出身,他对于女孩子练武倒是一点都不排斥,女孩子练武能保护自己,不会被人欺负,凝儿小的时候,他也带着她练过,不过她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也就作罢了。 此刻看到宁菀的身手,只觉英姿飒爽,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由衷的欣慰来。 宁菀一套拳打完站定,看着宁惟谨笑:“大哥,这是格斗,最注重的就是实战技术,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 宁惟谨点头,看她一脑袋都是汗,下意识的回头想要去给她拧毛巾让她擦擦汗。 宁惟慎已经先他一步拿着干毛巾走到了宁菀面前,顺手就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才问:“你跟谁学的?” “你能不能轻点。”宁菀拍着他手瓮声瓮气的抗议:“我自己擦。” 宁惟慎又给她擦了一下,才带着几分恶趣味的把毛巾给她,看着只到自己胸口位置的小丫头:“你师父是哪个老妖怪。” 得是什么样的师父,才能教出来她这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徒弟。 “我师父龙傲天,人送诨号种花无敌。”宁菀一本正经的瞎胡乱扯。 这些功夫,在现代只要想学,只要有门路,都是可以学的,她有好些师父跟教练的。 不像这个时候,武功秘籍都被人垄断,谁也不愿意把看家本事教给其他人,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学到。 宁惟谨很是钦佩的道:“这位龙傲天龙前辈,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小妹他人在何处?” 宁菀神色认真,说话高深莫测:“师父跟我说过,他无处不在。”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大中华的,自然是无处不在。 宁惟谨就觉得这位前辈深不可测,更为敬重了:“那你把功夫给我们看,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气?” “我师父说了,这功夫是他用来造福全人类的,只要想学,谁都可以学。”宁菀没想到宁惟谨会这么严肃的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龙前辈大义。”宁惟谨认真的对着空气拱了拱手。 宁佑跟宁惟谨一样,对宁菀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心道这位龙师父,真是世间奇人。 宁惟慎跟宁菀相处的时间最长,觉得她就是在瞎扯呢,也没有戳破她,只在一边看着她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眼底不自觉漫上了几分宠溺。 第136章 找她道歉 她会的那些旁人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说是在书上看的,这功夫又扯什么虚无缥缈的师父。 接下来,宁菀又把其他的功夫都挨个的演示了一遍,有时候还会跟宁惟谨过一下招,看宁惟谨跟宁佑过招。 宁惟慎就抱着双臂,懒懒的斜靠在井边的树干上看着,他对成为武林高手是没什么兴趣,拳脚功夫够用就行,倒是老四,他可是很痴迷武学的,今儿很能沉得住气。 他斜看向堂屋方向,就见宁惟行跟宁惟言两个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在说话,好像压根就不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宁惟言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问宁惟行:“四弟,你怎么不过去一起?” 宁惟行反问:“你怎么不去?” 宁惟言笑笑:“我刀口疼。” 宁惟行就不说话了,想要让自己不去看院子里的人,可总是忍不住要去看,只要看过去,目光就落在了宁菀的身上。 月辉清冷的洒在院子里,她一举一动都好像带着无尽的魅力一般,扯着人的心神。 他忍不住在想,要是他们有人喊他过去的话,他或许会考虑一下的。 可一直到宁菀把她会的功夫都演示了一遍,宁佑他们三个男人都各自练习对战了两次,练习结束,也没有人喊他。 院子里,已经结束了练习的一行人,在说笑着,气氛十分温馨轻松。 宁惟慎又在撩拨宁菀,洗了手之后也不擦,就往她脸上,身上弹水逗着她玩儿。 “爹,大哥,你们看三哥!”宁菀就气的告状,往宁惟谨身后躲,扯着他衣服不撒手,跟被残暴的老鹰欺负的小鸡仔似的。 “你还躲。”宁惟慎转身又沾了一手的水,继续逗她玩儿。 他往左,宁惟谨就往左,他往右,宁惟谨也往右,把宁菀给护的严严实实,不给他一点机会。 宁惟慎就激将她:“宁菀,你出来,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宁菀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来,冲着他做鬼脸:“我不是英雄好汉,我是小女子。” 宁惟慎趁着她探出头的当儿,见缝插针要弹她水,她脑袋又缩到了宁惟谨的身后。 宁惟谨低咳一声,冷着一张脸道:“别闹了,该洗洗睡觉了。” 宁佑站在一边,看着玩闹的儿子跟女儿,眼底满是欣慰,看到他们能相处这么好,他也就放心了。 几人洗了手擦了脸之后。 宁菀还跟个小尾巴似的躲在宁惟谨的身后。 宁惟慎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才笑着在她的盆里添了点冷水,端着跟了上去。 宁惟行早就气走了,眼不见为净,这会儿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缝往外头看,捏紧了拳头,心里酸的要命,堵到了嗓子眼。 大哥三哥,还有爹,都已经被她给攻略了,马上就过年了,他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凝儿吗? 凝儿要是知道他们这么快就变心,喜欢上宁菀了,肯定也会很伤心难过的。 宁菀这几天睡得足,还不是很困,洗漱完之后就坐在床上织手套。 宁惟慎跟宁惟行一间房,就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不多会儿起床出去了,说是去茅房。 宁惟行出了房间,径直朝着宁菀的房间走过去,等到敲了房门,他又后悔了,不过宁菀已经开了门。 宁菀看到是他,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宁惟行一把扣住了门,就不让她关上,一咬牙下定了决心,看着她道:“凶你的事情,对不起。” 宁菀扫了他一眼,冷嗤一声,关上了门。 宁惟行看着眼前的门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的握了握拳头,转身就走,他就知道,他不该找她道歉的,他简直是疯了! 宁父宁母的房间,两人也还没睡着,在悄声的说话。 宁母担忧的问:“相公,凝儿今年也十六了,沈家那边这两年一点信都没有,他们是不是不乐意这门亲事了?” 第137章 我们不顺路 宁佑道:“沈兄他不是那样的人,凝儿跟子异年纪都还小,也就这两年的事情了。” 总不能他们家上沈家去提这种事情,没有女方家里找男方家里的道理,脸他还是要的。 不然的话,沈家还以为他们宁家多稀罕这门亲事,到时候就算菀菀进门了,也会被他们家瞧不起。 “他们要是退婚的话,凝儿可怎么办。”宁母最担心的是这个,女孩子家要是被退亲了,以后想要嫁到好人家就难了。 “他们沈家要是敢,我就跟他们断交。”宁佑其实心里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前几年两家还有走动,后头沈重升迁了之后,就基本跟他们家断绝了来往,他当了大官,怕是不想跟他们这种穷军户扯上关系。 “不如咱们自己去退婚!”宁母终于把在心里埋了很久的盘算给说了出来:“他们沈家现在官宦人家,家大业大,子异从小就会读书,怕是早就看不上咱们家凝儿了,与其等着他们上门来给凝儿难堪,不如咱们自己去把亲事退了。” “胡闹。”宁佑出口呵斥:“退婚岂是你嘴上说退就能退,这对他们沈家没有任何影响,咱们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名声还要不要了?” 宁母就开始有些抽噎,声音也哑了:“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办?他们这一年两年的不上门提亲,眼看着凝儿年岁大了,他们家不就是想逼着咱们等不了了,上门去退亲吗?” “你别哭,这件事我自有主意。”宁佑见她哭泣,又忙把她拉到了怀里给擦眼泪,温声的哄着:“凝儿她现在有本事,就算是退婚了,也不妨碍她找个更好的人家。” 两人在被窝里的谈话声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了,传来了一些旁的声音,这些自然是没有人知道的。 宁菀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吃了饭之后,卓业已经赶着一辆马车在门口等着她了。 这段时间,卓业学了不少的本事,前段时间运煤球缺人手,他也跟着去当车夫了,驾车的本事学到了。 今儿是大年二十七,宁家要杀猪,天刚亮就开始有人过来帮忙了,都是昨儿宁佑打了招呼的,回来家里过年的军户们。 作坊里好些人根本就舍不得休息,加班是给加班费的,过来的也就程信跟申铁匠家,他们俩现在属于管理层人员,白天干活,晚上还跟着家里孩子学认字,忙的很。 卓业在马车旁边等着,就见人一个个的过来,还有人是抬着猪过来的,他挨个的打了招呼,就见不多会儿,几头膘肥体壮的猪就已经都放在了宁家门口的一大块空地上。 有人很快就支起了大锅,从宁家的水井里挑水,开始烧热水,准备杀猪。 这些时日,大伙儿不管做什么,基本上都用上了煤,屯田所的人每个月按人头算,给发放定量的煤炭。 宁菀就拿着个鸡蛋饼,一边吃着一边看这边的热闹,见到她的人,都会或热情或恭敬的喊句姑娘,她也热情的跟人一一打招呼。 她是个过目不忘的,基本上只要见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记名字跟长相,对号入座的本事让其他人也感觉自己很被尊重,很是受用。 卓业就跟在她后头。 宁菀有些遗憾的道:“咱们要去京城,看不到杀猪了。” 卓业道:“师父,杀猪有什么好看的?那猪又喊又叫,血流的到处都是。” “你不懂。”宁菀没现场看过人杀猪,视频倒是看过,很想感受一下的,不过等她从京城回来,猪肯定早杀完,杀猪菜估计都炖好,大家都该吃上了。 不懂她为什么想要看杀猪的卓业,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边吃了早饭之后,卓业驾着马车,宁菀去了趟手术室那边,先看了平西伯的手术情况,之后才看着伯爵夫人道:“伯爷的刀口情况很好,你们要是想回家将养着也行,这条路到京城还是很好走,不怎么颠,你们马车里多放几床被子,速度慢一点注意点就行。” “今儿就不回了,让老爷再修养一天,明天让陆姨娘陪他一起回去。”伯爵夫人也是想问她能不能回家的,都大年二十七了,伯府那边一摊子事儿等着她跟老爷回去处理。 陆姨娘跟伯爵夫人,一起经历了平西伯生死之难之后,矛盾也少了许多,看着宁菀道:“姐姐跟昭儿今天先回去,我留下来照顾老爷。” 宁菀点头:“这样也好。” 躺在床上的平西伯看着宁菀,眼底满是感激,又跟她道了一遍谢。 “伯爷,您好好休息,身体没事了。”宁菀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笑着道。 手术之后没发烧,伤口也没发炎,以他的身体情况来说,真能算得上是老天保佑了。 “好。”平西伯对着她笑得慈爱,这姑娘真是,医术神奇,说话做事也很得体,上次去伯府的时候,他就对她印象很不错。 这段时间所受的痛苦折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身体的轻快也是他能切身感受到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已经流逝的生命力又一点点的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的这条命,是她从鬼门关给救回来的,他是知恩图报之人,以后一定会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宁菀他们很快就出了手术室,这边平西伯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刘老带着学生们照看着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伯爵夫人跟方昭今儿要先回府,跟宁菀他们一路,就把宁菀叫到他们的大马车上去了。 等到了京城要分开的时候,宁菀下了豪华舒服的伯府大马车,上了自己的小马车,就见宁惟行躺在马车里,怀里揣着个汤婆子像是睡着了。 宁菀掀开车帘看卓业:“他怎么跟来了?” 卓业还没回答。 宁惟行倒是抢先答话了:“我才不是跟着你,我要去看凝儿。” 宁菀就笑了,指着外头:“那你该下车了,宁王府往那条路,跟我们不顺路。” 第138章 活活打死 宁惟行眼底有火苗在隐隐窜动着,压去火气,幸灾乐祸的看着她道:“我要去谢谢抢你生意的铺子。” 宁菀给了他一个冷眼,便再不搭理他了。 宁惟行又自讨了没趣,气呼呼的抱着汤婆子,想了一下又塞到了她怀里:“你这是什么汤婆子,一点都不暖和。” 宁菀摸了一下,挺暖和的,也不回答他,认真的开始继续打毛线。 这就是中二少年没事找事,没话找话,寻找存在感。 马车一路往前,到了正府街的街口,就见秦家医馆挂着白幡,门口还放着花圈,有人在哭,是死了人。 宁菀跟医馆的秦老大夫有点交情,就让卓业停了马车准备过去看看。 秦家医馆旁边就是秦家的药铺,她采购药材都是在秦家买的,秦家的药材质量好,价格也合适。 到了门口,碰到了前来吊唁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昨日里有人过来闹事,说秦老大夫治死了他们家里人,过来医馆跟药铺大闹了一番,又打又砸的,老人家上去理论阻拦,被一群人给活生生打死了。 宁菀登时心生愤怒:“闹事的人呢?抓了吗?” 那人就叹气:“抓什么抓,打砸了之后人就跑了,官府到现在也没把人给抓到,秦老一生行善,怎么就遭了这等祸事。” 宁菀带着卓业一起前去吊唁,她今儿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倒是也合适这种场合。 宁惟行也跟在后面,听到秦老是被人给打死的之后,正义感极强的少年,此刻也是满心愤怒,恨不能亲自去抓闹事打死人的人。 秦家医馆是老字号了,在京城都开了有百年了,秦老的声明也很好,治病救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治死人。 那些上门打砸的人,也是空口无凭,要他说肯定就是故意上门找事的。 秦家的子孙们,都跪在灵堂前,有人在哭,有人在迎客,感谢前来吊唁的人。 宁菀吊唁之后,看着秦家的老大秦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道:“秦伯伯节哀。” 秦宇面容憔悴,对着她点了点头,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了,父亲身体硬朗,走的太猝不及防,太让人悲恸了。 宁菀这边转身之后,才找到了秦家药铺的掌柜许掌柜,问他:“官府那边怎么说?” 许掌柜也是面露疲惫,叹了口气,悲戚的道:“还能怎么说,没找到那些闹事的凶兽,说被秦老治死的人,也没找到,秦老是被人冤枉了,衙门的人说在追拿犯人,可连认识他们的人都没有,去哪里抓。” 宁菀就道:“许掌柜,你把那些见过闹事人样子的人都集中起来,我会画像,到时候把画像给衙门让他们抓人。” 许掌柜一脸伤心,苦笑道:“衙门的人都已经画了像,下了通缉令了,宁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大过年的就不麻烦你了。” 宁菀道:“不麻烦的,我画的像跟衙门画的不一样,我画的像找到凶手的可能性比较大。” 许掌柜知道她是好心,心里也想抓到害死秦老的凶手,将他们碎尸万段,就应了下来,说他安排好之后,让人直接去玉山煤业找她。 宁菀跟他说不用那么急,两个时辰之后去找她就行,然后先回了趟铺子,才让卓业驾着马车送她到了齐国公府。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齐国公府里很是热闹,到处都张灯结彩的。 齐国公吃药配合着宁菀的针灸,人精神了,气色好了,刚醒来时候还不能动的胳膊也能动了,自己可以吃饭不用人伺候了。 宁菀给老人家针灸之后,心里装着事儿,也没有多留,就赶回了铺子。 目击证人们都已经到了,一共二十多个人,有秦家的伙计,还有围观的路人。 申竹跟赵掌柜正在招呼人,给准备了茶水和糕点果子。 宁菀瞧了一眼,发现说要去找顾凝的宁惟行竟然也在帮着添茶水,心里有些奇怪。 他莫不是已经见了顾凝回来了?那他怎么不回家,留在这里做什么? 宁惟行本是想去找顾凝的,现在秦家这边出事,他就没去了,想要看看宁菀能画出什么东西来。 据这些目击证人所说,一共有十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 宁菀按照他们给提供的相貌身材特征,开始拿着炭笔在纸上绘画。 宁惟行就站在她身边,眼看着她笔下的人就跟活人印在上头似的,一点点变得完整,心里竟然一点震惊都没有,看着那些证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甚至还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骄傲。 第139章 讨回公道 宁菀拿着罪犯1的画像,看着他们:“你们仔细看看,仔细想想,还有哪里不对?” 这边的目击证人们,一个个都震惊到眼珠子掉地上了,面前这小姑娘,生了一双什么样的巧手啊,她竟然把人给画的跟活的一样。 宁菀这画的不是活的,就是写实素描而已,不过在古代人看来,就惊为天人了。 震惊之后,又有人仔细的想了一下,指着鼻子道:“鼻梁稍微比这个再塌一点,” 宁菀就继续改,之后再问,如此反复,一个时辰时候,终于画好了罪犯1的画像,让众人再看一遍。 目击证人们止不住点头。 有人惊叹道:“宁姑娘,按照这个画像通缉,肯定能找到人。” 他们看到她画的画像,再想想官府的人画的人像,忍不住对比,官府那画的是什么鬼东西,按照他们画的画像,能抓到人才怪。 宁菀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这个没问题,开始画其他人。” 她先画的这个,按照这些的说法,是闹事人的头头,只要抓到他,其他人也能一并抓获。 她画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算是把画像给基本画完了,把目击证人送走了之后,拿着画像去了秦家,把东西交给了许掌柜。 许掌柜一看那画像,人都惊呆了,拿着画像的手颤了好大会儿,才泪眼汪汪的点头哽咽道:“像,太像了!照着这个画像拿人,肯定是一拿一个准!” 这些杀千刀的东西,有了这画像,抓到了行凶的犯人,秦老的仇就能报了,衙门一定要把这些人砍头示众。 秦家老大秦宇看宁菀过来,也强自打着精神迎上来跟她说话,看到画像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跟宁菀说话,拿着画像的手都在颤着,看着画像上的人,恨不能生啖其肉,之后才一声嚎啕大哭:“爹啊!” 宁菀也不好再打扰,对着许掌柜微微颔首,便要转身离开。 秦宇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对着宁菀就磕了三个响头:“宁姑娘大恩大德,我秦家谨记在心。” 有了这画像,就有了抓住犯人的希望,给父亲报仇,讨回一个公道,她是他们秦家的大恩人。 宁菀忙扶他起来:“秦伯伯客气了,我只是做我能做的事情罢了,能帮上忙就好。” 秦宇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用力的点了点头:“有了宁姑娘的帮助,我一定会让衙门给我爹讨回公道的。” 宁菀又安慰了他两句,才告辞离开。 忙了一天,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有点时间跟赵安临谈对面新开的煤炉铺子的事情。 赵安临带着一个新提拔上来的小主管,还有申竹都参加了这次会议,宁惟行没点眼色,也跟着进来了。 旁的人都知道他是姑娘的哥哥,姑娘都不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宁菀去秦家的路上,也去看了眼那家铺子,还没有上货煤球炉,说是明天正式开张,过年也不关门,她过去的时候,还有挺多人在询问。 他们家铺子,已经是关门了,他们进出都是走后门或者侧门,大门口倒是时不时就会有人探头探脑的,听赵安临说,是来找他们,想要退煤炉去对面买更便宜的。 不过这些人大部分还是老实人,这边捕快来来回回巡视的也勤快,昨儿还抓了个胆大包天在铺子门口泼粪的人,也就没人敢上门闹事了。 自从正府街的衙门从上到下大换血之后,新上任的捕快,对他们家铺子,就格外关照。 赵安临知道,肯定是摄政王跟小公爷那边有吩咐,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宁菀说了一遍之后,才问:“姑娘,那些过来要退煤球炉的人怎么办?” 第140章 兴致不高 姑娘说过,顾客就是上帝,一向对他们的服务态度要求高,这些天已经上门来不少人要退货了,他这才迫不得已关了门,否则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看店看到年三十。 “等会儿在外头放个公告,跟他们说半个月后统一退差价,对面卖多少钱,咱们在他们家的价格基础上,多退给他们一钱银子。”宁菀看着赵安临,接着道:“对面那家铺子,绝对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造出内胆来,多则半个月,少则几天,他们那煤球炉就会出问题,内胆会开裂。” 赵安临就有点担心:“那要是他们的内胆不出问题呢?” 宁菀就笑:“那咱们就更应该退给顾客差价了,不能让他们吃亏。” 赵安临就叹了口气,一脸愁容的点了点头。 宁菀安慰他:“没事的,就算退了差价,咱们也是不亏本的,他们店能挺过半个月再说。” 赵安临也只得这么安慰自己,盼着对面赶紧出事,又把这几天以来有人过来拜访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把拜帖拿了给她看:“都是些商户,希望过年的时候能见一见姑娘你。” 宁菀挨个翻了一遍,都是商人,有京城的,也有外地来的客商,都是想在煤炭生意上跟她谈合作的。 赵安临见她翻完了拜帖,才把这些天自己让人打听整理好的关于这些商人的基本资料递给她。 宁菀很满意赵安临这个大掌柜,他做事很专业,很多事情也不用人吩咐就会主动去做,这些资料都是有很大参考价值的。 资料也不是很详细,就是这些商人的家庭背影,个人行事风格喜好,家里的生意涉及的行业领域,资产大致多少。 赵安临安安静静的坐着,等着她发话。 “初三开始!”宁菀看了一遍之后,做出了决定:“初三开始,我会住在这边。” “是,姑娘,那我就让人回复他们。”赵安临说完,有些担心的往外头看了一眼,道:“这些拜帖大都是对面铺子开之前送来的,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有合作意向。” 对面的零售定价,都比他们家的要低一两银子,给合作商的价格,肯定会更低。 “他们家只有煤球炉,想要做煤炭生意的,还是要找上咱们。”宁菀对这事持有很乐观的态度。 赵安临就按照她的吩咐,下去办事去了。 宁惟行一直听他们开会,等到散会了之后,他站在二楼的窗口看对面的铺子,眼底满满的厌恶,还带着几分等着看人倒霉的幸灾乐祸。 这也不知道是哪家开的铺子,以为煤球炉这么好做吗?臭丫头可是跟三哥研究了小半个月才弄出了内胆的烧制方法。 宁菀那臭丫头鬼点子多着呢,她的生意是那么好抢的?活该他们到时候破产,赔的血本无归。 这边的事交代完之后,宁菀才准备回家。 这临近过年,来城里采买的人多,城门就关的晚了。 宁菀走路上的时候,还在一家烟花炮竹的铺子里买了好些的东西,装了大半个马车。 大过年的,总要热闹热闹,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过的第一个春节。 一起回家的申竹看到这么多烟花,心里开心,对铺子的担忧都冲淡了许多。 三人回到家的时候,宁家院子里,门口都摆上了酒席,人来来往往的,热闹的很。 宁家这边宴请的都是些左邻右舍,还有宁佑他们的战友们。 铺子那边宁佑让人给送去了三头猪,人太多,家里是坐不下的,就让他们自己热闹去。 家里也是按照宁菀的要求,杀了猪给炖了杀猪菜,掌勺的大厨自然是李脍。 还没开席,宁惟慎给她盛了一碗杀猪菜送过去让她先尝尝鲜,看她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吃东西也没滋没味的,眉心微蹙,转身出去就抓住了正在院子里帮忙的宁惟行,直接扣住他衣领就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将他一把摔在了墙壁上。 第141章 大伙儿的恩人 宁惟行突然被人薅住,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被人摔在墙上的时候才不爽的一声吼:“三哥,你干嘛!” 宁惟慎狭长的眸底涌动着愤怒:“你今天又欺负她了?” 肯定是他干的好事,那臭丫头早上走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杀猪菜,回家之后她情绪就不高。 宁惟行反应过来之后,双眸喷火的大声反驳:“我没有!” 宁惟慎不信他,眸光危险的看着他:“那她是怎么了?” 宁惟行面色一沉,心情也低落了下来,声音有些干哑:“秦家医馆的秦老被人害死了。” 宁惟慎眸底神色微凝,秦家医馆的秦老他也知道,是个待人很好很和蔼的老人家,他们家最近采购药材都是从秦氏药铺拿的。 他细问了一下,才知道了秦老的死因。 “四哥,你不知道,她画的人像就跟真人一样,就跟人把脸直接印上去似的。”宁惟行说起这个来,低落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还安慰道:“你放心,按照她画的像,肯定能把凶手给绳之以法。” 宁惟慎的心思却早就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敷衍的应了两声,转身去找宁菀,没心没肺的臭丫头也会伤心难过啊。 等他回去的时候,就见宁菀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笑得眉眼弯弯的在跟人说话,已丝毫看不出来她有任何心事,一时间他看得竟有几分心疼。 这天吃饭的时候,宁菀先是挨个给屯田所的人以茶代酒敬了他们,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帮助。 屯田所的人也都很开心,他们现在看宁菀,都跟看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长得漂亮又有本事。 甭管她是男是女,能让屯里的这些苦哈哈一辈子的人过上好日子,她就是大伙儿的恩人,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女人而小看她,哪个对她都是敬重有加。 宁佑也被军里的老兄弟们给拉着说话,夸他有个好女儿,作为穷苦的军户人家,对男女性别的问题也没那么讲究,只要有本事就是好的。 宁惟谨跟宁惟行也被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们拉着一起喝酒说话。 只有宁惟慎,他从小就不怎么在家,在家里是没几个熟悉的朋友,等到宁菀敬了一轮酒,准备去作坊看看那边酒席办的怎么样的时候,陪着她一起过去。 两人一人骑着一匹马朝着铺子那边而去。 宁惟慎就跟在她稍后一点的位置,出了庄子之后,就见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淡,越来越落寞。 她本就生的小巧玲珑的,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四周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给淹没其中,孤单落寞到仿佛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从庄子到山脚作坊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冬日里的夜晚,寂静的有些诡异,连山里野兽也没了任何声息,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北风。 宁惟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打破了平静,喊她:“宁菀。” 宁菀回神,回头看了他一眼。 宁惟慎打马追了上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道:“害死秦老的凶手一定会抓到的。” 宁菀就对着他笑笑,用力的点头:“一定会!” 宁惟慎就觉得心更疼了,伸手去揉她的脑袋:“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 宁菀没想到有一天宁惟慎会一本正经的安慰她,情绪上来了之后,喉间堵塞的难受,鼻尖一酸,眼眶就热了,伸手拍他手,嫌弃的嘟囔:“你弄乱我头发了。” 宁惟慎就听小丫头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一瞬间心疼的抽了一下下,更加用力的揉她脑袋,有笑音从胸腔处蔓延开,华丽的声音里带着挑衅:“弄乱怎么了,你来打我啊!” 第142章 有种别跑 宁菀气鼓鼓的鼓着双腮,一巴掌打出去,他已经撤回了手,她差点儿打到了自己脑袋上,再转头就见他策马跑了起来。 这能忍? 当然不能! 宁菀一夹马腹的同时,一鞭子甩出去,胯下的马儿开始狂奔了起来,朝着宁惟慎追了过去,对着他喊:“宁惟慎,你有种欺负我,你有种别跑啊!”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都是策马狂奔,速度跟飞也似的。 宁菀只觉的耳边呼啸刮过北风,剌的她眼睛生疼生疼的,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很快又被风吹干在面颊上。 来了这边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该过年了,一些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倾泻而出,堵也堵不住。 她在现代,是个孤儿,父母早逝,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奶奶身体不好赚不了钱,好在有国家补助,有好心人赞助,她是奶奶跟国家还有无数好心人一起养大的。 她从小就立志,等长大了,一定要报效祖国,报答那些知道名字或者不知道名字的好心人。 她做到了,她被称为天才医学家,十八岁获诺贝尔医学奖提名,二十一岁拿到诺贝尔医学奖,她是祖国的名片,国人的骄傲。 可她没想到的,她竟无缘无故的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努力让自己适应,她继续自己的理想。 今天或许是临近过年,或许是看到秦老的死,又或许是看到旁人的热闹,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好像跟这一切格格不入,却又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也是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她回不去了。 “宁菀,你能不能行了?”宁惟慎回头喊了一声。 宁菀回神,看着前头那个已经勒住缰绳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的男人。 夜色下,他那张脸还是如初见时候好看,波光潋滟的眸亮的像是银河一般,闪烁着跳动的生命里,让她一颗冷掉的心一点点的暖了起来,让她觉得她好像不是一个人。 她粲然一笑,答他:“不能,我累了。” 宁惟慎的马调头,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道:“你不是说你是什么超级赛亚人,不会累的吗?” 宁菀撇嘴:“我可没说过超级赛亚人不会累。” 宁惟慎:“就是你说的。” 宁菀:“我没有,你少冤枉我。”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吵嘴,很快就看到了前头大片大片的篝火,也隐约能听到热闹的说笑声。 宁菀看着前头大片大片的建筑,看着那跳动的篝火,突然就生出了久违的成就感来,心也在这一刻变得安宁了下来。 这个作坊是她的心血建立起来的,她看着这里由一片荒地,建起工厂,招募工人,一天天变得热闹了起来。 宁惟慎看了她一眼,颇为感慨的道:“小妹,以后这里会越来越好的。” 两个多月的功夫,他亲眼见证了她创造的奇迹,她给了数千人穷苦人一份工作,让他们能吃得起饭,养得起家,这边也越变越好。 她让屯田所,以及这周围的很多很多人,能在这个冬天有取暖用的煤炭,让他们不至于在这个冬天被冻死。 能做到这一切,很了不起,也需要很大的魄力,在不久之前,如果有人跟他说宁菀会做到这一切,他绝对会呸那人一脸。 可现在,她做到了,做的让他从心底里佩服她。 宁菀也点头笑,再次找到了前进的动力,身上的颓丧之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闪到发光的信念:“三哥,等到过年之后,还需要召集更多的人手,主要要找一些家庭妇女,让他们过来做手工活,织手套毛衣。” 第143章 大恩大德 小冰河时期,冬日长,得到四五月份才能化冰转暖,高定织物的生意至少还能做上两三个月。 “招人又不是我负责。”宁惟慎懒懒的回了一句,斜了她一眼,看到她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两人还没到地方呢,篝火的光就照到了他们身上。 而后就有人兴奋的高呼:“大伙儿,看看谁来看咱们了!” “姑娘过来了。”又有人跟着激动的喊。 很多人都开始喊她,说些感谢的吉利话。 刚开始是申铁匠跟程信他们喊她姑娘,比喊东家显得亲切,又不失尊重。 后来,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喊她姑娘。 宁菀下了马,申铁匠跟程信他们还有其他几个主管就迎了上来,卓业跟申竹他们也跟在后头。 程信比申铁匠爱说话,笑着道:“姑娘,都是按照你的吩咐采买的食材做的酒席,肉菜多,油水足,白面馒头管饱,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申铁匠也跟着点头,笑得一脸憨厚:“姑娘你也入席!” 刘老迎了上来,看着宁菀道:“宁丫头要去我们那桌。” 宁菀笑着应是,跟在场的人打了招呼之后,又挨个桌子的走过去敬酒,她不能喝酒,自然还是以茶代酒。 “姑娘,我们不会说话,我谢谢你了。”有个男人眼泪汪汪的对着她举杯,一饮而尽。 “姑娘,要不是你招工,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我家老娘都熬不过今年冬天。”又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声音沙哑,满是感激:“我娘说一定要我给姑娘磕个头,谢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宁菀伸手去扶他。 男人郑重的磕了个头之后,才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她道:“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姑娘一句话,我孙康没有不干的。” 宁菀就道:“你们好好工作就行,以后咱们这边还会扩大别的业务,还需要诸位的鼎力相助。” 一群人就跟着大声说好。 多亏了有姑娘在,多亏了有这份活计,让他们能养活一家人,不然的话,他们中很多的人,很多人的家人,或许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宁菀看着这些朴实的工人们,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在这里做工吃的油水足,面色都很健康,比刚来的时候都健壮了许多。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一份能赚钱的活计罢了,在她所处的那个社会,吃饱穿暖是很简单的事情,在这里,却是一种奢求。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会因为挨饿受冻而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她又想到了去庆州赈灾的容九沉,庆州雪灾,陈策说最好的情况,能把死亡人数控制在三万范围之内。 那里有三万个人,不能活着等到春天了。 一路敬酒过去,工人们都在说着感谢的话,都是朴实的人,说的话也都是朴实无华,可却是发自内心的真挚,听得宁菀感动又难受。 这片土地上,不管是千年前的现在,还是千年之后的未来,都生活着最勤劳最朴实的人,心里的愿望也是最简单,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吃饱饭,好好活着罢了。 等到转了一圈之后,宁菀光是抿茶水,都喝了半肚子的茶了。 大家见她过来,都很振奋,还有人问她过年之后招女工要多少人手,要把家里的女人带过来。 宁菀做生意,肯定就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往大里做,做总厂,她又不缺钱,纺线作坊要建,染坊要建,毛衣工厂要建,除了技术工之外,需要的普通工人最少要到五百人左右。 大伙儿听到招工人数之后,就更为开心了,大周的封建礼教对妇女的迫害还没有特别严重,没有明令禁止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至于这乡下地方,男女一起做工也不是不能接受,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管这些,能填饱肚子再说。 这天晚上,热闹到了很晚,快要散席的时候,宁菀喊卓业他们放了烟花,更添热闹。 大伙儿站在原地,吃的饱饱的,看着天空升起的烟花,眼底也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对未来的希望。 以前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一年到头勤勤恳恳,辛苦劳作,收来的粮食却要交给地主,交给官府,被剥削被欺压,自己却食不果腹,他们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活着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天就是赚到。 现在,他们有了活计,有了工钱,有了盼头,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们相信以后只要跟着姑娘,他们会活得更好,能让一家人吃饱饭,能盖大房子,能让孩子去读书识字明理,将来就算考不中功名,也能被姑娘挑中,给她帮忙。 他们知道姑娘身边亲近的人,都是会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姑娘还说,等到年后就办书院,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也办夜校,大人放工了之后也能去学识字。 第144章 帮她热早饭 这天晚上,宁菀一夜无梦,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家里头就只剩下宁惟言一个人了,正在院子里头坐着晒太阳看书。 宁菀瞧了一眼,道:“大太阳底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宁惟言看着她笑意温润,声线也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多谢小妹提醒。” 宁菀就只是提醒一下,跑去水井边打水洗脸,擦了脸之后,发现宁惟言不在了,心道肯定是接受了她的建议,去屋里看书了。 冬天风太燥,她去房间抹了蛤蜊油之后才出来。 蛤蜊油是最简单易做的护肤品,她前段时间脸被吹的太干,手都冻得开裂了,就抽时间做几盒出来,只分给了申竹跟宁母,没给旁的人。 至于卖化妆品,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尤其是古代这偌大的空白市场等待着她去大展身手去开发,绝对能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她最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件事,等过段时间忙过了,就让赵安临招点做胭脂水粉的匠人送过来,她给指导方案,具体交给他们研究倒腾去。 她都想好了,先做洗发水,香皂,最基础的护肤品比如雪花膏,就算不为了造福群众,自己也得用。 她这边想着,迈步进了厨房,就见宁惟言正坐在灶前头,一边翻着书,一边往灶里添柴,把她给惊了一下,职业化的笑着打招呼:“二哥。” 宁惟言没看她,就抬头看了眼锅,道:“等会儿锅就开了,娘给你在锅里留了早饭。” 宁菀简直不敢相信,宁惟言竟然帮她热早饭,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只道:“谢谢二哥。” 宁惟言温润的眸底漫上笑意来,唇角微微勾起,声线温柔:“不客气。” 宁菀看着面前的男人,就算坐在灶台前,温润贵公子的气质也丝毫不减,绝了。 她搬了个板凳坐在一边等锅开,也没再跟他说话,而是开始打她的毛线,一个手套马上就要好了,就差一个指头了。 宁母平日里要干活,闲不下来,她就给用稍微细的毛线,织了个漏指头的手套,暖和,又不耽误她干活,最好的选择。 宁惟言在看书,可目光早就已经不在书本上了,而是会忍不住去看宁菀。 小姑娘就坐在门口,一半身子照在阳光里,一半掩在阴影里,微微垂眸,专注的模样,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妙感觉。 从她伤了凝儿把娘气病那天算起,已经有两个月零八天了,打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过无理取闹,老三跟她的关系越来越好,老四也不知不觉的开始偏心于她。 他经历过这次生死手术之后,也觉得,该以正确的态度,重新认识她。 锅很快就开了。 宁惟言喊她:“小妹。” 宁菀回神,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过去掀开了锅盖,锅里是一碗鸡蛋羹,两个肉包子还有一碗杀猪菜。 她昨天晚上只喝茶水,其实肚子里是没吃多少东西的,此刻闻到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叫了。 宁惟言就见她伸手就去端锅里的碗,眼底神色微凝,她就已经端起了鸡蛋羹,一时间急声道:“烫,快扔了!” 第145章 被她影响 而后他就见小丫头烫的原地跳了两步,想也没想的一步山前扣住了她的手腕,她手里的碗也就不是很稳的掉在了灶台上。 宁菀眼看着鸡蛋羹洒了一灶台,一脸的可惜,好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瞪了眼宁惟言:“你干嘛,浪费食物啊!” 宁惟言板着一张脸,拉着她就往外走,到了外头的水缸边,直接就把她手给按到了水里头。 冰凉凉的触感传来,手指上也舒服了很多,宁菀一时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微微敛眸,眼睛眨啊眨,有点不自在。 宁惟言那张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挂着温润笑容的脸,此刻说不出的严肃来,看着她浸在水里烫的通红的手指头,声音都跟着冷了下来:“你是不知道烫吗?” 宁菀一声不烫哽在喉间没说出来,看得出来他是为了她好,就没反驳,小小声的道:“娘蒸的蛋羹好吃。” 宁惟言被她的话给逗得哭笑不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过于紧张了之后,才松开了她的手,恢复了正常,温声道:“在水里泡一会儿。” 说完,转身离开。 宁菀回头,就见阳光下,他背对着她,脚步有些乱,耳垂都红的有些透明,不由低笑。 干嘛啊,她是他妹妹,又不是他女朋友,摸了下手还害羞?要不要这么纯情! 宁惟言转身之后,就懊恼的握了握拳头,他是不是疯了,她就算烫到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宁菀回去的时候,饭菜都已经从锅里端出来放桌上了,就是宁惟言人不在了。 她吃了早饭之后,想到宁惟言之前的举动是在关心她,准备投桃报李,出发去作坊那边之前,跑到他屋子门口敲了下门,跟他打了声招呼:“二哥,我去作坊了。” 宁惟言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好!” 等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探了半个身子出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时间心里情绪更加复杂。 他难道跟老四一样,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她给影响了吗? 大年二十八,外地的工人们基本上在昨天的庆功宴之后,拿了结算好的工钱跟年底的红包就回家了。 这边还在开工的就只有屯田所自愿加班赚钱的人,还有半个月前打从城门口招来的数百个流民。 这些流民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了,打从北边要饭过来的,每天会有官府和一些大户人家施粥,给他们一口吃食,吊着他们一条命。 宁菀让人招的人,要不就是光棍,要不就是家里至少有一个壮劳力或者一技之长的一家人,她也安置那么许多人,只一个煤矿,一个煤炭作坊,养不活多少人。 这些流民,就在距离煤矿最近的地方搭起了窝棚,窝棚区也是按照宁菀的要求搭建的,建了两排,看起来简陋,却是干净整齐的。 大早上的,这边也很热闹,壮劳力们都去上工了,剩下的就是孩子跟没有力气的妇女老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宁菀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的人都上前去恭敬的跟她打招呼。 这些人刚来半个月,有的人过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是屯田所的人赚了钱换了新衣服之后,见他们可怜,把旧衣服都拿来给他们穿。 这些流民也都知道这边的姑娘爱干净,虽然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却是浆洗的干干净净的,也很自觉,上厕所就去搭建的茅房,排泄物都规规矩矩的倒进统一的粪坑里。 宁菀一路打着招呼过去,直接到了最边户的一家窝棚门口。 旁边就有人跑过来喊了一声:“杜家娘子,姑娘过来了。” 第146章 看见凶手 窝棚里就钻出来了一个瘦小黝黑的女人,看到她的时候,腼腆的笑笑,紧张的搓着衣角,跟她打招呼:“姑娘,你来了。” 宁菀笑着道:“我来看看杜奶奶。” 杜家娘子就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抱歉的道:“姑娘你等一下,我收拾一下。” 姑娘可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每天为了婆婆的病往他们家里跑,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才好。 这边一起过来的流民,刚过来的时候检查身体,也都是姑娘给亲自检查的,该治病给治病,该拿药的给拿药。 “没关系。”宁菀已经抬步进了窝棚。 窝棚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东西都放的井井有条的,对面,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正拿着碗在给床上的老人家喂药。 老人看到宁菀进来,喊了声姑娘就要起身。 喂药的男孩听到声音,也跟着回头,他长得瘦弱,却生的乖巧,对着她腼腆的笑笑,怯生生的喊:“姑娘。” 宁菀点了点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前,制止了老人的动作,顺手给她把了脉,才道:“身体恢复的不错。” 杜奶奶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点头:“这都是托了姑娘你的福。” 她这条命,她一家人的命,都是姑娘救的,这份恩情做牛做马也还不完。 宁菀笑笑:“您不要这么说,以后我还要靠你们多帮衬。” 面前的奶奶,跟她奶奶很像,慈祥又善良,每次见到她,她总是能想到奶奶。 “以后杜贺,我家儿媳妇你就随便使唤。”杜奶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穷苦人家,什么都没有,也就只能卖这条命了,又拍了下男孩的头,笑道:“还有这个小的。” 一边收拾东西的杜家娘子就跟着应和:“使得的,娘说的对。” 男孩也跟着笑:“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宁菀笑着给孩子塞过去一颗糖,跟他们说话,问他们最近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杜家是手艺人,祖祖辈辈都是做烟花爆竹的,杜奶奶跟杜家娘子也会祖传的刺绣,就被负责挑人的程信给挑中带了回来。 一家人是从北面边境逃难过来的,被带回来的时候,杜奶奶重病,宁菀给看了病,拿了药吃了之后,人才渐渐好了起来。 儿子杜贺是一家之主,被分配到初建的火药作坊带人研究火药去了。 杜家娘子的刺绣手艺很巧,是双面绣,宁菀就让她去教屯里的女人们刺绣,准备到时候在毛线织品上绣店铺的logo,打出品牌来,还是个防伪的标志。 宁菀从杜家走了之后,也没回作坊那边,去了医学院那边,医学院现在还没有成规模,就只有一个手术室,一个解剖室,一个药物实验室,一间病房,还有宁菀的一间独立办公室。 来的路上,遇到屯里的人,就问她怎么没去京城,她才知道宁家一家人,除了宁母,还有术后修养中的宁惟言之外,都去了京城。 她寻思着应该是去看顾凝的,家里过年用的一应物件,她都提前备齐了,用不着他们再去买。 宁菀猜对了,宁佑是听宁惟言说,顾凝前几天来家里看望他们,特意瞒着妻子带着儿子们去看她。 他嘴里不说,可毕竟是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感情是很深的,这么许多日子没见,心里头也是想念的。 宁惟谨跟宁惟行,也是想见顾凝的。 尤其是宁惟行,听说顾凝在前几日回家,他却不在家错过了,懊悔的不行,他其实那天就没事可以回家的。 而且昨日里他跟宁菀一起去京城,本来想去见凝儿的,又被秦老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宁惟慎到了京城之后,直接一拍脑袋胡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去看看最新定制的制作玻璃的材料有没有备齐,去催催供货商,之后就走了。 宁佑跟宁惟谨虽然有点怀疑他是在找借口,不过也没说什么,他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上次去宁王府凝儿没见他们,他到现在估计还记着呢。 宁惟行看着宁惟慎的背影,眼底神色微变,握了握拳头,也没有说话,就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哥现在跟凝儿一点都不亲了,他已经是彻底的被宁菀那臭丫头给迷住了。 父子三个骑着马过去,到了王府那条宽阔的街道转弯的时候。 宁惟行双眸骤然紧缩,突然打马上前,盯着那个朝着宁王府而去的人影追了上去。 不过等到他追近的时候,那人就已经进了王府。 宁惟谨看他反应激烈,打马追上来,看着他问:“你认识的人?” 那人是小厮的打扮,看样子应该是王府里的人。 “我没看清楚,不确定。”宁惟行眉头紧蹙,面色说不出的严肃,到了宁王府门口,就再也不见那人的影子了。 刚刚那个人的长相,跟宁菀画出的画像里的一个人很像,不过他看到的时候离得远,那人又一闪而逝,他无法确定。 第147章 不得好死 他们这边到了宁王府门口,就让门房帮忙去通告一声。 宁王府里。 顾凝早就已经起来忙碌了,马上就过年了,来宁王府拜访宁王的人很多,那些人带过来的家眷都需要她招待。 不过今天天没亮,容楚寒就进宫了,宫里的那位老祖宗生病了,她昨日里也跟着去看过,病的很严重,已经两日滴水未进了。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外头看看王府里的布置,怕下人们不用心,外头就传来了冬梅有些着急的声音:“王妃,王爷他过来了。” 顾凝起身,一脸温软的微笑,风姿绰约的转身迎上去。 容楚寒已经进来了,一张本就略显阴柔的脸阴云密布。 顾凝面色一变,紧张的迎上去:“王爷,是老祖宗那边出事了吗?” 容楚寒没回话,只冷声道:“把人给本王带进来。” 两个侍卫就押着一个小厮进来了。 那小厮吓得面无人色,两股战战,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王爷,都是小的错,不关王妃的事,小的罪该万死。” 顾凝一看是自己打从顾府带过来的小厮中的一个,是孙二手底下的人,叫王强,也是个很衷心好用的人,也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首先示弱:“王爷,可是这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妾身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容楚寒就把手里的一沓纸递给了她,面色冷酷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顾凝接过来一看,脸色也瞬间煞白,握住纸张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眼底有狠戾的杀气一闪即逝。 这是一张衙门下发的通缉令,最上头这张画像里的人,可不就是面前的王强,更让她震惊的是,这画像画的跟拿人的脸拓上去的一样,活了似的。 “王爷,这件事是小的一人所为,不关王妃的事,是小的家里的二姨母被那姓秦的给治死了,小的气不过,才过去砸店,没想过要杀人。”王强一边解释,一边拼命的往地上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衙门里那群没用的东西,这次不知道怎么画出来这种画像的,他也是今儿早上出去才看到通缉令,准备回来跟王妃说一声,他躲出京城避避风头。 谁知道他这刚刚到了王府,就被王爷的人给抓到了,扭送到了王妃这里。 “你怎么如此大的胆子!”顾凝假做一脸震惊,失望愤怒的指着他:“你这么做,让人知道了怎么看本妃!” “王妃,小的罪该万死,请王妃王爷责罚。”王强是不敢出卖顾凝的,他是顾家的家生子,专门跟着孙二处理一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种打杀人的事情也不止做过一两次了,谁知道如今会栽在这一张画像上头,他心里已经恨毒了这画像之人,要是让他知道是谁,绝对让他一家都不得好死。 “王爷,他虽然是妾身带来的人,可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听凭王爷处置。”顾凝大义凛然的道。 “本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就饶你一死。”容楚寒说完,看向身后的侍卫:“把他押送到济州的庄子里去!” 他可不会信一个小厮的话,那姓秦的老头,竟然敢在平西伯府胡说八道,坏伯府跟王府的关系,死了也是该死。 不过他没料到他的这个王妃,处理事情竟然都没处理干净,还得累他给她收拾烂摊子。 那王强感激涕零的磕头道谢,才被侍卫又给带了下去。 顾凝一脸伤心委屈的抹着眼泪跟他道歉:“王爷,都是我教下不严,让他做出这等恶事来。” 容楚寒一张冷厉阴沉的脸,这才缓和了一点,搂住她的肩膀,给她擦眼泪,温声道:“别哭了,本王知道这跟你无关。” 他的这个王妃,可是很有点手腕的,娶了她比娶了宁菀那个草包更能帮助他登上那个至高之位。 顾凝这才放下心来,也是心有余悸,心道以后做事一定要更加小心仔细,不能让人拿了她的把柄去。 等到过了一会儿,顾凝哭的差不多了,见容楚寒对她跟往日也没有任何差别,才问:“王爷,老祖宗她老人家的病怎么样了?” 容楚寒叹了口气:“比昨日里又重了,御医们都守着呢,你不要担心。” 顾凝就道:“妾身倒是见过这种病症,手里有个方子,不知道能不能献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容楚寒眼底神色微变,声音依旧是温柔的:“老祖宗的事情,自有父皇母后他们,咱们小辈就不要掺和了。” 她的方子,经过平西伯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不信了。 老祖宗可不是平西伯,要是吃了她的方子之后出了岔子,父皇母后先不说,那个残废就会弄死他。 顾凝心里一阵憋屈,她就知道平西伯事件之后,王爷一定怀疑她了,现在一看果真是如此,她心里恼怒,面上表情不变,趴在他怀里,千依百顺的道:“妾身都听王爷的。” 两人正在说话,就听冬梅敲门,道:“王妃,宁家的人过来看您了。” 容楚寒微微垂眸,放开了她:“那爱妃就去见见他们,告诉他们,本王还有要事,就不相陪了。” 宁家一群穷酸亲戚,在他上位的过程中,也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才不屑于在这些废物的身上浪费时间。 顾凝看着容楚寒走了,也没有感到不快,只是听到宁家的人过来,心情不由烦躁,把冬梅喊过来,让她去请人进来,顺便吩咐她查通缉令上的画像是谁画的。 宁家这群人,真是不识好歹,她前几日已经去看望过他们了,他们还巴巴跑来王府做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要给她省点心,要不是她做梦梦到他们发迹了,才懒得浪费感情去笼络他们的心。 第148章 恶毒的诅咒 宁家人这次过来王府,见到了顾凝,得到了她热情的招待,回家的时候,心情都不错。 顾凝的心情就不好了,宁家人刚刚走,她的贴身心腹孙二就过来跟她汇报了她让查的事情,才知道衙门里发出的通缉令上的画像,是宁菀那个废物画的。 “王妃。”冬梅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眼睛一转心里就有个坏主意冒了出来,不过她不敢说,只问:“宁菀要怎么处理。” 要她说,宁菀那样的贱人,早点弄死了早点轻松,王妃就是太心善了,还留着她那条贱命。 顾凝没说话,一张妆容精致都是脸开始慢慢扭曲,铺天盖地的愤怒潮涌而来,浑身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轰的一声就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桌子上的茶水,精致的糕点落了一地。 冬梅嘭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低着头也不敢再说话。 “宁菀!”顾凝突然咬字出声,一字字都带着最恶毒的诅咒,握住的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 冬梅垂着头,不敢去看她,只觉的四周的空气都跟着变得阴鸷了起来,让人一瞬间如坠地狱。 顾凝缓了好大会儿,才渐渐平息了情绪,狰狞的面目恢复了正常,她拿着绢帕认真的擦拭着手上溅到的茶渍,看着冬梅吩咐:“杀了她,让孙二做干净点,要是再被王爷发现,就让他提头来见。” 她本想留着她一条贱命的,可她现在处处跟她作对,惹她生气,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是,王妃。”冬梅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眸里,满满都是阴毒和得意。 顾凝让她把这边收拾一下,才踩着摇曳生姿的脚步去小厨房看她给容楚寒炖的燕窝粥,把燕窝粥端上之后,朝着书房而去。 王府的书房里。 容楚寒也拿到了情报,听到画像的人是宁菀的时候,眼底神色越发冷酷,只是勾起的唇角,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兴趣,反反复复的拿着那几张画像看了又看。 这个草包,大字都不是一箩筐,竟然会画像,而且从近两次见面来看,也不见她浓妆艳抹,装疯卖傻了。 她不打扮的时候,都比顾凝美,甚至比京城第一美女聂纤岚还要美上几分。 想着想着,就有一瞬间,他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愤怒,觉得她以前的时候是在藏拙装傻欺骗他,故意让他厌恶她! 宁王府的两位主子,各怀心思。 回了玉山的宁惟行,到家之后,就把顾凝送给他的玉佩给挂在了腰间,跑去作坊瞎转悠。 宁菀这边已经打完了一副手套,寻到了正在跟女人们一起学刺绣的宁母,兴冲冲的道:“娘,你试试这个。” 一起学刺绣的女人们,跟她也熟了,都新奇的围了过来,两眼放光的盯着她手里的手套。 “就是这个啊!”有人道。 “就是这个,将来咱们要织的就有这个,我看过图画了。”有人跟着附和。 “真好看,真精巧。”有人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手套,发出真实的感慨来。 宁母先是试戴了一下,大小刚刚好,开心的合不拢嘴,素色的手套,戴在手上好看又暖和。 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满是羡慕的看着她,感慨她有个好女儿,有本事又孝顺。 宁母戴上了手套就舍不得脱下来,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欢喜。 申铁匠的媳妇跟她最熟,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这看着就暖和,能不能让我也试试?” 宁母犹豫了一下,心里是舍不得把女儿送给她的礼物给别人戴的,怕给弄坏了,看向宁菀。 宁菀笑着点头。 宁母就道:“那你把手洗干净。” 申铁匠媳妇就赶紧去外头洗了手,擦干进来的时候。 宁惟行也跟着进来了,就见宁母被人围在中间,眼睛盯着的都是她手上戴着的东西,正是宁菀这几天织的手套。 “行哥儿来了,看看你妹妹织的手套,你娘戴着多好看。”有人笑着跟他打招呼。 宁惟行也觉得好看,而且那手套毛绒绒的,也肯定很舒服暖和。 宁母的新手套,是第一个成品。 在宁母跟宁菀的首肯下,女人们都很开心的挨个试戴了一下,不过都是手跟宁母的手差不多大小的,手太大的人,直接就被一众人给拒绝不让戴,怕把手套给撑坏了。 等到新奇劲儿过去,才有人看着宁惟行,一脸惊讶的问:“行哥儿这腰上的东西是玉佩吗?” 而后就有几个女人围过去要看,她们只在大户人家公子哥身上看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没仔细瞧过呢。 宁惟行倒是不在意其他的反应,看到宁菀也跟着看了过来,才装作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 宁母也看过去,见那玉佩质地温润通透,看起来就很值钱,忍不住问:“行哥儿你买的?” 宁惟行故意看着宁菀,拉长了调儿道:“不是,是妹妹送给我的。” 宁母还有在场的人都一致看向了宁菀。 宁菀温婉的笑笑,他是故意拿着顾凝送的东西,过来跟她炫耀的,幼稚死了,懒得搭理他。 宁惟行没在她眼底见到任何他想要看到的表情,比如失落,生气,嫉妒,反倒是看到了几分揶揄,登时一口气噎在喉间。 宁母就拉着宁菀的手道:“你这孩子,还没赚多少钱呢,给你四哥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他常年跑镖,要个玉佩多招人眼!” 宁菀看了眼宁惟行,眼底神色讥诮。 第149章 上门退亲 宁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就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就没再说了。 其他的女人们,倒是个个都夸宁菀懂事孝顺,给娘织手套,还给哥哥买东西。 宁惟行计划没能得逞,倒是把自己惹了一肚子的气,又随便的应付了这边两句,就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看到宁菀又拿出了红色的毛线,开始织第二双手套,在心里酸不拉几的寻思着她这是要织了送给谁的。 宁惟行走了,宁菀又跟一群女人们说了会儿话,就回了制药实验室,刘老在带着学生们制药,她一心二用,边织手套边看着,偶尔指点两句。 这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她把刘老叫着一起去她家里吃饭。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都是在讲制药的事情。 他们现在制作的都是简单的丸剂中成药,有感冒药,退烧药,和消炎药。 快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还围了很多人,这些人看到宁菀过来,眼神都很奇怪的望着她。 宁菀还以为是有人过来找她看病的,跟刘老说了一声,忙小跑着过去。 围观的人中有申竹的娘申家娘子,上前一步拉着她要走,嘴里道:“姑娘,你别过去,跟我去我家。” 旁边的人也跟着帮腔,让她跟着走,先别回家。 宁菀哪里肯走,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谢过申娘子跟诸人的好意,抬脚就进了家门。 门口就有人着急,小声的不忿道:“他们沈家当官的了不起啊,姑娘这么大的本事,他们还不乐意这门亲事。”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姑娘哪里是他们能高攀的起的,要我说这亲事退了就退了,咱们姑娘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还有人道:“这沈家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想想当时他们逃难过来,是谁看他们家可怜收留的他们,还不是宁家的老爷子,我听说沈重读书考试的钱都是宁家出的。” 宁菀这边没听清楚他们的话,倒是已经到了堂屋门口,就见宁佑跟一个师爷打扮的男人坐在主坐上说话。 宁惟谨他们兄弟几个,宁惟行不在,其他三个人皆是一脸的冷酷,甚至带着怒意。 宁惟谨看她过来的时候,就给宁惟慎使了个眼色。 宁惟慎几步上前,拉着她往她屋里走。 宁菀挣扎:“你干嘛,这人是来干什么的?” 宁惟慎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难看过,眼底有杀气滑过,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比平日里还温柔了几分:“没你的事,去你屋里呆着去。” 宁菀这边还没走呢。 堂屋里就传来了陌生的男声:“宁老爷,那位就是宁姑娘!” 宁惟慎面色一变。 宁菀也走不了了,抬脚走了过去,对着正堂的人微微颔首:“你好,我是宁菀。” “宁姑娘好,我是沈大人手下的师爷晋源,过来你家谈你跟沈少爷的亲事。”晋源也笑着回礼。 他只以为这宁家的姑娘也就是个农村的土村姑,可见到面前的姑娘,一时间也是惊为天人。 这姑娘长得漂亮,气质稳重恬静,待人彬彬有礼,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过如此。 只可惜了,他们家的身份,如今已经是配不上沈家了,这婚事也只能作罢。 第150章 名正言顺 宁菀脑壳宕机了片刻。 宁佑忍住把人赶走的冲动,一张铁青的脸上已经是克制不住的愤怒,看着宁菀,声音僵硬的厉害:“这里没你小姑娘家家的事,回你屋里去。” 宁菀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情况,心里立马就有了答案,这来者不善,怕不是来跟她退亲的? 她心里倒是来了兴致,她这是也遇到了穿越定律,要被退婚一次? 不对,她这应该都是第二次了,在顾家容楚寒算上一次,这又是一次。 “宁老爷说的是。”晋源跟着赔笑,又接着道:“有件事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沈家跟宁家定亲的时候,认定的一直都是宁凝,现在宁凝突然变成了不是亲生的,宁菀才是,说到底还是你们家悔婚在前。” 他这次奉命过来,就是跟宁家退亲的,家里老爷马上就要升任京官了,任吏部主事,可是从六品的官职。 宁家这样的军户人家,断然是配不上沈家这样前途无量的官宦人家的。 年初的时候,老爷来京里走动,走通了吏部侍郎的关系,吏部侍郎对沈家公子沈子异很是看中,言语里有他来年科举高中,就把家里女儿嫁于他的意思。 打那之后,老爷就成天思量着怎么跟宁家断了这门亲事,最近听说宁家亲女养女调换的事,正好得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就打发他过来处理退亲的事儿。 宁佑说不过他,一口血哽在喉间,胸口剧烈起伏着,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咬牙挤出一句话来:“想退婚就让沈重来跟我谈!” “临近年关,我家老爷回乡祭祖,老爷的意思我带到了,这退了亲,我们断然不会跟别人说起,也不会坏了宁姑娘的名节。”晋源依旧是面上带笑,和气的很。 宁佑是个武人,就没有读书人这么好的气性,眼看着又要发怒。 宁惟慎接话了,眉梢微挑,看向晋源的时候,眼底尽失嘲弄,漫不经心的笑道:“爹,就算沈家叔叔不找过来,我也觉得沈家公子跟小妹不合适,你最近不在家不知道,镇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可是每天都围着小妹转。” 宁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胡说! 小公爷那是她徒弟!该说摄政王才对! 宁佑:…… 晋源愣了一下,旋即眼底闪过一抹讥诮来,被退亲了也不用找这种借口来搪塞他,小公爷那是何等尊贵的人,会围着她一个穷酸的农家女转? “还有啊,这平西伯夫人,齐国公府的大夫人,二夫人,前几日还都要给小妹说媒呢。”宁惟慎接着道。 沈家是什么东西,敢登门来给他们家难堪,他家小妹是他们配欺负羞辱的,那个沈子异不过一个死书呆子,给他家小妹提鞋都不配! 晋源就笑了,对于他的话,他是一点都不信,当笑话来听的,宁家一家子军户,泥腿子出身,怎么可能认识这种贵人,不过就是恼羞成怒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也不拆穿,顺着话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家老爷也就放心了,我就在这里预祝宁老爷早日找到乘龙快婿,祝宁姑娘能夫妻美满,琴瑟和鸣。” 宁佑脸黑的能滴出墨来了,放在桌上的手,青筋暴起,仿佛他只要一用力,这桌子随时有化为齑粉的危险。 第151章 割袍断义 宁菀却是面色平和的笑着应承:“承先生吉言。” 宁惟谨一张本就冷酷的俊脸,此刻冰封万里似的,声音也跟淬了冰一样:“爹,既然小妹不愿意,我看这亲事就算了!” 一直没说话的宁惟言也表了态,面上含笑,声音依旧是温润如玉:“爹,小妹现在是伯府跟国公府的座上宾,我也觉得她跟沈公子不甚合适。” 宁菀都忍不住要为宁惟言喝彩了,不愧是文化人,说话都这么有水平,把沈公子配不上她说的这么委婉又气人。 晋源看事情有了进展,宁家的几个儿子都松口了,也不在意他们嘴里怎么说,反正他也不会当真,拱手笑道:“宁老爷,宁家公子们真是明事理的人。” “好!”宁佑几乎是含血吐出了一个字来,此刻怒极反笑,直接撕破了自己的一片衣角,放在桌上:“麻烦晋先生回去告诉沈重,从今天开始,我宁佑跟他割袍断义,从此恩断义绝!” “多谢宁老爷成全。”晋源站起来拱拱手,才拿起那片衣角,心道如此正好,沈家才不需要这种穷亲戚。 不过就是有点可惜了,宁家这姑娘,长得是真漂亮,如若不是生在这种穷苦人家,爹跟哥哥都没本事,就算入不了宫做皇上的女人,也能嫁给个大户人家做少奶奶姨娘,享尽荣华富贵。 晋源起身告辞。 宁惟言彬彬有礼的起身去送他。 宁佑又气又恼,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哪里能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到头来会这么对他! 宁惟慎看看宁菀,发现她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看起来很轻松开心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小心的试探她的态度:“沈子异其实长得还不错。” 他是不认为这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甘心在婚事上被人摆布,被退婚她指不定多开心呢,只不过他心里不忿罢了。 就算是要退婚,也该是他们家上门去退了沈子异那该死的书呆子,哪里轮得到他们上门来羞辱! 宁菀对着他粲然一笑,眉眼弯弯的好看:“有三哥你好看吗?” 宁惟慎这是被她夸了,愉悦的低低笑出声来,挑起的眼尾,艳色十足,带着几分得色,摇头:“自然是没有的,还算你有点眼光,以后找人家,比三哥长得难看的人一律不准要。” 宁菀就跟着笑。 然后两人就听到门口传来晋源的一声厉斥:“你眼睛是瞎了吗?车轴怎么坏的你也不知道,明明下车的时候还是好的。” 宁菀跟宁惟慎对视了一眼,就见侧面的墙头那边飞进来一个人,稳稳落在院子里的时候,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正是宁惟行。 两人了然一笑,一起看向宁惟行。 宁菀对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干的不错,沈家的人不是牛逼吗,退婚就派个狗腿子过来趾高气扬的狗仗人势,明显就是瞧不起人,坏了车轴回家啊! 宁惟言也不管晋源的呼喝,直接嘭的一声把大门给关了。 晋源气的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心里清楚肯定是宁家人搞的鬼,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哑巴吃黄连,把这亏给咽到肚子里,愤怒的瞪了眼跟过来的随从:“马车不要了,咱们骑马走!” 第152章 悔不当初 他就算是用这条腿,也是能走回去的。 这马车,就当是留给他们宁家做棺材本了,没点教养的乡下人,什么腌臜事都能做的出来,得亏老爷英明神武,跟他们断了亲。 否则这要是真成了亲,有这样的亲家,还不得被人给奚落笑话死。 他这边刚刚让随从卸了马车,也不知道人群里是哪个对着马的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 鞭子的破空之声在空气中响起的时候,两匹马儿吃痛,也是一声嘶鸣拔蹄狂奔。 那本就坏了车轴的马车,硬生生被马拖着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就裂开了,一个车轮掉了下来,咕噜噜的在地上滚着。 晋源恶狠狠的淬了一声,看着人群骂:“乡村狂徒,你等尔敢!” 屯户里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站出来,举起铁楸棍棒对他怒目而视。 晋源气的心肺都炸了,怂的也不敢骂人了,瞪了随从一眼,手忙脚乱的跑去追马去了。 那滚在地上的车轮子,就那么直接撞到了晋源的身上,把他撞的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屯户们拍手叫好,又是一阵哄笑,见他狼狈至极的在随从的搀扶下走远了,才三三两两的结伴散了。 宁家门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宁菀问了一下,沈家人过来的第一时间,宁惟行就让申竹把宁母给带到她家里去了,怕她受到刺激对病情不好,宁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她的亲事是怎么回事她听宁佑说了,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原来这是小时候宁家爷爷给定的娃娃亲。 沈家原是逃难过来的,宁家爷爷当时救助过他,沈家也就在附近的庄子上安了家,两家交情甚好。 宁佑跟沈家老大沈重年纪相仿,虽是一文一武,两人倒是彼此欣赏,也是好兄弟。 宁母怀宁菀的时候,沈重的妻子也刚好怀孕。 两家的老爷子就约好了,如果是两个男孩或两个女孩,就义结金兰,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儿女亲家。 十年前,沈重中了进士,去保定府赴任补了个县令的实缺,他们一家人也就此搬走了。 保定府隶属于直隶省,离京城没多远,之后每年两家也会互相拜访维持关系,不过近几年,两家就没了任何的走动。 “菀菀,都是爹没用,对不起你。”宁佑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歉疚的看着她道。 娘子前几日跟他提起这件事的事情,他心里其实是知道的,亲家怕是做不成了,不过怕她受刺激,就没说出口。 今日他最气的不是他们沈家要退婚,而是那姓沈的枉顾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派了个师爷上门羞辱他们家! 宁菀真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有点开心,就安慰他:“爹,你看开点,我又没见过那什么沈子异,对他也没有感情,不就是个男人嘛,这世上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到处都是。” 就算沈家不来退亲,她知道亲事的事情,也会过去找他们退婚的。 宁惟行听她这个形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惟谨冷冷瞪了他一眼。 宁惟行忙正色了一下,挺直了脊背。 沈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臭丫头现在来往的人家,都是伯府,国公府级别的,才不会在意什么狗屁的沈家。 他就是生气沈家狗眼看人低,说到底他小时候还跟沈子异天天一起玩,关系还不错呢,没想到他们一家是这种背信弃义的东西。 他们家现在穷,他现在没什么本事,不过将来肯定会有大成就的,到时候他给臭丫头撑腰,让沈家人跪在她面前悔不当初。 宁佑又安慰了她两句,才落寞的转身回了屋,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得他难受的慌。 毕竟沈重曾经是他最好的兄弟,是他一起长大的发小,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他怎么可能不伤心难受。 宁惟慎见宁佑回了房,才拉着宁菀回了她的屋。 第153章 满目惊艳 他帮忙点了烛火之后,指着她床上:“给你买的,试一下。” 宁菀一看,是一身衣服,红色的刺绣长袄,配上半身的织银的金色马面裙,华丽又大气,好看的耀眼。 她回头,怀疑的看着宁惟慎:“你把所有工钱都用来买这衣服了!” 这衣服,这刺绣,这做工,一看就都是一顶一的好,他这肯定是掏空了他的家底了。 宁惟慎气的伸手就给了她一个暴栗:“让你穿你就穿,你管我花多少钱,我花你钱了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存不住老婆本嘛!”宁菀一副我好人没有好报的委屈表情,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年,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礼物。 宁惟慎又伸手要敲她暴栗,看她抱着衣服往后缩了一下身子,曲起的手指伸直,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揉,声线温柔,尾音却是华丽丽的磁性:“那东家,给我加工钱!” 宁菀嫌弃的拍他手,推着他出去,一边走一边道:“使得的,使得的,大科学家要加工钱咱们就加。” 宁惟慎低低笑出声来,挑起的眉梢,带着宠溺的温柔:“先说好了加多少。” 宁菀已经把他推到了门外,顺手就把门给关了,拉长了调儿转移了话题:“我要换新衣服了。” 宁惟慎见她关了门,懒懒的靠在门口,抱着双臂,唇角勾起愉悦的笑意来。 钱他是不会缺的,她给工钱还是很大方的,有新的研究成果就会给奖金,新建的玻璃工坊,他有两成的干股,工坊过年之后就可以投入生产,到时候肯定是日进斗金。 宁惟行悄摸的走过来,伸着脑袋往门的方向瞧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问:“三哥,她哭了吗?” 宁惟慎一本正经的点头:“哭着呢,哭的可厉害了,还怕我笑话,把我给赶出来了。” 宁惟言跟宁惟谨两个听到这里,也走了过来,眸色都有些担忧的看向屋里的方向。 宁惟谨神色肃穆冷酷,沉声道:“咱们以后好好干,不能再让别人瞧不起咱们家,欺负小妹。” 沈家敢如此对小妹,就是因为他们没本事,但凡他们家里有权有势,沈家也不敢这样嚣张。 秦千户已经跟他和爹透漏了一点消息,等过了年,他们可能要跟着平西伯一起去边关打仗。 等到了边关,他一定要挣军功。 宁惟言点头,在心里暗自发誓,来年科举一定要高中,将来一定要位极人臣,再不能让人欺负他们宁家人。 宁惟行摩挲着下巴在思考着,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有出息,可是他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又不是读书的料,走不了科举,成不了官老爷,跟着人走镖,也赚不了多少钱,对军队打仗也没兴趣,只对武功有兴趣,要不弄个武林盟主当当?可娘也不准他闯荡江湖,知道了肯定会跟他哭。 宁惟慎看着他们,也没说话,只是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来,带着几分愉悦,几分骄傲。 他们都觉得她需要护着,其实那丫头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沈家的认同,她的格局跟胸襟,沈家那群目光短浅的人比不了的,两者压根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帮她,她要什么,他就给她做出什么来,就算她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摘下来。 宁菀的房门打开的时候。 宁惟言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要抬脚离开。 宁惟行直接撤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仰头假装看天上的星星。 宁惟慎跟宁惟谨俩在原地没动,只是目光朝着门口看过去的时候,瞬时屏住了呼吸,满目的惊艳之色。 第154章 新年礼物 就见她一身华丽大气的红色长袄,张扬华贵的红,印的她往日里素净的小脸也多了几分艳色,她本就生的极美,此刻更美的像是夺魂摄魄的妖精一般。 空气中,有短暂的安静。 宁菀看着站在她门口的人,在原地转了个圈,挺直脊背,双手端庄的交叠,眨巴了一下眼睛,问:“怎么样?好看吗?” 宁惟慎这才回神,眼底惊艳之色未褪,笑着点头:“我挑的衣服你说好看吗?” 宁惟谨点头,冷酷的俊脸上多了几分笑:“好看。” 宁惟言跟宁惟行听到他们谈话,这才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同样的是被惊艳在了原地。 宁惟言从未真正的看过她,此刻才发现,她竟然生的如此好看,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就像是夏日里最绚烂的花儿般耀眼,笑起来的时候,在他心里也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来。 宁惟行只觉的好看,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比此刻的她,更好看的女孩,心里生出几分傲娇来,也跟着与有荣焉似的勾起了唇角。 宁菀看到他们的反应,就满意了,对着宁惟慎福了福身,端庄又大方:“谢谢三哥的新年礼物。” 她这句话一落,其他三个男人,一致看向了宁惟慎。 宁惟谨眼底神色越发深邃,他也准备了新年礼物,可跟老三的这个一比,就被比下来了。 宁惟言眼底有尴尬一闪而逝,新年礼物吗? 宁惟行心里头酸的要命,眼睛盯着宁菀身上的衣服看,寻思着今儿都大年二十七了,也不知道城里的那些商铺都关门了没有,还来不来得及买新年礼物。 宁菀在家里,也不能穿着这么豪华的衣服跑来跑去的,就回屋里换更为轻便合适的衣服去了。 宁惟行这才走到宁惟慎身边,颇为不爽的压低了声音埋怨:“三哥,你竟然背着我们偷偷准备新年礼物。” 宁惟慎带着几分揶揄的看了他一眼:“你也要送新年礼物?” 宁惟行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自己给自己找个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她第一年回家,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有点表示。” 宁惟慎看着他,摇头笑笑。 宁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晚饭是宁家兄弟几个做的。 宁菀给她织的手套,她戴上了就不想摘下来了,吃饭的时候也是戴着,笑得比平日里都要开心。 宁惟行先吃完了饭,放下碗就出了门,到了门口,小心的往屋里看了一眼,做贼似的跑去了宁菀的房间。 借着外头的天光,他看到了那双放在桌子上的手套,还是半成品,他没法试戴,就悄悄的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比划了一下,觉得大小刚刚合适。 三哥说手套是织给他的,他怎么就那么确定,说不定是织给他的,他看着这大小跟他的手刚刚合适。 接下来的两天,大家基本也都不干活回家了,宁菀也闲了下来,开始认真的织她的手套,也就一半多的功夫,手套就织好了,被她用制作精美的礼盒装起来,放在了床头上。 宁惟行这几天,就一直盯着宁菀的手套,见她织完了之后,心里又开始猜测她什么时候送出去,要送给谁。 第155章 东西有毒 他想到可能是送给自己的,心里就觉得开心,想到也可能不是送给自己的,又开始忐忑。 不过这一天,她也没把手套送出去给谁,他就猜可能是要等到年三十晚上,或者年初一,新年才要穿新衣戴新手套。 年三十这天,宁菀是要去京城给齐国公做针灸的,病的事情耽误不得。 宁惟慎这个科学狂人,昨晚上在工作室加班一直没回来,宁惟谨跟宁惟行被宁佑带着去拜访朋友了,陪着她去京城的是卓业。 已经过年了,齐国公府里头热闹的很,陈策知道她今儿过来,也跑来了齐国公府,大早上的就在门口等着她。 宁菀给齐国公针灸了之后。 齐国公一脸慈爱的给她递过去一个大红包,笑着道:“宁丫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大过年的还要过来给我这个老头子看病。” 宁菀也没客气,接过了红包:“谢谢国公爷。” 这红包,可不就是她找人定制的样式,她定制了是发给铺子的员工,作坊的工人,上头写着大吉大利,肯定是陈策给拿过来的。 齐国公也没留她,笑呵呵的让她早点回家过年,不要在这边逗留了。 宁菀这才告辞离开。 陈策跟齐国公说了一声,也跟着她一起往外走,到了外头给了她一千两银票。 宁菀看着他笑:“这是给为师的孝敬?” 陈策摇头,忙又掏出来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道:“这一千两是分成,这一万两才是孝敬。” 宁菀一脸不解。 陈策这才跟她说起:“就是师父你定制的那种红包,我拿了几个给外祖,舅舅他们之后,他们都觉得很好,有喜庆的年气,就还找我要,我就让人加紧赶制了一批出来,在各府的门口售卖,咱俩四六分,师父你六我四,这是分成的钱。” 宁菀不由点头夸奖:“你还挺有商业头脑的,不过这玩意儿也就赚今年的一波快钱,抢个新鲜劲儿,明年就会被人仿制了。” 陈策也点头:“我前日里让人赶制开始卖的,今儿就有人卖一样的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府外走,刚出了主宅没多久,就被人喊住了,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行了礼之后,才看向宁菀:“宁神医,我家大夫人有请,能不能烦您跟我去一趟。” “好。”宁菀点头应道。 丫鬟在前头带路。 陈策就小声的跟宁菀耳语:“我大舅妈她脸上起的都是红疙瘩,都不能出门见人了,昨日里早上起的,找了宫里的御医过来给看,吃了一天的药,估计是没效果。” 宁菀一听是起了红疙瘩,第一时间就觉得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跟着过去一看,果真就是过敏了。 “宁神医,你说我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夫人都急坏了,这眼看着都要过年了,脸上起了这么些东西,她还怎么见人待客。 她知道宁菀今天过来,就早早的着人在老爷子的主宅门口等着她,请她过来给看看。 “没什么大事,就是吃错东西过敏了。”宁菀看着一脸都是疙瘩的大夫人道:“我开个药方,喝上三剂就能全好。” “那我这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大夫人听她这么说,心就放下了,不过还是想知道吃错了什么,以后好忌口。 “这个我不知。”宁菀实话实说,只道:“大夫人你这毒素,是积累了有大半个月了,到前两日才发作。” 过敏源检测,这个实在是太为难她了,就是在现代,也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需要仪器的。 不过大夫人这个过敏,是积了一段时间之后发作的,吃过敏源的时间,她大概可以推测出来。 “我吃的东西有毒?”大夫人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煞白,眼前开始发黑。 “不是毒,是一种过敏源,对身体产生不了什么伤害,就像有的人吃海鲜会过敏,有的人吃花生芝麻杏仁会过敏,有的人春天闻了花粉也会过敏,鼻子痒一直打喷嚏。”宁菀赶紧给解释了一下。 大夫人这才拍了拍胸口,放了心,她见过花粉过敏的人,她妹妹就是,到了春天花开的时候就出不得门,不光鼻子痒打喷嚏,还会泪流不止。 陈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直接就道:“大舅妈,半个月前,你不是得了个食疗的方子吗?” 大夫人脸色立马就变了。 第156章 小人得志 可不就是,她身体一直没有过毛病,吃什么都没有出过红疹子,半个月前算起的话,也就是她开始吃大长公主给的食疗方子那天。 不过大长公主给的东西,她也不敢乱说什么,就也没多说,赶紧转移了话题,看着宁菀道:“这大过年的,累你过来一趟,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哥哥跟你一起来的吗?” “大夫人放心,有人跟我一起的。”宁菀知道她的意思,也笑着道。 大夫人给她塞了个红包,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得收着。” 宁菀也没有推辞,拿了红包。 陈策无趣的揉了揉鼻子,心想着等会儿他就去大长公主府看看,长公主是不是脸上也起疹子了。 大夫人把她送到了院子门口,才转身回了屋,让人赶紧拿着宁菀写的药方去给她抓药。 半个月前开始吃的东西,阿策说的没错,就只有大长公主给的那食疗方子,说是宁王妃给的。 她吃了几天,也感觉自己的皮肤越来越滑嫩,气色越来越好,就打算长久吃着,哪里能想到这东西竟然让她起了一脸的疙瘩。 如果不是宁神医,她还被蒙在鼓里,还得接着吃这害人的东西呢! 她在屋里走了两圈,就喊丫鬟过来,压着怒火道:“让人准备好马车,我要去大长公主府。” 宁王妃应该是没胆子害人的,可她害得她的脸变成这个模样,大过年的不能见人实在是让人气恼,她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外头,太阳已经升的很高。 陈策陪着她往外走,幸灾乐祸的道:“师父,那个食疗的方子,就是顾凝给大长公主的,大长公主最爱美了,她的脸要是也起疙瘩了,非得让顾凝好看不可!” 宁菀道:“也不一定就是人家的方子有问题,你怎么这么开心?” 陈策:“你不知道,顾凝这段时间在京城里四处走动,结交权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所有人对都她交口称赞,我就是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嘴脸,想看她栽跟头。” 宁菀觉得好笑:“你跟她有仇?” 陈策嘟囔:“她看不起你,就是我的敌人,况且我看着她就烦得慌,整个人都假惺惺的恶心。” 宁菀就笑,这句话她还是比较认同的,顾凝就是从头发丝假到脚底心。 陈策跟她一起到了大门口,没说要一起回去,也没留她,见她上了马车,叮嘱了卓业一句路上小心,就迫不及待的打马去大长公主府了。 大周朝,公主是皇帝的女儿,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妹,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姑,当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亲生女儿,也是辈分跟地位最尊贵的公主。 他到了大长公主府之后,才知道大长公主去皇宫里照看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前几日染了风寒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他没见到人,就打马回府,到了半道上,就遇到了自家的马车,马车去的方向是齐国公府的方向。 马车停下来之后,车帘掀开,露出的是镇国公的脸,老人家年近七十,依旧是精神矍铄,带着铁血杀伐的威严,看着他问:“宁姑娘离开了吗?” 第157章 给太皇太后看病 “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了。”陈策不知道爷爷怎么这么着急,赶紧问:“爷爷,你找我师父有事吗?” “上马车来说。”镇国公说完,放下了车帘。 陈策就下马上了马车。 镇国公一脸凝重的道:“你表哥来信,说让宁姑娘去宫里头给太皇太后看病,让我跟你外祖先护着她,他会在今日赶回来。” 他这边话音刚落,对面的方向也驶来了一辆马车,是齐国公府的,祁管家赶紧报告。 很快镇国公跟陈策就下了马车,到了齐国公府的马车上。 齐国公坐在轮椅上,也是一脸凝重肃然,看到他们进来,视线落在镇国公的身上:“你也收到信了。” 镇国公举起手里的信,点头:“收到就来找你了,这件事你怎么说?” “既然阿衍说了,咱们就安排宁丫头过去给看看,不过阿衍说了,还是要看她的意愿。”齐国公道。 “我师父救死扶伤,菩萨心肠,她肯定不会拒绝的。”陈策插了句话,他以为老祖宗就是得了伤寒,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菩萨心肠的宁菀,这会儿马车也停了下来,被人拦了下来,来人自称是容九沉的护卫,叫贪狼,给她带来了一封信。 宁菀拆了信读完,神色就凝重了起来,给太皇太后治病,她一个升斗小民,脑袋要好好考虑一下。 卓业在原地停了有一刻钟的功夫,见她也没有吩咐,忍不住开口问:“师父,咱们走吗?” 宁菀紧了紧拳头,下定了决心:“不回家了,调头回京城。” 太皇太后是容九沉的奶奶,是最疼他的人,他希望她过去,他说会护她周全,她信他。 两边的马车,是在城门口碰到的,宁菀上了齐国公府的马车,让卓业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她在京城给人看病,今日可能不能回去过年,让家里人不要担心。 卓业就应了,看到她上马车走了之后,心里也放心不下,赶着马车去找了赵安临,跟他说了一声,让他去齐国公府那边问问情况。 赵安临也没停歇,马上就去齐国公府问情况,他也认识齐国公府的郑管家,说不定还能赶上姑娘,到了地方一问之下才知道,齐国公进宫了。 他这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吓得心脏都停了,姑娘这是进宫去给人看病了! 他这边也直接朝皇宫方向而去,到了皇城边上,他就进不去了,只能在皇城的门口守着。 进宫去给人看病的宁菀,此刻坐的马车刚刚进了皇城,看着镜子里化完妆之后,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陋的自己,满意的放下了镜子。 她刚刚上马车没多会儿,陈策就往她脸上抹灰,镇国公跟齐国公也是脸色复杂,她就猜到了皇城里那位怕是个色中饿鬼,他们怕她被盯上。 陈策看面前脸色发黄,一脸雀斑,就连身上气质都改变的宁菀,不由惊叹出声:“师父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这简直就是易容术好不好!他想摸一下看看,可他没那狗胆! 第158章 精光迸射 宁菀感觉到了正德帝不善的目光,那目光带着嫌弃,还带着上位者那种把握着她生杀予夺的绝对优越感,让她很不舒服。 一个老嬷嬷走过来,和气的看着她道:“这位大夫请。” 宁菀对着她礼貌的微微颔首,跟着她上前。 这老嬷嬷年纪很大,有八十岁左右的样子,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还佝偻着腰。 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一般老人家的浑浊,虽是和气,也带着精光,浑身的气势刻意压着,也给人很强大的压迫感。 太皇太后的床边,还站着一个御医,五十岁左右的模样,高高瘦瘦的,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刚陈策跟她偷偷说了一句,是御医院的院正徐年丰,一直在负责太皇太后的病。 徐年丰知道两位国公爷带来了个大夫给太皇太后看病,可他实在料不到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女大夫,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怀疑来。 宁菀先是对徐年丰行了一礼,才把他叫到一边,小声的询问了一下老人家生病以来的相关情况。 徐年丰没想到她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娃娃,竟然如此心细,心里虽是质疑,还是把太皇太后生病以来的情况都跟她说了,最后还好心提点了一句:“太皇太后已经昏迷两日了,意识不清。” “谢谢徐院正。”宁菀对着他客气的道谢。 陈策这才悄悄跑过来,把老人家这段时间的所有看诊记录递给她。 宁菀听徐院正说了,已经大致知道了老人家的身体情况,开始仔细认真的翻看诊疗记录。 古代的时候,一般人看病,肯定是没有诊疗记录的,可给皇宫里的贵人看病,这些是必须的,事无巨细都要记下来,否则一个不慎,是要掉脑袋的。 从徐院正的话跟诊疗记录来看,太皇太后是大年二十六那天早起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得了风寒,之后就一病不起,病情越来越严重。 刚开始吃了药就吐,之后吃什么吐什么,这两日已经滴水不进,人也没有意识,昏迷不醒。 宁菀看完了诊疗记录之后,把东西还给陈策,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那个老嬷嬷,微微颔首示意。 老嬷嬷对着她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过去,跪在了太皇太后的床头那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让太皇太后的手腕露出来,给宁菀腾出了位置之后,目光又看向了徐年丰。 徐年丰也跟着上前,站在宁菀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见面前的女人,很是淡然的走过去,坐在了给御医准备的椅子上。 他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她真的不怕,他还是头一次碰到第一次进寿康宫就如此从容不迫的人,还是个女人。 单单只她这份气度,就足以让他这个当了几十年御医的人侧目相看了。 宁菀倒是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她,只是她刚刚靠近,还没坐下来的时候,病床上的太皇太后,忽的就睁开了眼睛。 许是身子太过于虚弱已经没了任何的力气,那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只眯开一条缝,却也是精光迸射,威慑十足,似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警惕。 第159章 大长公主 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老人家就疲惫的又闭上了眼睛,估计也就只有她离得近又观察的仔细,才能发现老人刚刚睁开了眼睛。 不过这一眼,她就可以确定,太皇太后还是有意识的,不是御医们说的意识不清。 她确定了这个之后,才开始把脉,脉象太过于虚弱,几近于无,可跳动中还是能隐约察觉到几分生命力,不是生命将尽的脉象,没有御医们说的那么严重。 旁边的人,都眼睛不眨的盯着宁菀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徐年丰,见她把了寸关尺三脉之后,又到了床尾,示意了一下李嬷嬷,让她帮忙把被子微微掀开,开始把足脉。 他不由眼前一亮,跟着点了点头,看她刚刚把脉的手法,他就已经确定了她会医术,见她把足脉,又对她的心细高看了一眼。 宁菀把脉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怕自己弄错了哪一点,等到确定了之后,才起身,恭顺谦和的道:“回皇上,两位国公爷,太皇太后是气血不通,导致的元气亏损太严重。” 她其实不好说真正的原因,太皇太后身子亏损成这样,看起来几乎是陷入弥留状态,其实她身体除了胃部,没有大毛病,伤寒原因导致胃气上行,吃不进药,吃了饭也吐,是长时间没进食导致的虚弱。 正德帝是看都不想看她一眼,长得实在是不堪入目,不过还是要给国公们面子,道:“看病的事情朕也不懂,你跟徐院正他们仔细分说一下。” 徐院正跪拜道是,就把宁菀给带了出去。 这给太皇太后用的药,都是要经过御医们论证之后才能下药的。 陈策也跟在后头出去了。 中医的诊断,是无法说谁说服谁的,不是一个流派的中医,同一个病症,开的方子也是千差万别。 宁菀认为太皇太后是气血两亏,给开了两位不算要药的药,一味红糖姜汤,一味药膳人参红枣枸杞粥。 御医们却统一反对,认为太皇太后的身子虚不受补,用人参这种大补之物,会出大问题。 宁菀只是笑笑。 陈策就恼了,不爽的瞪他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把老祖宗的病治好。” 他话音刚落。 “吵什么呢!”十足威严的女声在门口响起,略带着几分不悦。 宁菀转头,就见一个穿着华丽,气质雍容端庄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五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憔悴,从紧致的皮肤就却能看得出保养的很好,不过她脸上却长了很多红疙瘩,一看就是跟左家的大夫人一样,过敏了。 陈策看到来人,迎上前去告状:“皇姑奶奶,这些没用的废物,他们治不好老祖宗的病,旁人给开了方子,他们还一个劲反对不让用药。” 宁菀就知道了,面前这位,是大长公主,正德帝跟容九沉的姑姑,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 “你这孩子,在寿康宫还敢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大长公主训了他一句,目光却是看向了宁菀,就见是个三十岁左右模样,长相平平的女人,就问:“这位就是两位国公爷引荐的大夫。” 第160章 一!群!废!物! 阿衍给她来信,让她一定要听这位大夫的话,不管她开什么方子,用就是了,可见是信她的。 “参见大长公主。”宁菀福了福身。 大长公主也对着她微微颔首,又审视了她一番,才问徐年丰:“这位大夫开了什么方子?” 徐年丰拿了药方给大长公主看。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之后,没去问宁菀,也没问徐年丰他们这些御医,而是看向陈策:“阿策觉得这药方可以一试?” “绝对可以。”陈策忙不迭的点头,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拿我这颗……” “胡说!”大长公主打断了他的话,神色颇为严厉的瞪了他一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容得他胡说,镇国公府就这么一个独苗苗,阿衍又最是看重他,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得闹出多大的事端。 “皇姑奶奶,我说错了。”陈策忙改了口,乖乖的认错。 大长公主这才看着御医们:“既然诸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用这位大夫开的药膳!” 徐年丰脸色蓦地一变,就要开口阻止。 陈策一记死亡凝视扫过去,一字一顿嗤道:“一!群!废!物!” 徐年丰一口血哽在了喉间,气的眼前一黑,人差点儿没厥过去,再也不敢说话了。 其他的御医们,也都气到脸色铁青,被人一次次骂成废物,他们的自尊心自信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跟侮辱。 可奈何面前人的身份,又是他们惹不起的,也只能含血认了。 他们这么些御医都治不好太皇太后的病,她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郎中,还是个女的,她就能治好太皇太后的病吗? 他们倒是要看着,她的这个大补药膳下去,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给治坏了,被皇上给当场赐死的凄惨下场。 大长公主开口了,小太监忙拿着药膳的方子去抓药煮粥。 宁菀叮嘱了一句,米粥一定要够火候,熬成米糊糊,其他的注意事项,她都写进了药方里。 大长公主看着宁菀,问:“除了这姜汤药膳,还需要旁的治疗吗?” 宁菀点了点头:“需要行一次针。” 大长公主就带着她再次进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正德帝还有两位国公爷,看到大长公主进来,忙跟她打了招呼。 宁菀行针很快,只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大长公主着人把她带去西暖阁休息,陈策也跟着她一起跑了。 到了隔壁的房间,陈策跑来跑去把能躲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个遍,又跑去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监视了之后,才跑到宁菀旁边,压低了声音:“师父,老祖宗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宁菀跟陈策却是没有不能说的,也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得了风寒,胃气上行,自然是吃什么吐什么,药吃不进,病就无法渐好,吃不进饭,只能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刚刚给她施针,缓解了胃病,等会儿喝了姜汤之后,再喂食稀粥看看效果。” 陈策立马就明白了,气的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人:“御医院这群废物,这么简单的病症,他们竟然能让病情发展到如今地步。” 他听明白了,老祖宗的病就是因为吃不进药,然后就吃不进饭,是被饿的! 第161章 颇为满意 “御医院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宁菀也叹了口气感慨道。 这是在皇权至上的古代,生杀予夺都掌握在皇帝手里,御医院的御医们治病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只看病症给开药,太皇太后吃不进药,他们也不敢冒着被人杀脑袋的危险,采取更强硬的治疗手段。 况且这御医院的大夫,都是世袭制,大周开国都将近两百年了,就算他们祖辈是有本事的名医,到了他们这一代,谁知道还剩几分本事,说不定还不如民间随便的名医。 陈策也知道这个,不光是御医,很多官员也是这样,想想就让人生气,看认真的看着她道:“师父,你就应该培养一批以我为首的厉害大夫,取代这些没用的废物,我早说过这些人要换了,他们都是世袭的,扁鹊华佗是神医,到了他孙子重孙子,甚至十世百世孙之后,谁知道什么鬼样子。” 师徒俩在说悄悄话。 外头,天渐渐阴沉了下去。 镇国公跟齐国公很快也过来了,找宁菀问了一下她对太皇太后的病有几分把握之后,就坐在一边喝茶下棋,等着太皇太后那边的消息。 他们俩对于宁菀今日的表现,都十分满意,这孩子不管是在哪里,都从容不迫,进退有度。 大长公主在守着太皇太后,陈策听说正德帝走了,就三不五时的跑去看情况,再回来报告。 前几次的时候,喂的姜汤太皇太后没喝下去,都吐了出来,过了一个时辰的时候,就喝下去了两勺,两个时辰之后,就可以进食稀粥了。 两位国公爷听到这个好消息,精神都跟着好了起来,跟宁菀说话的时候,笑得笑得越发慈祥和蔼。 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越发的阴沉了,白森森的冷,眼看着一场大雪就要落下。 宁菀本是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太皇太后那边的消息,不过这寿康宫的暖阁跟小榻实在是太过于舒服,听着俩老爷子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就跟听催眠曲似的,她没多会儿就歪着睡着了。 齐国公看了眼镇国公,笑笑。 镇国公就起身,在旁边拿起一床薄被,过去给她盖上,又蹑手蹑脚的回去接着下棋。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太监尖利的公鸭嗓在门口响起:“两位国公爷,大公主请两位和大夫一起过去太皇太后寝殿。” 宁菀睡的正香,听到声音嚯的就清醒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就有人给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毛巾,她抬头见是镇国公,不好意思的笑笑:“国公爷,我自己来就行。” “擦一下,太皇太后醒了。”镇国公看着她,宠溺的笑道。 宁菀擦了脸,跟着两位国公一起过去的时候,陈策正在太皇太后的床边坐着跟她说话呢,见他们过来,回头对着他们傻笑。 大长公主也亲自迎上去,对着两位国公颔首打了招呼之后,才目光柔和的看着宁菀:“小大夫,麻烦你再给我母后看看。” 这位小大夫可真是神医,母后喝了姜汤之后,就开始能进食人参粥,也就三个时辰的功夫,人就已经清醒了,话也能说上两句。 “公主客气了。”宁菀也客气了一句,跟着上前。 守着太皇太后的那个老嬷嬷,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慈祥,有几分感激,对她颇为满意。 第162章 杀狗皇帝造反 陈策已经让出了位置,笑着给介绍:“老祖宗,这位就是给您看病的大夫。” 太皇太后自己知道,她自生病以来,只是身体太虚弱,没有力气睁眼或者说话,其实意识是清醒的。 之前宁菀靠近的时候,是见过她一面的,只是那一眼,看的不甚清晰,此刻精神头好了点,恢复点气力之后,才认真的打量了她一下。 这大夫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可眼神却极为清澈灵动,跟她的年龄却是不合。 宁菀走过去,先是跟她问了安,才坐下来给她把脉,脉象与之前相比,已经恢复了些许活力,跳动也开始变得规律均匀,语气平和的道:“太皇太后的身子还是太虚弱,后续需好好调养。” 大长公主就放下了心,这两日她都快急死了,看着躺在床上痛苦的老母亲,她就只能看着,什么都帮不了她,这种无助的感觉,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多难受。 太皇太后对着她笑得亲和,满是皱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气力虚弱的道:“麻烦小大夫了。” 宁菀言语谦逊:“这是民女该做的。” 太皇太后是没有力气说话的,也就刚刚醒来,跟陈策说了两句话就已经用光了力气,此刻又微微阖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道:“今儿是大年夜,你们也不要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都回家过年!”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您过年。”陈策道。 镇国公瞪了他一眼,开口了:“您老人家好好休息,赶紧把身子养好,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是皇宫,住的都是内眷,他一个男人,他留在内宫里算什么,改日里那些个该死的御史言官,又要抓着这点乱弹劾。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想要说话,还是没有力气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点了点头。 宁菀又给太皇太后开了个药方,也是食疗的药膳,又叮嘱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大长公主拿着看了一眼,就交给了那位老嬷嬷,亲自把人送出去之后,才神色凌然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疙瘩。 母后生病的当天,她就进宫来侍疾,第二天脸上就起了这东西,御医们说是她急火攻心,导致内里阴阳不调,才会长这些东西。 阿策跟她说了之后她就知道御医诊断的不对,她跟左家大夫人都吃了的东西,可不就只有宁王妃给她的保养秘方! 阿策这孩子,把治疗的药方写给了她,说是他师父开的药方,又嘴里不承认这位丁神医是他师父,她也就不好询问她了。 她听说阿策的那位师父,是个大美人,这位丁大夫长得不好看,可眼神中的清澈,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阿策跟两位国公该是都有所担心,才会让她这个样子出现在宫里,她又怎么会说出去呢。 阿衍看上的女孩,她拼死也会帮他护住的,阿珩就是要杀狗皇帝造反,她这个做姑姑的也会站在他一边。 外头,天都已经黑下来了,宫里也开始掌灯。 宁菀刚刚上了马车。 对面的方向,也有人走了过来,前头是正德帝跟皇后,后头跟着的,正是宁王容楚寒跟顾凝。 宁王容楚寒,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除夕夜旁的王爷都没喊过来,单单是喊了他们夫妻进宫吃年夜饭。 顾凝看着不远处上了马车的人影,双眸蓦然一变,有阴毒的狠意一闪即逝,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旁边的宁王容楚寒,自然也看到了从寿康宫出来,上了马车的人,突然偏头问她:“那个是宁菀?” 第163章 命魂动了 顾凝身子有瞬间的僵硬,旋即摇头,故作不知,奇怪的看着他:“王爷说的是哪个?” “本王看错了。”容楚寒眉心微蹙,眼底神色森寒,带着不屑嘲弄,是他眼花了。 宁菀那个废物,现在不过就是一个贱民罢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皇宫里! 顾凝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容楚寒的表情,只觉的胸腔里燃了一把火,翻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迅速蔓延到她的全身。 刚刚那个人影,她也觉得像是宁菀,可不管是不是宁菀,她都绝对不能容忍王爷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容楚寒盯着宫门口的马车,看到了齐国公府的标志,转头又想问顾凝,看到她蒙着薄纱依旧遮不住那张满是疙瘩的脸,就觉得有些恶心,转开目光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的是宁菀那张脸。 以前的时候,宁菀她总是浓妆艳抹跟个鬼似的,看着他的眼神痴迷到让他作呕。 可近两次见到的她,素面朝天,容貌清丽可人,别有一番韵味,至少比他这个宁王妃要好看多了。 前头,皇后看到了要离开的马车,问正德帝:“皇上,要不要让国公爷他们等一下?” 正德帝就想到了那个女大夫让人倒胃口的一张脸,就装作体恤的道:“这么晚了,两位国公爷劳累了一天,就让他们回去休息。” 皇后温声道:“还是皇上想的周到。” 她说完,看向马车离开的背影,眼底深处有戾气一闪而逝,寒儿想要当上太子,这两个老东西是最大的阻碍,他们一直都支持睿王那个废物! 他们更想支持的,其实该是容九沉那个残废才对,可惜他残了,重疾缠身活不了多久了,否则他们为了让他上位,就算造反也是在所不惜的。 这边,一行人朝着寿康宫而去。 对面的马车,也很快就转了弯,消失在了视线中。 马车一路向前。 经过某处的时候,宁菀胸前挂着的玉葫芦突然就晃了一下,她瞳孔骤然紧缩,掀开帘子就往外头看。 陈策问她:“师父,你看什么呢?” 宁菀笑笑,已经恢复了淡然:“我看看皇宫的夜景,这边都有什么殿?” 马车里的光线本来就暗,倒是没有人发现她骤然的表情变化,只当她是第一次进宫,新鲜宫里是什么样子的。 “这边好些殿。”陈策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才道:“有太极殿,南薰殿,仪鸾殿,景仁宫,储秀宫,天太黑看不到了。” 宁菀怕被他觉察到自己刚刚的异样,就问他哪个是哪个宫,让他指给她看。 刚刚就一瞬,她胸口的玉葫芦动了,这玉葫芦里面,装的是顾风眠头发炼制的牵魂引。 命魂在附近的时候,牵魂引会有察觉,说明他的命魂,就在这偌大的皇宫里。 马车很快消失在了皇宫里。 寿康宫里,顾凝看着大长公主面上的红疙瘩,只觉的像是被人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整个人立时如坠冰窟。 她自己脸上的东西,大夫说是生理不调导致的,她也没往旁的方向去想,可长公主也这样,肯定就是她给的食疗方子出现了问题。 第164章 勾引皇上! 顾凝想到了这个,容楚寒自然也想到了,见大长公主对他们夫妻冷冰冰的,不假辞色的样子。 他心里登时堵了熊熊怒火,并且这怒火,有一半都算在了顾凝的头上。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要帮他还是要害他,平西伯吃她的药出事他就不说什么了,现在皇姑奶奶脸上也变成了她那样。 两人脸上长的东西一模一样,她半个月前还跟自己炫耀说给了大长公主食疗药方,大长公主很高兴,送了她一对玉如意。 这转眼间,他就因为被她连累,遭了皇姑奶奶的嫉恨,又不是大夫,她瞎给人开什么药方。 顾凝感觉到了容楚寒的不悦,想要解释,这里也不是能解释的地方,想要跟大长公主说话,大长公主根本就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心里一时间惊惧忐忑交加,只觉得只身一人陷于龙潭虎穴之中,没有一个人帮她。 偏生正德帝因为太皇太后清醒了,心情很畅快,都能开玩笑了,就笑道:“皇姑姑,您跟宁王妃是同病相怜,脸上都长了东西,您有没有请那位神医给您开个方子?” 大长公主本就因为自己脸上长的疙瘩而心生恼恨,只是她的身份,不宜对着一个小辈发火,谁知道正德帝提起了这个,她也就不客气了:“本宫许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宁王妃你说呢?” 顾凝面色倏然惨白,听到她的问话,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话没出口就已经带上了哭腔:“皇姑奶奶恕罪,都是妾身的错。” 她这突的一跪,把在场的人都给看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长公主面上带着笑,眸色却冷然,笑着道:“宁王妃何错之有,不过是对本宫的一片孝心罢了,还是起来。” “是妾身的错,妾身应该亲自试过那食疗的方子,再拿去给皇姑奶奶的。”顾凝声音哽咽,杏眸闪着泪光,眼尾泛红,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正德帝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个儿媳妇,平日里他是瞧不上的,姿色也就一般般,让他提不起兴趣,没想到这戴着面纱,哭起来的时候,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别有一番风韵。 皇后自然是知道自己枕边人是什么性子,掩在宽大凤袍里的手,死死的握住,看向顾凝的时候,眼底深处弥漫着敌意跟嫉恨。 这小贱人,是她儿子的女人,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引皇上! 大长公主还没说话,正德帝发话了,笑着调解道:“皇姑姑,都是一家人,又是大过年的,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宁王妃也不知道那方子有问题,她不是脸上也长了东西。” “皇上说的是。”大长公主顺坡下了,不再追究。 “谢皇姑奶奶,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管束她。”容楚寒这才站了出来。 顾凝也擦了擦眼泪,跟着道谢,心里却是知道,她跟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算是完了,还会因此影响到王爷,影响到宁王府。 她一定要想别的办法,弥补这次的过失,不能让王爷因为这件事儿远离她,厌弃她。 这件事正德帝一句话,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皇家也是要吃年夜饭的,太皇太后很快就让他们离开去吃年夜饭。 顾凝出去的时候,丫鬟冬梅在她耳边小声道:“王妃,奴婢问过了,给老祖宗看病的不是宁菀,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老女人。” 顾凝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是谁都行,只要不是宁菀就好,她也是被宁菀给搅的有些杯弓蛇影了,她是什么身份,配过来宫里给老祖宗看病吗? 不过,宁菀这个贱人,也是命大,她这几日,已经派了好几拨杀手过去杀她,可那些杀手都是有去无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觉得事情蹊跷,就不敢再让杀手过去了。 这边,看望了太皇太后之后,皇帝皇后带着容楚寒夫妻要去文德殿吃年夜饭,大长公主拒绝了正德帝的邀请,在寿康宫陪着太皇太后。 外头,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已经能看到天空中时不时炸开的烟花。 宁菀也已经出了宫门。 齐国公看着宁菀,再次挽留:“宁丫头,天这么晚了,你回家要到什么时候了,你就跟老头子一起回家过年。” 这丫头,刚刚已经拒绝了他跟镇国公那老头子邀请她回家过年的提议,要回家。 不过他还是想把人留下来,算算时间,阿衍应该也快该回来了,回来看到她肯定会心里开心。 宁菀还是婉拒:“谢谢国公爷,我爹娘跟哥哥他们都在等我回家过年,我这到家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她修了路,路好,马车的速度就快。 两位国公爷也就不好再继续留她,毕竟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她想回家过年也是人之常情。 宁菀这才下了马车。 陈策也跟着下去,帮她把旁边一辆马车的车帘子给掀开让她进去,看着赶车的马夫七杀道:“一定要把我师父安全送到家知道吗?” 七杀应了声是。 宁菀坐在马车里的软榻上,马车很大,上头准备了炉子,茶水,还有些糕点。 马车里暖融融的,她却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失落跟孤寂感涌上来,大年三十了啊! 以往的时候,每年都有奶奶陪她过年,奶奶去世了之后,还有研究所的人陪她过年,有她的老师,有她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她的学生。 这个异时空里,宁家也只有宁母会担心她,会想她,可那也只是因为她把她当做是顾凝罢了。 宁家的其他人,应该不在乎过年的时候她在不在,或许还会因为她不在而开心。 她坐在软榻上,抱住了双膝,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天地之大,好像就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天空,开始零零落落飘洒起了雪花。 整个玉山屯田所也笼罩在了过年的欢快气息中。 宁惟慎是被宁母给喊回家的,他一直在做实验,忘记了时间,没想到天都黑了,回到家里也没看到宁菀,跑去厨房问宁母:“娘,小妹呢?” 第165章 没把他们当一家人 正漫不经心往灶里添柴火的宁惟行抢了话:“卓业说她被国公爷喊去给人看病了。” 宁惟慎转身就往外走。 宁母转身喊他:“慎哥儿,你干嘛去,凝儿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大年三十的,就算是国公爷,也不能不让人回家过年! “我去接她。”宁惟慎回了一句,已经朝着后院而去,很快就牵着一匹马过来了。 那丫头看着洒脱,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敏感,他要是不去,她或许会觉得家里没有人欢迎她回来过年! 宁佑追出来:“你现在过去,要是跟她错开了怎么办?” “从京城到这边就一条大路,不可能会错开的。”宁惟慎说着话的当儿就已经打马离开。 宁惟言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着或许是她不想回家跟他们一起过年呢,想完了之后,又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总归是一家人,过年还是应该一起吃个团圆饭的。 宁惟行手里拿着个烧火棍出来了,在手里甩啊甩,凑近了宁惟言,声音闷闷的:“二哥,你说她这么晚不回来,就是不想跟咱们一起过年!” 宁惟言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看什么病能从早上看到晚上。”宁惟行气的哼了一声。 那臭丫头就是没把他们当一家人,不想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年,卓业说的什么看病,或许就是她找的借口。 宁惟言皱了皱眉,没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雪已经渐大了,耳边是烟花爆竹的热闹声响。 他转身回院子的时候,搭眼就扫到了不远处堆着的烟花爆竹,眼前浮现的是她跟老三说年三十,把这些都放了时候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的好看。 他知道,她没有不想回家过年,只是被京城里的事情绊住了。 京城里被事情绊住的宁菀,坐在马车上没走多远,就被人骑马追上了,追上来的人是赵安临,冻得脸色铁青,头上身上都积了一层雪。 宁菀赶紧让他下马到马车上暖暖,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才问:“赵掌柜,你在这里等到了现在?” 这个卓业,怎么就把事情跟赵掌柜说了,大年三十的,也不让人好好过个年。 “姑娘,我没事。”赵安临捧着茶杯看着她笑:“我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宁菀眼眶有些热,有些感动,把汤婆子放在他怀里:“我跟两位国公爷一起呢,能有什么事。” “我就是担心,给宫里的贵人看病可不是什么小事。”赵安临抽了抽鼻子,终于暖了一点,笑着道:“姑娘,天这么晚了,城门都关了,今儿去我家过年。” 宁菀亮出手里的令牌:“我有出城的令牌,我回家。” 其实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她早晚都会离开宁家的,只是看不得宁母担心她罢了。 赵安临就点了点头,也没多说多问。 马车刚跟国公府的马车分开,还没走多远,就又被人给拦住了,拦住马车的人是陈策,后头还跟着辆马车。 赵安临打开车门,宁菀就见陈策后头的马车上,下来的正是顾风眠跟简蒹葭夫妻两个。 第166章 顾风眠认出她 简蒹葭踉踉跄跄的推开了扶着她的顾风眠,跌撞着跑到了宁菀的马车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陈策看着宁菀,对着她耸了耸肩,是爷爷让他把人带着过来的,他也没办法,不过顾家的人那么对师父,他一直都替她不值的。 顾家的人,就是瞎了眼睛,有眼不识金镶玉,师父这么厉害都被他们放走了,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神医,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家随儿!”简蒹葭跪在地上,卑微的双手合十,虔诚的哀求着她。 她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办法了,随儿今儿发病之后,大夫们就没办法了,都说要他们早日准备后事。 她听人说齐国公的病是被一位民间的神医给治好的,就赶紧过去国公府询问,才知道神医跟两位国公爷一起进宫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看病了。 她派人在皇城的八个门都守了人,只要国公爷的马车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拦着,她跟相公也守在了国公爷他们进去的承天门门口守着。 谁知道还是错过了,他们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齐国公府的马车,却被告知跟神医分开了,两位国公爷心善,让小公爷带着他们过来找人。 宁菀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顾随的病会突然这么严重,看着跪在地上,憔悴不堪的简蒹葭,也看着跟她一起端正的跪在地上的顾风眠,道:“别跪着了,带我去看看。” 她现在是变了装,声音也是吃了药,是那种有点浑厚沙哑的感觉,一般人绝对是认不出她来的。 不过跪在地上的顾风眠,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却是蓦地抬头,早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来。 简蒹葭赶紧拉着顾风眠给磕头:“相公,快点谢谢神医。” 顾风眠愣愣的看着宁菀,那双澄澈的眸就定定的盯着她的脸看,许是在风雪里等的时间太长,他一张绝美的脸都冻得青紫。 简蒹葭自己磕了两个头,也没发现顾风眠的异常,拉着他起来,稳了稳心神之后用力的擦了脸上的泪:“相公,咱们快点走。” 她不能倒下去,婆婆已经因为随儿的病倒下去了,公公又回乡祭祖遇到风雪没来得及赶回家,相公又是这个样子,整个顾家也只能靠她撑着了。 顾风眠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后面的马车看,见车门都关上了,才依依不舍的转回了头。 简蒹葭上了车之后,见他还掀车帘子往外看,哑着声儿道:“相公,关上窗子,小心染了风寒。” 顾风眠又贴着窗子看了眼旁边的马车,才把帘子给放下,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菀菀。” 菀菀她怎么变得又老又丑,还变成了神医? 宁菀就觉得,顾风眠认出她来了,她自己的变装她自己知道,跟整容没差的,一般人认不出自己来,赵安临上马车的时候,都没认出她来。 可顾风眠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只一眼就已经认出她来了。 第167章 不必要的麻烦 陈策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师父,其实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过去的。” 宁菀摇了摇头:“顾风眠跟我的关系还不错,随儿也是个好孩子。” 原主跟顾家的恩怨,说到底也是原主作的太厉害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对一个孩子见死不救,跟顾风眠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干净的,除非她不在京城,两人永远都见不到,否则总是会碰到的。 马车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顾家门口,从没有门槛的侧门一路进了家,直接停在了顾风眠一家三口所住的院子门口。 宁菀先下了马车。 陈策背着个药箱跟在她后头也跳了下来。 简蒹葭领着他们走在前头。 顾风眠突然就慢了两步,走在了宁菀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菀菀。” 宁菀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了,对着他嘘了一声让他保持安静,小声道:“哥,别说破我的身份,这是咱们两个的秘密,否则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她身份曝光,肯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过来给顾随看病就是看病,不是想顾家人感激她或者怎样。 顾风眠就赶紧捂住了嘴巴,对着她摇了摇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抬脚就去追简蒹葭去了。 陈策叹了口气,看着顾风眠的背影。 这顾家的大少爷,五岁的时候才傻了的,他听人说起过,他小时候是个神童,生了场大病之后,人就傻了,他这儿子可别跟他一样才好。 不过他又有点坏心思,觉得顾家的人对师父做的事情太过分了,就算他儿子出了点什么事,也是报应。 顾随的房间里,好几个丫鬟婆子在看着,坐在他床边的是奶娘,见到简蒹葭过来,赶紧止住了抽噎,擦了擦眼泪。 宁菀一脚踏进房间,就看到了床上的顾随,露在被子外头的皮肤上有红色血点,颈部僵硬,头往后仰着,呈现一个很是扭曲的姿势。 她只看了一眼,身子都跟着僵了,呼吸蓦地凝滞,手有些抖,想也没想的吩咐陈策:“拿九寸针。” 她说话的当儿,人已经疾步到了床边,掀开了被子,就见顾随的整个身体都向背后弯曲,似一个‘弓’字。 这是典型的小儿脑膜炎的症状,肢体开始出现这样的状态,病情就已经很严重了。 陈策也不敢怠慢,忙把针拿出来递给她。 这种病症他在医书里见过,一般得这种病的都是小孩子,得了病之后要么就是死,要么人就傻了,没有其他的结果。 宁菀也没有耽搁,立马就开始施针,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想要把人救活,只能看针灸对他有没有效果了。 简蒹葭站在一边,双手合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控制不住的颤抖,只是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唇都咬出血来了。 随儿要是去了,她也活不成了,就随他去好了。 顾风眠躲在了床头边上,像是个孩子似的,整个人靠在床上缩成了一团,咬着拳头,在低低的哭着。 第168章 对面那人 简蒹葭怕他影响了神医施针,几步过去把他拉到了柜子旁边,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相公,你听话,就乖乖在这里哪都不要去,神医会有办法救随儿的。” 神医肯定能救随儿的,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旁边的陈策,一脸凝重的看着宁菀施针,时不时的动动手,在模仿她的动作,越是看下去,对她的佩服就越深。 九寸针的针法,实在是太难了,他这段时间得了空就练习,可还没摸到门槛,师父安慰他说这个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他就问她难道是从娘胎里开始就练习针法了,师父就说这也需要看天赋,他就被深深打击到了。 这针灸,整整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宁菀拔出了最后一根银针,她的额头鼻尖上,也都遍布细密的汗珠,看着床上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的顾随,总算是松了口气。 简蒹葭也不敢说话,只是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宁菀缓了一会儿,才道:“病情暂时稳定住了,给我纸笔,我先开个药方,赶紧去抓药煎药。” 陈策这边早就准备好了,这会儿看她的时候,眼底满满的都是濡慕之情,师父这医术,简直就神了,他能学到她十之一二的本事,都要谢天谢地了。 简蒹葭也不敢打扰她,只等她药方写完,才恭敬的双手接过药方,递给旁边的奶娘,让她赶紧拿着药方去抓药煎药,一刻也别耽搁。 宁菀看着她道:“开始两个时辰,每隔一刻钟就喂给他喝一勺药,之后一个时辰喝一勺,十二个时辰后再看情况。” 简蒹葭感激的看着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直接就跪了下来:“神医,谢谢你。” 顾风眠也赶紧学着简蒹葭的样子,要给她下跪。 宁菀伸手把两人都给扶了起来,有些无奈了,古代人这动不动就下跪的做法,真是让人头疼。 顾随跟原主其实关系还挺好的,顾家旁的人都怕原主,他就不怕,经常会趁着简蒹葭不注意跑去找她玩儿,有什么好吃的也会藏起来找她一起吃。 宁菀这才开始跟简蒹葭和顾风眠解释顾随的病情。 陈策也认真的跟着做记录。 门口七杀探进来一个脑袋,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陈策过去听他说了之后,就对着他点了点头,让他下去。 宁菀看完了病,给开了药,就要告辞了,说两日后过来给复诊一次,要是孩子中间有什么情况不对,就去镇国公府找陈策。 简蒹葭也心知不好留她,跟顾风眠一起把她送到了院子门口。 陈策把宁菀给送上马车,自己说有急事要先走,骑着马就先溜了。 顾风眠跟着挪了两步,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一副也想跟着上车的样子,被简蒹葭给拉了一把,才绞着衣角一脸难过的退了回去。 简蒹葭看着宁菀他们的马车离开,才转身回了屋,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平复了自己复杂的心绪,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怨怼。 随儿生病的时候顾凝就来了,口口声声说她以前见过这种病症,给了他们一个药方。 她本是不愿意用她给的药方,她又不是大夫,万一把随儿给治坏了怎么办,可娘她非要用,还说平西伯用了她的药方病都好了。 结果呢,平西伯用了她的药方,差点儿就死了,现在轮到她的随儿了。 她在娘的跟前不敢说顾凝什么,可心里是认定了随儿的病,就是因为顾凝的方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若不是她坚持去了齐国公府求救,等到了神医,随儿现在怕不是命都没了。 简蒹葭夫妻送走了宁菀,就赶紧回屋。 宁菀乘坐的马车,赶车的是七杀,她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回宁家是不能回去了,时间太晚,她在来顾家之前,已经让赵安临回铺子帮忙收拾一下,她要回铺子住。 马车刚刚出了顾家门口,突然就停了下来。 宁菀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该不会又是来找她看病的,这大年三十的,有完没完,能不能让人歇一口气啊! 七杀低咳了一声,才道:“宁姑娘。” 宁菀这边很是无奈的开了车门,却在看到对面那人的时候,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来。 第169章 马车坏了 对面的马车上,轮椅上的男人在静静的看着她,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绚烂绽放的烟花。 “宁姑娘。”容九沉对着她微微颔首。 宁菀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跟着放松了下来,只觉的有些轻飘飘的,她看着他,笑着摇手打招呼:“容公子。” 数日未见,他清瘦了许多,掩在马车灯笼下的一张俊脸,越发显得苍白,笑意却温柔到了眼底。 “皇奶奶的病,多谢宁姑娘出手相救。”容九沉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暖橙色的光芒跳动着,她的脸色有些疲惫,鬓角的湿发还未干,应是看病的时候被汗水沁湿的。 小脸上的笑,依旧如初见时候那般,小太阳似的绚烂耀目,让人从心尖暖到了四肢百骸。 “不客气。”宁菀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烟花爆竹的声音不绝于耳,天空中是绚丽绽放的烟花,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彼此看着对方瞎客套。 七杀眼观鼻鼻观心,内心剧烈挣扎了一下才硬着头皮,昧着良心道:“宁姑娘,咱们的马车坏了。” 宁菀还没说话。 容九沉已经开口了:“那我送宁姑娘一程!” 宁菀心道陈策这小王八蛋可真会来事,做的好,看着对面的男人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容公子了。” 她矜持的很,心里的雀跃却只有她自己清楚,拿着药箱要跳下去的时候,药箱被七杀给顺手拿走了。 宁菀所乘的马车七杀说坏了,心安理得的上了容九沉的马车。 容九沉看她在对面盘腿坐好,笑着给递过去一个红包,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愉悦的笑音:“新年快乐。” 宁菀也没客气的接过了红包,对着他拱了拱手,脆生生的道:“谢容公子。” 然后,她就把药箱给拖到面前,打开药箱之后,拿出了里头一个精致的礼盒,转身递给他,郑重其事的道:“新年快乐。” 容九沉接过礼盒,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贝一般,眼底温柔的能溺出水来,大手轻抚着礼盒。 宁菀见他就抱着礼盒放在腿上,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一本正经的道:“新年礼物要打开看的。” 容九沉本是觉得在送礼之人的面前打开礼盒是不礼貌的,听到小姑娘的催促,才打开了礼盒。 礼盒里是一双红色的,手掌形状的东西,他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这是什么,该怎么用,只能看向她。 宁菀就偷偷笑了一下,起身跑到他跟前,拿过手套,认真的看着他:“手伸出来。” 容九沉听话的把手伸到她面前,就见小姑娘微微弓着身子,很认真的拿着一只手掌形状的东西,套在了他的手上。 马车里暖橙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专注的模样来。 他微微侧眸,就能看到她弯弯的眉,黑亮的眸,纤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着,晃了他的眼,也乱了他的心神。 她离他很近,他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夹着药味的暖香气息,喉间一时间有些干,他忙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第170章 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个叫手套,是戴在手上取暖的。”宁菀给他戴了一只之后,顺手就拿过他另外一只手。 温热柔软的触感自手腕的肌肤贴合处传遍全身的时候,他只觉的心尖有些酥酥麻麻的,下意识的蜷了一下手指,呼吸一促,浑身的血液都跟着翻涌沸腾了起来。 他的长睫颤着,眉目间的缱绻开始蔓延,声音却哑的不像话,怕被发现异常,温声道:“很暖。” “等过几天,我还会织围巾,毛衣毛裤毛袜子,穿着会更暖的。”宁菀很兴奋的自顾自说着。 只是她微微侧眸,就能看到男人泛红的耳垂,或许是他平日里看起来太过于正经,像是一尊禁欲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害羞起来的时候才有致命的诱惑力。 “好。”容九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克制的厉害。 宁菀给他戴了手套之后,又一本正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问他庆州那边赈灾的事情。 容九沉看着她道:“赈灾粮款已经到位,每天都在施粥,按照你的办法建了临时安置点,那边的粮食已经涨到了35两一石,我屯了五十万石,占了总屯粮的七成,准备年初五开始抛售。” 庆州的雪还在下,他昨日里刚着人散布消息,说司天监观测,过年之后还有至少两场灾难性的大雪,现在那些屯粮居奇的奸商们,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买粮食,等着那两场雪降下。 宁菀从陈策那边听说了他用了她给出的主意,这些时日每天都等陈策给情报,现在能亲耳听他说,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看着他问:“你回来了,那边的大局能稳住!” “禄存在主持大局。”容九沉也知道,他的事情,陈策肯定是都告诉她了。 宁菀知道禄存,陈策说的。 容九沉的贴身护卫,以北斗星命名,除了北辰这个北极星之外,其他还有七个,分别以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北斗七星命名。 这个禄存,就是管钱的大管家,摄政王府所有经营的生意,都是他在管着。 然后陈策的护卫,就跟他表哥学,用了南斗六星作为命名,不过目前为止,她也就只认识七杀。 容九沉告诉她,庆州二十三个州县,受灾无以依存的灾民数量有十万之众,他已经命人在去定州的路上沿途设置了安置点,只等囤积的粮食抛售一空,就带着灾民转移。 “定州那边你的荒地多吗?我这边过年之后也需要人手,我已经让人从京城外头的流民里招人了,年前招了一批,年后准备再招一批。”宁菀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主意,真的能变成现实。 她只能惊叹于摄政王的手腕了得,魄力牛逼,一般人谁能一下子迁移这么多人口。 庆州官商勾结,就给那些囤货居奇的商家跟惨无人道的官绅地主好好上一课,让他们知道厉害。 古代什么最值钱,除了人口,就是土地,黑心透了的粮商想赚人命钱,官绅地主都等着农民破产变卖田地卖身给他们做佃农,大肆并吞屯田。 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田屯了,给他们耕地劳作的苦力没了,到时候他们就只能守着无人耕种的土地哭了。 赶车的马夫北辰,听着车里头两个人谈话,整个人都要疯了,天啦噜,主子跟宁姑娘是疯了吗? 这么好的气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做点酱酱酿酿的事情不好吗?谈什么救灾,灾民,煞风景啊! 终于,等马车拐到了正府街的时候,里头的两个人打住了灾民的话题。 北辰忙竖起了耳朵。 第171章 露出了姨母笑 宁菀看着容九沉:“你吃晚饭了吗?” 容九沉摇头:“没有。” 宁菀很是自然的顺势邀请:“那我请你吃饭,咱们俩煮水饺吃!” 容九沉声音里都带着愉悦,客气道:“那就麻烦宁姑娘了。” 马夫北辰终于满意了,露出了姨母笑,忍不住点头,这才是男女在一起,正常的发展进度啊! 马车停在了后院门口。 宁菀进了家之后,跑去厨房看了一下,有米有面还有腊肉跟一些白菜萝卜,是申竹在这边的时候置办的。 这丫头不舍的去外头买着吃,她在这边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就连中午管伙计们吃的那顿饭,都是她下厨做。 赵安临听说他们要包水饺,就道:“姑娘,我家里应该有饺子馅,我回去给你拿啊!” “谢谢。”宁菀道了声谢,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道:“那我得先和面。” 赵安临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守在那里的北辰,对着他笑得有点儿僵,小声道:“北辰统领,我家姑娘她不会做饭,要不饺子皮我也拿过来!” 北辰瞪了他一眼,恨不能揪着他耳朵告诉他要有点眼色,瞪了他一眼:“让你拿饺子馅就拿馅。” 宁姑娘不会,这不是还有主子呢! 赵安临就不敢说什么了,赶紧一溜烟的跑去家里拿饺子馅去了,到了门口挠了挠脑袋,寻思着要不要给拿几个菜过来,毕竟是大过年的。 宁菀在厨房里忙活着,拿了面盆,舀了一瓢面,觉得有点少,又舀了一瓢,动作看起来还是很熟练的。 容九沉就在旁边看着,这厨房里的烛台,很是别致,一个烛台上燃了八根蜡烛,跳动的烛光很是明亮。 小姑娘动作看似娴熟,可看她时不时犹豫一下,微蹙的眉,跟带着犹疑的眼神就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面,也不知道该放多少面。 宁菀确实不会,她是个孤儿没错,可她有奶奶,还是个厨房杀手,奶奶不让她下厨的。 她十岁进了国大少年班之后,吃住都是国家负责,生活费还有补贴,就更不用下厨了,之后就是进国家科学院搞研究,除了医学,什么都研究过一点,只有厨艺依旧没进展。 容九沉就见她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眼看着就要大半盆了,才忍不住滚着轮椅过去,笑着道:“我来!” 宁菀拿手背擦了擦脸,转头看他,有些惊讶:“你会这个?” 不是,他堂堂大周最受宠的皇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千岁,在这个要求君子远庖厨的古代,会和面? “以前行军的时候,跟着学过一点。”容九沉点了点头,万分不舍的脱掉了一直戴着的手套,把放在腿上的薄毯搁在旁边的桌子上垫着,才舍得把手套放上去,在旁边的水缸里舀了水,开始洗手。 他参军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做过,刚开始的时候外公是把他安排在军医队,后来又安排他做伙夫,也算是学了点。 宁菀看他洗完手过来,才退开了一步,乖乖的站在旁边,看着半大盆的面,有些些尴尬:“是不是多了?” 第172章 怕吓到她 容九沉低低笑出声来,看着小姑娘颇有些局促的小模样,道:“剩下的可以用来烙饼。” 宁菀这才放下心来,就见面前一身锦衣华服的男人撩起了袖子,露出一截小臂来。 他的手生的好看,十指纤长,修长有力,很适合弹钢琴的一双手,他的手臂上,却布满了很多伤疤,看起来有些骇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容九沉有些不自然的把衣袖往下放了放,试图遮住布满疤痕的丑陋手臂,怕吓到她,之后才开始和面。 桌子的高度,他坐在轮椅上和面刚刚好。 宁菀看着面前熟稔的和面的男人,觉得他说什么会一点实在是太谦虚了,他这是很会好不好。 他力气大,和面的时候很是专注,挽上去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没多会儿就掉了下来,手上都是面,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宁菀就上前两步,很是自然的帮他把袖子挽上去,嘴里不吝夸奖:“容公子,你和面的手艺很好啊!” 她夸人的时候,一向是很真诚的。 容九沉低低的笑出声来,谦虚的道:“宁姑娘过奖。” “我说的是真的。”宁菀很是倾慕的看着他和面,觉得很厉害,又很是遗憾的自言自语:“我就不会这些。” “你也不用做这些。”容九沉安慰她。 两个人一个和面,一个站在旁边看着。 北辰这个很识趣的,远远的站在院子里守着。 赵安临拿着饺子馅过来的时候。 容九沉的面团刚刚和好,放在了桌子上,很自然的喊宁菀:“再舀一瓢面粉过来。” 宁菀这个小跑腿的,就乖乖的去舀面,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吩咐。 容九沉抓了把面粉放桌上,接着道:“帮我把擀面杖拿来。” 宁菀就转身去找擀面杖。 容九沉指着储物柜的方向:“左边数第三个柜子里。” 宁菀抬头一看,还真的就在第三个柜子里,忙把擀面杖给取下来跑过去,双手捧着递给他。 容九沉忍俊不禁,问她:“包饺子会吗?” 宁菀坐在了她的凳子上,点了点头,一副极为严肃的模样:“我包过的,不会露馅。” 模样好不好看不说,反正这东西,不管美丑,吃进肚子里不都是一样的。 容九沉就笑:“那我先擀饺子皮。” 宁菀深深觉得,俗语诚不欺我,男人果真是做饭的时候最好看,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他一眼,看他擀饺子皮,双手也忍不住在空中动阿动的模仿着他的动作。 赵安临还没进厨房,就被北辰给拉住了,让他等会儿再过去,不过这等会儿,就等到了宁菀走出厨房看他回来了没有。 宁菀看着跟北辰站在一块,手里还端着两个盆的赵安临,也没问他怎么不进厨房,反正看北辰那样子,她是心知肚明的,只走过去问:“赵掌柜,都是些什么馅儿?” “酸菜猪肉,胡萝卜羊肉。”赵安临说完,又道:“姑娘,我给你拿了点烟花爆竹,还有点瓜子果子。” “谢谢。”宁菀接过两盆馅,笑看着赵安临:“赵掌柜新年快乐,你也快点回家跟家里人一起过年,不用担心我。” 第173章 她又行了 赵安临这才对着她深深的一揖,胖乎乎和气的面上都是笑:“姑娘新年快乐。” 容九沉也滚着轮椅到了厨房门口,对着赵安临拱了拱手,笑道:“赵掌柜新年快乐。” 北辰就拿了个红包给赵安临。 赵安临拿了红包道了谢之后,才离开这边回家了。 宁菀跟容九沉回了厨房,准备包饺子的时候,她又跑到厨房门口喊北辰,让他也一起帮忙,不能只吃不干。 北辰是准备给他们俩留个二人世界,不过都被喊了,肯定是要过去帮忙的。 三个人一起包水饺,速度还是很快的。 宁菀在北辰的映衬下,终于是找到了自信,北辰包的水饺,比她包的还难看,一个个都歪七扭八的,有的馅都出来了。 她觉得她又行了,自信心上来了之后,腰板都挺直了,看着面饼在容九沉的擀面杖之下,神奇的转着圈,然后就变成了一个薄薄的饺子皮,馋了,跃跃欲试的道:“我来试试擀面皮。” 容九沉就把擀面杖给了她。 宁菀试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崎岖的跟海岸线似的,没一处是圆滑的,再擀一个,还是一样,拿着跟容九沉的那些一比,丑到没眼看,立时就泄气了,把擀面杖一丢:“不擀了,我包水饺。”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板着一张小脸,微微鼓着双腮,自己跟自己置气的模样,忍不住憋笑,温声安慰她:“多练练就好。” 宁菀就瞪他:“你想笑就笑出来,我知道你想笑,你们都想笑。” 她自己看了眼自己的饺子皮,再对比一下,就觉得更难看了。 北辰不敢笑,他道:“主子,我来擀面皮!” 容九沉就把擀面杖又给了他。 北辰擀的饺子皮,比宁菀擀的还崎岖难看,擀了俩之后,又忙把擀面杖还了回去。 宁菀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不过她也不是个傻的,她觉得北辰这就是在给她找个台阶下,这家伙是个顶机灵的,肯定有故意出丑的成分在。 两个人一起出丑,就不叫出丑了,她接受他这份好意。 主仆三人,包了整整一个盖帘的水饺。 北辰包到了一半的时候,就主动跑去烧锅去了。 宁菀还在水饺里包了铜钱,银锞子,说吃到了来年会福气连连,财源广进。 这边包完了水饺,那边锅里的水也开了。 北辰端着盖帘去下水饺。 宁菀拿着碗去外头刷碗。 容九沉收拾桌上的东西。 分工合作,很快热腾腾的水饺就出锅了。 宁菀先是盛了三碗,一碗敬灶神爷爷,一碗敬财神爷爷,还有一碗端到院子里敬天地。 之后才是他们三个一人一大碗。 宁菀这一天,就给太皇太后看病之后吃了点糕点,没吃主食,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问到香味儿的时候,肚子就叫了。 坐下来的时候,也没客气,招呼了一声:“寒舍简陋,招待不周,两位多多海涵。” 容九沉笑笑,眼底神色宠溺。 北辰对着她恭敬的道:“多谢宁小姐款待。” 宁菀自己拿了双筷子,给容九沉也递过去一双,才发现他鬓角处沾了好些面粉,看着他道:“你先别动。” 第174章 远处躲着 容九沉一动也没动。 宁菀凑过去,用手在他鬓上拍了两下,面粉就簌簌的落了下去,她才满意的拍拍手,把筷子给他:“好了,吃饭!” 北辰也没敢动筷子,就是端着水饺低着头,装作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罪过大了,他早知道就不该跟过来,耽误了主子跟宁姑娘两人相处的时间。 水饺的形状是奇奇怪怪的,看起来难看,不过却没有一个煮烂露馅的,吃起来的时候是一样的香。 宁菀吃的很开心,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一个人过年的准备,有人陪着她一起过年,一起包水饺,对她来说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这个人,是容九沉,更让她觉得心里暖的冒泡泡。 容九沉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小姑娘,就见她脸蛋红扑扑的,吃起东西来像是小松鼠似的,可爱到让人心都跟着化了。 宁菀吃着吃着就惊喜的喊了起来:“我吃到了东西。” 吐出来一看,是颗银锞子。 “恭喜宁姑娘财源广进。”容九沉说了句吉利话。 宁菀笑得双眸都弯成了月弯儿,对着他拱了拱手:“同喜同喜。” 北辰使劲降低自己存在感,让自己不至于打扰到他们两个,只恨不能变成空气才好。 宁菀一共包了一个铜钱的,一个银锞子,吃着吃着,铜钱也被她吃到了,拿着铜钱欢喜的笑出声来:“我来年一定会赚大钱的,容公子你要不要投资点我别的生意?” 容九沉对着她拱了拱手,看着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笑道:“玉山煤业的分红,都换成其他生意的股份,你做什么都算我入股。” 宁菀就一边吃一边道:“来年玻璃工坊开张,要做高定手工编织,建毛衣工厂,纺线作坊,染坊,有时间的话还要做化妆品,暂时就是这些了。” 容九沉听的认真,点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我赚的钱都交给你来投资。” 宁菀就觉得更开心了,头如捣蒜的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 吃完了水饺之后,外头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响了,热闹的很。 北辰去刷碗。 宁菀就拿着火折子,跑院子里放烟花爆竹去了,她家里买了好些烟花爆竹,她不在,肯定都被宁惟行他们给放完了。 她没放过古代的烟花,研究了好大会儿,才把烟花筒一个个的放在地上摆好,拿着火折子凑上去。 容九沉就在旁边,手里拎着俩灯笼给她照着,就见小姑娘吹亮了火折子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子拼命往后撤,一手捂住耳朵,另外一只手使劲往前头凑。 许是怕被炸到,火折子刚刚碰到引线,引线都没燃呢,她就把火折子往地上一丢,赶紧往后撤。 跑了两步,又赶紧折回来拉他轮椅,嘴里嘟囔着:“我都点燃了,你怎么不跑啊!” 容九沉低低笑出声来,指着那根本就没点着的引线,把手里灯笼给她,笑着道:“去远处躲着,我来放。” 第175章 一起守岁 宁菀:…… 看不起她是! 不过她还真有点怕炸到自己,她小时候拿那种大炮仗放炮的时候,曾经被炸到过手,有点儿心理阴影。 北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根点燃的香递给容九沉:“主子,用这个!” 他刚刚发现厨房里不知道谁放的香,就拿了两根,用这玩意儿放烟花爆竹最合适。 宁菀就见容九沉拿了香过去,到她摆好的烟花面前,点燃了引线,引线刚刚开始燃烧,她就捂住耳朵喊:“你离远点,爆了,要爆了!” 北辰看着她,憋笑憋的要内伤了,宁姑娘现在的反应,才像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孩子家该有的样子,活泼又可爱。 容九沉一连点了一排,才滚着轮椅退开。 他离烟花桶大概两米的时候,轰的一声,烟花窜天而起,在空中炸开星星点点的绚丽光芒,在雪幕里很是好看。 宁菀看着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在空中炸开,只觉得心情也跟着像是烟花一般绚烂。 容九沉微微侧眸,就能看到小姑娘捂住耳朵,仰头看向烟花的模样。 烟花爆散的炫目光芒中,她的周身是翻飞的雪花,她就像是迷失在人间的精灵一般,迷人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直到烟花都放完了,她才把手从耳朵上拿下去,走过去跟容九沉道:“这烟花花样太少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做烟花生意。” 她其实觉得还可以做点别的,比如军火生意,大周现在也有榆木炮跟火枪,就是质量不好,造价高,杀伤力不行还容易炸膛杀伤自己人,军队中都不爱用。 她找工匠,造出火箭弹原子弹不敢说,造出地雷手雷,红夷大炮,鸟铳还是有可能的。 容九沉一本正经的跟着附和:“我也觉得这烟花有待改进。” 外头太冷,雪下得更大了。 容九沉就见走在旁边的小姑娘搓着手哈着气,蹦跶蹦跶的往屋里走,可爱到不像话。 烟花放完了,北辰也跑了,不知道躲院子里哪个地方,反正是让人看不到他的地方。 宁菀跟容九沉坐在堂屋门口守岁。 两人身边放了俩煤球炉,屋里的俩壁炉的火也燃的正旺。 宁菀披着床薄被裹住自己,惫懒的窝在她让人定制的懒人沙发上,动作慵懒的一个个的往炉子上放着的铁架子上扔花生,扔栗子。 容九沉就把烤熟的栗子跟花生夹出来,剥好了放在桌上的盘子里,放一颗她就吃一颗,自觉的很。 他微微侧眸,就能看到窝成了小小一团的小丫头,跟只猫儿似的,偶尔扔颗花生栗子,再吃颗花生米栗子,舒服的喝口茶,模样惫懒又放松。 房间里暖融融的,气氛说不出的温馨,两人时不时的会说上一句话。 外头的雪很大,北风却停了下来,天空上有烟花炸开的时候,她就睁开眼睛眯一眼。 司天监那边子时开始,就有钟声响起,钟声厚重悠扬,能传遍全城,每年也只有新年跨年的时候,钟声会响。 钟声每间隔一刻钟就响一次,到了现代时间凌晨十二点的时候,钟声连续响了四声。 窝在沙发椅上像是要睡着的宁菀,立马就精神了,看着容九沉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跨年了,咱们快点去放鞭炮。” 第176章 牵肠挂肚 说完,她自己下去就兴奋的往外头跑,跟个第一次跨年的孩子似的。 容九沉见她到了门口,就冻得直打哆嗦,抽手拿走了她的薄毯,滚着轮椅追上去。 宁菀早就把鞭炮让北辰给挂树上了,有四米长的炮仗,挂在树上看起来十分威武霸气,她拿着火折子跑旁边吹着火,撤着身子使劲的增长胳膊的长度,终于碰到了引线。 引线点燃的瞬间,她怕的赶紧丢了火折子,捂住耳朵转身就跑,跑到院子的墙角边,距离最远处,才停了下来,兴冲冲的盯着自家鞭炮看。 引线燃烧殆尽,鞭炮噼里啪啦的开始响起,火星在空中炸开。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似乎是怕极了,又撞着胆子去放鞭炮,忍不住想要看的模样,低低笑出声来,学着她的样子,胳膊伸到最长,才将手里的被子披在了她身上。 宁菀下意识的就紧了紧被子,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跟个熊猫似的。 坐在隔壁家屋顶上看烟花的北辰,搭眼瞧过去的时候,就见并肩而立,互相对视了一眼,笑得温暖的两人。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年,过的可真好啊! 城里,到处都是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 城门口,宁惟慎还没离开,披着蓑衣,在大雪北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潋滟的眸里,此刻只余担忧。 那臭丫头怎么回事,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她吗?就算是时间再晚,除夕夜也该要回家过年的。 她若是想出城的话,有国公府的令牌,肯定是可以出城的,没有人敢拦着她。 他现在就是担心她给人看病看出事儿来了,让人给为难,被人给扣下了,万一像上次那样,被人给抓牢里了怎么办? 他越是胡思乱想,就想的越严重,越是加剧自己的担心,明明知道她有两个国公府还有伯府的人护着,他就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可怎么都无法安心。 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该回家去,等在这里也没用,明儿一早再进城才是他该做的选择,可心里头就盼着能在城门打开的第一刻就冲进去,就见到她,只有亲眼见到她无碍,他大概才能放下心来。 他今天才知道,这臭丫头在他心里,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让他牵肠挂肚,让他提心吊胆。 城里鞭炮欢快的炸响着,大家都在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宁王府也处于这热闹中的一处,到处都张灯结彩,照的整个王府喜气洋洋的。 顾凝着人放了鞭炮之后,才喊来冬梅问:“王爷还没处理完公事吗?”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王爷就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胡乱给人开药方看病,她能听出来他的不悦跟警告。 回来府里之后,他也不说跟她一起守岁,而是以公事为借口,直接去了书房。 这会儿守岁都完了,是新的一年了,她想着他也该回来歇着了。 冬梅声音压得很低,眼底神色不忿的小声道:“王妃,王爷去柳姨娘那边歇着了。” 第177章 翅膀硬了 顾凝的一张脸,瞬间扭曲,嫉妒疯狂蔓延劝什么,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来:“知道了。” 冬梅就道:“王妃,那个柳姨娘,就是个狐媚子,最是会钻空子,就该把她发卖了。” 顾凝浑身妒火翻涌,眼睛几乎都被烧成了红色,有阴毒一闪即逝,嘴里却是呵斥道:“不许多言,王爷去哪里歇着随王爷喜欢。” 冬梅应了声是,就见她进了卧房,很快,她就听到卧房里传来一阵阵的打砸声,她眼底闪过明显的得意来。 王妃生气了,那个柳姨娘,竟然没眼色到跟王妃争宠,在大年夜争抢王爷,也是活到头了。 很大一会儿,房间里打砸的声音才渐渐停歇,顾凝喊:“冬梅,进来收拾一下。” 冬梅带着其他三个心腹丫鬟,低眉顺眼的进去收拾狼藉一片的屋子。 顾凝站在窗户前,看着天空中炸开的烟花,赤红着一双眼睛,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愤怒跟阴狠。 不管是柳姨娘还是云姨娘,后院里那些女人,就算靠着一时运气,钻了空子得了王爷的身子,也得不到他的心。 柳姨娘她得意什么,王爷去她院子里歇着,不过就是因为跟她置气而已。 她的药方让伯府跟王府产生了嫌隙,让大长公主对王府有了意见,王爷因此而生了她的气,都是她不对,她一定会想办法去弥补的。 她在心里找看借口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委屈,王爷怎么能这么对她,成亲的第一年,他应该陪着她这个正妃守岁过新年,而不是为了惩罚她,跑去一个贱人的房里。 外头的烟花,渐渐的便再看不到了,鞭炮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夜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安静,只有雪越下越大,雪夜寂静无声。 这个除夕夜,就这样过去了,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宁菀这天晚上,一夜无梦,睡的香甜。 第二天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裹着暖呼呼的被子去开门。 开门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见外头天刚蒙蒙亮,站在门口的人,正是宁惟慎,揉了揉眼睛又确定了一下,才道:“三哥,你怎么这么早。” 宁惟慎看着她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好好站在自己面前,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一晚上的各种胡思乱想也没了,就连一肚子的怨气也瞬间消弭,伸出大手使劲的揉着她本就乱蓬蓬的脑袋:“你翅膀硬了,大过年的也不回家。” “时间太晚了,我回去年都过去了。”宁菀还在困劲儿上,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伸手拍了下他作恶的手,转回身去又爬到了床上。 宁惟慎就见她裹着被子在床上蠕动着,把自己整个裹成了蚕蛹,忍不住笑出声来,走进屋里给壁炉里添了炭火,又给换了煤球之后,才关门离开。 宁菀起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能吃到宁惟慎做的早餐来着,谁知道他不见了,跑隔壁房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睡觉呢。 她就计算了一下时间,宁惟慎敲她门的时候,也就卯时几刻的样子,天刚蒙蒙亮。 那个时候城门也就刚开,他不会是大半夜的就从家里跑过来找她了! 第178章 望眼欲穿 大年初一,街上的店铺家家都关着门,大家都过年呢,她就想买点吃食都买不到,逛了一圈之后,又回了厨房,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吃。 昨晚上包的水饺,都吃完了,她自己吃了两碗,容九沉跟北辰两个一人都吃了三碗。 正在她发愁要吃什么的时候,家里门响了,进来的是赵安临,端着早餐过来的,有包子油条跟豆浆,还有两个菜。 宁菀都要感动哭了,道了谢之后,让他把早餐放桌上,她转身跑去喊宁惟慎吃饭了,不过宁惟慎迷迷糊糊的就说了句不吃,蒙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姑娘,你吃着,我先回家了。”赵安临本以为她是去喊摄政王吃饭的,不过听她喊三哥,才知道是宁家三少爷。 宁菀也没客气,一边吃着一边对着他点头,有这么一个贴心的掌柜,真是福气啊! 赵安临刚要走,就听又有人来,他走出去一看,牵着一匹马进来的人,是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长相英俊,器宇轩昂,浑身气势却极为冷酷,就像是块冰雕似的,看到他的时候,微微颔首,道:“我是菀菀的大哥宁惟谨,菀菀她在吗?” 赵安临还没说话呢。 宁菀就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端着豆浆出来了,笑着打招呼:“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老三跟你一直没回去,娘担心,让我赶紧过来看看。”宁惟谨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又问:“老三呢?” “三哥在屋里头睡觉呢!”宁菀咬了口油条:“大哥你还没吃饭,赵掌柜刚刚送来的早餐,一起吃。” 赵安临已经牵着宁惟谨的马去马厩了。 宁惟谨本以为他是个管家,听宁菀一说,才知道是铺子的大掌柜,等他回来跟他道了声谢,才进了厨房跟宁菀一起吃饭。 两人吃饭的时候,宁菀才知道,宁惟慎是昨晚上就跑来找她了,一直都没回家,她扭头看了眼院子里已经没到小腿位置的雪,心里一时间又暖又涨。 原来她也不是孤身一人没有人在意,宁惟慎那个精明到极点的家伙,竟然会为了她,傻傻的在城门口一直等到开城门。 两人一直等到宁惟慎睡醒,才一起回了家。 快到村头的时候,宁菀远远的就见路口本站着的一个人,一溜烟似的就没影了。 她不由失笑,那个贼一样见了他们就溜走的人影,绝对是宁惟行。 宁母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基本就没合眼,站在家门口的路口处望眼欲穿,看到他们兄妹三个的身影,眼睛一红,眼泪没止住就掉下来了。 宁菀到了跟前,赶紧下马,一边给宁母擦眼泪一边道:“我不是让卓业带话了,我晚上不一定能赶回来,是个很重要的病人。” 她当时都以为自己要在宫里,住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病好了之后才能被放走,怎么也得几天的时间。 “娘知道,卓业他都说清楚了。”宁母声音有些哑,眼睛红红肿肿的,知道归知道,担心还是担心的啊! 她也知道肯定是很紧急的病,也不好说病人家里怎样,人家家里有生病的人,本就很难过了。 宁菀看着宁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还有严重的黑眼圈,就知道她是一晚上没睡,有些心疼,挽住她的胳膊往家走。 宁惟行是等在村口,看到他们之后飞奔回来的,他轻功好,短距离飞的比马快,此刻早就靠在门口的树干上看着他们了,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似的。 宁惟言跟宁佑听到声音,也先后从家里出来了,看到宁菀安全回来,也跟着松了口气。 宁菀跟家里人说了下自己的情况,看完病时间太晚才没回家,给谁看病她没说,宁家人也没问。 她回了屋之后,才把一早准备好的新年礼物拿出来送人,定做的六套衣服,宁母宁母,宁家兄弟一人一身。 宁母原先已经拿了个手套,又得了一身新衣服,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嘴里还一个劲的说宁菀浪费,家里的衣服够穿。 “过年要穿新衣服的。”宁菀也是换了新衣服出来的,她自己也给自己做了一身。 宁佑也很是欣慰,第一次收到她送的东西,被宁母拉着去屋里换衣服。 倒是宁家四兄弟,拿了新衣服之后,面色都有些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各种眼神在说话。 第179章 未解之谜 宁惟慎觉得,他就不该只有这一身新衣服,手套呢?那手套的大小是给男人织的没错,除了给他,她还能给谁? 宁惟谨也在想,她织的那双手套去哪儿了,怎么没拿出来送给任何人。 宁惟言对那双手套倒是没什么肖想,只是曾经也有一闪而逝的想法,觉得那手套也可能是送给他的。 宁惟行这会儿心里倒是有点平衡了,手套没送给他,可也没送给其他人啊! 这天偷偷的,宁惟慎挨个的问了其他三个人。 宁惟行还不信哥哥们的话,觉得有人在骗他,挨个的屋里都去找了一个遍,床铺几乎都给掀了,也没找到那双手套。 宁菀都不知道,她的一双手套,已经成为了兄弟几个之间的未解之谜。 大年初一。 宁菀上午跟着家里人窜门给长辈们拜年,准备了好些的红包,一个里头装几个铜钱,小孩子只要说句吉利话就给发红包,闹得她自己成了个孩子王。 屯里的人年前在宁菀的铺子里,都赚到了钱,家家户户都欢喜,每家的小孩子都扯了布添了新衣裳,拿着宁菀给的红包结伴跑去村里的杂货铺买糖吃。 给小孩子红包,大人是最开心的,挨家挨户拜年过去,每家每户都给她塞自家的糕点果子,导致她一路过去,包里都满了。 宁惟慎拎着她的兔子包。 宁惟行就在旁边跟着,时不时的就伸出去抓一把吃的,偶尔还会分给宁惟谨跟宁惟言,吃的不亦乐乎。 宁母拉着她的手道:“凝儿,这个包好看,你说咱们要是卖这种包,能有人要吗?” 宁菀对着她伸出大拇指来,乐呵呵的道:“娘,你这个想法非常好,当然有人买了,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花钱。” 她娘现在厉害了,都能往生意赚钱上想了。 宁母就笑,伸手点了下她的脑门:“你好好跟娘说话,娘就是觉得这包好看着呢,娘看着也喜欢。” “我看着也喜欢。”宁菀瞧着那包,继续道:“娘,对女人,尤其是有钱的女人,最有吸引力的就是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你是一语道破真谛。” 这包是兔子皮硝制的,申家娘子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做工就是普通的手提包样式,雪白的兔毛看起来就惹人喜欢,包包上还缝了俩兔耳朵,走起来一晃一晃的,格外的可爱。 “你又打趣娘。”宁母都被她夸的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 宁菀笑:“我是说实话,不过近期咱们不会做这个生意,等过段时间再弄。” 她现在手里的活太多了,玻璃工厂,毛衣工厂,纺线作坊,染坊,饭要一口口吃,钱要一点点赚,也没办法一口气吃个胖子,她要是想做的话,那能赚钱的东西多了去了。 宁惟慎转头看她,拿着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她的嘴巴里,颇为同情的一声喟叹:“你也不嫌累。” 她转的跟个小陀螺似的,就不知道休息,大初一的,还满嘴的生意经,把娘都给带里头了。 第180章 又被他秀到了 过了年之后,她会比年前更忙,各个已经在计划之内的新作坊都要建起来,每件事都需要她总览全局,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些精力,还要折腾。 宁菀想吐掉桂花糕,又觉得太浪费食物了,瞪了宁惟慎一眼之后,才口齿不清的道:“你知道什么,生命不止赚钱不息!” 宁惟慎笑出声来,看着她瘦弱的小身板,伸手从自己头顶,一直比划到她的头顶,然后拍了拍:“黄毛丫头一个。” “黄毛丫头也是你老板!”宁菀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的很。 她仰头的时候,可悲哀的发现,她的脑袋还不到宁惟慎的肩膀,就只能仰视他。 可恶,又被他给秀到了。 一家人都跟着笑出声来。 宁母现在对生意也很关心,主要是看她太累了,总是想帮帮她,很快话题又被她扯到包包上来了。 宁佑给出主意:“想要皮毛的话,就跟作坊的工人们知会一声,他们认识的猎户多,咱们可以让人去上门收皮毛,他们也可以把皮毛送咱们这里来。” 宁惟行就道:“兔子是可以养的,牛有规定不能杀,犯法的,羊可以养,咱们可以先做兔子皮跟羊皮的包,猎户那边收来的虎皮,豹子皮都是稀罕物,可以做你说的那个高定包,只卖给最有钱的人。” 宁菀点了点头:“四哥你说的对,羊肉可以吃,兔子肉还可以做成卤货,酱香兔头,麻辣兔头,麻辣兔腿,冷吃兔肉。” 她越说就越馋得慌,奈何有兔子,没辣椒,想吃麻辣的也吃不成,那个茱萸是辣的,可辣的味道总是不对劲。 宁惟行刚开始听她夸了还挺开心,没想到她说着说着就跑题,直接开始说吃的,赶紧把话题给拉扯回来:“爹说在附近收毛皮是行得通的,不过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太好的毛皮。 等过两天我去镖局跟老大说一声,他们走镖的路上,可以帮忙收些珍贵的皮毛,咱们自己派人跟着他们一起,沿途收也行。” 宁菀总算是从吃的里头抽回了心思,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可行性非常高。 附近收不了多少好的皮毛,而且虎皮豹子皮,都被卖去富贵人家了,普通人家谁用得起这玩意儿,可走镖是大江南北哪里都去,就很容易能收到这些贵重的皮毛。 像是豹子皮,虎皮这些珍贵的皮毛,就可以做成公文包,卖给当官的大人物。 “刘老家到了。”宁惟慎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谈话,眉头皱的能拧死苍蝇了,不是说皮包不着急吗?怎么说着说着就跟要马上开工了似的。 宁惟行说完了一套,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腹稿都已经打好了,宁菀要是不主动提让他做这件事的话,他就毛遂自荐,帮她打理前期的工作。 反正他可以很自然的说自己走镖,顺带着帮着收皮毛,后头的很多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宁惟慎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计划都给堵住了,憋的他磨了磨后槽牙,嘴里的炒豆子嚼的咯吱作响。 第181章 她身上是香的! 刘老家就在眼前了,也是他们今天拜年的最后一家,家里十分热闹,主要是刘老带的那些学生们跟学生的家长,见到他们一家人过来,都赶紧上去打招呼。 然后这聊着聊着,宁菀就被几个学生给围住了,都兴冲冲的问她医学院什么时候开工。 宁菀这才知道,原来这几日他们都没休息,都在医学院练习缝合,说是来了好几拨人,问肠痛治疗的事儿,都准备把家里的病人送过来做手术。 刘老也过来了:“宁丫头,杜应他学的挺快的,还有你的那个亲传弟子小陈,他也不错,等过年之后,让他们练习一下,可以给人做手术了,你也不用凡是都亲自动手。” 这丫头什么都得管着,太忙了,得尽快让医学院这边的学生们上手手术,成长起来,多帮她分担一些。 “我知道,年后除了肠痛手术,还有个别的手术。”宁菀点头应道。 一群人听说还有别的手术,就更兴奋了,他们现在是一听手术就精神亢奋,拿出随身带着的纸笔,翻开笔记本就要记录。 宁菀就跟他们说了另一个手术的事儿,说完了技术层面的事情,才道:“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做手术的时候你们不能进去看,你们这几天寻摸一下,看看你们有没有认识的人有这个病,咱们可以给做,我给你们做演示。” 这手术简单的很,只要不是个傻子,操作得当,就不会出问题,就当是给他们练练手了。 不过这个时代,给女孩子做手术,就要保证她的名节,保护她的隐私,只能由她来操刀手术,再找几个女助手帮忙。 “这能找到人的。”杜应先开了口:“咱们这边几千上万口人呢,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做手术。” 他们本来都是臭的,在姑娘建作坊,给他们一份工作之前,屯田所的人都又脏又臭,半年都不洗一次澡,身上的虱子跳蚤满天飞。 后来都知道姑娘爱干净,就渐渐的也开始注意个人卫生了,勤洗澡勤换衣服,身上的虱子跳蚤也就没了。 “这个当然是要采取自愿原则,你们也不要着急着手术的事儿,等到咱们医学院名声打响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病人找上门来的,肠痛手术就是例子。”宁菀对他们道。 杜应跟其他的学生,也跟着点头。 “你说咯吱窝发臭是一种病?”宁惟行也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他们谈话了,突然跳出来问了一句。 宁菀看向他。 杜应他们也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我们老大他就臭的难闻,他还说是男人味。”宁惟行凑了过来,继续道:“尤其是天热的时候,味道大的跟茅厕似的,他家大娘子都不让他碰,他用了很多偏方,也没见好。” 怪不得,原来是要开刀做手术才能治好的病,吃药不管事。 这形容,让一群人都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杜应就道:“四师伯,那你赶紧让他来做手术啊!” 宁菀跟着解释:“那叫狐臭,是病也不是病,每个人身上多少都会有点味道,注意个人卫生,一般人闻不到味道,只有严重的患者,才需要手术。” 宁惟行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每个人都有吗?她又胡说八道,她身上就是香的! 第182章 别露馅了 杜应他们的注意力,此刻是都集中在了宁惟行的身上,作为做梦都想上手给人做手术的人,直接就把他给围住了,七嘴八舌的劝说让他把人弄过来。 宁惟慎见这边热闹,走过来坐在宁菀身边,给她嘴边递过去一颗剥好的栗子:“你们这又是在闹什么呢?” 宁菀:“说做手术的事儿呢!” 她说的那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左铭远的妻子苏氏的表妹,美丽温柔,冰雪聪明,又多愁善感。 这位三小姐,性子才华女工样样都好,可因为狐臭的毛病被小伙伴们取笑过一次之后,就再不迈出家门一步。 苏氏眼看着她这表妹足不出户,沉默寡言,真怕不知道哪天,她就香消玉损了,才把宁菀请过去给看看,想想办法。 宁菀过去看了才知道是狐臭,那三小姐因为这病从小就被折磨,已经变成了心病了,形容憔悴消瘦的厉害,郁郁寡欢,再不进行治疗,就会抑郁而终了。 她先给了开了几副治疗心病的药,又给确定了手术时间,让她过年初八来玉山做手术。宁惟慎对她做手术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致,也就没问,就在旁边顺手给她剥栗子吃。 杜应他们那边,终于说服了宁惟行,他说回去跟镖局的老大说说,问问他愿不愿意做手术。 一群年轻人在一起玩闹着,宁家父母还有在场的大人们,都是一脸欣慰的笑。 大人们一起聊天,除了聊家里孩子,还是孩子,说着说着就开始聊给宁家四兄弟说亲的事情上去了。 这个说认识一个姑娘,长得漂亮,那个说认识一个姑娘,贤惠做事利索屁股大一准能生个大胖小子。 宁菀就在一边,吃着东西听着他们说亲,顺便看宁家四兄弟如坐针毡的样子,倒是十分有趣。 家长们大过年的,也就只有两件事最能让他们上心,没结婚的催结婚,结了婚的催生孩子,古往今来都没变过。 一家人到了中午,才从刘老家里离开,下午的时候,又有很多人上门来拜年,又是一通的忙活,到了晚上才算是消停下来。 第二天是初二,一般是走娘家的日子。 宁母是从小就跟家里人走丢的,也没有娘家,一家人就在家里歇着。 宁菀是大早上的就被宁惟慎给喊起来吃早饭,他还被宁母给教训了一顿,喊宁菀吃了早饭再回去睡回笼觉。 宁菀吃了早饭之后,正准备回去谁回笼觉。 门口突然有人喊:“宁家嫂子,你家来客了。” 宁菀这个最先吃完饭的人,一手拿着一个热鸡蛋暖手,应了一声走过去一看,人都傻了,笑笑打招呼:“哥,嫂子。” 门口,站着的是简蒹葭跟顾风眠夫妻两个,身后一个婆子怀里抱着的,是顾随。 “菀……”顾风眠一句菀菀没说出来。 宁菀赶紧一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她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夫妻俩会过来这边找她,压低了声音道:“哥,你喊我小妹,别喊名字。” 她说完,又看向简蒹葭:“我娘她把我认成是顾凝了,她现在有病在身,你们别喊露馅了。” 简蒹葭听到她的话,倒是怔了一下,她就是大夫,还是个神医,她娘有病她难道就看不好,不过她都这么说了,她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顾风眠也跟着郑重的点头:“我也知道了,小妹!” 宁菀见简蒹葭看她的眼神,就知道顾风眠没守住秘密,把她身份给暴露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你们赶紧进家里!” 宁家四兄弟跟宁家父母听到门口的动静,也已经过来了,听宁菀介绍了之后。 宁母一脸慈爱的对着他们笑,热情的招呼:“还愣着做什么,这么远这么早赶过来,快点进家里来。” 第183章 都是弟弟! “谢谢伯母。”简蒹葭拉着顾风眠进了家。 后头的婆子怀里抱着的顾随,蠕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宁菀,大眼睛蓦地放光,脆生生的喊:“姑姑!” 宁菀听到小家伙洪亮的声音,就知道他的病是渐好了,走过去看着伸出手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顺手把他抱了过来。 小家伙脸色还是苍白的,身子也很虚弱,不过眼神却是明亮精神的很。 宁家兄弟四个,都是满心疑惑的看着进家里来的顾家小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宁菀以前那脾气,跟顾家人也相处的不好他们是知道的。 可这个顾风眠,看起来跟她关系不错,那小孩子跟她也很亲热的样子。 简蒹葭跟宁母在说话。 顾风眠第一次来陌生的地方,有些怕,一直跟尾巴似的跟着宁菀,手扯着她的衣角。 “哥,给你介绍一下。”宁菀把他拉到前头,笑着道:“这是我宁家的哥哥们。” 然后,她就挨个的介绍了宁家四兄弟。 顾风眠也乖乖的跟着喊哥。 宁菀哭笑不得:“哥,就大哥跟你一样大,其他人都是弟弟!” 宁惟慎就觉得她喊哥的时候,比喊三哥的时候要亲,心里酸酸的不怎么是滋味。 顾风眠不好意思的笑笑:“弟弟们好。” 宁惟言颔首微笑:“顾大哥好。” 宁惟慎也笑着喊了声顾大哥,很是热情。 宁惟行也跟着喊顾大哥,就见宁菀介绍完之后,抱着怀里的孩子,带着顾风眠转身走了。 他皱了皱眉,心里酸溜溜的。 “大哥,你们还没吃饭。”宁菀也不跟他客气:“我们家还没吃完呢,你跟嫂子早饭就跟着我们凑合一下!” 宁母就瞪她:“你这孩子,你哥跟嫂子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怎么能凑合,娘这就去做饭。” 简蒹葭忙拉住了她:“伯母,小妹说的对,我们俩就跟着一起吃就行,都是一家人,您不要忙活了。” “那就一起吃。”宁母就笑得更开心了,心道这孩子真懂事,说话也窝心,大年初二来他们家看凝儿,说明凝儿跟顾家的哥嫂相处的都很好。 宁菀这边已经剥了鸡蛋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顾随吃了。 顾风眠也剥了个鸡蛋,自己看了一眼,吞咽了一下,递到宁菀的嘴边:“菀……小妹你吃。” 他一句菀菀没喊出来,想到她刚刚的话,赶紧改成小妹。 “我吃饱了,哥你吃。”宁菀道。 顾风眠就拿着鸡蛋开始自己吃。 后头跟着的宁家四兄弟,眼底神色各异,心里想法也是不一而足。 宁惟行小声问宁惟慎:“她喜欢这样?” “你问她去。”宁惟慎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这段时间他跟她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倒是比较了解她,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好,公平的很。 看她跟顾风眠的相处方式,就知道他们感情很好,比跟他们几个感情好。 大年初二,宁家的早饭也是很丰盛的,八个菜,一个汤,还蒸了两锅包子,一锅肉的,一锅干菜的。 顾风眠是第一次吃到地道的农家饭,一口气吃了四个干菜包子。 简蒹葭也觉得这干菜包子很好吃,吃了两个,喝了一碗汤,胃满足了,身上也暖和了。 宁菀是早就吃饱的人,坐在一边喂顾随吃了个鸡蛋,又喂着他喝了一小碗的鸡蛋汤,至于其他的吃食,他病没好,不能吃。 吃了饭,宁菀就抱着顾随去了她的屋,顾风眠也跟着过去了。 简蒹葭跟宁家人说了会儿话之后,宁母就让她去跟宁菀玩。 到了宁菀的屋里,简蒹葭才拉着她的手解释:“菀菀,不是相公,你别怪他,是我觉得不对劲逼问他,他才说出来的,随儿的事,嫂子谢谢你了。” 第184章 争风吃醋 她那天晚上就觉得相公的反应不对劲,他一向是怕外人的,可对着那位神医,他却总是想要亲近。 “随儿也是我侄子,我的身份你们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别人。”宁菀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顾家父母那边。 “嫂子知道,除了我跟你哥,绝对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就是太委屈你了。”简蒹葭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救了儿子的命,就是救了她的命。 不管宁菀她以前怎么样,以后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顾随已经在床上蹦跳着红着一张小脸兴奋的喊姑姑了。 宁菀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长得好看,又懂事的孩子,越发的惹人喜欢,过去跟他们一起玩。 宁家来了客人,还是顾家的人,最高兴也最忐忑的就是宁母,高兴她跟家里哥嫂关系好,又担心家里招待不周怠慢了别人。 宁家一家人都在厨房准备午饭。 宁菀就陪着顾风眠一家人在她屋里玩,顾随这孩子病都没好,不能在外头冻着。 屋子里左右各砌了个大壁炉,这几日一天到晚都燃着碳,屋里的温度能达到十五度左右的样子,地上也铺了厚厚的地毯,跑起来的时候也软乎乎的。 简蒹葭很喜欢她屋里的布置,也第一次跟他们一起玩捉迷藏,玩木头人,一时间让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孩童时期。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时不时的传出去的笑声,欢快又温馨。 厨房里听到笑声的人,宁母是一脸的笑,宁父有点儿担心,怕顾家那哥哥不小心说错了话让宁母受到刺激。 宁惟谨欣慰于宁菀跟顾风眠的关系,顾家还是有心里惦念着她的人。 宁惟言担心着宁菀跟顾风眠一家关系这么亲密,顾凝在顾家会受委屈。 宁惟慎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出来。 倒是宁惟行,一趟趟的往返于厨房跟院子,每次经过宁菀门口往里看,都能看到他们在玩闹,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甚至很想自己变成顾风眠。 宁母就看着他:“行哥儿,你把东西都端水井边去洗,一趟趟的你也不嫌累。” 宁惟行又端了一块腊肉出去,道:“我一点都不累。” 说完,看向正在帮忙切菜的宁惟慎,他不是最在意宁菀吗?怎么看着宁菀跟顾风眠那么好,也没有一点反应,他心里就不羡慕嫉妒吗? 宁惟慎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一般,去锅台上拿碗的时候,长臂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坛子。 嘭的一声,一坛子的醋就摔在了地上。 宁母一脸紧张的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去:“慎哥儿,没事,没伤到!” 宁惟慎摇头,笑道:“娘,醋都洒了,我去买醋。” 宁母看了眼要做的菜,有醋溜白菜跟糖醋白骨,是需要用醋的,点了点头:“快点去。” 宁惟慎应了一声,抬脚出了厨房。 宁惟言温润的眸多了几分深邃,盯着地上的碎裂的瓷片,起身拿了扫把收拾碎瓷片。 老三可不是那么粗心的人,刚刚他的表现,也太拙劣太不上心了一点,明显就是他故意碰翻了醋坛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宁惟慎喊:“小妹,娘让你跟我一起去买醋。” 第185章 被人骗了 宁菀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买醋?两个人一起? 宁惟慎就道:“再给随儿买点好吃的,我不知道小孩子喜欢吃什么。” 顾随伸长了胳膊:“姑姑,我也要去。” 宁菀想想也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买了给顾随吃,见他兴奋的看着自己,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生病呢,不能去,姑姑去给你买好吃的,乖乖在家里等着。” 顾风眠起身就拿了自己的大氅。 宁菀看他举动就知道他想一起去,忙拦住了他,笑道:“哥,你在家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相公,你听小姑的。”简蒹葭也跟着附和。 顾风眠这才不情不愿的抱住大氅,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宁菀抿着嘴,最终点了点头:“那你快点。” 他很久很久没跟菀菀一起玩了,他一会就不想菀菀离开他。 宁菀笑着点了点头,才跟着宁惟慎一起走了。 宁惟行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似乎还看到宁惟慎唇角勾起的得逞的笑,气的一拳头砸在了水盆里,水四溅开来,溅了他一脸一身。 可恨,三哥他就是最狡猾的狐狸! 那臭丫头都不知道她被人给骗了吗?三哥就是看她跟顾风眠亲,心里头吃味,才想办法把她给叫走了。 宁菀跟着宁惟慎一起去了杂货铺。 路上的时候,宁惟慎才问起他跟顾风眠的关系,听她说完,才道:“原来你也不是传闻中那样,人嫌鬼厌啊!” 他能看出来,她对顾风眠是完全不设防的,对他们兄弟几个,还是有隔阂,一种无形间的疏离。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有些难受,如果她刚过来的时候,他就对她好的话,她会不会现在已经对他敞开心扉了? 宁菀就呲他:“他们都知道什么,以讹传讹,没见过就乱说,日久见人心不知道啊!” 宁惟慎笑道:“那赶紧让我看看你的心。” 宁菀拿手比划了一个心:“给你看,全黑的,以后你可要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背后给你一击。” 她知道宁惟慎在开玩笑,她也就跟着开玩笑。 “那记得要往这里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宁惟慎指着自己左边心脏位置,又突然想起来什么,笑着调侃:“不过人家捅你这边是白费功夫,你的心是长右边的。” “嘘!”宁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出来,让旁人知道我最后的保命符就没了。” 宁惟慎愉悦的笑出声来。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杂货铺,打了一坛子醋,吃的零食无非就是些炒货跟糕点,家里都有。 宁菀就要了糖葫芦。 杂货铺的老板娘刘家媳妇长得胖乎乎的,笑得没鼻子没眼的:“姑娘,你也别麻烦了,就把这棍子拿走,等晚会儿我让我们家那口子去你家取。” “不用,吃完了我给送回来。”宁菀要的糖葫芦太多,要二十根,数了一下全部加一起也就三十根不到,她就说全要了。 刘家媳妇就笑道:“好。” 宁菀就扛着糖葫芦棍走了,上头插着的满满的都是糖葫芦,红艳艳的好看,她自己还拿了一串,一边吃一边喊:“卖糖葫芦串儿,不酸不要钱。” 宁惟慎抱着一坛子醋,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俊不禁,打击她的热情:“谁买你酸的糖葫芦。” 他话音刚落,对面就跑来了俩五六岁的孩子,看到宁菀的时候,忙止住了疯跑的脚步,老老实实的走到她面前,喊了声:“姑娘。” 宁菀乐了,拿下两串糖葫芦,一个孩子给了一串。 第186章 宾主尽欢 俩孩子有些局促的接过了糖葫芦,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舔了舔嘴唇,想到家里大人交代的话,又怯生生的道:“谢谢姑娘。” 宁菀就鼓励他们:“尝尝是酸的还是甜的。” 俩孩子乖乖的舔了一口糖衣,脆生生的齐声道:“甜的。” 宁菀笑出声来:“赶紧回家,不酸不要钱,既然是甜的,就送你们吃。” 俩孩子欢天喜地的拿着糖葫芦走了,刚开始还是规规矩矩的走着,在以为她看不到的时候,又欢快的跑了起来。 宁惟慎低低笑出声来,看着她嘴里吃着糖葫芦,又开始吆喝了起来。 这一路往家走,凡是碰到孩子,她就会送给孩子吃糖葫芦,然后问是酸的甜的。 孩子们都不舍得咬着糖葫芦吃,也就舔一口,自然都是甜的,她也一分钱都没拿到。 等回到了家,糖葫芦就还剩十多串。 顾风眠跟顾随看到糖葫芦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顾随从床上跳下去,跑到门口跳起来伸长了胳膊要糖葫芦。 宁菀就把糖葫芦棍放在他跟前让他挑。 顾随一手拿着一个,馋的刚送到自己嘴边,又停住了,小手拿着糖葫芦送到了宁菀嘴边。 宁菀啊呜一口,佯装自己吃了,笑着道:“随儿吃。” 顾随看她吃了,才笑眯眯的舔了一口糖衣,拿着另外一串递给了宁惟慎:“叔叔吃。” 宁惟慎看着面前的小孩子,突然就觉得这孩子还挺可爱的,接过了糖葫芦:“谢谢随儿。” 宁菀这才挨个的给发糖葫芦,这边屋里人手一个之后,又去厨房里一人给发了一个,最后还剩了一个。 她正寻思着要怎么处理,就见大门口有人经过,忙喊:“申叔,卖糖葫芦了。” 申铁匠停住脚步,就见宁菀扛着糖葫芦棍跑过来,上头就孤零零的一串糖葫芦了,一脸憨厚的看着她笑:“姑娘。” 宁菀把最后一串糖葫芦递给他:“尝尝我卖的冰糖葫芦。” 申铁匠接过冰糖葫芦,就要给她掏钱。 宁菀笑了:“送您吃的。” 申铁匠有些不好意思,问她:“姑娘,这是刘家的冰糖葫芦棍,我正好要去他们家买点东西,我帮您捎过去!” 宁菀就赶紧把东西给他:“麻烦了。” “不麻烦的。”申铁匠说完,又对着她笑笑,才扛着东西走了。 宁菀的冰糖葫芦,终于都送完了。 中午的时候,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宾主尽欢,又一起说了会儿话之后,顾风眠一家人也该告辞了。 宁菀把简蒹葭单独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道:“嫂子,你们这次过来,心意我领了,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找我了。” 有些话必须是要说清楚的。 她跟顾凝之间,没什么不死不休的恩怨,可她对顾凝也没什么好感,她也不想万一哪天撕破了脸,他们夫妻夹在中间为难。 简蒹葭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以为她是怕被公公婆婆知道,赶紧解释:“你放心,我跟相公过来,家里人都不知道,跟过来的都是我的人,嘴巴严得很。” ps 昨天最后一章改了一下,宝们看文的时候刷新一下重新看一遍,免得接不上哈 第187章 气到肺都炸了 她以前的时候,知道这个小姑子的坏名声,都是躲着她走的,现在她离开了顾家之后,倒是整个人都通透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还得了一手的好医术。 宁菀道:“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顾家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我也不想麻烦。” 简蒹葭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公公婆婆是什么想法,她自然是知道的,握紧了她的手,泪眼朦胧的:“你放心,不管爹娘是怎么想,我跟你哥哥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相公跟这个妹妹的关系好,她嫁进顾家的时候就知道,也一直没拦着他们兄弟相处,随儿经常偷偷去找她玩她也知道,她也没伤害过随儿,她也就装作不知道,随他们去了。 “嫂子,我知道你跟哥哥的好意。”宁菀惯是不会拒绝人好意的,脑壳有点疼,人情这种东西,果真是最复杂的。 简蒹葭抽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嫂子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你但凡有什么困难,记得找哥哥跟嫂子。” 她现在是两位国公府的座上宾,都能进宫去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看病了,她知道她是没什么需要求他们顾家的。 倒是她跟相公,会需要她的帮助,只要想到他们只能找她索取,却没什么能帮到她的,她心里就难受,觉得愧疚的慌。 宁菀点头笑笑,有些话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她要不了几个月,应该就会从这里离开。 容九沉的封地定州,地处西北,矿藏丰富,她准备跟他知会一声,到那边重新开始,跟这边的人也就会断了联系。 以后不管是顾家,还是宁家,都跟她没有关系了,她本来也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帮原主还点债罢了。 顾风眠是舍不得宁菀的,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之后,就窝在一边抹眼泪。 简蒹葭柔声安慰他:“相公,小姑又不是消失了,她就在这里,等你想她了,咱们再过来找她。” 顾风眠抽了抽鼻子,红着一双眼睛希冀的看着她:“真的?” 简蒹葭笑着点头:“真的。” 顾风眠这才用力擦了擦眼泪,对着她伸出一根小手指来:“拉钩钩,不许骗我。” 简蒹葭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手指:“拉钩,不骗你。” 两人中间拱过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来,顾随也看着她伸出了小手指:“随儿也要拉钩钩。” “好。”简蒹葭把儿子抱在怀里,跟他拉钩钩:“娘一定还会带着你们过来看姑姑的,不过随儿,还有相公,你们要记住,千万不要把咱们来找菀菀的事情说出去。” 顾随闪闪的眼睛里大大的问号:“爷爷奶奶也不可以说吗?” 简蒹葭郑重的点头:“任何人都不可以,爷爷奶奶也不行,不然的话,你们以后就见不到姑姑了。” 顾随想到以后见不到姑姑,就难过的撇嘴,认真的点了点头,捂住嘴巴:“随儿的嘴巴不会说出来的。” 顾风眠也捂住嘴巴:“娘子,我也不会说。” 一家人到了顾家门口的时候,就见顾凝也刚刚要上马车,脸色不是很好,就她一个人,带着几个丫头侍卫,宁王容楚寒竟然没跟着一起。 简蒹葭下车打招呼:“宁王妃。” 顾风眠背着顾随,两人压根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提跟她打招呼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父子俩都笑出声来,径自往家里走。 顾凝本就在王府受了委屈,一晚上都气的都没睡着,到了顾家,顾母也因为顾随生病的事,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现在就连傻子跟孩子,都看不起她,给她甩脸子,她气到肺都要炸了。 第188章 煤球炉出问题了 可她必须要保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是要冷静,不能让人看了她的笑话,温柔的笑笑:“大嫂你跟大哥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回娘家了。”简蒹葭说的理所当然。 顾凝又笑着跟她寒暄了两句,就坐上马车离开了,车子到了拐角处,她才目呲俱裂,面色狰狞的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桌子上的东西落了一地,她的手上也被碎瓷片扎出一道血痕来,她却毫不在意,只恨得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顾风眠不过就是个傻子罢了,那该死的傻子,从她回家那天就跟她不亲,连一句妹妹都不愿意喊,喊她坏女人。 在他的心里,宁菀那个贱人才是他的妹妹,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要说菀菀怎样,菀菀多好,菀菀好他跟菀菀一起去那个穷酸的家里过活啊! 宁菀好是吗?她会让宁菀好看的,她开的“兴隆煤业”,过年都没歇业,已经开始抢占‘玉山煤业’的生意了。 煤球炉她的铺子已经开始卖了,玉山的那个煤矿,她也着人在暗中活动,很快也会变成她的产业。 玉山屯田所,是隶属于玄武卫治下的千户所,玄武卫的指挥使魏谦,是个心狠手辣又贪得无厌的。 只要跟他提起这个生意,不要她出手,自然会有人好好整治玉山屯田所,别说宁菀,就连秦决这个所谓的千户官,在指挥使眼里,也就是一条狗,让他死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到时候魏谦夺得了玉山的东西,她再找人跟他谈合作的事宜,相信他是不敢拒绝的。 她想的很美,她觉得她所有的计划都会如愿,她等着看宁菀到时候的丑态,她也在等着宁家人过来求她。 可初三这天,兴隆煤业那边,就有坏消息传来。 过来跟她报告情况的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冬梅,神色焦灼的道:“王妃,不好了,咱们的煤球炉,里头的内胆裂开了。” 顾凝面色倏然一变:“说清楚怎么回事。” 冬梅就把事情跟她说了,早上的时候,有买了煤球炉的客人上门来讨要说法,煤球炉的内胆开裂了,要求退货。 店铺的大掌柜是个精明的,把人给稳住了,给他退了钱,为了堵住他的嘴,还多给了三钱银子,让他不要出门胡说。 本以为这件事就是个意外,谁知道一早上的功夫,前前后后找来了十多个客人,他才知道事情不好,赶紧派人过来把这件事告诉顾凝。 顾凝眉头紧蹙,问:“人都稳住了吗?有其他人知道吗?” 冬梅道:“回王妃的话,暂时还没有,钱掌柜把人都给稳住了,他们没有人出去胡说,坏咱们店的声誉。” 顾凝想了一下,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告诉钱掌柜,凡是炉子坏了的人,就去找‘玉山煤业’退还,一定要咬定说是他们家的东西,只要他们肯去‘玉山煤业’闹,退了的钱归他们,咱们再额外贴给他们三两银子,记住让他们管住嘴巴。” 冬梅一听,就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王妃这个主意妙啊,一下子就能把那个‘玉山煤业’给弄垮了。 她看过他们家的煤球炉,跟‘玉山煤业’的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谁也认不出来的,就说这坏掉的煤球炉都是买玉山煤业的,看还有谁敢去他们家里买东西。 顾凝让冬梅吩咐下去。 冬梅马上就找到了人,让人回去告诉钱掌柜。 钱掌柜虽然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可听到这个主意,第一时间还是拒绝的,怕被人给发现了,他们铺子就完了。 不过心里又盼望着这个机会能顺利进行,不被拆穿,就能一举把对面的‘玉山煤业’给搞到关门。 他找了一个来退换煤球炉的客人,给了他钱之后,让他按照他教的说辞,去‘玉山煤业’退换煤球炉。 那人拿了钱,喜滋滋的拿着坏了的煤球炉,朝着‘玉山煤业’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在眼下头抹了几滴唾沫,哭喊着冲了进去。 ‘玉山煤业’的伙计忙迎上去,问清楚原因之后拿着煤球炉左看右看,也不确定这煤球炉是不是他们家的,刚要开口解释,就被人扯了一下,回头就见是宁菀。 第189章 防伪标志 宁菀一脸标准的营业式微笑,看着面前的男人道:“这位客人,您的这煤球炉坏了,的确是我家的责任。” 说完,看向站在身后的一个伙计道:“卢新,给他退钱。” 上门来退钱的男人还以为自己得大闹一番才能拿到钱,没想到这么爽快,拿着三两银子走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这‘玉山煤业’也是够傻的。 他灵机一动,想着自己找人多收些炉子,就能趁机大赚一笔了,‘玉山煤业’这边退的钱,加上‘兴隆煤业’那边给的钱,加起来一个炉子能得六两银子啊! 等到男人走远了。 ‘玉山煤业’的小伙计才焦急的道:“姑娘,这是不是咱们家的煤球炉还不确定呢,怎么能就这么给他退钱,万一是对面那家兴隆煤业的坏炉子,咱们不是亏了。” 宁菀笑笑:“别急,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赵安临也拍了拍那小伙计的肩膀,以示安慰,留了两个人看着店,其余人都召集在一起开个小会。 那人刚刚上门闹退货的时候,他跟姑娘就过来了,他跟姑娘都一致认定,是对面铺子的煤球炉子出了问题,使坏栽赃到他们身上,想要把坏的煤球炉说成是他们店里的。 宁菀看着他们道:“之后拿着煤球炉过来询问的,不管是不是咱们家的煤球炉,都要说是咱们家里的,让他们在咱们店初五正式营业的时候过来退换。” 对面这是出了什么昏招啊,要是换做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这个奸计或许就能得逞。 可她是个最注重版权跟防伪的现代人,炉子跟煤球炉内胆,都是有防伪标志的。 比如每个炉子的提手上,都有指甲盖这么大小的一块精钢,跟铁相比,明显的泛白。 这钢是宁惟慎带人炼制的,旁的人是没有这个技术的,自然也没办法仿制。 伙计们不知道宁菀这么做是什么意图,可对于东家的话,他们是严格遵从的,都跟着应是。 赵安临安排了一个伙计写个告示贴在门口,又给他们安排了工作,才陪着宁菀一起往后院走,压低了声音:“姑娘,我觉得‘兴隆煤业’让人来找咱们麻烦,肯定是花了钱雇的他们。” 姑娘这主意好,他们怕是不知道他们店的煤球炉都是有防伪标志的,只要认准了这个,就能知道哪些是他们家的煤球炉,哪些不是。 而且他们对于每个上门购买煤球炉的人,都做了记录,只要对一下,就能破了对面的阴谋。 宁菀笑笑:“那就让他们赔到破产,他们这几日卖了多少炉子?” 她觉得挺没意思的,碰到的第一个商场上的对手,竟然是个智障,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是用脚底心想出来的吗? “大概有五千个。”赵安临给算了一下:“他们家的煤球炉一个是卖二两七钱银子,五千个就是一万三千五百两整。” 宁菀点了点头,接着道:“他们还要给好处,给封口费,绝对不止这个数,至少要用到一万五千两银子。” 第190章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赵安临乐呵呵的跟着点头,只要想到对面的阴谋诡计必定会被戳破,就觉得心里头高兴:“那姑娘,我就提前请正府街的捕快们吃个饭,让他们那天过来给咱们家镇镇场子。” 衙门的人,还是得请的,不过这说法嘛,就跟他们说初五店里人多,怕出乱子,让他们过来帮忙维护一下。 正府街衙门的人,现在就算是对他们铺子的小伙计,都是客客气气的,有闹事的都是他们帮忙解决,小偷小摸的也不敢盯他们店,姑娘也经常会让他给捕快们一点辛苦的茶钱,一来二去的,关系就维护了下来。 这边宁菀跟赵安临说着事儿。 对面的兴隆煤业,钱掌柜看到退煤球炉的人很快就拿着三两银子回来了,喜不自胜,眼底精光四射,心道这方法果真能行,把人打发走了之后,就赶紧让人去告诉东家。 他其实到了现在,都不知道这铺子的东家到底是谁,每次都是中间人在传话。 他接到东家传来的话就猜到了东家的意图,这次宁愿自己贴钱亏本,也要陷害对面铺子,还有前头价格定得比对面低的策略,都是冲着挤垮他家去的。 对面的铺子垮了,他们家就是整个京城唯一卖煤球炉的铺子,肯定能生意兴隆,大赚特赚。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凝的耳朵里,她阴沉着一张脸,把去作坊一趟回来的孙二给喊了过来,问:“工匠那边找到内胆破裂的原因了吗?” 孙二低眉顺眼的回话:“他们说,是材料跟烧制的原因。” 顾凝松了口气,找到了原因就好,问他:“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烧制成功。” 孙二心里把那群惹王妃生气的人祖宗十八辈都给骂了个狗血喷头,道:“他们说想要找出原因,需要尝试,至少也要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顾凝气的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咬牙切齿的怒道:“让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赶紧给我把东西烧出来,一群没用的东西,我给他们这么高的工钱,白养着他们了!” 孙二觉得也是,大小姐骂的对,就是一群没用的狗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提议道:“王妃,其实只要拿到烧制的秘方,就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顾凝眼底神色一凝,旋即笑着点头:“你说的对。” 她可以去玉山,可以去宁家拿烧制的秘方,就不用等那群废物东西做什么尝试了,万一他们尝试不成功,她可没时间陪着他们一起浪费。 眼下她已经在这个生意里投进去了数十万两银子,把她的嫁妆全卖了,才凑够了本钱,这生意对她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万一她拿不到秘方,就只能让玄武卫的指挥使魏谦提前动手收拾他们,采取暴力手段逼他们交出秘方来了。 她就算现在不派人去杀宁菀那个贱人,她也逍遥不了几天了。 逍遥不了几天的宁菀,这天上午去齐国公府给国公爷做了针灸,顺便拜年,也去镇国公府跟平西伯府拜了年。 回来之后,就跟约好前来拜访的商人们见面,递了拜帖约好了今天过来的人,一共是十三个人,来的也就三个,也只是询问了一下玉山煤业的情况,没有当场签约,表示要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其他的商人,要么就是没来,要么就是着人过来推脱说有事来不了,望见谅之类的话。 宁菀送走了最后一个人,嗤笑一声,等到赵安临进来才把手里的名帖交给他,冷声道:“这些约好了没有过来的人,以后不管是什么生意,都不要跟他们合作。” 第191章 记黑名册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守约,他们可以过来,不签约,可是约定好了时间,就一定要过来,这是她跟人交往的原则。 “这些奸商,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他们就是在观望,看咱们跟兴隆煤业,到底哪个才是胜利者。”赵安临也生气,拿着名帖翻看了一遍,等会儿他就去把这些人记在黑名册里。 “这点决断都没有的人,不管是千年狐狸还是万年妖怪,咱们都没有必要跟他们合作。”宁菀说着话,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以后谈生意的事情,我会让申竹跟你一起,你多提点着她一点。” 申竹对生意上的事,比对筹算要感兴趣,让她好好磨练一下,未来一准是个霸道女总裁。 “好。”赵安临恭敬的应了一声,见她没有其他吩咐,就退下去了。 时间是下午,该来访的人都已经来了,店铺也是歇业状态。 宁菀就闲了下来,窝在书房里画酒楼的设计图,等到玉山的产业链渐渐行成之后,会变成一个大型的商品交易批发流动市场。 她跟陈策一起投资的第一家酒楼,就建在玉山脚下,地段都已经选好了。 她选定的风水宝地,山上能引温泉水,门口就是一条小河,左边她准备造个人工湖,养鱼养虾养螃蟹。 围绕着这个酒店,要建设成一条商业街,进行统一的规划建设,盖商铺售卖,玉山屯田所和现在工厂的工人,有优先买商铺的权利。 其实商业街的规划她早就已经画好了,也拿了给程信看,方案已经通过了,其他的商铺都开始圈地了,只有酒楼的设计图,她一直在删删改改。 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 宁菀的书房门没关,抬头就见宁惟慎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工作服,迎着她走过来的时候逆着光,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模糊中越发显得氛围感十足。 “第一批货给你送过来了,放哪儿?”宁惟慎直接走到了她跟前。 他双手往桌上一撑,狭长的桃花眸微微眯起,看着她笔下的图,眼底有惊艳一闪即逝,旋即就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败家女,你这酒楼是全要用玻璃吗?” 她画的整个建筑,占地只有十亩左右,黑白水墨画的风格,让人像是置身于江南水乡中一般。 五层的高度,全部都采用玻璃采光,整栋建筑沐浴在阳光里的时候,又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不光用玻璃,我还得用升降机呢。”宁菀指着建筑里的电梯位置:“一共需要二十个。” “你狮子大开口!”宁惟慎屈指又想给她一下子,见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又心软了,佯装自然的把手收了回来:“你以为造升降机是吃饭那么简单,你说造就能出来了?” 宁菀笑的憨态可掬:“三哥你在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少拍我马屁,不吃你这套。”宁惟慎高傲。 “那你要吃什么,李脍那边今天有好东西,等会儿回去请你吃。”宁菀笑眯眯的说完,拉着他就往外走:“咱们快点去前头看看东西,回家好享受美食。” 第192章 危险漫出 宁惟慎这才满意的微微点头,看了她一眼,挑起的眼尾,是好看的愉悦弧度,说起话来却不客气:“你的这个酒楼,能赚够你的本钱吗?” “自然能,我的酒楼是五星级酒楼,你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一家能对标的酒楼,要的就是奢华,就是贵,以后咱们商业街起来了之后,酒楼要分级,餐馆也要进行分级,我们酒店的餐厅,就是三星级。”宁菀一边推着他往前走一边道。 “酒店是五星,餐厅怎么就三星了?”宁惟慎问她。 “我说是三星就是三星。”宁菀嫌弃他,把他推了老远。 宁惟慎就笑她:“你这还什么都没有呢,就空想了这么多,到时候要是实施不了怎么办?” 她的脑袋瓜子里,到底是装了多少东西,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点子出现。 这几天,她把匠人跟研究人员的分级也给划分了,屯田所的所有工人,都可以参加考核,合格之后,就可以升级,级别越高,相应的工钱跟奖励也越高。 做手艺活的人,级别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和大师级。 识字的,做脑力工作的人,现在有他所带的科学研究院和她自己带的医学院,分别是学士,硕士,博士,院士。 在学院学习满两年并考核合格者,授予学士学位,拿到学士学位继续进修两年,考核通过,授予硕士学位,有重大成就者,授予博士学位。 至于院士,是最高学术称号,要在某一领域有重大贡献跟突出成就者,才能被授予院士称号。 她是自恋的很,自己先给了她自己一个院士,还给了她一个医学院的院长称号。 他也是院士,还要兼任科学研究院的院长。 宁菀就冲着他呲牙:“你懂不懂什么叫未雨绸缪。” “那宁院长,我科学院里最初的一百个名额的学生,你赶紧把人给我找齐了。”宁惟慎越来越觉得,很多东西,只靠他一人的力量是完不成的,他需要有人协助。 “陈策找着呢,都是厉害的人。”宁菀笑着回话,又反问:“我把人给你找了,你到时候管的过来吗?” “你管我教不教得过来。”宁惟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闹着闹着,就走到了铺子前头,两个大马车此刻就停在门口,玻璃制品装的满满当当的,用茅草麦秸做了防震。 屯田所专门负责物流的林田带着大伙儿跟她打招呼。 林田也就三十岁,正值壮年,长得浓眉大眼的,身体壮实,手上也有功夫,从前给官宦人家做过护院,不过后来腿伤了瘸了,就回家种地了。 去年宁菀招人运送货物的时候,他就在其中,有领头能力,也有管理能力,没几天就被宁菀看中,提拔他做了物流方面的管事。 宁菀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 赵安临听到动静比她出来的早,已经让人给准备好了茶水跟吃的,让他们先喝口水歇歇。 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喝了水歇了会儿,就等着她过来吩咐,就要开始干活了。 宁菀跟他们指了最外头的四个货架,道:“按照分类摆上去就行,摆整齐点。” 这次的玻璃制品,就是些日用品,种类很少,就只有杯子,盘子,碗,花瓶。 东西刚刚被放上去,院子里就响起了陈策的声音,人都没看到呢就兴奋的开始喊:“师父,师父。” 宁菀一脸嫌弃。 宁惟慎扭头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就见陈策的手上,戴着一双红色的,闪瞎人眼的手套,双眸蓦然冷凝,有危险开始漫出。 第193章 自己织的 陈策就觉得四周的空气骤然一凉,就连脖子也觉得凉飕飕的,心里寻思着等过两天,他就再给自己织条围巾。 “师父,平西伯那边又不好了。”陈策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兴奋,跑过来就往她跟前凑:“午后的时候在我外公家昏迷过去了,发了高烧,我估摸着伯府的人很快就会来请你的。” 宁菀眉心微蹙,心里生出了几分疑惑来,昨天的时候,平西伯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发高烧昏迷过去了呢? “师父,你说是怎么回事。”陈策还要往她跟前凑,就被人给一把薅住了后衣领,凑不动了,回头就对上了宁惟慎一双带着杀气的危险双眸,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三哥你薅我干什么。” “不知道。”宁菀都没看到病人,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回事,话音没落就见宁惟慎把陈策给薅走了。 宁惟慎薅着的是他的后衣领,他都没来得及反抗,就直接被人薅着后退着走,姿势十分搞笑。 陈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的雾水,也不敢反抗,只求饶道:“三哥,你有话好好说。” 宁菀也奇怪:“你们俩怎么了?” 陈策这是哪儿惹到宁惟慎了? “我有话要跟他说。”宁惟慎头也没回的答了一句,已经把陈策薅着走到了书房门口,把人往屋里一丢,顺手关上了房门。 陈策一屁股被人摔在地上,抬头就见他一身煞气,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色厉内荏的警告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宁惟慎走到他跟前,才停住了脚步,蓦地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了他的手套。 陈策急眼了:“你抢我手套干什么。” 宁惟慎目光十分危险,带着杀气,一字字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手套哪儿来的?” 陈策伸手去抢自己手套:“我自己织的,你还给我。” “你自己织的?”宁惟慎又仔细的看了眼手里的手套,大小看起来跟臭丫头织的差不多,可织工糙的很,嫌弃的丢到了他脸上,才问:“你师父织的手套呢?” 陈策宝贝似的忙接住自己的手套,心疼的抱在胸口稀罕了一下,才一边往手上套一边嘟囔:“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师父啊!” 当然是送给表哥了,表哥这几天手套都不离手的,听北辰说,不洗手都舍不得摘下来,谁也碰不得,这些事情他能跟他说吗?当然得烂肚子里。 他话说的漫不经心,装傻充愣倒也是一把好手,连宁惟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睨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许跟你师父说刚刚的事。” 陈策忙不迭的点头:“我发誓,我绝对不说。” 宁惟慎这才放过他,心里却在寻思着她的那双手套,到底是送给谁了,总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 院子里,已经响起了陆姨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跟宁菀说话。 宁惟慎又指着陈策点了两下,才转身开了门,就见陆姨娘正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话,宁菀站在她对面。 宁菀看着陆姨娘:“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伯府。” 第194章 刀口发炎 陆姨娘抽噎着点头:“菀菀,真是的,大过年的还得麻烦你,姨母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都说是我姨母了,什么过不过年的。”宁菀说完,回身就准备去拿药箱。 陈策已经很自觉的拎着药箱追上来了:“师父,咱们快点走,病情可耽误不得。” 陆姨娘红着一双眼睛对着陈策喊了声小公爷,又对着他身边站着的宁惟慎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朝着伯府的方向而去。 伯爵夫人正守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时不时的就探出头去看院门的方向,心急火燎的,见宁菀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步伐都有些踉跄的迎了上去,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菀菀。” “伯爷的情况,来的路上姨母已经跟我仔细分说了,咱们先进去看看。”宁菀也没抽回手。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就知道了这位伯爵夫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厉害,其实没什么主意,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个古代版的傻大姐。 伯爵夫人赶紧领着她去卧房。 宁菀跟到了卧房,就见床上躺着的平西伯,脸色涨红,呼吸急促,身子还在不住的打着摆子,看样子就是发烧的症状。 她走过去,搭上了脉之后,瞳孔骤然紧缩,旋即又恢复了正常,道:“伯爷这就是热病,我先开两副药吃了看看。” 伯爵夫人听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那赶紧开药,我着人去煎药给伯爷服下。” 伯爵夫人没发现宁菀的异常,不过陆姨娘一直在看着她,自然是发现了,她也不是无知的人,最是知道察言观色的,此刻自然一点都不会表现出来。 伯爵夫人的贴身心腹李妈妈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宁菀过去写了药方,交给了李妈妈,叮嘱了一下煎药需要注意的事情,目光却状似无意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除了伯府的两位夫人,她,陈策,宁惟慎之外,里里外外的,还有很多小厮,丫头,看样子都是伺候几位主子的贴心人。 她扫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哪位下人的表现有任何的异常,就知道事情绝对不简单。 这开了药方之后,宁菀又陪着伯爵夫人说了会儿话,之后才被陆姨娘给叫走。 伯爵夫人这段时间对宁菀是越看越喜欢,眼看着陆姨娘把人给带走了,心里头就有点不是滋味,可奈何人家是亲戚,人家娘俩关系好,她也插不上什么话,也不指望她自己能比得过陆姨娘跟她的关系。 宁菀跟着陆姨娘走了,陈策跟宁惟慎自然也会跟着一起。 陆姨娘一直到了她自己的院子,借口说有件新衣服让她帮忙掌掌眼,把包括陈策,宁惟慎在内的所有人都给挡在了她卧房外。 宁菀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看出了异常。 陆姨娘拉着她的手,声音都崩的紧紧的:“菀菀,伯爷他到底是怎么了?你刚刚有话没说。” “伯爷是吃了发物,引起的刀口发炎。”宁菀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第195章 打草惊蛇 陆姨娘面色一变,眼前一黑,人差点儿没厥过去,稳了稳心神之后才道:“老爷这些时日的吃食,我都是仔细看着的,按照你给的食疗方子,没吃别的。” 她话音刚落,自己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捂住了嘴巴,眼底杀气翻涌,咬牙切齿的咬道:“是有人要害我家老爷!” 宁菀点了点头:“是少量多服,前几日是慢慢积累的,这次可能是下的剂量大了,也可能是量积累够了,药效激发了出来,伯爷的身体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她昨天过来拜年,也给平西伯把了脉,检查了身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说明那药效力还在压着,没在身体上反应出来,就是剂量不够,而经过这一日夜,剂量够了,就爆发了。 陆姨娘听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压住心里要杀人的冲动:“能接触到老爷饭食的人,都是些贴心人,我跟大夫人是不可能害老爷的,就只剩下那些贴身的婆子丫头跟小厮了。” 宁菀点了点头。 陆姨娘就道:“这件事情不能让大夫人知道,她心里藏不住事儿,万一她知道了,肯定要闹得府里头鸡飞狗跳,你告诉我怎么办,我一定要抓到凶手。” “从现在开始,凡是伯爷入口的东西,你都预留出一点单独放着,送过去给我。”宁菀没在那边说,就是怕伯爵夫人沉不住气,要是知道府里有人在暗害平西伯,肯定会打草惊蛇。 至于抓人要怎么抓,陆姨娘这常年惯于宅斗的高手,肯定是比她要清楚的,她也就不必多说了。 “我知道了。”陆姨娘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伯爷的病,要是再接着吃那东西,会不会加重病情?” “不会。”宁菀道。 陆姨娘这才放心,心里已经暗自下了杀心,那个暗害伯爷的狗东西,要是让她抓住,绝对要大卸八块。 宁菀把事情跟陆姨娘说清楚之后,就带着陈策跟宁惟慎离开了。 宁惟慎对她给人看病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陈策对平西伯的病很有兴趣,不过他也是到了马车上,没了外人之后才问:“师父,平西伯是被人给下药了?” 宁菀听他十分笃定的语气,眼角不由抽了抽。 陈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嘴里还十分不齿:“这些大户人家,王公贵族的,就是背地里腌臜事儿多。” 宁菀斜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家不是王公贵族似的。 陈策:“是不是没救了?下的是砒霜还是鹤顶红?” 宁菀就听着他一句句的不停说,也没必要瞒着他,道:“是发物,应该是磨成了粉,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了药里或者是食物里。” “什么发物?”陈策目光灼灼,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不确定。”宁菀摇头,她又不是神仙,人吃肚子里都消化了的东西她把脉把不出来的。 这事儿不能只治病,要治根,治根就要把凶手抓出来,她又不能直接去验伯爷用过的碗筷之类的东西,以免打草惊蛇,只能让凶手觉得她没诊断出来真正的病因,让凶手再次下手,陆姨娘那边才好去抓凶手。 这边,三人回了玉山煤业拿了该拿的东西之后,就回了玉山。 宁菀决定初四就不过来了,等到初五再过来,伯府那边要抓凶手,若是那凶手警惕,或许要等个几天才能露出狐狸尾巴,不警惕的话,也就这两日的事。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就回到了玉山。 夕阳西下,暖橙色阳光铺洒在天地间,让人感觉到了一点温暖的气息。 宁王府里。 顾凝正在梅花园里摘梅花,已经摘了整整一篮子的花儿,黄的,红的,粉的相映成辉,格外好看。 不远处,她的贴身心腹孙二走了过来,到了跟前给她行了个礼,才一脸恭敬的道:“王妃,平西伯已经发病了,陆姨娘请了宁菀去给看,说是热病,没检查出其他的。” 顾凝眉心微蹙,眼底神色阴鸷:“确定吗?” 孙二道:“确定,就在她走了不久后,陆姨娘还给平西伯喂了放了东西的茶水。” 顾凝还是不放心,为了以防万一,吩咐道:“让人先停手观察两天,要是没有问题,再继续行动。” 第196章 欢迎之至 孙二应了声是,恭敬的退了下去,要他说王妃就是太小心了,这么做就是多此一举,宁菀她会什么医术,左右不过些旁门左道罢了。 顾凝见人走了,唇角才勾起得逞的微笑来,纤细的手指一朵朵摘着梅花,她要的是万无一失,平西伯必须要死! 到时候她就可以散播消息说,平西伯是因为开刀才会死,伯府的人是不会放过宁菀的。 宁菀一个废物,还想跟她斗! 天,一点点的黑了下去,玉山依旧热闹,‘玉山煤业’初五营业,玉山的各个作坊可没放这么长时间的假期,这天早上就已经开始忙碌了,工人们也都在昨天的时候回来了。 宁菀跟陈策俩回来了之后,就去商业街那边看了一圈。 程信现在负责的是‘玉山建业’,凡是建设的工作都归他管,手下已经有了二百多个建筑工人。 这边的商业街用地,已经给圈上了,就是还没有工人,工人们都在赶着建设即将要成立的玉山书院。 三人到了酒店的选址跟前停住。 程信看着手里的图纸,心里有点没底,看着宁菀道:“姑娘,这样的建筑,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我怕建不好,您看要不要再找点能人过来?” 姑娘这建筑图,很复杂,建筑规模也很大,他怕哪里万一有点闪失,楼建不好,耽误了她的正事。 “关于工人方便的事,让小陈跟你说。”宁菀直接把陈策给推出去了。 陈策正美滋滋的看着酒店的选址,被宁菀给扯了一下才回头,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放心,我已经在找人了,都是咱们大周厉害的土木建筑师,擅城市规划,初五之前就给你送过来。” 这些新鲜的名词,都是师父发明的,他也觉得挺好的。 程信这才放心,知道陈策身份不一般,也没敢再细问,只等着厉害的建筑师,规划师给自己送过来。 姑娘一早就跟他说了,他们‘玉山建业’要实施工种分类,除了最基础的工人劳力,还需要房地产策划师,建筑师,结构工程师,园林景观设计师,和室内装修设计师。 从普通工人升级成技术工种,是需要资质的,要考核通过之后,才能拿到证书,拿到比普通工人更多的工资。 姑娘只给出了大致的方向,具体的章程,还没拟定出来,只说让他们先学会识字,字都不认识就别说考核了。 这些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壮劳力们,现在是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学识字,姑娘说的成人夜校还没办起来,他们就互相的学习,你认识一个字,我认识一个字,我教你你教我,咱俩就认识俩字了。 得亏是伙食好,大伙儿精神头也足,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能打起精神来识字。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就到了工地旁边,这边的书院已经初具规模,建起了一排排整齐的房子。 工地里的工人,都忙的热火朝天,看到宁菀过来,都热情的喊着姑娘。 还有人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大着嗓子问:“姑娘,俺们想知道,夜校什么时候能开始?” 宁菀笑道:“快了,这两日大家都过年呢,先生不好找,过两日就会有人过来面试了,两个月之内,一定能让你们读上书。” “辛苦姑娘了。”有人大声的喊着。 “姑娘,俺认识一百零二个字了,到时候第一批一定要选上俺,俺叫田大志。”有人挥手介绍自己。 “姑娘,俺是去年建筑队的劳动模范,一定要选俺。”有人挺起胸膛,露出胸口的勋章来。 这一说起来,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的谁也不服气,马上就乱了起来,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程信吼了一嗓子:“该是谁就是谁,嚷嚷什么,都好好干活!” 他平日里很得人敬重,脸一拉下来,威严也十足,工地里就安静了下来,大家伙儿都傻笑着看着宁菀。 宁菀笑道:“程管事说的对,只要好好表现,大家都是有机会被选中去夜校读书的。” 夜校刚开始开办,计划先招收一百个人,不能人人都选上,就选各个工地作坊里表现突出的人,作为一种奖励。 不过等过段时间,先生够了,就可以招更多的人了,既然他们都想学习,想进步,她欢迎之至。 第197章 邪门歪道 不管是现在还是古代,需要的都是人才,这些匠人里,有很多人才,人才识了字,见识思维都开阔了,才能更好的发挥自身才能。 “姑娘,俺听说书院也要办,让屯田所的孩子们都去读书,俺能不能让俺儿子也过来读书?”有个工人小心的问出声来。 其他的人也都一致看向她,眼底满满的都是希冀的光芒。 宁菀道:“慢慢来,大家不要着急,孩子们都有机会读书的,咱们先把书院建好了再说。” 得了她这句话,工人们干起活来就更有劲儿了,心里都铆足了劲儿,一定得把这房子建好,盖的结结实实的。 将来他们,他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子子孙孙都是要在这里读书的,想到孩子们坐在学堂里读书识字,都忍不住咧嘴傻笑了起来。 宁菀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陈策看着宁菀:“师父,旁的人能来咱们书院读书吗?就京城里的人?” 宁菀:“咱们的书院跟旁的书院不一样,教的东西也不一样,咱们教识字,诗词歌赋,筹算,也教农学,天文地理,各种杂学,你说京城里的贵人会来咱们这里?他们只会把这当做是邪门歪道。” 她要培养的不是古代的书呆子,是全面发展的现代型人才,给玉山的各个行业输送新鲜血液,管理和技术人才。 陈策深以为然,冷笑一声,嘲弄道:“就那群酸秀才,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娼女盗的腐儒是人才。” 宁菀跟着点头,事实就是如此啊,天下人的眼中,只有读书考功名当官才是正道。 陈策突然慷慨激扬了起来:“那咱们书院就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成才不止有读书考科举这一条路。” 宁菀回头,看了眼如火如荼的工地,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神色坚定。 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总要留下点什么,总要改变点什么,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火苗。 两人从这边离开之后,天已经黑了,就直接往宁家走。 玉山屯田所的人都赚了钱,房子依旧还是那样破烂的茅草屋,没有一家急着要盖房子。 所有人都知道,姑娘说了,等来年会统一盖房子,他们会搬进新房子里,这边的旧房子会拆了,大家都等着那一天呢! 宁家的房子,依旧是屯田所少有的青砖大瓦房,离的老远都能看到。 宁家大门口,宁惟行跑了出来,往路面上一看,就见宁菀跟陈策俩并肩走着过来,天光晦暗,他还是第一眼就瞧到了陈策手上的那双手套。 一时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浑身都刺了起来,眼底凶色乍现,有小火苗在明灭不定的闪烁着。 好啊! 她竟然把手套送给了陈策! 陈策也看到了宁惟行,就觉得脊背一凉,一阵阴风呼啸刮过,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直嘬牙花子,抱紧了双臂,看着宁菀抱怨:“师父,这会儿怎么这么冷呢!” 第198章 被人欺负 “你多穿点。”宁菀没感觉到。 今儿天气好,太阳足,倒是冬日里少有的好天气,温度也比年前的时候上升了好几度。 宁惟行也没走,就靠在门口的那颗大槐花树的树干上,看到陈策过来,一把就揪住了他。 两人年纪相当,陈策被人薅住后衣领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被勒的喘不过起来,大声的嚷开:“宁惟行,你疯了是吗?” 宁惟行揪着人就往一边走,还不忘看着宁菀道:“跟你没关系,你回家去!” 宁菀也不管他们两个闹腾,抬脚进了家门。 宁惟慎这会儿在家,眼尾微微挑起华丽的弧度来,对着她笑笑,伸头往外头看了一眼,就见陈策宝贝似的首先把手套给护在了胸前。 宁惟行双眸喷火,恶狠狠的咬字出声:“手套怎么在你这里?” 陈策委屈的要哭了,紧紧的护着手套,悲愤欲绝的压低了声音:“我自己的,这是我自己织的!” 他找谁说理去,早知道他就不跟着师父学织个红色的,他该用别的颜色,就不会被人这么欺负了! “你自己织的?”宁惟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夺走了看了一眼,还真是不太一样。 那臭丫头还在上头织了一朵奇怪的纹路呢,他当时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怪好看的。 陈策觉得,宁家兄弟肯定都是亲生的,就连这逼问的方式都如出一辙,万分不爽的从宁惟行的手里抢回了自己手套之后:“看清楚了?说了不是,这是我自己织的。” 宁惟行顿时觉得无趣,看了眼他手里的手套,哼了一声抬脚往家走。 宁惟慎懒懒的靠在一边的房门上,对着他们俩招了招手,笑的揶揄。 宁惟行看他的样子,再想想陈策的反应,就知道他已经被三哥给逼问过一遍了,走到他跟前顿住,压低了声音问:“三哥,她手套送给谁了?” 宁惟慎耸耸肩,摊手:“不知道。” 陈策这个知道的,是有点心虚,怕被人给看出来,赶紧趁机溜回了家。 已经有了两次的教训,他这次学聪明了,先是到了宁惟谨跟前,把手套给他看,道:“大哥,你看仔细了,这不是师父送我的手套,这是我自己织的。” 宁惟谨看着手套,眼底满是疑惑,那她织的手套,去哪里了? 陈策给宁惟谨看了之后,又跑去找宁惟言,原话几乎一字不改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宁惟言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温和的对他笑笑:“知道了。” 陈策这才放下心来,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宁佑,见他也盯着手套,赶紧又跑去解释了一下。 其他几个哥哥误会了顶多就是教训他一下,要是被伯父给误会了,他就完蛋了,该以为他跟师父有什么了。 宁菀只知道陈策神神秘秘的,跟这个说话,跟那个说话,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没在意。 直到要吃饭的时候,宁母看着陈策的手套,笑着道:“我还说凝儿织的手套去哪儿了,原来是送给阿策你了。” 她倒是没多想,只把陈策当成了是宁菀的徒弟,师父送徒弟东西,是爱护徒弟,也是合情合理的。 陈策忙解释:“伯母,这不是师父织的,是我自己织的。” 宁母就奇怪了,看向了宁菀。 第199章 讨厌咱们 宁菀很自然的笑道:“我织的手套,送给了我的合作伙伴,玉山集团的大东家,咱们的毛衣作坊,他也是要入股的,先给他看看样品。” 这理由,很是大气,冠冕堂皇,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合作嘛,送礼物就是拉投资的。 陈策佩服的五体投地,还是师父厉害。 宁家的几个男人,听完她的话,却是心思各异,他们都以为手套肯定是送给他们其中一个的,谁知道到头来,给了什么大东家,是他们没料到的。 宁惟谨心里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菀菀还是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才会宁愿把手套送给一个外人。 宁惟言本来就没抱什么能收到手套的希望,此刻失望是有点,倒不至于难过。 宁惟慎目光幽深的盯着宁菀,很多事情联系在一块想,事情的原委就能很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大东家,摄政王! 宁惟行本来是觉得,我拿不到手套无所谓,别人也别拿到就行,谁知道有人拿到了,他心里就不平衡了,就刺挠了。 这晚吃饭的时候,气氛有点安静。 陈策这个话多的,都不说话了,怕说错了话被人给群殴。 宁佑跟宁母倒是问了两句关于大东家的事,总得知道跟女儿合作,给她提供资金的人是谁! 宁菀回答的很是公式化,又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破绽来,大义凛然的很。 宁惟慎自从发现自己开始在意宁菀之后,就开始打听大东家的事情,也从刘老那边知道了一些事情。 陈策被救的时候,他表哥也在刘家住过几天,他表哥姓容,跟宁菀有过相处,她的创业资金也是表哥提供的。 而陈策的那个表哥,是坐轮椅的。 陈策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他做轮椅的表哥,除了当朝摄政王容九沉,还能有谁! 不过平日里他也没见宁菀跟摄政王有过任何的接触,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这一下子就来了个大的。 女孩子亲手织的手套,都没送给家里人,送给了一个外人,还不清楚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就白活了。 可这事,他也不好直接问宁菀,只能问陈策。 吃了饭之后,陈策就被宁惟慎给叫走了。 陈策是一问三不知,一个字都不透漏,反正就是不知道,威逼利诱,上演全武行都没用,就是颗蒸不烂煮不熟锤不破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宁惟慎没辙了,又不能真对他动手,颤着手指着他,最后问了一句:“你表哥是不是图谋不轨?” 陈策装傻:“三哥,这你别问我,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在我面前装傻。”宁惟慎目光危险至极,讽刺的盯着他:“你回去告诉他,他要是敢觊觎我妹妹,我就弄死他!” 他一个老男人,还是个残废,他配吗他? 陈策眼看着宁惟慎气走了,揉了揉鼻子,这话他可不敢说,表哥不得直接弄死他才怪。 宁惟慎是不敢直接问宁菀这件事的,一来是他没有证据,没见她跟摄政王有过碰面,二来也怕她说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把他直接给气死。 手套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不再是个谜团,不管是送给了谁,左右是已经送出去了,也不用再惦记了。 宁惟行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一向喜欢挑灯夜读的宁惟言,今儿也睡的格外早。 宁惟行睡不着,就披着被子裹住自己坐了起来,看着身边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的宁惟言,问:“二哥,她把手套送给别人是什么意思?她就这么讨厌咱们吗?” 第200章 肉烂在锅里 宁惟言睡下了,没睡着,一向温润的声音有些哑,提醒他:“是你们,不是我,我从来就不关心她的手套送给谁。” “装什么装。”宁惟行鄙夷的扫了他一眼,说了大实话:“你敢对天发誓,你就没在心里有那么一刻,想过那手套是送给你的吗?” 他骗谁呢,他最近跟那臭丫头相处的时候,可小心了,也可温柔了。 宁惟言就沉默了下来。 宁惟行愤愤然捶了下被子,心里极度不平衡:“我还以为她是要送给三哥呢,她最近跟三哥关系可好了,她怎么能送给别的男人。” “她送给老三你就不生气?”宁惟言问他。 “不生气。”宁惟行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回答,还用力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又自我安慰了一番:“送给三哥就相当于是送给咱们了,肉还是烂在锅里。” 可她太过分了,他盯着手套那么久,结果就是一场空! “她不是也送了咱们衣服?”宁惟言的语调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自嘲。 “一个是买的,一个是她用心织的,心意能一样吗?”宁惟行想到她送的衣服,直接就从床上跳下去,找到精心叠好放在衣柜里的衣服,弄乱了之后恶狠狠的举起来。 宁惟言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宁惟行手里的衣服,终究是没能丢到地上,乱七八糟的往衣柜里一丢,气哼哼的回床上睡觉去了,趴床上还在愤愤不平:“她对咱们就是一点都不上心。” 宁惟言反问:“你对她上心了吗?” 老三还知道给她买身新衣服,大哥还给她买了根簪子,他们俩是什么也没送的人。 宁惟行咬着唇,绞着被子委屈了,他怎么就不上心了,她大年三十没回家,他也担心的一晚上没睡着好不好! 外头,北方呼啸,一弯月牙儿悬在中天,皎白的月辉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 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 宁惟言起床之后去拿衣服,就见柜子里,昨晚上宁惟行生气弄乱的衣服,又已经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了。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的人,无奈的摇头低叹了一声,还说不在意,肯定是大半夜又偷偷爬起来把衣服给整理好了。 这天宁菀是在玉山处理事务,过来了几个来批发煤球炉的商人,不是去玉山煤业跟她谈过的,而是几个北方来的客商,觉得炉子好,打听了一下,自己就找到玉山来了。 北方的汉子,爽快的很,直接付了全款,拉了煤球炉,煤炭,跟手工煤球机,至于煤球的制作方法,宁菀教给了他们。 不然的话,路途遥远,煤球的耗损太大,煤炭就好办了,有了煤炭,随便哪里都能做煤球。 那些客商见她做生意也爽快,听说这边有新品,跟着去看了玻璃跟玻璃制品,一时间惊为天人。 不过价格太贵,他们一人也就顺带捎了半车,说货到了北边卖完了之后,还会再过来进货。 初五这天的时候,玉山煤业放假结束,正式开始营业。 大早上天还没亮,宁菀就被陈策的敲门声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洗漱完,上了去京城的马车之后歪在软榻上继续睡觉。 马车是陈策的,宽敞又舒适,里头烧着小炭炉,防风保温做的也好,暖融融的舒服。 陈策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兴奋的不行,双眼都在泛着光,看着躺在软榻上睡觉的宁菀,嘴巴就没停过:“师父,你就一点都不紧张激动吗?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你再叨叨烦我,我就把你丢下去!”宁菀困得话都不想说,双眸微眯,寒芒乍现。 第201章 正是顾凝 陈策感觉脖颈一凉,抿着嘴巴不敢说话了。 坐在他对面的宁惟行,优哉游哉的捻起一块糕点丢进嘴巴里,幸灾乐祸的对着他笑,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抱着被子,又睡过去的宁菀。 挨训了,臭丫头最讨厌人打扰她睡觉了,起床气很大的。 他们走的早,到了京城的时候,城门也刚刚开,马车还没到正府街,就能看到排队的人群了,等到了街道上的时候,就见铺子门口也已经站满了人,赵安临带着伙计们正在维持秩序。 宁菀下了马车之后,人也清醒的差不多了,天也大亮了。 申竹昨天就过来了,今天早起算准了时间,刚巧赶在他们到来的时候买来了早餐,豆腐脑跟肉包子。 宁菀啃着肉包子往铺子的二楼走。 陈策也咬着包子,端着一碗豆腐脑一边走一边喝,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别提多开心了。 宁惟行也端着一碗豆腐脑,不过没喝。 申竹老老实实的待在厨房里吃早餐,没跟着他们一起凑热闹。 陈策就偏着脑袋问宁惟行:“你说对面今天得亏多少钱,他们东家不会直接给气死!” 宁惟行早就算了账,瞧了宁菀一眼,才道:“至少十万两银子,他们这一闹,以后在京城是开不了店了,前期找匠人,建作坊,加上这次的损失,十万两打底。” 陈策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对看别人笑话很感兴趣,听他这么说,就更开心了,都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来了。 宁菀倒是对宁惟行的话很是认同,今天这一遭闹过去,对面不死也得脱层血肉。 他们短时间内是造不出来内胆的,要么就及时止损抽身,前期的投资打水漂,要么就继续研发内胆,继续投资。 还有第三种办法,去他们家进煤球炉内胆,不过看对面的手段,明显就是贪心不足,想要独揽这份生意,只想搞垮他们,这个可能不太大。 三人很快就晃荡着到了二楼,站在窗口往下看,都是拎着煤球炉等着退款的人,不管是互相认识不认识,都在说煤球炉不好,说铺子的掌柜东家是黑了良心,把残次的东西拿出来卖,坑人云云。 “厚颜无耻。”陈策冷嗤一声,就像是在看一群小丑一样。 真实情况是怎么样,这群人再清楚不过,他们拿着别家买来的残次品,过来坑害他们家,竟然还能把谎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清新脱俗,当真是不要脸。 “他们的利益又没有受损,只是说个谎话,就能拿到一大笔钱,他们会想,大家都在说谎诬陷人,又不止自己一个人,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他们就能心安理得,没有一点顾忌的来做这件事,谎言说的多了,就连自己也骗过了。”宁菀看着下头的人,目光冷彻嘲弄。 “有的人只要给钱,连亲爹都能卖,卖了良心算什么。”宁惟行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见宁菀手里的包子吃完了,顺手就把豆腐脑给她递过去。 宁菀也没回头,见豆腐脑递过来的时候,顺手就接了。 她还以为是陈策给的呢,等喝完了回头才发现陈策还在喝他碗里的最后一口豆腐脑,宁惟行手里倒是空空如也。 宁惟行看着她手里的空碗,伸出了手。 宁菀顺手就把碗给了他,笑着道:“谢谢。” “不用谢。”宁惟行故作高傲的点了点头,拿着碗转身就要走。 陈策喝了最后一口豆腐脑,口齿不清的喊:“宁惟行,你帮我把碗也捎下去。” 宁惟行脚步都没停,道:“你自己拿下去。” “你帮我拿下去会死啊!”陈策嘟囔了一句,抬脚追上去:“你怎么就那么小气,拿个碗能累死你啊!” 宁惟行回头看着他笑:“能!” 陈策也不在意,跟上了他:“你拿我师父的碗就不累?” “这是我的碗。”宁惟行强调。 两人吵吵着下了楼,很快就又回来了。 陈策搬了个小桌子放宁菀跟前。 宁惟行顺手把茶水跟糕点果子放上去。 “师父,你在这里看,我们下去了。”陈策说完,拉着宁惟行就走。 “我不去,我也要在这里看。”宁惟行反抗了一下。 “光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意思。”陈策就想要参与进这场反击战之中,生拉硬拽着见他也不挪步,就接着道:“咱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站着什么样子,等会儿下头要是有人闹事,出了麻烦,咱们还能搭把手。” 宁惟行看了眼下头人山人海的场面,出乱子也不是不可能,万分嫌弃的挣了一下:“你松开,我自己走。” 宁菀看两个烦人的家伙推推搡搡的下了楼,捻了块桂花糕,施施然转头看向下头。 目光在对面街道的铺面上一扫而过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就见窗口有个人影一闪而逝,不是别人,正是顾凝。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或许是怕被人给看到,那边的窗户快速落了下来,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202章 见证好戏 对面的顾凝,眼神恶毒的盯着窗户方向,似乎是要透过这薄薄的窗户纸,直接将对面的宁菀给用眼神就地格杀了。 片刻之后,眼底又泛上了满满的得意,喝了口茶,透过隔壁的窗户,也能清楚的看到玉山煤业门口,排的跟长龙似的队伍。 她为了见证这一幕她亲手策划的好戏,特意让人把春熙楼这间包厢给包下,早早的过来等着。 她有些心急,一次次的去看旁边的沙漏,计算着时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宁菀痛哭流涕的凄惨下场了。 辰时一到,玉山煤业正式开门营业。 街道上,正府街的两位捕头,带着二十多个捕快,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陈策就小声的跟宁惟行说话:“我就跟师父说,把我府里的侍卫弄过来,她说太张扬了,非不愿意。” 要他说的话,这种事情,就得越张扬才越好,一下子就震慑住那些宵小之徒。 这边拿着煤球炉排队等着退款的人,都是普通的平民,就是想占点小便宜,哪里能想到这么大阵仗,来了这么多捕快。 本就做贼心虚,胆子小一点的,以为是他们的图谋被拆穿了,捕快是过来拿人的,吓得浑身发抖,脸都白了。 胆子大一点的,就撞着胆子等着看事情的发展,就听赵安临说:“大家都不要怕,捕快大哥们不过就是来帮忙的,咱们只要是不亏心,堂堂正正的买卖,就不要担心。” 他这么一说,就有人更害怕了,有人都已经打了退堂鼓,想要开溜了,为了几两银子,可不值当的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宁菀就坐在二楼,悠闲自在的吃着东西喝着茶,看下面那些人的各自不同的表现,各种表情变化,觉得也很有意思。 捕快们已经各自分工,挎着大刀,每个人守着一段地方。 赵安临笑呵呵的拿了一个煤球炉子,站在最前头,大声道:“大家伙儿好好看看你们手里的炉子,咱们家的煤球炉,在这个提手上啊,有块白色的精钢,是咱们店铺的防伪标志,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仿冒,特意做出来的。 你们看有没有,有的话就是咱们店铺的煤球炉,拿过来我们给退钱,没有这白色的精钢啊,就不是我们铺子的煤球炉,你们这就属于讹诈,行骗,依照咱们大周律,少于十两是要砍掉胳膊,多于十两,要被发配充军的。” 他这话音刚落,人群登时就哗然了。 前头的人能听清楚他的话,吓得面无人色,抬脚就要逃跑,就见守在旁边的捕快大刀一抽,亮出雪白的刀刃来,一声厉喝往那一站,没一个敢跑的。 后头的人,没听到赵安临的话,就见前头的人群骚动了起来,都在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话就已经从前到后的传遍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来坑钱的,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就跑,可转头一看捕快,也是吓破了胆。 古代民不与官斗这句话,让他们面对捕快的时候,从心底里生出惧意,即使一个捕快看着数百号人,这数百号人也是老老实实的不敢动弹。 前头,赵安临还在笑,他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说话也很是中听:“大家听明白了就开始,拿着炉子和你们的购物小票过来退换。” 他的话,说的是明明白白,排在最前头的男人,看着他的笑,只觉得比索命的厉鬼还要可怕,双腿一软,嘭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诉道:“官差老爷,我是被人怂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说有钱拿,让我过来退炉子,我就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后头就跟着哗啦啦的跪满了一地的人,哭天抢地的开始撇清自己的关系。 第203章 磕头求饶 “是那个兴隆煤业的人,这坏的煤球炉是他们家的,他们家给小人三两银子,还给了小人票据,让小人过来玉山这边退钱退货。” “就是,青天大老爷啊,是兴隆煤业那坏了心肝的,逼着我们上门来退钱,你们快去把他们给抓了,一定要把他们充军,砍头!” “该死的兴隆煤业,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我说他们怎么这么好心给咱们钱,原来是要害死咱们啊!” 一群人哭喊叫骂着,对着捕快们磕头求饶。 宁菀慢条斯理的剥开一颗栗子咬了一口,古代的人就是单纯,吓唬一下就全都招了。 混在人群里准备围观看热闹的兴隆煤业的掌柜钱掌柜,见事不好,慌慌张张的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他这得走的远远的,得带着一家人,赶紧离开京城,隐姓埋名,不然被抓进衙门里,他一家人都活不成了。 “往哪儿跑,钱掌柜!”宁惟行眼疾手快,飞身过去一脚将他踹在地上,拎起他衣领要回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撇,就见对面的街道口,一辆马车一闪而逝。 马车的车帘被风撩起,露出的正是顾凝的侧脸,他眼底神色微凝,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来。 凝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车上的顾凝,一直在让马夫加快速度,坐在马车里的她,因为彻骨的恨意,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一张脸早就已经扭曲到狰狞了,马车里狼藉一片,能砸的能掀翻的东西散的到处都是。 这件事是她疏忽了,没想到宁菀那边还有这一招,那些该死的没用的废物,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见到捕快就吓破了胆,什么都招认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的干干净净。 王爷本就已经对她有所嫌隙,要是让他知道了这铺子是自己开的,又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肯定会厌弃她的! 宁菀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想要逼死她,她也不会让她好好活着的,她的备用计划,要立刻实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马车,转眼间就已经消失在了路面上。 宁惟行把钱掌柜给丢过去之后,就飞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追过去,到了路口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是马车的残影。 离的远,他也看不清,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宁王府的马车。 宁菀就见宁惟行匆匆忙忙的跑了,没多会儿又回来了,一脸掩藏不住的心事,就想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顾凝。 看来不止她看到了,宁惟行也看到了,他刚刚应该就是去追顾凝的,可惜看他这没精打采的样子,肯定是没追上,没见到人。 对于顾凝出现在这里,她只认为是顾凝想要看玉山煤业,看她的笑话,倒是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陈策以为宁惟行跑了是去抓玉山煤业的人,看着他问:“人没抓到?” 宁惟行也没回答,只是心里生出了几分怀疑来。 上次他在宁王府门口见到了画像上通缉,杀害秦老的奸人,这次又在这里看到了凝儿,他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很快,他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肯定就是巧合,凝儿她那么善良,在家里杀鸡都不敢看,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这样想她! 第204章 落下帷幕 陈策见他魂不守舍的,就凑近了,贼兮兮的问:“你是不是在这里看到对眼的姑娘了?” 宁惟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滚!” 凝儿是他妹妹,永远都是他妹妹,才不是什么看对眼的姑娘。 这边混乱的场面,很快就已经镇压了下来,几千口上门来行骗的人,总不能都抓到衙门里去。 捕快们就从头到尾挨个来,凡是涉事者,每人打二十大板子以示惩戒,看看以后谁还敢帮忙敲诈。 一时间,整条街道上都能听到痛苦的哀嚎声,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也对着这些人指指点点。 兴隆煤业是丧尽天良,他们这些收了钱就过来诈骗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他们板子是轻的,就该当场剁了他们手指头,让他们涨涨记性。 陈策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己也亲自撸袖子上阵打了几个人板子,觉得这差事着实辛苦,看着长长的队伍,吩咐七杀把能喊来的捕快都给喊过来帮忙行刑打板子。 小公爷发话了,很快就动员了五百多号的捕快,打板子的声音,痛苦凄厉的哭喊声就更大了。 宁菀见事情已经落下一段帷幕,从二楼下去,来了书房,整理接下来书院要用的教材。 好在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脑袋就是个巨大的知识宝库,只需要把以前课本上的东西挑拣一下,整理默写出来就行。 现阶段,书院只教算学和识字,只是初级教材,课本的编写也很简单。 后续的教材,她就需要助手了,到了那个时候,书院也已经成型,能挑选出来有用的人才了。 赵安临从前头过来,敲了敲她的门,才抬脚进去给她报告:“兴隆煤业的人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东家也抓到了,是吴家。” “人抓到了就好。”宁菀点了点头。 对手是谁她不是很在意,商场上给竞争对手下绊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各种阴狠歹毒的招式都屡见不鲜,栽赃陷害也不过就是最不入流的手段罢了。 以后要面对的对手,比这次的对手心狠手辣的,肯定要海了去了。 赵安临接着道:“其实人是……” “师父,人是七杀带人抓到的。”陈策兴冲冲的跑进来邀功:“人都骑着马出了京城二十里地了,被七杀给抓到的时候,都吓尿裤子了,没用的废物,还敢跟咱们作对,在背后阴咱们!” “这件事算你头功。”宁菀也不吝夸奖,笑着对他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对赵安临道:“一人赏十两银子,好好的犒劳一下咱们的大功臣。” “七杀,快点跟着拿钱去。”陈策就更开心了,笑得没鼻子没眼的,还转头吩咐了一句:“我的十两先给我送过来啊。” 这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师父给的,就是对他的肯定,是荣誉! 他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还要去摄政王府,找表哥再说一次,这玉山煤业,表哥才是最大的东家。 宁菀笑出声来,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陈策就坐在旁边,磕着瓜子跟她说抓人的事儿,一件波澜不惊的事儿,也被他说的惊心动魄的,不去做个说书先生,真是白瞎了他这一口的好本事。 第205章 谁欺负你了 原来这幕后的东家,姓吴,是个做陶瓷生意的富商,家里在选继承人,吴家的家主就给家里几个儿子出了题。 一人给了五万两银子,谁能在一年的时间内,凭着这些本金赚到更多的钱,就可以在未来的家产继承上占据优势地位。 吴家的二儿子,觉得煤球炉的生意有利可图,肯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大钱,就投资了煤球炉。 谁成想他的煤球炉没卖几天的功夫,煤球炉的内胆就出了问题,他就想到了栽赃陷害的这个损招。 现在事情败露,他接到风声之后,立马就逃跑了,不过还是被七杀他们给追上捉拿回来了。 这一天,正府街的哀嚎声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大下午才算是结束,怂恿人闹事的罪魁祸首兴隆煤业,以不正当的手段打压对手,已经被查封了,相关涉案人员,也全都缉拿归案。 整个京城也传的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行成了一个共识,买煤球炉就认准‘玉山煤业’,别家仿制的都是次品,没用两天就坏掉了。 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商贾之间的明争暗斗罢了,犯事的人,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抓的听候发落的听候发落,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场在宁菀看来,极为无聊,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商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她也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正府街衙门那边,陈策肯定会盯着,不敢不好好处理这件事,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凝也在事后,暗自庆幸自己反应的够快,拿吴家做了替罪羊,否则的话,要是闹出来背后的大东家是她,她这段时间努力经营的好名声,还有王府的脸面就没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顾凝拿着收拾好的包裹,吩咐道:“冬梅,准备马车,我要回玉山!” 她绝对不会任由宁菀得意的,制作煤球炉内胆的秘方,她一定要弄到手,就算她自己不用,也要把秘方告知天下,弄得人尽皆知,让她的这个生意做不下去! 她赚不了钱,宁菀也休想赚钱! 王府的马车,很快就从王府门口出发,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在靠近城门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 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 冬梅才过去报告:“王妃,宁菀的马车过来了。” 顾凝点了点头,示意马车可以走了。 宁菀一般没什么事,都是会回玉山的,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也就回去了。 宁惟行看她想事情想的出神,就坐在一边剥栗子,已经剥了有小半盘了,刚刚要给她递过去,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身子一晃,手下一个不稳,栗子就滚落了大半,都散在了地上,气的他眼底火光四溅,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就见对面的那辆马车,正是宁王府的马车。 顾凝身边的大丫头冬梅,正在跟他们的车夫胡瓜道歉,看到宁惟行的时候,眼睛一亮,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四公子。” 宁惟行看着她问:“凝儿在马车里?” 冬梅惯是个会来事会演戏的,点头道:“王妃她正好要回家看你们呢,真是赶巧了就遇到您了。” 宁惟行还没回话,就见顾凝推开了另外一扇车门,露出一张脸来,红肿的眼睛,看得他一阵揪心,二话没说就下了马车,紧张的看着她:“凝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第206章 软萌萌的 顾凝摇摇头,虚弱的对着他笑笑,柔弱的开口:“四哥,我能回家里住几天,散散心吗?我想回家里住。” 宁惟行下意识的就看了眼后头的马车,顿了一会儿才道:“那也是你家,你想回就回,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凝又是笑笑,眼底的泪花儿就开始翻涌了起来,哑声道:“谢谢四哥。” “你回自己家里住,谢我做什么。”宁惟行说完,又道:“外头天凉,你快点回马车里,关上门。” 顾凝看着他道:“四哥,你也上马车里来。” 宁惟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那边有马车。” 顾凝眼看着宁惟行转身回了宁菀的马车,手里的巾帕都绞的变了形,微微敛起的眸,恨意跟妒火交织着,恶毒无比。 他不愿意上她的马车,甚至都不关心她到底怎么了,反倒是跑去宁菀的马车。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宁菀这个贱人对他们来说,就比她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还要重要吗? 宁惟行上了马车的时候。 宁菀已经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听到动静也没睁开眼,就是有点儿奇怪,宁惟行按理说不是该去顾凝那边吗?怎么又回来了。 宁惟行看着她微微动弹的纤长睫羽,就知道她没睡着,他下车的时候她还在整理东西呢,等着她问话呢。 可马车都出了京城,也没等到她说话。 宁惟行终于是等不住了,闷声道:“凝儿要回家里住几天。” 宁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关她什么事儿? 宁惟行见她反应平静,他心里就不平静了,接着道:“她在家里住,你不要欺负她。” 宁菀又是懒懒的应了一声。 “那娘现在能见她吗?”宁惟行就不信她不说话。 “不能。”宁菀终于是开口说话了,语气平淡至极。 宁惟行极为不满意她的反应,双眸有火光在明灭的闪动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看到她如此平静的表现,心里就像是窝了一团火。 他甚至希望,她能跟以前一样,听人说起凝儿就大发脾气,无理取闹。 可她现在的反应,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在意,不在意凝儿,更不在意他! 马车里,气氛诡异的很。 一路上,两人都再没说一句话。 一直到了路口,宁惟行才喊了一句胡瓜让他停车,看着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睡觉的宁菀,努力压制着心里的不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回家看着娘,别让她去工地那边。” 宁菀慵懒的应了一声:“嗯。” 半梦半醒的,她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更带着几分娇憨温软,听的人心都化了。 宁惟行微微偏头,就能看到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儿,红扑扑的脸蛋更是衬得她整个人都软萌萌的。 他只觉得心跟着软了下来,就连那股子气怒,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说话都语气都软了许多:“明天你要是回京城,就把娘也带上。” 宁菀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宁惟行见她这么乖这么听话,唇角不由勾起小小的弧度来,又道:“你回家之后,跟二哥说凝儿回来了。” 宁菀又是点了点头,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婆婆妈妈,没完没了了。 宁惟行被人嫌弃了,一点都没生气,反倒是有几分小开心,这才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上了顾凝的车。 第207章 尽往坏处想 两辆马车,在这边就分开了,一个朝着屯子里过去,一个朝着玉山山脚那边过去。 宁菀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宁母跟宁惟言。 宁佑跟宁惟谨昨天就回军营了,宁惟言过两日才会回书院。 宁母见她回来了,没看到宁惟行,一脸奇怪的问:“你四哥怎么没跟你一起?” 宁菀笑笑:“他去作坊那边找三哥去了。” 宁母应了一声,掀开了锅,拿着锅铲翻炒着里头的菜,是一锅的地锅鸡,随着翻动,香喷喷的味道漫开。 宁惟言看了眼宁菀,就见她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起身跟她出去了。 宁菀这才小声道:“四哥让我告诉你顾凝回来了,在作坊那边。” 宁母看他们兄妹俩神神秘秘的,笑着问:“凝儿,你四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宁菀还没说话。 宁惟言开口了:“娘,老三那边忙,不回来吃饭了,我给他们俩送晚饭过去!” 宁母点了点头,年前的一段时间,不是这个不在家吃饭,就是那个不在家吃饭,她也早就已经习惯去给送饭了。 晚饭很简单,一个地锅鸡,一个醋溜白菜,还有一个干菜蛋花汤。 宁母只留了自己跟女儿吃的量,其余的都放进食盒里,让宁惟言拿走了。 宁惟言拿着食盒,朝着工地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走来,眼角眉梢都挂着愉悦温柔的笑,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顾凝,一颗心恨不能马上就飞过去。 外头,天已经暗了下来,月牙升到头顶,漫天的星光照亮了整个玉山屯田所。 宁菀的办公室里,宁惟行正在跟顾凝说话,他本来心里是很开心的,年前的时候见了她一次,刚过年她又要回来家里过。 不过顾凝就一直问他这边煤炭作坊的事情:“三哥,我听人说那个兴隆煤业,做的煤球内胆没几天就坏了,做这个是需要秘方的!” 宁惟行听到兴隆煤业,嘴里就开始骂:“内胆肯定是需要特殊工艺的,那个兴隆煤业的东家,什么都不知道就胆大包天敢抢我们家生意,不知死活的东西。” 顾凝眼底神色凝滞了片刻,听他这么骂自己,气的牙根痒痒,不过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异常,也假装生气的道:“就是,不打听清楚就跟咱们家抢生意,还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也该他倒霉。” 她就应该在兴隆煤业开业前就过来玉山打探消息的,都怪那些该死的铁匠,骗她说做煤球炉很简单,害的她白白损失了数十万两的银钱,他们都该死! 宁惟行听着她跟自己一起骂,心里的那份异样也消散了,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凝儿,我早上在铺子门口的时候,好像看到你了,你也过去了吗?” 顾凝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小:“四哥,我其实是担心铺子出事,你跟菀菀被人欺负,后来看到你们没事,我就走了。” 宁惟行听到这里,心里压着的那点事终于是放了下来,笑得更开心了,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凝儿,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那臭丫头鬼点子多着呢,谁也别想从她那里占便宜。”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他现在就是个王八蛋,太过分了,怎么能尽往坏处去想凝儿,凝儿这么善良,她是担心他们才过去的。 他说到宁菀的时候,表情跟声音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自豪,听得顾凝心里一阵阵的发堵,还是故作感兴趣的笑着问:“菀菀现在这么厉害,我就放心了,煤球炉内胆的秘方也是她做出来的!” 宁惟行摇头,下意识的就开口:“不是,这秘方是别人的,不是我们家的。” 三哥跟臭丫头交代下来了,不管谁问,都要这么说。 第208章 我回家吃 顾凝听宁惟行都这么说了,就彻底的相信了,又问:“这作坊是咱们家的!” 宁惟行道:“这煤炭作坊是秦千户跟别人一起开的,宁菀跟三哥就是跟着帮忙的。” 顾凝跟着点了点头,不无遗憾的道:“咱们家要是当时跟着也参上一股就好了,四哥,你们该跟我说一声的,我手里还有点钱,可以拿给你们。” “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们怎么能拿你的钱。”宁惟行听到她的话,心里开心,把面前的干果盘端给她:“你先吃点东西垫垫,二哥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他这话音刚落,门口就有脚步声响起,下一刻宁惟言就推门而入。 顾凝一脸惊喜的站了起来,朝着他迎了上去,亲昵的很:“二哥你来了。” “凝儿。”宁惟言看到她,心就跟着暖了 起来,不过看到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心又跟着沉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宁惟行,问他是怎么回事。 宁惟行耸了耸肩,才想到从过来到现在,凝儿一直都在问作坊的事,他们还没说到其他事情上,他也忘了问她王府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有没有被人欺负。 “二哥,你的伤好了吗?”顾凝一脸的担心。 “好了。”宁惟言把食盒递给了宁惟行,才问她:“怎么又这么晚回家,是王爷对你不好吗?” 上次还是王爷陪着她一起回来的,这次就她一个人,还红着眼睛,莫不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顾凝面色变了一下,笑着摇摇头,眼神闪躲着不去看他,说话的声音也哑了:“没有,二哥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想你们了,想回来家里住两天。” 说完,她就有些脚步慌乱的转身去打开桌上的食盒,看到里面的菜,故作轻松的道:“二哥,这是娘的手艺,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娘做的东西了,今天一定要吃个够。” 她这表现,明显就是在欲盖弥彰,别说宁惟言,就连一向神经粗大的宁惟行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面色跟着凝重了起来,眼底有火光在闪动:“凝儿,二哥说的是真的,王爷他欺负你了?” “四哥,我说了没有。”顾凝话音落,眼睛也红了,低下头去,声音沉闷:“不怪王爷,王爷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 宁惟行这暴脾气,差点儿就把手里的饼子给摔地上,双眸开始喷火:“他到底怎么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顾凝赶紧拉住他:“四哥,你不要这样,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大度,看到王爷去别人的房里,我心里就难受。” “你就不该……”宁惟行话没说完,被宁惟言给瞪了一眼,把将要开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王爷有什么好,非要嫁给王爷,王爷都是会有三妻四妾的,她嫁过去肯定要面对这些事情! 那个宁王要是打她骂她,他就是豁出性命去,也要找他当面对质出,可是他去别的女人房里,是人家的家务事,他怎么管。 “凝儿,二哥知道你难受,可你既然进了王府,就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王爷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宁惟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是他一颗心,都疼的在抽搐。 他们家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女儿,不该被送进王府受这样的委屈。 可她已经是宁王妃了,就该习惯这样的事情,平常的大户人家,有三妻四妾都很正常,更别说是宁王了。 若是将来他坐上那个位置,还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凝儿要是不能说服自己的话,往后受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二哥,我知道,我就是想回家来看看你们。”顾凝擦了擦眼泪,帮忙摆碗筷。 他们俩注意力转移了就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因为王府的家务事心里不痛快,就不会怀疑自己住在这边有什么别的意图,只会疼惜她。 屋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宁惟慎推门的时候,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顾凝转头看着他笑着招呼:“三哥,我刚说让冬梅去喊你吃饭呢,你就过来了,快点来吃饭!” 宁惟慎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凝儿。” 顾凝就见他手里也拿了个食盒,心里一喜,只当他是给自己拿来的吃食,迎上去就要去拿食盒:“三哥,东西给我!” 她就知道,宁家兄弟最在意的还是她,宁菀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比得过她呢! 谁知道宁惟慎拿着食盒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笑着道:“你们吃,我回家去吃。” 第209章 故意羞辱她 顾凝尴尬了,面色涨红,眼睛也开始泛红,表面上委委屈屈,心里已然怒火滔天。 她就说宁惟慎怎么可能突然对她改变态度,原来他就是故意过来羞辱她的! 宁惟行盯着食盒:“三哥,这是什么?” 宁惟慎笑道:“李脍新做的几个菜,让我捎回去给小妹尝尝。” 说完,他转身就走。 顾凝只觉的心里又是一阵窝火,胸口都要炸开了,宁惟慎就是故意做了给她看的。 小妹!他喊的可真是亲! 他不想过来跟她一起吃饭,大可以直接就走,可他偏偏拿着食盒过来炫耀! “三哥,等等我,我也回家去吃。”宁惟行撂下筷子,都没管顾凝跟宁惟言,抬脚就追了上去。 “老四!”宁惟言面色一变,喊了一句。 宁惟行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反正是脚步没停的就跑了。 顾凝已经咬着唇垂下了头,低低的抽泣着:“二哥,三哥跟四哥是不是厌烦我了?我就不该过来烦你们的。”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 他们也太过分了,她过来玉山,进不去家门他们不心疼她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一顿饭都不愿意跟她一块儿吃! “凝儿。”宁惟言心疼的拉住了她,解释道:“李脍做的菜以后是要挑着当酒楼菜式的,你三哥才会急着拿去给宁菀,你四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他们等会儿就会回来的。” “二哥,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就是个惹人厌的,我以后再不回来了。”顾凝哭的伤心欲绝,心里又恨又痛,眼泪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不住的落下:“我已经不是宁家的女儿了,我不该来的,是我冒昧了。” “不是还有二哥吗?”宁惟言心疼的给她擦眼泪,柔声哄着:“二哥还在,二哥永远都是你的二哥,永远都会对你好。” 顾凝这才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慢慢止住了哭泣,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哑声道:“二哥,谢谢你。” 这边,两人一个哭一个哄。 另外一边,宁惟慎跟宁惟行已经骑马朝着家里而去。 宁惟行声音闷闷的不清爽,看着他道:“三哥,以后宁菀要是嫁人,一定要嫁给只娶一个妻子,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人。” “那是自然,他要是敢三心二意,我就切了他第三条腿!”宁惟慎眼底有杀气滑过。 “就只有她一个妻子,不能有妾,不能有通房,也不能在外头有女人,要干干净净的。”宁惟行又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 宁惟慎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样子,眼底杀气更甚,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对!” 那个残废,肯定不符合这个要求,他回家去就要跟臭丫头说清楚,不是干干净净的男人不能要! 两人到家的时候,宁菀正在跟宁母吃饭。 宁母看着他们:“你们俩怎么回来了?言哥儿呢?” 宁惟慎道:“二哥晚上在那边看书,就不回家了,我们俩是回来送菜的,李脍新做出的菜式。” 宁母是不知道顾凝来了。 宁菀是知道的,所以她此刻比宁母还要好奇,他们俩怎么不陪着他们最疼爱的宝贝妹妹吃饭,反倒是回了家呢? 第210章 无关人等不能住 没等她多想,宁惟慎就看着她道:“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盛碗汤,这一路上冻死我了。” 宁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给他盛了一碗汤。 宁惟慎端过来一口气就喝了个干干净净,顺便就坐在了她的旁边,道:“你要的那种茶叶,今儿给送过来了,等会儿去看看还是明天去?” 她让他带着人新做了一套茶具,玻璃的茶具,各种各样的样式,是他从没见过的,看起来就很稀奇。 茶叶她要的也是茶农为了保存茶叶,炒来自己喝的那种茶叶,而不是现在市场上流通的那种点茶用的茶团。 他很想见识一下,她所说的茶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喝茶法! 宁菀看着他:“你也没拿回来一点?” 宁惟慎说的理直气壮,拿起一个饼子就开啃:“我这么忙,忘了。” 宁菀撇撇嘴,不跟他一般见识,看着宁母新放在桌上的菜式,不由点头,术业有专攻,大厨就是大厨,这菜色香味俱全。 不过按理说,顾凝大老远的过来,他们不是应该把这菜给她吃吗?就给人家吃地锅鸡?不是待客之道啊! 不过人家兄妹之间的事,她瞎操心什么。 吃了饭之后,宁惟行跟宁惟慎又走了,说是去作坊那边拿茶叶。 每天吃完晚饭这会儿,玉山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工人们下了工,吃了晚饭之后睡不着就在外头燃了篝火说话。 顾凝跟宁惟言也吃完了晚饭。 顾凝心里有事,闷闷不乐的没吃多少。 宁惟言一脸歉疚的看着她:“凝儿,你再多吃点,你三哥跟四哥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凝擦了擦嘴,摇摇头:“二哥,我已经吃饱了,很久没吃过娘做的东西了,真好吃。” 宁惟言本就心疼她,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听她这么说,只觉的愧疚难受的不行:“凝儿,等娘的病好了,你就能见到他了。” “二哥,我没事的,只要娘好就什么都好,我就算这辈子都见不到娘,都无所谓。”顾凝勉强的对着他笑笑。 宁惟言看着她的笑,在心里低叹一声,又狠狠的骂了一声两个不懂事,惹她伤心的弟弟,才点了点头:“娘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凝笑笑,她也想宁母的病早点好起来,如果她一直把宁菀认成是她的话,她不介意去见她给她一点刺激,到时候变成疯子傻子都好,也是宁菀的责任。 吃了饭,宁惟言收拾东西。 这边是宁菀的办公室,已经扩展到三间房子,一间房子是卧室,一间办公室,还有一间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件待客厅。 平日里宁惟慎跟宁菀不回家,都是在这里吃饭。 顾凝在房间里坐着,也没有到处走到处看,等宁惟言过来,才问:“二哥,我晚上住在哪里?” “也没有旁的地方给你住,你就住在这边!”宁惟言指着对面的房间:“这里就是宁菀的卧房,她平时就在这里住,我回去跟她说一下,你就住在她房间!” 他觉得,只是睡几晚上而已,宁菀应该不会不答应。 顾凝想的就是这样,宁惟言的安排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在宁菀的房间里住,才更方便行事,点了点头:“好。” 她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人给推开了,进来的是宁惟慎,看着他们道:“这里是机密要地,无关人等不能住。” 顾凝一口血哽在了喉间,一脸委屈的回头去看宁惟言,咬了咬唇,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第211章 不要吵了 宁惟言眉心紧蹙,眸底已经漫上了怒火,十分不满的看向宁惟慎:“凝儿也不是外人,她就子啊这里借住一晚,我明日就给她另寻住处!” “二哥,三哥说不能进,我就不住了,我在马车里将就一晚上也是可以的,王府的马车很大。”顾凝拉扯住了宁惟言,声音温柔,脸上带着笑,眼底却闪着泪光。 “马车那是能住人的地方吗?”宁惟言已然动怒了,冷着一张脸道:“你就住在这里,我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二哥,这里可不是咱们家,也不是你说了算。”宁惟慎神色嘲弄,也恼了,有些话他不想挑明的。 那臭丫头要是知道顾凝住了她的办公室,还不得直接让人把这里给拆了。 他也不想顾凝住在她的屋里,想想就觉得膈应的慌。 “二哥,三哥,你们不要吵了,我不住这里,你们随便给我找处地方就行。”顾凝红着一双眼睛,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急哭了。 不过放在宽大袖袍里的手,却几乎已经能攥出血来了,心里妒火翻涌,几近将她整个人都给燃了起来。 “三哥,既然凝儿不能住在这里,那就让她住在你那边!”一直没说话的宁惟行,看不下去开口了。 他觉得二哥说的没错,凝儿就在这里住一晚也没什么。 可他觉得三哥说的也没错,宁菀那臭丫头,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她最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他可不敢惹她。 上次凝儿去玉山煤业的铺子,就在她屋里歇了一歇,她就让赵安临把凝儿碰过的被褥全都给换成了新的。 宁惟慎心里一阵厌烦,狭长的眸扫了眼正在抹眼泪,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顾凝,回答的倒是干脆:“好。” “那我占了三哥的地方,三哥你怎么办?”顾凝声音沙哑脆弱,听起来就让人心生怜爱。 “我回家住。”宁惟慎说完,转身就往他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过去。 宁惟言看他离开,一向温润的眸底怒气翻涌,看向顾凝的时候,已经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歉疚的道:“凝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等娘的病好了,一切就能跟以前一样了。” 凝儿好不容易回了家,不能进家门,不能见娘不说,老三还这个态度,肯定让她伤透了心。 “二哥,没什么的,我只要能见到你们,偷偷看一眼娘,就已经很开心了。”顾凝坚强的对着他笑笑:“咱们跟三哥过去!” 宁惟慎走在前头。 顾凝跟宁惟言他们跟在后头,就见宁惟慎经过一处作坊的时候,喊了几个大小伙子。 顾凝不明所以。 宁惟言掩在黑暗中的俊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宁惟行眼睛转了转,没说话。 到了宁惟慎的办公室,就见他招呼着喊过来的少年们,让他们把书架上,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整理好,然后一摞摞的搬走了。 顾凝心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怕她偷看他的东西吗,当贼一样防着她,心里愤怒难当,面上却装作不解:“三哥,我就在这里住一晚,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宁惟慎漫不经心的道:“这些都是需要保密的机密数据,被外人给看到就不好了。” 第212章 心口上扎刀子 顾凝脸色骤然一变,难过的垂下了头。 宁惟言气的脸色涨红,一字字的从牙缝里咬出来:“凝儿她不是外人!” 他怎么说话呢!凝儿哪里对不住他,让他每一句话都要往她心口上扎刀子! 宁惟行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步上前:“三哥,你别太过分了。” 他就算是偏心宁菀,也不能这么伤害凝儿! 宁惟慎转头,笑得邪气,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针对任何人,这些东西,除了我跟宁菀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看,包括你们两个。” 说完,又招呼少年们小心点,别把东西给弄乱了。 顾凝只觉得她浑身都被烧着了,恨意跟妒火相互交织纠缠着,眼看着东西都被搬空了,她也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 她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怒火不至于控制不住,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柔弱不堪,伤心绝望。 屋里,很快就被搬空了,只剩下了一张床跟一些家具,就连被子,脸盆,他都让人给拿走了。 宁惟言一张俊脸黑沉的能滴出墨来,对宁惟慎的做法极为不满,又不好当着顾凝的面跟他吵架,看着她温声道:“你在这里歇一会儿,二哥马上就给你把东西都送过来。” 说完,把宁惟行给叫着一起走了。 宁惟言本来是想直接拿宁菀卧房的被褥跟洗漱用具给顾凝用。 谁知道宁惟慎拦着不给,看着他们道:“顾凝以前的东西,你们不是都收藏起来了吗?拿来就能直接用。” “宁惟慎!”宁惟言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对着他一声厉喝:“你不要欺人太甚,凝儿用一下她的东西又怎么了?” “二哥,你搞清楚了,这是宁菀的东西,不是咱们家的东西,她现在跟咱们不是在一个户籍里。”宁惟慎挑起的眉眼,带着自嘲,也带着对他的讥诮,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 宁惟言气的脸色铁青,一甩衣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你不喜欢凝儿,就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不想她伤心。” 宁惟慎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宁惟行看着他:“三哥,你太过分了!” 说完,转身去追宁惟言了。 宁惟慎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了,他就是说点大实话罢了,指挥着人收拾了一下宁菀这边,让把他的东西都给放在了桌子上。 很快,这边的待客厅里,就满满当当放满了他的东西。 他的那间已经被搬空的办公室里,顾凝面色变了又变,死死的握住拳头,尖锐的指甲都陷入了掌心肉里。 宁惟慎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他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羞辱她! 她知道他跟他不亲,可没想到,她竟然会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他既然做了初一,就不要怪她做十五! 宁惟言跟宁惟行很快就抱着东西回来了。 顾凝一看,竟然都是她以前用的旧的东西,一时间心里就更愤恼怒了,面上却是带着笑迎上去:“二哥,四哥,这些东西你们都留着呢!” 第213章 抓小偷 宁惟言道:“都是你在家用的东西,我想着你以后总是要回来家里的,就都给收拾好放了起来。” 宁惟行也跟着道:“凝儿你放心,这些东西宁菀碰都没碰过的。” 顾凝笑笑:“菀菀用也没关系,我们是姐妹。” 宁惟行抱着被子往床边走,听到她的话,心里一时间酸涩难忍,眼睛也涨涨的难受。 凝儿这么善良,宁菀都那么对她了,她还是念着她,从来没怪过她。 三哥今天做的也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为了宁菀这么对凝儿,凝儿肯定都伤心死了。 床铺收拾好之后,宁惟言才对顾凝道:“煤球炉上有热水,那边是洗脸池,旁边水缸里是水,你洗漱完把水倒进洗脸池就好。” 顾凝就看了一眼,就见这屋里有个单独隔开的小小房间,里头有个砌的台子,台子上有个方方正正的水池,还放着一些旁的东西。 宁惟言又道:“那个黄色的是洗脸用的香皂,那个小瓷罐里是抹脸用的蛤蜊油。” 顾凝应了一声,心思也没在那些东西身上。 宁惟言看她面色憔悴,也不舍得再打扰她:“凝儿,那你好好休息,二哥今天就住在对面的宿舍里,你有事就让人去找二哥。” “我知道了二哥。”顾凝对着他虚弱的笑笑。 宁惟行也道:“凝儿你好好休息,我也跟二哥一起住在对面。” 顾凝点了点头,看到他们俩离开,把门给她关了,才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床上,面上笑容扭曲,像是个恶鬼似的低低呢喃出声:“宁菀,宁惟慎,你们给我等着!” 凡是对她不敬的人,她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她一定要让他们悔不当初,跪在她的面前对她忏悔求饶! 宁惟行本来是要跟宁惟言一块儿在对面的宿舍里睡,谁知道宿舍里就一张床了,都是单人床,他们俩大男人挤挤也睡不下。 他就去了宁菀的办公室,拿了宁惟慎的被褥,在会客厅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打地铺睡下了。 他睡的很好,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突的就听到门响了一声,他睁开眼睛一看,就见有个黑色的人影,偷偷摸摸的站在了门口。 那人先是看了眼房间,好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人,过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宁惟行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像是猎豹一般,散发着危险的野性的光芒,等到门口那人关上门时。 他突的就从暗中飞身而起,一个闪身的功夫就到了那人面前,一手扣住那人的胳膊,嘭的一声就把那人整个给压在了墙壁之上,一声厉喝:“你是什么人?”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大晚上的来偷东西,还好他在这里,不然的话,还不定被人偷去什么了呢,四哥跟那个臭丫头,都得好好谢谢他! 那人没有说话,他就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就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呻吟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清晰的熟悉味道,眼底神色蓦地一暗,不敢置信的开口:“凝儿!” 第214章 深深的怀疑 “四哥,是我。”顾凝没想到宁菀的房间里竟然会有人,她之前派冬梅来看过,冬梅告诉她这里没人,她才敢大晚上的跑来。 宁惟行这才松了手,也不管她有没有被自己弄疼,眼底带着几分警惕的看着她:“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金簪不见了,我过来找找。”顾凝想也没想随口就撒谎,声音小小的,带着严重的哭腔,似乎是被他给吓到了,身子还在发着抖。 宁惟行心一软,声音也跟着柔和了下来,问她:“什么样的金簪?” 顾凝揉着自己的胳膊,小声道:“母后送给我的金凤赞,我到处都找了,就只有这里还没找。” “什么时候丢的,我跟你一起找。”宁惟行看她伤心,转身吹亮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去找屋里的蜡烛。 顾凝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儿,顺手就把头上的那跟金凤赞拿了下来,丢到了不远处有些杂乱无章的书册里。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宁惟行回头看着她,一脸的心疼:“大晚上的,你找东西怎么不让人去喊二哥。” “我不想麻烦你跟二哥。”顾凝弱弱的出声,又道:“我想簪子许是三哥那边整理东西的时候我掉那儿了,不小心被谁给拿到这边来了。” 她这个借口找的好,宁惟行心里的疑虑消了不少,开始帮着她一起找金簪子。 顾凝就一册册的看过那些书册,扫过去的时候,就见都是些密密麻麻字迹,有她认识的汉字,还有些她看不懂的奇怪符号,组合起来就跟天书似的,她竟一点都看不明白。 直到宁惟行喊了一声:“凝儿,是这个簪子吗?” 顾凝才淡定的把一册笔记放下来,看过去的时候,一脸惊喜的道:“就是这个金凤簪。” 她说着,就跑了过去,拿过簪子,感激的道:“谢谢四哥,这么晚还帮我找东西。” “你啊,以后小心点,别再把东西弄丢了。”宁惟行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顾凝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又看了眼那些书册,心里暗骂自己也是笨,那么重要的秘方,怎么可能会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头,肯定得藏得严严实实的。 可惜了,她今天只看到了这些天书一样看不懂的东西,没办法去宁菀的书房里寻找秘方。 宁惟行把顾凝送回去,看着她关了门,转身的时候,眼底的宠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怀疑。 他不是能被人随意蒙骗的傻子,凝儿没说实话,她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她回家里来住,只是单纯的在家里住吗?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顾凝房间的方向,他发现他一点都看不懂凝儿了,她跟以前相比,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大半夜的,北风很大,天空却更为澄透,星星也更亮了,照着整个安静祥和的玉山。 这天开始,顾凝就住了下来。 可让她愤怒的是,她的活动范围被人限制了,医学院跟科学院两个地方,她进不去,靠近就会被人给拦住。 她也看到了,这边的其他人,包括那些一身脏兮兮的工人,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宁菀那个贱人,分明就是在故意针对她! 玉山的景色宜人,天气也好。 傍晚的时候,夕阳西斜,暖橙色的阳光把整个玉山都镀上了温暖的颜色。 顾凝跟宁惟言一起从外头闲逛回来,就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工人进了医学院的门,状似开玩笑似的问宁惟言:“二哥,为什么他们都能进去,我就不能进?” 第215章 二哥是不是喜欢顾凝 宁惟言心里知道宁菀是故意的,她不想见到凝儿,才跟人吩咐了不许让她进入医学院,可不忍心让她伤心,解释道:“你看到他的手指流血了吗?他是病人,所以能进医学院。” 这两日下来,他是实在生气的厉害,他都想跟凝儿说让她回王府,或者回顾府了,也好在留在这边被人糟践。 宁菀就不说了,她本就看不惯凝儿,每次见她也都没什么好脸色,他也不指望她能对凝儿好。 可他没想到连老三他也这么过分,跟人说什么科学院是科研要地,无关人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就把凝儿挡在了门外。 凝儿是他的妹妹,不是什么外人! “哦,原来只有受伤的病人才能进去啊!”顾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其实明白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嗯。”宁惟言微微敛下眉眼,惯不会说谎的他,接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愧疚的厉害。 顾凝却在一直跟他说话,转移了话题:“二哥,玉山的生意可真好,从早到晚车队就没断过,这东家得赚多少钱啊!” 她望过去,就能看到远远近近的都是车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生意好到不像话。 她就越发的开心了,眉眼里都带着笑,看眼前的一切,像是在看自己的东西一样。 没错,这里的东西,早晚都会是她的囊中之物,她只要拿到了煤球炉内胆的秘方,手里有了谈判的筹码,就立刻让魏谦把这里给夺走! 宁惟言看着眼前各处忙碌的景象,眼底也多了几分笑,初五那天,宁菀拆穿了兴隆煤业的阴谋,兴隆煤业铺子被查封,相关人等被抓。 初六早上开始,来玉山的商人就多了起来,宁菀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跟人谈生意,拉货的车也从早到晚都不断绝。 两人并肩往回走,偶尔路过正在施工的地方,离的近了,还能听到工人们在高谈阔论着宁菀那天大挫兴隆煤业的英勇事迹。 “却说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伙计要给退钱的时候,咱们姑娘杏目圆瞪,一声厉喝:咱们家的煤球炉可是有防伪标志的,让我看看你们的煤球炉!” 宁惟言停住了脚步,眼底带着几分兴味,几分笑,看向那正在说书的工人。 只见那人一手接了一块砖,把砖往墙头上一砌,位置放的刚刚好,严丝合缝,他接着大声道:“那兴隆煤业的大东家,却说也是身长八尺,胸毛八尺,腰围他也是八尺,威风凛凛的立在那里,听到咱们姑娘的话,腿一抖,裤子就湿了,往地上这么一跪,磕头求饶:姑奶奶,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条狗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人群中,就是一阵哄笑,大声鼓掌叫好。 宁惟言听到这里,也不由跟着勾唇笑开。 站在他旁边的顾凝,却已经咬啐了一口牙,有一瞬间,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般,恶毒的盯着那些工人,恨不能直接将他们都给撕成碎片。 这些该死的泥腿子们,也敢这么编排她,她早晚会让他们好看,让他们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这边,一群工人在热火朝天的说书中。 这说书的内容,都是跟陈策学的,他昨天过来之后,就添油加醋一通天花乱坠的夸张,宁菀就变成了英明果断,手腕通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识破敌人阴谋的大英雄。 而跟大英雄相对的,就是那个作恶左端,恶贯满盈,又胆小如鼠的兴隆煤业的大东家。 这会儿,说书先生陈策,刚风风火火的从外头回来,喝了一大碗水之后才兴冲冲的看着宁菀,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就问:“师父,二哥是不是喜欢顾凝?” 第216章 拿了剧本 “谁告诉你的?”宁菀倒是淡定,从他手里把茶海给拿过来,嫌弃的很:“你这驴饮水啊,这是第一遍冲泡,要倒掉的茶。” 不是,这家伙该不是拿了剧本了,他怎么知道的?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看出来的。”陈策十分得意的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把他喝茶用的那个大杯子,叫做茶海的东西给洗了一遍,拿着夹子夹着茶叶重新放进去,压低了声音又道:“师父,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宁菀头也没抬,认真的一根一根的往茶海里放茶叶。 大周的茶文化,还没发展到后事的地步,这里的人喝茶,叫‘点茶’,不是用炒制的茶叶,用的是制作更为繁复的茶团,喝的时候研成末,把小勺的茶末分到几个碗里,再加入各种香料和调味品,冲入滚水,一边冲一边搅,快速搅动,让茶跟滚水充分混合。 喝茶也很讲究,至于味道嘛,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宁菀对这种茶,提不起来丝毫的兴趣,她就让宁惟慎给定制了后世功夫茶用的茶具,全玻璃的,定位高端的产品。 现在就只定制了几套,等到春茶按照她的要求采收炒制了之后,才会全面投入市场。 “肯定是,我这双眼睛看得可准了。”陈策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拿起桌上蛋黄酥开吃了,边吃边看着她沏茶,嘴里也不闲着,自动转移了话题:“师父,我觉得,咱们就得开个糕点店,李脍最近带着人按照你的食谱,做出了这么些糕点,拿出去卖,肯定会大受欢迎。 我舅妈表姐妹们,吃了一次我送的糕点之后,天天找我要,我都快被她们烦死了,咱们开了店想吃让她们自己买去。” “你让李脍去安排。”宁菀端起茶海, 陈策就看她开始泡茶,一举一动都像是御花园里闲庭信步的仙鹤一般,看着就让人着迷。 拿滚水倒入玻璃制的茶海里,就见茶叶开始翻滚,茶汤从清澈,慢慢变为好看的金黄色。 然后过了片刻功夫,就见她把这金黄色的茶汤,淋在了旁边的貔貅上,看得他只觉得可惜的很。 这套玻璃茶具,是师父让三哥带着人做的,特别定做的,就只有五套,镇国公府,齐国公府,摄政王府,平西伯府各一套,她自己留了一套。 这茶叶,也是师父让三哥找人寻来的,不是他们平日里所见的茶团,而是一种炒制的茶叶。 他一向都不喜欢喝茶的,看那些装腔作势的人点茶,再往里头加些乱七八糟的佐料,什么盐,胡椒,葱,姜,橘皮,茱萸,薄荷,最近还流行往里头放香油,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寒,那东西是人喝的吗? 师父这茶,跟所有人喝的茶都不一样,是冲泡出来的,什么东西都不加,只是单纯的用茶叶冲泡。 他就觉得这味道,比原先的茶好多了,茶汤好看,茶水闻着也香,喝起来有点苦苦涩涩的,却也会回甜,别有一番滋味。 “你等会儿回家的时候,把齐国公府跟镇国公府的两套茶具捎回去。”宁菀动作优雅的开始分茶,金黄色的茶汤倒入小巧精致的茶杯里,色泽更加浓艳,香味也越发醇厚。 陈策最讨厌的就是这点,茶杯太小,这一杯子茶,还不够他塞牙缝呢,喝了两杯之后才道:“师父,你这茶道我做不来,你还是下次去给外祖的针灸的时候送过去!” 宁菀放下手里的茶海,从旁边拿了个小册子递给他:“这是我写的泡茶的方法,你一道拿回去就行。” 陈策拿过去翻了一遍之后,摇摇头,很是感慨的道:“师父,这看图画没意思,还是看你泡茶比较有意思。” 第217章 饶不了她 他这个对茶道不感兴趣的人,没有什么耐性的人,看师父泡茶的时候,都觉得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你表哥的茶具都用上了,你还不拿回家,到时候两位公爷都该抱怨我有好东西不先给他们送去了。”宁菀道。 昨日里的时候,摄政王府的大管家禄存过来了一趟,给她送来了五十万两银子,说是要投资接下来她要做的项目。 她留下了二十万两,剩下的让他拿了回去,又让他把茶具捎回去给容九沉。 “我们怎么能跟我表哥比。”陈策嘟囔了一句,他不配啊,又兴冲冲的看着她道:“师父,咱们想要推广这个茶具,就要先卖到青楼里去。” 宁菀发现他最近对赚钱做生意的事情很感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兴起,点了点头:“我会专门找人负责青楼那边的交接的。” 古代的青楼,尤其是京城这种地方,有名的青楼,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妓花魁,跟现代的明星大腕相对标的,人家还比明星有文化,业务水平极高,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古代的文人墨客们,也多喜欢聚集于青楼吟诗作赋,附庸风雅,茶具的主要客户群,正是这些文人雅士们,通过青楼宣传销售,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咱们也可以自己开一家茶楼,找一些漂亮的女孩子,教她们茶道,肯定比通过青楼卖赚得多。”陈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宁菀就笑了,他什么时候成了个财迷了:“钱这东西是赚不完的,我们是卖产品的,将来咱们会有无数的新产品,如果每一个产品,都要开个店来卖,还不得累死。” 他们是工厂,做销售批发的,卖的是产品,不是要每个产品都开个店,这么玩就太麻烦了。 陈策觉得也是,跟着点了点头,才说到了他想说的正事上:“师父,七杀刚刚过来报信,说宁惟行已经说服了他镖局的东家,明天就过来做手术,你上午给赵家三小姐做手术,下午你指导我给那个镖局的东家做手术。” “好。”宁菀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才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 从初三开始,医学院这边就一直有手术,手术的对象就是肠痛的病人,都是京城过来的,走投无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病人家属,带着病人过来的。 宁菀也参与手术,不过她只是在旁边给做指导,并不动手,主刀医生是杜应跟陈策。 目前十多个学生里,也就他们俩的水平能给人做手术,几台手术下来,手下就熟练了很多。 明天的狐臭切除手术,给赵家三小姐做手术的时候,他们是不能进去的,能进去帮忙的是年后新招的一批女学生。 这批人,都是屯田所的人,她招人也没多大限制,现阶段只要手脚勤快肯学就行,主要招的是女护士,招了三十来个,又从中挑选出十个相对有天赋的女学生,作为后备医生培养。 这天擦黑的时候,屯田所来了几辆马车,不同于那些过来做生意的商人所乘坐的马车,是很豪华的大马车,只一眼就能看出来马车主人的身份尊贵,非同一般。 顾凝刚刚吃完晚饭,出门准备散散步,就见那三辆马车,在眼前一闪而过,进了不远处的医学院之后,就再不见了踪影。 她眼神蓦地一暗,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可天黑了,她只隐约看到了中间那辆跟最后的两辆马车上马车上的标志,中间的马车,是将军府的族徽,后头的马车,是平西伯府的族徽。 宁惟言跟着从屋里走出来,看她盯着前头看的出神,问她:“凝儿,看什么呢?” 顾凝这才回神,笑着问:“二哥,刚刚医学院又来人了,我看是几辆大马车,是京城里有富贵人家来找菀菀看病吗?” 她心里明白的很,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平西伯这几日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据说连御医都请过去给看了,说是没救了,人拖不了几天了。 平西伯府来人,肯定是过来找她算账,给她好看的,她都把平西伯给治死了,伯府的人饶不了她的。 可这将军府的人,又是过来干什么的?她没听说宁菀跟将军府的人认识。 “医学院的事情,我不清楚。”宁惟言往那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冬梅从不远处走过来,对着他们兄妹俩行了礼之后,才看向了顾凝,面上带着几分急切。 第218章 还敢顶嘴 宁惟言知道她是有话要跟顾凝说,温声道:“凝儿,你进去说话,二哥就在这附近逛逛。” “二哥,那你在前头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顾凝说完,才抬脚进了屋。 冬梅跟在后头,面上带着惶恐,关了门之后,压低了声音:“王妃,事情不好了,刘信被抓到了。” 刘信就是他们找到的,暗中对平西伯下毒手的人,是平西伯的贴身小厮,很得他的信任,他跟平西伯有仇,才愿意冒险为他们所用。 顾凝面色瞬间扭曲,片刻之后才恢复正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怎么回事?” 他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万无一失,不是说平西伯已经伤口发炎,高烧不退,滴水不进,人都快要死了吗? “是伯府陆姨娘跟平西伯的计策,说平西伯要死了,装出要死的样子来给外人看,就是为了抓到幕后下手的人。”冬梅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看她,头垂的低低的。 顾凝气的死死拳头握的咯吱作响,眼底神色恶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指着她一声喝骂:“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们干什么!” 冬梅重重的摔在地上,脸火辣辣的疼,声音因为恐惧颤抖着:“王妃,这一切的策划者,都是宁菀,她那天去伯府的时候,就已经看穿了一切,是她给陆姨娘出的主意。” 顾凝怒极反笑,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阴狠毒辣,又是一脚用力踹在了冬梅的身上,低声咆哮:“你还敢顶嘴!” 宁菀! 又是宁菀! 这个贱人,她怎么就阴魂不散,非要跟她作对呢! “王妃饶命,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用。”冬梅不住的磕着头求饶,心里恨毒了宁菀。 要不是宁菀帮着伯府的人找到了凶手,她怎么会被王妃打骂责难呢!宁菀她怎么就不去死呢! 顾凝缓了好大一会儿,情绪才安定了下来,看着她问:“伯府那边查到咱们了吗?” 冬梅摇头:“他们不可能查到咱们的,孙二哥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人跟刘信接头之后,就已经打发到外地去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刘信留在平西伯身边,本就是想要找机会取他性命,不会出卖咱们的。” “他人呢?”顾凝又问。 冬梅道:“平西伯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放他走了,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要不要找人把他给灭口了?” 顾凝摇头:“告诉孙二,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对刘信动手,可能只是个引蛇出洞的圈套。” 平西伯就算是为人大度,也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放了对他痛下杀手的人,肯定有阴谋。 冬梅忙应是。 顾凝看了眼她狼狈的样子,嫌弃的嗤道:“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再出去知道了吗?要是让我二哥看出任何异常来,我定饶不了你!” “是,王妃。”冬梅诚惶诚恐的称是,也顾不得脸上的疼,忙站起来跑去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 顾凝这才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对着桌上的镜子露出了一个温婉的微笑来。 这桌上的镜子,不是铜镜,而是能把人照的清清楚楚,跟真人别无二致的镜子,宁惟言说是玻璃镜。 这镜子是昨日里才做好的,宁惟言第一时间就拿了一个给她,告诉她说是宁惟慎做出来的。 除了这镜子,这几日她还看到很多的玻璃制品,杯子,盘子,碗,花瓶,通透的玻璃璀璨好看,连最纯粹没有杂质的琉璃都比不上。 她现在的目标又多了一个,除了要拿到煤球炉内胆的秘方,她还要拿到制作玻璃的秘方。 第219章 是个妙人 外头,天已经黑了下来。 医学院里,这会儿热闹的很。 来客人了,齐国公府的长孙媳妇苏氏,大将军府的大夫人跟三小姐云静涵,还有平西伯府的陆姨娘跟方昭。 宁菀本来跟将军府的大夫人约好了初八给云家三小姐做手术,没想到他们会提前一晚上过来。 苏氏笑着解释说她是跟着将军府的夫人,也就是她的姑姑陪着陆静涵一起过来的,在城门口碰上了平西伯府的马车,问了也是来玉山找她的,就一块儿过来了。 宁菀招呼客人,让人拿来了甜点小食,她亲自给沏茶。 围观的贵人们都是一脸新奇的看着桌上的各种新鲜的茶具,跟她的泡茶手法。 她们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家里有权有势,可谓是站在大周金字塔顶端的一群女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泡茶的。 两个烛台,八根蜡烛,把房间照的很明亮,跳动的火光下,她的动作极为优雅,一举一动都仿若带着无尽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她的动作中。 茶用的不是茶团,而是茶叶,叶片就那么放进了杯子里,不放任何的佐料直接冲泡。 冲泡的第一遍茶,还要倒掉,冲泡第二遍的时候,她才把茶水倒入一个个精巧漂亮的茶杯里。 茶杯是最近两天,京城里大户人家很流行的玻璃茶杯,映衬着金黄色的茶水,越发晶莹剔透的好看。 宁菀笑看着她们,道:“请用茶。” 陆姨娘是跟宁菀最熟的,端起一杯茶来,笑着问:“菀菀,这又是什么新的喝茶法?” 宁菀笑:“我管这叫功夫茶,不同于现在的点茶,只用茶叶,简单的冲泡出来的茶,我觉得这茶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的茶具是功夫茶的茶具,不过冲泡时候简化了一下,没那么些繁琐的步骤。 云夫人端起茶杯,闻了一下茶香,笑道:“这茶香气四溢,茶汤鲜亮,去繁就简,颇合君子之道,玲珑说的果真没错,宁姑娘是个妙人。” 玲珑,就是苏氏的闺名,苏玲珑。 方昭喝了一口茶,叹道:“这茶清新雅致,喝完唇齿留香,后韵绵长,好茶!” 她第一次喝到这么清新的茶水,也第一次知道只冲泡茶叶,是这样一番滋味,比那点茶要更合她的心意。 云静涵也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平日里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茶水清爽宜人,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没几口一杯茶就喝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茶杯放下。 宁菀又给她添了杯茶,对着她温柔的笑笑。 云静涵也对着她腼腆的笑笑,看其他人也都喝了第二杯,也跟着端起杯子,又小口的品尝了起来。 陆姨娘就笑道:“等这茶具开卖了,见着有份,你们可都要帮着宣传一下。” 云夫人就问这茶具什么时候开始卖。 宁菀道:“没那么快,开始投放市场也要等到我收的第一批春茶上市了之后,现在的这批茶叶,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就是图个应景而已。” 她要的茶叶,是要按时令,按时间进行采摘,也要按照她的要求进行炒制,主要定的就是绿茶,乌龙茶,还有红茶。 “我家菀菀啊,就是凡事都追求完美,我觉得这茶就已经很好了。”陆姨娘跟着打趣,一脸的笑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其他人也跟着应是,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精致可口的糕点,也别是一番享受。 等到这边人散了,宁菀安排人带着他们下去休息,陆姨娘跟方昭俩没走,留了下来,看就知道有事要跟她说。 第220章 摄政王昏迷不醒 宁菀这才知道,陆姨娘跟方昭过来,是为了感谢她,伯爵夫人得在家里照顾平西伯,特意让他们俩过来的。 原来这给平西伯下毒的人,是个跟着平西伯已经有了五年的小厮,是他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平日里很是信任他。 “他说他父兄都是因为我爹而死在战场上,家里没拿到军队里一分钱的抚恤金,家里的老母亲跟两个姐姐都饿死了,一个妹子也被卖给了人牙子,他觉得是我爹害他家破人亡,这些年隐藏在伯府里,就是为了寻机杀了我爹为家里人报仇。”方昭说这些话的时候,又恨又难受,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是恨不能杀了那个害爹的小厮,可爹非要放了他。 宁菀叹了口气,不管在哪个时代,最苦的都是些小人物,又问:“事情查清楚了吗?” 大周朝,最苦的不是平民百姓,是军人,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被克扣口粮军饷,还得为朝廷卖命打仗。 “查清楚了,他说的都是真的,老爷心善,也没为难他,打发他离开了。”陆姨娘跟着搭腔,也是叹了口气。 宁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平西伯这个当事人都不追究了,旁人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军队的抚恤没发到位,也不止是平西伯的错,而是整个军政系统腐败造成的。 她听陈策说,整个大周,能吃饱穿暖按时拿军饷的,就只有一支军队,曾经的玄策军,现在十万忠魂都已经埋骨黑山了。 不过那个时候,容九沉还是军事上的最高统帅,其他的军队,将官们也多多少少有点收敛,不敢做的太过分,士兵们还是能活下去的。 可这几年,军队系统越发的腐败糜烂,军队里几乎找不出几个不喝兵血吃空饷的将官。 陆姨娘把家里的事说了之后,才问她:“菀菀,后日大相国寺有庙会,我跟大夫人想邀你一会儿去烧香拜佛逛庙会,你可有时间一起去?” 宁菀点了点头:“好。” 她也想见识一下这古代最繁华的庙会,大相国寺那边,可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陆姨娘说到庙会,就来了兴致,听说她没去过,就跟她讲大相国寺,讲庙会上的热闹。 平西伯的事情解决了,幕后黑手也抓到了,方昭这会儿也是很放松的,也跟她讲在庙会上发生的趣事,跟她说到了大相国寺,什么都可以不求,一定得求姻缘,大相国寺的释安禅师,最善算人姻缘。 天已经很晚了,陆姨娘跟方昭也没跟她说多久的话,就离开了。 宁菀收拾了一下,也回房休息,明日要做手术,她可得养足精神。 她这边刚刚睡下,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她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心知肯定又是有人找,起身披上了衣裳。 下一刻,门就被人敲响了,是北辰焦急的声音:“宁姑娘,您睡了吗?摄政王昏迷不醒,能不能请您去看一下。” 第221章 紧张失态 宁菀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炸开,手脚也开始冰凉,都忘记去回话,手忙脚乱的穿上鞋子,抽手拿了衣架上的一件披风裹在身上,才转身打开了门。 北辰没等到她回话,心里头着急,下意识的伸手要再敲门,就见门开了。 冷白的月辉下,就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攥住披风的手,因为过度的用力,在轻微的颤抖着。 “愣着干什么,快点走啊!”宁菀声音崩的厉害,看都没看他,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就上了马。 北辰这才反应过来,疾走两步跟上去,就见她已经一鞭子甩在了马上,马儿四蹄如飞,狂奔而去,他也忙上马追了上去。 宁姑娘不管面对什么事情,一向冷静,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紧张,这么失态。 马狂奔向前。 很快就经过了科学院那边。 顾凝正好送宁惟言出门,就见不远处一前一后两匹马策马狂奔着,速度很快,前头的马上是宁菀,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后头那匹马上的人,离的远,是个一身劲装的男人,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宁惟言也看到了宁菀,都没来得及喊住她,问她去哪里,她就已经在眼前消失不见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心里生出了几分担忧来。 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人一起走了,还走的这么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想着,转身就朝着左边跑了过去,很快就已经牵了一匹马过来,想也没想的骑上马就追了过去。 “二哥。”顾凝担忧的喊了一声。 “你去告诉你三哥,我去追宁菀了。”宁惟言一句话落,也不敢逗留,怕追不上宁菀,只得加快了马速。 顾凝眼看着他在眼前消失,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嫉妒潮涌而出,让她一口气哽在喉间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眼底神色也越发的阴鸷。 好啊! 宁家这几个兄弟,表面上都装作不在意宁菀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们比谁都要在意她,包括这几天都陪着她,没搭理过宁菀的宁惟言。 她本以为宁惟言永远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可现在看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宁菀那个贱人给影响到了。 “王妃。”冬梅走上前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出声:“跟宁菀一起的那个,好像是北辰统领。” “你看清楚了吗?”顾凝面色瞬间铁青,眼底神色变了又变,厉声道:“看清楚了再说话,休得胡说八道。” 北辰可是摄政王的贴身护卫,他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过来找宁菀,宁菀她是个什么东西,她怎么可能跟摄政王扯上关系。 “我……”冬梅不敢说话了,天太暗,骑在马上的人速度又太快,一闪而过的当儿,她也不敢确定。 顾凝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教训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阴恻恻的道:“绝对不可能!” 冬梅低眉顺眼的跟着应了一声:“王妃说的对,是我看错了,宁菀她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认识摄政王那样天上一般的人。” 顾凝又回头,看了眼几人消失的方向,才抬脚朝着科学院的门口走去。 这边晚上有人守着门,见她过来,拦住了她:“顾姑娘,你有事吗?” 顾凝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被人拦住的时候,心里越发的气恼,面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麻烦告诉我三哥一声,我有话要跟他说。” 守门的人过去回话,很快又慢悠悠的回来了,看着她道:“宁院长他正在忙,没时间见您,他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第222章 又恼又急 顾凝就知道是这样,翻涌的嫉妒跟疯狂的恨意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灼烧掉,她笑笑,接着道:“那麻烦你告诉我三哥,菀菀她刚刚被人喊走了,不知道去哪里,看起来很着急。” 守门的人听到这里,脸色也变了,忙不迭的转身就跑,跟飞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顾凝冷笑,掩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几乎能攥出血来。 这屯田所的人,从上到下,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包括这个该死的守门的,都把她当做是软弱可欺的软柿子,他们全都该死! 宁惟慎是直接骑着马出来的,在她跟前停了一下,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着急,急声问她:“宁菀她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我也不知道。”顾凝摇摇头,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是担忧的安慰他道:“三哥你不要担心,二哥刚刚已经追上去了。” 呵,他这么忙,不愿意见她,还有事明天说,怎么听到宁菀的消息,他就不忙了呢! 宁惟慎太过分了,他一次次羞辱她,一次次无视她,一次次伤她的心,他对她一点一滴的折辱,她全都记着呢,她会一点点的跟他清算。 “我知道了。”宁惟慎心里着急,不耐烦的应了一句,看都不再看她,也不跟她废话,扬起马鞭抽下去,直接就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大晚上的,有急事找她的,也就只有去京城方向了。 顾凝看他离开,才阴毒的勾唇笑开。 宁惟慎对宁菀好,也无所谓的,大不了到时候弄死他们的时候,她大发善心,让他们死在一块儿好了。 跟在她身后的冬梅,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宁惟慎,这人简直不想活了,以为是王妃的哥哥,就可以这么对她吗? 要是搁以前,她绝对会以为是王妃善良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可这段时间她已经知道了王妃的秉性,王妃是个睚眦必报的,早晚会把现在所受的羞辱,千万倍的讨回来。 夜晚的风,冷凉刺骨。 初七的月亮,还是个半大的月弯,悬在半空之上。 玉山通往京城的大道上。 前头是宁菀跟北辰两个骑马疾驰,胯下的马是万金难求的汗血宝马,跑起来又稳又快。 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宁惟言也在急速的狂奔,可他骑的马,只是屯田所用来充当脚力的马,哪里能比得上汗血马,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头的人以极快的速度,跟他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去谁家里,也不知道来请她的是谁,只能判断出来她是往京城方向去的。 再往后,是骑马狂奔的宁惟慎,他的马倒是他自己挑的好马,脚程好耐力足,跑的也快,不多会儿就已经赶上了宁惟言,听他指了方向之后,没多话,也没等他,先朝着京城方向追了过去。 快到能看到城门的地方,他总算是追上了一个尾巴,看到了宁菀的背影,用尽全力大声的呼喊:“宁菀!” 可风大,距离又远,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过去,就见前头那两匹马在城门口速度慢了下来,却是都没下马。 等再靠近一些,他就看到了城门被打开,放了他们两个进去,城门又被慢慢关上。 等他心急火燎的边喊边冲过去的时候,城门已经彻底的被关上了,他透过城门的门缝,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大道,却寻不到她的身影。 他一时间又恼又急,一拳头砸在了马鞍上,臭丫头,到底是谁生病了,她竟这么着急,往日里不管谁请她,不管多着急,她可是都不会忘记跟家里人说一声的! 第223章 心力交瘁 城门里,北辰在策马狂奔中不忘回头看一眼,他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宁姑娘的名字。 他不由朝着宁菀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她脸色凝重,只顾催着马速,好像其他的事情,皆进不了她的眼,入不了她的耳。 马速快,摄政王府也是转眼就到。 两人也没下马,直接策马进了王府,到了主院的门口才算是停了下来。 宁菀下马的时候,心揪的有些厉害,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北辰也没废话,直接带着她进了院子,跟守在卧房门口的嬷嬷道:“张嬷嬷,这位是宁姑娘。” 张嬷嬷年纪不大,穿着华贵,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保养的很好,看到她的时候,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慈爱,忙不迭的引着她进去:“宁姑娘,跟老身进来!” 这姑娘,长得着实是漂亮,举止气度也很是非凡,怪不得能入了王爷的眼。 卧房很大,整体风格都是灰白的颜色,看起来有些冷淡,有些压抑。 床上躺着的男人,依旧如往日里一般俊美无俦,面色苍白的厉害。 宁菀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头坐了下来,也没等人同意,掀开被子扣住了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片刻之后,面上的凝重消失不见,她整个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眼睛却是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来。 北辰紧张的看着她,见她一直凝重的脸色放松了下来,才跟着松了口气,这一路下来,他是大气都不敢出,宁姑娘的气势实在是压人的厉害,跟主子有的一拼。 “没事,他就是心力交瘁,睡着了。”宁菀悬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总算是落了地,心口热热的,就连眼眶也跟着有些灼热了起来,她看着身边的嬷嬷,问:“他这两日是不是服用了安神的东西?” 张嬷嬷想了一下,忙点头:“我看王爷他太累,就让大夫给开了安神的药膳,姑娘放心,您开的药膳是一直吃着的。” 这姑娘,她以前只是听北辰,听小公爷说她医术是何等的厉害,现在一看,果真是了得,只把脉,就能知道王爷是吃了安神的东西。 宁菀点了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他是该好好休息,不能一直这么劳累,耗空了精气神,耗空了底子。” 北辰听说容九沉没事,就是太累了陷入了昏睡,才算是放下心来,此刻听到她的话,只想说,谁也管不住他啊,要不宁姑娘您过来看着点? 他不敢说,张嬷嬷敢啊,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他现在大了,有主意了,老身是管不住他呀,宁姑娘您是大夫,您行行好,帮老身跟他说说,让他多休息,少操心。” 王爷这身子,是不能操劳,她跟几位老姐妹,不管怎么说都没用,有时候都得又哭又闹的才能说动他让他休息。 之前的时候,他就是一味地想要耗空身子,他就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念想,只靠着那一口气撑着。 可自从他遇到宁姑娘之后,就好些了,不用她们想方设法的逼着,也开始主动休息,主动用膳了。 “就是,宁姑娘,您可要帮帮我们。”旁边的几位嬷嬷也跟着搭腔,看着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慈爱。 这姑娘就是她们家王爷魂牵梦萦,一往情深的那姑娘啊,真是见了真人才知道,又漂亮又懂事还一身的好本事。 她们家小姐要是还活着,肯定会很开心很欣慰的。 “我会尽我做大夫的责任。”宁菀从她们的言谈举止里能看出来,这屋里的嬷嬷们,都是跟容九沉关系亲近的人。 第224章 她的味道 张嬷嬷笑得就更慈爱了,看着她问:“王爷这病,需要煎药吗?” 宁菀摇摇头:“煎药就不用了,您帮我准备点热水,我给他做一下按摩,能让他睡的好一点。” 他现在睡的很不踏实,即使处于最深度的睡眠中,依旧是在做噩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紧张不安的状态中。 他这样,是没办法补充睡眠的。 “那就麻烦宁姑娘了。”张嬷嬷说完,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北辰跟其他三位嬷嬷就要悄悄退下去。 宁菀喊住了北辰,道:“北辰,我过来的急,忘记要告诉我家里人,麻烦你派人过去跟他们说一声。” 北辰应声:“宁姑娘放心,我马上让人去办。” 说完,才退出去。 张嬷嬷很快就拿来了盆跟脸巾,把煤球炉放在了她旁边,打开了火盖之后,才拎起上头的水壶,倒了小半盆的热水,试了一下温度端给她。 宁菀对着她点了点头:“谢谢。” 张嬷嬷也笑笑,就站在一边候着,看她把毛巾拧干,把热毛巾放在容九沉的额头上,然后开始给他按摩两边的太阳穴。 她留下来,本是想要帮忙的,可没想到这姑娘压根就没开口过,应该是不习惯去使唤人,或者说没有使唤人的意识。 盆里的水凉了,她就很自然的拎起水壶往盆里加热水,水壶里没水了,她就往水壶里添水,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她在旁边候了一会儿之后,也悄悄的退了出去,把屋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其他几个嬷嬷都在门口呢,见她出来,都围了上去,小声的问:“王爷怎么样了?” 张嬷嬷就笑:“这说来神了,这宁姑娘可真是个神医,给王爷按摩之后,王爷就睡的踏实了,这会儿睡的香着呢!” 只有她们知道,玄策军全军覆没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王爷每夜每夜的睡不着,总是睁眼到天亮,后来能睡着了,也会每夜每夜做噩梦,夜半惊醒之后,就再入不了眠。 正常人的身体,都受不了这种折腾法,何况他本就遭受重创的身体。 “是按摩神了,还是人神了?”旁边的崔嬷嬷也跟着问,看着她们笑着道:“怕不是王爷知道人家姑娘在跟前,才睡的好了。” “休得胡说。”张嬷嬷啐了她一口,警告她:“可不许在人家姑娘面前瞎说,仔细我撕了你这张嘴。” 王爷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她们这群老不羞的,要是把人家姑娘给吓走了,她可饶不了她们! “知道了,姐姐。”崔嬷嬷也就是在姐妹们面前会说这些,哪里会在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面前说。 张嬷嬷跟她们道:“你们都下去休息,王爷没什么大碍,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其他的几个嬷嬷就下去了。 张嬷嬷坐在一张椅子上,微微阖上眼睛,时不时的会转头看一看门口的方向,门是关着的,她什么也看不到,脸上却满是喜色。 卧房里,宁菀给容九沉做了三次按摩之后,才见他状态转好,情绪安定了下来。 陷入真正的深度睡眠中的他,就像是个孩子一般,睡颜恬静安和,许是被毛巾的热气晕染,他的双颊上有了几分血色,唇也变得殷红,容貌越发俊美到让人惊艳。 她一时间竟然看得有些呆住,有些傻傻的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头,像是做贼似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又触电般的快速收回来,感受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得逞似的勾唇笑开。 时间好像是在这里停住,她看了会儿,又给他把了脉,有些疲惫的趴在了床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容九沉从一片空白中抽身醒来,就觉得精神好了许多,那一直困扰着他,浑浑噩噩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只是鼻尖弥漫着的清淡香味,让他觉得自己依旧处在梦中,苦笑一声,摇摇头。 肯定是在做梦,不然的话,怎么会闻到她的味道呢! 等到他渐渐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那清新的香味就更加明显了,他有些错愕的扭头,就看见了床头趴着的小姑娘。 ps 昨天的最后一章我改了一下,宝们去重刷一下哈,不然接不上,我发四,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改文 第225章 棒打鸳鸯 屋里就点了一根蜡烛,烛火将要燃尽的时候,烛光却越发的明亮,映衬的她一张小脸也红扑扑的。 她睡的很熟,小脑袋枕在胳膊上,面对着他的方向,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她的呼吸,轻微的晃动着。 他的心,在这一刻,也跟着跳的厉害,微微侧过身子,唇角也不自觉勾起宠溺的笑来。 过了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挪动着身子到了床尾,上了轮椅之后,才到了她的身边,犹豫了片刻,才伸出胳膊,温柔的将她抱起来。 小姑娘温软身子入怀的刹那,他只觉的一颗心也跟着软乎乎的,似是飘在了云端一般。 就听她软软的嘤咛一声,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他身子僵了一下,以为她醒了,立时有些无措。 小姑娘却是又没了动静,猫儿似的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呼吸平稳,睡颜恬静美好。 他看了一下床铺,最终还是没把她放到床上,而是滚着轮椅到了旁边的软榻边,将她放在了软榻上,给她盖好被子,坐在旁边,静静的守着她。 屋里烧着地龙,往日里他总感觉不到暖和,今日里,却感觉从心,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暖的。 屋里的烛光,最后明亮的闪动了一下,燃尽了最后一点蜡油,彻底的熄灭了。 他借着窗口的微弱光芒,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小姑娘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去,在虚空中描摹着她的模样。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像是要把她的所有,收进心里,刻入骨血里。 屋外守着的张嬷嬷,早早的就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也没有回头,就那么拢了一下披着的衣服,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第二天一大早。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混乱的声响。 张嬷嬷猛地惊醒,没走出去两步,迎面就看到拄着拐杖过来的老人家,神色恭敬的跪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老人旁边的一个老嬷嬷给以手示意制止了。 后头跟着的北辰,忍不住去看主卧的方向,一想到宁菀现在还在屋里头,心头情绪复杂难言,既欢喜又忐忑的不行。 一来是希望老祖宗进去看到主子跟宁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他们坐实了关系。 二来又怕老祖宗凤颜大怒,觉得宁姑娘行为有失妥当,当场棒打鸳鸯。 “阿衍他醒了吗?”太皇太后到了张嬷嬷跟前停下,小声问她。 张嬷嬷恭敬的回话:“三更的时候醒来了一次,又睡了,这会儿该是还没醒呢!” 她这也不知道该不该让老祖宗进去,宁姑娘还在屋里头呢,可她也不敢阻着啊! “醒了就好。”太皇太后总算是放下了心,担心了一个晚上,这不也睡不着,天没亮就赶紧出了宫过来瞧瞧。 张嬷嬷也没敢搭话,低眉顺眼的跪在一边。 “你们都在外头等着,哀家进去看看。”太皇太后吩咐了一句,拄着拐杖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身后,北辰,张嬷嬷还有其他几个知道实情的贴身嬷嬷们,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太皇太后看到了会震怒。 第226章 天降之喜 太皇太后推开门的瞬间,第一眼就看到了软榻上睡的香甜的姑娘,再一眼,就见床上的容九沉,他已经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容九沉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好过了,许是她的治疗起了效果,许是她陪在身边,竟是等到有人推门,才惊醒了过来,看着来人,微微一笑,唇语道:“皇奶奶。” 太皇太后哪里能想到,自己这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她亲爱的孙儿跟一个女子共处一室,简直就是天降之喜啊,这会儿已经忍不住老泪纵横了。 这些年,她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让他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娶过门陪着他,她也不在意女孩的出身容貌,只要他喜欢就好。 可奈何从他十五岁,说到了十九岁,就不见他有任何的行动,他十九岁那年出事之后,她就再不敢跟他提这些了。 容九沉转眼间已经穿好衣服,起身坐到了轮椅上。 太皇太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这就是阿策说的那位宁姑娘?” 容九沉看着她,有些无奈:“皇奶奶,宁姑娘跟我是清清白白的,您莫要瞎说,污了她的名声。” 太皇太后一脸慈爱的跟着点头,眼底神色却是带着几分暧昧:“皇奶奶知道,皇奶奶不说。” 他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她是过来人,都明白的,她这个孙儿,要不是爱极了人家姑娘,哪里会容许人家在他的卧榻旁安睡! 容九沉还要开口,就见软榻上的小姑娘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她还伸了个懒腰,对着他笑笑,慵懒的道了声:“早啊!” “早。”太皇太后跟着应了一声。 宁菀这一觉,睡得别提多香多踏实了,此刻还半梦半醒的,等听到这句陌生的问候时,整个人一个激灵,就猛地坐了起来,眼前清晰了之后,才看到容九沉的床边,还站着个老人家。 这老人家笑得一脸慈爱宠溺,不是旁人,正是她去给治过病的太皇太后! 这下子,饶是她平日里再淡定,也有些尴尬了,她跟容九沉这是属于被家长抓那什么在房吗? “睡的还好吗?”太皇太后看着她笑问。 “好。”宁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解释:“昨日里王爷他昏迷不醒,我是给他看病。” 天哪! 这也太巧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怎么会好巧不巧的就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我知道的。”太皇太后笑得更开心了,心里早就已经盘算着把下聘,成亲,生孩子都给安排上日程了,看着他们两个道:“那你们先收拾一下,我去外头等你们。” 太皇太后出去了,还贴心的帮他们把门给带的严严实实的。 宁菀又愣了一下。 容九沉见她还有些呆,许是刚醒来还没彻底清醒,温声道:“昨晚麻烦你了。” 宁菀已经强自让自己恢复了冷静,客气自然的很:“我是大夫,给病人看病是我的职责。” 那位老人家,这么早就来了王府,看来是真的极为在意,极为疼爱容九沉这个孙儿。 第227章 感动的泪流满面 容九沉是第一次,在她的面上看到了窘迫,知道小姑娘害羞,不好意思了。 虽然她强自装作没事,可她那有些闪躲的小眼神,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 为了避免她的尴尬,他也便不再多话。 空气里,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宁菀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恨不能变成气泡泡消失掉,背对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找他要衣服。 她昨天来的实在是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在睡衣外头披了一件披风把自己给裹起来了,可总不能这会儿也披着披风! 不过这个难题,没容她思考多会儿,也没等她开口说。 容九沉出去了之后,张嬷嬷就给她送来了一身衣服,看着她不好意思的解释:“宁姑娘,我们王府没有女主人,也没有你们女孩子家穿的衣服,我看你的这身量跟我家小姐差不离,这是她以前的衣裳,您就将就着先穿着!” 宁菀自然知道,她嘴里说的小姐,就是容九沉的母亲,衣服看起来都是簇新的,她笑着道谢:“谢谢张嬷嬷。” “你放心,小姐的衣服,我们都是好好收着,隔段时间就会拿出来晾晒的。”张嬷嬷怕她嫌弃,又解释了一句。 “嬷嬷们有心了。”宁菀笑着道。 张嬷嬷要伺候着她穿衣服,不过宁菀不习惯被人伺候,屏退了她之后,才换下了衣服。 容九沉出去之后,才知道昨天是北辰把宁菀给请过来的,有些愠怒的瞪了他一眼。 一丁点小事,怎么能半夜三更的去惊动她,他看小姑娘的穿着,就知道她昨日过来的时候,肯定是急坏了。 太皇太后却给了北辰一个赞赏的眼神,很是满意他的所作所为,就该这样啊。 北辰也知道主子不是真的生气,真的生气就让他滚去领罚了,不过能被老祖宗认同理解,是他事前没料到的,此刻感动的泪流满面。 这里是老祖宗最大,老祖宗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太皇太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之后,也没有问容九沉他跟宁菀之间的事情,主要是人家姑娘在呢,就翘首以盼的等着她出来。 容九沉洗了脸之后,就听得门开了,转过头去,就见一身浅蓝色衣衫的小姑娘,俏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小姑娘明眸皓齿,明丽的如同初春时候的第一抹颜色,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跳进了他的眼底,闯进了他的心里。 “这衣服正合适,过来让皇奶奶仔细瞧瞧。”太皇太后微微眯着眼睛,先出声夸奖,眼底多了几分怀念,蒙了一层薄雾。 这丫头穿上这身衣服,跟清颜相比,多了几分妍丽自信,跟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飒爽,少了几分温柔婉约,都是一样的好看。 宁菀乖乖的走了过去,看着面前的老人家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太皇太后吉祥。” “跟皇奶奶就别这么客气了,喊皇奶奶就好。”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她一下,笑着道:“上次在宫里,皇奶奶还没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宁菀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些震惊,面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 第228章 体力不行 不是,这都能被认出来,她易容是白费功夫了? “皇奶奶可不是一般人。”太皇太后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丫头的一双眼睛,实在是太灵了,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来了。 “老祖宗您火眼金睛,我这点小把戏,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宁菀还是没喊皇奶奶,这想想也是,太皇太后能活这么大年纪,白活的吗? 人家可是宫斗冠军,成了精的老人家,八十二岁的年纪,身子骨硬朗的很,还眼不花耳不聋,着实让人羡慕。 这一屋子,都是可信的人,倒也不必担心这话被人传出去。 这边说着话,早饭也已经准备妥当了。 太皇太后拉着宁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吃饭的时候一直给她投喂:“多吃点,你这孩子太瘦了,女娃娃就得胖乎乎的才有福气。” 宁菀都不好意思了,她何德何能,让大周朝最尊贵的女人为她忙活,不过老祖宗的恩赐,哪里能拒绝,乖乖的都给吃了。 “你也多吃点,不然没有力气。”太皇太后给宁菀投喂了之后,又开始投喂容九沉。 容九沉喝着粥,看着自家皇奶奶投喂小姑娘,看的正开心满足,突然被点名,抬头就见老人家意有所指的给他使眼色。 他立刻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一口粥没咽下去差点儿呛着自己,脸有些微微泛红,低咳了一声,道:“皇奶奶,您也多吃点。” 北辰跟张嬷嬷他们,在旁边看得开心,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张嬷嬷一脸的欣慰,笑得思想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王爷每天自己吃饭,实在是太过于冷情了,要是宁姑娘嫁过来,再多生几个娃娃,这王府就热闹了。 真想王府多几个娃娃,有了小主子,她们这几个老婆子,就有的忙喽。 早饭很快就吃完了。 宁菀还要回玉山去给云家三小姐做手术,跟太皇太后和容九沉说了之后,就告辞了。 太皇太后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道:“阿衍他身子不好,以后你常过来给他看看,调理一下,他就听你的话。” “老祖宗,我知道了,您老人家留步。”宁菀眼看着这都要把她送出主宅的大门了,可不敢这么麻烦老人家。 太皇太后这才留步,看着她离开,才转身看着容九沉道:“你啊,还是好好调养身子!” 容九沉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突然又把矛头对着他了,笑着应道:“是,皇奶奶,我都听您的。” 就听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又道:“不然的话,不是奶奶说你,你这身子骨,到时候洞房都没力气。” “皇奶奶。”容九沉俊脸有点黑。 他哪里就不行了,他腿不行,可他那里好好的,体力也还是有的! 旁边的张嬷嬷他们,憋住不敢笑,低着头看着地面,老祖宗说话,实在是太犀利了! 太皇太后就也没应他,接着道:“宁丫头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下不了决心,也不要耽误人家。” 她最是知道自家孙儿的脾气,越是他在意的人,他越是小心翼翼,就得逼他一把。 容九沉面色微凝,放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跟着收紧,滚着轮椅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早就空荡荡的路面。 皇奶奶说的对,他克制着自己,他不敢靠近,他怕,他怕他死了,她怎么办。 他是个对待感情极为自私的人,他想要的人,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怕他要死的时候,放不下她,会想要拉她一起。 明媚耀眼如太阳一般的她,就该绚烂的,无忧无虑的,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轰轰烈烈的活着,不该被他这样的人束缚,也不该被他这样的人拉进地狱! 这一刻,阳光初升,绚丽如火,照在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第229章 是个极品 宁菀骑着马,北辰负责护送她回去。 刚刚出了门,宁菀就见王府门口,懒懒的靠在树干上的宁惟慎。 宁惟慎看到她出来的瞬间,狭长的眸底,有邪火混杂着寒冰在翻涌着,垂在袖袍里的双手,不由握成了拳头。 昨天他眼看着她进城没追上,也不能在城门口等一晚上,就跟二哥一起回家了。 刚到家就有送信的人也到了,说是容府来的人,她是去容府给容公子看病了,告诉他们不要担心。 他猜测这个容公子,就是容九沉,天没亮就起身进了城,守在这摄政王府门口。 宁菀很是奇怪宁惟慎怎么跑来这里了,打马到了他跟前:“三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宁惟慎这是闷了一肚子的火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忍不住看着她磨牙:“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不知道娘都担心死了!” “我让人回去跟你们说了,我要给人看病。”宁菀感觉到了他的邪火,也不知道他怎么生这么大气。 “知道了,回家!”宁惟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上了马,回头看了眼北辰,拱手道:“我跟我小妹一起回家,这位公子请留步。” “我奉我家主子之命护送宁姑娘回家。”北辰可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宁菀知道北辰是有命令在身的人,看着他道:“我跟我三哥一起回家,北辰你不用送我了,你回去跟容公子说是我的主意就行。” 北辰这才恭敬的应了一声是,看着他们离开,才转身回了王府。 宁菀这边跟宁惟慎刚要转弯,对面的街道上,就有人骑马朝着摄政王府而来。 其中一匹马上的容楚寒,双眸蓦然冷凝,眉心紧蹙,眼底就泛上几分厌恶来。 宁菀,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边跟着的瑞王容楚瑜,饶有兴致的盯着宁菀的背影,笑看着容楚寒,问:“三哥认识那姑娘?” 那姑娘长得是真美,惊鸿一瞥,都美到摄人心魄,他这个遍游花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是个极品。 容楚寒冷声道:“不认识。” “啧啧,可惜了。”容楚瑜笑容多了几分淫邪,接着道:“既然三哥不认识,那我就不客气了。” 容楚寒只觉的心里生出一股子无名的怒火来,烦躁的不行,杀气十足的阴冷双眸扫了他一眼:“五弟还是悠着点身子骨!” 容楚瑜对着他拱手笑:“多谢三哥关心。” 容楚寒再没搭理他,只觉的胸口闷得厉害,想到刚刚那惊鸿一瞥,宁菀清丽可人的模样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有些烦躁的一鞭子抽在马身上,该死的,他简直是疯了,怎么会去想宁菀! 容楚瑜把他的异常尽收眼底,看了眼对面路口的方向,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了任何人影。 他舔了舔唇,笑意淫邪中带着阴险毒辣,他看上的女人,就一定要弄到手,刚刚那个女人,也不会是例外。 她长得那么美,只要她在京城,他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她姓甚名谁。 到时候是直接掳过去要了她的身子,夺了她的清白,还是用他的身份跟相貌迷住她,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就全看他的兴致了。 第230章 更深的深渊 两人各自怀着各自的想法,进了摄政王府。 宁菀也跟宁惟慎一起离开。 回到玉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时间大概是现代的九点左右。 宁惟慎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到了路口的时候,也没打招呼,直接转弯去了科学院。 宁菀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骑马朝着医学院过去。 她又不傻,自然是知道宁惟慎在生什么气,在意才会生气,以前的时候他可不会这样,说明他已经开始在意她了。 她也可以哄哄他,让他消消气,可她终究是个要离开的人,不宜跟他们牵扯太深。 她一路往前,远远的,就能看到医学院里很多人在走动忙碌着。 这几日有十多个专门过来做肠痛手术的病人,做完手术怕有个什么万一都没回家,而是选择在这边主院,这些人跟家属,早晨的时候要起来走动散步。 医学院的学生护士们,也要查床,看病人的恢复情况。 宁菀到了医学院门口,就见有人迎面跑了过来,是新招的女学生中的一个,叫季萤,几日下来,她的精明能干已经让她成了女学生中的领头羊。 “老师,您回来了。”季萤就是在这边翘首以盼的等着她回来呢。 大伙儿是天没亮就起床做术前准备,准备妥当之后吃了早饭,也不见老师的人,她就撞着胆子敲了门,也没有人应。 后来她去问了二少,才知道她不在医学院,昨晚上就去给人看病了,三少已经去接她了。 宁菀点了点头,问她:“手术室那边准备妥当了吗?” “准备好了,云小家他们都在等着呢。”季萤点头,帮她把马牵了。 宁菀这才朝着手术室过去,就见人都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呢,云夫人拉着云静涵的手在说话,应该是在安慰她。 云静涵紧张的身子都是紧绷的,看到宁菀过来,僵硬的对着她扯出了一个笑来:“宁大夫。” 宁菀对着她笑笑,走过去温声道:“三小姐,就是个小手术,不要紧张,你喝了麻沸散,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谢谢宁大夫。”云静涵声音还是崩的有些厉害,不过见她笑意温柔,眼神带着鼓励,一颗心奇迹般的就跟着安定了下来。 这几日,她一直都在胡思乱想,担心手术了她还是好不了该怎么办?也在幻想手术之后她的病好了,该去做什么。 “三小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一切都交给菀菀就好。”陆姨娘跟着劝慰。 “菀菀说能治好的病,就一定能治好。”方昭也跟着附和。 “静涵,不要紧张,相信宁大夫。”苏氏也对着她笑得温柔。 她最心疼的就是这个表妹,因为身上的怪毛病,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跟痛苦。 她只愿这之后,她的心结能解开,她能像普通的女子一样,做她喜欢事。 云夫人心里说不紧张也是骗人的,她没亲眼见识过宁菀的本事,还是有点担心的,怕她给了女儿希望,万一治不好的话,女儿会跌入更深的深渊里。 这会儿听陆姨娘她们都这么说,心下稍安,不管怎结果如何,她们都得试试。 女儿的心病已经没办法治了,在宁大夫给她看病之前,她已经感觉到她有求死之意,这几日方才有了点精神。 她也知道,只有她的病彻底好了,她的心病才能痊愈。 宁菀安慰了一下云静涵之后,就去换手术服。 不过云夫人,却是看着她的背影,准确来说,是看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眼底闪过几分疑惑来。 这衣裳不是现在流行的样式,如果她记忆没错的话,该是二十几年前流行过的。 第231章 一次重生 她当年第一次见人穿的时候,因为那人的美貌跟气质,一时间惊为天人。 那人是齐国公府的大小姐左清颜,也是后来的皇后娘娘,当今摄政王的亲生母亲! 如果这衣裳真的是已故的皇后娘娘的,那这位宁大夫,跟摄政王也是关系匪浅,当真是不得了。 陆姨娘年轻,倒看不出衣服的不妥之处,只是觉得好看,她是个有私心的,反正是觉得宁菀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宁菀换了手术服回来的时候,云静涵也已经被人安排进了手术室,她对着在场的人微微颔首,便抬脚进了手术室。 云静涵躺在手术台上,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个手术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次重生。 如果成功了,她以后的人生也将是另外一番模样。 如果失败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宁菀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接过女学生给递过来的麻沸散,递给了她,温声道:“不要紧张,把这个喝下去,醒来就好了。” 云静涵手有些抖。 宁菀就喂着她喝下了一碗麻沸汤。 麻沸汤入口之后,云静涵很快就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了云端一般,身子都轻飘飘的没有了重量,脑子开始放空,那些有的没的混乱的想法,也都跟着消失不见,最后只余空白。 宁菀看着她睡了过去,面色也跟着肃然认真了起来,沉声道:“准备手术!” 手术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女学生们虽是第一次给她做助手,却个个很是沉稳,丝毫不见慌乱。 和每次手术一样,识字比较多的季萤拿着小册子,在认真的记录手术过程跟需要注意的事项。 手术室外,云夫人紧张的盯着手术室,眼睛都不敢眨。 作为经历过一次手术的陆姨娘跟方昭,这会儿就淡定多了,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还跟她说起了平西伯当初做手术的事儿。 云夫人有她们俩陪着,渐渐地也就不紧张了,开始也聊起了别的话题,无非也就是内宅的一些事,丈夫儿女跟穿着打扮。 不过这样聊着,时间倒是过的很快,也没觉得过了多久,就听手术室的门开了。 宁菀走了出来,看着云夫人道:“三小姐的手术很成功,大概一刻钟之后,就能完全清醒。” 云夫人说是聊天,可哪里能完全放心,心思还是一直注意着手术室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声音颤着:“麻烦宁大夫了,静涵她的病真的好了吗?” “您可以现在就进去看看。”宁菀知道她作为母亲的心思,笑着给她让了路。 云静涵,是云家唯一的女儿,云夫人跟云将军还有她几个兄弟,都是很宠着她的,可只有她的这个病,他们没办法替她承受。 不过云家的男人们,都在外打仗戍守,家里就只有云夫人一个女人带着女儿在家。 “好。”云夫人眼底满是破碎的泪光,连连应了几声之后,才有些脚步踉跄的朝着手术室过去。 苏氏上前一步,搭手扶住了她,对着宁菀微微颔首表示了感谢,抬脚跟着一起进了手术室。 两人这边刚刚进了手术室,就见不远处有人策马而来,马是好马,骑在马上的人,也是身如铁塔,一身甲胄威风凛凛,带着铁血征伐的沙场气息。 宁菀就见门口的守卫都被他强大慑人的气势给吓傻了,哪里还想得起来去阻拦。 那人骑着马直接冲着他们这边过来,到了近前才勒马停下,人也翻身下马。 第232章 互相尊重 陆姨娘走上前去,对着眼前的人微微福身,道:“云将军。” “陆姨娘,请问我家夫人和女儿在哪里?”云将军是看到了陆姨娘跟方昭在这边,料想自家夫人跟女儿也该在这边才是。 “三小姐手术结束,在手术室。”陆姨娘道。 “多谢。”云将军拱了拱手,大阔步就要往手术室过去。 “云将军留步。”宁菀一步上前,拦住了他:“将军风尘仆仆而来,我本不该拦着,不过令嫒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将军最好洗漱收拾一下再来探望。” 云将军驻足一看,拦着他的,竟是个漂亮到跟仙女似的小姑娘,也就二八年华的样子,听她说的如此委婉,笑着道:“本将知道了,你这就是嫌本将脏。” 宁菀没想到这大将军会这样说话,礼貌的解释:“不光是将军,任何人这副模样,都是不能进手术室的,这是手术室的规矩。” 手术室不要求绝对的无菌,以他们现在的水平也做不到,可最起码的干净还是要有的。 “罢了罢了,本将先去洗洗这一身的风尘。”云将军倒是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看着她道:“小丫头,我去哪里洗?” 他这话音刚落,云夫人就出来了,看着他皱眉道:“什么小丫头,这位是宁大夫,咱们家女儿的救命恩人。” 好在这大老粗今儿脾气没那么急,没说出来什么对宁大夫不敬的话来,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人家了。 云将军听说她就是大夫,眼珠子都瞪大了,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才一脸郑重,拱手作揖道:“云某在这里谢过宁大夫的救命之恩。” 宁菀笑笑:“云将军不必客气。” “宁大夫,我先带着他下去收拾一下,小女这边麻烦你了。”云夫人一脸的感激溢于言表。 云将军还在担心女儿的情况,他是在初三那天,收到了家书,夫人说找到了个神医,能治疗女儿病,约好了初八进行治疗。 他这是紧赶慢赶,用了五天的时间,累死了两匹马,才在这会儿赶了回来。 云夫人知道他是担心女儿,拉着他往前走,声音都是轻松愉快的:“静涵的病已经好了,宁大夫可真是神医。” 她已经进去确认过女儿的情况了,她跟苏氏两个人都跟对方确定了好几次,一点都闻不到那股臭味了,女儿的病是彻底好了。 等到云夫人跟云将军走远。 陆姨娘才跟宁菀说笑:“别看云将军生的威武,他可是出了名的惧内。” 宁菀也跟着笑笑,惧内不惧内的不好说,该是夫妻之间互相尊重才是。 她知道云将军只有云夫人一个妻子,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的。 云夫人生了五个孩子,云静涵排行第三,上头有两个哥哥,下头有两个弟弟,除了她,兄弟四个都是从小在军中历练,这过年也都没回家。 方昭在一边有些羡慕,惧内也好,怎么都好,京城里哪个女人不羡慕云夫人,又有哪个女人不想要这样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夫婿。 苏氏没出来,就在手术室里陪着云静涵,季萤却开门出来了,看着正在跟人说话的宁菀,道:“老师,病人醒来了。” “好,我过去看看。”宁菀应了一声,抬脚朝着手术室过去。 陆姨娘跟方昭也跟了过去。 宁菀过去的时候,其实云静涵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麻醉的效果还没有彻底消失。 云静涵流了一脸都是泪,在哭着,哭的厉害,声音也是哑的:“表姐,我的病真的好了吗?” 苏氏点头,也跟着红了眼眶,给她擦着眼泪哄着:“好了,彻底的好了,真的好了。” 她从醒来就一直问这句话,这是喜极而泣啊! “表姐,是真的吗?”云静涵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身体还有些不受控制,可脑袋是清醒的。 她已经闻不到身上的臭味了,她惊喜,又害怕只是她在做梦。 这些年,她曾经无数次的梦到自己的病好了,自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跟人交往,跟小姐妹们一起出去玩闹。 可每次醒来,都发觉只是一场梦而已,那种失落跟痛苦煎熬,个中滋味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第233章 手术失败了 “宁大夫来了,你不信问她。”苏氏赶紧让出了位置给宁菀。 云静涵抽手就拉住了宁菀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宁大夫,我的病是真的好了对吗?” 宁菀握住她的手,点头,一字一顿道:“你的病彻底好了。” 云静涵得了她这句话之后,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因为麻醉的原因,一直压抑在心底里最深处的情绪都跟着爆发了。 苏氏想要哄她。 宁菀对着她摇摇头,这哭一下,病就全好了,狐臭好了,心病也就好了,她是该好好哭一场,发泄一下。 云静涵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这些年因为怪病所受的委屈,痛苦,折磨,绝望,通通哭出来,通通发泄出来。 手术室外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她的哭声,这哭声,不是绝望,不是痛苦,而是带着欣喜激动的宣泄。 正在给云将军换衣服的云夫人,也跟着抽泣了起来,手颤抖的厉害,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 云将军也是双眸泛红,伸手抱住夫人,声音沙哑的道:“没事了,静涵好了,就什么都好了,以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咱们谁也别拘着她。” 女儿因为身上的怪病,受的苦太多了,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法替她受着。 “老爷。”云夫人终是没忍住,也跟着哭出声来。 这些年,女儿难受痛苦,她又何尝不难受呢,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他们这些知道实情的,明白云静涵哭,是因为病好了才哭。 不明白实情的陈策跟宁惟行,刚刚带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男人进了医学院。 听到手术室那边大哭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 宁惟行一脸的问号,问:“手术失败了?” 陈策瞪他:“胡说八道,师父做手术怎么可能会失败。” 他们俩话音刚落,身边跟着的大胡子男人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宁惟行赶紧拉住了他:“老大,你要信我,我小妹她医术很好,她什么病都能治,肯定不是她失手,是那病人出了问题。” 身高八尺的络腮胡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人都哭的跟杀猪似的,肯定是你妹妹把人给治坏了,你放开手,我要回家。” 陈策鄙夷的睨着他:“人家一个小女子都不害怕手术,你一个大男人还害怕手术。” 这家伙就是宁惟行他们镖局的东家,是被他们俩一大早过去镖局请回来的,叫李熊,名字里有个熊字,胆子却小的要命。 “我身上臭着也不会死,我都臭了三十年了。”李熊挣扎着要跑,他就觉得这事情不靠谱。 行哥儿非说他妹妹是神医,什么病都能治,说能治好他的这个身上的臭味。 他是不信,不愿意过来,也不知道这臭小子跟他家娘子瞎说了什么,他家娘子硬逼着他过来,还说什么不做手术就要跟他和离! 他才十七岁,他小妹最多也就十五六岁,比他家老大大不了两岁,这么年轻的小丫头,她能知道什么,还神医! “你身上臭着是不会死。”陈策看着他:“不过你不是想要个闺女吗?我师父说了,这玩意儿有很大几率会遗传的,你要是臭着跟你家娘子怀上了闺女,到时候你闺女生出来也跟你一样,你愿意吗?” 李熊想也没想:“我肯定不愿意啊!” 他跟娘子生了两个小子,都没遗传他的这个臭病,不过他还想要个闺女,要是真遗传了,女孩子家的身上臭可怎么办。 “这不就是了。”陈策笑眯眯的接着道:“刚刚那个病人,是我师父做的第一台腋臭手术,我也跟你说过了,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可能那病人就是这千中无一的风险,被她给碰上了,我看你运气就不错,身上这么臭,还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娘子,给你生了俩小子。” 李熊听到他提到娘子,就乐开了花,不过还是将信将疑的:“那我万一也失败了呢?” “你不会失败的。”陈策说完,就见手术室门口出现了宁菀的身影,对着宁惟行使了个眼色。 宁菀就见他们俩一左一右的跟门神似的,扯着中间的那个彪形大汉往前走,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很快那边三人就到了跟前。 陈策迫不及待的问她:“师父,那三小姐是怎么了?手术失败了?” 被他撒开的李熊,眼珠子转啊转,就等着宁菀说一句失败,他立马撒丫子就跑。 第235章 重要的事 这手术室,不是谁都能进的,毕竟里头住着的是将军府的三小姐,陈策都没让进,只有宁菀跟着进去了。 不过她也很快就出来了,跟苏氏一起出来的,把空间让给了将军府的一家三口。 陈策跟宁惟行,现在对李熊爱答不理的,跟之前拼命劝他安抚他的热情状态,简直是掉了个个儿。 李熊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点太差了,一直都不信任人家,还几次想跑,对于他们俩此刻对他的态度也表示理解,看到宁菀出来,他笑呵呵的主动迎过去自我介绍:“宁姑娘,宁神医你好,我叫李熊,是你四哥镖局的东家,我是过来做手术的,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陈策跟宁惟行俩在后头,拼了命的跟宁菀唇语,打手势,使眼色,让她抻着点,好好吊一下李熊。 宁菀却没搭理他们两个,对着李熊微微颔首,面上挂着公式化的笑:“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如果愿意做手术的话,时间安排在午后。” “愿意,我愿意!”李熊忙不迭的点头,看着面前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心里一时间感慨万千,只觉得不可思议。 行哥儿这是行了大运了,竟然有个这么漂亮,还医术如神的妹妹,怪不得他最近总是开口闭口的我家小妹我家小妹,都快成他口头禅了。 他要是有这么个小妹,肯定会捧到天上去宠着都嫌不够。 李熊的手术确定了时间。 陈策跟宁惟行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心里老大不满意,他们俩是警惕了李熊一路,生怕他跑了。 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狠狠杀一下他原先的威风,没想到就被宁菀这么云淡风轻的就给揭过去了。 他们俩心里不乐意,李熊却是开心了,他开心不够,他还生出了一点别的心思,拉着宁惟行问他:“你小妹许了人家了吗?” 宁惟行本能的警惕了起来,双眸一寒:“你想干什么?” “我家阿霆,你觉得怎么样?”李熊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有想法还是要说,继续道:“阿霆他聪明肯干,人长得也不错,你说呢?” 宁惟行双眸瞬间喷火,他是让他来看病的,不是让他来打他家臭丫头主意的,咬着后槽牙警告他:“你想的美,少打我家小妹的主意,她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阿霆是李熊的儿子,叫李霆,今年十四岁。 “行哥儿,你别生气嘛,你又不是你小妹,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我改天带着我家阿霆过来,你让她看一眼,说不定她就喜欢我家阿霆那样的。”李熊锲而不舍。 这姑娘,他一眼就看上了,长得漂亮又一身的本事,要是能给他当儿媳妇,让他少活二十年他都干! “不可能!”宁惟言咬牙切齿,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字一顿的道:“她眼界高着呢,比我三哥长得难看的,她统统不考虑。” 这一句话,让李熊也跟着偃旗息鼓了,这样的话,那眼界是太高了,他家儿子比不了。 他这走南闯北的,也没见到哪个比行哥儿他三哥长得好看。 宁家这四兄弟,别的不说,这长得都是一顶一的好,眼光也挑的很,不然的话,他家大哥跟二哥都该成亲生孩子了。 他们俩在这边说话,宁菀这个话题的中心人物,却是已经回房去休息了。 宁惟行不想跟李熊说这件事,想到宁菀要说亲,心里就烦躁的不行,又郑重的警告他不许打他家小妹的主意之后,就让杜应把他领走了。 然后,他就一肚子不爽的跑去找宁惟慎去了,他要去科学院,就要经过顾凝暂住的地方。 顾凝正坐在窗口练字,这两日,她都没怎么敢出现,怕被伯府或者将军府的人给认出来。 她也打听清楚了,将军府的人过来,也是找宁菀看病的,将军府的那个三小姐,是天生体臭,过来治这个病的。 就在刚刚,冬梅来报,说是那三小姐哭的跟杀猪似的凄厉悲惨,定是手术失败了,病没治好。 她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大好,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见宁惟行风风火火的朝着这边跑过来。 她以为是来找她的,微微一笑,仪态万方的朝着他走过去,温婉的喊:“四哥。” 宁惟行这才看到她,脚步都没停的道:“凝儿,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找三哥说,等会儿回来找你。” 第236章 他后悔了 说完,就一溜烟的朝着科学院跑过去。 顾凝面上的笑凝住,垂在宽大袖袍里的手不自觉收紧,眼看着他的身影在面前消失,眼底神色阴鸷。 好啊,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要无视她是吗? 宁惟慎是这样,现在就连宁惟行,也要这么对她吗? 宁惟行倒是不知道顾凝的想法,他一脚踏进办公室,就恨恨然道:“三哥,我们东家简直是疯了,说要把他家儿子介绍给臭丫头,臭丫头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他儿子。” 宁惟慎正在拿一把锋利的刀子削着炭笔,听到他的话,手一歪,锋利的刀片直接就划到了食指指腹上,鲜血瞬间涌出。 “三哥。”宁惟行见到血,大呼小叫的喊了一声,忙拿着一块干净的巾帕跑过去要帮他包扎。 “不用,我去医学院。”宁惟慎心烦意乱的厉害,推开他的手,起身就走。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宁菀,可他又不敢问,他怕问到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先捂着一下再去。”宁惟行眼看着他的手一滴滴的往下滴血,追上去急声道。 “流点血而已,死不了。”宁惟慎唇角的笑,带着明显的自嘲,大步朝着医学院走过去。 宁惟行只能跟上去,就见他走一路手指就一直在往下滴血,忍不住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经过顾凝的住处时,她就在门口站着,看到手指在滴血的宁惟慎,一脸担忧的走过去:“三哥,你怎么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宁惟慎本就烦乱,冷不防被她拉住了手腕,只觉得通体一阵恶寒,嫌弃的一把推开她。 顾凝也没想到宁惟慎会推开她,猝不及防中,重重摔在了地上,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泪光闪烁的看着他,委屈极了:“三哥。” “抱歉。”宁惟慎嘴里道歉,却是脚步都没停,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大步离开。 “凝儿你没事!”倒是宁惟行,一脸担心的上前,心疼的把顾凝给扶起来,看了眼宁惟慎的背影,解释道:“三哥他不是故意的。” 三哥他过分了啊,凝儿也是担心他,他怎么能推开她。 “我没事。”顾凝红着一双眼睛对着他笑笑,依旧是一脸的担忧:“三哥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宁惟行摇头。 他觉得三哥有些魂不守舍的,肯定是有什么心事。 宁惟行扶着顾凝进了屋,也不好立刻走了,跟她说了会儿话,才匆匆忙忙的离开,眼前已经没了宁惟慎的影子。 宁惟慎直接去找了宁菀。 宁菀给他的手指头消毒,看着割了挺深的一个大口子,又看了眼他一道走来滴了一路的血,忍不住寒了一下,问他:“你怎么也不包一下再过来?” 宁惟慎跟往日里没有什么差别,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把手完全交给了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慵懒的:“包了就不流血了?” “会流血,可你这流了一路,看着怪瘆人的。”宁菀嘟囔了一句,一脸认真的给他上药,拿着纱布开始包扎。 “吓到你了?”宁惟慎的声音,带着几分妖冶的揶揄,面上的表情却是凝重,微微扯起的唇角,带着彻骨的自嘲。 他后悔了。 他现在很后悔当初跟二哥一起逼她,说了让她离开家的话。 他也后悔她要迁出户籍的时候他不在家里,没能拦得住她。 否则他现在,就能以哥哥的身份,名正言顺的问她跟容九沉的关系,作为哥哥告诉她那人是个残废,配不上她!让她好好考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前怕狼后怕虎,只能在心里生闷气,却一句话都不敢问出口。 第237章 手坏了脑子又没坏 “嗯。”宁菀轻应了一声,已经动作熟练的给他包扎好了伤口,敲了敲他的手掌心,提醒:“这两天不要碰水,一天来换一次药。” 宁惟慎微微敛眉,就能看到她微蹙的眉,心里一时间有些涨,也有些酸楚,面上却是带着笑:“来找你换?” 宁菀收拾着药品,漫不经心的回话:“换个伤药而已,你找谁都行。” 宁惟慎低低的笑出声来,华丽丽的声线拉长了尾音,眼底的情绪却是复杂难辨,点了头,道:“好。” “不过宁院长,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的手是很宝贵的东西。”宁菀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以后削炭笔这种活,让助手来就行。” 他可真厉害,他又不是个小孩子,怎么削炭笔还能把自己手给削了。 “怎么,担心我手废了,耽误给你干活赚钱啊?”宁惟慎堵她。 “你手坏了脑子又没坏,我担心这个做什么。”宁菀毫不示弱的怼回去,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发明个自动卷笔刀。” 不过这玩意儿也就他们自己用,现在铅笔这东西,也就只能小规模的生产给他们自己人用,大规模生产就划不来了,毕竟现在还是纯手工制作,贵啊! “好主意。”宁惟慎跟着点了点头。 “三哥。”宁惟行这个时候跑了进来,看到伤口包好了,问宁菀:“三哥的伤没事!” “没事。”宁菀把药箱给放好了之后,打了个哈欠,毫无形象的躺到了床上,抱着被子:“你们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宁惟慎走过去,伸手帮她把被子给扯过来盖在身上,又踢了下她的鞋:“脱了,上床去睡。” 宁菀挣扎了一下,懒洋洋的嘟囔着:“我就眯一会儿,等会儿吃了饭还有一台手术。” 宁惟慎看着她耍赖,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给她把鞋子脱了,就见她腿一缩,整个人就蜷进了被窝里,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宁菀,怎么不懒死你呢!” 宁菀嘟囔了一句没人能听得懂的外星语,蒙着被子不动了。 宁惟慎没忍住,又抽手敲了一下被子,才转身跟宁惟行一起离开。 宁惟行关门的时候,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宁菀,眼底多了几分柔和,转头走了一段距离才道:“三哥,你去看看凝儿,她刚刚可伤心了。” 宁惟慎眉心微蹙,眼底多了几分冷色:“我已经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跪在她面前跟她忏悔吗?” 宁惟行就觉得他这话太过于刻薄无情了,想到他这几天的行为,忍不住问道:“三哥,凝儿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跟你们不喜欢宁菀一样,要什么理由。”宁惟慎冷嗤一声,扫了他一眼。 “我……”宁惟行被噎了一口血。 他哪里讨厌宁菀了,那是以前,他现在没有那么讨厌宁菀。 而且他讨厌宁菀也是有理由的,她以前那个样子,是个人都会讨厌她好不好! 宁惟慎离开了,宁惟行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又回头看了眼宁菀的房门方向。 这天午后,李熊做了狐臭手术,主刀医生陈策,手术很成功。 李熊终于摆脱了被狐臭折磨的痛苦,回家去也不用跟娘子和离了,麻醉醒来之后,对宁菀,陈策和一众医护人员也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狐臭手术,是个很小的手术,手术后其实就可以直接出院回家,不过云静涵跟李熊都选择住院两天。 傍晚的时候,宁菀跟宁惟慎一起回家,远远的就看到顾凝跟容楚寒从屋里出来。 顾凝看到宁菀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心里却已经被嫉妒跟恨意纠缠到扭曲了。 她本以为宁菀是没把将军府三小姐的病给治好,谁知道是治好了,她现在就想知道她一个废物,哪里学会的医术! 宁家的人不知道,毕竟她是从小在顾家长大的,可她问了顾家的父母跟曾经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仆从,也没有人知道。 她面上带着笑,看向容楚寒,却发现容楚寒此刻正在看着宁菀的方向,他的眼神里,不再是以往的厌恶,而是带着几分痴迷,眼睛亮的仿佛在发光。 第238章 迷惑心智 一时间,疯狂的嫉妒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眼底深处的恨意扭曲到狰狞,只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把宁菀给撕碎了。 她强行压制住心里情绪,温声喊:“王爷。” 容楚寒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神,看到她温婉的笑,眼前浮现的却是宁菀清丽可人的容颜。 一时间,他只觉的胸腹间一阵拥堵,没来由的开始烦躁懊恼了起来。 该死的,宁菀那贱人,不过就是他丢弃不要的一个女人罢了,他不该几次三番的被她给迷惑左右心智! “王爷。”顾凝又喊了一声,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本王没事。”容楚寒看了她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张脸跟宁菀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顾凝心里一阵恼恨,却依旧是温柔的模样,柔声道:“妾身等二哥回来跟他说一声,明日就会回王府,王爷不若留在这里住一晚?” “不用了,本王还有公事要处理,现在就回去,你明日早点回府,免得本王担心。”容楚寒心里烦乱的要命,也没有心思去跟她说什么体己话。 顾凝道:“妾身知道了。” 容楚寒就再没看她一眼,直接上了马,带着人离开。 顾凝眼看着他离开,心里早就已经恨毒了宁菀,王爷本来是来接她回王府的,之前也是对她小意温柔的,可见了宁菀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也突然就不冷不热了起来。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宁菀这个狐狸精,她竟然敢勾引她的男人,她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容楚寒刚走没多会儿,宁惟言就回来了,看她站在外头,盯着远处看,忙走过去:“凝儿,穿这么少出来做什么?” 顾凝听到他的声音,眼圈就红了,对着他笑笑,道:“二哥,没事,我就是有点想家了,那边就是咱们家的方向。” 她明日就要回王府,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把煤球炉内胆跟玻璃的秘方找到,否则她不是白白来了一趟,白受了这么多罪! 这边既然没有秘方,那秘方肯定就是被宁菀藏在宁家了,她要回宁家去找! 宁惟言一脸心疼的看着她,片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道:“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娘给支开,你今晚上回家里去住!” “我看到三哥跟菀菀刚刚才回家,不好折腾他们的。”顾凝有些怯弱的摇摇头,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没事,我去跟他们说。”宁惟言心里歉疚,让她先回屋里等着,他过会儿就来接她回家,这才骑马朝着家的方向过去。 宁菀跟宁惟慎是走着回去的,已经立春了,虽说天气还是冷,风却已经不是那么彻骨的寒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正在讨论的,正是卷笔刀的制作。 宁惟言追到他们的时候,两人已经进了屯,他到了跟前,下了马之后才看着宁菀道:“菀菀,凝儿她明天就要回王府了,她今天想要在家里住,能不能麻烦你带着娘出去住一晚?” 第239章 兄弟反目 宁菀还没说话。 宁惟慎站了出来,眉心微蹙,狭长的桃花眸带着几分嘲弄:“二哥,她想住哪就住哪是吗?” 顾凝想回家里住,骗鬼呢,她这种极力想要掩盖自己过去,自私又丑陋的人,如果不是有目的,怎么可能会回来住! “老三,这里也是凝儿的家,她过来看咱们回不了家已经很难受了,你一定要这样对她吗?”宁惟言是不知道顾凝到底怎么得罪了宁惟慎,让他如此看她不惯。 “二哥,你觉得这里是她的家,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宁惟慎冷嗤一声,极为不屑。 “你……”宁惟言指着他,恼了:“老三,你在我面前这么说没什么,你要是敢在凝儿面前这么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宁惟慎笑出声来,笑意越发的讥讽:“怎么,二哥你还要为了她跟我兄弟反目?” “宁惟慎!”宁惟言一声厉斥,俊脸涨得铁青,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这话是能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吗?他口无遮拦! “二哥,我可以把娘带走。”宁菀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开口打断了他们。 她是无所谓在哪里住,她今儿本来也不是回家的,而是过来看看毛衣编辑作坊那边的工作,今天是第一批货完成的日子。 “谢谢你。”宁惟言这话是真心的,对她道了谢之后,又极为不满的瞪了宁惟慎一眼。 宁惟慎眉梢微挑,懒懒的把双手枕在脑后,朝前走去,好像刚刚那个跟宁惟言吵架的人不是他一样,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宁菀:“走快点,你怎么慢的跟只乌龟似的。” “你才是个乌龟!”宁菀不满的反击,抬脚追了上去。 宁惟言看着他们两个离开,气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眼底神色深邃冷然。 老三现在是处处薄待凝儿,反倒是跟宁菀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宁菀跟宁惟慎俩往前走,经过家门的时候。 宁惟慎看着宁菀:“你先过去,我回家一趟有点东西要拿。” 宁菀也没在意,对着他点了点头,就径自朝着针织作坊过去,其实所谓的针织作坊,就是拿刘老家临时改造的。 自从医学院那边忙碌了之后,刘老吃住都在医学院,家就空了下来,找人稍微修缮了一下,暂时作为了针织作坊存在,等玉山那边的作坊建起来了之后,再统一搬过去。 宁菀这边往作坊过去。 宁惟慎却是直接回家,到了宁惟言跟宁惟行的房间,取出笔墨纸来,瞎写了两个秘方,一个是玻璃的制造,一个是煤球炉内胆的制造。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让人偷偷盯着顾凝,发现不是她本人,就是她带来的人,总是往这两处作坊凑。 他心里已经大概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今儿听说她要回家住,就已经基本确定了,只是还需要确认一下。 他写完了假的秘方之后,拿出去吹干叠好,才推门进了宁菀的房间,找了半天,连一处带锁的地儿都没有,最后又回他自己屋拿了个红木盒子,把东西放进去,掀开她的床板,把盒子放了进去。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才拍了拍手离开,到了家门口,看了眼远处空荡的路面,眼底神色讥诮。 第240章 报答恩情 他做事的时候,宁菀也已经到了针织作坊。 院子里,一群正在忙碌的女人们看到她过来,都忙起身打招呼。 宁母没在这群人之中,而是在跟申家娘子在屋子门口,一起检查织物的质量,织的有瑕疵的就要拿回去让人返工。 现在这处针织作坊,就是宁母在管着,申家娘子,还有识文断字,又心灵手巧的杜家娘子两个给她打副手。 “娘。”宁菀走过去,看着已经分门别类整理好的针织品,也帮着一起检查。 “你怎么过来了?”宁母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拿走她手里的毛衣:“我跟你申家婶婶做就好,你别给弄乱了。” 申家娘子跟着帮腔,还给她搬了张椅子:“你娘说的对,我们这马上就整理好了,你坐会儿。” “好。”宁菀笑着应了一声,看着屋里高高摞起的衣服,问:“一共有多少件了?” 宁母开口就道:“女士毛衣一百件,毛裤五十件,手套三百件,男士毛衣五十件,毛裤五十件,手套两百件。” 这可是这五日来,他们几百口人,每日没夜赶制出来的,这些织品,还通过人的身高体重,分成了不同的号码,从最小的女士s号到最大的男士xxl号。 跟宁菀打了招呼之后,就在对面叠着衣服的杜家娘子,回身就赶紧把记录好的册子拿给她看,里头详细的记录了每个号码的衣服有几件。 宁菀仔细的翻看了一遍,也有些震惊了。 她要的第一批货,所有的织品加一起,也就要求五百件,现在册子上记录的就有七百五十件,加上这些女工正在织着的,到晚上收工之前,怎么也得有八百件上下。 明天一早,这些货物就要运到玉山煤业去销售,不过现在的玉山煤业,开始卖玻璃制品之后,就已经改了名,叫玉山集团。 这次的招牌,是大东家容九沉亲自书写,上次那块孔老写的招牌,也给收藏起来了。 宁菀看了册子之后,她这个闲人还被禁止帮忙,就只能在一边看着。 时不时的就有女工拿着刚刚完工的织品给宁母她们检查。 检查无误之后,杜家娘子才会在记件的册子上,找到女工的名字,在相应织品的位置上,给她计件。 这边所有的织品,都是计件算钱的,宁母说心灵手巧又熟练的女工,一天就能赶织出来一件毛衣,最多的一天织了有十一双手套。 宁菀知道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苦惯了的女人们,只要给她们赚钱的机会,她们会拼了命的努力,有些感慨的道:“娘,你跟他们说,也不用这么赶,钱也不是一天就能赚出来的,千万别累垮了身体,晚上也不要打着油灯做工,太伤眼睛,以后这种工作多着呢。” 宁母就道:“她们都知道,就是怕你店里东西不够卖,都想要多织两件。” 这些女人们,家里的男人都在作坊里有各自的工作,赚的钱足够一家人的开销,用不着这么拼命的,都是想要报答女儿的恩情,才会这么拼命的干活。 第241章 骗不了自己的心 宁菀有些感动,就站起来拍了拍手,对着一院子的女人笑着道:“今儿第一批货超额完成,晚上大家都不要工作了,我去玉山食堂那边说一声,咱们庆祝一下,晚上去食堂吃。” 院子里正在做工的女人们,就是一阵阵的叫好声,嘴里说着谢谢姑娘之类的吉利话。 这天晚上,女工们忙完手里最后的工作之后,也就没人再去领毛线织新的织品了。 她们都知道,这玉山食堂,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去吃饭的食堂,是姑娘让人专门研究美食的地方,平日里饭菜只供给医学院跟科学院的人。 宁菀已经先带着宁母走了,申家娘子跟杜家娘子留下来,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领着一群人朝着玉山而去。 一行接近三百个女工,说笑着走在路上,看起来浩浩汤汤的倒是别有一番气势。 经过宁家的时候,申家娘子看到了宁惟言,喊他:“言哥儿,你娘跟你小妹还有慎哥儿都去了玉山食堂,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宁惟言正在院子里打水,准备端过去给顾凝洗手,看着一大群人,有点震惊,笑意温润的道:“不必了,我晚上在家里。” 倒是宁惟行,听到声音赶紧从屋里蹿了出来,看着一大群人也惊了一下,之后才问:“你们怎么这么多人,一起去玉山食堂做什么?” 申家娘子骄傲的很,腰板挺得笔直,大着嗓门:“我们今天交了第一批货,超额完成任务,姑娘为了奖励我们,特意让我们去玉山食堂吃饭。” 其余的女工们,跟宁家熟的,也跟着搭腔,让他们兄弟俩也跟着一起去吃饭,不然这两个大半小子,自己在家能倒腾出什么吃的来。 宁惟行眼睛都在放光。 宁惟言却是瞪了他一眼,说好了今天这顿饭,他们俩陪着凝儿在家里吃,他看他敢跑! “不用了,我跟我二哥在家里吃。”宁惟行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跟着一起走的欲望,嘴里拒绝,心里却是急翻了。 娘,三哥还有臭丫头都在玉山食堂吃饭,他骗不了他自己的心,实话说,他也想一起。 申家娘子还想说什么,这么探头往家里一看,就见堂屋里坐着的顾凝,咳了一声,拉长了调儿:“原来你们家是来客了啊,你们不去,那我们就走了。” 顾凝听到这句来客了,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怒火,几乎要咬啐了一口牙。 这些人全都该死,现在竟然连一个贱民,也敢对着她阴阳怪气。 客人? 她是宁家的主人,不是客人! 这边,一群人很快就离开了。 宁惟言端着水进去,让顾凝洗了手,才看着她问:“晚上想吃什么,二哥给你做。” 顾凝兴致不高,勉强的对着他笑笑:“二哥,你跟四哥去玉山食堂吃饭,你们回来的时候,随便给我带点吃的就行。” 宁惟行听到这里,跃跃欲试。 宁惟言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明日就走了,我跟你四哥陪你一起。” “对,四哥不走。”宁惟行坚定的点了点头,心已经不在这里,飞去了玉山食堂,人还是得留下来。 第242章 阴谋得逞 “你们不用迁就我。”顾凝笑得温婉,很是善解人意:“我只要能回家住一晚,重温一下在家里的感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宁惟言听她这么说,愧疚又心疼,只恨不能把宁惟慎跟宁母也叫回来陪着她,看着她温声道:“凝儿,你好好在这里歇着,我跟你四哥去给你做饭。” 宁惟行就道:“二哥,咱们俩做的饭也不好吃,不然我去玉山食堂那边打包回来!李脍做的好吃,让凝儿也尝尝。” 这几日凝儿过来,宁菀那个小气鬼,根本就不让他跟二哥去玉山食堂拿吃食给她,李脍做的新鲜吃食,凝儿是一点都没吃到。 宁惟言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有些气恼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跟我去厨房。” 宁惟行也不敢顶嘴,看着顾凝眼神都暗淡了下来,也有些心疼,觉得自己做的有点不对,只能蔫蔫的跟上去。 到了厨房,宁惟言才一脸凝重的看着他道:“老四,老三这两天是怎么对凝儿的你也看在眼里,他让凝儿伤心难过,你也要跟他学吗?” 宁惟行也觉得三哥做的有点过分,有些泄气的嘟囔道:“我没有,凝儿她永远都是我妹妹。” “那你就好好留下来陪着她,不要再让她失望了。”宁惟言知道他还是疼顾凝的,跟老三不一样。 老三从小就不经常在家,一直跟凝儿的关系都是最疏离的,这段时间他跟宁菀朝夕相处,应该是受了宁菀的影响,才会这么对凝儿。 “我知道了。”宁惟行心里也有些难过,就乖乖的坐在了灶台边,开始点火,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问:“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凝儿跟以前不一样了?” 宁惟言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没多想:“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当然不能跟以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一样。” 宁惟行就不说话了,二哥跟本就没听懂他的意思,他是想说,凝儿的心思比以前深沉多了。 而且,他总觉得她说话做事,都跟蒙了一层纱似的,一点都不真,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假。 宁菀就不会这样,生气的时候就是生气,开心的时候就是开心,就连报复他的时候,也是直来直去的,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顾凝那边,等了好大会,注意着他们俩的动静,听到厨房里传来切菜炒菜的声音,才悄悄起身,去了隔壁宁菀的房间,也是她原来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应物什都变了,对她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不过并不妨碍她的行动,她小心的四处翻找了一遍之后,脚步定在了床边。 这房间里,就只有这张床没有变,还是她睡的那张床,她最为熟悉不过了,伸手就掀开了床头的一块木板。 然后就看到木板下头,有个小巧的红木盒子,眼底闪过明显的得意来,把盒子拿出来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而后就听外头有脚步声在靠近。 第243章 戏谑之色 她忙不迭的把纸塞进怀里,把红木盒子放回原处,把床板放下去,让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待她整理好了一切,施施然坐在床上的时候,就见宁惟慎也已经走到了门口,懒懒的靠在门框上对着她笑。 他人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越发显得整个人靡丽妖冶,声音也拉着华丽的尾音:“凝儿。” 顾凝突的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可以肯定宁惟慎没发现她的举动,可此刻宁惟慎对她的态度,又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她心里犹疑不定,面上却是温柔:“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宁惟慎笑着道:“我从玉山食堂那边给你带了点吃食,你在宁菀房间做什么,她最忌讳别人碰她的东西,快点出来!” 顾凝心里疑惑更甚,嘴上却是甜甜的道:“谢谢三哥。” “跟三哥客气什么。”宁惟慎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扫了一眼,才懒懒的转身离开。 顾凝这会儿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放松了警惕,宁惟慎面对她的时候又是逆着光,她只看到了他的笑,却没看到他眼底的戏谑之色。 宁惟慎真的打从玉山那边拿来了吃食,挨个的把吃的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宁惟言对他此刻的行为心生不解,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你要是过来陪凝儿的就留下,你要是过来气她的,就马上离开!” “二哥,凝儿也是我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是过来给她送点吃食,你紧张什么?”宁惟慎笑得真诚。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宁惟言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才不信他,总觉得他这会儿过来,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就走了。”宁惟慎笑笑,走到厨房的门口,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宁惟行:“老四,今儿李脍的蛋糕做好了,你不去尝尝鲜?” 宁惟言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看向了宁惟行,等着他的回答。 宁惟行添柴的动作一顿,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眼底有光芒闪了一下,又灭了,摇摇头道:“三哥,我等陪凝儿吃完饭就过去,你们给我留一块。” 李脍前几天一直这研究这个蛋糕,做坏了不少,不过做坏的也好吃,他跟陈策跟着吃过两次,做成功的肯定更为美味。 宁惟慎只看着他笑笑,也没再说话,悠然懒散的转身走了。 宁惟言眉心紧蹙,眼底神色深邃,盯着他的背影,还是有些狐疑。 老三他这么乖乖的就走了?他回来这一趟真的是只为了给凝儿送吃的? 宁惟行心里着急的不行,眼看着宁惟慎走了,神色越发的蔫了起来,之后做事说话也都心不在焉的,明显是人还在,心思已经不在了。 顾凝拿到了东西,也就不是很在意宁家兄弟的想法了,看到魂不守舍的宁惟行,不觉得生气,只觉得他像是个小丑一样可笑。 她已经把东西交给了冬梅,让她把秘方给送出去给孙二,找人试着做一下,这两日也就能出来结果了。 至于宁菀,她马上就是个死人了,她没有必要跟一个死人一般见识,跟个死人争宠的。 她死了之后,宁家这几个兄弟,还不是都得靠她提携,她早晚会让他们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的。 这天晚饭后,宁惟行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了玉山食堂,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散席了,至于他想吃的蛋糕,连个毛都没留下。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顾凝走了。 宁惟慎在她走了之后,才抬脚进了家,去了宁菀的卧房,掀开她床头的板子,拿出里头的红木箱子。 第244章 长点心吧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嘲弄的勾唇笑开,他果真没猜错,顾凝来这边,就是为了这两个东西! “三哥,你在我屋里做什么。”宁菀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拿着个空木箱子在无端端的在笑,看起来怪渗人的。 “没什么。”宁惟慎把箱子合上,拿着箱子往外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伸手就揉了揉她的脑袋,语重心长的道:“宁菀,你可长点心!” 宁菀嫌弃的拍他手,咬着后槽牙瞪他:“我刚梳好的头发!” “我帮你重新梳好了!”宁惟慎转身拿了她梳妆台上的梳子,作势要给她梳头发。 宁菀赶紧躲开他,警告的指着他:“你别靠近我啊,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上次他弄乱她头发,就说要重新帮她梳头,信誓旦旦的,结果把她头发都给梳成团,梳出心理阴影来了,也不知道他给他自己梳头的时候是怎么梳这么顺的。 宁惟慎笑得更开心了,把脑袋往她跟前凑:“要不你也揉揉,咱们两个就扯平了。” 宁菀皱眉,不屑的给了他一句:“幼稚!” 说完,夺走他手里的梳子,对着镜子重新开始梳头发。 宁惟慎笑出声来,又看了他一眼,才拿着箱子出去,出去的刹那,眼底轻松愉悦的神色消失不见,只余彻骨的冷寒杀气。 他知道,这丫头是一点都不在意顾凝,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自然也不会在意她回来的目的。 算了,这些背地里的阴谋诡计,就让他来做好了,他倒是想知道,顾凝在盘算着什么,她是觉得凭着她那点脑容量,能跟宁菀比? 他如果是她,就绝对不会这么自以为是,对于她偷窃的行为,他只想对她说一句话,天真! 宁菀不知道宁惟慎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她是真的没把顾凝放在心上,当做是自己的对手,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哪里有心思去关注她。 她很快就重新挽了个发髻,穿着一身素色衣服,像是夏日里盛放的芙蓉花一般清丽可人。 宁惟慎牵着两匹马在院子里等她,见她出来,给了她一匹。 宁菀看着他问:“你也去京城?” “我去看看你布置的铺面装修成什么样了,别白瞎了我那么多的玻璃。”宁惟慎的理由很是充分。 宁菀就笑:“你实话说,你就是想去凑热闹!” 宁惟慎斜了她一眼,就把包了纱布的手指头举起来给她看:“我手受伤了,我要休假两天。” “好。”宁菀笑着应了一声,也不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了,出了院子之后就上了马。 两人一起,先是去了针织作坊那边跟拉货的车汇合之后,才一起朝着京城方向走。 天也就刚刚亮,到了铺子的时候,还没到开门营业的时候,等到东西都摆放好了之后,也刚好到了开店的时间。 这次的新品展示,宁菀选择的是现代的橱窗式展示,在店里单独划分出了一个空间,专门用来做为衣物的展示。 全玻璃的装修,让整个空间明亮异常,加上后世才会有的可以把人比例拉长的试衣镜,视觉上很高大上。 她特意让人做了一比一的模特模型放在玻璃橱窗里展示,模特的穿搭也是她亲自挑选的,好看到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宁惟慎对这里的装修,十分满意,走了一圈之后,觉得是没白瞎了他的玻璃,不过他看着东西的价格,忍不住咂舌,去看宁菀:“毛衣毛裤二十两,手套五两,你怎么不干脆去抢呢!” 这东西的成本是多少,他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可也知道她这定价,是定到天上去了,会有人买吗? 正在门口站着的几个伙计,听到宁惟慎问出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店铺里所有的伙计,私底下都在谈论,说这新品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不过他们就是最普通的伙计,可不敢去问姑娘还有赵掌柜,为什么要定价这么高。 不是他们不相信姑娘,也不是他们唱衰自己家的铺子,就是觉得太贵了,只有傻子才会花这么大的价钱去买这些衣服,一件毛衣的钱,够买好几身上好的绫罗绸缎了。 第245章 看你笑话 “这是高端奢侈品,卖的不是产品,卖的是享受,是品牌,象征着的是高贵的身份,追求的是品味,说白了,这不是单单的产品。”宁菀看着宁惟慎,接着解释:“就相当于你穿了这件毛衣,戴着手套,走在大街上,别人看一眼就知道你有钱有势,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我看有几个人会认同你的这个社会地位的象征。”宁惟慎明白这个道理,可这定价,他觉得够呛有人会买。 玻璃也是第一次问世,也没见她卖这么贵,也就跟普通的瓷器差不多的价格。 宁菀也不跟他多说了,能不能卖的出去,是要看市场反馈的,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二十两对他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宁惟慎视察了一圈铺子,等店铺开门,他就去书房拿了纸笔,又拎了壶茶去二楼了,等着看到底有多少人会来买二十两一件的毛衣。 辰时一到,店铺准时开门,这几日店铺生意红火的很,没开门就有各地的客商在门口等着了。 客商们基本都是觉得有利可图,过来订货的,或是煤球炉,或是玻璃制品。 不过今儿早上,跟平日里不同,他们就见店铺的左侧,多出了一个展示空间,只看一眼,就被那玻璃橱窗跟里头展示的穿着衣服的模特给吸引了。 新奇的事物,总是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过去看了之后,都是叹为观止,赞不绝口。 衣服好看,样式也新鲜,听店小二讲还特别保暖,不过价钱实在是太高了,高到让人望而却步。 有人小声的议论:“这店铺的东家是疯了吗?这衣服再新鲜好看,也就是件衣服,二十两一件,哪个傻子会买。” “反正我是不会买,再好看也不买,这一件衣服,够我买好两套上好的丝绸衣服了。”有人跟着摇头附和。 “我看就是哗众取宠,故意这样做,吸引人眼球的,等到大家都知道有这样好的衣裳之后,再降价卖。”有人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摩别人。 所有看过衣服,问过价格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觉得店铺的东家把衣服定价这么高,就不是诚心做生意的人。 这边安排了五个伙计给顾客做导购,都是经过培训的人,听着这些人的话,看着一个个过来又摇头离开的人,面上依旧带着笑,心里已经开始凉了,觉得衣服是卖不出了。 这来来回回问价的,怎么说也有好几十个人了,还有很多是客商的打扮,一看就不缺钱,却都只是看看,没有一个人买衣服。 一晃大半天都过去了,眼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到头顶,还是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 店铺门口,这会儿也围了不少的人,都是听说玉山集团这边在高价卖衣服,二十两一件,过来凑热闹,开开眼界的。 导购们眼看着这么多人来围观衣服,问东问西,却一件衣服也没卖出去,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二楼的宁惟慎也有点担心了,这要是卖不出去,之后再降价出售,臭丫头这脸该往哪里放,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他看向坐在对面,十分淡定的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书的宁菀,问:“要是真卖不出去,你怎么收场,降价吗?” 宁菀摇摇头:“我这衣服定位是高奢,高奢就得卖这个价,才对得起这两个字,你急什么。” 她不急,宁惟慎急,指着下头围观的人:“你看到没有,他们都在等着看你笑话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街道上,有几辆豪华的马车行驶而来,快到店铺的时候却被人群给堵住走不动了,干脆停下了马车。 第246章 我带她去 马车上,很快就有人下来,都是衣着高贵华美的夫人小姐们,前头的等着后头的,说笑着走了过来。 “你们放心,我问了左家大夫人,这衣服就是今儿卖。”最前头的一位贵妇人笑着对众人说。 “是大长公主穿的没错!”有人问。 “是,不光是大长公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穿呢,又暖和又轻便。”贵妇人笑着道。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一般人在这种吵闹的坏境里可能是听不到,不过宁惟慎内力深厚,耳力了得,自然是听到了。 他终于是放下心来,睨了眼宁菀:“我还以为你在玉山没动弹,又大半天没人过来买东西,没找人打广告呢!” 他就说上次卖煤球炉的时候,没开门呢队伍就排到三里开外了,这次竟然没有什么动静,原来是会买衣服的人还没到。 “产品的定位不一样,面对的客户群就不一样,这个广告,要在贵族圈子里打,自然不会人人都知道。”宁菀看了眼走过来的贵妇人们,没有她认识的人,也就没下去打招呼。 她怎么可能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在之前就已经把衣服送出去给人试穿了,上到太皇太后,摄政王,大长公主,两位国公爷,下到国公府的两位大老爷跟两位夫人,伯府的主子们。 这又是过年,各府来往频繁,几天的功夫,整个大周的贵族就都知道了毛衣的存在。 这些有钱有闲的贵族们,平日里也不乏各种攀比,女人们跟现在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喜欢t同款,大长公主跟太皇太后都穿的东西,她们也得穿,在别人面前才有面子。 十多位贵人,进了铺子之后,也没废话,直接开始挑自己喜欢的款式,还有人点名就要橱窗里的全套,把模特的衣服都给买走了。 担心了一个早上的导购们,一脸微笑的送着一行人出去,欢迎她们下次再来。 围观群众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们的仆从,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离开,转眼间就把店里的衣服买走了一半,笑话没看成,他们自己倒是成了笑话。 宁菀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展示架,深表佩服,她这也是第一次见识古代女人扫货能力,跟现代人也不遑多让。 赵安临笑呵呵的到她面前,跟她报告一共卖了多少,就这会儿功夫,一拨人,就卖出去了30套毛衣毛裤,50双手套,合计是八百五十两银子。 宁菀就知道,不管哪个时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现在只是毛衣,后续什么都会有的,她会挨个生产上架。 第一拨人走了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些贵人,一上午的功夫,货架竟然全空了。 赵安临乐的合不拢嘴,他就知道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听她的话准没错。 导购员们也是对宁菀佩服的五体投地,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怀疑东家,她让做什么就坚决做什么。 围观等着看笑话的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都散了,店里也恢复了往日里的常态。 这天晚上,宁菀就在铺子里住下了,宁惟慎在傍晚的时候回了家。 第二天,也就是初十,是约好了跟陆姨娘和伯爵夫人一起逛大相国寺的日子。 伯爵夫人跟陆姨娘,还有方昭,早早的就过来接她,说是要赶早去大相国寺拜佛。 宁菀对求神拜佛之事没有兴趣,跟着去大相国寺转了一圈之后,听说她们还要去听普净法师讲禅,她怕唐突了,就不去了,只跟她们约好了一个时辰后,在大相国寺斜对面的杏花楼前见面。 这会儿,庙会早就人潮如织,触目所及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宁菀一路走过去,靠近大相国寺的地方,有卖香烛法器,佛学典籍,算命,素斋的店铺,再往前走,就越来越热闹,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的,路两边都是小摊食谱,卖什么的都有。 前头,不知道谁喊了句抓小偷,人群突然就乱了起来,本来就人挤人的,宁菀被这么一挤,就挤到了一处卖早餐的小摊跟前,好巧不巧的对面一个端着豆腐脑过来的人,就那么碰到了她。 一碗豆腐脑,立时有小半碗都洒在了她的衣服上,她今儿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衫,污渍格外的显眼。 对面那人,一身书生打扮,面目俊朗,只是身形有些瘦削,显然也没料到会如此,有些紧张的道歉:“这位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在下不是故意的。” 宁菀看着对面的人,也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她也没那么小气,客气的笑笑:“没关系。” 书生抬头,看到她相貌的时候,眼底有惊艳一闪即逝,片刻之后才再次一揖抱歉,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这件事都是在下的不对,在下跟大相国寺的普惠法事相熟,不若姑娘跟在下一起去大相国寺换身衣裳!” 宁菀还没说话。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我带她去换衣服就好,不必麻烦这位公子了。” 第247章 给你做妾 芝兰的冷香在鼻尖漫开,宁菀眼睛一亮,闪过明显的喜色来,转头就见男人已经滚着轮椅到了她的身边,不由勾唇笑开:“你怎么会过来?” 对面那书生,就见面前的漂亮姑娘粲然一笑,眼睛亮的像星子,笑容甜美可人,让他心跳疯狂加速,忍不住迷醉。 “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容九沉不答反问,那双清冷的,带着危险的眸在看向她的时候,立时被温柔沁透。 “姨母她们去大相国寺听法师讲禅,我先出来逛逛。”宁菀说着,已经很是自然的握住了他的轮椅,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大相国寺。”容九沉唇角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来,声音也跟着温柔了下来。 “好。”宁菀说完,又对着那书生微微颔首,才推着他的轮椅离开。 书生就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看着姑娘推着轮椅上的男人离开,一颗心还在狂乱的跳动着。 有人拍了他一下,饶有兴致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调侃道:“子异兄莫不是春心萌动,看上了人家姑娘?” 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沈子异,他这才堪堪回神,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苦笑着摇头:“韩辙兄莫要胡说,那姑娘怕是已经成亲了。” “成亲的可不是姑娘,那叫妇人,这姑娘不是妇人髻,肯定是还没成婚。”韩辙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我看那姑娘的穿着打扮,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娶回家给子怡兄做个妾,还是使得的。” “就算那姑娘没成亲,也必是许了人家的,刚刚那位公子,该是她的未婚夫婿。”沈子异想到了刚刚那姑娘回头对那人一笑的时候,灿若星子般明亮闪烁的眸。 那眼神,就像是诗书里描写的那样,是见到了心仪的男子,才会有的模样。 “子异兄人才相貌皆在人上,还怕区区一残废尔?”韩辙语气里是满满的轻蔑,继续笑道:“不过子异兄你若是有心要纳她为妾,怕是得问问侍郎千金愿意不愿意。” “沈某跟侍郎千金并无牵扯,韩辙兄莫要再开我玩笑。”沈子异拱对着他道。 “我听说子异兄在玉山,还有个青梅竹马,此时当真?”韩辙状似无意的问。 “没有的事,莫要瞎说。”沈子异听他提起玉山,忙矢口否认,脸色都青了,心里一阵嫌恶,佛袖离去。 他也不知道祖父跟爹爹当年是怎么想的,竟给他定了那么一门亲事,还好是退了亲,否则真要他去娶一个没见识的乡下野丫头?白白辱了他沈家门楣! “子异兄莫气,我就是随口问问。”韩辙眼珠一转,有阴谋闪过,抬脚去他。 看这沈子异神色,便知这事并非是空穴来风,只要这事是真的,他就能让他做不成侍郎府的乘龙快婿! 热闹的庙会上,人头攒动,沈子异再去看时,就已经看不到那个让他心动的佳人倩影,心头不由就是一阵失落,惊鸿一瞥就已经让他一见倾心,也不知以后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庙会的拥挤人群中。 宁菀跟容九沉却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给拦住了去路,兜售她的鲜花。 第248章 是个人才 这卖花的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相普通,穿着也很是普通,一篮子的花儿,最多的是冬日里会有的腊梅花。 腊梅花不稀奇,稀奇的是还有这个季节不会出现的牡丹,向日葵,海棠花,茶花,还有两支玫瑰,放在一起的花儿,五颜六色,美的惊心动魄。 “这位公子,给这位小姐买一束花!”卖花的小姑娘衣着得体,落落大方的笑着跟容九沉说。 宁菀的眼睛,已经瞄着人家的花盯了好久了,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反季节种花来庙会卖,这种花的人,是个人才啊! 容九沉微微侧眸,就看到小姑娘盯着人家花看,唇角不由勾起愉悦的弧度来,道:“你这花我都要了。” 卖花的小姑娘一脸惊喜,不过还是提醒他:“公子,腊梅一支十个大钱,可我这其他的花,冬日里是见不到的,一枝花二两银子,公子若是要了这些花,腊梅就都送您了。” 宁菀听到这里,忍不住要拍案叫绝了,教卖花姑娘的人,绝对是个人才没错了,会种反季节的鲜花,还会生意经! 容九沉看着那卖花姑娘,微微点了点头。 那买花姑娘才开始数花,鲜花也不多,只有二十支,四十两银子,大半篮子的腊梅是买鲜花饶的。 容九沉拿过花篮,回头交给宁菀。 北辰这个神出鬼没的,就赶紧跑出来付钱了。 宁菀抱着花篮,倒是没离开,而是等北辰把钱付清之后,笑看着那卖花姑娘,问她:“这位姑娘,能否问一下,你这鲜花是哪里来的?” 卖花姑娘一下子把花卖完了,本要离开,听到她的话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道:“这花是我哥哥种的,我家里一共就这些,卖花的钱还要拿回家去给我母亲抓药治病。” “你母亲生病。”宁菀心道这可巧了:“我是个大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去为你母亲诊治。” 卖花姑娘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也没比自己大多少,遂摇了摇头:“我跟哥哥自会找大夫给母亲医治,不劳烦这位贵人了。” 宁菀心里为不能见到这种花的人才可惜了一下,又道:“我叫宁菀,住在玉山屯田所,若是你母亲的病没有好转,你可以去找我。” 在这古代,寒冬腊月的种植反季节花草的哥哥是个人才,不过这卖花的姑娘明显是很警惕,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多谢贵人。”卖花姑娘对着她微微福身道谢之后,才拿着钱转身离开。 宁菀看着那小姑娘,跟容九沉道:“她一个女孩子,拿这么多钱怕是不安全,让北辰跟着护送一下!” 她发现这四周,刚刚就有很多不老实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女孩,现在女孩离开,更是有很多不同方向的人追了过去。 容九沉自然也是发现了她发现的东西,若是没有人跟着护一下,那卖花的女孩怕是活着都困难,微微颔首,应道:“好。” 北辰奉命让人护送卖花姑娘的安全去了。 宁菀也不当推轮椅的人了,反正容九沉的轮椅做的很是精巧绝伦,半自动的,他自己也能不费力的驱动轮椅。 抱着花篮,她忍不住凑上去闻着鲜花的香气,或许是古代的鲜花纯天然的原因,香味比现代的更加浓郁。 她就走在身边,容九沉微微侧眸,就能看到小姑娘在晨光下,比鲜花还要娇嫩的脸蛋,眼底神色宠溺,忍不住问她:“想要找种植鲜花的人?” 宁菀就点了点头,拿起一支玫瑰花在手里把玩着:“我起先不是跟你说过想要发展化妆品产业吗?这个需要大量的鲜花,需要找有经验的花农来做,这人能把反季节鲜花都能种的如此娇艳,是个人才。” 第249章 从心底里生出满足 “要不要我让北辰帮你把人带来?”容九沉问她。 “不用。”宁菀摇摇头,笑着道:“我有一种预感,有缘的话,我们会见面的,而且种花的人也不难找。” 她就算要找种花的人,也不是一般的花农,她要培养的人才,都是要有一定知识储备的人才,是专家,能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总结经验,解决问题。 “需要的话,跟我说一声。”容九沉道。 宁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见前头人更多了,拥挤的很,把怀里的花篮塞到了他怀里,又担任起推轮椅的工作。 这轮椅就算是能半自动化,可在这种人群里,还是人推着更为好掌握方向,更放心。 容九沉唇角含笑,眼底温柔的能溺出水来,鲜花的香味弥漫鼻尖,沁入心里,甜蜜蜜的。 庙会上吵闹的厉害,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是越来越多,轮椅又不太好走动,磨磨蹭蹭的整整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挤了出来。 再往前走,道路就很宽了,也有怕人多出乱子,在管制巡逻的捕快们来回的走动吆喝,人群按照不同的行进方向,分成了左右两边,秩序井然的。 大相国寺就在眼前了,也是人山人海的,善男信女们都在这一天出门,来烧香拜佛。 到了寺庙正门口的时候,容九沉看着宁菀,道:“跟我走。” 宁菀抱着个花篮,乖乖的跟着他,就见他径直过了寺庙正门,到了路的尽头,拐进了一个幽静的小路,两边都是参天的大树。 人少了之后,就安静了,渐渐地就连庙会上的吆喝声,车马声都也听不到了。 宁菀忍不住问他:“这是往后门去的?” 容九沉摇摇头:“这是往藏经阁的偏门。” 宁菀也没问干嘛要去藏经阁,就跟着他往前走。 阳光透过树木的空隙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气氛也说不出的温馨来。 容九沉唇角的笑,就一直没消失过,他的鼻尖弥漫着的是她身上的味道,他只要微微侧眸,就能看到她,让他从心底里生出满足来。 大相国寺占地面积很大,走了有一刻钟的功夫,才终于是看到了偏院的门。 守门的小僧开门,见是容九沉,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恭敬的请他们进入。 藏经阁建的很是宏伟,三层的建筑,看起来就给人一种肃穆庄严的感觉。 宁菀是真的以为要去藏经阁,这抬脚就要过去。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瞬间就变得认真起来的小脸,有些忍俊不禁,轻轻扯了扯衣角,指着出去的一个门:“咱们去那边,想来藏经阁看书等会儿换了衣服再来。” 宁菀压低了声音,像是大声了就会惊扰到这佛门圣地一般,问:“不是去藏经阁?” 佛门重地,她就算不信佛,也必须要尊重别人的信仰。 容九沉终是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怪他没解释清楚:“从藏经阁出去,咱们是要去般若院。” 宁菀哦了一声,站直了身子,严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郑重的跟着他往前走,还忍不住去看了眼藏经阁。 这藏经阁,可只是在武侠小说里出现的东西,对她来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跟神圣感。 容九沉在前头带路。 宁菀跟在他的后头,就见出了藏经阁,对面就是个清幽的小院落,上书:般若院。 这院子门口种植的都是竹子,虽是冬日里,竹叶却是青翠欲滴,繁茂异常。 院子门口没有人守着。 许是这里离大雄宝殿较远,只能偶尔听到一声钟声,却是听不到任何喧闹的声音。 两人刚刚走进院子。 迎面突然就飞过来一个杯子,那是一只透明的玻璃杯。 第250章 把她护住 宁菀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们玻璃工坊生产的玻璃杯,是她亲手送出去的茶具! 这杯子,像是夹了万钧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冲着容九沉的面门砸了过来。 她眼看着那杯子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处,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之后崩溃了似的,轰然碎开,尖锐的玻璃渣却速度不减。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她这一刻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飞身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冲上去的那一刻,她突然被人给扣住了手腕,扣住了腰肢扯进怀里,一直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整个护住。 容九沉的轮椅往后撤了两米左右的距离之后,才堪堪停下来,望向对面禅房的双眸,有血色的杀气在翻涌。 宁菀闻到了血的味道,血腥气在鼻尖漫开的时候,她眼底的杀气也开始蔓延。 “容九沉,庆州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五十两一石,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人一声厉喝,带着极致的愤怒质问:“二十万灾民,你摄政王是想要活活饿死他们吗?” 他话音刚落。 宁菀就听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唳啸,尖锐至极,带着杀气,回头就见一只美丽的大鸟,从空中俯冲而下。 那是一只海东青,冲下来的时候,像是炮弹般席卷着强大的力量,尖锐的利爪像是利剑一般,对着站在禅房门口的和尚攻击过去。 那和尚长相极为俊美,佛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可他这会儿全身,却又都像是在燃着火。 海东青攻击过去的时候,他只是看似云淡风轻的一挥袖袍,就轻而易举的将海东青直接逼的倒飞了出去。 一时间,宁菀脑袋有点儿浆糊了,不知道眼前这一幕该怎么形容,就见那海东青又是一声唳啸,调整了身形之后,就欲再次攻击那和尚。 容九沉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帝江,你下去。” 已经要对着和尚扑过去的那只海东青,突然就停止了攻击的动作,展翅一飞冲上高空。 宁菀看着那只海东青,在阳光下它的羽毛似乎是在闪着七彩的光芒,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展翅翱翔高空,不愧是万鹰之神。 “你带了女人过来?”那和尚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宁菀听到他的声音,才收回视线,站起身来,冷冷的跟他对视着,却并没有说话。 这和尚,跟容九沉很熟,或者说应该是朋友,可他刚刚掷出伤人的杯子,也太过分了。 和尚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没在看她,只是问:“她是谁?” “宁菀。”容九沉眼底的杀气,到这会儿也未尽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骨节节泛白。 刚刚那杯子,是冲着他来的,他也有把握完全避开,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冲出来。 他心里开心,又后怕,万一那一刻,他动作慢了一点,她受伤了该怎么办? “容九沉,你想杀了我?”和尚突然开口:“我的杯子吓到她了?” 他的杯子,明明是朝着他过去的,看来这个宁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啊,也是,北辰过来送茶具的时候提过的女人,怎么能不重要! 第251章 南疆圣子 宁菀这才注意到容九沉的脸色,就见他俊脸黑沉的能滴出水来,浑身都是毫不掩饰的强大杀气。 “宁姑娘,抱歉。”和尚看向宁菀的方向:“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吓到你。” 他也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摄政王,会带着一个女人过来找来找他。 “无碍,只是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为好。”宁菀冷声回道。 和尚就笑了,道:“小僧眼神不好,看不清楚,若是知道他带着个姑娘来,就不会开如此玩笑了。” 容九沉冷如利剑的眸光扫过去,终是压住了心头的怒火,也不准备听他废话,冷声道:“我需要借你客房一用。” “你随意。”和尚又对着宁菀微微颔首,笑得一脸和气,做了个请的动作:“宁姑娘请。” 宁菀听他们俩说话,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朋友,这和尚一口一个抱歉的,又说的如此真诚,她心里的火气也跟着消了许多。 北辰这个需要的时候才在的工具人,捧着一身新衣裳递给了宁菀,还一脸同情的看了和尚一眼。 他敢在宁姑娘的面前跟主子开玩笑,以后有他好果子吃,主子不弄死他也得让他脱层皮。 宁菀拿了衣裳之后,就进了禅房隔壁的那间客房,换了衣服之后出去,就见和尚跟容九沉对面坐着,和尚在泡茶。 她观察了一下他的动作,他几乎没有在用眼睛,而是在用手靠感觉,看样子真的是眼神不好,可看他的眼睛,又绝对不是个瞎子。 “宁姑娘请。”和尚一杯茶,稳稳地送到了她的面前:“对于刚刚的事情,小僧深感抱歉,还望宁姑娘海涵。” “大师不必如此。”宁菀就见他此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派圣僧的模样,跟他刚刚出现在眼前时候火气冲天的样子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一直纠缠,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容公子海涵。”和尚又一杯茶递给了容九沉。 容九沉接过了茶,没喝,只是放在了跟前,好像是才消了气,给宁菀介绍:“这位是南疆巫族的圣子巫玄。” “俗世红尘中的身份,容公子莫要再提,小僧法号为空。”为空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怎么,为空圣僧就不打算为你刚刚的行为有所表示吗?”容九沉问他。 “容公子何意?”为空就知道,他绝对是逃不过去的,面前的人,向来最是睚眦必报。 他吓到了他的女人,光是道歉,他不会满意,也不会放过他的。 “宁姑娘想在南疆种植花草,研究粮食增产之法,为空大师既心系天下苍生,怜百姓之苦,不若为此出点力。”容九沉淡然笑道,端起了茶水,在他面前晃了晃,一饮而尽。 为空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何苦来哉,为了刚刚那一惊,就要被他发配去南疆,当即就是双手合十,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容九沉看了眼宁菀。 宁菀会意,当即也是双手合十,认真虔诚的道:“多谢为空大师。” 她还以为来大相国寺,就是换身衣服呢,没想到他是记着她说过要在南疆种植花草,研究粮食作物的事儿,过来给她找帮手的。 第252章 当仁不让 为空看着宁菀,准备再挣扎一下,他心想着这姑娘应该不会跟容九沉一样奸诈狠辣,便道:“宁姑娘莫要听信他人胡言,小僧十年前便已经断绝红尘,不理俗世,至于什么圣子,更是跟小僧无任何关系。” 宁菀就问:“大师心系庆州百姓的存亡,却又说俗世与己无关,推脱跟天下百姓息息相关的生计大事,是何道理?” 这和尚不老实,有点诡啊! 为空一口气没上来憋在了喉间,他还以为这姑娘是个实诚人呢,怎么跟容九沉一模一样,这是他们夫妻一起合伙对付他,想要他老命啊! “我觉得宁姑娘所言甚是,此事唯有为空大师可以胜任,大师就不必推脱了。”容九沉唇角笑意愈深,亲自给宁菀斟了一杯茶,又给她夹了块梅花糕,道:“大相国寺的梅花糕是京城一绝,你尝尝。” 为空很想破口大骂,可有姑娘在,他总得注意点形象,也心知这事他应也得应,不应下也得应,否则容九沉不会放过他的,干脆也不挣扎了,念了句佛号之后才道:“既然容公子跟宁姑娘如此看得起小僧,那此事小僧便当仁不让了。” 去他个鬼,他这个圣子,当年可是差点儿就被弄死在南疆了,若不是运气好被师父所救,早就骨头都烂在大泽里了。 谁知道他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拜入师门之后,还碰到个这么难缠的小师弟。 “多谢大师。”宁菀跟容九沉异口同声。 “二位不必客气,能为天下苍生略进绵薄之力,是小僧的福缘。”为空看了眼二人,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是他五感敏锐,这两人心有灵犀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三人的话题,这才又落到了南疆之上。 容九沉知道宁菀的想法跟目的。 为空不知道,既然他要给他们去淌水打前路,自然也把他们的想法了解清楚。 宁菀道:“南疆地处西南,一年四季如春,雨水充沛,最是适合种植花草,研究农业增产。” 南疆,后世地图上,就是四川的地界,地处三国交界处,西北是吐蕃国,西南是大理国。 当然,这两个大周人口中的西南蛮夷国,在宁菀的眼里,都是我中华不容分裂的国土。 不仅是西南诸大周人看不上的蛮夷之国,包括这片大陆上其他三个能与大周势力相当的大国,大辽,大夏,大金,和实力稍差的大燕,大齐,在她眼里,都只是完整地图的一部分。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早晚有一天,这块地图会再一次变得完整。 “宁姑娘,恕小僧直言,南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为空觉得,她怕是对南疆有很大的误解,得提醒她一下,让她认清现实:“水灾时岷江泛滥,洪水万里,一片汪洋,旱灾时,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可以修筑水利,变害为利。”宁菀道。 这个世界的历史,跟后世她所知道的历史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是一个架空的历史,没有秦,也没有都江堰,是以到了现在,成都平原依旧是一处自然条件极其恶劣的无人之地。 第253章 功德无量 作为一个曾经的巫族人,又自诩是最有文化修养,最聪明睿智的为空听到这里,很是感兴趣的看着她:“你还会修水利?” “略懂一些,可以提供一些意见,不过这些专业的事情,还得请专业人士实地考察之后再行定夺。”宁菀很是谦虚,都江堰的修建过程,跟主体的大致构造,她还是知道的,她还曾经去亲眼目睹过。 为空对着她微微颔首,神色都跟着严肃了起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宁菀把自己的大致想法说了一下之后,道:“只要这水利工程能兴修成功,涝时分洪减灾,旱时引水灌田,必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丰功伟绩,南疆平原也将沃野千里,成为大周的粮仓,天府之国,历史也会铭记大师的功劳。” “若真能如宁姑娘所说的这样,小僧愿助你一臂之力。”为空听得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巫族之人不出山,是不想出山吗?不是,是出山也没有活路,旱涝都是死路一条,在南疆平原上耕作,不仅吃不饱饭,是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多谢大师。”宁菀道谢,接着道:“兴修水利,主要得靠当地的百姓配合,巫族之人有数百万之众,又各自为寨,大师需要说服他们出人出力,一起兴修水利。” 这么些民夫劳力,从内地调过去肯定没什么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巫族之人自己出人,水利工程修好了,最为受益的还是巫族。 他们到时可以从大山里迁出来,在南疆平原繁衍生息。 “人力问题宁姑娘不用担心,我会一力解决,说服各个寨子出人,如若能建成水利,变害为利,惠及万民,宁姑娘定然功德无量。”为空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整个人平静的就像是一尊佛,无喜无悲。 “也需要大师的鼎力相助。”宁菀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为空这个和尚,虽然不怎么像是个和尚,可对黎民苍生的事,还是很上心的。 关于南疆的事情,宁菀又详细的询问了一下那边的状况。 为空虽是嘴里说着他看破红尘,不管俗世,可对南疆的事情,还是如数家珍,清楚的很。 容九沉就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也不插话,只注意着宁菀,没茶了给她添茶,糕点吃完了给她夹糕点,服务十分到位,他也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不过听到为空说起南疆事情的时候,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武曲告诉他,每次给他送来南疆巫族的消息,他都会直接给扔了,看来是扔脑子里了。 等到南疆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之后,为空喝了口茶,才看向一直没开口的容九沉,话题回到了原点:“既然摄政王心系天下苍生,能否告诉我,庆州的粮食,是怎么涨到50两银子一石的?又是哪个司天监说庆州年后还有大雪灾?” 宁菀看了眼容九沉,忍不住笑,谈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大概知道了为空的性格,嫉恶如仇,六根不净。 他跟容九沉之间的关系,大概有点损友的意思,看得出来两人关系极好,他也极得容九沉的信任。 第254章 超高度近视 “粮价是我让人炒上去的,今明两天,我手里的粮食就会大量抛售,不出意外的话,十日之内,就能抛售一空。”容九沉慢条斯理的回答,纤长如玉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玻璃茶杯,眼底神色慢慢变得冷冽,似是蒙上了一层薄冰:“到时候我会把灾民全都带走,迁往定州,若是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迁一些民工去南疆修水利。” 为空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拍案叫绝:“釜底抽薪!” 灾民迁走了,谁还在意粮价,他想要随意控制粮价,至少得囤积总数五成以上的粮食,若是真能在最高价全都抛售出去,赚的钱足够养活这些灾民了。 容九沉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宁菀,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我们这叫掀桌子不玩了。” 宁菀没想到他会重复自己当初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空就惊诧了:“宁姑娘也有参与其中?” 容九沉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笑意愉悦,直达眼底:“这主意就是她出的。” “宁姑娘大才。”为空现在总算是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能在一块儿了,都是绝顶聪明,又一肚子鬼主意的人精。 “为空大师过奖。”宁菀谦虚的笑笑。 北辰这个时候回来了,敲了一下门才一脸恭敬的看着宁菀道:“宁小姐,已经着人通知了伯府的人,她们先行去逛庙会了。” 宁菀微微颔首:“多谢。” 北辰对她行了个礼,快速消失。 为空这才问她:“我听说宁姑娘医术了得,不知可否为我诊治一下眼睛。”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宁菀早就发现了,他不是真的瞎子,眼神明亮的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不出所料的话,他是个近视眼。 果真,宁菀给他检查了一番之后,问:“为空大师的父母,祖父母,再往上数,是否也有眼疾?” 为空心里不由震惊,道:“我家族男子,出生皆有眼疾。” 宁菀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这是几?” 为空眯着眼睛:“一。” 宁菀把手指头往后撤了有两公分的距离,又加了根手指头:“几个?” 为空眼睛眯的更厉害了,最终还是摇摇头:“看不清。” 宁菀点了点头,给出了结论:“你这是遗传性超高度近视,大概有3000度,无药可医。” 如果在后世的话,可以手术治疗,可这个时代,做眼睛的手术,开玩笑呢! “请宁姑娘明示。”为空却是听出了她话里有话,无药可医,那就是有别的办法可以医了。 “我回去之后可以让我三哥尝试着给你做一副眼镜。”宁菀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这个时代,近视眼是无药可医的,连眼镜都没有,就只能模糊着过一辈子,像是为空这种,大概三千度近视的人,不戴眼睛,其实就跟个瞎子没两样,只是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眼镜?”为空疑惑。 在巫族的时候,大巫告诉他,只有被巫神选中的圣子,才会生这样一双眼睛。 师父把他带回师门之后,师弟容九沉告诉他,他这是有眼疾,可之后他看了无数大夫,也没有人有办法治疗他的眼疾。 第255章 空落落的 “就是用特殊的玻璃打磨出来镜片,你戴上之后,就能看清楚了。”宁菀解释。 为空听说自己还有机会能看到这个世界,面上笑容似喜似悲,心情也有些复杂。 宁菀又适时地给他泼了点冷水道:“你近视度数太深,需要用光学玻璃来打磨镜片,我们现在还在研究光学玻璃的制作,需要时间。” 宁惟慎他们摸索出光学玻璃,不知道要用多长的时间,不过只要制作出光学玻璃,就能做出更多的仪器来。 “多谢宁姑娘。”为空双手合十,一脸诚挚的道。 “大师客气了。”宁菀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回了个礼。 为空道谢之后,端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茶,又笑着问:“小僧听说这茶具是出自宁姑娘之手,这泡茶之法也是宁姑娘所创,不知能否有幸喝到宁姑娘泡的茶?” 这点小要求,宁菀怎么可能拒绝,笑着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很是虔诚的净手之后,开始泡茶。 容九沉从她那边得了两套茶具,他自己一套,给为空送了一套,也看了她亲手书写的泡茶之法,也无数次的想过她泡茶的时候,该是什么模样。 这会儿亲眼看到,不由就看得痴了,小姑娘仪态端方,神色庄重,就像是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一举一动都优雅到了骨子里。 他微微侧眸,就能看到袅袅茶香携着蒸汽而上,在她面上像是笼了一层薄纱,看得他心都化了。 坐在他们俩对面的为空,影影绰绰的也就只能看到两个人影,却能感觉到这会儿他们俩之间暗涌的情愫,吹了一下手里的茶水,抿了一口。 安静的禅房里,茶香四溢,偶尔会说上几句话,自然都是宁菀跟容九沉在说话。 为空好像是被他们遗忘了,很想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对面还有个人呢! 时间很快就已经日上三竿,差不多到了后世十点左右的样子。 北辰在外头看着屋里温馨和谐的场景,犹豫了好大会儿,才硬着头皮过去,给容九沉递过去一个纸卷。 容九沉摊开看了一眼之后,眼底暖意尽散,有血腥的杀气一闪即逝,把纸攥在手心里,才微微侧身,靠近了宁菀一些,温声道:“我有点事,先走了,北辰会跟着你,好好逛逛庙会。” 他突的靠过来的时候,宁菀只觉的鼻尖那股芝兰的冷香越发浓郁,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听到他的话,甜甜一笑:“我自己没事的,让北辰跟你一起走。” 容九沉不容置疑:“庙会太乱,北辰跟着你比较安全。” “那好。”宁菀就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时间有些空落落的。 为空深深的哀怨中,他这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感情他是没把他当成是个人吗?只跟宁姑娘告辞,就不跟他告辞? 容九沉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小姑娘在对他笑着摇手,心里一时间有些烫,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顿了片刻之后,才滚着轮椅,从般若院的侧门离开。 般若院的正门口,顾凝款款走来,看着守在门口的小沙弥,道:“这位小师傅,我想求见为空大师,可否为我通禀一声。” 第256章 接待贵客 小沙弥一看她给的拜帖,是宁王府的标志,接过来道:“贵人稍等片刻,小僧去问问为空大师。” 这一早上,已经过来了有十多位贵人,王府,公府,侯府,相府,将军府的女眷都有,不过为空大师谁也没见,统统打发走了。 很快,小沙弥便回来了,看着顾凝道:“为空大师正在接待贵客,这位贵人请回!” 为空大师正在禅房里跟贵人品茶,言谈甚欢,压根就没看那拜帖,直接就丢火炉里烧了。 “谢过小师傅。”顾凝却是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往般若院看,却也什么都瞧不到。 贵人?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多贵的贵人,让这该死的和尚推了她的拜帖。 她昨日做了预知梦,为空大师今日会有血光之灾,她只要替他挡了这个灾,他肯定会感念自己的恩情。 谁人不知,为空大师是摄政王容九沉的师兄,只要跟他打好关系,早晚会让摄政王也对她另眼相看,站在他们宁王府这边,助王爷登上太子之位的!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升到了头顶。 顾凝在外头等着的时候,又来了好几拨女眷,都是来找为空大师解签的,不过听说为空大师在接待贵客之后,就都告辞离开了。 为空大师佛法深厚,最善解签,是人尽皆知的,可他从不轻易开口给人解签,最是随心所欲看缘分,也是众所周知的。 可能你求了个签,巧合之下为空大师碰到了你,觉得有缘,会为你解签,可你若是专门求上门去找他解签,十次有十次怕是要碰壁的。 此刻,为空大师拿着个签筒,看着宁菀:“宁姑娘抽一签!” 宁菀笑着婉拒:“不瞒大师,我这人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为空摇头笑笑,也没有再强求,自己把玩着签筒里的签,问:“你可知今天会有多少人求着我解签?” 宁菀喝了口茶水:“大师佛法深厚,自然信徒无数。” 为空就觉得没意思了,她这恭维说不上用心,也说不上不用心,果真,容九沉的女人跟他一个模样,说出的话不说一字不差,也是一个调调。 外头,小沙弥又过来了,说贵客还在等着,还说今日不见到他就一直等下去,问他见不见。 为空不耐烦的道:“告诉她,不见。” 宁菀却是道:“既然为空大师有人求见,我就告辞了。” 她不能一天就耗在他这里,容九沉又不在,一点意思都没有,她还不如去逛庙会呢! 为空听说她要走,心里就更为嫉恨那个一次两次跑来求见的人,看着宁菀已经站起身了,他也不好开口阻拦,只道:“宁姑娘慢走。” 宁菀对着他双手合十:“为空大师留步。” 为空看着她离开,才从签筒里抽出一根签来,叹了口气,嘴里念念有词:“好歹求个姻缘啊!” 宁菀刚刚出了禅房,还没走两步。 门口的顾凝,一眼就看到了她,双眸蓦然阴沉,扯着冬梅就躲在了假山之后。 第257章 顾家夫人 宁菀倒是没看到顾凝,径直走出了般若院。 顾凝看到她离开,才从假山后走出来,盯着她渐渐消失在面前的背影,眼神像是附骨之疽一般,恶毒到了骨子里。 原来为空大师拒绝她的拜帖,接待的所谓贵人就是宁菀这个贱人! 站在她身后的冬梅,眼观鼻鼻观心,阴测测的勾起了唇角,王妃生气了,她倒要看看处处跟王妃作对的宁菀,还能活几天。 般若院门口,小沙弥又出来了,见顾凝她们还在,便上前道:“这位贵人请回,为空大师身子不适,今日不见客。” 顾凝心里怒火中烧,面上却是带着笑:“那麻烦告诉为空大师,我改日再来求见。” 身子不适不见客?一个该死的和尚也要跟她作对,羞辱她,她堂堂的宁王妃,难道连宁菀那个贱人都不如吗? “贵人慢走。”小沙弥看人离开,才转身继续守在门口,却见说了身体有恙不见人的为空大师,换了身僧袍之后,施施然走了出来,也不敢问他去做什么,忙合手道:“为空大师。” 为空对着他微微颔首,问她:“刚刚出来的那姑娘,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沙弥道:“大雄宝殿那边。” 为空应了一声,也朝着大雄宝殿而去,脚步都快了几分,生怕追不上人似的。 小沙弥一脸掩饰不住的担忧,为空大师老是这样随心所欲,来了这么多贵人他说不见就不见,说身体不适却又跑出去,会不会被人恼恨。 跑出去追宁菀的为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大相国寺现在到处都是人,也不好找。 宁菀这会儿已经到了大门口了,眼看着就要出门,她早上过来的时候已经逛了一圈大相国寺,作为一个现代人,可不喜欢凑这种人挤人的热闹。 一脚迈出门槛,她就见对面方向走过来的一群衣着华丽的贵人,最中间那个,可不就是原主的养母,尚书府的顾夫人! 顾夫人的旁边,跟着的是儿媳妇简蒹葭,还牵着个只到大腿高度的粉雕玉琢的孩子,正是顾随。 顾随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宁菀,兴奋的眼睛放光,松开简蒹葭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姑姑!” 顾夫人还没瞧到宁菀,听到顾随喊姑姑,唇角就勾起了一抹慈爱的笑来,本能的以为是顾凝。 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身穿素白衣裳,袅袅婷婷的身影,她好像是想要转弯离开,听到人喊,才顿住了脚步。 一时间,她竟然没认出来,辨认了片刻之后,脸色都跟着冷了下来,宁菀她怎么会在这里! 简蒹葭是在顾随喊了姑姑之后才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宁菀,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旋即便小心的看了眼旁边的婆婆,见她脸垮了下来,便也没说话。 宁菀是想错开的,谁知道她这边刚刚转身想往左边走,就被顾随给看到了,想错开也错不开了,看着已经跑到跟前的顾随,笑着道:“随儿也来逛庙会。” 顾随已经一脑袋扎到了她的身上,抱住了她的大腿,看着她笑,脆生生的又是一句:“姑姑。” 他这句叫的更大声了。 不远处,准备去大相国寺敬香拜佛的沈子异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孩子的称呼,眼睛就是一亮。 旁边的同窗好友韩辙眼底闪过一抹阴色来,嘴里却啧啧称赞道:“子异兄真是眼光独到,羡煞小弟,没想到你一见钟情的这位姑娘,竟然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他家大小姐,可是宁王妃,若是子异兄能娶到此女,便是宁王的连襟!” 第258章 雇凶杀人 那边的一行妇人,都是京城高官的家眷,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那个贵妇人,正是尚书府的当家主母顾夫人。 那小孩子,就是尚书府的长孙。 沈子异听到他的话,也动了心思,吏部侍郎有意要许给他的千金,是庶出,听说长相普通。 而这位尚书府的千金,长得倾国倾城,又让他一见倾心,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该选哪个。 他有些痴迷的看着宁菀的方向,暗暗下定了决心,他相信以他的容貌跟才华,只要能相见,就一定能让她倾心于他。 宁菀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本能的以为是顾夫人一行人。 她也没在意,笑着摸了摸顾随的小脑袋,从包里摸出一个香囊来递给他:“随儿的庙会礼物,姑姑还有事要走了,去找你娘亲!” 她可没打算跟顾夫人一行人说话,当做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好。 顾随依依不舍的接过香囊,小手还是拉着她的衣角不愿意松手。 宁菀哄着:“随儿乖。” 顾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铁青铁青,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宁菀,看到她如此光鲜亮丽的模样。 她的想象中,她就该脸色蜡黄,衣着破旧,苦不堪言,也让她为她以前所做的恶行付出代价! 她很快就认出宁菀来了,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养女,这跟着她一起来庙会的,也都是跟顾家交好的高官家眷,常常会出入顾家。 刚开始是觉得她眼熟,再一看,不是那个据说已经死在了宁王跟顾凝大婚之上的顾菀还能是谁。 这会儿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观察着顾夫人的脸色,又互相的对视着,眼底闪着八卦的光。 且不说这已经死了的人竟然复活了,还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可真是咄咄怪事。 以往的时候,这顾家大小姐顾菀,总是浓妆艳抹的跟个艳鬼似的,今儿穿着清新淡雅,气质高贵,容貌更是倾国倾城,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们这边心里疑问无数,很想知道顾家在搞什么鬼,不过对面宁菀已经过来了,她一步步走来的时候,目视着前方,就好像是没看到顾夫人还有她们似的。 顾随听她的话,也已经跑到了顾夫人跟简蒹葭的面前,还开心的拿着香囊献宝:“娘亲,姑姑送给我的,可香了。” 顾夫人眼看着宁菀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这样径直错过了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恼恨,一把夺走了顾随手里的香囊,板着脸教训道:“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往手里拿。” 她声音特意加大,十分厌恶转头瞪了宁菀一眼,手里的香囊,直接就丢到了地上。 顾随香囊被抢,难过的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 身边跟着的一众女眷们,都目光轻蔑,幸灾乐祸的看向宁菀,等着看接下来的笑话。 这想也知道,这位原先的顾家大小姐,肯定会大吵大闹,丢尽脸面,她一向如此,会跟只演猴戏的猴似的,任人观赏取笑。 简蒹葭有些急了,看看婆婆,也看看宁菀,就要说话调停一下,帮她说句话。 可想到宁菀说要装作不认识,遂压住了心里的想法,只是一脸担心的看向她。 宁菀本来是不想搭理他们,没想到顾夫人对她的恶意这么大,眼睛扫过被丢在地上的香囊时,眼底神色蓦地冷寒。 她只一步就到了顾夫人的跟前,伏在她的耳边,压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邪气:“是雇凶杀我的顾夫人你的手脏,还是我的香囊脏?” 顾夫人身子蓦地一僵,眼底闪过明显的困惑来,片刻之后才不悦的后退了一步,眼底厌恶之色更甚,愤怒的低喝道:“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宁菀笑笑,没说话,只是心里也生出了狐疑来。 她刚刚说话的时候,也在观察着顾夫人的反应,她在听到她话的时候,眼底闪过的困惑跟被人冤枉的恼怒不是作假。 难道说派人来杀她的人不是顾夫人,她跟这件事无关,那杀手死的时候,为什么要把锅甩给她呢? 她想着,就准备去捡被扔掉的香囊,还没抬脚,就见已经有人蹲在地上,捡起了那香囊。 第259章 谎话张口就来 所有人都朝着那人看过去。 有人已经快速认出他来,忙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道:“为空大师。” 为空拿着手里的香囊,施施然站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没想到小僧刚刚该开过光的香囊,竟成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顾夫人瞬间脸色煞白,心里惊惧不已,忙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声音都有些发颤的解释道:“我没成想这香囊得沐大师佛光,不敬之处还望大师见谅。” 这香囊怎么会是为空大师给开过光的,宁菀她现在不过就是个身份低微军户侄女,她怎么可能认识为空大师! 她过来的时候,听人说国公府,侯府,伯府的夫人都曾去求见为空大师,却不得见。 其他的女眷们,看到面前的一幕,也都面面相觑,原先对宁菀的轻蔑不屑也都收了起来,再看向她时,就已经变得郑重审视了起来。 京城的多少达官贵人,排着队挤破脑袋想要见为空大师一面都不得见,顾菀她竟然能在今日里见到为空大师,还请他给香囊开光。 如若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们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要知道为空大师向来不给任何人任何法器开光,更别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 最镇定的,莫过于是简蒹葭了,对宁菀认识为空大师,她只觉的是理所应当。 这会儿只是对宁菀心怀愧疚,婆婆丢香囊的动作太过于突然,她没能来得及阻止。 “善哉善哉。”为空只对着顾夫人念了一句,便看向宁菀道:“宁姑娘说了要请小僧去吃素斋,怎地一个人先行离开,让小僧好找。” 宁菀觉得这和尚忒不守清规戒律,不是说出家人不打妄语吗?他倒好,谎话张口就来。 围观的人,都已经震惊了,暗自的都在思忖着宁菀的身份来历,能让为空大师给她的香囊开光,来追着她讨要素斋,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跟在顾夫人身边的几个贵妇人千金们,此刻看宁菀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羡慕。 她们一年到头不知道要来多少次大相国寺,捐多少香油钱,也没机缘见到为空大师,更别提找他开光,跟他一起进食素斋了! 顾夫人此刻也是心绪复杂,早就悔青了肠子,哪里能想到宁菀的这个香囊竟是如此大的来历,若是知道,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给丢地上。 宁菀倒是不管别人怎么想,看着为空道:“为空大师请。” 这是来给她撑场子,她怎么也得好好谢谢人家,请人家吃顿饭是最起码的礼貌。 顾夫人眼看着宁菀要走,有些着急了,她怎么也得找宁菀给说说情,让为空大师不要怪罪她刚刚的无礼之举,一步上前喊了一声:“菀……” 她话音还没落。 对面就有笑声传来,就听那人玩笑似的抱怨道:“菀菀,原来你在这里啊,可是让我们一通好找。” 顾夫人抬头一看,就见对面来了一群贵人,皆是气度华贵,雍容异常。 为首的正是齐国公府的左家大夫人,她身边跟着的,有左家的女眷,还有侯府跟伯府的女眷。 第260章 粥里下药 跟着顾夫人一起的众多官眷们,震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不可能! 顾菀她不仅认识为空大师,还认识国公府的大夫人?听大夫人跟她说话的语气,很是亲昵,定然是关系匪浅。 若说他们这些官眷们,也是身份显赫,可跟对面那些人比,就什么都不是了,人家才是真正的贵族,皇亲贵胄,真正站在皇朝最顶端的一群贵妇人。 她们这样的身份,是挤不进去人家那个圈子的。 顾夫人说不震惊也是不可能的,宁菀被赶出顾家之后,是怎么认识这么多贵人的?以前也没见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们震惊,宁菀跟为空却没给她们太多的思考时间,已经迎上了左家夫人一群人,打了招呼。 左夫人亲昵的拉着宁菀的手,只对着顾夫人他们微微颔首,连话都没说,就带着人转身离开。 顾夫人只觉的脑袋嗡嗡的一片混乱,眼看着宁菀被一群贵人众星拱月似的给前呼后拥着走了,眼前一黑,身子朝后仰到了过去。 “娘!”简蒹葭喊了一声之后,忙伸手扶住了她。 顾夫人昏倒了过去,同行的一行人手忙脚乱的指挥着跟来的丫鬟婆子们,把她给送到了大相国寺的寮房里。 这些官眷也都没离开,她们都很好奇,顾菀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奇遇,才会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摇身进入那个她们攀不上的贵人圈子里。 简蒹葭已经被人围着问了许久,不管询问什么,她只推脱说是不知,委婉的请求他们不要把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 她这么做,也不是为了顾家的颜面,而是她觉得,宁菀应该不希望她的事情被人传开。 此刻也在大相国寺的顾凝,听说顾夫人昏迷了过去,也匆忙赶了过来,跟众人打了招呼之后,就进了顾夫人所在的寮房里,见她已经醒了,正在哭着抹眼泪。 “娘,您没事!”顾凝一脸紧张的过去,把她扶起来,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那个没良心的臭丫头。”顾夫人似乎是委屈极了,捶胸顿足哭的厉害,声音也哑的厉害:“她胡说八道,她竟然说我雇凶杀她,我就算是心再狠,她也是我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她都走了,我怎么可能还会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 顾凝却是眼珠子一转,神色有瞬间凝滞,抓住巾帕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只片刻的功夫,她就恢复了冷静,看着顾夫人一脸悲愤道:“娘,菀菀她怎么会这么说?” 她第一次派出去杀宁菀的人,是个死士,她以为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想到竟然让宁菀给问出来了,还好她当时嘱咐说如果他被发现,就说是大夫人派他做的。 “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在家天天的折腾这个折腾那个,惹事生非,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我生气归生气,总归觉得是自家骨肉,也没真恼恨过她。”顾夫人哭得胸闷气短,人都要厥过去了:“她现在空口白牙的污蔑我,我……我不行……我得找她去好好理论理论,把事情给说清楚。” 她怪她狠心把她送走,怪她不讲情面,恨她怨她都好,可不能污蔑她找人杀她,她从来也没想过要杀了她,取她性命。 她要是想杀她,早在府里,她就有无数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给弄死了! “娘,您消消气,休息一下再去找她。”顾凝温声劝着她。 找宁菀,她绝对不会让她去找宁菀的,宁菀现在手腕了得,要是这个死结解开了,说不得娘也会被她给蛊惑了。 顾夫人早哭的没了力气,捂住憋闷的胸口,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簌簌下落。 顾凝看她闭着眼睛还在落泪,面色冷沉,神色阴毒,死死的绞着手里的巾帕,看来她弄死宁菀的进度,要加快了。 此刻,杏花楼的宁菀,正跟左夫人带来的一众女眷还有为空大师在雅间里谈笑风生。 一向高高在上的为空大师,这会儿也很是平易近人,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对在场的诸位女眷们也是有问必答。 在场的女眷们也都很开心,知道是托了宁菀的福,才能有机会得见为空大师,让大师为她们答疑解难,听他宣讲佛法,不由对她心怀感激。 这天的庙会之行,宁菀逛得还算开心,回家的时候还给家里人捎了不少的礼物。 她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李脍让人过来询问她晚上吃什么,她就要了碗银耳莲子羹,庙会上走走逛逛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玉山食堂里,也是井然有序,研究美食的研究所,跟做饭的厨房是分开的。 学徒过去跟李脍说了之后,李脍亲自把上好的银耳跟莲子放砂锅里炖上之后,吩咐帮厨的妇人好好看着火候,一个时辰后端下来给姑娘送过去。 那妇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夫家姓周,都喊她周家娘子,平日里是在后厨刷碗的,人也很老实能干,得了吩咐之后就守在旁边看着火候。 锅将要开的时候,有个二十多岁书生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个宁菀第一次找人教筹算,当场质疑她,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当场离开的男人。 男人叫周晟,看着她道:“娘,赵家婶子说找你有事,你出去看看,我帮你看着火。” 周家娘子看着炉子上煨着的砂锅,犹豫了一下。 周晟笑着道:“娘,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个火都看不了,你快去快回就行。” 周家娘子这才点了点头,嘱咐他道:“那你好好看着火候,仔细着点,这是给姑娘用的,不要让粥溢出来。” 周晟笑着点头,看着她离开,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眼底神色阴毒。 他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打开锅盖,把纸里包着的粉末全都倒进了锅里,又拿勺子搅拌了一下,看到粉末化开,在粥里消弭于无形,才阴测测的勾唇笑开。 周娘子回来的时候,粥已经熬好了,她把粥小心的端下来,放在旁边的托盘里,又拿了宁菀专用的勺子跟碗筷摆好之后,跟李脍说了之后,端去医学院那边给她送去。 宁菀正在看书,见人送粥过来,看着她笑道:“周婶,放在桌上就行,我等会儿就喝,你去忙你的!” 周婶对着她老实巴交的笑笑,鼓起了勇气才叮嘱了一句:“姑娘你趁热喝,要是放凉了可不能再喝,让人寻我过来再给您热热。” 宁菀笑着点了点头,乖乖的应了声是,在周家娘子走后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笔,跑去桌子前坐下,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 第261章 带血金针 莲子羹是李脍亲自挑选材料熬制的,周家娘子的火候也看得刚刚好,入口香滑,甘甜美味。 暖呼呼的屋里,一碗莲子羹下肚,胃口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片刻之后,宁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身子开始绵软无力。 等她掏出银针准备给自己施针自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前越来越模糊。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抽下手腕上的那根被她当做镯子,随身携带的九寸金针,扔到了地上。 金针被抽下来的时候,针尖滑过她的皮肤,瞬间有血珠冒出。 外头,寒风呼啸,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大雨。 一行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悄悄潜入了房中,看着昏迷在地的宁菀,把她架了出去。 雨幕下,一行人快速消失,只片刻便没入黑暗大雨之中,不见了踪影。 狂风暴雨,很快就连他们的脚印,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宁惟慎从医学院顶着大雨过来的时候,穿着一身蓑衣,还打着一把雨伞。 他也没敲门,推开门的时候都没往里头看,一边收伞一边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冻死我了,听说你这边要了银耳莲子羹,快点给我盛一碗暖暖身子。” 伞收了,却没有人答应他,他往屋里看了一眼没人,嘟囔了一句:“臭丫头,该不会已经睡了!” 说着就往里头走去,宁菀在这边的办公室,已经分成了两部分,她的床拿布帘子给遮了一下。 宁惟慎掀开帘子,就见床铺也是整整齐齐的,眉心微蹙,就听有人敲了一下门。 杜应的声音响起:“老师,您休息了吗?” 宁惟慎三两步走出去,看着他问:“你老师人呢?” 杜应也是撑着一把伞,怀里还抱着笔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来找老师的。” “你马上去别处看看她在不在。”宁惟慎眉心微蹙,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转回身去检查房间里的一切。 伞还在,蓑衣也在,衣架上她出门必须裹着的大氅,鞋架上她的出门穿的鞋子都在,只少了一双兔毛做的,她在室内穿的拖鞋。 再去看桌上,砂锅里的粥还在冒着热气,旁边放置的是她喝完粥的碗跟勺子,摸了一下那碗,都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热度,说明她刚刚喝完粥没多久。 门突然又被人给推了一下,门口的宁惟行脱了蓑衣往旁边一放,搓着手道:“三哥,李脍说这边有银耳莲子羹。” 宁惟慎转头看了他一眼。 宁惟行已经进了门,屋里暖呼呼的,舒服的很,瞧了一眼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那臭丫头睡觉了。” 他话音刚落,眼底神色却是蓦然一凝,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茶几边蹲下来,从下头拿出一根金针来,奇怪的道:“这不是宁菀的吗?她不是一直绑在手上吗?” 宁惟慎一眼扫过去,银针上的血迹,瞬间就刺红了他的眼睛,只觉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说不出的恐惧担忧没顶而来。 第262章 宁菀失踪 宁菀不见了,杜应很快就回来了,他找人找了,到处都没有找到人,没有人看到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宁惟行急的眼睛都红了,来来回回的在屋里踱步,看着宁惟慎道:“三哥,她不会偷偷就跑了,她说过等娘的病好了她再走的,她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宁惟慎没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那根金针,捏着金针的指腹因为过度的用力,白的毫无血色。 她不可能就这么离开的,这根金针,是她特意让他做的,可以缠绕在手腕上,缠上几圈,就像是个金镯子一样,紧急时刻却是可以用来针灸救人的。 从做好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从不离身,更何况这金针上还有血迹,她就算存心要报复他们,也不会这么无聊,做出她突然失踪的假象。 “三少,查出来了。”杜应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扶住门框,急的也没撑伞,都淋成了落汤鸡,脸色更是煞白煞白的:“粥里有迷药。” 宁惟行身子蓦地一僵,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宁惟慎:“三哥。” 宁惟慎起身的瞬间,手里的金针一个不小心擦到了手腕上,鲜血瞬间流出,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直接就冲进了雨幕里。 宁惟行追出去,就见他进了距离这边最近的马厩,他还没跑过去呢,他就已经策马离开了。 杜应在后头追上了他:“四少,咱们现在怎么办?” 宁惟行这个时候,反倒是强自冷静了下来,回头看他:“你去找个人,去军营通知我爹跟我大哥,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不知道三哥要去哪里,可现在,他必须要查出来是谁在粥里下了迷药,臭丫头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这会儿的每时每刻都至关重要,时间越是往后推移,找到线索的希望就越小。 玉山这边,在宁惟行的推进下,很快就把相关人等都给聚了起来,粥的材料是李脍准备的,火候是周家娘子看着的。 宁惟行问完了李脍之后,看向周家娘子:“除了你之外,煮粥的期间,还有谁进过厨房。” 周家娘子被李脍给留下来帮忙,还没回家,老实巴交的妇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道:“我中间出去过一趟,我家晟哥儿帮着看了会儿火。” “周晟?”宁惟行重复了一句之后,看向李脍:“你好好看着,让人都留在这,谁也不准离开。” 说完,他才杀气腾腾的抬脚离开。 门口,程信跟申铁匠已经在等着了,人手也召集好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按照宁惟行的吩咐,就只找了二百个人。 宁惟行双眸充血,浑身杀气翻涌,看着他们道:“是周晟,他人肯定是已经跑了,不需要保密了,把能召集的人手都找来,一定要把人给我抓到。” 他要是不弄死这个周晟,他就不姓宁! 程信跟申铁匠,还有一众人这才知道是姑娘被周晟给害了,瞬时同仇敌忾,群情激奋,发誓一定要把他给找到,然后碎尸万段! 第263章 找摄政王 屯田所哪个人不是把姑娘当做恩人一样敬着,都恨不能给她建生祠,一天三炷香的供着。 这个叫周晟的狗东西,竟然敢伤害她,就是跟他们所有人作对,是他们所有人的仇人! 整个玉山的人,愤怒了,狂风暴雨里,数千口人拿着火把,以玉山为中心辐射开来,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同一时间,宁惟慎也已经到了城门口,他出示了镇国公府给宁菀的令牌,城门守卫就开了城门放他进去。 宁惟慎进城之后,策马狂奔,一刻也不敢停,马速已经被他催到了极致,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他攥紧了手里的缰绳,手心已经已经被勒出血来,整个人也早就被雨水淋透,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入领口之中,他却早就已经感觉不到寒冷。 他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若是有那么一个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宁菀,非容九沉莫属。 大雨滂沱。 摄政王府门口的灯笼却依旧通明,门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却是不惧风雨的立在房檐下守卫着,看到有人策马狂奔而来,不悦的皱了皱眉。 那人转眼间就已经到了门口,拿着手里的令牌,大声道:“麻烦通禀,我是宁惟慎,宁菀的哥哥,我要见摄政王!” 门房听到宁菀两个字,态度立马就恭敬了起来,跑过去看了他手里的令牌,是镇国公府的,再看他的模样,不认识,却不敢怠慢:“摄政王现在不在府里,贵客请稍等。” 他听老刘头说他见过宁姑娘的哥哥,得请他过来辨认一下,这么大的雨,宁姑娘的哥哥过来肯定是有要事。 “摄政王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宁惟慎急了,从他过来到现在,臭丫头失踪已经整整有一个时辰了。 他不敢等,他哪里敢耽搁,现在的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彻骨的煎熬。 他不知道绑架带走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他只想以最快的时间找到她,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让他现在跪在地上求容九沉都可以! “摄政王进宫了,老朽也不知他何时回来。”门房说完,看着他邀请道:“外头雨大,宁公子还是进来避避雨。” 摄政王府里都是老人,婆子们都是打小跟着娘娘的陪嫁丫头,看着王爷长大的,忠心不二。 仆从也都是跟着摄政王的老人,他跟老刘头都是镇国公府大公子陈贲,也就是小公爷陈策父亲的亲兵,伤退了之后,王爷可怜他们,就让他们在王府做了门房。 宁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他们都是知道的,平日里可不敢乱说,心里却是记着的,谁也不敢怠慢。 “避雨就不用了,麻烦这位老丈帮我去镇国公府找小公爷。”宁惟慎这会儿哪里有心思避雨,急都要急死了。 他现在只想找齐所有能动用的势力,不惜一切代价,赶紧把她给找到,确定她的安全。 门房忙应是,走回去跟另外一个门房说了两句话,确定他的确是宁菀的三哥之后,互相点了点头,也没耽搁,找了个侍卫,让去镇国公府找人。 宁惟慎看人离开,才盯着路面方向,想要去皇宫找人,又怕错开了更耽误时间。 门房看着他面色凝重,站在暴雨里淋着,作为下人,也不好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路面的尽头,有光芒开始出现,一辆马车拐了过来。 第264章 从坟里撅出来鞭尸! 宁惟慎想也没想的直接上马迎了过去。 马车里,暖融融的,茶香四溢。 容九沉坐在茶几前,想着白日里小姑娘沏茶时候的模样,在沏茶,还时不时的还会看一眼挂在腰间的香囊,忍不住的时候,就会伸出手轻轻的摸一下。 这是今儿小姑娘送给他的,说是可以静心养神,有助于睡眠,让他随身带着。 上头绣着的是兰草,绣工明显很生疏,他甚至能想到她绣香囊的时候,笨拙可爱的模样。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可面前的一杯茶,突然毫无征兆的倾倒,眼看着茶水就要倒在香囊上。 他微微侧身,茶杯就落在了马车里,在铺着厚厚羊毛毯的车厢里碎裂。 他伸手去捡,尖锐的玻璃一不小心划破了指腹,鲜血瞬间涌出,就听对面有马蹄声狂奔而来。 马车外,传来了北辰的声音:“三少,你……” 他话没说完,就直接被人打断。 宁惟慎看着马车的方向,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道:“摄政王,我是宁惟慎,大概一个时辰前,宁菀失踪,被人下药带走!” 车厢里的容九沉,身子蓦地一僵,手下一个用力,尖锐的玻璃直接刺入指腹,鲜血潺潺流下,落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绽开一朵朵鲜红血迹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下来,四周的空气更冷了,含着血腥的肃杀之气,快速的蔓延开来。 片刻之后,整个摄政王府都动了起来,侍卫们接了各自的任务之后,带人离开。 五只天空王者海东青,从王府里冲入空中,还有两只盘旋着跟在宁惟慎的头顶。 容九沉整个人没在大雨里,隐在黑暗中,像是盘踞在地狱最深处的杀神,让人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看着宁惟慎,声音压得很低:“这两只海东青你带去玉山,会帮你找到下药的凶手。” “多谢摄政王出手相助。”宁惟慎对着他拱手道谢,看着他道:“我先回玉山看看,你这边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火急火燎赶过来的陈策,看着他道:“三哥你放心,帝江它们出马,肯定能很快就找到师父的。” 艹,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对师父下手,是活腻歪了,师父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表哥不得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都给从坟里撅出来鞭尸! 宁惟慎看了眼头顶的海东青,却是没抱太大的希望,这是晚上,又下着大雨,就算是鹰,又能看到多大范围。 不过等到他出城门的时候,雨停了,云层散开,月亮出来了,清冷的月辉笼罩着大地,头顶盘旋着的海东青,一声唳啸,带着杀伐之气蓦地撕裂寂静的长空。 月辉下,城郊一处占地很大的庄园,也笼在月光的清辉之下,庄园是典型的园林式建筑,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很是雅致。 位于庄园最中心处的一处宅院里,守卫森严。 宅院的主卧房里,灯火通明,床上的宁菀是被身体的燥热给烧醒的,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豪华的陌生房间里,她被人绑住了手脚。 第265章 我是容九沉的女人 屋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她却能准确的计算出,周围或守着,或巡逻中的人,绝对不下于十个。 她的浑身都没有任何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应该是药物的作用。 屋里燃着香,香的味道很奇怪,如果她猜的没错,里面肯定含有古代的催情药物。 她动了动手脚,发现绳结系的并不结实,该是绑架她的人,把她当成了是普通的弱女子,才会对她这么掉以轻心。 她刚要尝试着去解开绳子,就听外头有踉跄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男人带着醉意,猥琐至极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小美人,本王的小美人躲哪儿去了?本王今天一定会好好的待你,让你舒服,你可要乖乖听话。” 宁菀抬眼看过去,就见明灭的灯光下,男人微微眯着眼睛,满是淫邪的对着她笑。 她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恍惚,荒谬至极的感觉兜头砸下来,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容楚瑜,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给虏了来! 这一刻,她心里就只有一句话:去他妈的神经病! “小美人你醒了。”容楚瑜满脸的垂涎之色,看着她羞愤交加的绝美容颜,只觉得越发美艳勾人,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摇晃着身体朝着她走过去。 “你为什么抓我?”宁菀看着他问。 “当然是你长得美了,本王一见到你,这个心就怦怦怦的跳着,心里就有个声音告诉本王,一定要得到你,一定要得到你!”容楚瑜摸着自己的心脏,神色夸张变态。 “你在哪里见到的我?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宁菀心道果真是个神经病。 她这是随便被人看了一眼,就惹来了一场无妄之灾啊! “哪里见到的你无所谓,本王想要找到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容楚瑜一脸得意的舔了舔唇,搓着手朝着她靠近。 “在我粥里下药的人是谁?”宁菀又问。 “哦,这个本王也不知道,等明日里本王去帮你问问。”容楚瑜见她不哭不喊也不闹,心里十分满意,也不介意多跟她说两句话。 “容楚瑜,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宁菀在抓紧时间解开手上的绳结,见他过来,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是谁?”容楚瑜因为被人喊出名字,怔了片刻,旋即笑出声来,声音越发的尖锐淫邪:“你当然是本王的小美人了,你长得这么美,只要你好好伺候本王,本王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我是容九沉的女人。”宁菀却看着他笑了,笑意带着威胁,带着嘲弄:“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丝,你看他会不会弄死你。” “哈哈哈哈哈!”容楚瑜愣了一下,才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般,夸张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己,对着她拍手鼓掌“小美人,你可真会开玩笑,本王喜欢!” 第266章 她是个魔鬼! “你不信?”宁菀也跟着他笑出声来,绳子解开,她的双手也已经脱离了束缚。 眼下九死一生,想要保住自己一命逃出去的办法,就只有劫持容楚瑜作为威胁。 “信,你都这么说了,本王怎么能不信呢?”容楚瑜继续拍掌,只是一双满是淫邪之色的眸,多了几分狰狞的狠辣,一字一顿道:“你是容九沉的女人,本王就更不能不玩了,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婶子啊!” “那你可想好了。”宁菀一点惧意都没有,只是身体里不断涌出的热度,几乎要将她的血肉给燃烧掉,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的震慑力,反倒是显得绵软又带着几分娇弱。 “容九沉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本王会怕他?”容楚瑜继续嚣张的大笑:“他不过是个残废罢了!” “不,他是英雄。”宁菀看着他脸色涨红,看着他捏住拳头,眼角的余光扫向他旁边的桌子,继续激怒他:“他是大周子民心目中永远的战神,你不过就是个废物皇子罢了,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贱人!”容楚瑜双眸爆出,脸色涨红,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跟前的桌子,桌子上的香炉,茶壶茶杯哗啦啦的落了一地,瓷片火星四溅。 门口守着的侍卫们,以为是出了事,推门而入,警惕的拔出佩剑来:“王爷。” “滚出去!”容楚瑜回头厉喝一声,面色狰狞扭曲骇人,抄起旁边的一个花瓶对着他们丢过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侍卫们看着眼前的一幕,诚惶诚恐的赶紧退了下去,哪里敢有人坏王爷的好事。 宁菀目的达成,眼看着容楚瑜被激怒,怒气汹汹的朝着她走过来,笑意越发绚烂。 容楚瑜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她是在嘲讽他,一步上前,抽手就要扣住她的胳膊。 宁菀侧了一下身子,躲开了他的脏手,下一刻就从床上直接滚到了地上。 容楚瑜没想到她还敢躲,面目越发狰狞,回身就要拉扯她:“小贱人,你还敢躲!”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下身蓦地一痛,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已经被人一脚踹翻在地,下一刻嘴里就被人塞进去一把香灰。 香灰还未燃尽,被塞进嘴里的时候,痛的他面目扭曲,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求救,他想喊人,可是声音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只能痛苦的瞪大了一双眼睛,满是红血丝的眸燃着怒火,看向朝着他走过来的女人。 宁菀手里握着一片锥形的碎瓷片,被掏空了力气的她,喘息着扶住桌子,看着他笑:“王爷,我要歇歇,攒点力气,待会儿麻烦配合我一下。” 容楚瑜身下剧痛难忍,喉咙也被香灰给烧坏了,发不出声音来。 他看着面前的绝色美女在对着她笑,却再也感觉不到半分的美,只觉的惊惧不已。 她难道不怕吗?她难道就不知道伤害他会是什么结果吗?他只要不死,就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你弄不死我的,只要我能成功逃出去,你一定活不了。”宁菀看着他的表情,帮他说出了心里话:“我会拜托容九沉把你处理掉。” 容楚瑜不信她的话,只觉的她是在诓骗自己,此刻只恨自己大意了,让她钻了空子。 门口的侍卫们,似乎是在小声的谈论着,还有人在笑,他却只觉得冷汗淋漓,只觉得绝望。 刚刚她故意激怒他,让他掀翻桌子,就是为了这一刻在做准备,这个女人,是个极聪明的! 宁菀手里没有任何的工具,就只能点了自己几处大穴,让血液的流动不会那么快,让药效没有那么快侵染全身。 容楚瑜就看她眼睛都不眨,拿着手里的碎瓷片,挨个的把她自己的指尖给割破,黑色的血一滴滴的落下,她一边放血还在一边说话。 “你该知道,我是个大夫,我已经封了身体的几处穴道,身体里的毒素会一点点的汇聚在指尖,这样放血,可以让毒素流出去,身体的疼痛,可以让我维持大脑的清醒。” 容楚瑜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她坐在那里,说话的声音温柔甜美,偶尔看他一眼的时候笑靥如花,却让他通体发寒,只觉得她是个魔鬼! “你也放点血。”宁菀这才走到他身边,割开他的手腕动脉,笑着道:“我力气小,你也得没了力气,我才好控制你。” 容楚瑜不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浑身都动不了,只能对着她怒目圆睁,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般,直直的往她身上扫射。 这个女人,她就是个变态,他怎么会觉得她美,怎么会鬼迷心窍了把她给掳过来呢! 宁菀做完了这一切,便不再说话,靠在床上阖上眼睛,她得节省力气,等会儿还得突围呢,她可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死在容楚瑜这种神经病的手里。 室内很安静,安静到诡异。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 第267章 遭遇刺杀,死于非命 容楚瑜面露喜色。 宁菀摇头叹了口气,一步上前扣住了容楚瑜的衣领,扯着他到了门后头,手里的碎瓷片,抵在他的脖颈处,满是血腥肃杀的双眸警惕的盯着门口方向。 容楚瑜也紧盯着门口方向,只求有人进来,杀了这个敢对他动手的贱人,把她给碎尸万段。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宁菀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容楚瑜心里的希望一会儿大过一会儿。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唳啸,划破了屋里的死寂,也冲破了外头的吵闹。 轰的一声响,门被人从外头踹开。 “你们谁都不要动,否则我马上就杀了他!”宁菀带着肃杀血腥的一句话也已经大声的喊了出来。 门口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连刚刚的混乱,在这一刻都已经消失不见,只余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容九沉坐在轮椅上,视线定格在宁菀的身上,一时间只觉得心都绞痛到滴血。 小姑娘脸上身上的斑斑血迹,看得他握住轮椅的手,青筋暴起,眼底的震怒跟杀气,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 容楚瑜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因为过度的恐惧,身子在不住的颤抖着, 宁菀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一软,眼前一片模糊,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子,再也撑不住,轰的就朝着后头仰倒了过去。 容九沉的轮椅,顷刻间已经到了她跟前,抱住她的时候,冷冷的扫了眼恐惧到僵在原地的容楚瑜。 容楚瑜瞬间面如死灰,整个人如坠地狱,摔在地上的时候,他拼了命的想要往外爬,想要逃命。 他是个死人了,容九沉的眼神在告诉他,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有大事要做,他还要做皇帝,他还要掌控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 空气里,只有血腥,死亡的气息清晰可闻。 容九沉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隐忍到了极致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顷刻崩溃,赤红的一双眼睛,担心,后怕,心疼再也掩饰不住,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他想要抱紧她,紧紧抱住她,感受她的存在,可看着她脆弱到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身子,他只能轻轻的拥住她。 宁菀看着他,虚弱的笑笑,一时间委屈难过像是潮涌般将她没顶包围,红着一双眼睛,咬着唇,就那么倔强的看着他。 容九沉的手,轻轻帮她拨开面上凌乱的发,喉间哽的发疼,声音却温柔似水:“没事了。” 他看着她孩子一般委屈的表情,只觉的心抽痛的更厉害了,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在他的心口上一刀刀的捅进去。 宁菀咬着唇,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容九沉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滚着轮椅出去,她滚烫的泪,就像是一滴滴的落在了他的心上,灼痛着他的心。 院子里,都是尸体,血流的到处都是,容楚瑜的人,全都已经死了。 现在,就只剩下容楚瑜了。 他趴在地上,像是个狗一样,拼了命的想要往前爬,却被北辰像是逗着玩一样,他爬出一段距离,就把他再踢回原地。 直到容九沉将宁菀放到了马车上,再次回来这个院子,停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 容楚瑜抬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跟狠辣,像是个癞皮狗一样,拼了命的磕头求饶,烧坏的嗓子,声音嘶哑难听:“九皇叔,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九皇叔你放过我,你饶了我这条狗命,我以后就是你的狗,我会对你言听计从。” 容九沉只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从北辰的剑鞘里拔出宝剑来,他手下一挥,利刃寒光一闪,一道血迹在空中滑过。 被尖锐的剑尖挑破喉咙的时候,容楚瑜眼珠子爆出,下意识的伸出手捂住了狂飙血的喉咙。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如往常的高高在上,杀了他,就像是在杀一只蝼蚁一般,没有一点感情,没有一丝怜悯。 他意识消失的瞬间,看到他把剑丢到了地上,声音冷漠又无情:“告诉皇上,五皇子遭遇刺杀,死于非命。” 第268章 女人的求救 风,冷凉入骨。 月辉清冷。 容九沉滚着轮椅离开。 北辰看着一地的尸体,摇了摇头,转身跟上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那依旧保持着挣扎动作的容楚瑜,他圆睁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似是到死都不能相信,他真的死了。 可是他真的死了,他摔在地上,他脖颈处流出的鲜血,沁透了他身下的土地,他自己把自己害死了,他去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宁姑娘。 马车就停在院子门口。 宁菀已经换了身干净清爽的新衣服。 跟随着一起过来的张嬷嬷一脸的心疼之色,帮她把最后一根受伤的手指头上药包扎好,心里暗骂那该死的瑞王,竟然敢伤了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该把他碎尸万段了。 马车门被人敲响,她打开车门,恭敬的对着门口的人点了点头,下了马车才小声道:“王爷,宁姑娘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老奴检查了,除了双手,其他地方都没受伤。” 容九沉这才松了口气,浑身血腥的杀气也在一点点的敛去,只是一双剑眉,依旧紧蹙着。 张嬷嬷看着他上了马车,才把北辰给拉过来:“瑞王呢?” 宁姑娘被人下了那种药,要不是她手段了得,哪里能逃得过去,这算是逃过去了,可那一双手都不能看了,娇嫩的手心被烫的都是水泡,十个指头都被割了大口子。 这十指连心啊,得有多疼! “死了。”北辰声音平静冷酷,眼底依旧是杀气四溢。 张嬷嬷就道:“死了好,死的好!” 这瑞王,平日里就贪恋女色,胡作非为,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这种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马车里,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张嬷嬷跟北辰就不再说话了,候在旁边等着吩咐。 马车里,靠在软榻上的宁菀睁开眼睛,看着他道:“我没事了,也没受什么伤,你不要担心。” 容九沉微微颔首,看着脸色惨白,虚弱至极的小姑娘,温声道:“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会儿。” 没受伤?十根指头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受伤? 他刚刚那一刻,恨不能将容楚瑜给碎尸万段了解恨! “嗯。”宁菀软软的应了一声,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去问容楚瑜怎么样了,她知道他会妥当的处理,不会让她有任何后顾之忧。 马车里暖融融的,还有淡淡的芝兰香气,和他平稳的呼吸声,让她一颗心都跟着安宁了下来,也暖呼呼的。 容九沉见她闭上了眼睛,才敲了一下车厢,马车便行驶了起来。 马车走了不多会儿,宁菀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问:“容公子,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救命?” 是个女人的声音,夹在凛冽的寒风里,细小如同蚊呐。 容九沉点了点头,滚着轮椅到了她的跟前,帮她把薄被往上拉了拉,道:“你好好休息,我让北辰去看看。” 他当然听到了,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被容楚瑜祸害,已经濒死的女人,就算救了,也活不了。 第269章 破碎的人偶 北辰接到命令,带着几个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就见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口井,掩藏在混乱的灌木丛中,四周都是人高的枯黄蒿草。 甫一靠近,就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刺鼻尸臭味,拿着火把凑近了往里头依照,就见这是一口枯井。 张嬷嬷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毕竟呼救的是个女子,她帮忙能方便点,便撞着胆子探头往井里看了一眼,只一眼,蓦地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都没来得及扭头,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井里头,密密麻麻的堆着的都是赤果的尸体,女尸。 北辰把张嬷嬷拉到了后头,忍着剧烈的尸臭味,让人把火把都凑过来,就见那些死尸死相各式各样,可无疑死前都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有看起来刚死的,还有的已经腐败,更有已经变成白骨的,看得他双眸杀气四溢,拳头都硬了,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等容楚瑜下葬之后,定要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尸体堆里,有个女人在蠕动着,似乎是没有看到火光,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依旧是在用她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喊着:“救命。” 她似乎是在靠着本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谋求着几近不可能的一线生机。 很快,北辰就让人把女人给救了出来,脱了身上的披风给她裹住赤裸的身体,可是却不知道该把这个女人怎么办。 他检查了一下,这女人几乎身上所有的骨节,都被人折断了,此刻就像是个破碎的人偶一样,再碰就会散架的。 张嬷嬷蹲在女人的跟前,想到枯井里的恐怖景象,嘴里就不停的念叨着:“作孽哦,阿弥陀佛。” 北辰很快就回到了马车那边,把发现女人的事情说了一下:“主子,宁姑娘,那人浑身的骨头都被人给折断了,怕是救不活了。” 宁菀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身子也渐渐恢复了点力气,道:“我去看看。” 容九沉知道劝不住她,只能无奈又心疼的叹了一声,给她把衣服披好,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 张嬷嬷看到她过来,忙不迭的起身,一脸的着急:“宁姑娘,你怎么能过来呢!” 宁菀对着她笑笑:“张嬷嬷,我是医者。” 她隔得好远,都能闻到刺鼻的尸臭味,眼睛扫过那口枯井,差不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张嬷嬷心疼的在心里叹了一声,扶着她到了那女人旁边,道:“是个可怜人啊!”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王爷没能找到宁姑娘,她是不是也就变成了井里众多尸骨中的一具白骨! 宁菀蹲下来,检查完女人伤势的时候,面色冷的可怕,眼底神色肃杀血腥,握成拳的双手,指节咯吱作响。 到底是有丧心病狂的人,才能把一个活人,身体的每一个骨节,都给折断敲碎了呢! 这个瑞王,他不算是个人,他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禽兽! 夜,静的可怕。 容九沉坐在轮椅上,看着火光的映照下,小姑娘那惨白肃杀的面容,知道她是看到眼前女人的惨状,震怒了。 第270章 人命不如草芥 他放在轮椅上的手,也跟着一点点的用力,泛白的骨节,在冷风里越发冷白的惨然。 瑞王,还有他的一干帮凶,就是全都扒皮抽筋,也抵不了他们所做的恶行! “张嬷嬷。”宁菀喊了声张嬷嬷,把双手摊在她面前:“帮我把纱布都解开。” 她要给人正骨,可包着纱布,手指的触感是不一样的。 “宁姑娘。”张嬷嬷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容九沉。 宁菀也跟着看向他,解释道:“我不是不爱惜自己,这世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帮她正骨。” 她也疼啊,十指连心,她手指头都要疼死了! 容九沉面色冷沉,一贯冷漠的眸,也沉的不见底,对上小姑娘坚定的目光,片刻之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北辰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偷偷的看了眼轮椅上的男人,就见他在冷风中,身子僵的厉害。 安静的空气中,很快就响起了骨节被复位的清脆声响。 随着这声响一声声的响起,容九沉的面色也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目光盯着小姑娘的手指,就见她的指尖,又开始流血了。 他知道她有她是信仰跟坚持,他不能拦她,也拦不住。 可是那血,每一滴落下,都看得他心口跟着绞痛着。 宁菀动作又快又准,指尖传来的疼,让她额头上很快就沁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任由她正骨的女人,许是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对痛苦的反应已经迟钝到了一定程度,她竟没有丝毫的反应。 凛冽的寒风中,空气中就只有骨节的声音在响起。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随着最后一处骨头被正位,宁菀终于是松了口气,整个人脱力,就要瘫坐在地上,却被人一把扶住了胳膊,就跌入了身后人的怀里,随后就被他用大氅整个裹住。 大氅是他一直放在腿上的,暖融融的舒服。 容九沉也不管什么礼教了,抱着她就要滚着轮椅离开。 宁菀却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抬眼看着他:“我去看一眼。” 容九沉身子一僵,揽住她腰肢的双手不由用力,他眸色在夜色里,黑如墨,深如渊,声沉又有些喑哑:“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宁菀却摇了摇头,只认真的道:“我就看一眼。” 容九沉手臂一松,她就从他怀里站了起来,朝着那口枯井走过去,他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看她毅然决然的脚步,手僵在半空停了会儿,终究是又放下了。 月光清冷,借着月光,宁菀看着枯井里的一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因为愤怒沸腾了。 人命如草芥,在这个时代,这些女子的命,在某些贵族的眼里,连草芥都不如,只是随意可以捏死的虫蚁罢了。 刚刚那呼唤,不止是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子在呼唤,也是被埋葬在这里的亡魂在喊冤,在泣血。 她探头进去,伸手就在井口的右边,撕下来一张符纸,将符纸在火焰上燃尽,才看着枯井道:“瑞王跟他的一众党羽已经死了,你们也安心的去。” 第271章 磨着他的理智 井里,井口跟这四周的空气里,盘旋着只有她才能看到,黑到吓人的浓雾,随着她撕下符纸,黑雾开始围着她翻腾,很快便消散不见。 四周刺鼻难闻的尸臭味,也随着黑雾的消失,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宁菀做完了这一切,才转身走向容九沉:“走!” 剩下的事情,他会让人妥善处理的,无需她担心。 容九沉微微颔首,看着她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步伐,慢慢的滚着轮椅,跟在她的身边。 张嬷嬷看到两人离开,才算是回过神来,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这个瑞王,糟蹋了这么多女子不说,竟然还用这么恶毒的阴阳术数,将她们的灵魂都给困在这枯井里,让她们无回,受尽折磨! 北辰眼睛都看直了,他知道宁姑娘本事大,会的东西可多了,可他还不知道她还是位玄学大家,懂阴阳术数! 四周的王府暗卫们,也早就瞠目结舌了,他们反正是不知道宁姑娘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她烧了符纸,说了话之后,围在他们周围的尸臭味就消失了,真是神了! 北辰吩咐了一声,让人把救出来的女人给抬到另外一辆马车上去,才跟张嬷嬷一块儿追了过去,看两人上了马车,就守在马车门口。 马车里,宁菀安静的坐着,看着面前一眼不发,给她上药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微微敛眉,就能看到他紧蹙的眉,沉如水的俊脸,紧抿的唇像是薄薄的锋刃一般,好像是生气了。 他动作却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她,上药的时候,微凉的指腹偶尔触碰到她的肌肤上,就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扫过她的心,有些痒痒的。 马车里,安静的气氛有些诡异。 宁菀终于是忍不住了,喊他:“容公子?” 容九沉扣住了她的手,道:“上药呢,别乱动。” 宁菀咳了一声,稍微的靠近了他一点,又喊:“容九沉。” 容九沉手下动作一僵,深邃的眸底,像是沉了万千的星海般,在这一刻,璀璨生辉,声音却越发的喑哑:“嗯。”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小姑娘温软的呼唤,敲击在他的心上,磨着他仅存的理智。 “谢谢你。”宁菀又靠近了一点。 容九沉的手,颤了一下,眼底神色却越发的璀璨,有一种叫做疯狂的东西,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握住纱布的手,因为过度的用力,指骨节节泛白。 他突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的崩碎。 宁菀猝不及防的撞进他星海般璀璨的双眸里,那双眸就像是沉了整个银河一般,美丽到让人惊叹。 可这双眼睛里,积压了太多的情绪,在这一眼对视里,彻底的爆炸,担忧,心疼,恐惧,后怕,跟几分疯狂,毫不掩饰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得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他的眼睛。 马车却突然嘭的一声响,马车门被撞开的时候,有个毛乎乎的东西就那么缩成了一个球滚了过来,就滚到了她的脚下。 第272章 他罪该万死 容九沉眸色一沉,理智回归的同时,一口血也跟着哽在了喉间,看着这个破坏了他好事的东西,伸手就要抓它。 谁知道那毛球,又朝着宁菀的方向滚了滚,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这球不是旁的东西,是只海东青,还是只她见过的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脑袋上的黑毛分布的像极了一个王字,是那日在大相国寺,攻击为空的那只。 此刻,这只天空王者,就跟个赖皮球似的,把自己给滚成了一个圆,就在她腿上蹭。 容九沉冷着一张俊脸,声音像是结了冰一般:“出去。” 那毛球探头看了一眼,突然就张开了左边的翅膀。 宁菀这才看到,它受伤了,左边的翅膀上,有很多血迹,翅膀内侧掉了好多毛,是被利刃划伤的伤口。 她伸出十指刚刚被包扎好伤口的手,看着它遗憾的道:“我手受伤了,让他给你包扎伤口。” 说完,指着容九沉。 容九沉低咳一声,喊:“北辰,把它弄出去,休要打扰宁姑娘休息。” “主子。”北辰半跪在马车门口,看着那只就贴在宁菀身边的死鸟,目光带着威胁的看它:“帝江,你出来。” 宁菀看着北辰,就见他一脸你出来,你出来我绝对不打死你的表情,看得旁边的帝江瑟瑟发抖,觉得很有意思,便道:“容公子,我现在不休息,让它留下!” 北辰吓得头皮都在发麻,听到宁菀的话,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容九沉一眼。 他可能要死了,主子是不会放过他的,他没看住帝江,让它趁机撞进了马车里,打扰了主子跟宁姑娘的二人世界,他罪该万死。 容九沉这才冷着一张俊脸,对着他点了点头,让他下去。 宁菀才看向容九沉,把自己的一双手伸到他面前,道:“它应该是救我的时候光荣负伤的,容公子,麻烦你帮它包扎一下!” 海东青怪不得是万鹰之王,这只叫帝江的,好聪明好有灵性。 容九沉冷冷的瞪了它一眼,它就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只爪子,走了一步,又走一步,走到跟前的时候,乖乖的把受伤的翅膀展示给他看。 赶车的车夫北辰,暗道这只死鸟是人变的,还知道找宁姑娘做靠山,它坏了主子好事,他就等着主子发话,把它毛给拔光,丢鸡窝里去! 夜色深沉,马车很快就出了庄园。 高空中,有鹰唳声传来。 北辰抬头看了眼盘旋在头顶的四只海东青,心里暗骂了一句傻鸟,还叫呢,车里那只已经攀上了最大的主子,要富贵荣华了。 不知道错过了什么的傻鸟们,跟着马车飞翔着。 更远的玉山,两只被外派出去的傻鸟,此刻正落在房顶上,梳理着羽毛。 脚下的屋子里,不断的传出来人的凄厉惨叫声。 宁惟行像是只被人激怒的狮子般,用尽全力的一脚踹在周晟的肚子上,气的双眼爆红,恨不能直接杀了他:“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宁菀到底在哪里?” 这个王八蛋,臭丫头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他竟然敢对她下药! 周晟一脸一身都是血,依旧在对着他笑,笑容带着得意,带着报复后的快感:“我说了不知道,我不知道。” 第273章 要杀要剐冲着我来 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那人给了他钱,给了他药,还告诉他如果做成了,宁菀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他下了药之后,躲在暗处看着宁菀被人带走,立刻就逃了。 天黑雨大,他以为他能平安逃离,跑的远远的,没有人能抓到他,可他竟然被人给抓到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宁惟行怒不可遏,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又是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把他牙都给打掉了。 “为什么?”周晟被打掉了半口牙齿,一嘴里都是血,听到他的话,带着彻骨的恨意的眼睛蓦地睁大:“都是因为她,我才会被人嘲笑,才会变成一个笑话,我要她死!” 宁菀她罪有应得,她当初收徒教人筹算的时候,他是不信她当众给她难堪带人走了。 可后来作坊建起来之后,爹娘教训他一通,他去求过她啊,求她收他为徒,发誓会好好跟她学习,为她做事! 可她怎么说?那个贱人说什么不需要人手了,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到底哪里比卓业那个傻子差了! 打那之后,屯田所的很多人,都在暗地里嘲笑他,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他没福分,说他有眼不识泰山。 他已经受够了,他那个时候就发誓,他所受到的欺凌,羞辱,总有一天会统统还给她,让她悔不当初! 好在他隐忍了这么久,终于在今天报了仇。 宁惟行怒极反笑,双眸喷火的瞪着他,又是一脚踹过去:“你被人嘲笑,关宁菀什么事?你自己好吃懒做,还得你爹娘赚钱养你,别人戳你脊梁骨也是你自找的!” 屯田所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每天在家里窝着也不出来干活,吃喝拉撒还得他娘一个寡妇伺候,赚钱养着他。 “宁菀当初要是收我做徒弟,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周晟一句愤怒的咆哮,突然就站了起来:“我哪里比卓业差了?他识字,我难道就不识字了?她凭什么不愿意收我?” 刚刚赶回来的宁惟谨,到了门口就听到了他这么一席话,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个用力就将他扔到了对面的墙壁上:“周晟,你家里还有寡母,她一个人把你养大不容易,你当真要嘴硬到底,什么都不说吗?” 周晟疼到痉挛的身子蓦地一僵,眼底似有一丝不忍在眼底滑过,声音颤抖着:“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娘没有关系!” “我小妹要是出事,你也活不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娘。”宁惟谨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深邃冷寒的眸平静狠决到让人心惊。 “你不能这么做,我娘是无辜的,宁惟谨,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周晟眼睛几乎能喷出血来,愤怒的大吼。 “我小妹呢?”宁惟谨问他。 周晟终于是怕了,他可以死,可是娘不能,拼了命的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给了我钱,让我办事,可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第274章 凶多吉少 “大哥,他肯定在说谎!我打死他。”宁惟行已经急的想杀人,发疯了,都过去两个时辰了,臭丫头要是再找不到,她出事了怎么办? “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宁惟谨话这么说,可并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宁惟行再次对周晟进行暴打,冷酷的眸底只有杀气。 他该死! 玉山这边,宁惟行跟宁惟谨负责拷打审问周晟,问他宁菀的下落,最后确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 宁惟慎把两只海东青给送回来帮忙找人之后,就跟宁惟言,陈策一起,又返回去了。 宁佑回来之后,让宁惟谨留下来帮宁惟行,他跟秦决带着从军营里带回来的人,拿着火把,按照周晟交代的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开始寻找踪迹。 他们带来的兵,都是老兵,其中还有两个,是军里的斥候,最善于沿途寻迹。 秦决看着一脸焦急的宁佑,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宁老弟你放心,菀菀那丫头聪明着呢,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今儿正好在军营里,听说菀丫头失踪了,就赶紧带着人回了玉山,一路上沿着蛛丝马迹,寻到了这边。 其他的弟兄们,也都跟着应是,他们都是屯田所的人,心里都感念宁菀对他们的恩情,没有一个敢怠慢的,竭尽所能寻找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宁佑点了点头,心却悬在了嗓子眼,只能努力压着担忧跟害怕,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被人给掳走了,他都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行人一边追踪一边往前走,一直追到了一片庄园跟前,就见前面的车辙印更明显了。 一个斥候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才看着他们道:“千户大人,宁大哥,是这辆马车没错。” 宁佑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进去。 秦决拉住了他,眼底神色深邃,带着几分忌惮,几分愤怒,沉声道:“先别冲动,这里是瑞王的田庄。” 如果菀丫头是被瑞王给掳走了,那事情就麻烦了,这瑞王一向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最是贪图女色,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宁佑心急啊,怔了一下,对着他拱手,下定了决心之后,郑重道:“多谢秦千户相助,你带着弟兄们离开,这里你们不必冒险,我自己进去看看。” 如果真的是那个瑞王,那菀菀她现在,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她救出来,不能让她落在一个禽兽的手里! “宁老弟,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秦决了,我秦决从来不惧死。”秦决眼神一凛,看向庄园的方向,道:“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我这个做老哥的,就陪你闯闯这龙潭虎穴,就算豁出去这条命,我也帮你把菀丫头给救出来。” “宁大哥,我们也不怕。” “咱们一起闯进去,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菀丫头给救出来!” 其余的几个兄弟,也跟着站出来表明了态度。 “各位的情我领了,你们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万一瑞王追究下来,他们都会有危险,此去生死不知,我一个人去就好。”宁佑不愿意连累其他的兄弟。 第275章 视死如归 实在是敌人的身份凌驾众人之上,太过于高贵,他们都惹不起,没必要为了他们家把一家人都给搭进去。 “我婆娘说,多亏了菀丫头,我们家才能过年吃上肉,扯上新衣裳,我就算死了,菀丫头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我家老娘说,不知恩图报的人那是畜生,菀丫头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她现在身处险境,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宁大哥,你就让我们跟你一起。” 几人都看着他,他们都不怕死,只要能把菀丫头给救出来,就是没了这条命又能如何。 他们都相信,就算他们死了,只要菀丫头在,也会记住他们,善待他们的家人,不会让他们有后顾之忧。 宁佑拗不过他们,对着他们深深揖首,双眸含着泪,声音哽咽:“那就拜托各位了。” 一行人,视死如归的朝着庄园里,悄悄潜了进去,几人都是好手,一路朝着庄园的大宅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过等靠近大宅的时候,宁佑突然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让众人停了下来,仔细的分辨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血的味道,这里死人了,死了很多人。” 秦千户也闻到了血腥味,浓烈到让人几欲作呕,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才对他道:“让其他人先在这里等着,我跟你一起进去看看情况。” 宁佑点了点头。 身后的一个斥候突然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下,又趴在了地上,以耳贴地,片刻之后面色骤然一变,小声道:“有大批人马在朝着这边过来,大概只有三里距离了。” 宁佑跟秦千户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多言,对着他点了点头之后,直接翻身跃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安静的吓人,呼啸的北方,也跟鬼哭狼嚎似的,顺着血腥味的方向找过去,就见到一院子的尸体。 秦千户上前去检查了一下,全都是一刀毙命,有的人身上脸上还有被抓挠的痕迹,他捡起脚边的一根鸟毛,看向宁佑:“是海东青,菀丫头被人救出去了?” “是海东青。”宁佑看了眼死人身上的伤,又仔细的看了一下那根羽毛,笃定的点了点头。 他希望她已经安全离开了,陈策小公爷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相信小公爷敢对瑞王的人痛下杀手。 身后,几个兄弟也跟着追了过来,斥候急声道:“秦千户,宁大哥,人已经快到了,咱们快点离开!” 说话间,就听一阵马蹄声在门口响起,都没停歇,直接就朝着这边狂奔而来,气势凛然。 宁佑按照眼前的情况推测,也知道宁菀肯定是不在这里了,就算没被人救走,肯定也是被转移了,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准备要离开。 跑了两步,众人俱是脚步一顿,脸色铁青,作为老兵,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他们被包围了,包围在了这宅子里。 宁佑跟秦决俩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决绝,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只能一拼了! 第276章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一坨鸟屎突然就落在了斥候的脸上,他仰头就看到天空中飞翔着一只海东青。 紧跟着,身后就有人突然出现,鬼魅一样。 众人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但见那人没有做任何对他们不利的举动,只是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拿出一双手套,看着他们道:“我是小公爷的侍卫天机,宁姑娘已经被救走,平安无事,这里已经被禁军给包围了,诸位跟我来。” 秦决看了宁佑一眼。 宁佑上前去看了眼那手套,点了点头给出了答案:“是小公爷的。” 他见过,上头还绣了俩古怪的字:。 天机淡定的把手套给揣进了怀里,在前头带路,几人很快就到了一口枯井处,跳进枯井,越过那层层叠叠的尸体,就进入了一个密道。 这会儿,一行人得知宁菀被安全救出的事情,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只跟着他往前走,走出密道的时候,也就已经走出了田庄的范围,安全了。 再回头看,就见宅院那处,灯火通明,路上,都是疾驰的大队人马,已经有人朝着四周开始扩散找人。 完成了任务的天机,也已经跟他来时一样,鬼魅般的消失了踪迹。 天空中,只有月亮高悬,却再不见海东青的影子。 通往玉山的马车上,有海东青跟随着马车盘旋飞舞着。 从京城往玉山的路上,也有三人在策马狂奔。 宁惟慎看着陈策:“你确定他们是回玉山了?” 而不是那家伙怀着私心,带着她回他的摄政王府了? 他们刚到京城,就收到了海东青送来的消息,说是人找到了,会直接回玉山,可他们追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老三。”宁惟言喊了一句,指着前头。 宁惟慎看过去,就见隐约能看到马车的影子了,心里蓦地一喜,遂一鞭子抽在马身上,再次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他一刻不亲眼不见到那丫头,心里就放心不下,虽然已经看到了消息,说她已经平安了,他还是忐忑不安。 陈策嘟囔了一句,就见宁惟行跟宁惟言都加快了马速,他也赶紧加快速度去追。 马车被人追上,被拦住的时候,北辰轻轻的敲击了一下车门,小声道:“主子,宁家少爷们过来了。” 他可不敢怠慢,面前这两位,可是主子未来的大舅子们啊! 马车里的容九沉,轻应了一声,看了眼躺在软榻上,脸色憔悴苍白,却睡的安心又香甜的小姑娘,才小心的推开了车门。 宁惟慎跟宁惟言都已经下了马。 宁惟言看着坐在轮椅上,贵不可言的男人,对着他行了一揖:“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姓容的公子,小公爷陈策都怕的人,还坐着轮椅,面前这位,肯定就是当今摄政王容九沉,他可不是老四,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宁惟慎却是探着头往车厢里看,看到宁菀在睡觉,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拱了拱手,郑重的道:“容公子的大恩大德,宁某没齿难忘。” 第277章 突然睁开眼睛 “宁公子不必客气。”容九沉微微颔首,才转头看向窝在宁菀身边的帝江,压低了声音:“走了。” 帝江看了他一眼,身子往宁菀的怀里缩了缩。 容九沉平静如深潭般的眸底,隐隐有火光溅开,目光已然危险,还没来得及接着威胁,就见它又往小姑娘的脖颈里蹭,小姑娘嘤咛一声,似是要睁开眼睛。 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微微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就又再次睡了过去,也不敢再打扰她,只指了指帝江,目光越发危险。 这该死的鸟,它胆子可真大啊! 帝江就把脑袋所在宁菀的胳膊上,跟只鸵鸟似的,它看不到就什么都不知道。 北辰想笑,又不敢笑,主子这是在跟帝江争宠吗?帝江这扁毛畜生厉害了,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容九沉怕惊醒了宁菀,也没强行把帝江给带走,下了马车之后,跟宁惟慎兄弟俩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就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他静静的坐在马车上,看着她乘坐的马车在路面消失,才依依不舍挪开了视线:“走。” 北辰在心里摇头叹息,他就想不通了,要他说,主子就应该直接带着宁姑娘回摄政王府,好不容易英雄救美后的单独相处机会,送回玉山做什么! 马车很快就背道而驰。 宁菀一直睡到了玉山也没醒。 马车就停在了医学院她办公室的门口。 一共两辆马车,大的一辆是宁菀乘坐的,小的那一辆,是在瑞王庄园里救的那个女人。 宁菀早就跟容九沉说了,把人送到玉山治病。 陈策叫来了季萤几个女学生,把那重伤,昏迷不醒的女人给用担架抬病房里去了。 宁菀的马车里,宁惟慎一直守着她,马车停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睡的安心又香甜,喊了一声:“宁菀。” 宁菀动了一下,没醒。 宁惟慎宠溺的笑着点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弯腰把她给抱了起来,怕她冻着,连着被子一起抱,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宁惟言跟陈策就在旁边等着。 宁惟慎抱着宁菀出来的时候,帝江也跟着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活像是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似的招摇,它也不飞,跟着往下跳。 陈策等它跳的时候,抽手就扼住了它的脖颈,拍它脑袋:“你跟着来做什么的?” 帝江扯着嗓子就要叫,刚叫出一个音来。 陈策就赶紧把它放下,怕它真喊出来,把师父给惊醒了,打扰她休息。 宁惟谨跟宁惟行听到消息,也已经跑了过来,看到宁菀没事,才算是放下心来。 宁惟行看她脸色惨白,双手都包着纱布,缠的严严实实的,眼眶一红,眼睛一酸,眼泪珠子就落了下来,咬着牙嘟囔道:“臭丫头。” 她知不知道,她都快把一家人给吓死了,还睡的跟只猪似的,这么多人围着还睡,还睡!! 宁惟谨蹲在她的床边,用手背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冰凉凉的没发烧,才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宁佑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就见四个儿子,都守在宁菀的床边,一时间情绪复杂难耐,眼睛涨得难受,心里有些酸涩,又有着说不出的欣慰。 床上的宁菀,翻了个身,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第278章 不能留下活口 宁惟行见她醒了,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扭过头去不看她。 宁惟言脚步往前挪动了一步。 宁惟慎跟宁惟谨异口同声的看着她,一脸的担忧:“感觉怎么样了?” 宁菀看着围在她跟前,一脸担忧的几个男人,一时间有些懵,眨巴了一下眼睛,人还在,不是做梦,说话的声音有些哑:“好多了。” 宁惟行盯着她受伤的手,立马就恼了,什么叫好多了,她都伤成这样了嘴巴还那么硬,赌气般的看着她质问:“你不是大夫吗?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人家在你饭里下药也不知道。” 宁菀眉心微蹙。 宁惟言往他身边靠了靠,扯了他一把,让他把嘴巴给闭上。 宁惟谨回头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宁惟慎气的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她人平安回来了就好,他阴阳怪气了什么劲儿,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宁佑眼看着儿子们,无奈的摇摇头,上前道:“好了,别打扰菀菀休息了,人平安就好。” 宁菀见宁佑过来,对着他虚弱的笑笑:“爹。” 眼前这情况,有点超纲了,宁家的这群男人这么在乎她的生死吗?看他们各自的表情,也是真的在担心她。 宁佑蹲在她的床边,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你好好休息,不管发生什么事,爹跟你哥哥们都在。” 宁菀轻应了一声,心里有些感动。 宁佑回来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事,还要去跟秦千户他们出兵,魏指挥使那边派人过来,说是瑞王出事了,附近的兵都要调动去找凶手。 他心里现在是一肚子的疑问,瑞王出事,那一院子的尸体,他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刚刚安全回来,等她缓缓,身体跟精神都稍微好些,他再试着询问一下。 宁佑走了,宁惟谨留了下来,见她精神还好,就把周晟给她下毒的事情告诉了她,询问她的意见,该怎么处理。 周晟是被宁惟慎带回来的海东青给找到的,当时旁边就宁惟行跟陈策两个人在,抓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悄的,包括一起去找人的人,都不知道他被抓到了。 “既然其他人都不知道周晟被抓到了,就说他逃走了,人没抓到。”宁菀没想到,她被人下药,被瑞王给带走,竟然是因为这种事,冷声道:“把人交给陈策!” 周晟这种阴险卑鄙的小人,是肯定不能留下活口的。 “好。”宁惟谨点头应了一声,才给她把被子掖了掖,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大哥处理。” 宁菀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很累了,不过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还是提了要求:“大哥,我想洗澡。” 宁惟谨知道女孩子家爱干净,她尤甚,自从那次醒来之后,每天都要洗澡。 热水很快就送了过来,直接用的古代的浴桶,放在她的办公室里,澡堂离的有点远,他们不让她去。 她手受伤了,不能沾水,就让季萤过来帮她。 宁惟慎送来最后一桶热水,试了下水温,看着季萤道:“别让她手碰到水,小心一点。” 第279章 留下来伺候她 季萤点了点头。 宁惟慎拎着空桶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宁菀一眼,重复了一遍:“我就在外头,要热水就喊我,不许碰水。” 宁菀乖乖的应了一声,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宁惟慎还是不放心,又回头。 宁菀都累了,保证:“我不碰水!” 到底谁才是大夫啊! 宁菀洗澡的时候,陈策就把周晟给带走了。 等到她洗完澡,换上舒服的睡衣之后。 宁惟谨端着一砂锅热腾腾的粥进来了,是她很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香喷喷的。 宁惟言一声不响的帮她把碗筷勺子都给放好。 宁菀有点儿受宠若惊了,这是被劫持之后的特殊待遇吗?虽然有点儿奇怪,不过还是很受用啊! 宁惟慎盛了一碗粥,看着她道:“要我过去抱你过来?” 宁菀就小步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是她专门让人做的懒人沙发,很舒服,试探着要去拿勺吃饭。 宁惟慎已经抢先一步端起了碗,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狭长的桃花眸泛着潋滟的波光,在看着她笑:“别乱动,我喂你。” 宁菀看着他的笑,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身子:“你别这样,我怕会消化不良。” 他们现在要不要这么殷勤啊!搞得她都开始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臭丫头,好心当作驴肝肺。”宁惟慎屈指敲了下她脑门:“别废话,张嘴!” 宁菀屈服于宁惟慎的淫威,被他喂了整整一碗粥,胃里变得暖呼呼的,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才笑道:“辛苦三哥。” 宁惟慎眼底眉梢的笑意直达眼底,道:“谢就不用了,以后我要是受伤了,你能记着三哥的辛苦,也伺候一下三哥就行。” 宁惟谨就瞪他:“胡说八道。” 哪里有人诅咒自己受伤的。 宁菀要睡觉了,宁惟谨又嘱咐了她一下,就喊几个弟弟一起出去。 宁惟慎不动,一本正经的道:“我得留下来伺候她。” 宁惟行也不动,被宁惟谨看得发毛了,才嘟囔道:“她都笨死了,要是再被人抓走怎么办?我要留下来抓坏人。” 宁菀瞪宁惟行,谁笨死了,他这种口是心非又不会说话的人,将来肯定是讨不到媳妇的! 宁惟谨跟宁惟言收拾了一下碗筷就走了。 宁惟慎跟宁惟行俩留了下来,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就赖在宁菀的办公室打地铺。 宁惟行心里窃喜,殷勤的跑去给宁菀的床头添了个炭盆,又给她重新铺了床铺。 床刚刚铺好,帝江就大摇大摆的跳了上去。 一旁的宁惟慎看这扁毛畜生,就想到了它的主人,莫名的就觉得一阵气闷。 那人救了宁菀,他很感激,可他只要一想到未来的那个可能,那人可能会变成他妹夫,他就满心的不爽。 一步上前,就要去抓帝江,不能把他主子怎么样,还不能好好收拾一下它了? 不过他手都没碰到呢,那死鸟扯着嗓子就叫了起来,声音别提多凄厉了,一边叫它还一边扑腾着翅膀,就跟要被人给宰杀了似的。 第280章 我没动它! 宁菀去了趟隔壁卫生间,出来就听到鸟的惨叫声,进去一看,就见帝江刺着毛跟宁惟慎对视着,毛都掉了好几根,眼角抽了抽,瞬间黑线,嫌弃的道:“宁惟慎,你怎么连鸟都欺负?” 宁惟慎这个气啊,他压根就没碰到它,这死鸟演戏诬陷他,狭长的双眸火气跟危险漫开,咬着后槽牙回头解释:“我没碰它!” 欺负什么鸟,都是它自己在自导自演。 宁菀显然是不信他,走过去看着帝江,温声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你堂堂一个万鹰之王,跟个人类生什么气。” 宁惟慎一口血哽在喉间,第一次哑口无言,唇角勾起的笑,却带着危险的妖冶,去瞪那该死的鸟,就见它那双鹰眼里,似乎是带着嘲弄,带着胜利者的蔑视。 这是鸟?这是成了精的妖怪! 宁惟行去抱着被子回来,就见宁惟慎在笑,笑得挺渗人的,不由打了个寒噤,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见他是在盯着那只鹰。 那鹰现在就惨唧唧的在宁菀的身上蹭啊蹭,一副被人给欺负了的模样,再看床上,还落了几根羽毛。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宁惟慎,三哥他怎么欺负一只鸟啊,这些老鹰可是今天找人最大的功臣。 宁惟慎瞪了他一眼,火气终于是忍不了了,咬出几个字来:“我没动它!” 他这句话,这个时候说,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 宁菀跟宁惟慎对视了一眼,不可置否。 宁惟慎这找谁说理去,这鸟气谁受得了,心里暗暗发誓,他绝对要拔光它的鸟毛。 宁菀很快就睡下了,脑袋沾着枕头就已经睡着了。 夜已深,玉山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可瑞王府,正德帝的寝殿太极殿,皆是灯火通明。 正德帝红着一双眼睛,轰的一下把面前的桌案给掀翻,浑身杀气四溢:“他好大的胆子,他敢杀朕的儿子!” 旁边的内官萧参,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正德帝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狂躁跟愤怒将他彻底淹没,转头看到旁边还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拔剑就就对着她砍了过去。 小宫女都没来得及喊叫,脖颈就已经跟身体分离了,鲜血从脖子里狂涌而出,她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了正德帝的脚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死不瞑目。 正德帝看着眼前的倒下的尸体,闻着鲜血的味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底被疯狂被暴虐彻底占据,他突然看向旁边的内官萧参,问:“萧参,是容九沉杀了老五对!刺客,他以为朕会相信他的鬼话吗?” 萧参从小伺候着正德帝长大,他当了皇帝之后,他就成了大内总管,最是了解这位主子的性子,恭顺的道:“陛下圣明,自有明断。” 正德帝像是个疯子一样,散落着头发,瞪大了眼睛,有些神经质的发问:“萧参,你说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他今天要动兵部尚书曹恒,他是不是查到了朕,他是不是要把朕杀了?” 第281章 除掉容九沉的机会 萧参道:“这个天下都是陛下的,谁人敢杀陛下,犯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过。” “不敢,这世上有什么是他容九沉不敢做的事情!”正德帝双眸赤红,咬牙切齿:“他这是在威胁朕,他杀了朕的儿子警告朕,他是做了给朕看的!” 他该死! 他该把他碎尸万段! 他就是像是把悬在他头顶的刀,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他的皇帝之位,在窥视着他的性命! “陛下,您才是天下之主,掌握着这天下苍生性命的天命之人。”萧参道。 “朕不是,他们都在威胁朕,皇祖母,大长公主,镇国公府,齐国公府,他们全都在跟朕作对,他们全都在对朕虎视眈眈!”正德帝浑身都在发抖的低吼着,咆哮着:“朕什么都不是,朕这个天下之主,连他们都杀不了,朕算是什么天子!” 他唯一一次除掉容九沉的机会,就是在五年前的黑山脚下,可他失败了,玄策军的人死了,容九沉却没死! 萧参静静地听着,却不说话。 正德帝疯了一会儿,又道:“萧参,你说朕这宫里,都是容九沉安插,随时准备要取朕性命的人!” 萧参道:“陛下放心,奴才会处理的。” 太极殿里,很快就响起了宫女太监们的哭泣,求饶声,最得正德帝信任的近卫们,把那些头颅一个个砍下来,浓烈的血腥味盘旋在宫殿上空,久久不散。 第二天,整个宫殿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殿里却是已经换了一批新的宫女太监。 远在京城几十里之外的玉山,被阳光笼罩着,已经日上三竿,整个玉山像是个机器一样,运转了起来。 宁菀是被一股子血腥味给弄醒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大鹰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嘴里还叼着个什么东西,等她视线慢慢变得清晰,才看到竟是一只灰色的野兔子。 此刻,那兔子已经死了。 帝江讨好似的叼着兔子朝她走,喉咙里还发出类似咕咕的声音,那模样,就像是要喂她吃兔子。 宁菀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指着它不让它动:“帝江,我不吃这些的,你自己吃,谢谢你的好意。” 她以前就知道,猫啊,鹰啊,鸟儿之类的动物,会为了报恩,抓他们喜欢吃的东西给你,可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帝江叼着兔子,歪了一下脑袋,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在奇怪为什么它喜欢吃的东西,她不吃。 宁菀咳了一声,拍它翅膀:“你别叼着这东西跑床上来,去一边吃去。” 帝江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不吃,这才展开翅膀,叼着兔子飞出屋去了。 宁菀看着床上的血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别人对自己太好了,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宁惟慎已经工作了小半天了,一刻钟前过来看,她还是没醒,这会儿过来就见门是开的,以为她是终于睡够了。 等再往前走两步,他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心里咯噔一下,面色骤然惨白,脚步慌乱的冲了进去。 第282章 不要让他进来! 宁菀正在寻思着这床单要怎么办,血迹不太好洗,刚换的新床单怪可惜的,就听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而后就是一声慌乱焦灼的呼唤:“宁菀!” 宁菀抬头,就见宁惟慎慌慌张张的掀开了挡着床的帘子,惨白着一张脸,神色焦灼,对着他摇摇手:“三哥。” 宁惟慎见她没事,才终于是放下了一颗心,不过再看过去,就看到她床单上的血迹,再紧张了起来:“你哪里受伤了?” 宁菀摇摇头:“不是我的血,是帝江它跑出去抓了只兔子要给我吃,兔子的血。” 宁惟慎这颗脆弱的心脏被折腾了两次,火气都记在了帝江的头上,幽幽然往外看了一眼,那只该死的鸟! 宁菀就只伤到了手,其他地方也没伤。 昨天晚上她失踪的事情,怕刺激到宁母,瞒着她没跟她说,她最近忙活着针织作坊的事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这天中午,宁母做了两道宁菀最喜欢吃的菜给她送过来,看到她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眼睛就红了。 “娘,就是不小心被压了一下,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宁菀最是见不得她哭,赶紧安慰她。 宁母心疼,又自责的不行,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声音沙哑:“你这丫头,受了伤怎么也不跟娘说一声,给娘看看。” “娘,真的就是小伤,别哭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宁菀嘴一扁,作势要哭状。 宁母一时间被她给逗得哭笑不得:“你啊,以后小心点,你这双手可是给人救命用的,可不能磕着碰着。” 宁菀就笑着点头,指着那盘炸香蕉:“娘,我想吃那个。” 香蕉是陈策送来的,给了有八把香蕉,千里迢迢从海南岛那边运来的,说是路上坏了一大半,只剩下了一小半,是送宫里的供品,皇帝一家给赐了点。 宁母宠溺的摇摇头,那叉子给她叉炸香蕉,喂给她吃。 宁菀见话题终于转移了,才笑眯眯的享受起了美食,炸香蕉入口,整个人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小半盘炸香蕉下肚,季萤敲了敲门,面露惊喜的看着她道:“老师,那位小姐醒了。” “我知道了。”宁菀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炸香蕉,看着宁母道:“娘,我那边有个病人,我过去看看,我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给我三哥送去!他也喜欢吃。” 宁母看着她离开,笑着摇了摇头,她这是忙的脚不沾地的,手都伤了还得去给人看病。 宁菀过去病房的时候,女人已经睁开了眼睛,身体依旧是虚弱至极,精神看起来却是好多了,眼底也有了几分神采。 季萤道:“老师,杜师兄刚刚已经检查了,说是没有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已经趋于正常,神智也没有问题。” 宁菀点了点头,又给女人检查了一下,问了她几个问题,才确定她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她的求生意志很强,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怕是早就死了。 “谢谢。”女人声音虚弱,却是一脸的感激。 她自从被丢进那个地狱之后,就浑浑噩噩的,隐约中知道有人救了她,她别的不知道,却记住了恩人的声音,就是面前这位姑娘。 “路面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应该做的。”宁菀不该谦虚的时候绝不谦虚,看着她接着道:“不过你更该谢谢你自己,要不是你一直呼喊,我们也不会找到你。” 女人眼睛红了,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菀看出来她很没有安全感,接着道:“这里很安全,你就好好在这里修养,不要担心,没有人会伤害你,你病好了可以回家。” 女人听到回家两个字,身子蓦地僵硬,只觉的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彻骨的寒意跟恨意蔓延全身。 “你不想回家的话,可以留下来,我们这里活计很多,总能找到适合你做的事情。”宁菀感觉到了她身体里瞬间爆发的仇恨,不知道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她也没有窥探人隐私的兴趣。 “谢谢。”女人又道了声谢。 宁菀让她好好休息,准备离开。 申竹的声音却在外头响了起来:“师父,商公子到了。” 那商公子也跟着道:“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亲眼目睹宁姑娘的医术。” 这声音,清朗醇厚,抑扬顿挫,听起来颇有几分自信阳光的感觉。 可病床上的女人,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绝望跟恨意像是海水般将她淹没,身子止不住的开始发抖,死死的咬住了唇。 他找来了吗? 那个魔鬼,那个畜生竟然找她找到这里来了吗? 难道说救她的恩人,跟他是一伙的?她还是没有逃离他的手掌心吗? 不对,绝对不是,她能看出来,她能感觉出来,她的恩人是个好人,跟那个畜生是云泥之别。 她拼了命的想要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喊她,想要告诉她,想要求求她,不要让他进来! 第283章 有毒的果子不能吃 可是她已经出了病房,她也什么都没喊出来,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黑暗狂涌而来,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下一刻,她却听到了她清脆的声音,道:“商公子,病房里是位姑娘,不好让您进去。” 这声音,仿若天籁,她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泪流如注,只觉的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的声音,把她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声音。 病房门口,宁菀看着面前的男人,礼貌的微微颔首。 来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一张国字脸,皮肤显白,神采俊朗,典型的国式审美中的帅哥。 男人姓商,叫商雎,是江南第一富商商家的掌舵人,家主。 宁菀在不着痕迹的打量他的时候。 商雎也在打量着她,刚刚还想着去病房看看,他们说的病情很严重的病人到底多严重,可看到她的时候,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面前的女子,长得实在是太过于美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就跟那刚刚露出尖尖角的荷叶一般,嫩到让人惊艳,一举一动都好似在等着人去采撷。 他一颗心也跟着动了起来,想法也跟着活络了,作为一个从小就淫浸商场的成功商人,他心思深沉,自是不会让人发现他的丝毫异常,让人窥视到他的半点想法。 “商某未曾想这玉山煤业的掌舵人,竟是个如此绝色的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商雎对着她一揖,一脸真诚的道。 “商公子好。”宁菀也对着他行了个标准的揖礼,随后才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商公子先请。” 面前的男人,看似彬彬有礼,可她心里却生出几分警惕跟不喜来。 商雎道:“那便劳烦宁姑娘了。” 短短的几句对话,商雎就已经确定了,面前的这个小女子,绝对不简单,言谈举止都进退有度,冷静自持,不是个商场新手。 他这两日也让人暗中打听,就只知道玉山煤业的东家,很年轻,他本觉得她可能就是个傀儡,可现在一见就知道并不是。 一行人寒暄着进了宁菀的办公室。 商雎这次过来,是要买玻璃的制作秘方,他相信只要钱给的够了,拿到秘方不是问题,本就目的明确,也不会拐弯抹角。 商家愿意跟玉山集团合作生产制作,销售玻璃制品,且商家的玻璃制品,不在大周国内销售,只卖往其他国家,另外所得利润,再跟玉山集团对半分。 商雎觉得,没有人会拒绝这个一本万利的诱人条件,笑着问:“商某所说,宁姑娘意下如何?” 宁菀摇摇头:“秘方不外泄,我们家只卖玻璃制品,这是我的底线,如果商家有意合作的话,我们这边可以派匠人过去进行技术指导。” 她现在的确是需要打通更多的商道,能让玉山的产品销往全国各地,销往其他国家。 商家是江南第一富商,手上掌握的商道跟资源,都是她目前最急需,最迫切想得到的,能合作的话,固然是好的。 不过事出有异必有妖,别人给太多好处只能说明他别有所图,他的提议很让她心动,可她又不是傻子,知道有毒的果子不能吃。 第284章 身怀绝世珍宝的孩子 “宁姑娘是嫌商某给的利小?”商雎面上带着笑,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心里却觉得很可笑。 看来她是不知道她如今的处境,她不过就是个不知道得了什么运气,做出玻璃来的小商人罢了,就像是一个身怀绝世珍宝的孩子。 这珍宝四周环伺的都是居心叵测,想要据为己有之人,她怎么可能保得住这珍宝呢? 而他商家,是江南第一富商,手里握着的筹码跟势力之大,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她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他也能让她的玻璃,在江南一块都卖不出去,也能让她这个玉山,毁于一旦。 他商雎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这倒不是。”宁菀也客客气气的,抿了一口茶水,笑得温柔和气:“我虽是能做主之人,可我们大东家执拗,脾气也不太好,当初我们合作的时候,就说好了秘方不准外泄,我要是答应了商公子,依他的性子,我怕你们商家会有危险。” 她知道她自己的处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手里握着的东西,不管是玻璃还是煤炭产业,都让人垂涎三尺,这些商人可是没什么底线的人。 伟大的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 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她现在,就处于被人窥视的危险之中,那些想要获得巨大利润的商人,已经盯上她了。 “那还要劳烦宁姑娘帮我在你们东家面前美言几句。”商雎说笑着,眼底却闪过明显的轻蔑。 这女人在威胁他,在警告他,在告诉他,她背后是有大人物撑腰的。 他却不以为意,觉得她就是在虚张声势,他已经把她的势力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她背后的东家,就是这个屯田所的千户官,叫秦决。 一个小小的千户官,在他商家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们商家在京城,上到朝廷上的一品大员,下到无品小吏,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固守的底线,我不会改变,我们大东家也不会,商公子若是有意合作,不妨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宁菀知道话题谈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遂指着新送上来的甜点,道:“这是我们新开发的甜品,香蕉班戟,商公子尝尝。” “宁姑娘这里的糕点,商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形状倒是稀罕。”商雎惊叹着,拿着小勺,挖了一块班戟。 他过来谈生意,自然也不急于一时,知道了她是个精明的商人,可却并不觉得她身后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且他现在有了个更好的主意,他正妻前年因病去世,家里续弦的位置还缺着,一直没碰到合适的。 她长得漂亮,又精明能干,有生意头脑,手里还有他想要的秘方,简直就是为了做他商雎的妻子所生,若是能娶她做续弦,这笔买卖才是最划算的。 第285章 心里冷笑不止 两人转移了话题,商雎又有意表现自己之后,谈话就轻松了下来。 他刚过而立之年,从小接触商事,从十四岁开始,便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周游五国,去过大漠,也去过海外,见多识广,有意结交的时候,说话也是风趣幽默。 宁菀也对他的话题很感兴趣,各国各地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跟她所知道的都有很大不同,时不时的还会问他两句。 商雎就觉得面前的小女子,已经被他的魅力给折服了,心里越发的得意,听她问海上诸国的事,遂道:“在大周以东,有附属小国名曰东番,一年四季终日大雪,那里的人以雪做屋,以雪为食,会把捕来的小鱼缝进一种比人还大的,大鱼的肚子里,然后埋进土里任由其腐烂变臭,等到臭不可闻之时,他们再挖出来食用,以之为美食。” 宁菀尬的不行,面上还要保持微笑,心道你就吹,东番,按照地理位置来说,就是日本那一块,现在是臣服于大周的小附属国,把臭鲱鱼说成是那里的,问过人家瑞典了吗?制作方法还剽窃人家爱斯基摩人腌海燕的方法,你厚道吗? 商雎看她面上含笑,就更得意了,笑着道:“宁姑娘要是有兴趣,我们家有海船,商某愿意陪姑娘去一趟。” “那就多谢商公子了。”宁菀看着他,笑问:“商公子见多识广,不知商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咱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个圆呢?” “未曾。”商雎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妇人就是妇人,头发成见识短,他说的这些事情,她肯定是听都没听过,为了不落于下风,竟然开始胡说八道。 宁菀就继续道:“就是说你从东番出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最后你还会回到东番。”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商雎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却只当她是在说笑罢了,笑着道:“这倒是有意思。” 信口胡诌,他们这个世界,如果是个球的话,人要怎么站在上面,不是早就掉下去摔死了。 宁菀也点了点头:“更有意思的是我听说这个球,中间终年炎热,艳阳直射,人生的通体漆黑,两极终年冰封,冰冻千里。” 接下来的时间,就轮到宁菀给商雎讲七大洲八大洋了,反正他也是不信,她就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商雎看似听的很认真,心里却是冷笑不止。 这小女子,胡编乱造的本领倒是不小,什么大洋的某处万里无人烟,沃野千里,随便乱撒种子都能亩产十石,什么某处大洲,有一种坚硬异常,闪着十分美丽光泽的宝石,叫钻石,又哪里哪里有金山银山,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如果有这个东西,那里的人就不知道自己去开采?当谁是傻子呢? 宁菀却是越说越有兴致,她刚刚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自己一个人,纵使有富有天下,想要开辟新航路,早点把各个大陆的好东西传入大周,也是杯水车薪。 最好的办法,就是整合整个大周的力量,让这些贪得无厌的商人们,为了暴利,源源不断,前仆后继的去寻找新大陆,早日带回她想要的东西。 第286章 符合他所有的择偶要求 时间,很快就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商雎起身准备告辞,看着她道:“家母正月十四能抵达京城,届时我会让人来请宁姑娘,一切就拜托宁姑娘了。” 他这次过来,除了想要谈玻璃的生意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她来看病的。 他听人说,玉山这边有一种给人开刀手术看病的方法,能治疗肠痛,身体发臭等疑难杂症。 母亲最近两年,心悸,咳血,经常性昏厥,睡不好,吃不下,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形如枯槁,他找了无数的大夫,都无能无力,只希望她名不虚传,真的能把母亲的病给治好。 “商公子客气,我一定会尽力的。”宁菀也笑得一脸和气。 她知道商雎八成没打什么好主意,可商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几乎控制着整个江南的生意市场,她宁愿跟他虚与委蛇,也不愿意得罪他,给自己树立一个这么强大的敌人。 商雎到了马车上之后,面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整个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眼底带着志在必得的阴险,喃喃自语道:“不虚此行,是个聪明的!” 他就喜欢这样长得美,脑子又好的女人。 这女人,符合他所有的择偶要求,他要定她了。 宁菀看商雎上了马车,转身的时候,唇角的笑带着凉薄的嘲弄,啧啧,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商家家主的男人,果真是很难对付。 申竹在收拾东西,看她进来,双眸闪着光,问她:“师父,你跟商公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宁菀就笑:“你觉得呢?” 申竹犹豫了一下,紧跟着就十分坚定的点头:“师父,我相信你。” 师父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宁菀笑出声来,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格外的悦耳,她道:“你信它就是真的,你不信,那就是假的。” 说完,她坐在一边看申竹收拾东西,她手受伤,现在就被人看得死死的,把她当个闲人,什么都不让她干,看申竹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才问她:“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申竹摇摇头:“没有了,我明日才回铺子。” 宁菀点了点头,道:“那你帮我个忙!” 申竹收拾完之后,就开始帮忙了。 师徒俩,对面坐着。 宁菀口述,申竹做笔录,记录的自然就是宁菀刚刚跟商雎说的话。 申竹开始还很镇定,他们生活的世界,是个圆的球,球上被海水给分成很多块陆地,他们在的大周,就是其中的一块陆地,都很正常。 可说着说着,申竹就觉得不可思议了,眼睛瞪得溜圆,不确定的问她:“师父,那个叫南美洲的地方,大米真的有鸡蛋那么大,蒸两颗就能让一家人饱肚吗?” 宁菀笑得神秘:“谁知道呢。” 这想要让人去探索,去航海,首先就得勾起他们的兴趣,让他们知道海上有多大的财富,否则谁会去啊! 申竹就一本正经的跟着点了点头,师父说是就是,继续记录,很快又开始吞口水:“师父,这个叫非洲的地方,既然到处都是金山银山宝石山,珍珠山,不用开采直接挖,那他们那边的人,是不是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富翁?” 第287章 初十那天,你有没有见过容楚瑜 太厉害了,那么多金子银子,宝石,珍珠,有山那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想想都激动。 宁菀看着她神往的样子,笑出声来:“这叫夸张懂不懂?有句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 这丫头现在越来越财迷了,听到这些眼睛都在发光,一个合格的商人,就该这样才对。 之后的时间,宁菀动嘴,申竹动手,继续编。 反正吹牛又不犯法,怎么夸张就怎么说,遍地的金子银子宝石珍珠随地捡,鸡蛋大的米粒,牛一般大的鸡,脸盆大的鸡蛋,拳头大的山核桃,脑袋这么大的水果,一亩地产万斤粮,都不能满足她膨胀的欲望了。 然后就出现了能驯服驾驭,骑在天空飞的大鸟,在水里被人骑乘的大鱼,住着美人鱼的神奇国度,吃了就能点石成金的神奇果子。 最后,豪情万丈的让申竹写结余:“勇敢的探险者们,去大海里寻找无穷无尽的宝藏!” 申竹写这句话的时候,只觉的心跳加速,眼睛亮的在发光,若是有可能,她也想去海上看看,亲自去寻找师父说的这些神奇的大陆,神奇的东西。 宁菀也是热血沸腾,只要有人受了蛊惑去航海,就会有地理大发现,她这也算是赶在哥伦布之前,推进大周航海事业进步了。 这个时候,宁菀跟申竹都不知道,他们的这个小册子,在后来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后有史书记载:这一天,大海航星星之火开始播撒,终成燎原之势。 宁菀随意为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能把一些高产的粮食作物引进大周,比如土豆,红薯,玉米,另外还有些经济作物,橡胶之类的。 小册子写完了之后,就跟申竹说了一下,让她随便找几个小乞丐,给点银子,教他们说这些话。 丐帮的力量是不可限量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传开了,反正大周也没有海禁,朝廷为了征税,还非常鼓励海上贸易,鼓吹这些东西是不犯法的。 果真,没几天的功夫,京城里就偶尔能听到人谈论最近几天出现的神奇言论了。 大家啧啧称奇的同时,绝大部分人都表示不可能,不相信,很少一部分本来就做海贸生意的商人,则开始偷偷的打听海上藏宝图了。 玉山集团,在各种流言满天飞的时候,生意是蒸蒸日上。 赶着正月十五花灯节,玉山集团新推出了一系列花灯,玻璃做的,各式各样,漂亮通透到惹眼,价格高销量火爆。 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哪家达官贵人,要是不买几盏玻璃花灯,走路上腰板都挺不直。 正月十三这天,宁菀来了铺子,站在放置花灯的置物架前,左瞧瞧右看看,相比较于古代人对玻璃花灯的追捧,她这个现代的人,倒是喜欢古韵十足的古代花灯。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也没在意,以为是过来看花灯的客人。 可那脚步,在她身边突然停下来了,紧跟着那人猝不及防的靠近,伏在她耳边,冷酷的声线压得极低:“宁菀,初十那天,你有没有见过容楚瑜?” 第288章 色狼啊! 宁菀眼底有杀气一闪即逝,转身的时候,眉眼清丽,笑容柔和,只是那双眼睛,冷漠如冰,看着面前的男人:“宁王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容楚寒触到她眼底的冷漠冰寒,只觉得胸口一阵赌,俊脸黑成了锅底,抽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该是他的动作太过于突然,她没来得及反应,他感觉她身子一僵,微微垂眸,就见呈现在他面前的手,细白柔软,纤纤若玉,让他有瞬间的晃神。 只片刻的功夫,宁菀已经快速抽回了手,喊开了:“色狼啊!” 容楚寒还没反应过来,她喊了一声之后,就已经退开了,只觉的一口血哽在了喉间,双眸霎时阴鸷。 他碰到她了吗?没有! 他只隔着袖子抓了她一把,看了眼她的手,哪里是色狼了! 这当儿,已经有很多人围了过来,赵安临得了宁菀的吩咐,滑头的躲在后头指着他跟旁的客人说他就是色狼。 客人们就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骂他是个衣冠禽兽,长得不错,穿的也富贵,怎得就是个登徒子。 容楚寒一张脸黑的能滴出墨来,抬眼就看到宁菀在人群后头,对着他笑,那笑意讽刺入骨。 她看着他,当着他的面,直接撕了他碰过的那只衣袖,嫌恶的丢在了垃圾桶里。 他登时只觉的胸口一阵闷痛,屈辱跟愤怒蔓延全身,咬牙切齿的盯着她,愤怒的一声吼:“宁菀!” 她嫌弃他! 她在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她对他弃之如敝履! 她不过是他不要的女人,被他抛弃的女人,她凭什么! 宁菀却是再不搭理他,施施然转身走了,到了她的房间里,才一点点的揭开手上贴的一块薄如蝉翼的肤色仿皮肤。 她为了以防万一做的事情,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容楚寒作为书里的男主,果真不是个废物,竟然查到了她的身上,还开始怀疑她的手。 前头的铺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 容楚寒气的脸色铁青铁青,只觉的胸口都要气炸了,整个人都像是一座行走的冰雕。 外头的侍卫看到他出来,空着手什么都没拿,也是个没眼色的,走上去问:“王爷,您给王妃买的花灯呢?” 容楚寒冰冷的目光扫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侍卫吓得脊背一凉,脸色煞白,看着他上马离开,再不敢说话了,王爷好像是生气了。 容楚寒的马,一直往前走,眉头紧拧,宁菀那天没见过容楚瑜,那容楚瑜到底是去抓了哪个女人? 他是偷偷调查容楚瑜被杀案的时候,从瑞王府管家嘴里知道,初十那天,容楚瑜要去抓一个女人。 他本能的以为是宁菀,可看她反应,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怀疑那女人的手被香灰烫伤了,可她的手嫩白如玉,并没有受伤。 他要拐弯的时候,突然又勒马,朝着身后的铺子看了一眼,内心烦躁不已。 他简直是疯了,在查案,联想到她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瞬间在想,若是容楚瑜动了宁菀,那他就是死有余辜! 第289章 不信她不动心 正午阳光炽热,他只看了一眼,便策马离开。 铺子门口站着,假装在招呼客人的赵安临,见他走了,才转身回了铺子,匆匆的跑去后宅,跟宁菀说了一声。 “知道了。”宁菀已经把皮肤又给贴上了,她的伤口其实好的差不多了,用了特效药,痂都掉了,就只剩下了白色的疤痕。 赵安临这才准备离开。 不过他还没走,卓业就回来了,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书房,把一张叠好的纸给她递过去,道:“师父,这是鸳让我交给你的。” 这个叫鸳的女人,就是师父前几日救的那个女人。 宁菀拿过纸条,拆开一看,是四个用血写的字:小心商家! 她饶有兴致的勾唇笑笑。 那天商雎在外头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不过之后人家没说,她也就没问。 每个人总有自己的过往,总有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只要她对她没有歹意,她也不必去揭开人家的伤疤。 第二天一大早,宁菀起床的时候,就见院子来来往往的好些人,都蹑手蹑脚的,像是怕惊动了谁似的。 这些人,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丫鬟小厮。 卓业见她开门,就举步到了她跟前,小声道:“师父,是那位商公子,让人送来了好些的吃食。” 他话音刚落。 商雎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宁菀,笑着道:“宁姑娘醒了,正好饭菜也都上齐了,宁姑娘你可一定要尝尝我们江南的特有风味。” 宁菀心里不喜,面上却是带着笑:“真是麻烦商公子了。” “不麻烦,宁姑娘待会儿要去给家母治病,吃饱吃好了,才更有精神。”商雎见她笑,就脑补她是对他小意温柔,心里很是得意。 他这趟果真是没有白来,这女人嘛,只要对她好,哄着宠着顺着,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拿来伺候着,就不信她不动心。 “谢谢商公子。”宁菀又是笑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商雎这人确实是会说话,会做事,让人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 “客气什么,是我有事要求宁姑娘。”商雎一脸是笑,看起来很是真诚。 宁菀抬脚去厨房一看,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精致的吃食,遂笑着跟卓业说:“卓业,看看赵掌柜跟伙计们都过来了吗?这么多吃食,咱们几个也吃不完,太浪费了,让他们都过来一起吃。” “好。”卓业已经独当一面很久了,也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笑着回了一句,心里在暗爽。 他看到商雎的第一眼,就心生厌恶,看到他的那张笑脸,就觉得他仿佛是带着一个假面具一样。 商雎面上的笑,就瞬间僵了一下,他正在给宁菀盛粥,微微垂着头,眼底闪过明显的不悦恼怒来。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他带来的早餐,是给她吃的,不是给那些低贱的伙计吃的! 宁菀吩咐完卓业,才笑看着他问:“我让人一起过来吃早餐,商公子不会介意!” 第290章 不切实际的愚蠢想法 商雎笑道:“哪里会,宁姑娘说的对,这么多吃食,吃不完浪费了,叫大家一起吃也热闹。” 吃不完? 他商家的饭菜,他们主家人就算是吃不完,拿来丢了,拿去喂狗,也不会给那些下人吃,他们不配! 伙计们听说姑娘请早餐,不管是吃过饭的,还是没吃饭的,嘴里都说没吃,由赵安临领着,去了后院的厨房。 赵安临这个大掌柜,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脸弥勒佛般的笑,听宁菀说是商雎带来的早饭,带着大伙儿一起道谢。 随后,他就给卓业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的就坐在了宁菀的身边,把不怀好意的商雎给挤到了对面。 商雎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肺都要给气炸了,他本想着他今儿早上能跟宁菀单独相处,表现他自己,顺便加深感情。 可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不识好歹,糟蹋他的好意不说,还拿这些低贱的伙计来侮辱他! 可他不能生气,他要表现的甘之如饴,先博取她的好感,等将来娶她进门了,再好好收拾她! 宁菀倒是淡定的很,招呼着大家吃饭。 “宁姑娘尝尝这个蟹粉小笼,是我家厨师的拿手好菜。”商雎就夹了一个小笼包,想要给宁菀送过去。 赵安临笑呵呵的站起来,直接就拿着小盘子接过了那蟹粉小笼,笑着道:“商公子,我家姑娘对这个过敏,吃了就满身起红点子,多谢你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先尝尝。” 呵呵,这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想要追求姑娘,也不撒泡尿看看他配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摄政王那样天上一般的人,他都觉得他腿脚不好,配不上姑娘呢,他一个三十来岁死了老婆的鳏夫,若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赶紧收入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愚蠢想法。 “对不起,商某不知,是商某唐突了。”商雎面上略装出几分尴尬来,心里却是已经恨不能把赵安临给碎尸万段了。 这该死的狗东西,不过就是个任人驱使的狗罢了,等他娶了宁菀,把玉山集团拿到手,首先就要打断他的狗腿,把他给丢出去! “不知者无罪,商公子不必自责。”宁菀看着那皮薄馅大,汁水满满的蟹黄小龙,就只能偷偷吞咽口水了。 这可是刚刚开春,还是天寒地冻的,能有新鲜的蟹粉小笼吃,可是极不容易的事情,想必这商雎,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顿饭,伙计们吃的是心满意足。 宁菀这个蟹粉过敏的人,只能闻闻味儿过过干瘾了,谁让她过敏呢! 好在其他的吃食也都十分精致可口,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让她心里稍稍的平衡了一点。 吃了早饭之后,太阳也慢慢升到了头顶,该去商家了。 这商雎,早就计算好了一切,只来了一辆马车,打的就是跟宁菀同乘一辆马车的主意。 可他没想到,这宁菀去给人看病,还要把她的徒弟给带上,车上就变成了三个人。 好在马车又大又豪华,乘坐三个人也是很宽敞的。 商雎为人高傲自大,目空一切,自己的苦心谋划成了空,心里恼怒,说话做事却依旧是彬彬有礼,让人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异常。 第291章 矫揉做作的呼唤 宁菀也是,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他谈笑风生。 早饭的事,她把伙计们喊来,就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的心思,她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车子很快就到了商家大宅门口。 商家住在朱雀街的后头,也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地价很贵,不过住着的大都是有钱的商贾,俗称富人区。 商家的大宅很是气派,是一处占地有三十亩的园林式建筑,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步一景,十分雅致。 商雎在前头引路,很快就到了商家老夫人,商雎母亲所住的宅院里。 院子里有丫头小厮在忙碌着,门口还有个十七八岁模样的漂亮女子在指挥着他们干活,插着腰,一会儿训斥那个,一会儿骂这个,十足的女主人架势。 商雎跟宁菀进门的时候。 那女子眼睛一亮,笑着朝商雎跑了过来,嗲嗲的拉长了调儿,撒娇:“表哥。” 丝毫没有了刚刚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从泼辣的妹子直接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家碧玉。 宁菀听她这一声矫揉做作的呼唤,硬是给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她就迎上了女子带着警惕跟敌意的眼神。 “表哥,这就是你给姑姑找来的大夫?”女子十分不屑的打量着宁菀。 “柔儿,这位是过来给母亲看病的宁大夫,你别胡闹。”商雎板着脸教训了她一句,看向宁菀的时候,已经是一脸歉疚的笑:“宁姑娘,柔儿她年纪小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人家那里年纪小不懂事了?”米柔晃着他的胳膊噘着嘴娇嗔了一句,挑衅的看着宁菀:“我看这位宁姑娘,好像比我年纪还小,表哥,她真的是个大夫,你莫被人骗了。” 这小狐狸精,什么大夫,她才不信,要她说是大夫是假,是勾引表哥的小贱人才是真! “米柔!”商雎呵斥了她一句,挣开了她的手,转而看向宁菀:“宁姑娘,对不起,我替她给你道歉。” “无妨,商公子还是带我去看看病人!”宁菀是没心思跟人勾心斗角,她是来看病的,不是来跟人宅斗的。 “宁姑娘请。”商雎做了个请的手势,往后退了一步,回头又警告的瞪了眼米柔。 米柔登时气的红了一双眼睛,被嫉妒灼烧着理智,绞着手里的巾帕,愤怒的瞪着宁菀。 这个贱人,她一句话没说就能让表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教训她,呵斥她,她好厉害的手段。 商雎引着宁菀进了商家老夫人的房间,看她醒了,走过去道:“娘,这位就是我找来的宁大夫,让她给您看看!” 商家老夫人每天晚上失眠,到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才能睡一会儿,刚刚是听到外头的吵闹声,又被惊醒了,听商雎介绍之后,一脸高傲的对着宁菀点了点头,话都懒得跟她说。 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还大夫?她家儿子怕不是病急乱投医,什么人的鬼话都信! 宁菀看着面前的女人,已经瘦到皮包骨了,因为过瘦,颧骨高的吓人,显得眼睛特别大,黑眼圈特别严重,她生着一双吊角眼,越发显得她整个人都刻薄尖酸。 第292章 没几日可活了 她对商家的人,从商雎,到刚刚那个米柔,再到这个老夫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只是为了打通江南的商道,暂时不跟商家结怨,才接下了这个活,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麻烦把手伸出来,我给您把把脉。” 她进院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怨气,越是靠近屋子,怨气就越大。 而这些怨气,正是从面前这位老夫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简单点来说就是,她不是生病了,被鬼缠身了。 商家老夫人微微眯着眼睛,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样,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根本就不动。 商雎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娘,宁姑娘要给您把把脉。” 商家老夫人好似这才听到,慢吞吞的伸出手去,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不善的盯着宁菀看。 什么大夫能长成这么一副狐狸精的模样,雎儿会上当,她可不会被她这小小的伎俩诓骗。 宁菀坐在一边,给她把脉,心知她是没几日可活了,且会死的很痛苦凄惨。 这女人被怨念缠身,是报应不爽,自作自受,她如今这副鬼样子,全是她坏事做尽,被她所害的无辜之人,以死后不得轮回为代价,化作怨气来报复诅咒她。 她就算有办法,也不会救这种天罚之人,夭寿哦! 旁边的商雎,一脸紧张的看着宁菀。 米柔进来的时候,他听到动静,还回头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宁菀很快就松开了商老夫人的脉搏。 商雎赶紧问:“宁姑娘,我娘她是得了什么病?” 宁菀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实在是辜负了商公子的信任,商公子还是另请高明!” 米柔听她这么说,一脸我就知道的得意兴奋,她就说这么年轻的大夫,会看什么病,肯定就是个骗子,果真如此。 商老夫人也是面露不悦,看宁菀的眼神越发的刻薄,带着几分厌恶,毫不客气的道:“雎儿,送客!” 这小贱人,肯定是看上了他们商家的家财,过来勾引她的雎儿,还拿医术做幌子,这样的贱人,她都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个。 “告辞。”宁菀也没去看那商老夫人,而是对着商雎说了一句,对着卓业点了点头,抬脚就走。 “宁姑娘,我送送你。”商雎其实也没报太大的希望,对这个结果,说太失望也谈不上,转身去追她。 “雎儿。”商老夫人喊了一句。 “娘,我一会儿就回来。”商雎回了一句,已经出了门。 商老夫人黑着一张老脸,眼底神色阴毒,一拳头砸在了床上,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的冷笑:“好啊,他为了一个贱人,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姑姑,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米柔跟着劝她,嘴巴一扁,告状:“刚刚在院子里,表哥他为了那个女人,他还骂我,表哥是不是喜欢她,要娶她过门。” “做梦!”商老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仿佛浑身都在冒着毒气,阴测测的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就休想娶那个女人过门。” 第293章 哄骗宁菀的计划 “姑姑。”米柔低低的抽泣着,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我看表哥就是被她给迷住了,他不一定会听你的。” “他敢!”商老夫人冷哼一声,看着她道:“姑姑知道你的主意,你放心,雎儿的正妻,只能是你。” 米柔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保证似的,立时破涕为笑,搂住她的胳膊,娇声道:“柔儿就知道,姑姑对柔儿最好,最心疼柔儿了。” 商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看向窗外的方向,眼底神色狠决。 雎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第一次不听她的话,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那个女人,也休想进她商家的门! 外头,阳光明媚。 宁菀已经出了商家的门,看着商雎道:“没帮上忙我很抱歉,商公子请留步。” 商雎看着她离开,才转身回了家,到了商老夫人的卧房之后,让米柔出去,才对着她道:“娘,你知道她是谁吗?” 商老夫人冷笑一声:“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这个逆子,竟然敢不听她的话,去追那个贱人! 商雎叹了口气,道:“她是玉山集团的东家,就是那个卖煤球炉跟玻璃制品的商家。” 商老夫人这才正色了一下,眉头微皱,问他:“你打算做什么?” 商雎道:“娘,她一个女人,手里握着这么些东西,我只要把她哄开心了,把她娶进门,到时候她手里的东西,还不都是咱们商家的。” 商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才道:“这个主意不错,可你娶了她,柔儿怎么办?” 她的计划,是让柔儿嫁给他做正妻的! “娘,只要她过了门,还不是咱们娘俩说了算,到时候她是死是活,就是咱们一念之间的事儿。”商雎眼底的阴毒再不掩饰,奸诈至极。 商老夫人想了一下,还是道:“你娶她可以,不过她一个小商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可配不上咱们商家主母的身份,就让她做个妾好了,柔儿还是你的正妻。” “娘,人家不一定愿意做妾的。”商雎道。 “不愿意做妾,那就是你没本事哄她,你要是把她哄好了,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别说妾,就是在外头养着,不给名分,她也会甘之如饴的。”商老夫人道。 她就是这样,哄得家里那男人死心塌地的爱她,说什么听什么,她弄死了他的两个儿子,折磨死了他的正妻,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送给了那位瑞王,夺走了他所有的财产,还毒死了他,他到被毒死之前,才知道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最开心的就是每每想起他被毒死,知道事实的真相之前,愤恨的看着她,却又无能无力,痛苦绝望眼神。 “娘,我知道了。”商雎不想再忤逆她,惹她不快,便答应了下来。 娘说的也是,他这样的家世,容貌,能力,只要是个女人,都经不起他的诱惑,只要他稍微的给她们点甜头,她们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宁菀也不会例外。 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哄骗宁菀的计划,就等着正月十五花灯节的当天了。 第294章 遇到了意中人 正月十五花灯节的这天,京城里热闹的很,商业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玉山集团铺子里的人也比平日里要多上一倍。 宁菀这天也在铺子,她晚上要逛花灯节,是将军府的三小姐云静涵递来的邀请帖子,邀请她一起逛花灯节。 这次陆姨娘她们倒是没找她一起,陆姨娘还笑说他们都是已婚女子,让她跟云静涵一起逛,说不定逛着逛着,就遇到了意中人呢! “你说街上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海上真有那么多奇珍异宝?”躺在书房软榻上,闲得无聊的宁惟行,一颗栗子塞嘴里,突然扭头宁菀问了一句。 宁菀正在算账,听到他的话,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宁惟行就咬牙,十分不满的嘟囔:“你就敷衍我!” 她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既然这么闲,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帮我整理一下!”宁菀指着桌上厚厚的一沓子调查资料,看了他一眼。 她就说不要人一起,他非得跟着过来,还说什么娘让他跟着,来了之后他也什么都不干,除了吃喝就是躺着。 “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宁惟行嘴上拒绝,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兴奋,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于积极,慢吞吞的起来,穿鞋,到了她对面坐下。 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他也快闲出屁来了,最近镖局生意不好,他也没活干,按她的话说,他现在都是个无业游民了。 两人这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 一直到云静涵过来,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宁菀伸了个懒腰,指着宁惟行介绍:“静涵,这是我四哥。” 宁惟行还在写着什么,偏头看了一眼,见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也没在意,对着她点了点头:“你好。” 云静涵也跟着笑笑:“你好。” 她见过菀菀的三哥,长得很好看,不过她这个四哥,长得也不错的样子。 “行了,剩下的明天再做。”宁菀屈指敲了敲宁惟行面前的桌面,道。 宁惟行这才停下了笔,回头看了眼天色,见已经暗了下来,才道:“还有一点就完了,要不你们先去玩,我等会儿去找你们。” 宁菀还没说话。 云静涵就笑了:“今天是花灯节,人这么多,你确定等会儿出去还能找得到我们?” 宁惟行想也是,他现在得一步不落的盯着臭丫头,不能让她再出事了。 一行三人,整理了一下之后,朝着前头过去。 正月十五花灯节,不管哪条商业街,都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正府街自然也不会例外。 宁菀跟云静涵俩,手挽着手走在前面,两人时不时的说笑着。 宁惟行就跟在她们身后。 街道的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除了花灯之外,也有卖精致的小饰品,跟各色吃食的。 从所站之处一眼望过去,各式各样的花灯,漂亮的惹眼,有人驻足买花灯,有人停下猜灯谜。 宁菀跟云静涵一路过去,除了看灯,看各种各样女孩子的饰品,就是吃,用的东西没买,都买吃的了。 逛吃到前头的七里街时,就见那边热闹非常,很多人都围在一个小楼前,还有很多人在往那边跑,说是那边有抛绣球招亲的! 宁菀跟云静涵俩对视了一眼,都来了兴致,喊了声宁惟行之后,也跟着人群往那边挤。 不多会儿,就到了那三层的小楼前,就见三楼的走廊里,站着个手里抱着绣球的姑娘,面上蒙着一层红色的面纱,半遮面,模样惹人遐想。 宁菀回头看宁惟行,调侃道:“四哥,要不你也去试试?” 第295章 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瞧 宁惟行傲娇的一扬脑袋,不看她,他才不要这么早就找女人成亲呢,女人都是麻烦。 宁菀笑,吃着刚刚买的糖葫芦,不试就不试。 云静涵就紧张的扯她衣袖:“开始了,菀菀她要开始了。” 宁菀仰头看过去,就见那绣球已经抛了下来,下头跟着就是一阵混乱,所有的男人,都在抢那绣球。 云静涵没拉紧她,就被人群给挤散了。 宁惟行下意识的去拉宁菀,结果没拉住宁菀,倒是把云静涵给拉住了,等到两人去找宁菀的时候,就见她已经淹没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抛绣球那楼的对面,三楼的雅间里,商雎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糕点,饶有兴致的看着独身一人站在对面的宁菀,擦了擦手,才起身离开。 宁菀被人给挤散了,挤到了旁边的酒楼下头,等回身去看的时候,就见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哪里还有宁惟行跟云静涵的影子。 人多,嘈杂。 她的身后不远处,商雎得意一笑,抬头看了眼酒楼的三楼某包间方向,打了个手势。 一块拳头大的瓦片,突的就从那个方向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对准了站在原地好大会儿也没动的宁菀。 商雎眼底满是阴谋得逞之色,眼看着那瓦片就要砸下来,他赶紧正色了一下,变成了一副紧张担忧的模样,朝着她跑了过去。 这世上,英雄救美是不常碰见的,可是这种机会,是可以自己人为制造的。 他速度很快,已经练习过好几次,可以确信自己能在那瓦片砸到她之前赶过去救下她。 可就在他一句‘宁姑娘小心’刚要喊出口的时候,就见一个轮椅突然出现在面前,挡在了他们俩中间。 他眼睁睁看着那轮椅上的男人将她拦腰抱起,护在了怀里,只目呲俱裂,觉得心肺都要给气炸了! 宁菀是压根都没反应过来,四周的一切都太过于嘈杂混乱,被人给扣住腰肢抱在怀里的时候,芝兰的冷香也跟着沁入心间。 她抬头,就撞进了男人深邃狭长的双眸里,怔了片刻,才对着他粲然一笑:“容九沉。” 容九沉微微颔首,一张俊脸冷的像是尘封了万年的冰块般,浑身都散发着极度的危险,抬头往上头看了一眼。 “是上头掉下来的。”宁菀也跟着看过去,借着街上的光,能隐约看到三楼的楼顶处,有很多碎裂的瓦片, 她往地上看了一眼,一块拳头那么大的瓦片,就静静的躺在轮椅的轮子旁边。 刚刚就是这突然掉下来的瓦片,差点儿砸她脑袋上了,虽说这不会致命,可砸一下,还是很疼的。 “嗯。”容九沉轻应了一声,眸色越发深邃。 刚刚若是他没看到,或者晚来一会,她可能就被瓦片给砸到了,可她说是上头掉下来的,他却不觉得,哪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谢谢你。”宁菀双眸闪着惊喜的光,道了谢之后,才从他怀里跳出去。 站定了脚步之后,眼底神色蓦然一凝,这才看到他左侧的脸颊上,有一道划痕,在流着血,应该是刚刚他没完全避开,被擦伤了。 容九沉见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瞧,问她:“怎么了?” 第296章 她就是我娘子! “你别动。”宁菀皱着眉,指了指他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有些心疼的道:“划伤了。” 容九沉这才感觉到脸颊上的异常,有迟钝的疼痛感传来。 他微微敛眉,就见小姑娘在她背着的那个毛绒绒的包包里摸啊摸,然后就摸出来一个小包,打开了之后,里头竟然是各种各样缩小的瓶瓶罐罐。 “这是急救包。”宁菀解释了一下,把小包放在他的腿上。 容九沉就看着她蹲在他面前,挑挑拣拣的挑拣出来几个小瓶子,一举一动都可爱的不行,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愉悦的弧度来。 宁菀先拿出酒精棉球给他伤口消了毒,才拿出药膏,认真的给他涂抹上,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这是特效伤药,抹了之后不会留疤,我这边就这一小瓶,不够你用,我回玉山让陈策给你捎瓶大的。” 许是光线不太好,她靠的有点近,容九沉能清晰的闻到小姑娘身上特有的甜香味道,温软清浅的呼吸掠过耳畔,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心尖,痒痒的,酥麻麻的。 宁菀给他上了药之后,又凑近了一点,轻轻的,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容九沉身子蓦地一僵,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着,微微敛下的眸里,深邃,又像是沉了万千的星光般璀璨。 人多,又乱,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边的绣球招亲上,倒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除了商雎,他这会儿就在对面的一个花灯摊子前,阴毒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看着对面的两人。 这对狗男女! 宁菀这个贱人,不要脸,不守妇道,竟然当众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那个男人还是个残废! 她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连个残废都勾搭,来者不拒,还一直故作清高拒绝他! 他堂堂江南第一富商,商家的掌权人,哪里不如一个残废了,一个残废能有什么用,说不定连下头那玩意儿都不中用了,到时候让她守活寡! 花灯耀眼璀璨。 人群来来往往。 不远处的绣球招亲的小楼前头,却比刚刚更加热闹,很多人都在跟着起哄。 宁菀看过去,就见人都围成了一圈一圈的。 不少人还在往那边跑,兴奋的在彼此交换着情报,说是绣球被一个少年接了,可少年说他没接,是绣球跑他怀里的,不愿意承认这场招亲。 新娘子那边,也是京城的大户,富商,姓白,家里就只有新娘子这一个女儿,抛绣球招亲,就是为了给家里找个上门女婿。 听说那白家的小姐,也一眼就相中了那俊朗少年,白家老爷一拍板,哪里容得他不愿意。 现在就是两边在僵持着,白家那边想要直接绑着人马上成亲,那少年却不愿意,他身手不错,把想要强行绑他的白家护院都给打趴了。 宁菀兴致勃勃的看着容九沉:“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这绣球招亲,她还是第一次碰到,以前就只能在影视剧里看到,抛绣球的愿意,接绣球的不愿意,这下子有热闹可瞧了。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跃跃欲试,眼睛都在发光的小模样,忍俊不禁,点了点头。 宁菀就推着轮椅跟着人群往前头走,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地方,看到了那个接了绣球,不愿意承认的少年。 他此刻正被人围在正中间,跟只被围住的困兽般,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眼睛都红了,不是宁惟行还能是谁! 她这会儿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好嘛,这吃瓜吃到了自家人头上了,不过宁惟行他怎么就接了绣球呢! 她看到了宁惟行。 宁惟行自然也看到了她,他被人拦下来逼着让他跟个陌生女人成亲,怎么解释都不让走,心里早就急的不行,见她还笑他,恶向胆边生,指着她大声道:“我已经成亲了,她就是我娘子!” 第297章 今晚就成亲,洞房花烛 宁惟行见宁菀过来,把她往身边一拉,总算是挺直了腰板,看着围着他的一众白家护院们,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娘子,这绣球不是我接的,是跑到我怀里的,你们赶紧回去跟你们小姐说清楚,我是不会娶她的。” 护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就是下人,哪里能做的了主人家的主。 宁菀看着他们道:“嫁娶的事情,自是要两情相悦,我家相公说了不是有意接了绣球,告诉你们老爷,还是让你们家小姐另择佳婿!” “这位小娘子既是这位公子的娘子,可为何还梳着未出阁姑娘的发髻?”对面有人走过来,身材发福,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宁菀看,正是白家的家主白老爷。 宁惟行听到他的话,以为是被人给拆穿了,面色微变。 宁菀却是淡定的很,不慌不忙的解释:“这是我们夫妻俩之间的小情趣,白老爷这个也要管?” 白老爷看到了宁惟行瞬间的表情变化,就知道面前这对夫妻是假,遂收起了笑容,道:“白某自是管不着,可白某这是人尽皆知的绣球招亲,也没坑蒙拐骗。 你家相公既是无意,就不该来凑这热闹,现在他接了我白家的绣球,就是我白家的女婿,我家媛媛说了,她愿意做平妻,跟你一起伺候这位公子。” 刚刚若不是媛媛提醒他,他还没发现这女人不是妇人髻呢,接了绣球不承认,可由不得他们! “她愿意,我不愿意。”宁菀本来还想好好说话,说清楚了就走,没想到这白家的人态度这么强硬,还真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愿不愿意,可由不得你们说了算!”白老爷态度嚣张,对着身后的护院一挥手,嚣张至极:“把这位公子给我带走,今晚上就成亲,洞房花烛!”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他姑丈可是兵部侍郎,想要收拾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他家女儿看上的男人,就是绑也要给绑回去,容不得他不愿意。 宁惟行眼看着一群护院们拿着棍棒绳子就要冲过来,下意识的把宁菀给拉到了身后护住,被气的火气直冲天灵盖,准备来硬的,动手打趴他们,然后再跑。 宁菀本来是跟人讲道理的,可对付这种人,拳头才是硬道理,也准备要动手了。 人群里,有人在跟着起哄,眼看着两边的人就要打起来了。 不远处却突然跑过来一群侍卫,皆是身穿甲胄,气势惊人,吓退了人群之后,齐刷刷的持剑站在了宁菀跟宁惟行的身后。 而后,云静涵就提着裙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对着宁菀跟宁惟行喊道:“小姐,姑爷,你们没事!” 那态度嚣张的白老爷,也被眼前的情况给镇住了,看这些持刀的侍卫,就知道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面色瞬间铁青。 准备要拿人的护院们,此刻也是被吓得都定在了原地,不敢乱动了。 宁菀看着云静涵,忍不住笑了:“没事。” 她就说怎么没看到三小姐,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 第298章 喜当爹了 宁惟行也下意识的看向云静涵,就见她跑的脸颊绯红,额头鼻尖都沁出细密的汗珠来,觉得她看起来比刚刚顺眼多了。 刚刚他们俩一起去找宁菀的时候,那边一群人都在争夺绣球,也不知道是谁把那绣球给扔飞了,好巧不巧的就落在了他怀里。 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气势汹汹的护院给围住了,而这位云家三小姐,看他被围住,很没义气的丢下他,转身就跑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白老爷努力保持着镇定,铁青着一张脸喝了一声:“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就报官抓你们,这件事就算是闹到官府,占理的也是我们白家!” 云静涵就笑看着他问:“白老爷,你确定要闹到官府,去告我们将军府的姑爷?” 白老爷听到将军府三个字,眼前登时一黑,强自镇定:“你少唬我,你们将军府也要讲道理,大伙儿说是不是?” 四周鸦雀无声,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安静了片刻,就听人群里有人大声道:“白老爷,白小姐已经怀胎二月,白老爷在这里绣球招亲不合适!” 宁菀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就见说话的正是北辰。 白老爷一张老脸,霎时血色全无,一声厉喝:“胡说八道,休得污我家女儿清白,仔细我告官,拔了你的舌头。” 他是怎么知道的,媛媛她就是爱玩,才会有了身子,大夫说她身体不好,要是打胎的话,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他就想了个主意,绣球招亲,反正只要接了绣球,成了他白家的上门女婿,到时候是黑是白,还不都是他白家说了算。 “白老爷,我看这样,我是个大夫,白小姐是否有身孕,你们白家是否丧尽天良,坑蒙拐骗,坑害清白人家的无知公子,我把脉便知。”宁菀一脸亲和的笑,看着那白老爷。 围观的人,也都开始跟着起哄,有骂白家丧心病狂,伤天害理坑害人的,有说如果不是真的,白小姐被人给污蔑了,就让大夫给看看的。 白老爷一张老脸更难看了,浑身都在发抖,他心虚,也不敢再纠缠,只得恼怒的指着宁菀他们道:“你们不愿意,也不该这么侮我女儿清白,我今天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走!” 他做了一辈子的生意,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既是他惹不起的人,就只能把人放走了。 白老爷这边认怂了,宁菀他们也不再继续纠缠。 毕竟是宁惟行他接了绣球,不管是他怎么接的,绣球都是他拿着的。 宁惟行这才看着云静涵道:“谢谢你了。” 她还算讲义气,还知道搬救兵过来救他,他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云静涵笑道:“不客气。” 宁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两个,觉得还挺般配的,就是宁惟行脑子不好使,他不开窍。 宁惟行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觉得她是不怀好意,不过也没心情跟她斗嘴,皱了皱眉,怏怏不乐的道:“我先回铺子,你们自己逛!” 宁菀点了点头,看着宁惟行离开的背影,不由感慨,他这是差点儿就要被喜当爹了啊! 第299章 找到了心上人 宁惟行走了,这边的抛绣球招亲,也已经黄了,人慢慢的散了,不过还在谈论着白小姐怀胎的事情,骂白家坑害人,不是东西,幸好被人拆穿了,否则谁娶了那白家小姐,还不得倒八辈子血霉,死了连祖宗不敢见。 宁菀跟云静涵一起往前走,朝着对面的酒楼门口过去,那边站着的正是云将军跟云夫人夫妻两个,在对着她们笑。 云将军看着宁菀,笑道:“既然静涵都说你是将军府的小姐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就把这关系给坐实了?” 宁菀看着云将军,笑着婉拒:“云将军说笑了。” 这意思,就是要认她当干闺女?一个宁家就已经够让人手忙脚乱的了,她可没想过再给自己找家人。 云将军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没戏了,心里有些失落,觉得可惜,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了会儿话之后,看着她们两个道:“你们俩去逛逛,不需要陪着我们这两个老人家。” 来日方长,认闺女的事情不着急。 “我看你们就是嫌弃我们多余,想要二人世界!”云静涵跟着调侃了一句,挽住宁菀的胳膊笑得调皮。 “你这丫头,连我跟你爹都编排起来了。”云夫人佯装嗔怒的伸手要去打她。 云静涵赶紧拉着宁菀躲开,对着父母做鬼脸,笑声银铃般悦耳:“那我们走了。” 云夫人宠溺的指着她摇摇头,摆了摆手,又让两个亲卫跟上去保护她们的安全,见她们离开,才万分感慨的道:“老爷,静涵她能有今天,多亏了菀菀这孩子。” 云将军也跟着点头称是:“这丫头聪明伶俐又懂事,你一直遗憾没给静涵生个姐妹陪着她,我看这丫头就挺合适。” 云夫人就笑着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啊,菀菀的四哥,也很不错。” 云将军一张脸就板了起来,摇头道:“不好不好,静涵还小,我还要多留她在身边几年呢!” 云夫人不置可否的笑着,再看过去,两个姑娘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璀璨的灯火照亮了她的眼。 灯火里。 云静涵跟宁菀一边走一边逛。 云静涵就发现,她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总是左顾右盼的,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她在心里揣测着,该不会是之前逛的时候,找到了心上人! 不过她也没问,就陪着她往前走,到了街道中间的时候,就被堵住了去路。 前头一家花灯铺子前围了好些人,就听有人说这家的灯谜,难住了很多人,在这折了面子的才子们,就呼朋唤友的过来挑战,人就越聚越多。 宁菀看上了一个兔子花灯,小兔子做的可可爱爱的。 云静涵见她看小兔子,认真的念出了那谜面来:“南望孤星眉月生(打一字)。” 念完,便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宁菀也开始思考,她这个向来没有什么太高文学素养,来古代也只能抄诗的现代人,被难住了。 这边,热闹非凡,很多人都在围着猜灯谜。 离这里大概五百米的样子,街头的位置,却开始乱了起来。 人群里,容楚寒冷着一张脸,正半搂着顾凝,在一干亲卫的护送下准备离开这里。 顾凝小鸟依人的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就在要离开这边的时候,容楚寒瞳孔却骤然紧缩,看向了街道中间位置,那个站在花灯前头的熟悉人影,脚步跟着就是一顿。 顾凝感觉到了他的异常,看着他柔声问:“王爷,怎么了?” 容楚寒皱着眉,直接放开了她,沉声道:“你先离开这里,我还有事要处理。” 第300章 心里暖涨涨的 顾凝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丢下她离开,眼看着就要隐没在人群里,忙担忧的对着他嘱咐:“王爷,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说两句话的功夫,人群就更乱了,有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冲破云霄,从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人群像是没头苍蝇似的,拼了命的往这边挤过来。 顾凝也来不及多想,只是被亲卫们护着离开的时候,目光一扫而过,她似乎看到了宁菀,双眸蓦然阴鸷,一把推开亲卫就要追过去。 亲卫们拦住了她:“王妃,王爷说先安全把您送出去。” 朱雀街上,发生了一起刺杀,兵部尚书曹恒在万花楼主持花灯节的开幕时,一群亡命之徒突然出现,意图刺杀他,引起了巨大的混乱。 “滚!”顾凝只觉的她要疯了,一声尖锐的厉喝,拼命的想要挣开他们追上去。 好个容楚寒!他竟然放着她不管,去找宁菀那个贱人! 亲卫们也不管她的大喊大叫,只管执行命令,驾着她离开了这个混乱危险的地方。 这边的街道上,人群听到了不远处的尖叫哀嚎声,也开始慌乱了起来。 云静涵一脸凝重的看向宁菀,道:“好像是那边出事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宁菀点了点头,抬脚就要离开,下一刻却突然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的时候,唇角也跟着勾起。 云静涵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她身边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长相俊美无俦,贵不可言,他端坐在轮椅上,指着那只小兔子花灯,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的空灵,道:“庄。” “恭喜这位公子猜对了。”花灯铺子的老板都准备摊子也不收,赶紧躲起来了,听到他的谜底,赶紧把小兔子花灯取下来递给他,还好心的提醒:“你们赶紧走,那边街上好像是出大事了。” 容九沉微微颔首,转身把手里的小兔子花灯交给身边的小姑娘,道:“那边出事了,赶紧离开!” 宁菀宝贝似的接过花灯,对着他用力的点点头,只觉的眼睛热热的,心里也暖涨涨的。 容九沉又看向她旁边的云静涵,微微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道:“北辰,你负责安全将云小姐护送回家。” 云静涵看向宁菀,眼神询问她是怎么回事,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又是她什么人? “静涵,这位是容公子,你先跟北辰走,他会护你安全,我跟他一起。”宁菀长话短说。 云静涵就算是没经过什么事儿,可她冰雪聪明,立刻就猜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没有矫情,转身就走了。 北辰还有将军府的两个亲卫,护着她离开。 宁菀跟容九沉,也很快就在亲卫们的保护下,离开了这里,消失在了拥挤混乱的人群中。 他们刚刚走没多久。 容楚寒也追了上来,烦躁的推开人群,却没看到宁菀的影子,在原地转了一圈,触目所及,都是陌生的人影,看得他胸口燃了一团熊熊的怒火,一脚踢断了旁边的柱子,咬牙切齿的一声低咒:“宁菀!” 他就是疯了,他竟然会怕她出事,竟然会过来找她! 第301章 捞进了怀里 身后,禁卫军的人已经一边驱散着人群,一边跑了过来,到了他跟前。 禁卫军的统领才一脸恭敬的道:“王爷,皇上说这件事全权交给您处理,一定要严查,彻查,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刺客抓到。” 容楚寒已经恢复了正常,眼底的焦躁跟烦怒已然消失,只剩下深邃的冷酷,看了眼拥挤推搡的混乱人群,吩咐道:“先驱散人群,让他们有序撤离,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禁卫军们得令,开始有序的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这边的街道,离事发地比较远,本就因为害怕慌张才造成了混乱,有官兵看着,大声呵斥,亮出刀剑让他们不许挤,甚至还砍了几个不听话人的脑袋,言语跟暴力鲜血的双重威慑下,很快就恢复了秩序,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街道的尽头,宁菀跟容九沉已经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宁菀这才放下窗帘,眼底有明显的忧色。 容九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看着她道:“这边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有禁卫军在巡逻,不会出太大问题。” 宁菀点了点头,伸手拨弄了一下小兔子花灯的小耳朵,才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容九沉这才告诉她,朱雀街上发生了刺杀,是一群刺客刺杀兵部尚书曹恒,才引起了混乱。 他话音刚落,宁菀突的就听到马车底部,传来一声很轻微的声响,双眸蓦然一沉,就被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容九沉眸色冷寒,锐利如刀锋一般肃杀,把她圈进怀里的瞬间,纤长如玉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让她不要说话。 宁菀屏住呼吸,浑身的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眼睛盯着车厢,生怕下一刻,就有人破头而入,或者有一把剑忽的出现。 外头,传来代替北辰赶车的马夫,破军的声音,像是一个信号,在询问他该怎么办,车底下的人,是杀了,还是留下:“主子。” 容九沉紧绷的身体,在片刻之后,明显的放松了许多,沉声道:“送宁姑娘回玉山。” 破军便知道该怎么办了,留下他的命,回了句是,便一甩马鞭,不再多话。 宁菀感觉到手掌心里痒痒的,反应过来是他在写字,两个字:故人。 两人贴的很近很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她手心里写字的时候,纤长浓密的睫羽也在扇动着,撩拨着她的心绪。 呼吸有些急促,耳朵也有些热,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往后退了退,却突然又被他给拉了回来。 她脑袋差点儿又撞到他胸膛上,还要反应快,用手掌撑住了他的胸膛,声音小小的,似是带着几分嗔怒:“容九沉!” 容九沉微微垂眸,就能看到红着一张小脸的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星眸里,似乎还带着几分薄雾,看得他喉间有些干,指着茶几,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喑哑:“有茶水,小心碰翻了烫到。” “哦!”宁菀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有色心没色胆,赶紧从他怀里退开,怕被他发现她的异常,跑到逆光的左侧坐着。 第302章 能不能收留我 容九沉给她递过去一杯茶水,温声道:“喝了暖暖身子。” 宁菀心道什么暖暖身子,压压惊才对,喝了一杯茶之后,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下头看。 他怎么就能确定那刺客不会对他们下手呢,万一那刺客不顾念旧情,突然就出手了怎么办? 容九沉倒是淡定的很,又给她从食盒里拿出一盘子糕点来,笑道:“为空送来的,大相国寺的新品。” 宁菀跟云静涵逛街,除了吃就是吃,其实是不饿的,不过闻着这糕点的香味,还是忍不住拿了一块,模样看起来像是绿豆糕,吃进嘴里口感细腻,甜而不腻,很是可口,忍不住道:“大相国寺的这位糕点师傅是谁,有没有可能挖到玉山食堂?” 容九沉笑道:“主持大师亲自做的,怕是没有可能请得动。” 宁菀就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 容九沉又道:“可以试着让为空找他要制作方法。” “那你改天让他问问。”宁菀眼睛一亮,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糕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不过保温做的很好,还热乎乎的,吃的胃里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容九沉说了车下头躲着的是故人,她就再不担心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在他跟前的时候,不管什么危险,她都觉得一点都不用怕。 容九沉就坐在一边,看着她吃糕点,给她倒茶水。 宁菀似乎是觉得自己吃不好意思,吃了两块之后,见他看着自己笑,伸手就给他递过去一块:“你也吃。” 容九沉倒茶的动作蓦地顿了一下,微微敛眉,看着小姑娘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块糕点,她的手指白嫩如玉,跟奶白色的糕点相得益彰的很,呼吸有些促,眼底有星云漫开,张口咬住了糕点。 糕点甜而不腻,吃进嘴里,似是还带着她手指温热的温度,和香甜的气息。 车子一路往前走,正是出城的方向,行驶的速度极快,到了城门的时候,朱雀街那边出事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城门这边出城来往的人管理的很是宽松。 今儿是正月十五花灯节,是一年里少数不关闭城门的日子。 驾车的破军停下车,拿出摄政王府的令牌,道:“奉摄政王之命,朱雀街发生刺杀案件,马上关闭城门,严查进出城之人。” 城门的看守们整整齐齐跪了一地,恭恭敬敬的应是,目送着马车出了城门,才吩咐关闭城门,严查!任何可疑之人都不准放过! 平稳行驶的马车上。 宁菀跟平日里一样,在跟容九沉说话,商量庆州灾民千里迁徙,跟到了定州之后,要如何更好的安置等一系列问题。 庆州那边,粮食的价格早在初八初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最高点,容九沉那天开始就在往外头抛售粮食,到了今天,粮食已经抛售的七七八八了。 抛售粮食的前几日,那些大量囤货居奇的粮商们购进一部分之后就不敢再买了。 谁知道老天爷给力,又下了两天大雪,奸商们就再无顾忌,市面上出多少粮他们就收多少。 宁菀只要想到那些奸商地主们的下场,就觉得十分畅快,这次之后,再有灾年,他们就不敢丧心病狂的屯粮居奇了。 “盐井的水已经在路上了,差不多明后日就能运到玉山。”容九沉看着她道。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运盐水过来,我可以过去定州。”宁菀看着手里的地图,声音就低沉了下来。 她可能,很快就要离开玉山了,想想这三个月,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怎么了?”容九沉眉心微蹙,感觉到了她瞬间有些低落的情绪,有些担心。 “容九沉,我要是离开玉山,你的定州能不能收留我?”宁菀微微偏着脑袋,认真的看着他问。 第303章 给我留一间房子 “能。”容九沉点头,看着她眼底漫上的薄薄雾气,只觉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郑重的道:“你要是愿意,整个定州都是你的。” “那这样说定了,我不要你的定州,我可以帮你管理定州。”宁菀突然又笑了起来,眼底最后的那一丝的犹豫也化成了坚定,笑容带着轻松,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伤感。 “好。”容九沉只觉的心脏在一点点的往下沉着,钝钝的疼,她刚回宁家的时候过得不好他知道,她若是那个时候断然离开,绝不会有丝毫留恋。 可现在,宁家的人对她的态度已经变了,她也开始有不舍了,才会犹豫,会感伤。 “那我就要这块地方,你把这块地方划给我。”宁菀拿着地图给他看:“这里,湖边,我要在这里盖一栋房子,后头是山,前头是水。 后山上种我喜欢吃的水果,定州这边能种苹果,梨,柿子,枣,杏,核桃,李子,石榴,猕猴桃,吃不完就晒成果干,做成水果罐头。 水里就养我喜欢吃的鱼虾螃蟹,还要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些瓜果蔬菜。” 马车的隔音做的好,容九沉并不担心他们的悄悄话被车底下的人给听到,听着小姑娘说她理想中的生活,他也笑着道:“地可以给你,可不可以给我留一间房子?” 宁菀犹豫了一下,人家都给了她一大块地,她也不能小气了,点了点头,大度的道:“那就给你留一层,我盖个三层的小洋楼,三楼做观景台,我住二层,你住一层,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到时候给你种上,养上。” 马车,一路往前,一直到了去往玉山的路上,才慢慢停了下来。 车里,两人的说话声也慢慢停止。 宁菀收起了地图,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听话的站在了马车的车厢边上。 容九沉滚着轮椅到了车门前,推开了车门,声音低沉:“出来!” 就听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马车底部响起,下一刻就有个人,裹着一层油纸布钻了出来。 宁菀就见那人抱着一把剑,身子摇摇欲坠,却努力的站直了,像是在狂风暴雨中的一颗松一般,即使被摧残,也不会倒下。 “你们炽火寨的老寨主穆兆,跟我一起打过西羌。”容九沉看着他道。 那人身子晃了一下,突然单膝跪地,一手吃着剑抵在地上,一手握拳,横在胸口,声音沙哑,有些颤,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炽火寨裴驰,见过摄政王。” “上来说话!”容九沉又道。 “是。”裴驰用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可走了一步之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在了地上。 “裴驰。”破军下了马车,看着他喊了一声,见他没有动静,道:“主子,他昏过去了。” 宁菀拿着药箱探出头来,道:“快点把人抬上来,他是失血过多,要做紧急处理。” 破军把人弄到马车上,平放在已经腾好地方的车厢里。 宁菀蹲在旁边,神色凝重,就见那人身下的地毯,很快就被鲜血浸湿,开始蔓延,不敢有任何犹豫,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他身上都是刀伤,主要是集中在胸口跟背部,两道最大最深的伤口,横贯了整个胸口,看起来十分骇人。 容九沉在她身边给她做助手,就见小姑娘冷静至极,动作利落的清理创口,消毒缝合,上药,一切都是一气呵成,动作看起来竟有几分赏心悦目。 伤口清理到一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糊涂了,裴驰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眸迷离涣散的看着宁菀,含糊不清的喊了声:“妹妹。” 第304章 惶惶不可终日 宁菀手下的动作都没有停,也没在意,毕竟他现在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说胡话都是很正常的。 容九沉倒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之后又转移了视线,只认真专注的看着宁菀,她需要什么,不需要说话,就准确的送到她手上,在她缝合的时候,才会抽空拿热毛巾给她擦拭脸上的汗。 等到伤口简单的清理完毕之后,车子也已经慢慢行驶到了玉山,一路上都在走,没停下来。 这边的路好,车子平稳,却是感觉不到一点颠簸,也不影响宁菀给人救治。 车子没有去玉山医学院,而是直接停在了宁家的门口。 宁菀下车之后,才发现家里门是锁着的,竟然没有人,她也没拿钥匙,回头看了眼破军,道:“砸了。” 破军看了眼容九沉。 容九沉点了点头。 破军这才抄起手里的剑,对着锁头一剑劈上去,就听一声脆响之后,锁就掉在了地上。 他这才转身,跟另外一个侍卫一起,把裴驰给抬了进去,放在了宁菀的房间里。 一切安置好了之后,宁菀才看着他问:“你饿不饿?我娘她昨天做了汤圆,我给你煮碗汤圆去。” “你休息一会儿,让破军去。”容九沉一脸心疼的看着她,有些无奈,她怎么就永远跟个小陀螺似的,转啊转的好像也不嫌累,明明脸色已经很憔悴,很累了。 宁菀是累了,也没有非要自己去煮,只是跑去了厨房,告诉破军汤圆放在了哪里,哪个里头是什么馅的。 容九沉看她坐在了凳子上指挥,也滚着轮椅在她跟前坐下来,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这就是她这段时间生活的家。 宁菀闲了下来,不过刚刚处理了一个重伤员,也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脑袋听容九沉说话。 “十二年前,西羌人大规模犯边,烧杀抢掠,我那时候手下手下只有两百人,西羌有两千铁骑,来不及调兵,就联合了西境皋兰山十八寨,一起抵抗西羌人的入侵,一举挫败了西羌,炽火寨的穆兆,是第一个响应的,居功甚伟。”容九沉道。 那个时候的他,年轻气盛,一腔热血,带着临时凑起来的五千边民悍匪,打得西羌人狼狈逃窜。 他说的简单,宁菀却能想象得到,那该是如何热血,又如何残酷的一场厮杀,为了保护身后的土地,身后的家人子民,只能前进,即使身死也不能后退半步。 她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小星星闪烁,像是在看大英雄,忍不住又发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刺杀曹恒?” “我半个月前收到密报,曹恒的人,在皋兰山大肆屠戮边民,将他们说成是羌人流贼,拿着他们的首级邀功领赏。”容九沉声音冷沉,眼底有杀气在翻涌着。 所以裴驰跑他马车底下的时候,他没有让人将他就地格杀了,而是将人带了出来。 宁菀最是个爱国热血的愤青,握紧了拳头,眸色冰冷肃杀:“太过分了!他死了吗?” 容九沉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冷漠:“我让人送了他一程。” 他要让当年害他玄策军的参与人都看到,他们都会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他要让他们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 宁菀这才消了点气,杀边民冒功,是历朝历代军中不可避免的事情,尤其是边军,很多时候,边民在他们眼里跟本就不是人,而是人头,是军功,也怪不得裴驰他们会冒死过来刺杀罪魁祸首曹恒。 汤圆很快就下好了。 宁菀跟容九沉一人吃了一碗汤圆之后,她才把他送到家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 容九沉看着吃了碗汤圆,总算是恢复了点元气,面色也有了些血色的小姑娘,道:“巨门会留在这里,有什么活让他干。” 宁菀点了点头:“你路上慢点。” 容九沉笑着应了一声,上了马车之后,掀开车帘子,看小姑娘追了两步,定在原地对着他摇摇手,又道:“外头冷,快点回屋。” 宁菀道:“你先走。” 容九沉坚持:“我先看着你回屋。” 宁菀拗不过他,转身一步步的挪回了家,到了门槛里,又探头看了一眼,见他的马车缓缓离开,才失落的抱住门框,脑袋在上头抵了一下。 容九沉掀开窗帘往后看,没见小姑娘又出来,才慢慢放下了车帘,心里一时间空落落的。 今儿正月十五,这会儿月正圆。 宁母回家的时候,就碰到了一辆豪华的大马车,她以为是过来谈生意的商人,还多看了两眼,才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谁知道到了家门口,就见家里锁坏了,被人砍断掉在了地上,家里门还是开着的,就在她犹豫着是要回家里看看,还是先去喊人一起的时候,就听到咯吱一声开门的声音,登时吓得脸色煞白,身子也僵在了原地。 第305章 一盆血水 宁惟言前后脚的到了家,就见母亲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奇怪的喊了一声:“娘。” 宁母刚刚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听到他的声音,又给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的回头,看清楚来人,才慌慌张张的捂住他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别喊,家里好像进贼了。” 宁惟言面色跟着凝重了起来,一把将她拉扯到自己身后,从墙角边抄起一块砖头,道:“娘,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宁母拉了他一下,一脸担忧的叮嘱道:“你小心点!” 宁惟言点了点头,一步步朝家里走过去,就见只有宁菀的屋子里,灯是亮着的,门也是关着的,里头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到了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有些低沉的男人声音,眸色蓦然肃杀,伸手就要推门。 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他手里的板砖也在这一刻举了起来,准备一击即中。 下一刻,动作却僵在了原地,板砖在半空中就那么凝住了,看着面前端着盆血水的宁菀,有些尴尬的低咳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害得他跟娘还以为家里真的遭贼了呢!他就说这贼胆子也太大了,偷东西还敢点灯。 宁菀就看着他在将要动手的时候,将将停住了动作,维持在半空的僵硬姿势,看起来颇有几分搞笑,她笑着打了招呼:“二哥。” 宁母看到宁菀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忙跑了过去:“凝儿,你怎么回家了?娘跟你二哥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呢!” 宁菀笑笑,瞧着那门口的锁头,解释道:“娘,我没拿钥匙,就将锁给弄坏了。” “你人没事就好,锁不算什么。”宁母听她说完才松了口气,走近了再一看,就见一盆的血水,吓得差点儿又要厥过去。 宁惟言眼疾手快的退后两步,扶了她一把:“娘。” 宁母忍着晕眩站起来,扣住宁菀的胳膊就去检查她的身上,急的不行:“哪儿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娘,不是我,是我带回来了一个病人。”宁菀视线引着她往身后看。 宁母这才看到,床上躺着个人,这才呵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她这一惊一乍的,魂都要给吓没了。 宁菀把血水给倒了之后,才跟宁母大概说了一下,这人暂时会在家里养伤,身份特殊,让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宁母跟宁惟言都知道她现在认识的人不少,听她这么说,自然是会守口如瓶的。 这会儿,已经月上柳梢了,不知道谁家先放了烟花,其他人也跟着接二连三的放了起来,绚烂的烟火绽了漫天,一切都平静而安和。 京城却是喧闹了起来,街上的人都被驱散了,街边的铺子都关了门,禁卫军,捕头捕快们都出动了,看得很严,离开的人要挨个的搜查盘问,铺子里的人,任何人都不准出去。 宁惟行已经急的双眼通红,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来回回的转着圈,时不时的就探头去门口看一眼。 赵安临劝了一句:“四公子,你别担心,姑娘跟将军府的三小姐一起,肯定不会有事的。” 宁惟行担心的不行,声音崩的厉害:“你知道什么?她就是个麻烦精,哪里有大麻烦,哪里都少不了她,她要是被官府的人给抓走了怎么办?” 赵安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就不能盼姑娘点好,姑娘好好的逛花灯会,怎么就被官府的人给抓走了,咳了一声,接着道:“就算被误会了,不是还有将军府,有国公府吗?” 他倒是不担心这个,他就是有点担心姑娘被挤到了,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刺客,在挨家挨户的盘查,眼看着就要查到他们店来了。 这边的街道上,被围住的人,检查完的就已经给放走了,吵闹声小了许多。 两人正坐立不安,望眼欲穿,等着人等着信的时候,云静涵跑来了。 宁惟行看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没见到宁菀,俊脸立马就煞白一片,声音有些颤:“宁……宁菀呢?” 她该不会真的又跟什么刺客扯上关系,被人给带走了! “菀菀她……”云静涵还以为那个男人是要带着菀菀回铺子呢,结果听宁惟行的意思,她是没回来,一时间她磕磕巴巴的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好北辰反应快,对着宁惟行拱了拱手,道:“禀四少,宁小姐她先回玉山了,你如果要回去,我现在就可以让人送你出城。” 云静涵微微垂着头,惯是不会说谎的她怕被宁惟行盘问,都不敢去看他。 好在宁惟行没她想的那么警觉,压根没发现她的异常,看着北辰道:“要是不麻烦的话,我还是回家!” 这人他在齐国公府见过一面,是陈策的护卫,肯定不会骗他,不敢那臭丫头肯定是想要急死他,竟然一声不响的扔下他回家。 “那现在就可以走。”北辰说完,看向云静涵:“三小姐,你也快回府,外头不安全。” 这怕是要闹得满城腥风血雨了,主子这段时日在查曹恒,很多人都知道,包括皇城里那位,现在曹恒一死,不管他是怎么死的,那位都会把他的死算在主子身上。 宁惟行点了点头,一刻也不能等的跑去牵了他的马,就跟北辰一起离开。 云静涵看他们走了,跟赵安临招呼了一声,也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离开了。 赵安临不能走,还得等着盘查呢,就见不远处,几个禁卫军过来了,他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笑着请他们进去,还给塞了钱:“各位官爷,我们小本买卖,你们搜查的时候小心一点。” 那些禁卫军在这种时候,哪个不要命的敢收钱,见他这模样,就觉得他有鬼,粗暴的一把将他扯走。 领头的那个一声令下,恶狠狠的道:“搜,给我好好搜,敢在老子面前耍小心眼,老子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赵安临就后悔了,他刚刚应该让四少跟那位侍卫,或者是云家三小姐晚一刻离开,这些人总是要给点面子的。 禁卫军们进了铺子之后,哪里是找人,就是在搞破坏,对着店里的东西又摔又砸的。 赵安临心都在滴血,刚刚给塞钱没顶事,这会儿也什么都不敢做了,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砸,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个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带着人经过,心一横,大喊了一声:“宁王爷!” 第306章 预判了他的预判 容楚寒脚步一顿,就见是那个玉山集团的掌柜在喊他,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正在打砸的一干禁卫军们,听到他的话,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人进来了,可不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宁王爷,立时跪拜行礼。 容楚寒看了眼店里的情况,冷声道:“让你们找人,不是让你们欺负无辜老百姓。” 说完,转身就走。 赵安临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觉得这宁王爱民如子,一定不会放任手下人胡闹,没想到他还真的说话了,忙跪谢道:“多谢王爷。” 容楚寒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了脚步,问他:“宁菀呢?” 赵安临这吓得浑身一颤,魂儿差点没丢了,他还以为宁王没认出他跟铺子呢,没想到他看到了,忙道:“我家姑娘她回家了。” 容楚寒也没再说话,只是对着身后的禁卫军们一挥手,抬脚离开。 赵安临赶紧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前天的时候,姑娘跟他产生了冲突,他也是在之后才听姑娘说他就是宁王容楚寒的。 他们家姑娘,跟这位宁王又是什么关系?姑娘反正是很不待见他,倒是这位宁王,对姑娘的态度就有点不一样了。 街上的搜查还在继续。 容九沉的马车,却已经到了王府大门口。 破军看了眼门口的阵仗,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宫里那位来了。” 容九沉正在把玩着手里精致的玻璃茶盏,听到他的话,眸色蓦然一沉,抿了一口茶,唇角勾起凉薄嘲弄的弧度来:“我这个皇兄,还真是急脾气,一刻都等不得。” 破军自是不敢搭话的,就见门口方向,大内太监总管,正德帝身边最信任的人,萧参走了过来。 萧参扯着他的公鸭嗓子笑道:“摄政王回来了,皇上已经等您许久了。” 马车里,安静了会儿,片刻之后,容九沉才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嗯。” 萧参也不生气,依旧是一脸的笑,点头哈腰一脸奴才相的在前头给马车带路。 摄政王府主宅的厅堂里,正德帝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眼底满满的阴鸷,恨不能把手里的茶盏都给捏碎了。 听到马车的声音,才蓦地抬起头来,眼底的阴鸷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和煦如暖阳般的笑容,温柔的将茶盏放在了桌上,朝外看过去的时候,眼底有杀气一闪而逝。 曹恒死了! 他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容九沉干的! 他本以为来摄政王府会发现异常的,亲自跑来了这里一趟,却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常。 容九沉下了马车,滚着轮椅到了厅堂门口,微微颔首道:“臣弟参见皇兄。” 正德帝看着他点了点头,看似没在意他,却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开口就道:“九皇弟,曹恒死了,你可知道?” 容九沉道:“臣知道,臣当时就在街上。” 正德帝叹了口气,一副伤心的样子:“曹恒是朕的左膀右臂,这些胆大包天的匪徒,罪该万死,九皇弟你可一定要帮朕把这凶手给找出来,朕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容九沉笑笑:“皇兄,查案是大理寺的事,抓人是禁卫军的事,臣弟不好逾权插手。” “九皇弟莫要推辞,朕决定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查,一定要尽快给朕抓到凶手!”正德帝不容置喙的道,心里早就气出了一口老血。 他现在说不好插手了?他什么事不插手? “臣弟……”容九沉只说了两个字,就开始低低的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九皇弟身子不好,还要为朕分忧,张嬷嬷,赶紧伺候你们主子好好休息,要是九皇弟有个好歹,朕要了你们这么奴才的狗命。”正德帝看他这样子,心里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每次这种时候,他就装病,一副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他怎么就不咳死呢! 那些该死的御医,总跟他说这残废命不久矣,可一年又一年,一晃五年都过去了,他还是活的好好的。 “多谢皇兄体谅,恕臣弟不能远送。”容九沉咳嗽的间隙,说了一句话,之后又咳了起来。 张嬷嬷赶紧推着轮椅往主屋走,一边走还一边给他捶着背顺着气息。 正德帝看着他离去,心里已经气炸了,他真的就是毫不掩饰,他这个态度,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曹恒就是他杀的! 可是他呢,明明知道曹恒是他杀的,巴巴的亲自过来摄政王府查看,就差让人把这地方掘地三尺了,却依旧找不到丝毫证据,奈何不了他! 容九沉低咳着,白玉般纤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轮椅扶手,听着厅堂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嘲弄的勾起唇角,旋即像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声音都变得轻快愉悦了起来,道:“张嬷嬷,找破军去拿汤圆,给我煮一碗送来。” 这一路走来,又有点饿了,小姑娘还给他打包了些汤圆回来,他又想吃了。 张嬷嬷去找破军,拿到了食盒,就见玻璃制作的精致小盒里,隔开放置了六种汤圆,每一个上头还都标注了是什么馅的,压低了声音八卦:“这是宁姑娘给的?” 破军忙点头,道:“好吃。” 张嬷嬷就瞪了他一眼:“这都是王爷的,你想吃也去找个婆娘给你做去。” 破军就只能看看,过过眼瘾,舔了舔唇,真的好吃。 他在宁家的时候,宁姑娘看他辛苦,也赏了他一碗,他发誓,这汤圆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汤圆。 北辰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皇帝来过,问破军:“皇上来找主子做什么?” 破军道:“想要看看咱们摄政王府有没有窝藏杀害兵部尚书的朝廷钦犯,咱们这位皇上,赏赐了府里好多东西,每处院子里都赏赐了物件,就连后头马厩里的马,都给赏赐了马鞍,让人给换上了。” 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对摄政王府来一次大清查。 “那位是以为,以咱们主子的性子跟行事,一向都把最危险的地方当做最安全的地方,要藏人的话,肯定会藏在府里头。”北辰笑着摇了摇头。 那位还是太不了解主子了,主子可是在之前就猜到了事情会如此,才把人送到了玉山,交给了宁姑娘。 果真还是主子技高一筹,预判了他的预判。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时间到了凌晨,有的人已经安睡,有的人却难以入眠。 宁王府的主院里,依旧是亮着灯。 顾凝穿着一身中衣,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先是笑,而后嘴角的笑越咧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大嘴猴。 她开始低低笑出声来,声音诡异,凄厉又带着无尽的愤怒跟怨毒,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鬼一样。 失败了! 她从宁家费尽心机偷到的秘方是假的,就在一个时辰前,孙二过来汇报,说实验了无数次都是失败,确定东西是假的! 她想到了那天,宁惟慎看着她笑,当时他逆着光,她没看清楚他的表情,现在她细细想来,是嘲笑,是讥诮,是戏谑! 那个该死的男人,他是在笑话她! 好啊! 她让他们笑,她倒是要看看,谁才是真正能笑到最后的人,她抄起面前的首饰盒,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面前的镜子上。 镜子应声碎裂,残渣四溅,散碎的镜片将她的脸也割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显得恐怖又狰狞。 她一声大喊:“冬梅!” 冬梅应声而入,低眉顺眼的立在她的身后,等着她的吩咐。 顾凝站直了身体,片刻的功夫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勾起唇角,温柔的笑道:“告诉魏谦,他那边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307章 在噩梦里徘徊 她等不了了,她要宁菀死,她要玉山变成一堆废墟! 冬梅应了声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转身的时候,眼底闪过明显的阴毒来,王妃可算是行动了,早点解决了宁菀,也早日轻松些,她就再不用忍受王妃的喜怒无常了。 外头,夜已经很深了。 这天晚上,宁菀的房间给了裴驰用,她就跟宁母睡一间房。 刚刚要睡着,就感觉到身边有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宁母正在穿衣裳,惫懒的嘟囔了一句:“娘,你去干嘛?” “我去隔壁看看你那个朋友。”宁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哄着:“你好好睡。” 那个人一身都是伤,女儿还说要是一直高烧不退的话,伤口会发炎溃烂,严重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心里觉得他挺可怜的。 “哦!”宁菀模糊的应了一声,轻轻在她掌心里蹭了蹭,抱着她塞过来的暖水瓶放在心口上,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宁母一脸宠溺的又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才下了床,给她把被子掖好,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去了隔壁。 床上躺着的那人,意识不清的,嘴里还在一直念叨着什么,她离的近了才听清楚,他是在喊:妹妹。 屋里的油灯有些暗,男人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一脸的大胡子,皮肤黝黑,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昏迷中也睡的很不踏实,似乎一直是在一个噩梦里徘徊,似乎是有着深深的牵念。 她看得有些难受,其实第一眼看到他,她就觉得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才起身去端了冷水进来。 按照女儿平日里教的,把毛巾在额头,手腕,小腿上各自放置了一块,在旁边看着,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冷敷用的毛巾。 这毛巾也是年后才制作成功的,是用棉线纺的,女儿说是什么纯棉的,最适合用来洗脸擦脸。 一次次的冷敷,她也忘记了时间,等到迷迷糊糊的趴在床边睡着,又被鸡鸣声给吵醒,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就见已经蒙蒙亮了。 她习惯性的又试了一下那人的温度,发现还是烫的吓人,赶紧拿了毛巾给他冷敷上,她记得就在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前,好像是已经退烧了,怎么又烧起来了。 她看着他叹了口气,寻思着一会儿就天亮了,等天亮了再去找女儿让她过来给看看,就坐在一边守着。 那人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突然就哭了起来,低低的抽泣着,像是个孩子一样,嘴里依旧在呢喃着,这次的声音倒是比以往清晰,能分辨出来,他还是在喊:妹妹。 这一声声的妹妹,一声声的呼唤,仿佛就是他心里最深的执念。 她突的就觉得有些心酸,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她也是从小就跟家里人失散了,因受了刺激,连自己的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她都不记得,只知道是走散了,不知道她的家人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也在寻找她。 宁菀心里也记着有病人呢,听到鸡鸣的时候就赶紧爬起来,披着件外套往外走,刚刚出房门,就听到隔壁有人在哭,女人的哭声,哭声很小,却是凄切至极,听得人心都碎了。 这下子,她瞌睡虫立马就没了,一阵风似的赶紧推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第308章 拼出一丝生机 “娘,怎么了?”宁菀担忧的跑了过去。 宁母赶紧擦眼泪,对着她摇头,声音沙哑:“没事,你怎么起来了?” “娘,你怎么哭了?”宁菀看她眼睛红肿的厉害,有些心疼的在她面前蹲下来,轻轻给她擦眼泪。 “娘没事。”宁母眼底满是破碎的泪光,努力的扯出一个笑来:“娘就是想起了走散的家里人,他又发烧了,你过去给看看!” 宁菀点了点头,看床上那男人也在哭,哭的伤心又绝望,嘴里还在念叨着妹妹,再看宁母,就明白了,是触景生情。 她过去给他把了一下脉,才算是放下心来,这人的身体素质太好了,就是因为抵抗力太好,才会导致他反复高烧,只要不是烧的太厉害,很快就会退烧。 “怎么样了?”宁母一脸担忧的看着宁菀。 宁菀道:“没多大问题,这次烧退了,人应该就能清醒了,娘你去睡会儿,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宁母看了他一晚上,中间就困极了的时候眯了会儿,看宁菀拿出针灸包来给他针灸,才回屋睡觉。 这天,裴驰就中午的时候醒了那么一次,只对着宁菀又道了声谢,就又睡了过去,是失血过多,身体太过于虚弱的征兆。 到了第三天早上,他才算是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待到房间里只有宁菀一个人在的时候,才一脸痛苦,声音悲恸的问她:“他们都被抓了吗?” “他们都死的很干脆。”宁菀回复他。 她听容九沉说了,跟着他一起过来刺杀曹恒的人,在被官兵抓到之前,就都自杀了,免于了被折磨用刑的痛苦。 裴驰红着一双眼睛,惨笑出声,死死的握住了拳头,眼泪直往下流,喉间梗的生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若不是摄政王的人趁乱出手,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压根就冲不进去有重兵把守的万花楼,接近不了曹恒,也杀不了他。 他只要闭上眼睛,当时惨烈的厮杀仿佛就在眼前,他眼看着跟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在冲杀中一个个的死在他面前。 他们不能后退,只能拼了这条命,杀了曹恒,或许能拼出一丝生机,后退一步,死的不光是他们自己,还有身后的家人,他们的寨子,还有西宁的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他们不是想要杀人,故意制造事端,他们只是想求一条活路。 后来,摄政王的人杀了曹恒之后,他也在兄弟们的冲杀下突破重围追了上去,或许只有见到摄政王,他才能给寨子,给西宁的百姓们寻到一条活路。 宁菀知道他难受,悄然起身,准备出去,把空间留给他。 谁知道他突然又喊住了她:“宁姑娘,我能不能见见摄政王?” 宁菀脚步一顿,道:“曹恒死了,暂时不会有人再对你们下手,至于他见不见你,我可以帮你问问。” 这几日,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过也不太好说,毕竟这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刺杀朝廷重臣的亡命之徒。 第309章 她就是他找了一辈子的妹妹 西宁州那边,地处边界,就是个乱到三不管的地界,民风凶悍,盗匪横行,这些寨子里的人也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狼灭,倒是有个很好的买卖可以做:雇佣兵! 他们可以练兵,反正朝廷也管不着,只要不打大周,其他不管是大辽,大夏,大金,还是大燕,大齐,只要给够钱,就可以帮他们打仗。 而且西宁这地界很好,武力有了,拳头就硬了,地处三国的边境,只要打通了商道,能做的生意就多了,金钱还不是滚滚而来。 到时候商道通了,经商的人也就多了,还可以收保护费,保护商贾,帮助运送货物,只要经营好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谢谢宁姑娘。”裴驰已经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恢复了硬汉该有的样子,看着她道:“也谢谢你跟你母亲这几天的照顾。” 他知道,他昏迷的时候,一直都有人在照顾他,迷迷糊糊中,那种亲近的感觉让人安心,让他曾经以为是母亲。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宁菀笑笑,抬脚离开。 裴驰看着她的背影,又听到院子里女人温柔的声音,探头想要去看一眼,不过门已经被关上了,他就只看到女人一闪而过的身影。 宁姑娘的娘,长得跟他已经过世的母亲有五成的相似,尤其是身量,跟母亲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就是他想的那样,她就是他找了一辈子的妹妹,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像是野草一样,再也控制不住,在速度的生根,发芽,占据了他的思维,也在占据他的理智。 院子里,传来母女俩说话的声音。 “凝儿,那个商公子又来了。”宁母看着宁菀,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是个过来人,自然是能看出来,那个姓商的,就是对她家女儿有想法。 他也不看看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个死了娘子的鳏夫,一儿两女,大女儿都十三了,比她家女儿小不了两岁,他还敢肖想她家女儿,不要脸的东西。 不过她不知道女儿的想法,就想探探她的口风,看看她是什么意思,这几日只要那姓商的过来,都是她亲自接待。 “娘,那我去玉山那边看看。”宁菀是个生意人,自然是不能怠慢了大客户,虚与委蛇做个戏还是要的。 “凝儿,娘等会儿要做烤面包,你留下来帮娘!”宁母拿不准她是什么想法,看她面色没什么变化,又道:“谈生意的话,你就让卓业他们来,最近你四哥不是也在管着这事吗?” 宁菀看她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娘,我跟那个姓商的,就是合作上的关系,你别瞎想,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我又不瞎。” 而且这合作,也是八字没一撇呢,商雎这种老奸巨猾的商人,太精明了,到现在还没松口说合作的事宜。 他不松口,她也不急,看看最后是谁着急。 “真的?”宁母问她。 第310章 刻骨铭心的悲惨 “真的。”宁菀点头,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娘,我在厨房帮忙,只会越帮越忙,我去趟玉山那边,中午回来吃烤面包,我还想再吃个薄底披萨。” 宁母知道了她的想法,才算是放下心来,她就怕她抵不住那种情场老手,被老男人的蛊惑骗了,听到她要吃披萨,笑着道:“知道了,你快去快回,这眼看着一会儿该吃饭了。” 宁菀对着她摇摇手,骑上马走了。 躺在床上的裴驰,本就是个武道高手,五感比一般人都要灵敏,把她们娘俩的谈话都给听了进去,也在思考着。 那个姓商的,他这几天迷迷糊糊的,也隐约听到过几次,都是宁家娘子跟儿子们在说。 她是担心女儿被姓商的骗了,不过他家几个儿子,倒都不以为然,觉得不会,说他们妹妹看不上那姓商的。 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提到过摄政王,他却是知道,宁家这姑娘,跟摄政王之间,怕才是你情我愿的男女之情。 宁菀是不知道裴驰已经关心起她的人生大事来了,到了玉山医学院的时候,还没有到办公室,就被季萤给拦住了。 季萤看着她道:“姑娘,鸳要见你。” 鸳刚刚求着她,非要见姑娘不可,她也是被缠的没办法,只能过来跟姑娘说一声。 “我知道了。”宁菀下了马,旁边就有人过来把马给牵走了,她一路走过去,又问了些关于鸳的情况。 季萤说这两日精神好了很多,能吃也能睡,也开始跟人交流,跟人说话了。 鸳就住在病房里,她伤的太重,想要全面恢复,至少需要小半年的时间,见到宁菀过来,她对着她虚弱的笑笑:“姑娘。”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宁菀让季萤出去了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鸳认真的看着她:“姑娘,你别跟商雎做生意了,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心狠手辣的禽兽,他为了钱财,为了家产,连亲生父亲,兄弟姐妹都能杀死,他不是人,他会对你不利的。” 这些天,她每天都在仔细的听,听人说商雎每天都会过来找姑娘,她知道商雎最会隐藏他禽兽的面目,以儒商示人,她怕她被他虚伪的面目骗了。 “你是商尤乐。”宁菀跟商雎做生意,当然是要把他查个底朝天。 这次为了以防万一,赵安临查到的那点东西已经不顶用了,她特意让容九沉那边帮忙查了。 商雎的爹,嫡母,两个长兄都死的蹊跷,容九沉那边给的结论是被他所害,至于他唯一的一个妹妹,商尤乐,是被送给了瑞王容楚瑜。 而面前这个女子,正是从容楚瑜庄园被救出来的。 “我是。”鸳,也就是商尤乐,没有任何的迟疑,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底有彻骨的恨意漫开,她一字字道:“姑娘,我就是商尤乐,我是被商雎母子,送给容楚瑜的。” 每个不幸的人,背后总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悲惨故事,商尤乐也不例外,而她的不幸,就是由商雎母子造就的。 第311章 凄厉的哀嚎 商雎杀了她的两个哥哥,商雎的母亲,把她的母亲做成了人彘,丢进茅房里折辱至死,最后毒死了她的父亲,把她送到了瑞王的手里。 外头,阳光灿烂。 宁菀出了病房,抬眼看着阳光从指缝里照射到眼睛里,有温暖的,强烈的感觉刺激着神经,才大大的舒了口气,从压抑的,绝望的空气里抽身。 现实永远比想象残酷,人性的恶,也远远比想象中更让人不寒而栗,谁能想到面上永远带着笑,一副儒商模样的商雎,会是个弑父杀兄的恶魔呢! 病房里,商尤乐用力的擦拭着她本以为早就已经流干,再也不会再流下来的泪水,对着门口方向,又是深深的一揖。 姑娘说,她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手刃仇人的机会。 她不会让她失望,她会报仇,她会拿到商家的一切,双手捧给她,感谢她让她重生,感谢她给她一个机会! 从今以后,她不叫商尤乐,她叫宁鸳,是姑娘的助手。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到她的脸上,身上,她半边身子沐浴在阳光里,半边身子隐没在黑暗阴影中,眼神变得犀利而坚定。 宁菀离开了之后,就去见了商雎,两人就生意上的事,谈成了合约。 商雎愿意在江南建造玻璃工坊,由玉山这边派遣工匠去给予技术支持,利润三七分成,商家七,玉山集团三。 宁菀干脆利落的签了合同之后,笑着道:“商公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商雎也笑,他的目的可不会止于此,只是她一直不松口,他也不好一直这么耽搁下去,双方僵持,也耽误他赚钱。 不过他有绝对的信心,眼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这制作玻璃的秘方,跟面前这个女人,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宁菀看了眼时间,喊道:“卓业,你陪商公子在玉山逛逛,中午让李脍亲自下厨,好好招待一下商公子。” 商雎看着她:“宁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宁菀笑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陪商公子了,还望商公子见谅。” “那宁姑娘去忙。”商雎说完,喊了声跟过来的仆从,小声的说了句话。 仆从很快出去,又回来,递给他一张请柬,他把请柬双手递给宁菀,一脸真诚的邀请:“后日是家母五十岁的寿辰,还望宁姑娘能赏光。” “多谢商公子盛情。”宁菀接了请柬,想起那个商家的老妖婆,心里不由冷笑,她能不能撑过五十岁大寿,还要看命呢! 这天中午,宁菀回家,美美的吃了一整个薄底披萨,之后心满意足的去给裴驰针灸。 裴驰就跟她絮絮叨叨的说话,说他家里的事情,说他妹妹的事情:“那是元丰32年,鲁州大旱三年,实在熬不下去了,爹娘带着我跟妹妹往南逃荒。 那年我十二岁,妹妹七岁,我们一家逃难到岭南的时候,爹去排队领赈灾粮,娘去河边打水,让我好好看着妹妹,我看前头有人发馒头,好多人都去领,妹妹也在看着馒头咽口水,我就让她在原地呆着不许乱跑,我去给她领馒头。” 宁菀静静的听着,心道宁母好像也是灾荒的时候,一家人逃难离散了,之后被宁家爷爷给救了,带回了家,本来是想当闺女养的,谁知道她跟宁佑他们两个看对眼了,暗生情愫,最后就变成了夫妻。 “谁知道突发变故。”裴驰叹了口气,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土匪,有上千个人,拿着刀剑就是一通乱砍乱杀,抢走了赈济粮,杀了好多人。 我拼了命的往妹妹那边跑,被人给推搡倒了,被人给踩在脚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那里到处都是尸体,妹妹跟爹娘都不见了。 后来,过来的官兵给我们发了吃食,我跟着流民一起,继续往前走,到了信州的时候,信州的刺史大人是个好官,帮离散的人找家里人,我找到了父母,却没有找到妹妹。”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 宁菀看着他,想要安慰一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温声道:“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裴驰看着她,一句你娘的家里人都还健在吗哽在了喉间,还是没问出口。 他要怎么问呢?就算宁家娘子是他的妹妹,又能如何呢?她现在儿女双全,过的很幸福,有他这样的哥哥,只会是她的负累。 他现在,就只想确认一下她的身份,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妹妹,他也不准备跟她相认,他只要看着她还活着,知道她活的很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宁菀离开之后,骑着马去玉山。 今儿天不好,刚到傍晚,就已经黑了下来,黑漆漆的云乌压压的压在头顶,看不清前路。 她一路上都在想裴驰的话,总觉得他跟她说这些,是别有深意。 快要到玉山的时候,突然就下起大雨来,视线也跟着模糊一片,前方某处,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冲破云霄,撕裂了黑暗。 第312章 混乱的记忆 宁菀双眸骤然紧缩,下意识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双腿夹紧马腹,一鞭子抽出,胯下的马儿在风雨中狂奔而去。 黑暗大雨里,随着那一声惨叫,整个玉山都乱了起来,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这边赶去玉山的时候,有一群,大概十多个土匪,正朝着玉山屯田所而去,骑着马没有丝毫停留,目的明确,正是冲着宁家而去。 宁母正在跟裴驰说话,家里的门被人嘭的一声踹开的时候,她惊讶的站起身来,就见十多个杀气腾腾的匪徒,手里拿着刀剑,直接就冲了进来。 她吓得脸色煞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裴驰一把给拉到了身后,而后就见他抄起床头的剑,跟来人打到了一块。 刀剑相击,杀气纵横,重伤的裴驰,就这样硬生生把土匪们给挡在了门外。 他下手又很有准,招式凌厉狠辣,剑剑杀招,是真正从生死场里厮杀出来的功夫,哪里是这些乌合之众能比,只要出手,必然就是一条人命。 十多个土匪,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只眨眼间就已经被他给劈了一半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个个都是一击毙命,无一活口。 土匪们哪里能想到会遇到高手,有人想退,可却退不了了,为首的那土匪头子,突的恶向胆边生,抄起手里的大刀,一声厉喝对着他头顶砍了下去。 裴驰下意识的横剑去挡,却见那土匪头子突然就转移了目标,朝着宁母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一下,他猝不及防,又被另外两个人土匪给缠住,一脚踹翻一个人,想要再去格挡住那土匪头子对着宁母劈出的一剑,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目呲俱裂,抽身上前,一把将她扑倒在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土匪头子的刀,也在这个时候劈了下来,正好劈在了他的肩头,血瞬间泉涌而出。 宁母只觉得眼前一阵血雾,就见裴驰一把扣住了那刀,用力一掰,刀竟然生生的被他给掰断了。 刀柄被他丢开的时候,也撕扯开了他的衣服,她清楚的看到他后脖颈处的一处可怖伤疤,双眸骤然紧缩,脑子就是嗡嗡嗡的疼痛难忍,有无数残破的画面忽然涌出,记忆一片混乱,她眼前一黑,无意识的一声呢喃:“哥哥。” 裴驰身子蓦地一僵,已然充血的赤红双眸,本是杀气四溢,这一刻却突然漫过一分温柔来。 那土匪头子哪里见过他这样的狼灭,也只是愣了片刻的功夫,就见被他一刀砍中的人,突的抽身而起,眼前寒光一闪,脖颈处有疼痛感传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去捂住伤口的时候,脖颈处的大动脉,已经血如泉涌,他竟是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轰的一声摔在地上,抽搐着身体,瞪大了一双眼睛。 裴驰看着倒在面前的人,一剑对着他的脖子砍下去,给了他最后一击,让他尸首分离。 院子里还剩下的几个土匪,已经转身逃了,只不过他们还没跑出院门,就再次被裴驰堵住了。 第313章 烧杀抢掠 土匪们都没有机会抵抗,就已经被面前魔鬼一般的男人给砍倒了,跟刚刚一样,只要他出手,绝对没有一个活口。 宁惟言带着人跑过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有十多个。 那个被宁菀救回来的,叫裴驰的男人,浑身浴血,正弯腰抱起母亲,吓得他脸色煞白,忙冲了过去:“我娘她没事!” 裴驰回头,看到是他,眼底嗜血的杀气才一点点褪去,道:“没事,吓到了。” 宁惟言看到他肩胛上的半截刀片,只觉得浑身都止不住的发寒,走过去把宁母抱起来,看着他道:“你还能走吗?咱们现在得去针织作坊,这些人是土匪,过来烧杀抢掠的。” 杀过来的土匪暂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他是从玉山那边带人赶过来救援的,屯田所的女人们基本上都在针织作坊了,他们得守在那边打保卫战,不能分散兵力。 “能。”裴驰应了一声,扫了眼他肩胛骨上的断刀。 这刀只要不拨出来,就不会造成大出血,他心里有数,只是等会儿可能帮不了他太多了。 宁惟言点了点头,问他:“宁菀呢?” “刚走了没一盏茶的功夫。”裴驰看了眼下着大雨的天,黑漆漆的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眼底满满的担忧,道:“我过去追她。” “你别去了,她聪明着呢,知道该怎么办。”宁惟言说完,从身后扯过一床被子给宁母盖上,抬脚走了出去。 裴驰到了门口的时候,朝着玉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再没任何犹豫,跟上了宁惟言的脚步。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不要去给她添麻烦了。 他们相反的方向,正是玉山的方向,此刻到处都是火光。 宁菀赶到最近一处混乱的地方,也就是年前招来的流民所建的棚户区时,就见这边的房子,一处处都燃烧了起来,在大雨中浓烟滚滚。 几十个骑在马上,土匪打扮的人,正挥动着手里的武器,乱砍乱杀着,玉山的数百号工人们,正跟他们打成一团,现场一片混乱。 为首的,正是拿着一把剑,一马当先的宁惟行,他显然是已经杀红了眼睛,砍的那些土匪胆寒,都不敢上前。 有他在前头开路,气势一往无前,玉山的工人们也撞了胆子,拿着手里的铁楸,锄头,抹泥刀,砌砖刀,甚至是砖头,就跟这些人打在了一起。 眼前的一幕,看得宁菀双眸杀气翻涌,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火铳来,驱马就要冲过去。 马儿刚靠近混乱的战场,数十个黑色的人影,突然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周,将她严密的保护了起来,为首的人,正是容九沉那日离开的时候,给她留下来的贴身亲卫巨门。 “巨门,我会保护自己,你带着人分散开,去帮其他人。”宁菀声音冷静的很,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除了这边,还有好几处都在发生战斗。 这边有宁惟行带着,他身手好,常年走镖也见过血,勉强能维持住场面,其他的地方,要是没有他这种有经验的人带着,肯定会出大乱子。 “是,宁姑娘。”巨门恭敬的应了一声,就让人去其他地方帮忙御敌,他留下来守在宁菀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他这边刚吩咐完,就见宁菀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嘭的一声响之后,距离她三米左右的一个土匪,脑袋跟个西瓜似的炸开。 她驱马上前,在那人摔到地上前,夺走了他手里的红缨枪,冲进了厮杀的战阵里,也没有停留恋战,而是一路直冲向最前方,浑身杀气惊人,一时间竟没有土匪敢直接拦她。 巨门忙飞身上前,给她开路,一路上过去,跟切瓜砍菜似的,只要他经过的地方,必然就是收割一地的人命。 土匪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本就已经被宁惟行带着人给冲破了胆子,此刻更是被巨门给吓尿了,个个都不敢恋战,只想赶紧逃。 宁菀却是一直往前,有巨门帮忙,很快就冲到了前头一处燃烧帐篷前,从马上跳了下来。 巨门这才看到,这帐篷前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是个半大的孩子,浑身都是血,少了只胳膊,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314章 一个都别想跑! 宁菀蹲下来,把孩子给翻过身,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火光照射下露出那一张满是血的脸来,正是杜家的孩子,杜安平,看到是她,虚弱的笑笑,喊道:“姑娘。” “别说话,没事了。”宁菀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就落下来了,回头看着巨门:“看看能不能找到胳膊。” 她说着,撕破了衣裙,给他包扎伤口,很快就把他断掉的右臂给紧紧包扎了起来。 巨门去找胳膊,杀了十几个人回来的时候,她刚刚给孩子包扎好伤口,看着她道:“宁姑娘,没找到。” 这里人马厮杀,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被踩在泥水里,踩成几段的,踩成肉泥的都有,哪里还能找的到。 “你带着他马上去医学院那边。”宁菀握紧的拳头,几乎能捏出水来,双眸血色翻涌,看向那些土匪,一字一字道:“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巨门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她已经骑上马走了,就留给他一句话,把地上的孩子丢给他了,最后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见她是往玉山外跑的,想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危险,也只能把孩子给背起来,朝着医学院那边过去。 玉山到处都遭到了土匪的攻击,厮杀声震天,也不知道医学院那边怎么样了。 宁菀策马狂奔,去的方向,正是玉山火药作坊的方向,因为平日里要做实验,动静太大,火药作坊离的远,几乎都跑山里去了。 她一路过去,经过了几处正在小规模跟土匪发生冲突的地方,玉山的人围着土匪打,是占据了优势的。 她仔细的瞧着,没发现有逃跑的老人孩子跟妇人,才算是稍稍定心。 刚刚杜安平那孩子跟她说,是宁惟行带着人比土匪早来了一会儿,让人带着老人孩子妇女撤离了,他扭到了脚没跑掉,被土匪给抓到了。 她赶到火药作坊的时候,作坊的工人们刚刚发现玉山那边的混乱,已经有人骑马去看情况了,还没回来。 她刚靠近作坊,就大声道:“杜师傅,把所有的火药,火炮马上装车,跟我来!” 杜贺,就是杜安平的父亲,也是火药作坊的负责人,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玉山那边出事了,一时间吓得脸色煞白,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吩咐人赶紧把火炮跟火药都装上车。 这边的工人,也都是有家里人在玉山那边的,听她说玉山遭遇了土匪的攻击,都恨不能马上拿了武器,去跟土匪拼命。 “你们不要着急,妇人孩子都撤离了,男人们正在跟土匪对峙。”宁菀看窝棚那边,喝一路过来见到的几处小规模的战斗,也差不多能猜到其他地方的情况。 男人们都拿起武器反击土匪,一时间土匪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况且,后面巨门带着的那些侍卫们加入了战斗,局势很快就会倒向他们这边。 很快,这边的火炮,炸药包就装满了二十多个大车,朝着玉山的方向,快速的移动了过去。 按照宁菀的吩咐,分成了十个小分队,快到玉山的时候,又分开了,朝着四面八方在外围把玉山包了起来。 第315章 魂飞魄散 有人开始堆炸药包,有人把大炮给搬下来对准了玉山方向,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自的工作。 雨势渐小。 宁菀去而复返,骑马到每一处正在焦灼战斗的地方,告诉他们把土匪往固定的方向赶出玉山。 好在这会儿,战斗的主导权,一处在宁惟行的手里,一处在宁惟慎的手里,剩下的也都是容九沉的近卫们在主导,很快就把这些土匪们,朝着她说的方向,准确的赶了过去。 土匪早就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见慢慢脱离了战斗,还以为是他们突围了,拼了命的往外跑,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就能活下来。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次的抢劫,会变成送命,过来之前,寨主说就是个小村子,过来抢了钱杀了人烧了村子就走。 可这是个村子?这村里的人,个个都悍不畏死不说,还有能一步杀一人的狠人。 他们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的在自己面前死去,早就已经没了战斗抢劫的心思,只一心想要逃命。 宁菀看了眼土匪逃散的方向,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她跟前的巨门:“医学院那边怎么样?” “三公子护着没有战斗力的人都安全撤离了,带着人把土匪给挡在了外头,我们的人过去的时候,正在追打逃散的土匪,医学院那边没有什么损失,现在正在安置救助伤员。”巨门报告那边的情况,语气里不无佩服。 宁姑娘的这几个哥哥,个个都了不得,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土匪突然袭击,短时间内组织人撤离,组织人对抗,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巨门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把事情都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土匪是先袭击了玉山书院那边的工地和科学院。 宁惟行跟宁惟言当时是在玉山书院的工地那边,两人当即就带着工人们进行抵抗。 之后宁惟行带人去了窝棚那边,宁惟言则带着一百多个人,骑马回了屯田所。 宁菀微微颔首,坐在马上,深邃冷寒的眸,看向土匪逃窜的地方,就见他们越跑越远,越跑越远。 然后,追击土匪的人,在领头人的指挥下都停了下来。 土匪们见追击的人突然就不追了,有的人心生欢喜,以为是逃过了一劫,拼了命的只往前跑,有人心生狐疑,速度也慢了下来。 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的土匪们,就听轰的一声炸响,跟天雷突然响破天际一般,震得人耳鸣眼花,胯下的马儿吓得一声嘶鸣,发起狂来,马上的人大都被甩了下去。 而后又就见前方浓烟翻滚,火光四溅,策马飞奔在前头的同伴,身体被炸飞到半空,残疾断臂血雨飞的漫天都是,看得人望而生畏,吓得人魂飞魄散。 紧跟着,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炸响,像是天雷在天罚一般,在土匪中炸开,他们被彻底的围住,包了饺子,往前跑,会被那恐怖的天雷炸死,往后跑,有一群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人在盯着他们。 第316章 深深的震撼 一时间,到处都是人的惨叫,马的嘶鸣。 对面的方向,宁佑带着一行二三十人飞奔而来,是过来救援的。 今儿一大早,屯田所的兵卒们,都被秦决带去指挥所那边进行大演习了,他是这两日得了风寒,床都起不来,才被留下来的。 接到玉山这边被土匪袭击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筹集了所有能动的兵力,只在军屯里留下十多人守着,剩下的不管老弱病残,都拿着武器跟他一起过来了。 此刻,一行人看着看着眼前的阵势,只觉震撼不已,眼睛都看直了。 队伍到放置火炮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宁佑下马,看着被炮火轰炸的土匪们,和黑暗中堵住土匪所有退路的自己人,问杜贺:“情况怎么样了?” 杜贺双眸赤红,恨恨然道:“土匪都被赶过来了,姑娘说,一个都不许放过!” 他们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干活,好不容易才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些畜生,却要来破坏他们的家,杀害他们的家人,抢劫他们的东西。 他们全都该死! “人呢?伤了多少?”宁佑是当兵的,跟土匪这种东西,天生的就是对头,对他们的死不会有任何的同情。 “这个我们都没回去,姑娘说女人孩子都被转移了。”杜贺老老实实的回答,见他一脸的担忧,补充了一句:“姑娘她没受伤。” 宁佑跟着松了口气,知道玉山危局解了,他才开始认真的瞧着面前的大炮,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填火药,放入炮弹,点火发射。 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并没有去修正炮位,可发射出去的炮弹,却落点极为准确,没有偏离射击位置。 而且这大炮,比他在军队里见过的要精致小巧多了,如果军队里也能配备的话,肯定能极大的增加战斗力。 跟着一起过来的士兵们,懂行的老兵们也很好奇这大炮,他们军屯里也有一门大炮,比这要大两倍,有两三千斤,笨重的很,打出来的炮弹,也一点都不准。 这大炮,估摸着最多也就五六百斤的样子,轻便小巧,而且看他们操作起来也简单很多,打的也很准,是个好东西! 有了大炮跟炸药的参与,这边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土匪们一个也没跑掉,留下的就只有满地的尸体,跟悔恨的苦果。 宁菀这才收回视线,看着被巨门绑起来扔到地上的两个活的,这是活抓的两个头目,为了逼问他们过来的目的,指使他们过来的幕后黑手。 不过此刻的巨门,却是跟雕像似的,就盯着那边的大炮,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 他是第一次见识到威力这么大的大炮,人都已经傻了,心里的震惊用言语是无法形容的。 作为容九沉身边八个亲卫之一的他,也是从小跟着他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杀神,什么东西没见过,大周也是有大炮的,大炮会作为武器被投入战场。 可那些大炮,大部分都是榆木炮,准头不好,动不动就炸膛,有时候炸死的自己人,比炸死的敌人都多,轻易是不会使用的。 玄策军,那个时候作为大周的最精锐部队,用的是不容易炸膛的铜铸炮,可即使是铜的,也是有极高的炸膛风险,稍有不慎把握不好就会炸死自己人。 而且那铜铸炮,又笨又重不说,每次发射之后,还得花费时间重新校准,等炮膛降温,发射一枚炮弹,得一盏茶的功夫,敌兵要是动作快,都能从城下攀上城头了。 好大会儿,巨门才发现宁菀在看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她:“宁姑娘,这大炮有多少斤?多长时间能填发一枚炮弹?发几发炮弹需要校准?” 宁菀指着外围方向:“你等会儿去那边找一个叫杜贺的,你去问他,我现在要去医学院,你把这两个人带下去,让人好好审一下。”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玉山可是个军屯,这里还是京城附近,什么样的土匪,会这么不长眼,跑来这里烧杀抢掠,脑壳怕是坏掉了。 而且这些土匪,来的未免也太巧了,今儿一大早,军屯的军人刚都出发去了指挥所那边,现在军营里兵力空缺,无法及时来援,他们应该是特意抓了这个空儿过来发动袭击。 第317章 封锁消息 “是。”巨门恭敬的应了一声,就见她打马离开,朝着医学院方向而去,深深的对着她一揖,眼底满满的佩服崇拜。 他一直都听北辰说,宁姑娘怎么怎么厉害,却无缘亲眼见到,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除了宁姑娘,这世上怕是没什么人配得上他家主子了,他家主子也是目光如炬,竟然找到了宁姑娘这么厉害的女人。 他看着宁菀离开,才让人将地上的两个人给带走,得好好盘问一下,这件事绝对有猫腻。 若不是他带着人一直在暗处保护宁姑娘,关键时候出来帮忙,玉山肯定得遭受重创,死伤惨重。 雨,已经渐渐停了。 宁菀到了医学院的时候,医学院的所有人,都正在忙碌中,重伤员的痛苦哀嚎声隔得很远都能听到。 杜应忙的一脑门都是汗,刚刚做了一个腹部缝合手术出来,准备去另外一间病房处理一个同样严重的病人,就见宁菀过来了,忙迎了上去:“老师,您没事!” 宁菀摇摇头,示意他边走边说:“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重伤员有三十五人,轻伤员有六十二人,剩下带着小伤的,我们忙不过来,让他们自己上药了。”杜应给说了这边的情况,顿了一下又道:“在战斗中,死了七个人,尸体已经抬回来了,统一放在了病房里。” 宁菀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的更紧了,应了一声,看着他道:“咱们人手不够,你让人再去找点人过来帮忙。” “我已经让人去找人了。”杜应说着,引着她进了一间病房,病房里横七竖八的躺的都是人。 病床不够用,病床上躺着的人,都是伤势比较严重的,躺在临时打的地铺上的,都是伤势稍微较轻的。 这些人,有在战斗中断胳膊断腿的,有腹部受了重伤的,最严重的那个,腹部几乎被剖开,医学院的学生们谁也不敢贸然处理,都在等着宁菀过来。 这会儿,那大汉还醒着,疼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自己在捂住自己的肚子,以免肠子流出来。 旁边缝合用的一应物什,都已经准备好了。 “杜应,你做我的助手。”宁菀吩咐了一句之后,抬脚上前,不敢有一秒钟的耽搁,让人喂他喝下一碗麻沸散之后,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病房里,医生护士们在忙碌着。 外头,雨已经停了,月亮出来了。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就连半空的月亮,似乎都染上了几分血色来。 一声鹰唳在空中响起。 下一刻,陈策就带着上百个人,飞马停在了医学院门口,让人在门口等着,他自己骑着马直接到了病房门口。 刚刚下了马,巨门迎了上去:“小公爷。” 陈策看着他,指着门口的人:“你带着他们,去帮忙把这边收拾一下,尸体全都烧了,表哥说收拾干净点,封锁消息,任何消息都不要透漏出去,尤其是火炮。” 师父让人研究火药造火器的事情,他跟表哥是知道的,他还经常会过去监督进度,知道火炮的威力,也传出去让人知道的话,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第318章 天降神罚 “是。”巨门是想帮忙的,可无奈他手下加他一起也就带来了十个人,带人冲锋陷阵,抵御来敌还是能做到的,可帮着收拾残局,能出的力就有限了。 “另外,让人把消息传出去,就说玉山惊现天雷,那声音是天降神罚。”陈策又叮嘱了一句,才跑去办公室换了手术服,进了病房帮忙。 同样的话,陈策在之前已经跟宁惟慎他们说了一遍,让他跟宁惟行一起,去跟玉山的工人解释这件事。 玉山这边的说法,跟对外的说法是不一样的,玉山这边就说是宁菀引来了天雷,炸死劈死了那些该死的土匪们。 放置大炮跟火药的位置,本就离的远,在两三里开外,下着雨,天又黑,只能看到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也看不清别的。 工人们本就迷信,又对宁菀有着近乎疯狂的个人崇拜跟盲目的信服,说是她引来的天雷,他们还真就信了。 这会儿,玉山短暂的平静了下来,宁惟慎跟宁惟行带头搞了迷信之后,带着人处理土匪们的尸体,堆放在一起给焚烧。 帮着一起处理尸体的工人们,深受迷信荼毒的,都在啧啧称奇的谈论着刚刚的天雷,神罚,把宁菀当成了真神仙,天雷都能引下来。 没有那么迷信的人,心里就算有点怀疑,出于对宁菀的敬重,嘴里也不会说出来,也是默认了。 宁惟言从屯田所骑马过来,路过这边的时候,被宁惟行给喊住叮嘱了一番,把陈策的话重复了一次,让他回去跟人就这么说,才放他走。 他上了马之后,回头看着宁惟行:“老四,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马上回家,有事要跟你们说。” 宁惟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应了一声之后,又跑去指挥人收拾战场去了。 宁惟言一路朝着医学院过去,到了门口就见宁菀一身是血的从病房里走出来,对着她伸出手:“小妹,跟我回去,家里有重伤员需要处理。” 宁菀看他沉着一张脸,立马就有些慌神了:“娘受伤了?” “是裴驰。”宁惟言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别扭,也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跟她说,还是回去见了面他们自己说! 宁菀听到不是宁母,稍稍的放松了一点,道:“我去拿药箱。” 这边伤势最严重的人都已经处理了,剩下的伤员,有杜应他们在,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少,本来医学院就没多少人,五天前,刘老又带着十个学生,去庆州那边了。 庆州流民迁移去定州,几万口人,千里之遥,医疗卫生条件要是没有懂行的人去教授指导,路上不定得死多少人。 “人在针织作坊。”宁惟言的手,又朝着她靠近了几分:“那边什么都有。” 宁菀这才抓住他的手,借力跳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身前。 马刚刚要走,一声鹰唳在头顶响起,下一刻帝江就已经俯冲了下来,落在了宁菀的肩头。 宁惟言俊脸蓦地一黑,看着那还在扭着的鸟,要不是他撤的快,鸟屁股就怼他脸上了。 第319章 什么舅舅 宁菀伸手摸了摸帝江毛茸茸的脑袋,心里一时间暖暖的,知道容九沉那边,已经得知这边发生的事情了。 从医学院过去,原先起火的房舍,火都已经被熄灭了,老人孩子跟妇人们都各自在自己家被付之一炬的房舍前,整理翻找着什么。 一场天降横祸,猝不及防的砸在了这些可怜人的身上,毁了他们精心经营的一切,也砸醒了宁菀。 她以前过的太安逸舒服了,没有危险意识,玉山这边也没有什么安保措施。 这次土匪来袭,要不是宁家兄弟反应快,工人们很多又是屯田所退伍的老兵,组织起来简单,很快带着人进行了反击自卫战,容九沉又把巨门他们留了下来,肯定会死伤惨重。 不过这之后,就要好好考虑安保的问题了,靠人不如靠自己,以后老人妇女孩子,只要有力气能拿得动的,每人手里一把火枪。 工人们平日里也要轮流进行各种训练,骑射,火枪,行兵阵列都要熟练,争取每个人拉出来就能当士兵用。 四周再藏上几门火炮,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两人一路过去,宁惟言就把他那边发生的事情也跟宁菀说了:“土匪的大部队基本都在玉山,来围攻作坊的就二十多个土匪,见我们人多,没恋战就逃窜了,我追上去杀了两个。” 宁菀不由点头,露出赞赏的表情,宁家这几兄弟,别的不说,武力值是杠杠的,就连宁惟言这个书生,都是武能上马安天下的。 “战斗结束之后,我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搜索了一遍,没发现有危险,就放工人们回家了。”宁惟言说完,皱了皱眉,眸色暗了一下,接着道:“他们过来劫掠,应该是有计划,有目的的,我们搜索的时候,发现他们没有来屯里抢掠的打算,所有人家里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 “他们是冲着作坊那边去的。”宁菀道。 毕竟所有值钱的东西,仓库,钱财,粮食,都在玉山呢,他们来屯里打劫,哪里有在玉山抢到的多。 “还有,我觉得他们是冲着咱们家去的。”宁惟言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我从玉山带着人回去,让其他人都去了针织作坊,我回家去找娘,有十个土匪闯进了咱们家里,个个都是拿着精良武器的好手,要不是裴驰在,娘就没命了。 他们左邻右舍都没去,偏偏就去了咱们家,目标看起来很明确。” 宁菀眸色一冷,杀气毕现,沉声道:“我已经让人在查了。” 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处处都透漏着蹊跷,那些人去宁家,怕不是冲着要杀她的? 两人很快就到了针织作坊,果真是很干净,没有残肢断臂的,工人们都离开了之后,这边就安静了下来。 宁菀刚刚下了马。 宁母就红着一双眼睛跑出来了,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走,声音沙哑,带着严重的哭腔:“凝儿,你可算来了,你快点去给你舅舅看看。” 宁菀:? 舅舅? 什么舅舅? 哪里来的舅舅? 第320章 太巧合了 宁惟言低咳一声,凑到她身边,小声的解释了一下:“是裴驰,娘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认出来裴驰是她的哥哥。” 这件事情有点太突然,他也没有完全接受,而且娘她刚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记忆可能还不清楚,备不住会认错人,他觉得还要等等看。 宁菀点了点头,跟着宁母进了屋,心道这也太巧合了,裴驰或许早就怀疑娘的身份了,才会跟她说他妹妹的事情。 裴驰已经昏迷了过去,半边身子都被血给浸透了,肩头的那把断刀,只看着就让人觉得胆寒。 医药箱已经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麻沸汤,缝合用的针线,消毒用品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宁母有些忐忑的看着宁菀:“凝儿,我看你舅舅他太疼了,一刻钟前,已经喂他喝了一碗麻沸汤,你看还要喝吗?” “我看看再说。”宁菀过去给他把了脉,发现人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才一脸凝重的看向宁惟言:“二哥,你过来帮我按住他,先把刀拔出来。” 宁惟言依言过去,帮她按住了裴驰。 他微微垂眸,就能看到她绷紧的身子,憔悴到仿若透明的小脸,只有眼神,依旧是满满的坚定,一时间看得他有些心疼。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要是一般的姑娘,早就已经承受不住倒下了,可她明明已经心力交瘁,还要坚持主持大局。 宁母看着他们两个,捂住嘴巴站在一边,默默的流着眼泪,屏住了呼吸,直到看到刀被她拔出来,血却没像是她想象中一样喷射出来,才算是放松了一点。 而后就是给伤口消毒,缝合,上药,等到做完了这一切,她才上前,给她擦了擦面上的汗水。 “娘。”宁菀扶着床站起来,道:“我还要去玉山,你在这边看着舅舅,有什么事再去喊我。” 宁母看着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子都有些打晃,定了定才算站稳,只觉得心都揪的疼:“让你哥哥们去处理,你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宁菀对着她笑笑,让她放心。 她哪里能歇着,她得去看死者的家属,作坊是她开的,工人们是给她打工的,拿起武器来反抗也是为了保护玉山,她该对他们的死负责,对他们的家人负责。 她为了救治伤员,没能第一时间去看他们,已经很抱歉了。 “那让你二哥陪你一起。”宁母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说不动她,只温柔的给她把散落的碎发给别到了耳后:“能交给你哥哥们做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做。” “好。”宁菀点了点头,又看了裴驰一眼,才抬脚出了屋。 宁惟言赶紧跟上她,到了门口,先扶着她上了马,自己才跟着上去。 他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瘦瘦小小的女孩,一时间只觉的她瘦弱的身躯,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却也看得人心疼。 玉山这边战斗结束,正在收拾残局的时候,远在卫指挥所的宁惟谨跟秦决,也刚刚收到了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玉山被土匪突袭。 第321章 无一人生还 宁惟谨只觉的脑袋轰的炸开,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秦决扶了他一把,面色霎时也是惨白如纸,唇颤抖着道:“瑾哥儿,咱们屯田所的男人都是好男儿,就算来了土匪,也能奋勇杀敌,抵抗一阵的,你别急,咱们马上就回去救援。” “我知道。”宁惟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秦决转身拿了武器就冲了出去。 宁惟谨也跟了上去,对着四周一声大喝:“玉山被土匪袭击,玉山的人都跟我走。” 听到他的话,玉山屯田所的人,唰的一下全都站起来了,家被土匪给袭击了,哪个不是心急如焚,很快就拿好武器骑上马做好了出发准备。 玉山的千余名军士,在秦决跟宁惟谨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出了营地。 他们这边前脚刚刚离开,就有人进了指挥使魏谦的住所,正是魏谦的心腹,看到他,一脸狗腿的道:“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秦决他真的没请示就带人走了。” 魏谦很是受用的大笑出声,得意的端起旁边的高脚杯,晃了一下里头鲜红的葡萄酒液,道:“知道了,玉山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报告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心腹笑得谄媚:“大人您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玉山的兵都来了这里,那边现在一定都血流成河了,大人您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魏谦满意的喝了口葡萄酒,一脸的陶醉,看着手里的玻璃高脚杯,喟叹道:“这玻璃可真是好东西,多好看啊!” 真好,这么好的东西,马上就是他的了。 秦决这个没脑子的莽夫,他既然敢擅自带着人回玉山,他就能让他丢官丢命,至于他的名下的产业,自然会归于他的名下。 玉山可是个好地方,他早就盯上了,有煤,有玻璃,还有最近出现的那个针织品,只要想办法弄到手,他这辈子就不愁钱了,子子孙孙都能靠着这些产业活的逍遥自在。 “这好东西,秦决那狗东西哪里消受得起,非得大人您这样的洪福齐天的人,才能享受得起这样的好东西,这样的富贵。”心腹接着拍马屁。 啧啧,这玉山的东西,只要到了大人的手里,他到时候怎么也能弄个管事当当,玉山的产业这么赚钱,稍微的捞那么一点,就足够他富贵了。 “还是你会说话。”魏谦笑得满面春风,只要想到那玉山,马上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就身心愉悦。 他这边话音刚落。 门被人敲响:“大人,玉山那边有报。” 魏谦又满意的喝了一口葡萄酒,懒懒的靠坐在躺椅上让人进来,做足了架势,准备听接下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心腹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低头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笑,事情这应该是成了。 门口有人进来,一脸一身都是泥水,看不清表情,噗通一声跪在魏谦面前,声音嘶哑:“大人,大事不好了,青云山土匪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第322章 跌入了地狱 魏谦登时双眸爆出,手里的高脚杯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残渣四溅,酒液如血,不敢置信的一声厉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青云山出动了五百土匪,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亡命之徒,怎么会在玉山全军覆没? 玉山屯田所的兵卒,都被他调到了这边,玉山明明就没有兵力,怎么抵抗土匪? “人全都死了。”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魏谦一步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身上,不愿意相信他的话,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泼天富贵就这么没了:“五百个人还打不过玉山的那些老弱病残?” “是天雷,是天降神罚,把他们都给劈死了。”那人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只要想到那一幕,他就觉得胆寒。 “胡说八道!”魏谦怒极反笑,刚一步上前,门又被人从外头给踢开了。 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就有个人形的东西被摔在了他的身上,他猝不及防的被撞翻在地。 他大骂一声,就见撞到他的那人,一身都是血,面目却隐约能认出来,正是青云山土匪的大当家的北霸天。 “魏大人,我们是黑翎卫的人,你跟我们走一趟!”北辰站在门口,看着他笑。 这该死的狗东西,胆大包天,没长眼睛,竟然敢对玉山下手,他完了。 魏谦听到黑翎卫三个字,直接就吓尿了,眼前一黑,人就昏迷了过去。 北辰对着手下人一招手,数个侍卫上前,就把魏谦,和他身边的一干亲信,都给带走了。 主子说,人命先留着,问问看他们还有没有帮凶,这次只要是牵扯到这件事情里的人,都休想活命。 魏谦很快就被带走了,他梦想中的富贵还没有享受到,就已经跌入了地狱。 外头,天已经放晴了,星月耀眼。 宁惟谨跟秦决赶回去的时候,玉山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只是各个路口,都有人在警戒着,知道战斗结束,伤亡不大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警戒的人跟他们说战斗的时候,说的唾沫横飞,尤其是最后宁菀引来天雷,把那些土匪都给劈了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敬畏。 宁惟谨看了眼月光下坑坑洼洼的地,闻着空气里还残留的火药味,就知道所谓的天雷,是火炮。 秦决自然也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天雷,到了很远的地方,才压低了声音问他:“菀丫头她造火炮了?” 宁惟谨道:“她让人弄了个火药作坊,说是要做烟花炮竹,就在山里,经常能听到声响。” 他是真的以为她在做烟花炮竹,现在看来,她是在偷偷的做火炮。 秦决点了点头,道:“这丫头,我也以为这声响是她让人用火药开山炸石头呢!” 毕竟玉山到处都在开工建房子,需要的石头多,她最近又弄了什么混凝土,需要的沙石就更多了,每天都能听到山里传来的声响。 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也没继续多说,怕被人给听到了,这造火炮的事情,可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一路上过去,战场已经收拾干净了,除了残留的血液,什么都不见了,被烧了房子的人也都在各处安置好了,玉山食堂做好的饭菜,一车车的拉着往各个地方送。 到了玉山医学院的时候,就见这里比其他地方要忙碌的多,大夫,护士和临时找来的帮工,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的事。 宁惟谨一眼就看到了刚刚从一间病房里出来的宁菀。 月光下,就见她小脸惨白到仿若透明,瘦小单薄的女孩,仿佛一阵风刮过去就能给吹走,看得他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她走了两步,身子一晃,突然就朝着前头栽了过去,看得他瞳孔骤然紧缩,勒紧了缰绳,快速打马上前。 第323章 她发烧了 好在跟在她身边的宁惟慎,已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下一刻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宁惟慎抱起她的时候,只觉的轻飘飘的没点重量,看得他眼睛一酸,心揪痛的难受,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宁惟行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就被烫的手一缩,呢喃了一句:“臭丫头,她发烧了。” 宁惟慎只觉的心口堵得难受,抱着她往她办公室走:“淋了雨,又一直在忙,她不生病发烧才怪。” 宁惟言眼底也带上了明显的心疼:“我去找大夫,你们先过去。” 他们的身后,是停尸房,今天阵亡的人,都暂时的安置在了这里,家属们也在这里守灵,宁菀也是刚刚从这里慰问完家属出去。 这会儿,死者家属里也有人看到她昏倒了,哭着道:“姑娘刚刚说这件事怪她,这是土匪在作孽,想要抢咱们的东西,想要杀咱们的人,我当时要是在这里,也会上去拼命,怎么能怪她呢。” “我爹当年上战场死了之后,我家连一文钱的阵亡抚恤金都没有拿到,我当家的死了,姑娘给了一千两抚恤金,承包了我家几个孩子的抚养费,以后让他们读书,看病,我家当家的死也能合眼,不用担心我们了。”另外一个人妇人也哑声道。 她们虽然不识字,也没什么见识,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不是姑娘,他们现在还在受穷受苦,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她们知道,家里的男人,也是为了保护她们,保护她们的好生活不被土匪糟蹋,才会跟土匪拼命。 “娘,姑娘说爹是大英雄,保护了玉山,保护了家人,我长大了也要跟爹一样,做一个大英雄。”一个半大的男孩使劲的擦了擦眼泪,眼神坚定而认真。 “好。”妇人面上流着泪,眼底却带上了几分欣慰:“只要咱们好好跟着姑娘,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这学堂也开了,你们都能上学,要好好读书认字,将来跟着姑娘做大事。” 孩子用力的点头,握了握拳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读书,要做能保护家里人的大英雄! 灵堂里,哀恸的气氛少了许多,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希望。 宁菀的办公室里。 杜应给她检查了之后,让人去抓药煎药,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又匆匆的离开了。 宁菀发烧了,需要静养,宁惟慎跟宁惟行留下来看着她,宁惟谨跟宁惟言回家去了。 宁惟慎等药送来,喂她把药喝了之后,就听门口又有人在哭,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宁惟行出门一看,在门口哭着抹眼泪的,不是别人,正是顾风眠,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一脸一身都是泥水。 “菀菀。”顾风眠看了他一眼,就哭着要往屋里去,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 宁惟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安静点,弄了一手都是泥,压低声音警告他:“菀菀在睡觉,你别说话。” 第324章 通缉令上的人 顾风眠的泪珠子落得更厉害了,把带着泥水的脸冲出两条白印子来,口齿不清的嘟囔着:“我梦到菀菀生病了,我要见菀菀。” “你先跟我去洗洗,换身衣服,我就见菀菀。”宁惟行嫌弃的松开了手,看着自己一手的泥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蹭。 顾风眠抽了抽鼻子,不愿意动。 宁惟行吓唬他:“菀菀最不喜欢脏兮兮的人,你这个样子,她会讨厌你的。” 顾风眠咬了咬唇,委屈巴巴的妥协了:“我去洗干净。” 宁惟行带着顾风眠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带回来。 问了才知道了他是自己从顾家偷跑出来的,徒步从家找过来的,一路上边走边找人问,到现在才找到地方。 “你娘子知道你过来这边吗?”宁惟慎问他,这傻子竟然走路找过来了,也是有毅力。 “我留了书。”顾风眠认真的道。 “她能看到吗?”宁惟慎眉心微蹙,这会儿马上都半夜了,城门早关了,还是明天一早让人把他给送回去! “能。”顾风眠也不确定,他就是想菀菀了,想见菀菀,娘子也不带他过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宁惟慎叹了口气,跟个脑子有问题的说什么呢,不过看样子他娘子应该是看到了留书,不然要是找他,一天的时间,早该把人找到了。 三个男人,就这么安静的守在宁菀的身边。 过了好大会儿,顾风眠的肚子咕咕的响了,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宁惟慎:“三弟,我饿了。” 宁惟慎:…… 他现在除了要看着家里臭丫头,还要帮她照顾个傻子是吗?他什么时间过来不好,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三弟。”顾风眠看着他,又道:“菀菀也饿了。” 宁惟慎咬着后槽牙道:“好,我去给你拿吃的。” 这会儿到处都在忙着,也没有人有时间让他使唤,只能自己过去食堂那边拿点吃食过来。 宁惟行自始至终都没说话,怕宁惟慎使唤他,看他走了,才松了口气。 顾风眠也才把他怀里藏着的东西拿出来,是个木头簪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宁惟行,想要给宁菀戴在头上。 宁惟行瞪他,压低了声音:“别把她弄醒了,先放那边书桌上去。” 顾风眠点了点头,听话的跑去书桌那边,看了一圈之后,把簪子放在了宁菀的笔筒里,他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书桌上的一摞文件,纸哗啦啦的落了一地。 宁惟行这暴脾气,都差点儿要骂人了,见宁菀没被惊醒,才跑过去,看着一脸歉疚委屈的顾风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蹲下来跟他一起捡。 顾风眠却突然按住了一张纸,看着纸上那人,道:“王强!” 宁惟行双眸骤然紧缩,看着那张纸,那不是普通的纸,是通缉令,问他:“你认识这个人?” 这通缉令上的人,正是年前的时候,害死秦老的人,通缉令上的画像,还是臭丫头亲自画的。 后来,他见过这个人,在宁王府! 顾风眠点了点头,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王强,他叫王强。” 第325章 突然哭了 “你好好说,他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他的?”宁惟行着急,声音都大了几分:“你看清楚,确定没认错人?” “娘院子里的人。”顾风眠这个还是能说清楚的,不过似乎提到这些有些不开心,暼着嘴道:“跟着坏女人嫁去了宁王府。” 宁惟行奇怪,没怎么听懂:“什么坏女人?” “顾凝!”顾风眠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你连坏女人都不知道,你不是她的哥哥吗?” 宁惟行这个生气啊,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就被他给绕进去了,下意识的还嘴:“你才是她哥哥?” “我不是,我是菀菀的哥哥!”顾风眠真的生气了,恶狠狠的瞪他:“我才不是坏女人的哥哥!你是!” 宁惟行跟他吵了一句之后,才算是慢慢的回过味来了,这傻子嘴里的坏女人,竟然是凝儿,他也有些生气了,指着他警告:“你怎么说话呢,凝儿才不是坏女人。” 怪不得过年的时候,凝儿要回家里来过,而不是去顾家,原来顾风眠是这么想她的,她在顾家,肯定没少受委屈。 “她就是她就是她就是!”顾风眠脾气倔还认死理,就跟他吵起来了。 宁惟行也被他给惹毛了,准备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就听宁菀突然咳了起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指着他晃了两下,咬牙道:“你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顾风眠也听到了宁菀的动静,下意识的捂住了唇,往那边看了一眼,又小跑着过去给她把被子掖好,拍着她温声哄着:“菀菀乖,睡觉觉,别害怕,哥哥在呢。” 宁惟行看他这样子,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看宁菀没被吵醒,过去把他扯过来,拿着通缉令仔细的又询问了一下。 顾风眠也是想哪儿说哪儿。 宁惟行好好的总结了一下他的话,才算是弄清楚了这人的身份,原先是顾家小厮,是在顾家夫人院子里使唤的人,后来顾凝嫁去了宁王府,他是跟着陪嫁过去的。 “你还要问什么?”顾风眠被人拉着问东问西的,还不让去看宁菀,早就不乐意了。 “没有了,这件事不许跟别人说知道吗?”宁惟行嘱咐了他一句。 “菀菀也不能说吗?”顾风眠奇怪的问他。 “不能,我查清楚了再说。”宁惟行道。 顾风眠点了点头:“哦,那我现在能去陪菀菀了吗?” 宁惟行这才把他放走,把捡起来的文件都整理好,放在了桌上,只抽走了那张通缉令,塞进了怀里,微微垂下的眸,冷沉漆黑。 这个人真的是宁王府的人,还是凝儿的人,那秦老的死,会不会也跟她有关系! 他知道他不该这么怀疑她,她一直都那么善良,家里杀只鸡她都不敢看,怎么可能会杀人。 可这件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宁惟慎端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就见顾风眠跟宁惟行都在宁菀的床边守着,喊了一声让他们过来吃点东西。 顾风眠饿了一天了,闻到味道就跑了过去,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宁惟行也是饿了,也过去拿了个包子。 宁惟慎盛了一碗燕窝粥,放在宁菀的床头桌上,才坐在床边轻轻的拍了拍她,温声喊:“宁菀,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不知道她听没听到,身子动了动,突然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宁惟慎宠溺的笑笑,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又喊:“菀菀,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谁知道她毫无征兆的,突然哭了起来,抱着他的胳膊,身子缩成了一团,低低的抽泣着,哽咽的声音,破碎又虚弱。 第326章 心有所觉 宁惟慎身子蓦地一僵,一时间只觉得鼻尖发酸,喉间哽的难受,只得喊她:“菀菀,怎么了?” 她该是听不到,只是在哭,绝望的,痛苦的压抑哭声,扯得他一颗心都在跟着疼。 宁惟慎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手被她紧紧的抱住,一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紧绷:“别哭,没事了。” 她似乎是陷入了梦魇中,哭着,又开始在低低的呢喃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的,他靠近了一点,才听清楚她在喊:奶奶。 这一声声的奶奶,敲击着他的心脏,低低的呢喃,带着伤心,带着亲昵,也带着无尽的怀念跟牵挂。 宁惟行跟顾风眠,听到她在哭,也赶紧放下吃的就跑了过去。 顾风眠急的红了一双眼睛,眼泪珠子开始往下落,跟着一起哭,半跪在床边,柔声哄着她,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菀菀,哥哥在,你别哭了,你哭哥哥也要哭了。” 宁惟行眼睛涨得有点难受,看着宁惟慎,有些急了:“三哥,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哭了,这臭丫头可从来不会哭的,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没见她哭。 这会儿哭的怪可怜的,还在喊奶奶,好像奶奶才是她最在乎的人,她哪里来的奶奶? 顾家没有奶奶,他们宁家也没有。 三个大男人,手足无措的哄着她,也不知道哄了多久,她抽抽噎噎的终于是不哭了,就是抱着宁惟慎的胳膊还是不肯撒手。 宁惟慎心疼的给她擦干眼泪,小声问顾风眠:“你们家有什么奶奶吗?” 顾风眠一直跟着宁菀一起哭,眼睛又红又肿的,听到他的话摇摇头,说的时候还在打哭嗝儿:“奶奶,我家没有奶奶。” 宁惟慎皱了皱眉,心里越发的感觉到奇怪,她昏迷中,嘴里一直喊奶奶,要不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无意识的一直呼唤,仿佛这是藏在她心里,最深最深处的牵念。 可要是有这个奶奶,她平日里怎么从来也没有提起过。 折腾了这么一番,就连顾风眠都没了吃饭的心思,就在她身边守着。 陈策这个时候过来了,给宁菀把了脉问了一下情况,就又走了,到了外头,神神秘秘的往后看了一眼,才大步朝着医学院门口而去。 医学院的门口,停着一辆不算大的马车,看到他过来,车夫说了一声,车门才打开。 陈策跑过来,先捡最重要的说:“表哥,我去看了,师父她刚刚哭了,宁惟行说哭的可厉害了,我看眼睛都哭肿了。” 容九沉放在膝盖上的手僵了一下,泛白的骨节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谎言,眸底被担忧心疼占据,声音沉的厉害,有些喑哑:“她还发烧吗?” 陈策道:“烧退了点,就是好像在做噩梦,你还是自己过去看看!” 他说完,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表哥这都大老远的过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看看,看一眼也好啊! 他就在这里守着,谁知道他来过。 容九沉顿了片刻,眼底漫过几分自嘲来,摇摇头:“有人看着她就好。”他过去? 他以什么身份过去看她?名不正言不顺,又是大晚上的,他一个男人,怎么好去看她。 陈策其实也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不敢让他担心,就道:“宁家三哥,顾家大哥,还有宁惟行都在看着师父,你不用担心,师父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她就是太累了,心力交瘁,又淋了一场雨才会发烧。” 容九沉应了一声,眷恋的看了眼对面那处还亮着光的房子,好大会儿才道:“走!” 月凉如水。 车子离开的时候,像是心有所觉一般,睡的昏昏沉沉的宁菀,梦呓的呢喃:“容九沉。” 第327章 你认识他吗 离她最近的宁惟慎听得最清楚,俊脸霎时黑沉的跟锅底似的,马上都能滴出墨来了,不自觉的捏紧拳头,磨了磨牙。 “什么?”宁惟行靠近了一些,听她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的话,还在问:“三哥,她说什么呢?容?什么?” “没什么!”宁惟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只觉得心里酸的难受,喉间堵得要命。 容九沉,她都烧成这样了,还在念叨着容九沉!他在她心里就比他们都重要吗? “三弟你怎么突然生气了?”顾风眠奇怪的看着他。 “我没生气。”宁惟慎笑,笑容绚烂妖冶,只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凛然杀气。 顾风眠不由打了个寒噤,小小声的嘟囔:“就是生气了。” 宁惟行也感觉到了,比顾风眠的感觉要清晰,感觉到了杀气,脊背蓦地一凉,看着他的笑,也不敢问什么了。 三哥这好端端的,也没有人惹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这天晚上,三个人守着宁菀,守了一夜,到了早上的时候宁母跟宁惟谨过来,才换了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 宁惟行也没休息,说他有事,骑着马就走了。 宁惟慎本是想过让他把顾风眠给带走送回家,可顾风眠哭闹着就是不愿意走,就让他去顾家给简蒹葭带句话,告诉她顾风眠在玉山。 宁惟行这一路策马狂奔,一直到了宁王府的门口才下了马,跟门房说了一声,就在门口站着等,心里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什么答案,时不时的就摸一把怀里揣着的通缉令。 下人们来禀告,宁惟行要求见的时候,顾凝正在梳妆,手里的胭脂盒一个不稳掉在了地上,胭脂撒了一地。 “宁惟行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面色有些苍白,喃喃自语了一句,身子有些颤抖,心也因为紧张害怕在狂跳着,呼吸急促,面目突然狰狞,问:“冬梅,不会查到我身上的对吗?” 玉山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是到了大半夜才知晓,青云山的土匪,五百个杀人不眨眼的凶人,竟然在玉山全军覆没,一个活着出来的都没有。 魏谦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被黑翎卫的人给带走了,说他勾结土匪,残害百姓,无恶不作,黑翎卫还在查他的同党,被牵连进来抓走的人,据说黑翎卫的监狱里都关满了。 黑翎卫是摄政王的人,只要是落入他们手里的人,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出来,她真的怕了,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怕这件事会牵扯到她,查到她的身上。 “王妃,您就放心好了,咱们的人按照您的吩咐,也没有跟魏谦接触,也就给了他一张玉山的地图,怎么也不会查到您身上的。”冬梅安慰她。 还好王妃聪明,在事情没成之前,也没让人跟魏谦见面接触,不然的话,这次恐怕真的就跑不了了。 “可是他是容九沉!”顾凝提到这个名字,就怕的发抖,她怎么也没料到,魏谦竟然被摄政王的人给盯上了。 早知道如此,她绝对不会跟魏谦又任何的牵扯,虽然只是一张地图,她还是害怕容九沉会顺藤摸瓜找到她。 容九沉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连容楚瑜都敢杀,何况她这个宁王妃。 “王妃,土匪是魏谦找的,图谋玉山产业的人也是他,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冬梅笑笑,就一张地图,也不是王妃亲手画的,随便在街上找了个人临摹的,肯定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对,跟我没有关系。”顾凝定了定心神,握紧了拳头,是她自己在吓唬自己,她在这件事情里,什么都没做,都是魏谦做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像是在问冬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摄政王查到魏谦,也只是因为他勾结土匪,跟玉山,跟宁菀没有任何关系!” 她嘴里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些慌,这件事让她突然又想起了钱家被灭门,摄政王把整个正府街衙门大换血的事情。 那件事情,也是跟宁菀有牵扯,那次是巧合,这次也是巧合?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可如果不是巧合,她可不知道宁菀跟摄政王有什么牵扯。 “王妃莫要多想,宁菀是什么身份,她怎么可能认识摄政王,不过是巧合罢了。”冬梅讥诮出声,眼底满满的不屑。 王妃真是太看得起宁菀,想的太多了,她那样的贱人,摄政王要是能看上她,太阳非得打西边出来不可。 顾凝点了点头,心绪渐渐平静,又问:“那宁惟行为什么会这个时间过来找我?” 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王妃要是不想见他,就着人打发他走。”冬梅给她把发髻挽好,又拿出来一盒新的胭脂,给她上妆。 “不,我得见他。”顾凝坚定的道,对着镜子温婉的笑笑,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很快,梳洗打扮好的她就见到了宁惟行,就见他一脸憔悴,黑眼圈严重,看起来像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她一脸担忧的迎上去,急急的问:“四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宁惟行没有了平日里见到她时候的开心,而是看了眼跟着她的下人,道:“凝儿,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顾凝就让人都下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在打鼓,不知道他过来找她的意图,面上依旧是满满的担心:“四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现在过来了,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麻烦?” “凝儿,你跟四哥说实话,你有没有做害人的事情?”宁惟行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他心里现在很矛盾,觉得不应该怀疑她,可不找她把事情问清楚,他心里憋的更难受。 “四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顾凝咬了咬唇,一脸的无辜。 “那你认识他吗?”宁惟行眸色一沉,突然拿出那张通缉令,在她面前摊开。 第328章 生辰快乐 顾凝看着那画像,突的就是一声尖叫,捂住了嘴巴,不敢置信的道:“他……他是我的下人,年前的时候说回家探亲找我告假,然后一直就没回来,我让人去找他,才知道他是杀了人之后逃跑了,四哥你要找他?” 呵,吓了她一大跳,她还以为他是因为玉山遭了土匪的事,知道了她跟魏谦有牵连才过来找她,没想到是这件事。 这事儿又不是她干的,是王强干的,怎么也查不到她身上,也牵扯不到她。 “不是,我认识他杀了的秦老。”宁惟行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就见她一脸的自责伤心,眼底也蕴满了泪花,看得他一下子心就软了。 “对不起。”顾凝微微垂着眸,难受的哑声道:“这件事其实也都怪我,是我没管教好他们,才让他们做出这种恶事来,你怀疑我,我也不怪你。” “凝儿,你别哭,秦老是个好人,我就是觉得他死得冤,想要替他找到凶手报仇,我没有怀疑是你。”宁惟行听她说到这里,就跟着心疼了起来,开始后悔了,他怎么就跟疯了似的,听到顾风眠的话,就跑来找她问这个呢! 凝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伤害一个老人家,还是一个跟她没有任何牵扯的老人家! “四哥,你也知道,我刚刚回到顾家,顾家的那些人,他们都觉得我是乡下来的,他们当面听我的,其实背地里,他们都……”顾凝说着说着,好似再说不下去了,就只低着头垂泪,看起来委屈极了。 宁惟行最见不得她哭了,看她上心,心疼的不行,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凝儿,对不起,都是四哥不对。” “我没事的,事情说清楚了就好,四哥你放心,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不该同意放他假,让他离开的,我一定会帮你把他抓住,送去衙门,给老人家讨回一个公道的。”顾凝擦了擦眼泪,跟他保证。 “那就麻烦你了。”宁惟行把想问的都问了之后,就要离开了,家里还有很多事,他不能在这里多待。 顾凝把他送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还是眼泪汪汪的,眼底满是歉疚跟不舍,看到他离开之后,才擦干了眼泪,冷笑勾唇,眼底只余狠辣跟嘲弄,喊了声冬梅,小声吩咐道:“让孙二派人去庄子里,把王强给除掉。” 她原先是没想到宁惟行会因为这件事找到她,还打算留他一命的,现在为了以防万一,是留不得他了。 不过宁惟行这个傻子,还是那么好骗,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她哭两声,说几句软话,他就慌得什么都忘了。 宁惟行回去的路上,都在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宁菀,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跟她说了。 她本来就不待见凝儿,知道这个王强是凝儿的人,肯定会怀疑凝儿,跟她关系会闹得更僵,以后他们一家人在中间夹着多难受啊。 而且凝儿都说了,会帮着找凶手,肯定不会骗他,等凝儿找到了凶手,他再告诉宁菀,说不定能因为这件事,解开她们俩之间的一些误会。 他心里担心宁菀,一路上也没停留,也没回家,直接往玉山医学院而去。 玉山医学院,还是跟昨日一样的忙碌,医护人员昨晚上都熬了一夜,眯了会儿等天亮了之后,又开始忙了起来。 宁菀是到半早上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见顾风眠拖着下巴,正认真的盯着她看,她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人还在,才开口:“哥。” 顾风眠对着她勾唇一笑,忙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而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菀菀不烧了。” 宁菀也对着他笑笑,刚刚醒来,有些憔悴,声音也有些沙哑:“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菀菀了。”顾风眠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来,正是昨天放笔筒里,他不放心,后来又给揣怀里的木头簪子。 宁菀看着那木头簪子,看起来该是桃木的,花样看不出来,雕工不敢恭维,不过形状还是有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自己做的,她伸手想要接过来:“送我的?” 顾风眠用力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把簪子给她,而是认真的,温柔的,小心翼翼的给她插在了头发上,才道:“菀菀,生辰快乐。” 第329章 不配做哥哥! 宁菀怔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儿是正月二十,好像正是她的生日,一颗心暖暖涨涨的,说不感动是假的,坐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哥。” 难得啊,还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忘了。 顾风眠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开心,也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哄着她:“菀菀,哥哥等会儿去给你做长寿面,吃了面你就不会生病了。” “好。”宁菀点了点头,叮嘱他道:“不过啊,我的生辰,别告诉其他人,就咱们两个知道就行。” 宁母那边是不好知道的。 两人在说悄悄话,都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宁惟行。 宁惟行本来是准备进屋的,没想到听到了这番话,一时间怔在了原地,眼底情绪复杂,心里一时间也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脑子有些乱。 顾风眠说臭丫头今天生辰,是她在顾家时候的生辰,她跟凝儿换了回来,生辰应该也要换回来。 凝儿的生辰是后天,正月二十三,就是说其实今天才是凝儿真正的生辰,臭丫头的真正生辰是正月二十三。 他从来没关心过臭丫头的生辰,也没想过要送给她礼物,给她过生辰。 他还在凝儿生辰当天,去找她问了那样的话,害得她伤心难过。 他这个哥哥,做的一点都不合格,他根本就不配做别人的哥哥! 宁菀只听到门口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掀开帘子望过去,就见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奇怪的皱了皱眉。 顾风眠看她穿好了衣服,又给她拿了件厚厚的大氅给披上,嘴里嘟囔着:“穿暖和点,别冻着又生病了。” “知道了。”宁菀微微垂眸,看着弯腰给她整理大氅的美男子,手却不自觉的摸了摸挂在脖颈里的小玉葫芦—牵魂引。 她该在离开之前,找到顾风眠的命魂才好,不能让他浑浑噩噩的活着,他也不该这样度过一生。 牵魂引只在她年前进宫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看病的时候,有过一次异动,让她确定了他的命魂就在皇宫里。 她想要去找他的命魂,就必须要再次进宫,但愿他的命魂还在,没有被人转移走,否则就麻烦了。 门口,宁惟谨端着早饭进来了,也没看到帘子后的两个人,声音压得很低,道:“风眠,你过来吃点东西,咱们俩换换,我看着菀菀。” “大哥,菀菀醒了。”顾风眠忽的就掀开了帘子。 宁惟谨就见宁菀已经穿好了衣服,看起来精神不错,就是脸色有些憔悴,放下手里的托盘几步走过去:“怎么起来了,多休息会儿,外头的事情都有人在处理,不用你操心。” 宁菀就对着他笑笑:“大哥。” 宁惟谨已经到了她跟前,下意识的伸手摸上了她的额头,皱着眉,沉声道:“烧退了也不许出去。” 杜应都说了,她就是心力交瘁,才会突然病倒,她这刚醒来,又要去做什么? “哦。”宁菀听话的点了点头,指着早饭:“我饿了,起来吃饭。” “这不是你的饭,这是风眠的,我让人去食堂给你取。”宁惟谨说完,转身到门口喊了个人,吩咐了一声之后,又回来了,看着顾风眠道:“我去打水,看着别让她乱跑。” 宁菀无奈了,她能乱跑到哪儿去,合着这是把她当病人,还是要把她给当贼防着啊! 顾风眠饿了,就拿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盯着宁菀。 宁菀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看他吃的香,馋的不行,眼巴巴的看着他:“哥,给我咬一口。” 顾风眠看她可怜巴巴的,犹豫了一下,刚刚要喂她吃包子。 第330章 人被抓走了 宁惟谨就端着水进来了,他本就不苟言笑,虎着一张脸的时候严肃的吓人:“不许给她吃,她不能吃包子。” 宁菀不服气:“大哥,我是大夫,这些东西我能吃,我就是发个烧,已经退烧了,我吃个包子怎么了。” “医者不自医,杜应说你要吃清淡点的,食堂那边李脍给你单独做了鸡汤,炖了粥。”宁惟谨是很有原则的,才不吃她这一套,把热水端到她面前,毛巾放进去:“先把脸洗了,你的饭马上就到。” 宁菀:…… 很快,宁菀的早饭就到了,是一碗一滴油花都没有的鸡汤,还有一碗燕窝粥。 李脍的厨艺,还是很值得信任的,味道是没得说,一口燕窝粥下肚,胃里暖暖的舒服。 她这才问起裴驰的情况。 宁惟谨看着她道:“舅舅没发烧,早上醒了一次,又睡了过去,陈策去看过一次,说身体没大碍。” 宁菀这没想到,宁惟谨都已经喊上舅舅了,赶紧问:“确定了她是娘的哥哥?” 宁惟谨点了点头:“娘她恢复记忆了,说小时候贪玩,把屋顶上的镰刀给拉下来了,舅舅为了保护她,镰刀就落在了他脖子这里,差一点命就没了,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舅舅扑过去救她的时候,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恢复了记忆。 宁菀问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就放心了。 裴驰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也一直在寻找妹妹,他们能时隔那么多年找到彼此,是上天的眷顾,她也为他们感到开心。 这吃了饭之后,宁菀表示想要出去晒晒太阳,散散步消消食。 宁惟谨说外头风大,让她好好在屋里休息。 宁菀无奈了,一觉醒来,她就变成了一个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瓷娃娃了呢?她就生个病,至于这么紧张吗? 事实告诉她,至于,很至于。 这之后,她就被宁家几兄弟轮流看着,哪儿也不让她去,什么也不让她做,她去趟门口都怕她被风给吹感冒了,要不是男女有别,估计她去趟厕所他们都能代劳。 宁菀也很听话,哪都没去,当米虫,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就跟宁惟慎说了一下在玉山脚下找片风水宝地,建墓园的事情。 墓园里第一批埋葬的,就是这次玉山保卫战里牺牲的七个人。 对别人来说,他们的牺牲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对她,对整个玉山来说,他们是英雄,是为了保护家园牺牲的勇者。 墓园的名字,就叫:英雄陵园。 下葬那天,玉山要为他们开集体追悼会。 这天吃完午饭的时候,宁菀去卫生间。 玉山医学院的公共卫生间,是她让人按照现代的卫生间,做的隔断式的,她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哭。 “萤姐姐,我娘说我爹他们私自回来,是触犯了军法,是要被军法处置,可能要杀头的,秦千户跟宁老爷一早就让人给抓走了,会不会出事啊。”有人哭着道。 “你别哭,也别出去说,师父病着呢,别让她听到了担心,秦千户他们只是回来打土匪,是有情可原,官老爷们也不会不讲理,大公子他们会处理好的。”季萤看着女孩叮嘱。 早上的时候,秦千户跟宁伯伯过来这边看师父,然后就被军队里来人给带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捎个信回来,玉山上上下下都很担心。 “我知道。”女孩擦了擦眼泪,却在抬头的时候,蓦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老师。” 宁菀看着她们,面色凝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惟谨不让她出去,怕不是就因为她们说的这件事,秦伯伯跟爹被谁抓了?抓去哪里了? 第331章 升官发财 “老师。”季萤也没想到她就在卫生间里,也被她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宁菀问。 季萤知道这下子瞒不住了,也不忍心去责怪吓得都哭了的那个,只能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秦千户跟宁佑,一大早上被人给带走了,屯田卫们都猜测,是他们昨天擅自带着屯田卫回来触犯了军法,要带回去受罚,再具体的,她也不知道了,反正大家现在都很担心,又不敢告诉她。 “老师,杀头什么的都是他们瞎猜的,没有的事,大公子说没事,就是过去问个话,小陈也跟着一起去了。”季萤看她脸色难看,赶紧安慰她。 “知道了,告诉他们别瞎猜侧,不会有事的。”宁菀听到陈策跟着一块儿去了,才算是放下心来。 陈策跟着一块儿去,别说屯田卫回来救援不是什么事儿,就算是事儿,有小公爷帮着,也没什么大问题的。 “我知道了。”季萤自觉她做错了事,让师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会儿后悔又自责,也不敢多说,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拉着旁边还在偷偷抹眼泪的那个,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宁惟谨就在门口等着她呢,看到三个人一起出来,又看季萤一脸的歉疚,还有旁边在哭的那个,立刻就知道事情没瞒住,叹了口气,迎了上去:“爹跟秦伯伯就是去回个话,没事的,不要担心,你们也都别担心。” 季萤应了一声,就拉着哭的厉害的那个赶紧走了。 “那边过来的人,没说要去做什么吗?”宁菀看她们走了,才问宁惟谨。 “没说,直接就把人带走了,昨天是我跟秦伯伯一起带人回来的,就算是要抓,也该抓我,我觉得不是因为触犯军法这件事。”宁惟谨道,看她皱着眉,安慰她:“小公爷也跟着去了,不会有事的。” 宁菀不担心,有事是不可能有事的,要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这点小事都搞定不了,那他就白当这个小公爷了。 这天下午的时候,顾风眠跟宁惟行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的走了。 宁惟慎临时把他的办公室搬到了宁菀这里,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看了眼躺在软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宁菀。 她原是拿了本书在看,这会儿,估计是看梦里去了,书放在脸上就睡着了。 他眼底神色宠溺,无奈的摇摇头,放下手里的毛笔,走过去轻轻把书给她拿下来,又给她把被子掖好。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软软的模样看得他心都软的稀巴烂,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谁知道这个时候,陈策行色匆匆的跑了过来,直接推门而入,屋里有点暗他也没注意到宁菀睡着了,开口就喊:“师父。” 宁惟慎回头,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让他噤声,看宁菀没被吵醒,才抬脚过去,压低了声音问:“我爹他们呢?” “三哥,是升官发财的大喜事,秦千户现在是玄武卫的指挥使了,宁伯伯是玉山的千户官。”陈策一口气的把话都说了,还是一脸的着急:“我找师父是有别的事。” 第332章 国宝级的老人家 “你有什么事不能等她醒了再说?”宁惟慎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等不及了,不是我,是孔嗣孔老,老头子生病了,挺严重的,他家里人求到我爷爷那里了,我想让师父过去看看。”陈策也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委屈。 他这也为难着呢,师父自己都生病了,还要大老远的过去给别人看病,可除了师父,还有谁有本事去给孔老看病? “孔嗣。”宁惟慎重复了一遍。 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当世大儒,有天下第一书院之称的“应天书院”院长,他们家玉山煤业的招牌还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宁菀睡的迷迷糊糊的,出于职业本能,听到生病两个字睁开了眼睛,问:“谁生病了?” 陈策低咳一声,才怯怯的道:“师父,是孔嗣孔老。” 宁菀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那我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孔嗣孔老,这可是国宝级的老人家,生病了可千万耽误不得。 “师父,你能行吗?”陈策一脸担忧的问她。 宁菀给了他一记冷眼:“我不行你上啊!” 陈策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我又没那个本事,我还没出师呢。” 宁菀也不跟他多扯,拿了件披风,到门口穿上了鞋子,就出门了。 门口,马车正等着。 宁惟慎看她上了马车,也要跟着上去。 陈策道:“三哥,孔家就请了师父一个,你还是在家里等着,你放心,我保证把师父安全送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他跟着去干嘛,他跟着过去很多事情就不是那么好办了。 宁惟慎眸色一沉,似是在挣扎纠结,片刻之后,他看着车上的宁菀,叮嘱道:“早点看完早点回家,晚了我会过去找你。” 他的声音,像是在压着什么,有些晦涩,狭长的桃花眸,也有暗芒在深处涌动着。 他正对着她,背对着阳光,整个人都掩在阴影里,宁菀没注意到,乖乖的点了点头,对着他笑笑,面色憔悴,可半边阳光照到她的脸上,却暖到了人的心里。 宁惟慎这才放开车帘,动作有些僵硬的往后退了一步。 “三哥,那我们就走了,你放心啊!”陈策拍了拍胸口,心怀鬼胎,压根就不敢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对着马夫七杀一挥手,马车就出发了。 宁惟慎看着车子离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狭长的眸闪过明显的冰冷悲哀来,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明明知道,陈策这借口就是在搪塞他,他带着她过去,肯定不止是为了给孔老看病,或许还要见见容九沉。 可刚刚那一刻,他竟然选择了妥协,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昏睡的时候,还在喊着容九沉的名字。 宁菀乘坐的马车,到了玉山路口的时候,碰到了比陈策晚一步回来的宁佑跟秦决,跟他们说了去给人看病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等马不停蹄的到了孔家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要下山了,阳光洒在孔家,给这个底蕴厚重的宅子,添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孔家主宅的厅堂里,孔家的现任当家人,孔嗣的儿子孔弘业正在招待宁王容楚寒,给他递过去一杯茶,歉疚的道:“王爷,家父最近身子不大好,怕是没办法给王爷题字,还请王爷海涵。” 宁王也是个知道疼人的,说家里王妃十分喜欢家里老爷子的书法,特意上门来求字的,不过他来的也是不巧,爹给不给他提字另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提不了字。 “孔老养好身子最重要,是本王唐突了。”容楚寒话音刚落,就看到大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瞳孔骤然紧缩。 宁菀! 她怎么会来孔家! 第333章 五十年的老毛病 孔弘业看他盯着门口方向,皱了皱眉,解释道:“对不住,下人们不懂事,惊扰了王爷,我这就让人过去教训他们。” 他们所在的厅堂,正对着院子的大门,门没关,不过平日里除了来主院的人,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堂而皇之的从这里路过,一般都是绕着路走。 “无妨。”容楚寒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只是问了一句:“本王看他们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孔弘业招手喊来了一个小厮。 小厮恭恭敬敬的道:“那是去给老太爷看病的大夫。” 容楚寒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哪里的大夫,我家王妃最近身体也有点欠安,想要多找些大夫去给她看看。” 小厮看了眼孔弘业,见他点了头,才道:“小的也不知道,这就去问问,王爷您稍等。” 容楚寒站起身来,道:“既然是要请大夫,那本王亲自去一趟!也去看看孔老。” 话都说到这儿了,孔弘业哪里还能拒绝,跟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我陪王爷一起,王爷请。” 这过来的大夫,算算时间,该是镇国公府那边请来的大夫,他刚刚也没看到,大夫是个什么模样。 两人一边走一边寒暄着,很快就到了孔老的住宅。 老人家喜静,早在孔弘业接了孔家家业的时候,就从主宅里搬走了,住在了一处有湖的安静偏院里,仆从也是从简,只留了两个跟着他一辈子的老仆,还有两个浆洗衣服做饭的粗使婆子。 宁菀已经开始给孔老诊脉了,老人家就坐在她对面,眼神慈祥,面目有些清瘦,脸色也是病态的苍白,身上的青色儒衫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给人一种安静平和的感觉。 老人家似乎是怕打扰她诊脉,在一直强忍着不去咳嗽,忍的厉害了,手都开始有些微微发颤。 宁菀知道老人家的意思,对着他温和的笑笑:“孔老,病是忍不得的,您不用顾忌我。” 孔嗣这才低低的咳嗽出声,咳了会儿,才一脸歉疚的看着她:“对不住了,这忍着是难受。” 这小姑娘,年纪也太小了,也就二八年华的样子,清清瘦瘦,漂漂亮亮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生的极好看,极灵动,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不过就她这年纪,如若不是镇国公府那边请来的大夫,他肯定会觉得是有人在消遣他这个老头子。 “咳嗽最是难熬。”宁菀已经松开了手,看着他道:“这叫百日咳,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咳嗽,少则咳一两个月,多则两三个月,年轻的时候都不用吃药,自然就好了。” “对,沉年老疾了,我说没事,过了这段时日自己就好了,他们都不放心,非要给我请大夫。”孔嗣笑着点了点头。 她能说出这些病情,也不足为奇,镇国公府的人应该也跟她说过,她才会知道的! 孔嗣身边站着的老何就不愿意了,道:“什么老毛病,都咳出血来了,还要怎么严重,小宁大夫,您可要好好给看看。” “何老说的对,咳嗽可不是小毛病,尤其是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宁菀也跟着附和,聊天似的接着道:“您这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病根,怎么也得五十年了,也是早春的时候,您该是生了一场大病,自此才留下了这个病根。” 孔嗣要是刚刚还在想着他的病情是镇国公府的人告诉她的,现在听她这话,就震惊了,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一直有百日咳的毛病,看过无数大夫,竟没人说过跟他的那场大病有关,这姑娘是神了吗?她不仅说出来了病因,就连生病的时间也说的八九不离十! 第334章 寻他开心 旁边的何老,眼睛都要掉地上了,啧啧称奇:“宁大夫,您说的都对,五十年前,正月十七左右,我家少爷他跳河里救了个掉水里的孩子,那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前前后后吃了不知道多少药,躺了大半年才见好。” 他这刚刚还一口一个小宁大夫,现在直接是宁大夫了,可见是真的从心底里对她的医术服气了。 孔嗣知道,这件事也就他,跟还活着的几个老伙计知道,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忍不住问:“宁大夫这个也能把脉把出来。” “中医里有五运六气,根据人的体质,大概可以推测一下患病的时间。”宁菀解释道。 她这说的轻松,孔嗣却是已经在心里忍不住点头称赞,这姑娘年纪轻轻医术了得,还真是少年可畏啊! 老何可没孔嗣这么镇定,已经问上了:“宁大夫,那我家少爷这病,还能出根吗?” 一年也就十二个月,少了要咳上个半月,多了要咳上三四个月,等入了夏才能渐好,年轻的时候身体好,吃点药,挺挺就过去了,可少爷现在都八十了,可不敢再这么咳了。 尤其是最近几年,他身体越来越不好,咳得时间越来越长,好的也越来越慢,这几日竟是开始咳血,可把他们给急死了。 “我开个温养的方子,先吃着看看!”宁菀说的保守,她给人看病,尤其是来了古代之后,可不敢给人打包票。 说着,她就从药箱里拿出纸笔来,纸是特质的纸,笔是制作最为简单的鹅毛笔,她要的钢笔宁惟慎还没做出来。 孔嗣跟老何皆是一脸新奇的看着她拿出这些新鲜的物件来,就见她拿着那鹅毛做的笔,开始书写。 待她写完药方之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欣赏跟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 孔嗣不由点头赞道:“好字!” 这笔行云流水般自成一派的小楷,可丝毫不输给他这个老头子,这姑娘小小年纪,能写的这一手好字,可真是了不得! “信手涂鸦,献丑了,孔老别笑我了。”宁菀笑笑。 “宁大夫你这就是谦虚了,我家少爷可从来不会轻易夸人,能得他夸奖的人,不多于这个数。”老何对着她伸出五根手指头来。 这一笔字,写的是真漂亮! “年轻人太谦虚可要不得。”孔嗣也跟着笑出声来,越看越是觉得这姑娘了不得! 孔弘业带着容楚寒,这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孔老的笑声。 容楚寒眸色微变,眼底深处生出几分不悦来。 他亲自上门来求字,孔弘业说孔老有病就算了,可这会儿,孔老这笑,哪里像是生病提不起笔的样子,莫不是在寻他开心? “王爷,咱们进去看看。”孔弘业就有些尴尬了。 他刚刚还跟宁王爷说父亲身体不好,最近不见任何人,谁成想这一进来,就听到老爷子开怀的大笑,怕不是要被人误会了。 屋里,老爷子的笑声渐小了之后,就开始咳了起来。 孔弘业就道:“家父这咳嗽是老毛病,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犯病,今天尤为严重,这几日开始痰中带血。” 容楚寒道:“我回去之后,找几位专门治咳嗽的御医过来给孔老看看。” 两人这边说边往院子里走,等到了厅堂的时候,就听屋里传来女孩子清脆柔和的声音:“您啊,放两块红糖,五片新鲜的姜片,煮上一砂壶水,就当是茶水,渴了就喝,可以缓解咳嗽。” 容楚寒望过去,就见她正在收拾着药箱,在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天鹅颈似的,纤细雪白的半边脖颈。 几日不见,她清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面色也很是憔悴,竟看得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第335章 娶你做宁王府的侧妃 直到孔弘业的声音响起:“爹,宁王爷过来看您了。” 宁菀手下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望过去,就见那对面,冷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男人,可不就是宁王容楚寒,礼貌的对着他笑笑,微微颔首,又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容楚寒就见她在笑,只是那笑,冷漠到了骨子里,看得他一时间心里有些烦躁。 以前的时候,她见到他不是这样的,她总是会缠着他喊寒哥哥,总是会对着他笑,对着他犯花痴,往他身边凑,不管他对她态度如何恶劣,都毫不在意。 孔嗣对着容楚寒一揖,道:“老朽怎能劳烦宁王亲自登门看望,真是折煞老朽了。” 容楚寒面对这位当世大儒,也是还了一揖,道:“是本王不该打扰孔老才对,只是听说这里有位神医,本王的王妃近日身体欠佳,特意过来看看这位大夫可有良药。” 孔嗣就笑着介绍:“这位宁大夫,就是给老朽看病的大夫,是位妙手回春的好大夫。” 容楚寒看向宁菀的时候,眼底是压着的烦躁火气,面上带上了几分礼贤下士般的笑,道:“宁大夫,不知可否随我去王府一趟?” 宁菀真想拿着医药箱,直接砸他脸上,或者直接送他一句话,滚你丫的,可大庭广众的,她得矜持,客气的拒绝:“我医术不济,王爷还是另请高明!” 孔嗣是个人老成精的,哪里能白活了八十个年头,见这两人有些诡异的气氛,就猜他们大概是认识的。 老何是个下人,可不敢乱说话。 孔弘业也不是白当家主的人,也发现情况有点不妙,自是站在一边不言语,只是觉得宁王爷这身边冷的厉害啊! 容楚寒被她一句话硬生生给堵出了一口血,声音越发的冷了:“既然宁大夫不愿意,本王也不强人所难。” 她故意的! 故意不给他留一点情面,她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她现在真的就这么讨厌他! “谢王爷体谅。”宁菀已经收拾好了医药箱,背在身上,道:“孔老还要待客,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说完,对着在场的人笑笑,抬脚离开。 容楚寒在,孔嗣没走,看了老何一眼。 老何就赶紧追上去送送她。 宁菀背着药箱走了,心里把见到了容楚寒的不爽,都算在了陈策的头上。 该死的不靠谱的东西,把她送到孔府门口,就说什么有事,人跑了,不然的话,他这个混不吝的小公爷,还是能跟容楚寒怼一下的。 她这刚刚走出院子。 容楚寒又追了上来,看着她道:“宁大夫,本王有事要跟你单独说。” 宁菀很想一句我没话要跟你说怼他脸上,不过看何老跟孔弘业都在,也不好当场翻脸,点了点头:“好。” 孔嗣住的院子,小桥流水假山的多不胜数,两人就到了一处假山后头。 宁菀面上的笑立马消失,十分不耐烦的冷笑:“容楚寒,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她才没时间跟他在这耗着呢,她忙着呢! “宁菀,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装作讨厌我,见面就躲我,就是在生我的气,怪我毁了咱们的婚约,娶了顾凝。”容楚寒一副你不要跟我胡闹的样子,看着她道。 宁菀黑人问号脸:? 纳尼? 说什么鬼话呢! 这人脑子有病,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他哪只眼睛看她是装的,她就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恶心他好不好! “这段时间我也好好想了一下,的确是我辜负了你。”容楚寒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放心,不管婚约是跟谁的,我对你说过会娶你的承诺都不会变,我会娶你做我宁王府的侧妃。” 第336章 她竟然敢拒绝他 宁菀终于是忍不了了,差点儿就要撸袖子揍人了,好在她是个有修养的人,只冷笑一声:“容楚寒,我对你没兴趣,别自作多情了。” 他是吃了几颗花生米啊,醉成这样,他以为他是人民币啊,人人都得喜欢他! “菀菀,你不要再跟我闹脾气了。”容楚寒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都道歉了,也答应会娶你,你还要我怎么做?” 宁菀就乐了,真的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宁王爷,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你还是回去找你的顾凝!”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我已经娶了顾凝,她是顾家的千金,是我的王妃,她贤良淑德,我不可能休了她,娶你做正妃的。”容楚寒有些生气了,他已经妥协了,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她还想要怎么样,她怎么就不点都不懂事,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我会对你好。” “你脑子有病就去治。”宁菀听着他自以为是的瞎比比,只觉的很好笑:“我不喜欢你,你是听不懂人话的智障吗?” “宁菀!”容楚寒被她一口一个有病给气到了,面色一黑,蓦地逼近她,双眸火光翻涌,一字字道:“你不喜欢我?你天天缠着我,不喜欢我,只要我身边有女人你就去跟人家闹,不喜欢我,我大婚当日你跑去大闹婚礼,还伤了顾凝,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我?” “我承认我错了,以前我是脑子进水了,被门夹了,被驴踢了。”宁菀很想跟他说,这是原主做的,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宁王爷,做个人,该放手就放手,不要这么没有风度,对我死缠滥打。” “我对你死缠滥打?”容楚寒低声咆哮,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宁菀,你不要忘了,是你寻死觅活的求着我娶你,威胁我娶你。” “我现在放手了。”宁菀看他暴躁,她就冷静了下来:“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容楚寒双眸骤然紧缩,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就见她一双清澈透亮的眸里,平静冷漠的吓人,没有一点眷恋,也没有一丝感情,立时怒火中烧,一声低吼:“你说谎!” 她怎么可以不喜欢他,她怎么可以拒绝他,他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他容楚寒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还有事,先走了。”宁菀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也不想跟他多说话,抬脚就要走。 容楚寒被她彻底激怒了,从来没有过的挫败,羞恼跟愤怒充斥着全身,抽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眼底已经带上了几分疯狂:“你说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不相信,你喜欢上了谁?” 她拒绝了他,她竟然敢拒绝他,他能答应娶她做侧妃,是她的福分,不识好歹的女人! 宁菀被人扣住手腕的时候,双眸蓦然冷凝,杀气一闪而逝,抄起手里的药箱,对着他脑袋就砸了过去:“我劝你老实点,他是你惹不起的人!” 第337章 他耳垂都是粉粉的红 她动作太快,太猛,容楚寒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就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脑袋又疼又晕,眼前登时就是一黑。 下一刻就觉得小腹一痛,被她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整个人就撞到了身后的假山上,堪堪稳住身形,就见她在对着他嘲弄的笑,那笑冷到了骨子里。 而后,她就背着药箱,施施然离开了。 他只觉得浑身都被熊熊燃烧的怒火给烧着了,愤怒跟耻辱将他没顶淹过,眼底神色阴狠,双手死死的扣住了假山上的石头。 她喜欢上了别人是吗? 好啊,她喜欢上一个,他就杀一个,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碰他的女人。 她是他容楚寒的女人,这辈子都是,他丢弃的东西,就是拿不回来也要彻底的毁掉,谁也别想得到她! 天边的夕阳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神色阴狠狰狞,却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阴鸷到像是个积怨已久的恶鬼一般。 宁菀背着药箱,出了孔府还在生气,还宁王爷,原男主,什么东西啊,自作多情,还听不懂人话。 直到有人喊她:“宁姑娘。” 宁菀抬头,就见面前两米处,北辰在那杵着呢,再往前看,就看到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坏心情突然就好了许多,对着他微微颔首,就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过去了。 马车的门是打开的,容九沉就坐在门口,看到她过来,指了指她背着的药箱,伸出手来递给她。 “你怎么来了。”宁菀就装作没理解他的意思,直接把药箱往马车上一放,很是自然的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 容九沉身子蓦地僵了一下,小姑娘温温软软的手像是一下子触到了他的心上,他下意识的握住,手下用力,将她拉了上来,温声回道:“陈策有事。” 宁菀点了点头,对着他笑,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他的身上,他背对着阳光,暖橙色的光照的他耳垂都是粉粉的红,看得她心情更好了。 容九沉却看得心疼,才几日未见,小姑娘清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暖暖的夕阳照在她的面上,越发显得消瘦了。 小小的身子蹲在他面前,就那么小小的一团,一阵风吹过来,她也忍不住摸了摸冻得红红的鼻尖。 他看得又是一阵心疼,赶紧弯腰拿起她的药箱,轮椅往后退了退,给她让出了位置,道:“外头冷,进去说。” “哦!”宁菀乖乖的进了马车,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暖和一下。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就捧了个小小的玻璃茶盏,宠溺的笑笑,从旁边拿了个汤婆子给她递过去。 “谢谢。”宁菀接过来捧在手里,暖暖的温度,刚刚好,舒服的很。 容九沉就见小姑娘跟只惫懒的猫儿似的,抱着汤婆子眯起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小模样。 他把她面前的茶盏拿过来,茶水倒掉,又拿起另外一个大的玻璃杯,拎起炉子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水,温声道:“喝两口暖暖身子。” 第338章 难以启齿! “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有。”宁菀笑着说了一句,就闻到了是红糖姜茶的味道,把汤婆子放在怀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满足的一声喟叹,身体都跟着暖了起来。 容九沉笑笑,又把食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把里头的碗筷碟子一个个的拿出来。 宁菀端着姜茶,就见暖橙色的跳动光芒下,一个个精致的小瓷碗里,放置着不同的食材,几根嫩生生的小青菜,炒熟的几颗香菇,形状完美的荷包蛋,葱花。 更为难得的是,竟然还有一小碟的香菜,看得她眼睛都亮了,肚子里的馋虫就饿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要怎么吃,就静静的看着。 而后就见男人又端出一碗面来,之后把桌上的食材认真的,挨个的放进了面里。 男人动作优雅的要命,看着哪里像是一碗面,简直就是在进行艺术创作,看得她都不忍心等会儿去吃了。 直到他拎着小炉子上的紫砂壶,把里头的汤头浇在了面上,把葱花跟香菜也放上去,才端到了她的面前。 宁菀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笑看着他:“这是长寿面。” 容九沉点头:“生辰快乐。” “同乐同乐。”宁菀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只觉得心里美的冒泡泡,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仪式感十足的长寿面。 容九沉把筷子跟勺子递给她。 宁菀接过筷子跟勺子,先是喝了一口汤。 她反正也吃不出来是什么汤,只觉的这汤头鲜的很,让人恨不能把舌头都给咽下去,再去吃面,就发现这面老长老长了,新奇的抬头看他:“这是一根面条?” 容九沉点了点头,看小姑娘吃的开心,眼底眉梢的笑意也越发愉悦。 宁菀就更开心了,眼睛里都是闪闪的星芒,吃了一口面之后,笑着夸奖:“好吃!” “慢点吃。”容九沉就坐在对面,看着小姑娘吃长寿面。 宁菀吃到一半的时候,手下动作一顿,突然就有些拘谨的坐直了身体,把筷子给放下了。 容九沉眉心微拧,就见小姑娘身体崩的有些厉害,摇曳的灯光下,她脸颊开始泛红,就连眼角也晕起了羞窘的红晕,红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让他心跟着悬了起来,下意识的询问:“怎么了?” 宁菀的腿,使劲的往中间并拢着,低低的咳了一声,只觉得脸烧的厉害,咬了咬唇,声音小的不像话:“容九沉,你送我回家!” 她穿来了几个月,自问什么事都做的游刃有余,可眼下这件事实在是她掌控不了的,她大姨妈来了! 而且原主一直也没来大姨妈,她过来之后也没想过这事,这次是初潮,来势凶猛,她感觉屁股下头都要湿透了,约会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哪里难受?”容九沉看她支支吾吾的不说清楚,急了,滚着轮椅就到了她的跟前,见她脸红的更厉害了。 小姑娘见他过来,还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往后挪了挪,他也顾不得许多,抽手扣住了她的胳膊,手背就跟着覆上了她的额头。 第339章 麻烦好好照顾她 宁菀的脸红的更厉害了,眼尾也泛起了滚烫的羞红。 男人手背微凉的温度贴在肌肤上,她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见他紧皱着眉,眼底满是焦灼,咬了咬唇,眼睛一闭心一横:“容九沉,我来月事了!” 容九沉身子又是一僵,就连放在她额头的手,一时间都忘了收回去,只觉的身体在这一瞬,烫的有些厉害,对上小姑娘因为羞窘有些泛红的眼睛,定了定心神才道:“北辰,回王府!” 宁菀小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也是小小的:“容九沉,我回家。” 容九沉微微敛下眉眼,眼底神色沉的厉害,声音也泛上了几分喑哑:“先回王府换衣服,我再送你回家。” 宁菀都要哭了,要是一般的时候,她肯定不会这样。 可对面这人,这人是她喜欢的人啊,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容九沉倒是比她更先恢复正常,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局促不安的模样,有些心疼,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愉悦。 原来他的小姑娘,是大姑娘了。 宁菀悄悄的抬头,见他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一本正经的拿了一本书,开始翻书,也不再瞧她,才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鼓了鼓双腮,捏了捏拳头。 马车,很快就到了摄政王府,直接就停在了主院门口。 容九沉递给她一件大氅,滚着轮椅先下去了,就听着马车里传来小姑娘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多会儿,下身包裹着他的大氅出来了。 他对着她伸出手去。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才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挪了下来,可爱的模样,看得他心都化了。 宁菀下了马车,摄政王府的几位嬷嬷都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张嬷嬷看到她,一张脸都笑成了花儿一样,到了她跟前道:“宁姑娘,您跟老奴来!” 宁菀跟在张嬷嬷后头,偷偷的拿眼角看了容九沉一眼,就见他神色淡定如常,还对着她笑了笑,只是摇曳的烛火下他有些泛红的耳垂,出卖了他的心思。 张嬷嬷直接就把宁菀带到了主卧房,也就是容九沉的房间,给她递过去一个月事带,温声问她:“宁姑娘,这是头一次吗?” 宁菀点了点头,看着那月事带,道:“张嬷嬷,我自己来,你出去!” 张嬷嬷平日里就听北辰他们说,宁姑娘给人开肠破肚做手术都不眨眼睛的,可没想到来了月事,她倒是紧张窘迫了起来,笑着安慰:“咱们做女人的,都是要习惯这个的,宁姑娘不必避讳。” “我知道了,谢谢张嬷嬷。”宁菀客气的道谢。 张嬷嬷跟她说了一下月事带该怎么用,才告辞出去,知道她害羞,女孩子家家的,头一次碰到这事都会紧张的。 宁菀很快就收拾好自己,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出来了,只是怀里还抱着被她弄脏的衣服,看着对面的男人:“容九沉,我要回家。”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有些委屈,可怜巴巴的模样,温声道:“我送你回去。” 宁菀也没拒绝,反正什么窘态都让他看到了,这会儿她都换了衣服了,也就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了。 不过回去的路上,她就躺在软榻上装睡,时不时地偷偷睁开眼睛,去看容九沉。 就见他坐在桌子前,桌上放置着很多的公文,他在处理公务,摇曳跳动的烛光下,本就长得好看的男人,越发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她偷看着偷看着,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眼睛,大病未愈,身体精神本就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 容九沉听到小姑娘平稳的呼吸声,才放下了手里的笔,侧过身子,撑着下巴,唇角含笑的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只恨时间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时间,总是不会停的,他觉得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外头,就传来了陈策的声音,宁惟行跟顾风眠两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小姑娘似是感觉到了,也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问了他一句,就坐了起来,声音还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沙哑:“那我回家了。” 容九沉点了点头,给她把大氅披好,看着她出去,眼底神色也一点点变得落寞,怅然若失的摸了摸心脏,随着她离开,这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宁菀到了门口,又回身,探进半颗小脑袋来:“你路上小心点。” 容九沉对着她点了点头,沉声道:“好。” 宁菀这才下了马车,就见最前头站着的是陈策跟宁惟慎,不远处,宁惟行跟顾风眠他们也正往这边过来。 宁惟慎脸色不太好,在她下来的时候,往马车里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的容九沉,心情能好了才怪。 “三哥,走!”宁菀看着他道。 “你怎么了?”宁惟慎就觉得她今天很不对劲,下马车的时候,动作就是小心翼翼的,走路的时候,也跟平日里不一样,走路的动作很是拘束,老实的规矩的很。 “我没事。”宁菀道。 她这总不能碰到人就跟人说,我月事来了! 再说了,女孩子都会来月事的,还能真把这当成是什么大事啊! 宁惟慎还是觉得不对劲,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宁菀也压低了声音:“没有,你别瞎说。” 两人说话的当儿,顾风眠跟宁惟行,转眼间也已经到了跟前。 顾风眠才不管谁谁谁呢,开心的跑到宁菀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菀菀,菀菀,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宁惟行也跟着不爽的嘟囔:“你以为你多厉害啊,你自己都病着呢,还去给别人看病。” 宁惟慎看他们离开,扭头,带着几分危险杀气的狭长双眸,扫了眼身后的马车,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被北辰给喊住了。 北辰给他递过去一个折起来的公文纸,恭敬的道:“三公子,我家主子让我交给你。” 宁惟慎接过了东西,只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到了有灯光的地方,才打开了手里的纸,就见上头写着:她来了月事,麻烦好好照顾她。 后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也不知道有多少,写的都是女孩子来月事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 第341章 赐婚 顾风眠拍了他一下,皱着眉教训他:“许愿能让你知道吗?说出来就不准了。” 宁菀就跟着点头笑。 宁惟慎已经开始切蛋糕了,给她切了一小块递过去:“晚饭没吃的话,我等会儿去给你把粥端过来。” 宁菀晚饭吃了,容九沉做的长寿面,可她没吃饱啊,一碗面吃了半碗,大姨妈就造访了,一边吃着蛋糕一边道:“谢谢三哥。” 一个大蛋糕,她觉得最少也有十二寸这么大,四个人也吃不完,就拿过去分给了还在忙碌着的医护人员们。 顾风眠还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藏起来了一块,放在了宁菀书桌的柜子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留给菀菀病好了再吃。” 这天晚上,宁惟慎留下来看着宁菀,把顾风眠跟宁惟行赶回家里去了,他就在客厅里打了个地铺。 宁菀洗了澡回来,靠近床就感觉到比平时更暖和,等到掀开被子钻进去,就发现床上放了好几个暖水袋,跟在被窝里放了几个小太阳似的。 宁惟慎还又拿了个包着兔毛套子的汤婆子递给她,道:“放肚子上暖着。” 宁菀嚯的睁大了眼睛,不是:“三哥。” 宁惟慎脸有些些红,眉梢微挑,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拿着啊,看我干什么。” 宁菀看他有些别扭的样子,就知道了,他是知道自己来大姨妈了,北辰喊他是跟他说这个?她抱着汤婆子放在肚子上,偷偷的憋笑。 这天大半夜,她睡的迷迷糊糊的,觉得暖水袋的温度降了下来,被窝里有些凉,而后没多大会儿,暖水袋就又变成了热的,暖烘烘的帮她暖着被窝。 一直到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再摸暖水袋,还是热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宁惟慎大半夜起来给她换了暖水袋。 接下来的日子,宁菀哪儿也没去,就在玉山养着,早睡晚起,在医学院给人看病,指导一下学生,去各个作坊逛逛。 玉山在正月二十三这天,给在保卫战里死去的英雄举办了一场大型的追悼会,已经升职为玄武卫指挥使的秦决,和升职为千户官的宁佑都参加了这次追悼会。 秦决保证,一定会把青云山的土匪全都剿灭,一个都不留,给死去的人们,给受伤的人们报仇。 这之后,玉山再次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作坊运转着,工人工作着,商人商队往来着。 倒是京城里,最近有点热闹了,尤其是宁王府,顾凝已经被气到几次吐血,房间里的物件,被她打砸的在这短短几天里,已经换了好几拨新的。 冬梅走进来,战战兢兢的看着她道:“王妃,定安侯府跟征南将军府那边说要定日子,王爷不在,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 顾凝听到她的话,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悲戚疯狂的笑出声来:“好啊,真好,我这个王妃,才进门三个月,父皇就赐婚,他就要娶侧妃,还娶两个,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第342章 志在必得的恶毒 冬梅不敢说话,王妃这样有些疯狂的状态,已经持续有三天了。 三天前,摄政王跟圣上请旨,说宁王已经年二十有一了,还没有子嗣,王妃嫁进王府半年,肚子还没有消息,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王府只有一个女人,提议给王爷赐婚。 他名单都拟好了,一位是定安侯府的嫡出二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刁蛮霸道不讲理,一位是征南将军府的嫡女,性子泼辣,还会武艺,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主。 这两位千金小姐,都是心悦王爷的,就算不是正妃位置,也心甘情愿嫁给他,这不,旨意一下来,就迫不及待的要进王府了。 除了这两位要给王爷做侧妃的千金小姐,摄政王还让人给送来了十个美人为妾,都安置在了后院里。 这几日,京城里都在谈论着这件事,谁人不说,摄政王是个疼爱侄子的好叔叔,是个好长辈呢! “容九沉!”顾凝恨意翻涌的眸满是火气,一字字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来,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我们夫妻的事,他凭什么插手,他凭什么说给王爷赐婚,就给王爷赐婚!” 她不同意! 什么嫁进王府半年还未有孕,她明明才嫁进来三个月! 她一点都想不通,摄政王平日里是不管这些事情的,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上奏提议要给王爷赐婚呢! 她想不通,皇宫里的皇后娘娘,也想不通,这两日她已经去找了皇上好几次,求皇上收回成命,摄政王提出的那两位侧妃,她跟本就看不上,她们也配不上她家宝贝儿子。 她的儿子,将来可是要坐上这九五之尊之位的,王府的侧妃,到时候就是皇宫的皇贵妃,贵妃娘娘,她们也不撒泡尿看看,她们配吗? 她已经给儿子寻好了两个侧妃,一个是她娘家侄女,还有一个是陈国公府的小女儿,温文娴雅,最是得陈国公夫妻的宠爱。 可现在,计划全都被容九沉这个残废给破坏了,她怎么能不气,她只恨不能这残废马上去死! “皇后娘娘,国舅爷来了。”近身宫女进来禀报了一声。 皇后稳了稳心神,道:“让他进来。” 皇后姓周,闺名周涟漪,国舅爷就是她的弟弟周雍,其父是卫国公,家族势力庞大。 周雍很快就进来了,人生的干干瘦瘦,看起来有几分贼眉鼠眼,跟端庄雍容的皇后一比,简直就不像是亲生姐弟。 周皇后把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之后,才着急的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周雍一脸的阴险,道:“姐,缺了点东西,缺容九沉的血,只要能搞到他的血,钟天师就能用厌胜之术压死他。” 皇后也皱了眉,道:“这你也知道他有多小心,谁也靠近不了他,怎么拿到他的血。” 周雍就发愁,破口就骂:“所以说嘛,要不是弄不到,咱们不是早就能弄死他了,还会留他到现在,处处破坏咱们家好事。” “只要弄到他的血,钟天师有把握一定能弄死他吗?”周皇后眼底是志在必得的恶毒狠辣。 第343章 容九沉的血 “姐,你这还不相信钟天师啊,顾风眠都成傻子了,他命魂都在你这里镇压着呢,你怎么还问这个。”周雍嘟嘟囔囔的,接着道:“陈国公府的那两位公子,一个瘫了,一个哑了。 还有这宫里跟你争宠的那些个贱人,一个个的不是死就是疯,还有哪个能威胁到你的地位,这些还不都是钟天师法力高强。” 顾家跟陈国公府,都是姐姐一早就给阿寒找的岳家,早在他小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下来。 这两家,将来就是扶持他上位的靠山。 顾家就一个儿子,还傻了,唯一的女儿嫁给了阿寒,当然是得竭尽全力帮他登上皇位了。 陈国公府也一样,两个儿子都是废物,女儿到时候嫁给阿寒,就得靠着女婿,也是得跟顾家一样,只能站在他们这边。 可这倒好,顾家的女儿是已经嫁给阿寒当了王妃,这陈国公府的小小姐还没嫁呢,容九沉这个残废突然插了一脚,就硬是给塞了两个不知所谓的狗屁侧妃! “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容九沉的血,我这边自会想办法。”周皇后抚着她装饰华丽的指甲,突然诡异的勾唇笑了,让他把耳朵附过来,小声的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周雍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赞道:“姐,还是你聪明,这个主意好,咱们早就该这么做。” “这方法太冒险了,不到万不得已,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周皇后瞪了他一眼,又道:“你快点出宫去准备,宫里交给我。” 这件事,绝对不容有失,这次她绝对不能再放任容九沉了,她一定要除掉他,否则他会是寒儿皇位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周雍这才喜滋滋的出去了。 周皇后看他走了,才起身去了偏殿的佛堂,转了一下观音大士的像,旁边的一堵墙就突的从中间打开,是个密室,里头还燃着蜡烛。 她走进去,里头空荡荡的,就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置着十几二十个葫芦形状的瓶子,都用明黄色的符纸封了口。 每一个葫芦上,还都写了名字。 她挨个的看过去,视线最后停留在最边上的一个瓶子上,勾唇冷笑,上头写着的名字:顾风眠! 这天晚上,皇后突然病了,一病不起,御医院的御医们想尽了办法,就是昏迷不醒。 国舅爷周雍给皇上出了个主意,发布皇榜,全国求医,能治好皇后的病的人,赏万金,赐食邑千户。 宁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榜都还没张贴出来,是陈策提前就知道了消息,跟她说千万不要去,不管谁过来找她都不要答应,不要碰皇榜。 她是不会碰皇榜的,皇后娘娘就是容楚寒的娘,容楚寒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杀了原主的凶手,她是得多圣母,才会去给她看病。 不过她不去给看病,倒是有人找她找上门来了。 这天傍晚的时候,她正在药房制药。 杜应就敲门进来了,到了她跟前,才压低了声音道:“老师,顾凝的夫君来了,说要找您。” 第344章 一起进宫 宁菀头也没抬:“说我不在。” 她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冷着一张脸的容楚寒站在门口,一脸失望的看着她道:“宁菀,我母后以前对你宠爱有加,现在她病了,你就不能去给她看看吗?”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以前是胡搅蛮缠,喜欢耍小性子,可起码还听他的话,可现在呢,她变得冷漠无情,好像对以前的事情,对他们俩的感情浑不在意。 “抱歉,我医术不佳,实在是治不了皇后娘娘的病。”宁菀客气的很:“还请宁王爷另请高明!” “宁菀!”容楚寒一声低喝,对她现在的态度很不满意,他一点都不想她把他当成是个陌生人:“你想我怎么样,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宁王爷请回!”宁菀已经回身继续捣鼓她的药了,拿着药捻子,仔细的研磨着药。 容楚寒有些恼怒了,一步上前,抽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 谁知道突然就被人拦住了,宁惟慎眉梢微挑,眼底神色冷漠危险,道:“宁王请自重,我小妹说了,你母后的病她看不了,我相信宁王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容楚寒只觉的憋了一口血,冷冷的扫了宁惟慎一眼,也没理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又顿了一下,冷声道:“宁菀,本王还会来找你的。” 宁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有问题。 宁惟慎看容楚寒走了,才走到她身边:“他怎么会来找你?” 宁菀磨牙,冷笑:“我怎么知道,他脑子有病。” 她仔细想了一下,这应该叫做,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他就是心理扭曲,上次被她打的还不够。 他可能非得变成容楚瑜那样,才能老实! 宁惟慎往外看了一眼,突然道:“这件事你还是让容九沉处理!” 上次那个抓走她的容楚瑜,当朝的瑞王爷,就是死在了容九沉的手里,这位宁王,怕不是也想步他的后尘。 宁菀给噎了一下,幽幽然看了他一眼:…… “只要你们俩不乱来,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宁惟慎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酸爽。 说起来很悲哀,他也不想她跟容九沉有牵扯,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只有容九沉,才是能护她周全的那个人。 “我可谢谢你了啊!”宁菀道。 宁惟慎伸手就揉她脑袋,语重心长的道:“你是女孩子,要注意相处时候的分寸,不要让他占了便宜。” 宁菀嫌弃的拍他手,心里却是有些感动,嘴里嘟囔着:“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臭丫头。”宁惟慎眼圈有些热,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深深的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她才刚刚回家没几个月,他还想有更多更多的时间可以跟她相处,疼她宠她,可她现在,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这天之后,宁菀本以为容楚寒还会过来找她,没想到他没再来过玉山,她也乐得轻松,不用费工夫去应付他,不过她自己,在家休养够了之后,去了京城。 头天在铺子后院的宅子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处理一些公务,到了傍晚的时候,被陈策给拐走了,他说摄政王府有只海东青,不吃不喝的已经有十多天了,让她去给看看。 宁菀知道海东青有多珍贵,她虽然不是个兽医,可好歹也能给看看,就拿着容九沉的大氅,准备给他送回去,跟着去了摄政王府。 马车刚刚到摄政王府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辆出来的马车,是容九沉的马车,旁边还跟了两个过来传旨的太监,和一队禁卫军。 北辰下了车,到了他们这边,压低了声音道:“宁姑娘,主子现在要进宫,您稍等一会儿。” 宁菀一听是要进宫,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千魂引,眸色渐深,也是压低了声音,道:“北辰,帮我告诉容九沉,我也想进宫,能不能跟他一起?” 第345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北辰领了令,又返回去跟容九沉说了一声,随后看着带路的一行人道:“魏公公,你们先行一步,我家主子要回去一趟,很快就会跟上去。” 过来传旨的就是魏公公,是正德帝跟前太监大总管萧参的干儿子,在宫里也是极有地位的,心里颇有微词,嘴上是什么都不敢说的,依旧是恭恭敬敬的:“那咱家就在这里候着摄政王。” “辛苦魏公公了。”北辰说完,就让马车调头,又回了王府。 七杀也驾着马车,直接跟在后头进去。 魏公公见前后两辆马车回了王府,眼底神色阴鸷,毒蛇似的目光盯着后面一辆马车,了不起啊,镇国公府的马车。 摄政王真是好大的派头,这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皇上急召他入宫,他竟然还敢耽搁功夫。 马车,很快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到了主宅门口。 宁菀是下车了,不过陈策没下车,他说他忘了还有件急事,马上就得走。 宁菀还不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只笑笑也没说什么。 陈策看她下了车,才一脚踹在了七杀的身上,斜睨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回家。” 表哥跟表嫂,是他配看得吗? 七杀跟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似的应了声是,调转车头,打马离开。 宁菀推着容九沉的轮椅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把顾风眠的事情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到了屋里之后,才拿着牵魂引给他看:“我上次去给太皇太后看病,牵魂引动了,他的命魂就在皇宫里。” 容九沉盯着她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小小的玉葫芦,眸色微沉:“我拿着过去不行吗?” 皇宫里不是其他的地方,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他不想让她进宫去冒险,一点都不想。 “要是可以的话,我就交给你了。”宁菀鼓了鼓双腮,叹了口气:“这是我炼制的牵魂引,除了我之外,谁也感觉不到。” 容九沉明白了,对着她点了点头,同意了,喊:“张嬷嬷。” 张嬷嬷已经准备好了一身衣裳,就在外头候着呢,听到他的招呼,赶紧的进来了,看着宁菀道:“宁姑娘,进屋里去更衣!” 宁菀看了一眼,那是一身玄色的衣袍,上头绣着的是四爪飞鱼的图案,跟北辰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张嬷嬷进了屋,就开始帮她换衣服,一边穿一边笑着道:“这衣服啊,是王爷他十二岁那年穿的,他胡闹,说黑翎卫的衣裳好看,就偷偷让人做了身一样的,也没穿过两次,就被小姐给教训了。” 宁菀没想到,容九沉还有这么少年气的时候,想到他那个时候该是什么样子,不由跟着勾唇笑开。 张嬷嬷给她换衣服,给她绾发,絮絮叨叨的说些陈年的往事,说他那个时候的风光。 那个时候的他,是万人追捧,每次出门都能引起万人空巷的翩翩美少年。 那个时候的他,是意气风发,最得圣心的九皇子。 那个时候的他,是才华横溢,能文能武的天之骄子。 那个时候的他,是不忿大周军队的连连败退,毅然决然的从军杀敌的血热好儿郎。 说着说着,张嬷嬷就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眼泪汪汪的,一脸歉意的道:“宁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这人老了,就老喜欢回忆往事。” 宁菀也听得心口发疼,鲜衣怒马少年时,她能想象到风华正茂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飞扬,胸怀气吞山河之志。 “好了。”张嬷嬷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在自己的打扮下,瞬间变成了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十分有成就感,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又道:“这太好看点,该抹点什么呢?” 宁姑娘长得太美了,不管是女装,还是男装,都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睛,可不敢让她这么进宫。 宁菀就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从里头拿出一瓶东西来,笑着道:“我等会儿脸上抹上这个就好了。” 她心里有点儿自己的小九九,不想现在就抹上,她要让容九沉看看她男装时候的扮相。 容九沉等了没多会儿,就见对面的门开了,小姑娘先是探出来一颗脑袋出来,才低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站直了身子。 第346章 触了电的酥麻感 她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衣服刚刚好合身,黑色衬得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到发光,不过她这几日修养的好,脸色是白里透红,粉嫩嫩,像是夏日里沁满了阳光的水蜜桃般讨喜。 小姑娘眉目里多了几分英气,她的一举一动,也是英姿飒爽,看不出一丝女儿态,到了他跟前的时候,突然抱拳:“属下参见主子。” 容九沉没忍住,笑出声来,对着她微微颔首,配合她演戏:“何事?” 宁菀就笑了,献宝似的在他跟前转了一圈,才回身问他:“你说我这样子像不像北辰?” 容九沉就见小姑娘思索了一下,还在下巴下头比划了一个八字的手势,他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这模样可爱极了,摇摇头:“不像。” 北辰就在外头呢,听到了宁菀的声音,双手合十,一脸要死的表情,宁姑娘就会瞎说,她怎么可能像他呢!主子会杀了他的! 摄政王府的马车,很快就又出发了。 马车一路朝着皇城而去。 宁菀对着镜子抹脸,是她制作的易容用的药膏,抹上去之后,皮肤会暗上好几个度。 容九沉就见小姑娘嫩白的小脸,转眼间的功夫,就变得黯淡无光,皮肤看起来也变得粗糙,只那双眼睛,依旧灵动。 宁菀涂完了之后,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容九沉仔细的看了一下,指着她左侧耳朵,道:“耳朵这边没抹开。” 宁菀就拿着镜子左看右看去看哪里没抹开,然后她也看不到,就拿手指头在他指的那块使劲的搓着。 容九沉有些紧张的盯着她,眉头越皱越紧,生怕她一个用力,把皮肤都给搓破了,见她搓了好大会儿还没搓到位置,终于是坐不住了,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沉声道:“别动。” 宁菀便乖乖不动了,悄悄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他,就见男人一点点的靠近,而后就感觉人微凉的指腹,覆上了她的耳后。 触了电的酥麻感瞬间侵袭全身,她身子僵了一下之后,又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容九沉手下动作一顿,离的很近,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温度,闻到她身上的淡香,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有些哑:“怎么了?” “那个……”宁菀咳了一下,又没忍住动了一下,声音弱弱的:“痒。”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容九沉已经把她耳后的药膏给推开,那抹白皙也变得暗淡了下来,他眼底的星芒,却越发的璀璨了起来。 宁菀这才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体,拿着皇宫的地图在看,这是一张详细到每一条无名小路都画出来的地图。 容九沉还在跟她说哪里守卫比较严,哪里守卫比较宽松,每个宫殿巡视间隔的时间,事无巨细。 一直到马车到了皇宫之后,他才拿出一块令牌交给她:“如果遇到有人盘问,就说你是奉我之命去寿康宫看皇奶奶。” 宁菀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 “遇到危险,就吹响这个。”容九沉又交给她一个哨子形状的东西:“不管你在哪里,都会有人帮你。” “谢谢。”宁菀面色也凝重了起来,接过哨子握在手心里。 她没有跟他说,她会小心,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也不会给他惹来麻烦。 “先确定顾风眠命魂所在的位置,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交给我处理。”容九沉看着她叮嘱。 “嗯。”宁菀认真的点头,把他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马车,停了下来,北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主子,太极殿到了。” 第347章 血溅了一地 容九沉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小姑娘:“不管能不能找到,半个时辰之后,去寿康宫等我,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宁菀对着他点头:“我知道。” 下了马车之后,容九沉吩咐宁菀去寿康宫,北辰跟着他进了太极殿。 宁菀已经把地图给记在了脑子里,先是朝着寿康宫的方向过去,等到脱离了太极殿侍卫的视线,才转了个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她印象里,就是经过那一片宫殿的时候,牵魂引有了动静,如果没错的话,顾风眠的命魂就是在那些宫殿里。 她走了老远,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透过层叠的树木,太极殿已经离的很远了。 太极殿里。 沉着一张脸的正德帝,看到容九沉进来,也没有废话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九皇弟,朕找你过来,是要求你帮忙,还望你能答应。” 容九沉看向皇帝,微微颔首,道:“皇兄请说,只要臣弟能办到,必定会万死不辞。” 正德帝看向旁边一个拿着佛尘的道士,道:“钟天师,你跟摄政王说!” 钟天师走出来,一身宽大的道袍,一把山羊胡子,身材瘦削,看起来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对着容九沉行了个礼,才道:“皇后娘娘的病,是天杀之症,需要以神物为药引,方能治愈,这就需要取摄政王身上的一样东西。” “本王是什么神物?”容九沉突然抬头,目光沉如水,冷如冰,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来。 钟天师却被他这一眼,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瞎扯:“俗话说龙生九子,摄政王您就是武帝他老人家的第九子,是貔貅下凡,皇后娘娘的病,需要您的血作为药引。” “哦?”容九沉疑惑的看向正德帝:“皇兄,上个月司天监说臣弟是荧惑星下凡,怎么突然又变成貔貅了?” 他可是凶神! “是谁敢背着朕胡说八道!”正德帝拍案而起,恼了:“萧参,司天监那边是怎么回事?” 萧参忙滚了过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陛下息怒,摄政王息怒,这件事老奴一定会彻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撒播谣言之人。” “查,一定要给朕查出来,诛九族!”正德帝气的脸色铁青,继续愤然道:“九皇弟是荧惑星,那朕又是什么?九皇弟是父皇的儿子,是朕的弟弟,跟朕一样,是龙子!” “多谢皇兄。”容九沉冷眼看着他演戏,眼底深处,有的只是彻骨的嘲弄。 “九皇弟,这钟天师可是咱们大周第一天师,他说皇后的病,需要九皇弟的血,还望九皇弟能救救她。”正德帝嘴里说着软话,心里早就气炸了。 这个该死的周涟漪,竟会给他找事,害他低声下气的求容九沉这个废物,若不是他还需要卫国公的势力,她死了就死了,他也好重新立清儿为后。 “皇兄言重了,救皇嫂,臣弟义不容辞。”容九沉说完,伸出他的胳膊,看向钟天师:“钟天师需要哪里的血?” 北辰跟在身后,已经急坏了,什么救人需要血,什么貔貅,胡说八道,他们要主子的血,肯定别有所图,不怀好意。 宁姑娘说这宫里有人在使用咒术,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面前这个钟天师,主子不可能猜不到。 “指尖之血。”钟天师没想到容九沉这么容易就松口,愿意给他取心头血,亲自拿了刀跟碗奉上去。 “刀就不用了。”容九沉从袖里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来,道:“本王还是用父皇送我的这把刀取血!” 北辰急的都要疯了,眼睛都红了,眼看着容九沉割开了指腹,血一滴滴的落到了白瓷碗里,很快就落了小半碗的血。 钟天师眼睛眨都不眨的瞧着,心里既紧张又激动,他这辈子,终于能做成一件大事了,用咒术杀了摄政王,想想就觉得很有成就感,也不枉此生了,看血差不多够用了,道:“摄政王,可以了。” 他心里为自己能杀了一个大人物激动不已,,表面依旧是淡定,过去双手接过那碗。 谁知道这碗刚刚到了他的手上,突的就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 嘭的一声,碗掉在了地上,瓷片,血溅了一地。 第348章 身后的脚步声 容九沉手里的匕首,也跟着落在了地上,他眉眼冷漠的扫了眼地上的血,一脸遗憾的摇头叹息:“钟天师,你怎么也不好好接着。” 钟天师被堵了一口的血,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使了诡计,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砸了碗!那碗跟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可不管怎么说,在旁人看来,都是摄政王把碗给了他,是在他手里摔落在地的,就是他的责任。 正德帝看着地上的东西,脸色也不好了,不悦的厉喝一声:“钟天师,你是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朕的九皇弟再给你取一碗血吗?” “皇兄,既然是药引,我的血就是我的血,掉在地上也是,没什么大不了,捡起来就是。”容九沉说完,就开始低低的咳嗽了起来,越咳越严重,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钟天师就算是个天师,在皇帝面前也就是只狗,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认错,忙道:“摄政王说的对,地上的血收集起来就可以,不需要摄政王继续取血。” “既如此。”容九沉喘着,说话还得断字,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声音虚弱:“那臣弟就告退了。” 正德帝眼看着他滚着轮椅要离开,只觉的心肺都要给气炸了,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当着他的面,把碗打翻了给他看,目光暴虐的扫了眼地上的那把匕首:“九皇弟的匕首别忘了拿。” “掉了的东西,臣弟向来不会再要。”容九沉声音很低,拖着有些华丽的尾音,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一直徘徊回响着。 正德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个该死的残废,他就是在讽刺他,嘲笑他,掉在地上的东西他不会要,他一个一国之君,难道就会要吗? 一直等到容九沉出了正殿,他看着正在收拾地上血迹的钟天师,恶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该死的狗东西,没用的狗奴才!” 旁边的萧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皇后娘娘的性命要紧。” 正德帝整个人都被怒火给灼烧了,又是一脚踹在钟天师的身上:“还不快滚去给皇后娘娘治病!” 他要冷静。 皇后不能死,他不能少了卫国公府的支持。 至于容九沉这个残废,早晚都会落在他手里的,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容九沉到了太极殿门口,才问北辰:“过去多久了?” 北辰道:“半刻钟不到。” 容九沉点了点头,沉声道:“去寿康宫。” 走到远离太极殿,四周无人的时候,北辰才压低了声音,担忧的道:“主子,您取了血,要不要现在就通知为空大师,让他过来。” 容九沉摇了摇头,看向西沉的太阳,低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明显的笑意:“不用,有她在。” 她在,他被取了血,被人诅咒也无妨,她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北辰本来还想说双重保险,他见识过宁姑娘的医术,可没见识过她的玄术,不过听到主子的声音,就噤声了,他该跟主子一样,相信宁姑娘! 夕阳的余晖,照着偌大的宫殿群,却诡异的显得阴气沉沉的,没有丝毫的生气。 宁菀走走停停,按照容九沉说的,她避开了所有巡逻的禁卫,直到停在了一处宫墙外,抬眼朝里头看了一眼,眸色越发沉的厉害。 这里,就是这里了,顾风眠的命魂,就在这处宫殿里。 可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殿,需要绕到正门处去看看是哪个宫殿,才能确定下来。 这皇宫里的每一处宫殿几乎都长一个样子,她本来就有点点路痴,脑袋里有地图,也早就给转晕了。 这会儿,她已经找到了顾风眠命魂所在的地方,也就不必再偷偷摸摸了,整了整衣服,大大方方的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 然后就到了正殿处,脚步未停的扫了一眼,上头的三个大字很是醒目:坤宁宫! 这三个字,看得她瞳孔骤然紧缩,有杀气一闪而逝,垂在袖袍里的手,也在这一瞬间握成了拳头。 可就在下一刻,她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敛了敛心神,维持着她的步速,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谁知道却突然被人给扣住了胳膊。 ——ps—— 在看文的宝吱一声,让我看看有多少人在追文,每天都感觉自己在单机,嘤嘤嘤 第349章 该死的霉运 “宁菀,你怎么会在这里。”容楚寒眉心微蹙,已经将她拉扯的转过身来。 可待她面对他的时候,他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并不是宁菀,而是一个面容黑瘦的男人。 “属下参见宁王。”宁菀声线是男人的低沉,略带着几分沙哑,对着他抱拳行礼。 艹! 简直了! 什么该死的霉运,她最近怎么老是会遇到容楚寒! 容楚寒眼底神色幽深,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皮肤是黑黄的,面色暗淡无光,胸口是平的,耳垂上没有耳洞,是个男的无疑。 可刚刚有那么一刻,他为什么会误认为她是宁菀呢?难不成是这几天想的太多,自己疯了魔? “属下奉摄政王之命要前往寿康宫,宁王殿下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宁菀依旧是恭恭顺顺的微微垂着眉眼。 容楚寒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只觉的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对着她一挥手:“你去!” 宁菀转身,大步离开。 容楚寒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走路的步伐,步速也都是男人才有的,不是宁菀!只是猛地看过去,背影有些像罢了。 他这边转身要进坤宁宫,后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就见是钟天师回来了,不由心生厌恶。 母后生病了,外公,舅舅跟父皇他们不相信医者,竟然用这个神棍的办法给母后看病! 钟天师过来,给他行了礼,一行人才进了坤宁宫。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洒在坤宁宫上。 宁菀远远的看过去,就见坤宁宫的上空,弥漫着的是浓黑的雾气,那是怨气,是聚集了很多灵魂的怨念仇恨。 她微微眯眸,唇角是彻骨嘲弄的冷笑,看来这皇后娘娘,作孽不少啊,顾风眠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也是,这深宫大院,宫斗争宠,单纯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坐上皇后之位。 “姐姐。”有人突然碰了碰她的手。 宁菀下意识的低头,就见是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小少年,长得粉雕玉琢的跟个粉团子似的可爱。 这小团子悄无声息的,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姐姐你不是宫里的人,你是迷路了吗?”小小少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模样天真无邪又可爱。 宁菀手指放在唇上,对着他嘘了一声,小声的道:“不是姐姐,叫哥哥。” 这小家伙,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自己不是个男的,刚刚容楚寒都没认出她来。 “哥哥。”小小少年就对着她笑:“你是迷路了吗?你要去哪里,奕儿可以给你带路。” “我要去寿康宫,你知道寿康宫在哪吗?”宁菀问他。 “皇祖奶奶的住的地方,我当然知道了。”小小少年得意的对着她招招手:“你跟我来。” 宁菀见四周也无人,就这小小少年一个,才问他:“你是皇子,哪个宫的?” 能喊太皇太后皇祖奶奶的,也就是容楚寒这一辈的皇子,是他弟弟。 “慈宁宫。”小小少年做自我介绍:“我是容楚奕。” 宁菀知道了,这小小少年,是十三皇子容楚奕,是当今太后的侄女,徐皇贵妃的儿子。 徐皇贵妃在十三皇子一岁的时候,突然薨逝了,自此之后,这十三皇子,就被太后养在了宫里,由她亲自教养。 这小小少年,倒是个热心肠的,规规矩矩的在前头带路,左拐右拐的没多大会儿就把宁菀带到了寿康宫的门口。 北辰就在门口守着呢,看到她过来了,才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去,见到容楚奕的时候,给他行礼问安。 寿康宫的厅堂里,太皇太后就见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儿,自从来了这边之后,那眼睛就一直往外瞥,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问他:“阿衍,看什么呢?” 第350章 在等心上人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北辰带着一个清瘦的少年进来了,那清瘦少年的身边,跟着的是容楚奕。 她再仔细分辨一下,不由笑开,那少年分明就是那个宁丫头,忍不住看着自家孙儿笑。 她就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在等心上人啊! 宁菀倒是一本正经的,到了跟前先行礼:“属下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伸手就将她给扶住了,一脸都是慈爱的笑,凑到她跟前小声道:“你这孩子,去哪里了?有人啊,等你等的都急死了。” 宁菀就知道自己不管怎么易容,都瞒不过面前这位老祖宗的火眼金睛,听到她的话,悄悄的看了眼容九沉。 身边的小家伙,容楚奕也是一板一眼的行礼:“奕儿给皇祖奶奶请安,皇祖奶奶万福金安,九皇叔千岁。” 太皇太后对着小家伙招了招手,让他免礼。 容九沉微微颔首,视线才从小姑娘身上移开,她安全回来,他也就放心了,看向太皇太后,道:“皇奶奶,天已经很晚了,孙儿改日再来看您。” “你们这还没坐一会儿呢,不陪我吃了晚膳,你们一个也别想走。”太皇太后佯装生气了。 容九沉看了眼宁菀,见她没意见,才点了点了头:“那都听皇奶奶的。” 寿康宫这边,是没有眼线的,很安全,奕儿这孩子,从小就善良懂事,也跟其他的皇子不一样,倒是也不用担心他。 宁菀抽了空,悄悄的跟容九沉报告了一下她那边的进度,告诉他顾风眠的命魂,就在坤宁宫里。 容九沉点了点头,冷深的眸沉不见底,有杀气一闪即逝,咒术的始作俑者是皇后,那要他的血,也是为了诅咒他! 晚膳很快就布好了。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吃的晚膳也很是清淡,时间晚了,也不好单独为了他们让御膳房重新做饭。 等到一桌子饭菜上桌,太皇太后才指着一桌的饭菜,道:“你们今儿啊,就跟着我这个老婆子换换口味!” 宁菀笑道:“老祖宗哪里的话,我们这是托了您的福,跟着您养生,晚膳吃清淡点好。” 容九沉也得吃清淡的饭菜。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不像我家阿衍,都不会说话,从小到大都不会讨姑娘欢心,到如今也没讨到媳妇。”太皇太后笑得别提多开心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啊,他虽然嘴笨,心里是记挂着的。” 容九沉听得有几分无奈,又不好插嘴。 容楚奕眨巴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小声道:“可是皇奶奶说,九皇叔是没碰到喜欢的人,才没有成亲。” 宁菀差点儿没忍住笑场了。 太皇太后看了眼容九沉,又看了眼宁菀,道:“那是以前,不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容楚奕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拿起筷子要吃饭的时候,小脸突的就皱在了一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宁菀望过去,就见小家伙一脸的痛苦之色,小脸涨红,唇色发紫,小手努力的扣住桌子,强撑着不让自己摔下去。 第351章 后来他死了 坐在他旁边的容九沉,瞳孔骤然紧缩,抽手就将小家伙被抱在了怀里,沉声道:“李嬷嬷,去通知太后,十三皇子发病了,叫御医。” 太皇太后也是一脸的心疼之色,催促着容九沉道:“快把他放床上去。” 宁菀赶紧跟过去,在容九沉将小家伙放在床上的时候,抽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腕。 片刻之后,眸色微变,脸色冷沉如冰。 太皇太后看她脸色,就知道病情不简单,稳了稳心神,道:“宁丫头,这里没有外人,你实话跟皇奶奶说,奕儿这是什么病?” 御医院的御医说,奕儿得的是心绞痛,时时刻刻都在吃着药,可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病,且最近是一次比一次严重。 “老祖宗,十三皇子的心脏有异物。”宁菀看向太皇太后,面色凝重:“大概有两寸这么长,很细很细,在心室之间,当血流不畅,不能正常流动供血的时候,就会心口疼,喘息困难。” 太皇太后脸色立马就变了,两寸长,很细很细的东西,那不就是针吗? “而且,不止这一根,他的左腿上有一根,肚子里也有一根。”宁菀神色凝重异常。 这针,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入体内,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 太皇太后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这宫里什么恶毒手段是她没见识过的,定了定神,看着她问:“你有办法治吗?” 宁菀摇头,眼底闪过明显的悲愤跟无力:“暂时没有,需要手术,把针取出来,眼下手术条件达不到标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皇奶奶知道了,这件事你知我知,阿衍知。” 宁菀应了一声,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给他施针。 小家伙因为心脏供血不足,已经开始出现喘息困难,脸色涨得开始发紫,要是她再不及时急救,怕是等不到御医过来了。 容九沉看着床上的容楚奕,眸色渐深,等到宁菀取了针之后,才详细的询问了一下她容楚奕的详细病情,听她说可以施针帮他缓解痛苦,不会让针走到要害位置,造成生命危险的时候,才压低了声音对她道:“以后可能要麻烦你给他施针了。” 宁菀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帮他保住性命的。” 太后很快就过来了,匆匆忙忙的。 宁菀就见这徐太后,也就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的很是得当,浑身都是母仪天下的尊贵威仪。 不过此刻,这位太后娘娘,眼底神色焦灼,紧张担忧都不再掩饰,跟普通人家的祖母没两样,明显是真的在担心容楚奕的安危。 徐太后都没顾得上给太皇太后请安,赶紧吩咐跟来的御医:“快,快点去看看奕儿。” 跟过来的御医,过去看了一下容楚奕的脸色,仔细的诊脉之后,才回禀道:“回太后,十三皇子已经缓过来了。” 他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敢问出来,十三皇子的这个心绞痛,一直是他在给看,针灸,开药。 每次犯病,少了得个把时辰,多了得半天,这人才能缓过来,这次竟然只是他过来的功夫,也就不到一刻钟,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徐太后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给太皇太后行了个礼:“儿媳拜见母后,儿媳太着急,失礼了。” “起来。”太皇太后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母后。”容九沉也是这个时候,才对着太后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摄政王也在啊。”徐太后勉力对着他笑笑,走到床边摸了摸容楚奕的手,道:“母后,奕儿他不懂事,打扰您了,儿媳这就带他回去。” 太皇太后又是点了点头,只道:“他身子弱,就别让他乱跑,你这个做祖母的,好好看护着他一点。” “母后教训的是。”徐太后连连应是,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个婆婆,向来都不喜欢她,她也从来就不屑于去讨她欢心。 这世上,能得她老人家欢心的,也就只有已经故去的宸妃,容九沉的母亲了。 她这边刚刚要弯腰去抱容楚奕。 容九沉突然出声:“母后,还是儿臣帮您把奕儿送回去!” 说完,他滚着轮椅上前,抱起了床上的容楚奕。 徐太后心里有些惊讶,面上却是不显,不知道他这是打了什么主意,不过也不好拒绝:“那就麻烦摄政王了。” 宁菀也不知道容九沉要做什么,不过他抱着容楚奕走了,她作为一个跟班,就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一直到了慈宁宫,徐太后看着容九沉将容楚奕放在床上,还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好在,容九沉终于说话了,他看着床上的容楚奕,低叹了一声,道:“母后,我曾听闻过一件皇家秘辛,天麟年间,大燕有个最是得燕昭帝宠爱的皇子,也是得了这心绞痛,后来他死了,您猜怎么着?” 第352章 血顺着唇角流下 徐太后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她就知道,摄政王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容九沉不慌不忙,娓娓道来:“他死了之后,有个医官,剖了他的身体,在他体内发现了共计十二根绣花针,其中有一根,恰好就在这心脏上。” 徐太后瞬间脸色煞白煞白,眼前一黑,人差点儿没厥过去,还好她的贴身嬷嬷扶了她一把。 宁菀听容九沉这么说,就明白了,他是摄政王,不太好插手后宫的事,后宫的事情,最好让后宫的人自己解决。 而解决周皇后,拿到顾风眠命魂的最好办法,就是借助徐太后的之手。 “母后脸色不太好,还是好好歇息,儿臣就告辞了。”容九沉说完,看了眼宁菀。 宁菀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 徐太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孙子,眼底神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字字的咬字出声:“沫姑姑,容九沉他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旁边的沫姑姑,就是她的贴身嬷嬷,从小照顾她长大的乳娘,听到她问话,道:“太后,十三皇子不光是心绞痛,他有时候会跟奴婢说他腿痛,肚子痛。” 徐太后笑出声来,笑容凄厉,带着彻骨的嘲弄憎恶:“你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周涟漪那个贱人,她在宫里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找她麻烦,可她怎么敢,怎么敢对奕儿下如此毒手! 沫姑姑道:“摄政王该不会说谎,太后,十三皇子是您,是徐家最后的希望了。” 不管有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们跟皇后,跟周家,早晚都是要殊死一搏的,要是能借着这次机会,争取让摄政王站在他们这边,对太后,对徐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对,奕儿是哀家的命,是徐家的希望。”徐太后眼底泪光破碎,轻柔的抚摸着容楚奕的小脸,似是在喃喃自语:“哀家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周涟漪,让周家好过!” 沫姑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看着面前这个由她奶大,由她看着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变成如今太后娘娘的女人,眼底满是心疼。 徐太后顿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沫姑姑,你让人去告诉摄政王,哀家愿意跟他合作,不管他要什么,哀家都帮他拿到,哀家希望他能帮一帮奕儿,就算不能救他的命,也不要让他那么痛苦。” 他既这么明白了当的跟她说了这番话,就说明他对奕儿的状况,并不是束手无策。 她帮他,也帮自己,帮徐家,周家不倒,肯定会全力支持宁王上位,等到周家把持了朝政,她,奕儿,徐家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不会有好下场的。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任人宰割,不如现在就放手一搏,至少容九沉对她递来了橄榄枝,她现在动手,他会帮她! 外头,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闪电滑过漆黑如墨的夜空。 一月底,二月初,龙抬头,雷声起,大地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雷声大,雨不大,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马车的顶棚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马车里。 宁菀正在仔细,认真的给容九沉包扎伤口,先是消了毒,涂药,再拿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还问:“那匕首生锈了吗?” 生锈了可了不得,搞不好会得破伤风的。 容九沉宠溺的笑笑,有些无奈,微微敛眉,看着神色认真的小姑娘:“就是小伤,都已经要结痂了,没事的。” “好好听大夫说话。”宁菀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接着控诉道:“你这是答非所问。” “精钢所做的匕首,没有生锈。”容九沉乖乖回答。 他说完,喉间止不住一阵阵发痒,低低的咳了两声,就觉得胸口开始闷痛,眼前阵阵发黑。 宁菀突的感觉到有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了脖颈上,蓦地抬头,就见他印堂发黑,俊脸惨白,有血顺着唇角,从紧抿的薄唇流下。 第353章 有高人相助 他微微敛着眉眼,纤长如玉的手指僵在了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要帮她擦掉脖颈上的血,却又无力的垂落下去。 “容九沉。”宁菀双眸骤然紧缩,想也没想的就咬破了自己的指尖,点在了他额头的正中心位置。 咒术,他是中了咒术,皇后拿他的血,果真是要做这个的。 容九沉看着神色焦灼的小姑娘,他想要说话,想要告诉她不慌,可是话哽在了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胸口闷痛,视线也在慢慢模糊,消失,他看着她一张满是担心的小脸在眼前消失,最后跟黑暗融为了一体,身体无意识的朝着后面仰倒了过去。 宁菀伸手抱住了他,他整个人就倒在了她的怀里,他脸色惨白,越发显得额间的血迹鲜红刺眼,也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俊美到惊心动魄。 有那么一瞬间,那鲜血凝结在额头的圆点闪过一抹金色。 轰隆一声,雷声炸响,闪电狰狞的划过夜空。 “噗。” 坤宁宫佛堂里的密室里。 钟天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捂住胸口,痛苦的跪在了地上,眼底神色瞬间狰狞恐怖。 他面前的那个装着容九沉鲜血的瓶子,也毫无预兆的突然炸开,瓷片,鲜血溅了一地。 本该躺在床上的周皇后,一脸紧张的看着他:“钟天师,你怎么了?” “有高人。”钟天师呼吸急促,面色铁青,周身隐隐有黑气泛出,他看着面前碎掉的瓷瓶:“对方有法力高强的高人相助。” “你是说容九沉死不了了?”周皇后面色蓦地扭曲,在光线幽暗的密室里,恶鬼似的阴毒。 “我的行动已经被对方发觉,做不成了。”钟天师一脸遗憾的摇摇头,眼睛却闪着诡异疯狂的光。 “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天师,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吗?”周皇后恶狠狠的盯着他,歇斯底里的咬牙低吼:“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本宫一定要他死!” 她就说容九沉怎么那么容易就交出了他的血,原来他早就有防备,原来他身边有人在帮他! “皇后娘娘,请您给我一点时间。”钟天师突然诡异的低低笑出声来,粗嘎的声音像是夜枭一般刺耳阴沉,他抓了一把带血的瓷片,眼底燃烧着血腥的炽热狠毒,像是在跟皇后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这辈子,还没输给我什么人,你放心,不管你躲在什么地方,我都一定会抓到你,杀了你的!” 他不会允许法力在他之上,还坏了他好事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一定会杀了她! 而后,又是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密室里响起,他手里的瓷片再次碎裂,瓷片扎进他的手心,鲜血也跟着涌出。 外头,又是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 平稳行驶的马车里。 宁菀看着贴在容九沉的面门上,自己所画的符纸在一点点变黑,她慢条斯理的将食指压了上去,就见金光一闪,符纸立刻恢复了正常,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第354章 发乎情止乎礼 他在挑衅她! 这该死的孽障,仗着自身法术助纣为虐,作恶多端,还敢主动挑衅她,好大的狗胆!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 雷声轰隆,惊天动地,犹豫天罚,像是要劈尽这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容九沉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就是一道闪电滑过,照亮了漆黑的房间,也照亮了他的视线。 小姑娘趴在他的床头,睡的正熟,她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整张小脸几乎都埋进了毛绒绒的毛领里。 雪白的狐毛随着她的呼吸,也在轻微的飘动着,偶尔扫过她的鼻子,她似乎是被痒到了,动了动小鼻子。 他静静的看着她,伸手将那扰她安睡的毛领往旁边扯了扯,就见小姑娘苍白的小脸,看得他呼吸蓦地一滞,心疼的轻轻抚了上去。 她睡的很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小声的嘤咛了一句,小脸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柔嫩温暖的触感,瞬间侵袭全身,他眸色蓦地明亮如繁星点点,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来,忍不住轻轻的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才掀开被子起身。 他下了床,才将她抱到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回身去拿了医药箱,将她的右手从被窝里拿出来,又扯了扯被子给她盖上,只露出手指头来。 嫩白如凝脂的五根手指,食指指腹上那一道已经快要结痂的牙齿印格外的明显,看的他眉心紧蹙,心又隐隐开始发疼。 想起小姑娘毫不犹豫咬破指尖的时候,他一颗心都在震颤着,那涌出的鲜血,灼烫着他的心。 消毒,上药,包扎,他重复着她在马车里给他做的一切,等到包扎好了,才轻轻的将她的手放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一夜无梦,直接睡到大天亮。 宁菀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透过玻璃窗,正好照在她的身上,许是经过了一夜的春雨洗礼,这会儿阳光特别明亮耀眼,她将手覆在眼睛上,眯着眼睛瞧过去。 阳光像是透过她的指缝,她的指尖,落在了对面正在收拾软榻男人身上,他侧面对着她,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阳光下,他俊美精致的侧脸。 似是发现她醒来,男人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愉悦的弧度来,微微侧眸看向她:“醒了。” 许他也刚刚醒来,俊美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声音也带着几分哑,听在她的耳里,却越发觉得性感。 她点了点小脑袋,又抱着被子缩了一下身子,闻着被子上芝兰般清冽却温暖的味道,心里甜甜的,暖暖的,满足的对着他笑。 她觉得发乎情止乎礼,说的一定就是容九沉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是这么君子,不会做一点逾矩的行为来。 比如他突然昏迷的那天晚上,她睡软榻,他睡床,昨天晚上,她睡床,他睡了软榻。 “困的话就再睡会儿。”容九沉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也可以吃了再回来睡。” “不了,我要起床。”宁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了起来,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道:“你面对着我,让我好好看看。” 容九沉抱着被子,转过轮椅来,正对着她,就见小姑娘揉了揉鼻子,鼻尖红红的,可爱到让人心都跟着化了。 宁菀就见男人那双眸,像是沉了万顷的星海般,闪烁到耀眼,让她有一瞬的失神,又忙正色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已经完全康复了。” “多谢宁姑娘。”容九沉眼底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愉悦笑意,把被子放进衣柜里。 等他回身,就见小姑娘已经下了床,小跑着找到了她的急救医药包,从里头拿出个小巧精致的剪刀来,剪下了一缕青丝。 然后才又拿出来一根银针,对着左手的食指指尖就扎了下去。 第355章 再也放不下她 “宁菀!”容九沉瞳孔骤然紧缩,一声呼唤之后,人就已经到了跟前,可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她,针尖已经刺破了她的指尖。 鲜血,瞬间涌出,看得他一双漆黑的眸,越发的冷沉如墨,黑不见底,心也跟着抽疼着,就好像那针尖,是扎在了他的心头一般,刺刺的疼。 “这个,没事的。”宁菀对着他笑笑,把指尖的血挤在了头发上,嘴里解释着:“这个是留给你辟邪用的,免得再有人害你,我的血可是辟邪的极品圣物。” “你……”容九沉只觉的心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又疼,又暖涨的厉害。 宁菀在头发上滴了两滴血,吹了吹,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天蓝色的,绣着hellokitty的荷包来,把里头塞着的香料拿出来,把头发塞了进去,把荷包系好了之后,放在他手里,认真的道:“这个随时戴在身上,驱灾辟邪。” “好。”容九沉喉间有些哽的厉害,拿着轻飘飘的荷包,却觉得重如千钧,眼看着小姑娘跟没事人似的,给了他荷包之后,转身就要走,抽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宁菀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道:“我要去洗脸。” 容九沉:“等会儿洗脸。” 宁菀:…… 容九沉滚着轮椅,从桌上拿了酒精棉,看着她道:“手给我。” 宁菀就知道他要干嘛了,不由笑出声来:“就针尖那么点的伤口,不用了!” 容九沉目光坚持的看着她。 宁菀败退了,乖乖的把手指头递给他,微微敛下眉眼,就见男人紧皱着眉,板着一张俊脸,认真的,轻柔的给她那压根都看不到伤口的手指头消毒,上药,然后又拿了纱布,她赶紧出声阻止:“纱布就不用了!” 容九沉眉梢一挑。 宁菀直接躺平了:“那你包。” 这天早上,洗脸都是张嬷嬷代劳,帮着她洗的,手也是,一根一根手指头,由张嬷嬷拿着热毛巾给她擦干净。 吃了早饭之后,宁菀还去给那只陈策说的,十多天没吃东西的海东青看了病。 还好是鸟类常见的滴虫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她这个外行也一眼就诊断了出来,给开了药之后,才告辞离开。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手不自觉的摸上了心口的位置。 小姑娘送的荷包就放在这里,她的血,她的青丝,和他的一颗心,都纠缠在一起。 他知道,他这一生,都再也放不下她。 阳光炽烈,像是宣告者春日的到来。 摄政王府门口。 顾凝带着两个丫鬟过来探望容九沉,由摄政王府的门房引着往里走。 一行人走过一处院落的时候。 顾凝双眸蓦然紧缩,不管不顾的加快脚步就往旁边跑过去,一闪而逝的那个人影,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冬梅追过去,压低了声音问:“王妃,怎么了?” “宁菀,你看到宁菀了吗?”顾凝眉头皱的很紧,往四周张望着。 四周,安静异常,摄政王府本就仆从不多,就连在王府里走动的人都看不到一个。 冬梅看了一圈,别说宁菀,连个鬼影都没有,摇头:“王妃,您看错了。” 宁菀那个废物,她怎么可能大早上,会出现在摄政王府,王妃怕不是这几天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 “不对。”顾凝瑶瑶头,眼底闪过几分神经质的扭曲,再次朝着她刚刚看到宁菀的方向望过去。 她看到了,刚刚那个人影明明就是宁菀,就算她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她,怎么可能是看错了。 第356章 铺子出事 “王妃,摄政王府怎么可能会出现女人。”冬梅觉得她肯定是看错了,开解道:“摄政王府就那几个年纪大的嬷嬷。” 摄政王不近女色,谁人不知,就连这王府里,也没有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就几个老嬷嬷。 顾凝皱了皱眉,有些恍惚:“那就是我看错了。” 肯定是她看错了,大早上的出现在摄政王府的女人,还能怎么样,肯定是昨晚上就住在这里的。 她派了那么多人打听,也没有人说宁菀认识摄政王,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可能跟摄政王有所牵扯的。 顾凝走了。 她自我催眠,跟摄政王没有任何牵扯的宁菀,也已经上了马车,刚刚只是跟擦身她错过了,她没看错,她看到的就是宁菀。 此刻,宁菀已经坐在马车里,朝着玉山集团的铺子过去。 驾车的北辰拐到正府街的时候,就见这边热闹的很,很多人都朝着前头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他再仔细一瞧,就见这些看热闹的人,都在玉山集团门口停了下来,围得是里三圈外三圈的,还有些外围的妇人,在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皱了皱眉,车子被人流堵住,已经过不去了,道:“宁姑娘,前头堵了,铺子那边好像出事了。” 宁菀推开车门,就见马车已经快到铺子了,距离铺子也就五百米的距离,不过铺子跟前,围了好些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她道:“北辰,我在这边下车,你回去。” 北辰这能走?当然不能,他得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要是有人闹事,他得留下来帮忙的,看着宁菀下车,也下车跟了上去。 这围观的人,有人认出了宁菀,互相之间也小声的议论着,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宁菀过去的时候,就见铺子门口跪着一个身材瘦削单薄的女孩,面前还放着个担架,担架上是一个盖着厚厚被子的老人,老人面色很不好,看起来也是有进气没出气的。 赵安临这会儿正在跟那女孩打着商量:“这位姑娘,你先站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把你娘给送铺子里安置行吗?” 他这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过来要开门营业,就看到有人在铺子门口跪着,面前还躺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老太太。 这一大早上的,一群人在围着啊,影响太恶劣了,不知道的指定会以为是他们家铺子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人家是过来寻个说法的。 “大哥,我要见宁菀宁大夫,求求她救救我娘,宁大夫她在哪里?”女孩看着赵安临,眼泪汪汪的。 她跟哥哥,昨天下午就雇了辆车,去了她留下的地址,玉山屯田所,找她给娘看病,谁知道过去了之后,才知道她不在,她人在京城。 娘的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玉山那边的大夫又束手无策,他跟哥哥借了玉山的马车,天没亮就出发,早早的就来了玉山集团的铺子这边,准备请宁大夫出手。 人声嘈杂,都在议论着这女孩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她跟赵安临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又在哭着,没有人听到,心思阴暗点的,都在说肯定是玉山集团干了坏事,被人找上门来闹事了。 平日里看不惯玉山集团风光的人,看人赚钱就拈酸,心里不平衡的人,也在幸灾乐祸的看戏,就盼着玉山集团能出点什么大事,坏了名声,最好倒闭了才好。 宁菀这离的近了,才看清楚那跪在地上的女孩长什么模样,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她在大相国寺逛街的时候,遇到的卖花女孩! 第357章 宁治重病,不治坏病 “姑娘。”赵安临见她过来,忙迎了上去,一脸的苦色。 跪在地上的那小姑娘,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眼睛就红的更厉害了,一脑袋磕在她面前,声音沙哑:“宁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这一拜,磕的是结结实实,就连围观的人都能听到声响,她这句话声音也很大,让人终于是知道了她跪在这里的因由,互相跟认识的人对视了一眼。 原来这是来求救的,不是来闹事的! 宁菀压根就没料到她会突然磕头,刚刚走到跟前停下来,女孩已经一个头磕了下来,就见她额头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忙道:“你赶紧起来,先把你娘抬到铺子里再说。” “谢谢宁大夫,谢谢。”女孩眼底闪过明显的欣喜来,忙不迭的感激道谢。 赵安临赶紧找了两个伙计,把担架上的老人抬到后院里去了,站在门口看着围观的人,知道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来看热闹,寻思着趁机落井下石的,笑着拱了拱手,大声道:“诸位要买东西的可以进铺子了,看热闹的就散了,你们也都听到了,刚刚那女孩,是来找我家姑娘救命的。” 呸!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条街上,不知道多少铺子的东家,掌柜们在眼红他们家的生意,每天的就巴不得他们家出点什么事才好。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见没瓜吃了,听了赵安临的话,也就跟着散了。 北辰见不是闹事的,是来找宁菀看病的,等到围观的人都散了,才跟赵安临告辞离开。 赵安临这抬脚刚刚要进铺子。 后头就有个少年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看了一圈,才一脸焦灼担忧的喊住了他:“大哥,你看到我妹妹跟我娘了吗?” 他就去个当铺的当儿,人怎么就不见了,该不会是被这铺子的人给赶走了! “她是你妹妹?”赵安临看了他一眼,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相清秀,穿着一身浆洗到发白的粗布麻衫,见他着急,道:“我家姑娘把人带去后院了,你跟我来!” 往后院走的时候,年轻人告诉他,他叫杨奇,他的妹妹叫杨果果。 杨果果在初十那天大相国寺的庙会上,遇到过宁菀,当时宁菀告诉了她一个地址,跟她说要是需要帮助,就去找她。 兄妹俩为了给老娘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眼看着来娘的病越治越重,人都马上要不行了,绝望之中才带着她去了玉山,玉山没找到宁菀,又赶紧来了铺子这边。 赵安临引着他到了后院的客房里。 宁菀正在给杨母诊脉,面色凝重异常,放手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的病,已经被人治坏了啊!” 中医里有句话,宁治重病,不治坏病,就是说被人误诊治坏的病人,因为病症已经偏离了原本的症状,治疗起来困难重重,一般的大夫都不会接诊给自己找麻烦。 杨果果红肿着一双眼睛,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哭的眼泪汪汪的:“宁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娘,我求求您了。” 第358章 天宫里的仙子一般 刚到门口的杨奇,听到她的话,也是脸色瞬间灰白,急走两步到了她面前,给她跪下,双手捧着刚刚从当铺里拿到的银子,哑声哀求道:“宁大夫,我有钱,我们有钱,求求你救救我娘,需要多少钱我去借,去筹!” “你们起来。”宁菀看着他们:“你娘的病,我会尽力去救治,可我也没有办法给你们保证。” 他们来的太晚了,如果是初十当天的话,病情不至于恶化到如今地步,他们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被逼到绝境,才来找的自己。 “谢谢宁大夫。” 兄妹俩听到还有希望,感激万分的磕头道谢。 宁菀刚刚已经找杨果果问了杨母的情况,结合诊脉,把杨母的病情全都告诉了他们。 杨母本来得的是风邪入侵,就是感冒,不出意外几付药就能见好,可被庸医误诊,现在已经发展为心肺功能衰竭,邪热不散,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宁大夫,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杨奇听到这里,是又恨又气又悔不当初,恨庸医害人,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听妹妹的话,带着娘去玉山找宁大夫,导致娘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他该死,都是他的错,都是他耽误了给娘治病! “你先去抓药。”宁菀说完,走到桌子边,写了两个药方递给他:“她的病情严重,需要内服药浴一起治疗,另外你再买个大桶。” “好,我马上就去。”杨奇擦干了眼泪,接过药方,再次道谢:“谢谢宁大夫。” 杨果果留下来照顾杨母,杨奇去抓药买木桶,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回来了。 这一天,熬药,给杨母做药浴,配合针灸,一直忙到了傍晚。 杨母药浴的时候,杨奇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个大男人,不能进去,只能在外头熬药水,里头的药水凉了,他就给送热的药水。 这药浴一次,整整就用了一个下午,从午后熬好了药开始,一直到现在,太阳都已经西下了。 杨奇就在门口,担忧的来来回回踱步,时不时的再跑回厨房,去给灶膛添柴。 不过从他上次添热药水到现在,已经有一刻钟了,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他猜测应该是不需要再添药水了。 门,这个时候从里头打开。 屋里热气腾腾的,宁菀都被蒸的一身都是汗,有清风拂面而来的时候,她也跟着喟叹了一声,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神色焦灼的杨奇,对着他微微颔首,道:“治疗结束了,你娘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她!” 眼前,烟雾缭绕,杨奇就觉得面前这姑娘,就像是天宫里的仙子一般,漂亮又善良,世上再没比她更好的人了。 他怔了片刻,才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宁大夫,您辛苦了。” “不客气。”宁菀这会儿是被憋的有点头晕脑胀的,惫懒的揉了揉太阳穴。 任谁在充满热蒸汽的房里待上一个下午,也不会好受的,跟蒸桑拿似的,她得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杨奇往前走了一步,就见她脚下好像是打飘了似的,身子晃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扶她一把。 第359章 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她却已经自己扶住了门框。 宁菀又对着他点了点头,已经出了门,对着前头喊:“赵掌柜,找个人帮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澡。” 杨奇回头,就见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看得他紧张不已,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直到看到她稳当的坐在石凳上,才松了口气,道:“宁大夫,不用麻烦赵掌柜,我帮您烧热水。” 宁菀背对着他摇了摇手,声音惫懒的道:“你都忙了一天了,也歇歇,陪陪你娘!” “我不累。”杨奇说完,见赵安临亲自抱着柴跑来了,忙迎上去:“赵掌柜您去忙,我帮宁大夫烧水。” 赵安临也没客气,把柴给了他,跑到宁菀跟前,一脸无奈心疼:“我的姑娘哟,赶紧回屋去,这会儿起风了,快点回去,小心着凉啊。” “我凉快会儿,都热死了。”宁菀被闷了半天,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有几分娇憨,像是在撒娇似的。 杨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趴在石桌上的姑娘,瘦瘦小小的,暖橙色的夕阳照在她的面上,红扑扑的,小仙女似的。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从容不迫,举止沉稳,让他一度忽略了她的年纪,可想想,她也才十六岁,是个小姑娘呢! 宁菀是拗不过赵安临,在他的催促下,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对着厨房那边又喊了一声:“杨大哥,多烧点水,让果果也泡个澡。” 正在刷锅的杨奇,胸中一暖,鼻子一酸,眼泪没忍住就落了下来,大声道:“知道了,宁大夫。” 自从娘生病以来,他跟妹妹看尽了世间百态,尝遍了人情冷暖,受尽了白眼,刚开始还有点钱,去请大夫拿药,医馆药店的伙计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到后来,钱花光了,他跪在地上求大夫去给娘看看,求药店赊药给他,钱他一定会想办法还上,人家都是二话不说,就把他打出去。 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把家里的田地,宅子给卖了,给娘拿药治病,可最后,这些钱也花光了。 他知道,不管在哪里,想要看病,都得先给钱,早上过来的时候,让妹妹在铺子门口等着,他赶紧去当铺里当了家里的传家宝,换了五两银子,准备付给这位宁大夫医药费的。 可这位宁大夫,跟其他大夫不一样,没有赶走他们,没有先找他要诊金。 而是先给娘看了病,让娘住在她家的房子里,还用了半天的时间,给娘药浴,针灸治病救命。 或许只有像他这样经历过世态炎凉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她这些行为的可贵,她是真正把他们当成是人。 他心里感激不已,感慨万千,一边哭一边刷着锅,二十岁的大男人,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灶里有火,热水烧的就很快了。 宁菀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拿了身干净的衣服,给了杨果果:“果果,你哥哥在换水,你也洗个澡,换身衣裳。” 杨果果眼泪汪汪的,只觉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把她给砸懵了,拘谨的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她的好意:“宁大夫,我没事,我不要紧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宁大夫这么善良的人,帮娘看病,还给她衣服,关心她,她应该不会是在做梦! “你也忙了一下午,衣服都湿透了,去换了。”宁菀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东西,就道:“我以后也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不要跟我客气。” 杨奇是个人才,她一直惦记着呢,不过那次之后,就再也没碰到过,以为是已经没希望了,谁知道他们兄妹两个又找上她了。 杨奇拎着一桶热水从旁边经过,正好听到了她的话,顿住了脚步,认真的看着她道:“宁大夫,以后就算是给你做牛做马,我们兄妹也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第360章 终其一生,不懈奋斗 他觉得,她说的这句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就是在客气,怕他们心里不安,她哪里会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他们又能帮的了她什么呢? “做牛做马可用不着。”宁菀看着他笑笑:“杨大哥,你很擅长植物栽培对,我只需要你这个本事就行。” “只要能帮得上宁大夫,我做什么都行。”杨奇郑重的道:“从现在开始,宁大夫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娘的病,拖了也有半年了,娘这最近半个月以来,都是浑浑噩噩,意识不清,都认不出他跟妹妹。 他跟妹妹过来找宁大夫给娘看病,也是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没想到她给药浴针灸之后,娘的意识就清晰了,刚刚还拉着他说了几句话。 他真是太后悔没有早点过来找她了。 “你先去把水送了。”宁菀道。 杨奇拎着桶走了,很快又回来了,恭敬的站在她面前,等着她的吩咐。 宁菀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来:“杨大哥,你别这么拘束,我又不是会吃人的魔鬼。” 杨奇坐在了她的对面,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她哪里会是吃人的魔鬼,她是救苦救难的小仙女,接过了茶:“谢谢。” 宁菀这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不要他做牛做马,就让他带着人,一心搞培育种植研究就好。 “宁大夫,您说的都是真的?”杨奇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做一个天大的好梦。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真的有人,会愿意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去搞所有人都看不起的种植业,这些东西,自古以来,都只有农民才会去做。 而农民,也只是按部就班的根据时令种地,收获,从来没有人会在这上头花什么心思搞研究。 “真的。”宁菀点了点头,接着道:“将来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研究培育新作物,研究粮食增产,总有一天,你会培育种植出高产粮食作物,亩产十石,二十石,推广到全国,全世界,让所有人都能吃得上饱饭。” 小农经济,精耕细作,在大周这个时代,麦子的产量,平均一亩一石左右,换算一下,也就是120斤左右,江南最富庶的鱼米之乡,一亩稻田,最多亩产两石,240斤左右,粮食的产量在她看来,是很低了。 “宁姑娘,要是粮食真的能亩产十石,您就是天下人的恩人。”杨奇听到十石,二十石的时候,心里激动不已,听得也是热血沸腾。 现在四亩地将将能养活一口人,一家五口人的话,得需要二十亩地才能勉强过活,不被饿死。 如果一亩地能像宁大夫所说,产粮十石,就是说五亩地就够养活一家五口人,还会有剩余! “杨大哥,事在人为,没有什么做不到。”宁菀看他这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止是在研究温室种植鲜花,他是有着更远大理想的人。 其实,古代也不是培育不出来高产作物,而是压根就没有专门的人才去研究这些东西。 有能力的人,都跑去读书,扎推的考科举去了,剩下的那些农民,大字不识两个,就算是有了更好的增产方法,也只是口口相传,哪天人没了,种植培育方法也就断了。 古代很多失传手艺,工艺,也都是这么没的,传承断代了。 “宁大夫心怀天下,意在造福苍生,在下自愧不如。”杨奇对着她郑重的拱手作揖:“我杨奇,以后就听您的,跟着您干了,我发誓,我会倾尽毕生所学,帮助您完成这个理想。” 让粮食增产,让天下所有人都不再挨饿,他杨奇这一生,都要为此不懈的努力奋斗。 事情说开了,杨奇得到了肯定,知道自己能凭着自己这点微末的本事帮到宁姑娘,心里就好受多了。 他以前的时候,种花种草种地,被人瞧不起,被人指指点点,背后说他没用,说他白念了十多年书,白考上秀才了,竟然跑去种地。 现在有人告诉他,他这一身本事不是没有用,他可以做更多的事,他有一天可以造福黎民,甚至可能会青史留名。 而她,会全力支持他! 杨果果知道杨奇将来要为宁菀做事之后,也撞着胆子去找了宁菀:“宁大夫,我从小就跟着我哥打杂,帮他种田,我也能帮忙的,您也把我留下!” 宁菀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穿着自己的衣裳,显得有些大,乖乖的站着的时候,跟个小鹌鹑似的,只是那双眼睛,亮如星辰,带着忐忑,也带着炽热的希冀,笑着问:“你要跟你哥去种地?” 杨果果用力的点头,鼓起勇气推荐自己:“我可以的,您别看我瘦,我力气可大了呢!我能背起一袋子大米。” “那好,你就跟着你哥哥!”宁菀笑笑,她愿意搞农业研究,她是没意见,多培育些女能人出来才最好。 “谢谢宁大夫,我一定会好好干的。”杨果果听她应了,开心的笑了,对着她深深的鞠躬,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 她准备离开。 “果果,你等一下。”宁菀突然喊住了她,耸着鼻子闻了一下,像是确认了什么,目光带着几分惊喜激动,最后锁定了她胸前跑出来的一个香囊上,道:“你那个香囊,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 第361章 神仙草 “这个?”杨果果手很快,已经把香囊给解了下来递给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宁菀接过香囊,在鼻尖闻了闻,又打开来从里头取出一根细细的干草来,就是又细又长的干草,看清楚干草的时候,眼睛更亮了,点了点头,道:“这是冰凝草。” “这是我哥哥去山上的时候找到的一种草,我哥说新鲜的时候长得很好看,是蓝色的,晒干了之后味道很好闻,经久不散,我就做成了香囊。”杨果果没听说过这草的名字,不过叫冰凝草,真好听。 “你把你哥哥叫来。”宁菀有些激动了,这是冰凝草,又叫神仙草,对人体的机能有很好的修复作用。 不过这草,她曾经在古医书里看到过,追溯到公元前的古医书,本以为是跟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一般,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竟然被她给看到了真的。 “我马上去。”杨果果赶紧跑出去喊哥哥。 杨奇很快就跑过来了,看着宁菀对着一根草在笑,那草他认识,他在山上采的,他还没说话。 宁菀就说话了,有些激动:“杨大哥,这神仙草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现在还能找到吗?” 杨奇就见她双眼里都是闪烁的小星星,他想了一下:“这是两年前,我在白鹿山那边采到的。” 宁菀就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杨奇说这草是他两年前去白鹿山找常青植物时碰到的,就长在雪地里,又是天蓝色的,很好看,他当时就觉得很是稀奇,采回家准备种了看。 不过采了之后,没下山就干了,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水分,他当时还觉得很是惋惜,不过山深林密,也就没再回去,这草干了之后,倒是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就被妹妹拿来填香囊了。 “是了。”宁菀听完,就跟着点头:“医书上说,神仙草必须在采到的一刻钟内挤出新鲜的汁液,做成丸剂的药品,温度越低,神仙草的药效就越好。” 杨奇这才明白,原来这草,是一种药啊:“姑娘,你要是想要找这草,我带您过去找,我大概还记得它生长的位置。” 宁菀当然得找了,看着他道:“神仙草有一定程度修复身体的作用,你娘很需要,还有很多人也需要。” 可这神仙草,肯定是可遇不可求,找到不容易,分不了给那么多人,她只能顾得眼前,杨母,还有容九沉。 不过这药效嘛,有多神奇还是得等采到了之后才能知道,没采到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姑娘,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我去准备一下。”杨奇听说是可以治杨母的病,忙问她。 “自然是越早越好。”宁菀道。 这神仙草,天越冷,蓝色就越深,随着天气转热,颜色会越来越浅,药效也会随之消失,会在温度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变成绿色,没药效了不说,还长得跟其他草一样,分辨不出来了。 杨奇说,要做好准备才能去,白鹿山那边,山高林密,还有野兽出没,神仙草生长在本地猎户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深山里。 他们必须头天到山脚下,在山脚歇上一晚,第二日天不亮进山,才有可能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下山,否则在山里过夜的话,太危险。 而且白鹿山因为野兽经常会下山伤人,五里范围内,没有村落人家,就只有一个白鹿山书院,书院还不接待外人,有熟人给写推荐信才给借住。 宁菀听完,顿了一下:“我二哥是白鹿山书院的学生。” 她去找宁惟言给开个介绍信,他应该不会拒绝,她好歹也救过他一次啊! 找药的事情,刻不容缓,两人商量了一下,确定了下来,五天之后进山找药。 第362章 求字 宁菀这几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让人赶制出来了一批户外登山的必需品,饮用水,食物,保暖衣物,帐篷睡袋,灯具,便携炉灶,火种,野外生存包,急救药品。 出门的前一天,她去给孔嗣孔老复诊。 孔嗣自从吃了她开的药,每日里喝着姜糖水,不光是咳嗽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听说她明日要去白鹿山,亲自帮她给白鹿山书院的山长古桑海写了封介绍书。 “孔老,谢谢了。”宁菀哪里能拒绝老人家的好意,收了他的介绍书。 她本来是想要去找宁惟言来着,现在看来也不用了,直接去拜访白鹿山书院的院长也行。 “你要是想道谢的话,不若你就写一幅字送给老夫!”孔嗣看着她笑道。 “孔老您这可是折煞我了,我可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献丑。”宁菀还是知道的,她的字也就那样,可不敢跟当世的书法大家相比。 “你这丫头,你那还献丑,你当老夫这双眼睛是白长了吗?你实话说,是不是不想给老夫写?”孔嗣佯装要生气。 “孔老您千万别这么说。”宁菀笑着道:“既然您老人家都不嫌弃我的字难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何就在旁边候着呢,忙乐呵呵的给她铺开宣纸,准备好笔递给她。 孔嗣就站在旁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小姑娘毛笔沾满了墨汁,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老何跟着就念出了她写的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孔老看得眼睛都亮了,不由拍案叫绝,只一个字:“好!” 字好,这句话写的更好,他们读书人,终其一生,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而存在的吗?他们所有的理想,所有的抱负,都在这句简短的话里。 这丫头,太不简单了,这句话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就是他,自负学富五车,被人称为是当世第一人,学了一辈子,也写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句话是我送给孔老您的。”宁菀放下了手里的笔,笑看着孔老。 面前的老人家,配得上这样的赞誉。 孔嗣眼睛有些热,眼底闪过几分痛惜,深深的感慨道:“你这丫头,如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 她是个女子啊,这个世道,对女子的限制始终是太多了,她就算是心有大志,为国为民,可终究是会被她的身份所束缚。 “孔老,您不用惋惜,您等着看,我这个小女子,也能为天下做很多事。”宁菀知道他的感慨什么,在痛惜什么,时代加在女子身上的束缚跟枷锁,太重了。 “你啊,凭借你的才华跟本事,不出相入仕,实在是可惜啊!”孔嗣又是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就该走上庙堂,就该身居高位,像她写的,她也是该为苍生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孔老,您可千万别误会,这句话可不是我写的,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我觉得很合适你老人家。”宁菀忙解释。 孔嗣笑而不语,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不过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继续谈论:“你要是个男儿,怕不是早就该东华门唱名,名动天下了。” 第363章 平生仅见 可惜了,可惜啊,她才十六岁,就身负如此才华,就有如此见地,可惜是个女儿身。 “东华门唱名有什么好,孔老,我觉得总有一天,这世上人将不再分为三六九等,而是人人生而平等,男女平等,女子不会再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束缚,能跟男子一样,出相入仕,经商赚钱。”宁菀看向桌上的字,眼底带着希望,带着坚定。 这位老人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她跟他见过几面,知道他很乐于接受新鲜事物,对女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偏见,她才会跟他说这番话。 不过孔嗣却是摇了摇头,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道:“丫头,这些话在我这里随便说说就好,老夫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千万别跟其他人提起。” 他毕竟是读者孔孟之道长大的读书人,士农工商的等级贵贱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谢孔老提醒。”宁菀知道,这话是大逆不道的,不管在哪个士族阶级面前说起这样的话,都非得把你给打成乱臣贼子不可。 这大周朝,可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她这句话,触犯的是这些士大夫阶级,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底线! 她要是异想天开,现在就要高喊推行什么人人平等的思想,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士大夫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给淹死。 可她不急,慢慢来,就先从她身边的人开始,她用人,只看本事,不分男女,只要肯学,只要愿意,不管男女她都会一视同仁。 她要促进提高生产力,发展经济,推进大航海事业,这些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社会制度变革的根本。 宁菀又陪着孔老说了会儿话,叮嘱了他需要注意的事项,才告辞离开。 孔老在宁菀离开之后,看着面前的她留下的字,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道:“老何,好好装裱,挂在我书房里,记得就挂在正中间,我要所有人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字!” 这姑娘的眼界,气度,胸襟抱负,谈吐跟才华,都是他平生仅见,如若是个男儿,如若她是个男儿…… 宁菀是无法体会孔老的这份惜才的心情,她回了玉山之后,就开始准备进山的事宜。 当天就准备好了一应物什,除了杨奇之外,带了杜应跟季萤两个学生,还带了两个屯田所的工人,是宁惟慎从一百多个报名的猎户中,挑选的两个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负责在环境复杂的大山里保护他们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宁菀走之前。 宁母拉着她的手,泪眼汪汪的:“凝儿,我听人说这白鹿山很危险,你进了山,一定要小心知道吗?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出山,什么药都没有你们的安全重要。” 宁菀点头:“娘,我知道了,一天就来回了,你不要担心,我后天这个时候,都该回家了。” 她就是进山去采个药,也不是一去不回了。 “妹妹,菀菀说的对,她就进山一天,还带着这么些人,这么些东西,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好了。”裴驰也跟着劝了一句。 如果不是他伤没好,一定会亲自护着她进山去找药,可他现在这身体,只能拖累她。 宁母就擦了擦眼泪,抱了抱她:“记住娘的话,安全第一。” 这好好的,非得进山采药,别人去还不行,非得她亲自去才行,还是去白鹿山那种深山老林,她这一颗心,打她说要进山的时候,就一直悬着落不下来。 宁菀这见宁母不哭了,才转身去拿她的药箱,准备去玉山那边跟人集合去。 宁惟慎已经背上了她的药箱,敲了下她的脑袋,笑着道:“看傻了,我送你。” 第364章 孔老的小友 宁菀对着他呲牙,抚了抚头发,这家伙总喜欢弄乱她头发。 宁惟慎就笑,狭长的桃花眸泛着潋滟的波光,走到院子里推了自行车,催促她道:“快点。” “你把车推出去,家里有门槛的。”宁菀嫌弃他。 这自行车,是全木质的,还是黄花梨木的,是宁惟慎做了送给她代步用的。 在现代的话,这黄花梨,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砍一颗都犯法坐牢的,在这古代,也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木头。 这花纹,漂亮,这做工,精致,关键是实用度no1,让她只能感慨一下,宁惟慎的一双手,是天赐的神物。 宁惟慎把车推出去,把药箱斜跨在身上,坐在自行车上,一脚踩在门槛上,看她又被宁母给拉住了,无奈的喊了一声:“娘,她进山一天,能有什么事,我们得走了。” 他觉得,娘是完全不用担心,她比谁都要惜命。 她就进个山,弄得劳师动众的,他把整个科学院的人都个发动起来,就是为了给她做进山用的东西。 他带着人做简单的净水器,做保暖的衣服,帐篷,睡袋,灯具,刀具,便携炉灶。 李脍带着人做肉干,捣鼓什么压缩粮食,烘干脱水的蔬菜果干包,还弄出了罐头。 虽说她闹得动静大,可他知道,她要的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拿来给军队用,行军的时候,要是配备上这些她嘴里说的高级装备,肯定可以事半功倍。 她还说,这些东西,航海的时候也可以用,尤其是那些新捣鼓出来的食品,最适合航海的时候带着,保质期长,能为海上漂泊的人,提供所需的营养跟维生素,避免败血症的发生。 宁母瞪了他一眼,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宁菀的手,又道:“你去了白鹿山书院,先去找你二哥知道吗?他会给你们安排住处的。” 宁菀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 她坐上了车后座,跟宁母和裴驰摇手再见。 宁惟慎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出了屯田所才问她:“我听人说,最近开春,海上的冰化了,出海的船越来越多了。” 宁菀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宁惟慎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眉梢微微挑起:“那个关于大海宝藏的传说,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宁菀嘘了一声:“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 “你做这罐头,肉干,压缩食品,蔬菜果干包,都是要卖给出海的人!”宁惟慎问。 宁菀:“什么我,是咱们,你也有参与的,咱们这是做好事,给他们提供食物,不然你觉得在海上航行,动不动就几个月半年的在海上飘着,他们怎么活?” 宁惟慎宠溺的摇了摇头,又问她:“你知道李熊吗?老四说,他组织了一些人,准备不干镖局生意了,要出海去寻找宝藏。” “那个李熊,来咱们这做狐臭手术的。”宁菀当然记得他,想了一下,道:“三哥,你让四哥帮我联系一下他,我想出钱资助他出海。” “你知道出海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吗?”宁惟慎皱了皱眉:“你投入的这钱,就跟打水漂没区别。” “风险跟收益并存。”宁菀笑笑:“你帮我联系一下,等我从白鹿山回来,就找他谈谈。” “知道了。”宁惟慎应了一声,又絮絮叨叨的:“进山的时候小心点,注意安全。” “好。”宁菀就笑:“你刚刚还嫌娘啰嗦,你现在就跟娘一模一样了。” “臭丫头。”宁惟慎瞪了她一眼,继续道:“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宁菀不理这茬,直接转移话题,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他:“你骑快点,我要迟到了。”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要拿的东西也都先放在了马车上,一行人骑着马,很快就离开了玉山,大概到了午前的时候,就赶到了白鹿山。 白鹿山就在河间府,距离玉山大概一百公里,进了河间的地界,入目所及的全都是绵延的高山,白鹿山书院,就位于海拔最高的白鹿山山脚之下。 此刻白鹿山书院里,也是热闹的很,山长古桑海穿了他那身只有接待贵客才会穿上的新儒衫,喜气洋洋的,说是孔嗣孔老的一个至交小友,今日要到访白鹿山,他要去亲自迎接。 孔嗣孔老,可是当世大儒,学生们知道了之后,也都在猜测孔老的这位小友是何等的风流人物,能得到山长如此的礼遇。 中午下学之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的,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准备跟着一起去瞧瞧,凑个热闹,很快,书院门口就围了许多人。 宁惟言也被同窗给喊了过来,他本是不想凑这个热闹,可被拉来了,看看也无妨。 “宁兄,你说这孔老的小友,到底是什么人?小友,有多小?”旁边的一个同窗摇头晃脑,很是感兴趣的询问他。 宁惟言笑着摇摇头:“等会儿见到,你不就知道了?” “猜猜看嘛!”同窗笑着道。 “五十岁?”宁惟言觉得,这个年纪,对孔老来说,应该才是小友,能让山长都出门迎接的小友,能是多小的小友,肯定也是个大儒。 “我觉得也是。”同窗也跟着点头。 两人正聊着,后面突然又来了个同窗,拍了拍宁惟言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宁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我经过马先生的院子,听他让薛尚喊你跟他一起呢!” 宁惟言身边的那个同窗,听到他的话,脸都黑了,看向人群中央,跟山长站在一起的几位先生,又扫了眼跟着先生的几位学生,视线最后落在了一个穿着天青色儒衫,长着一对招风耳的家伙身上,恶狠狠的啐了一句:“薛尚这个无耻之徒!肯定是他在捣鬼!” 他一直跟宁兄一起,根本就没收到任何人的通知,肯定是薛尚见不得人好,故意没告诉他,他还不定在先生面前怎么污蔑宁兄呢!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那个招风耳的薛尚,回头,得意至极的对着他们笑。 哼,宁惟言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个有点才华的穷小子而已,他配跟山长先生站在一起迎接贵客吗? 呸! 他才不配! 那同窗看到他的笑,气的脸色铁青,就要冲过去。 宁惟言拉住了他:“梁兄,算了,不要跟他那种人一般见识。” 他跟薛尚,一直都是死对头,从来书院的第一天,他得了先生的赏识之后,薛尚就处处跟他作对,一直找他麻烦,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就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得这个小人得志!”梁凡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大声的把薛尚这小人的行径大声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小人长戚戚,马先生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宁惟言话音刚落。 “宁兄快看,人来了。”梁凡的声音有些激动,想来平日里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踮起脚尖伸长了脑袋往前看。 宁惟言也跟着看过去,就见远远的,有一行人骑马而来,正中间那个,骑在一匹枣红色大马上,英姿飒爽的熟悉人影,看得他双眸骤然紧缩,下意识的开口:“宁菀。” 第365章 是你家小妹没错吧! 梁凡眼睛也跟着亮了,忍不住赞叹道:“好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太美了,骑在马上的时候,又带着女孩儿少有的英姿飒爽,他从未见过美的如此特别,如此夺人眼球的姑娘。 宁菀就就在马队的正中央,模样又太过于亮眼,梁凡跟宁惟言第一眼就看到她,其他的人,目光自然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书院的学生,大都是青少年人,看到貌若天仙的姑娘,谁不会心驰神往,都在三三两两的小声问着,这姑娘是谁。 梁凡也不由心生感慨:“宁兄,这姑娘,美的跟天仙下凡似的。” 宁惟言没说话,只是盯着宁菀,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带着这么些人,来白鹿山书院做什么?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过来找他的? 他心里着急,也来不及想太多,抬脚就朝着前头过去。 梁凡忙追了两步:“宁兄,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书院门口,宁菀一行人已经下了马,她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这些人是在这里迎接什么人的,动静闹得这么大。 旁边的杨奇问:“姑娘,咱们怎么过去?” 这人都堵着,他们五匹马,还有一辆马车,不等人散了是过不去的。 宁菀瞧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那个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正中间,穿着一身青色儒衫,年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身上,刚刚准备开口询问一下。 那老者却开口笑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请问来者可是宁菀宁姑娘?” 宁菀怔了一下,微微颔首之后,才对着老者行了一揖:“学生宁菀,见过古老先生。” 合着这么多人,都是来迎她的?还是书院的山长带头搞欢迎仪式?孔老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在场的人,不管是宁菀这边的,还是书院这边的,此刻听着两人的寒暄,都是震惊了。 杨奇他们这些跟着过来的,是惊喜又激动,全都与有荣焉的挺直了腰板,任人围观。 他们家姑娘,就是厉害,来书院借住,都是书院的院长亲自带着学生到门口来迎接。 书院的学生这边,也是震撼不已,‘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昨日里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书院,被书院所有人奉为此生至理,已经捧上神坛了。 不过没有人知道这话是出自于何人,只知道是从山长古桑海那边流传出来的,关系再亲近一点的,知道是孔老给山长的信件里提到的这句话。 可眼下听山长的意思,这句话竟然是面前这位美的让人心旷心怡的姑娘所说? 梁凡又跟着赞了一句:“才貌双全啊!” 宁惟言也停住了脚步,眼底神色有些复杂,就见宁菀面上含笑,从容不迫的走到了古桑海面前,跟他聊了起来。 “宁兄,你猜错了,这位孔老的小友,还真就是位小友,还是位姑娘,不过二八年华。”梁凡心里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孔老是什么人啊?是当世大儒,是他们山长的老师,竟然能对一个二八年华的漂亮姑娘如此赞誉有加,视为小友,这姑娘还能说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话来,才华可见一斑。 宁惟言笑笑,再看向宁菀的时候,眼底多了几分柔和,心里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酸涩。 他是她的哥哥,他竟然不知道她今日要来书院,也不知道她竟然跟孔老认识,更不知道,那句话是她所说,他这个做哥哥的,真的一点都不合格。 后头,有个同窗突然咦了一声,挤过来问宁惟言:“宁兄,那姑娘,是你家小妹没错!” 第366章 拉踩带节奏造谣他 上次宁兄肚子疼,就是他跟另外几个同窗一块儿把他送护家的,见到了他家小妹。 他家小妹长得真是倾国倾城的美,只要看一眼,绝对此生都不会忘记,他肯定不会认错人。 “你小妹?”梁凡声音蓦地加大了几分,不敢置信的看向宁惟言:“宁兄,她真的是你家小妹?” 他也见过宁兄的小妹,他小妹过来书院看过他两次,恰好他都在旁边,长得是很漂亮,可跟面前这个姑娘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而且他家小妹,他没看错的话,梳的是妇人髻,是已经成婚了的。 宁惟言点了点头。 梁凡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那边,跟山长言谈甚欢的姑娘,只觉得这姑娘,真了不起。 宁菀站在古桑海面前,跟他寒暄着:“古院长,您带着这么多人出来相迎,真是折煞学生了。” 古桑海笑道:“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可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想来看你的。” “若是知道您会亲自出来,我就不告诉孔老我要来白鹿山了。”宁菀带着几分歉疚的笑笑。 “说哪里话呢,你不来我也得请你来,看看能说出这等足以流传千古之名言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古桑海笑道。 闻名不如见面,这姑娘,当真是进退有度,举止从容,说话的时候既彬彬有礼,又不会让人感觉到疏离。 两人笑着说话,古桑海请她进书院。 宁菀抬脚跟上,一边走一边跟古桑海说话。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宁惟言,声音是从她的左后方传过来的,压得很低,在嘈杂的人群里,没点内家功夫,听力不好的,还真听不到。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就见是个书院先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在问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学生。 就听那先生压低了声音问:“薛尚,我让你去找宁惟言,他人呢?” 薛尚委屈的道:“马先生,我去找他了,我追上他就见他去了出云院,他是去找……我也不好再喊他。” 马先生面色瞬间铁青,生气的咬牙切齿:“孺子不可教也,他明明知道我最是看中他,他怎么能如此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那出云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山长独女古络络住的院子,他去出云院,到底怀了什么心思,只要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薛尚就劝道:“马老师,您老人家别生气了,您不是还有我这个学生吗?我一定会争气,给您老人家长脸的。” 宁惟言,他完了! 这种男女之事,马先生是不会询问他的,就算是问了,也是越解释越乱,不管他说实话或者不说实话,他都说不清楚,这去了出云院的锅,他是背定了。 马老师又哼了一声,气的山羊胡子都在颤着,哎,他一直都看好宁惟言,谁知道他现在竟然为了男女之事,如此的糊涂自误。 薛尚开心了,再往人群里看,又看到了宁惟言,对着他耸耸肩,眼底都是阴谋得逞的自得。 他倒要看看,宁惟言这一次,要怎么翻身! 前头的宁菀,把两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是同门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拉踩抹黑。 宁惟言就是被这个薛尚拉踩抹黑的受害人,出云院她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猜一下的话,想必是女子的居所。 这拉踩宁惟言的薛尚,也是个心机歹毒的小人,在古代,这种未婚男女之间的事儿,是最复杂,有口也说不清的。 她想着,就朝着宁惟言的方向看了过去,他在这一群人之中,是长相最为出众的,她一眼就瞧到了。 这不管怎么说,宁惟言也是个熟人,看到小人这么拉踩带节奏造谣他,她就当日行一善,顺手帮他一把! “宁姑娘,看什么呢?”古桑海问她。 “我看到我二哥了。”宁菀笑笑,踮起脚尖来对着宁惟言的方向挥了挥手,甜甜的喊:“二哥!” 第367章 谎言不攻自破 宁惟言本来准备跟同窗一起回住所了,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猛地一颤,有惊喜迅速漫开,回头就见她对着自己甜甜的笑。 这一瞬间,他突的觉得心里有些涨涨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喉间一时间有些哽,对着她点了点头,也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顺着宁菀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同样在对着她挥手的宁惟言。 马先生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薛尚,他不是说宁惟言去了出云院吗?面前这又是谁? 薛尚人都傻了,做梦也没想到,面前这位据说是孔老小友的姑娘,会是宁惟言的妹妹! 他是见过宁惟言妹妹的人,他妹妹虽然也长得不错,可连面前这姑娘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二哥。”宁菀看着宁惟言过来,笑着道:“你收到了信,一早就过来等我了!” 宁惟言没收到什么信,可一早来等是真的,被人拉着看围观看热闹的,点了点头:“我下了学就过来了。” “原来我们书院的第一才子宁惟言,就是你二哥啊。”古桑海跟着笑了出来:“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语诚不欺我。” “山长好。”宁惟言对着古桑海一揖,又对着身后的几位先生一揖:“诸位先生好。” 马先生对着他点了点头,才明显愠怒的瞪了眼薛尚,压低了声音冷嗤道:“你不是说宁惟言去了出云院吗?” 他满嘴胡说八道,人家妹妹过来书院,人家一早就过来等着妹妹了,怎么可能去出云院! 而且依着出云院的距离,他若是真去了,在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马先生,我可能是认错人了,认错人了。”薛尚心里慌了,他怎么能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个宁惟言的妹妹。 这个时候,他心肺都要给气炸了,却再也不敢继续说谎,马先生又不是傻子,什么事情都会被他给蒙蔽。 宁惟言这个家伙,算他运气好!逃过了一劫。 跟着宁惟言过来的梁凡,看着被马先生教训,一脸诚惶诚恐的薛尚,幸灾乐祸的对着他笑。 他是不知道薛尚这个无耻之徒跟马先生说了什么,可猜也猜得到,肯定是没说什么好话。 不过不管他背地里说了宁兄什么坏话,宁兄出现在这里,他的那些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宁兄的这个妹妹,真是个福星啊,过来就是给他带来好运的。 这天中午,宁惟言作为宁菀的二哥,是唯一一个有荣幸跟山长古桑海,书院的诸位先生们一起吃午饭的学生,可把书院里的学生都给羡慕坏了,只恨自己没有个能做孔老小友的妹妹。 午饭之后,宁菀送给所有先生们,一人一套笔墨纸砚,毛笔杆和砚台都是玻璃制作的,实用性先不说,好看,送人也显得诚意足,用心,高大上。 山长跟先生们,都很是喜欢。 山长还当众写了一副字,写的就是宁菀送孔老,已经被传遍书院的那句话,众人皆赞好。 一直到要上下午的课了,先生们才告辞离开。 薛尚还等在山长家院子里,看到马先生拎着个精致的礼盒出来,忙走上前去要帮他拿着。 马先生拒绝了他献殷勤,慢了其他先生一步,示意他们先走,才看着薛尚道:“薛尚,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希望你以后能记住这句话。” “先生。”薛尚霎时面无血色,还想要解释一下。 “你好自为之。”马先生失望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又回身看着宁惟言,眼底已经全然都是欣慰跟赞赏:“长渊,要上课了,咱们走。” 第368章 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是,先生。”宁惟言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礼盒,又看了眼宁菀,眼底神色温润,声音温柔:“小妹,我先去上课了。” “马先生慢走,二哥慢走。”宁菀看着他们离开,才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长渊!” 这应该是宁惟言是字,还挺好听的。 下午的时候,跟着宁菀一起过来的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又去附近的村子找了三个当地的向导带了回来,说都是经常进山的老猎户。 书院里一个懂天象的先生,还预测了一下天气,最近五天,都是大晴天,没有雨,让他们安心进山。 这天晚上,跟宁惟言关系好的几个同窗,尤其是梁凡,撺掇着他把妹妹喊来吃饭,被宁惟言给拒绝了。 梁凡就问:“宁兄,你老实跟我说,你妹妹可许了人家?” 宁惟言眉心微蹙,道:“我妹妹就是没许人家,也不会许给你。” 没许人家,可他清楚,她已经心有所属,以前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一想到她心里有了别的男人,他心里就有些堵得慌,跟扎了根刺似的。 “宁兄,你不要这么说,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爹是个举人,我娘为人和气,家里有千亩良田,你又是最了解我的秉性为人,你妹妹要是嫁给我,我肯定不会让她受一点苦。”梁凡继续厚着脸皮推销自己。 他觉得自己还不错啊,应该能配得上宁家姑娘。 “是吗?”宁惟言笑了:“她徒弟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她好姐妹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平西伯府的大小姐,右相府的少夫人,齐国公府将她视为座上宾。” 梁凡眼睛都要掉地上了:“宁兄,你就算吓唬我,我也不会打退堂鼓的,你都没让我见见你妹妹,跟她说几句话,你怎么就知道她看不上我。” “她不会看上你的,她说比我三弟长得难看的男人,她都看不上。”宁惟言继续打击他:“对了,她现在还是孔老的忘年交。” “那也是她厉害,你怎么这么兴奋?”梁凡就见他说这些的时候,眼底眉梢都带着笑,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我要去睡觉了。”宁惟言正色了一下,回想着他有没有兴奋,见他还要说话,警告他:“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梁凡一脸悲戚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转头就去书房继续看书去了,他要发愤图强,头悬梁锥刺股,科举中第,缩小跟宁姑娘之间的差距。 宁菀这天晚上,早早的就让人都睡下,明天要早起进山,必须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是凌晨三点,一行人都起床了,吃了点早饭之后,就出发进山了。 等到进了深山的时候,天才亮,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缝隙照进来,林子里才显得不是那么阴森可怖。 杨奇负责指路,五个猎户拿着弓箭,刀斧劈开荆棘丛,一路走过去倒是有惊无险。 不过这天,到了午后的时候,一行人刚刚吃完饭,准备休息一会儿继续上路,就见天突然就黑了下来。 第369章 白鹿山山洪暴发 乌压压的黑色云朵,像是随时会砸下来似的压在头顶,显得恐怖又憋闷。 山里,连一丝风都没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几个老猎户围了过来,看着宁菀道:“姑娘,这眼看着就是一场大雨,正是开春的时候,山上的积了一年的冰要是都化了,会爆发山洪,咱们必须要马上离开。” 宁菀面色凝重,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咱们现在出山会更危险,随时会遇到山体滑坡,泥石流,现在必须要找个安全的高地,先避一避。” 几个本地的向导听她这么说,就不愿意了:“你们想留下你们自己留下,我们要马上出山。” 宁菀劝道:“现在出山最危险,你们还是留下来跟我们一起!” 这些人是她找来的,她就要负责他们的生命安全。 “你们自己找死,就自己去死,别想拖累我们。”有个中年向导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们好好说话。”玉山的几个猎户厉喝一声站了出来,挡在了宁菀面前:“少给老子满嘴喷粪,对我们家姑娘不敬,我家姑娘要你们留下,是为了你们好。” 姑娘那么大本事,她的话肯定就是对的,他们不用想也会相信她。 几个向导没他们人多,也没玉山的猎户强壮,不敢骂了,只道:“我们现在就要走,你们把剩下的钱给我们。” “年叔,别跟他们说了,杜应你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走。”宁菀道。 杜应很快就把钱给了那几个向导。 一行人看着他们离开,才一致望向宁菀:“姑娘,咱们现在去哪里?” 宁菀爬上了一块大石头,仔细的看了眼四周,才指着东北方的一处山腰:“就去那里!” 几人点了点头,背起各自的背包,开始出发。 天,沉的更厉害了。 风,刮了起来。 雨,淅淅沥沥的开始落下。 出山的几个向导,此刻正在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的。 “看看我这个玉佩,是那个带头的女人的,我顺手就给偷了,这玉肯定值钱。”一个人炫耀道。 “看我这个荷包,是她那个女徒弟的,二十两银子,够老子睡个雏儿了。”一个人也掂着荷包。 “该死的老天爷跟咱们作对,不然的话,咱们拖到晚上在山里过夜,把他们都给用药干翻了,钱,女人,还有那些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还不都是咱们弟兄的。”一个人十分惋惜。 “就是,那个姓宁的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美,药翻了,咱们兄弟还能轮番乐呵乐呵。”另一人一脸的淫邪之色:“就是可惜了,她要死在山里了。” 这群人,都是当地的地痞无赖,听说有人要找进山的向导,就报了名,他们打的就是进山之后,杀人夺财的主意。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来了场大风暴,他们几个人干不过对方的人,又怕死在山里,最后还是决定保命要紧,出山。 一群人一边走,一边还在诅咒着:“我呸,咱们兄弟进山一趟,就得了这么点东西,那帮狗东西,他们就死在山里!” 天,更黑了。 小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就像是天空突然撕破了一个大口子,雨水就像是瀑布似的,倒灌了下来。 雨,持续下了两个时辰,轰隆隆的声响蓦地在山里炸开,漆黑的洪水从山顶潮涌而下,像是猛兽一般,瞬间吞没了一切。 白鹿山书院,也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淹了,水都没到了小腿肚子,书院的人正在挖沟渠排水。 梁凡一身湿透,脸色煞白的找到了正在组织人去修筑临时防水堤坝的宁惟言,上气不接下起的道:“宁兄不好了,白鹿山山洪暴发,进山口那边,已经是一片泽国了。” 宁惟言面色瞬间煞白,手里的铁楸突的落了下去,砸在了他的脚上,他却恍若未觉,抬脚就往外跑,双眸发红,一字字道:“宁菀!” 第371章 凶多吉少 白鹿山突遭暴雨山洪,乱了。 雷声霹雳中。 位于白鹿山中,一座不高的山峰山腰处,有个山洞。 宁菀站在山洞口,看着洪水从山顶奔流而下,像是喂不饱的黑暗巨兽般,疯狂的吞噬着一切。 “老师,粥煮好了,您进来吃一碗暖暖身子!”季萤走到她身边,喊了一声。 她现在想想都后怕,他们刚刚爬到这边的山腰,就见两边的上山,都有山洪滚滚而下,涛声震天,但凡他们的动作晚上那么一点,也就被卷进山洪里,凶多吉少了。 “好。”宁菀叹了口气,看着滚滚山洪,心生哀叹,神色悲悯:“这场洪水,不知道得害死多少人命。” 这种突发的灾难,就是在现代也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何况是在古代,这对受灾的百姓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季萤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洪水,心里担忧焦急着,她没有老师这种心怀天下的大义,她只想知道玉山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跟这里一样,遭了洪水。 山洞很大很宽敞,这会儿升了火,暖烘烘的,粥的香味也暂时驱散了众人心里的恐惧惊慌。 杜应见宁菀她们过来,给她递过去一碗粥:“老师。” “谢谢。”宁菀端着粥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看着他们:“大家都喝啊,暖暖身子。” 好在这山洞大,里头还有不少的干柴,应该是上山来打猎的猎户,有人会在这里过夜,存了些柴火。 众人都喝起了粥,气氛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年叔就问她:“姑娘,你怎么知道这边的山会没事呢?” 简直是神了,前后左右的山,不是山体滑坡就是有洪水冲下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有这座山稳稳地没事。 “这座山风水好啊。”宁菀喝了口热乎乎的粥,就觉得胃里,身上都暖了,接着道:“我会看风水你们不知道?旁边的山都没这座山的风水好,这座山是这边整条龙脉的龙头,气运最强。” 她站在石头上观察的时候,旁边的山,都是黑雾弥漫,只有这座山,是清明的,是龙脉龙头所在的位置,所以才会选择往这边过来。 “那老师,为什么下大雨的时候不能出山?”杜应也好奇。 “不是下大雨不能出山,是在咱们眼前这种情况下不能出山,山上都是积了一冬的冰雪,一旦下雨,冰雪融化,发生洪灾跟泥石流的可能性太大,咱们走出去至少需要三个时辰,出山比留下来更危险。”宁菀道。 其他人也跟着不住的点头,反正他们现在是宁菀说什么都听什么,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什么都不管,只跟着姑娘走就行。 吃了粥暖和了点之后,时间也已经是晚上了,只是这一直在下雨,天黑着,在这山洞里,也就不分白天黑夜了。 几人留了两个人守夜,剩下的人,就都钻进各自的睡袋里休息了。 宁菀睡不着,见雨小了些,就坐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往外看,摸了摸脖颈处,掏出来一个口哨。 银色的,造型别致,很是小巧精致,她把玩了一会儿,才放进嘴里,一下下的吹了起来。 第372章 在害怕,在恐惧 哨音清脆,一声声的响着,像是鸟鸣。 季萤也睡不着,走到她的身边,听到她吹哨子,才小声的问:“老师,这哨子声音真特别,真好听。” 宁菀就笑:“吹了这哨子,就有人会来营救我们。” 这是她前段时间进宫的时候,容九沉给她的,说只要她吹响哨子,就会有人出现帮她。 不过那日在宫里,一切都很顺利,她没机会吹哨子。 “真的吗?”季萤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还伸着脑袋往外头看了一眼。 外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闪电滑过夜空的时候,才能看到四周都是水。 而他们所在的这处地方,就像是浮在这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真的。”宁菀用力的点了点头,又吹响了口哨,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听得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都跟着安定了下来。 “老师,洪水很快就会退下去的。”季萤也跟着用力的点点头,他们肯定会很快就能出山的。 外头狂风怒号,偶尔能听到树木被大风吹断,被雷劈中的声音,闪电下,还能看到被大风连根拔起,卷到半空的粗大树木。 不过雨势,是越来越小了。 “老师,雨小了。”季萤带着几分开心。 “嗯。”宁菀点了点头,眼底的担忧却并未减少。 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才又静静的看了会儿雨,见雨慢慢停了,风也小了些,才回去休息。 越过山里汹涌的洪流。 山口处的一片高地上,容九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深邃如寒潭般的眸,盯着进山口的位置,看着黑翎卫的人一个个拿着火把进了山,才拍了拍站在自己肩膀上的海东青:“帝江,去!” 一声鹰啸,帝江从他肩膀上忽的飞起,翱翔在天空中,在他的头顶盘旋着转了两圈,才又是一声长啸。 四周也传来了几声鹰啸,像是在回应它,片刻之后,天空中就出现了七只海东青,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向深山。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乌云尽散,月亮出来了。 北辰走到跟前,满目担忧的道:“主子,这里风太大,巨门他们已经进山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宁姑娘的下落,您还是去马车里等着!” “不用。”容九沉的目光,越过山口的洪水,看向深山,看向更深处。 北辰再不敢劝,站在旁边候着,微微垂眸,就能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紧握的双手,拳头握的很紧,指骨节节泛白。 惨白的月光下,他的脸比月光还要苍白骇人。 他第一次看到主子如此毫不掩饰他的情绪,他在担忧,在害怕,在恐惧。 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宁菀,就听到一声唳啸,就在头顶的方向,她眯着眼睛,仔细的又听了一下,确定了是鹰的叫声。 黑暗中,她眼底闪过明显的惊喜来,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负责后半夜守夜的杜应跟年叔两个,也注意到了奇怪的动静,两人正在山洞口往天上看,就见是一只鹰,不过离的远,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头顶盘旋。 “是海东青吗?”宁菀已经跑过来了,问他们。 第373章 不怕,等等我 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宁菀,就听到一声唳啸,就在头顶的方向,她眯着眼睛,仔细的又听了一下,确定了是鹰的叫声。 黑暗中,她眼底闪过明显的惊喜来,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负责后半夜守夜的杜应跟年叔两个,也注意到了奇怪的叫声,两人正在山洞口往天上看,就见好像是一只鹰,不过离的远,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头顶盘旋。 “是海东青吗?”宁菀已经跑过来了,问他们。 “不知道,看不清楚。”杜应回了一句之后,道:“老师,天还没亮,您再回去睡会儿!” 宁菀却是已经到了洞口,往上看了一眼之后,眼睛都亮了,对着天空的方向招手,开心的大喊:“帝江,我在这里,这里呢!” 他来了。 他过来找她了。 杜应跟年叔,也都是知道有只叫帝江的海东青,跟过她一段时间,玉山那段时间的天空上,每天都能看到它。 不过这离的这么远,她是怎么认出来头顶的海东青就是帝江的。 头顶盘旋的帝江,也发现了山洞口的人影,一个俯冲就落了下来,落在了她伸出来的胳膊上。 “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写信。”宁菀也不敢耽搁,从帝江的腿上取下来信筒,转身回了山洞。 她要赶紧传信,告诉容九沉,也告诉家里人不要担心他们,他们没死,他们还好好的活着。 杜应忙跟过去,把烛火点了,把纸笔拿出来,看着她趴在地上写了一句话:一切安好,不要担心。 然后,卷起来放进了信筒里,把信筒又绑在了帝江的腿上。 宁菀带着帝江出去,抚了抚它的脑袋:“帝江,你飞快一点,辛苦了。” 昨日山洪爆发,到现在第二天,天蒙蒙亮,已经过去超过十八个小时了。 她不知道容九沉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是什么时候过来找她的,只知道他现在肯定已经担心死了。 帝江展翅飞起,窜入万丈高空,朝着山外的方向飞了过去,很快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天,破晓了。 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鱼鳞一般的红霞。 山脚下一条没有被洪流彻底冲垮的路上,马车疾驰着,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停在了一处坍塌的山体前。 这处山体,应是没被洪水给冲过。 远远的,还能看到从泥石里渗出的颜色浅淡的血,和着浑浊的泥水一起,一点点的流出来。 前头一块石头的裂缝里,是一个玉佩,玉佩是个貔貅,玉质通透漂亮,拴着玉佩的不是常见的绳子,而是一根细长精致又漂亮的金链子。 北辰在看到玉佩的时候,双眸骤然紧缩,一瞬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盯着那玉佩片刻之后,赶紧去看旁边的人:“主子。” 容九沉像是没听到他的呼唤,滚着轮椅到了那玉佩前,躬身,想将那玉佩捡起来,可手却不听使唤,颤的厉害。 一次。 滑下去。 再一次。 又滑下去。 他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将玉佩捡了起来,玉佩冰冷冷的可怕,冷的直刺骨髓,直刺入心扉,心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他盯着手心里的玉佩,双眸像是染上了鲜血般赤红,有压抑的绝望疯狂在蔓延,翻滚着,沙哑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却温柔到了骨子里:“不怕,等等我。” 一句话落,他控制不住的低咳一声,脸色越发惨白吓人,有鲜血从唇角溢出,让他咳得更厉害了,胸口像是撕裂了一般扯得疼,温热的液体涌入喉间,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374章 他会陪她去死 北辰看他这个样子,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只看着站在旁边等着吩咐的侍卫们挥了挥手:“快点找人。” 这玉佩,是宁姑娘的,就是说她可能已经…… 他看了眼面前坍塌的山体,看着从泥石的缝隙里流出来的血,双眸也跟着沉了下来。 四周的空气,死一般的压抑,风刮过来,冷到刺骨,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侍卫们,开始搬石头,挖土,动作很快,却保持着极度的安静。 北辰也跟着过去帮忙,让人动作轻点,小心点,万一宁姑娘真的被压在了下头,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风刮过,像是有人在低低的呜咽。 太阳出来了。 容九沉抬眸,握住玉佩的手掌遮在眼睛上,露出缝隙来,眼底有光芒闪现,唇角也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来。 那天早上醒来,他的小姑娘也是这样,半遮住眼睛看着阳光,透过指缝的阳光,看着他笑。 可是他遮住了阳光,却再也见不到她。 阳光那么烈,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眼底最后的一抹光,也随之湮灭。 他好像是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整个笼罩,再次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狱里。 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光,他的小太阳了。 侍卫们在搬石头,挖土,都低垂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去看他,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绝望窒息。 北辰害怕了,他怕的不行,可是他又什么都不敢说。 他从未见过主子这副模样,就连那年,十万玄策军被人陷害,埋骨黑山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绝望,又如此平静过。 他甚至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主子他会去死,找到宁姑娘之后,他会去陪她。 “你们继续。”北辰慌了,他悄悄的退了下去,到了不远处找了个侍卫,小声道:“去找两位国公爷,找老祖宗,让他们快点赶过来。” 他拦不住的,主子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他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可能拦得住,就连国公爷跟老祖宗,都不一定能拦住他。 侍卫马上骑马离开。 北辰回头,就见那边挖出来的土,已经是鲜红色的,被血液染得鲜红,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你们都别动。”容九沉突然出声,死寂的眸底有暗色在涌动。 一句话之后,他滚着轮椅过去,轮椅却在接近的时候,滚到了一块石头上,他连人带轮椅都摔在了地上。 “主子。”有人想要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 他们站在原地,就看着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高贵如神祗,好像都没有喜怒哀乐的男人,用力推开了砸在他身上的轮椅,一点点的爬了过来。 这一刻,他堕入凡尘,他告诉他们所有人,他是个人,是个有喜怒哀乐,会伤心,会绝望,也会狼狈的凡人。 北辰咬住唇,八尺男儿,眼泪没控制住就流了下来,他看着他一身都沾染上了泥水,看着他爬到土堆边,看着他温柔的开始挖土,一点点的把土挖开。 土,被一点点的挖开。 容九沉的手上,是和着血的泥,他的指甲已经断开,他的指腹,他的手掌,满是伤口,鲜血直流,他一声声的,温柔的重复着:“别怕,马上就好了,我来接你回家。” 他从未这么痛恨过他失去了这双腿,如若不是腿废了,他就可以陪她一起进山。 就算要死,他也会跟她死在一起。 她被埋在下头的时候,孤零零的,又黑又冷,该有多害怕,该有多绝望。 “主子!”北辰终于忍不住了,跪倒在他面前,伸手帮他去挖土,一边挖一边哭:“您不要这样,宁姑娘要是知道您这样,她会难过的。” 一声鹰啸,在头顶蓦地响起。 第375章 地狱到天堂的距离 下一刻,帝江俯冲而下,落在了容九沉的肩膀上。 北辰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就瞧到它的腿上,重新绑了一个信筒,手忙脚乱的拿了下来。 土包上,最后一层土也被挖了下来,露出了埋在土里那人的样子,已经被砸的不成人形了。 可看身形,还是能认出来,衣服是粗布麻衫,身材高大,是个男人。 已经有侍卫一步上前去把那人头上的土给挖了下来,惊喜的道:“主子,不是宁姑娘!” 北辰也已经喊出声来,把手里的纸递给他,声音因为惊喜变了调儿:“主子,是宁姑娘,信,宁姑娘的信。” 容九沉怔了一下,接过信的时候,手颤的厉害,上头的字迹,清清楚楚,是小姑娘那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一切安好,不要担心。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对他来说,却是地狱到天堂的距离。 他拿着拿纸,低低笑出声来,有泪水跟着滑落,晕湿了纸,也晕开了字迹。 好大好大会儿,他才仔细的把纸条折好,拿出一直放在胸口的香囊,把纸条放进去,才宝贝似的把香囊贴在了心脏上。 北辰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活了过来,道:“主子,我马上带人进山,去接宁姑娘出来。” 太好了,宁姑娘还活着。 他真是不敢想,要是她真的不在了,主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容九沉抬头看了眼太阳,透过指缝,他又看到了小姑娘的笑,小太阳似的,暖彻心扉。 阳光照在身上,是暖的。 不远处,有一行人纵马过来,为首的是宁惟慎,远远的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容九沉,他的身后,是几个死人。 死人已经压得都变了形,有的血肉模糊,压根就认不出来是谁。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揪疼到窒息,还没到跟前就已经下了马:“容九沉,宁菀呢?你见到她了吗?” “她平安无事。”容九沉看着一身都是泥水,狼狈不堪的宁惟慎,就知道他肯定也是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的。 “她人呢?”宁惟慎双眸布满了红血丝,神色焦灼,扫了眼那些尸体。 “她在山里,北辰马上就要带人去接她,你一起。”容九沉说完,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腿,眼底是满满的自嘲跟落寞。 “好。”宁惟慎点了点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要马上就找到她,要第一时间就见到她。 昨日大雨,到处都淹了,他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马上就带着人赶过来。 可从玉山到白鹿山的路,被冲垮了好几段,他们是紧赶慢赶,才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到。 书院的人告诉他,二哥已经进山去找宁菀了,他一路马不停蹄的过来,在路上遇到了容九沉的人,问了才知道他昨晚上就已经到了。 北辰跟宁惟慎,在帝江的引路下,带着人进了山。 山洞里的宁菀,正坐在山洞口的石头上往四周看,山间的洪水已经开始退了,漫山遍野都是狼藉一片,还有很多动物的死尸,已经泡的肿胀发白了。 “老师,老师您快点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就是神仙草。”杜应兴奋的声音蓦地响起。 第376章 这是神仙草 宁菀跑过去的时候,就见一群人都在那围着看新鲜呢。 这是山洞最里头的一个小山洞,里头放着的是一些干柴,昨日里只取了干柴,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山洞里有什么东西。 杜应他们,是想把柴都给抱出来晒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山,要多做准备。 柴都拿出去之后,就在这山洞的最里头,贴着墙根的地方,发现了没融化的冰雪,那冰雪上头,是一簇蓝盈盈的草。 “就是这个,我碰到的就是这个草。”杨奇一脸激动,转头去看宁菀:“姑娘,您过来看看。” 年叔他们,这才啧啧称奇着让开,对着宁菀笑着让她过去。 宁菀过去一看,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这就是神仙草,杜应,季萤,杨大哥,你们去把工具拿来,其他人去忙。” 这一小簇的神仙草,占地巴掌那么大小,密密麻麻的,因为长在冰雪里,颜色很深,大概能提取出来二十克左右的汁液。 不过这些神仙草,不可能全都用来提取汁液做药,还要分出来三分之一,给杨奇培植,看看他能不能养活,能不能想到办法培育更多的神仙草。 杜应跟季萤拿出来了他们的工具,烧杯。 杨奇拿了个木箱子,箱子四周都是冰块,只中间有个小凹槽。 “杨大哥,你留三分之一活的,剩下的给我们。”宁菀道。 杨奇点了点头,这点神仙草,跟他以前见到的相比,真是太少了,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小心的挖了三分之一,连冰雪带泥土一起挖取了下来,放在了盛满冰块的箱子里。 剩下的三分之二,从根部给割断了,放在了杜应拿着的烧杯里。 宁菀觉得,这一趟虽然是碰到了山洪,可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总算是找到了神仙草。 一上午的功夫,宁菀就带着杜应跟季萤两个在忙,提取神仙草的汁液,做药丸。 到了年叔他们做好午饭的时候。 宁菀他们的药也做好了,萃取出来的神仙草汁液,一共也就做出来了五颗药丸,被她宝贝似的放进了药瓶里。 “姑娘,我一定会想办法培育出神仙草来的。”杨奇看着她,郑重的道。 “那就交给你了。”宁菀笑笑,想把药瓶放进药箱里,想了想又觉得不安全,最后放在了她贴身带着的急救包里。 年叔他们已经把粥盛了,做的是皮蛋瘦肉粥,肉干还有干粮都放好了。 年叔笑着道:“姑娘,咱们能有热粥吃,得亏你弄了那个净水的东西,不然啊,咱们现在连口水都喝不到,这人不吃东西还能熬两天,不喝水可就不行了。” 山里的水是不能喝,刚刚发了洪水,这水喝了是会要了人命的。 “净水器,姑娘说那叫净水器,什么净水的东西。”万叔嫌弃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宁菀就笑:“吃饭,大家吃饭。” “老师。”季萤给宁菀端了一碗粥递给她。 宁菀这边刚刚接过来。 外头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跟来的猎户曾顺的声音,带着焦急在喊:“言哥儿,姑娘,你快点出来看看,那个人他是不是你二哥。” 第377章 二哥……找到你了 二哥? 宁菀怔了一下,咽下了嘴里的粥跑了出去,顺着曾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是个一身泥水的人。 那人就晃晃悠悠的在山脚下,沿着洪水边走着,跟个精神恍惚的幽灵似的,脸上,身上,头发上都是泥水,走一路流了一路。 “姑娘,你看看,他是不是言哥儿?”曾顺看她过来,又问了一句。 他眼力好着呢,那人脸上虽然糊着的都是泥,可那身形,分明就是言哥儿。 宁菀又确认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我二哥。” 不过宁惟言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山里的这个地方?还弄得这么狼狈,一身都是泥水。 他该不会是在山洪暴发之后,就跑来山里找她了! “老师,是二师伯。”杜应也确定了,跟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都确定了,那个行尸走肉似的在山脚下沿着洪水走的人,就是宁惟言。 “二哥!”宁菀大喊了一声。 可那行走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一步步坚定的继续往前走。 “言哥儿。”年叔他们也跟着大喊。 可他还是一直往前走,身体晃着,脚步踉跄着,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走,像是在追寻着什么一样。 “他应该是受了伤。”宁菀眉心微蹙,好像恍惚到听力衰退了,伤势肯定很严重,她回头道:“杜应,拿着药箱跟我下去,年叔你们过来两个人抬他。” 说完,她已经朝着宁惟言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到他们一行人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宁惟言已经朝着前头走了好远,离他们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了。 “二哥。”宁菀又喊了一声,跑着追过去。 离的近了,宁惟言听到了声音,身子蓦地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慢慢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她朝着他跑过来。 一时间,眼前模糊的厉害,被泥水跟血水几乎都给糊住的眼睛,亮了一下,等听到她又喊了一声二哥,他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是她。 “二哥,你怎么会来这里?”宁菀到了跟前,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到处都是泥水和着血水,走一路流一路。 “宁菀。”宁惟言看着她越走越近,看清楚她的样子,突然笑了,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来,唇却干裂的开始流出血来。 “二哥,你受伤了。”宁菀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找到你了。”宁惟言唇角的弧度勾的更大,伸出手来,想要去摸摸看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声音沙哑撕裂,又喊了一声:“宁菀。” 宁菀靠近了一些:“我在,你是过来找我的?” 他是不是疯了?昨天那么大的山洪,他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敢在那个时候进山来找她! “我找到你了。”宁惟言的手,在将要触碰到她的脸颊时,突的滑了下去,他整个人也一头朝着地上栽下去。 宁菀抱住他的时候,听到他在无意识中,低低的呢喃:“二哥……找到你了。” 第378章 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二哥。”宁菀喊人的时候,已经摸上了他的脉搏,片刻之后才道:“杜应,先过来帮我把他放平了。” 杜应放下药箱,帮着她一起把宁惟言放在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就见她已经抽出手腕上的金针,开始给他做针灸。 宁菀给宁惟言扎了两针之后,才吩咐:“年叔,先把他抬山洞里去。” 他这一身的伤,看起来严重,其实没伤到五脏六腑,都是皮外伤,到了山洞里再包扎。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山洞。 杜应在年叔他们的帮助下,剪掉宁惟言身上的衣服,给他擦了身子之后,才给伤口进行消毒,包扎。 这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洪水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不过天又阴沉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也跟着落下。 年叔看着站在山洞口往外看的宁菀,愁的不行:“姑娘,你说这雨会跟昨日一样,山里还会爆发洪水吗?” 这边都已经淹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家里那边是什么情况。 “不会。”宁菀看了眼天空的云,是薄薄的很高的层云,不是昨日那种黑压压压到人喘不过气来的积雨云。 年叔这才点了点头,姑娘说的,肯定就是对的,他看了眼天空,暗暗的求着老天爷,不要再下雨了。 天空中,和云层齐高的地方,有个小黑点突然出现,渐渐地离这边就近了,很快就听到了鹰的叫声。 宁菀面露欣喜,道:“帝江回来了。” 年叔也松了口气,就是说有人过来营救他们了。 帝江出现在面前半个时辰后,才盘旋着飞了下来,直接飞到了山洞里,落在了宁菀的肩头。 宁菀拍了拍它的脑袋,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把米,对它道:“大功臣,你先凑合着垫垫肚子,等出去了,赏你一整只羊吃。” 帝江就乖乖的,一颗颗的啄着米粒吃。 很快,年叔就在洞口欣喜的喊了出来:“姑娘,来人了,我好像看到慎哥儿了。” 宁菀倒是没有多少惊讶,肯定是宁惟慎也找来了,然后遇到了容九沉,就跟着帝江过来了。 外头,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年叔喊了一声之后,山脚的人也对着他们挥手,不多会儿就爬了上来。 山洞里,燃着篝火。 宁惟慎到了山洞口,就见跳动的火光下,宁菀正在给帝江喂食,那该死的扁毛畜生,乖的很,一颗颗的吃着米粒,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吃素的呢! 这一刻,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睛也跟着湿润了,眼前薄雾弥漫。 他走近了些,一把将帝江给拍走,扣住她的肩膀,仔细的,认真的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看到她好好的,才道:“臭丫头。” 宁菀就见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雾气弥漫,眼尾多了几分红,越发显得他整个人妖冶到让人惊艳,对着他笑笑:“三哥,你别哭啊,我又没事,我命大着呢!” “谁哭了,臭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宁惟慎只觉的喉间有些哽,眼睛更热了:“我这是……我这是被风吹眼睛里了,你找的这是什么山洞,四处都是风。” 第379章 终究是晚了容九沉一步 宁菀不置可否,心里暖暖的,安静的伸手,轻轻的帮他抹去滴落在面颊上的泪珠。 宁惟慎怔了一下,才嫌弃的往后撤了撤身子,自己胡乱地抹着脸:“外头雨大了,弄了我一脸都是水,你没事就好,娘都快担心死了。” “嗯。”宁菀乖乖的应了一声。 宁惟慎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道:“二哥进山找你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带人去找他。” 宁菀就指着不远处的帐篷:“二哥在睡觉。” 宁惟慎三两步跑过去,掀开帐篷一看,就看见脸色惨白的宁惟言,回头看她:“二哥怎么了?” “受伤了,皮外伤,不过他太累了,已经睡了一下午了,等会儿吃饭再喊他。”宁菀道。 宁惟慎进山,一来是为了确定她的安全,二来是一路都在寻找宁惟言,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时间才找到她。 晚上的饭,还在煮着,宁惟慎跟北辰他们,一共多了十个人,年叔把所有的锅都用上了。 他也不用再想着省着吃了,反正过了今晚,明天天一亮,他们也就能离开这里了。 吃晚饭的时候,宁惟慎喊宁惟言吃饭,他迷迷糊糊的醒来了,给他喂了半碗粥之后,他又睡了过去。 宁菀吃了饭之后,到洞口又看了眼天色,下定了决心,道:“三哥,你留在这里看着二哥,你们明天一早再走,我现在跟北辰他们一起出山。” 宁惟慎瞳孔骤然紧缩,双眸暗沉的厉害,有暴风雨在涌动着,一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容九沉吗哽在了喉间。 他抬头看着她,声音沙哑,却很冷静:“不行,现在出山太危险了,万一雨下大了,再爆发山洪怎么办?” 宁菀很笃定的道:“这毛毛雨很快就会停,有帝江在前头带路,还有北辰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她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容九沉还在外头等着她,他一刻见不到她平安,肯定不会放心的,他身体又不好,不能一直熬下去。 “宁菀,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要想想娘,想想大哥,想想爹,你要是出事了,他们怎么办?”宁惟慎只觉的喉间哽的厉害。 他知道,他很清楚她这么急着要出山,不是为了家里人,也不是因为他,就是为了容九沉。 “三公子,您放心,我们会保护宁姑娘安全。”北辰心里也急,听宁菀说出山,他自然是一百万个愿意。 主子他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又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也只有宁姑娘真切的站在他面前,他才能安心。 宁惟慎一记死亡凝视扫过去,用他多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他自然是站在他主子那边。 “三哥,绝对不会再有山洪。”宁菀已经决定了,谁说也没用,收拾了一下她的包裹,捡了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她的小包里,背在了身上。 宁惟慎知道拗不过她,也不想说不中听的话惹她不开心,看了眼宁惟言的帐篷,道:“北辰,你们的人留下来几个,明天带着年叔他们出山,我跟你们一起走。” 他知道,他终究是晚了容九沉一步。 他如果能料到今天,他绝对会对她好,比容九沉对她好千倍万倍。 第380章 他就是个双标狗 “姑娘,三公子,我也跟你们一起走。”杨奇也收拾了包裹,已经背在了身上。 他得出去给娘送药,娘的身体,虽然在姑娘的诊治下,已经好了一些,可姑娘也说了,她的身体器官都在衰竭,要尽快服用上神仙草做的药。 “好。”宁菀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道:“那你们明天一早再离开,今天晚上好好歇息。” 年叔他们都跟着点头应是。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宁菀他们一行人很快就拿着火把离开了。 北辰留下了三个人,还留下了一只海东青,明天一早护送剩下的人下山。 帝江在头顶飞着,给他们指引道路。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雨就停了,薄薄的云层里,月亮出来了,月辉清冷,洒在山间。 山的入口处。 陈策看着跟个雕像似的坐在轮椅上,看着山口方向的男人,叹了口气走过去,劝道:“表哥,师父她已经没事了,你就不要担心了,你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她们最早也得明天一早出发,得到中午才能出来。” 从他接到消息,过来之后,表哥就一直在这里坐着,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他就算是坐成了望妻石,师父不该出来的时候,还是不会出来的。 容九沉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山口方向,仿佛下一刻,小姑娘就会在那里出现,就会摇着手对他笑。 “表哥,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东西,然后你再过来等总行!”陈策又道。 “你去休息,我不累。”容九沉被他给烦的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陈策一脸你说谎的表情,不过也无奈:“你要是继续这样,我就去请老祖宗过来了。” 帝江已经把师父的消息给传过来了,她没事,表哥怎么回事,他这是非得亲眼看到师父出现在他面前,才会放心。 容九沉眉心微蹙,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聒噪! 陈策被他这一眼,吓得脊背一凉,退了两步才梗着脖子道:“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气! 他还不是为了他好,他就穿成这个样子,一脸一身都是泥,还有血,师父出来看到了肯定会嫌弃他不讲卫生,脏死了。 月光下,容九沉静静的坐着,望眼欲穿的看着。 陈策气哼哼的坐在后头,一边啃着肉干一边拿眼睛斜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声鹰啸在头顶响起。 下一刻。 容九沉突然出声:“阿策,我要洗澡,换衣服,你让人准备一下。” 帝江回来了,小姑娘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他这个样子,小姑娘看到了会担心,会心疼的。 陈策一口肉干没咽下去,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磨了磨牙:…… 用师父的话说话,他就是个双标狗。 他说的口干舌燥都没用,师父还没出现呢,他就主动要求洗澡换衣服了。 天空上,帝江俯冲下来,又飞上天,朝着山里飞去,找到了大部队之后,在众人的头顶盘旋飞着。 大概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出现在了出山口。 第381章 让她牵肠挂肚 宁菀远远的,就看到山口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离的很远很远,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渐渐地,这黑点就越来越大,她也看得越来越清晰,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来,脚下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山口处,容九沉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看着朝着他过来,越走越近的小姑娘,眼底神色一点点变得温柔。 他看着她,只看着她,直到看到她的样子,看清她的五官,看到她站在山口的一块石头上,像他想象中的一样,挥着手,对着他笑,喊他:“容九沉。”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哑,在漆黑安静的夜幕中,一声声的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一颗平静的心,怦怦的跳动了起来,充满了活力,一下有一下的撞击着胸腔。 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他还活着。 让他清楚的明白,这颗心,是因为她,在跳动着。 “容九沉。”宁菀又喊了一声,眼睛有些热,鼻尖酸酸的。 她站在石头上,距离他正好是不用很大声的喊,也能听到声音的距离。 月光下,他静静的坐着,一如初识的时候,他就喜欢那样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一坐就是半天。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越发衬得他整个人都像是立于冰川之上的神祗一般,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 他的轮椅,往前了一点,又往前了一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姑娘,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离的近了些,他才道:“别跑,慢点走。” “容九沉。”宁菀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有些累的坐在了他对面的一块石头上,面对着他:“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睡了。”容九沉唇角勾起温暖的笑来,声音也柔和的不像话,他道:“我是听到帝江回来,刚刚出来。” “你吃饭了吗?”宁菀才不信他,偏着脑袋看着他。 他满眼都是红血丝,黑眼圈严重,脸色也白的吓人,在月光下,仿若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散似的,看得她心疼。 “吃了。”容九沉对着她伸出手来,可刚刚伸出去,又握了握,收了回来,笑着道:“别坐在石头上,凉,回帐篷暖暖。” 宁菀却看到了,他圆润的指甲上,是一道道裂开的口子,他的手上,都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只觉得心一阵阵的疼着,却没有追问他什么,只道:“容九沉,我饿了。” “陈策已经让人准备了饭菜。”容九沉见小姑娘过来,顺手将她的背包拿了过来。 后头,北辰跟宁惟慎他们也都过来了。 宁惟慎目光幽幽的盯了容九沉一眼,就是这个男人,就是他,让她牵肠挂肚,让她连一晚上都等不了,非得这个时候出山来见他。 容九沉对着他微微颔首,滚着轮椅转身。 宁菀跟在他身边,身体又累又困,可是一颗心,却是暖暖的,满满的。 陈策让人准备的很足,几人先是喝了姜汤暖暖身子,才开始吃饭,饭菜也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吃了饭之后。 各自回帐篷休息。 宁菀回去自己的帐篷之后,很快又拿着急救包出去了,也没打招呼,就直接进了容九沉的帐篷里,看着他道:“把手伸出来。” 第382章 找个人过来看着她! 容九沉怔了一下,看着小姑娘笑道:“你回去休息,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宁菀看着他,不说话。 容九沉宠溺的摇摇头,乖乖把手伸了出来。 宁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对面,很自然的把急救包放在他腿上,探着脑袋从里头把消毒棉,伤药跟纱布都拿出来。 然后,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容九沉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离他这么近,这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每一次的呼吸,能闻到她身上混着雨后泥水的味道。 “容九沉。”宁菀一边给他的伤口消毒,一边认真的道:“我命很大,没那么容易死的,以后要是找不到我了,不见到我的尸体,你一定不可以认定我死了。” 她都问了北辰,他看到了她的玉佩,以为她死了,扒土的时候把手弄伤了。 容九沉眸色一沉,心跟着揪疼着,温声道:“好,以后万一我也不见了,不见到我的尸体,不管谁告诉你我死了,你也不要相信。” 没有人知道,在看到她的玉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那一刻的感觉,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就坍塌了,觉得这个人世间,再没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嗯。”宁菀用力的点了点头,手下的动作更温柔了,轻轻的给他上药,眉头越皱越紧,眼底的心疼毫不掩饰。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 气氛却暖暖的升腾着。 “咳。”宁惟慎在外头用力的咳了一声,道:“宁菀,水已经烧好送你房里了,说完了快点去洗澡。” 臭丫头是想气死他,容九沉那手上的伤,明显就是已经处理过了,哪里还需要她单独过来处理! “我马上会好。”宁菀把容九沉的最后一根手指头用纱布缠好,打了个结之后,把急救包拿走,把伤药给他留下,道:“这几天别碰水,记得按时换药。” 容九沉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宁大夫。” 宁菀这才满意的笑笑:“那我走了,你早点睡。” 容九沉笑道:“晚安。” 宁菀:“晚安。” 宁惟慎听着他们俩说话,俊脸黑的都能滴出水来了,又喊了一声:“洗澡水都要凉了。” 这臭丫头,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就往男人帐篷里跑,还好他明智,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在这边的帐篷里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宁菀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就问了这边的受灾情况。 河间府受灾严重,白鹿山百里范围内,洪水肆虐,初步估计受灾人数达数十万之众,财产损失跟人员伤亡不可计数。 受灾最严重的地区,就在白鹿山二十里范围之内,几乎所有的村庄,都被泡在了水里。 容九沉告诉她,他已经让人在白鹿山书院附近,设置了临时安置点,附近的灾民,都被安置到了那边。 不过整个河间府,到处都是山,山体滑坡跟泥石流,造成了道路大段大段的坍塌,被阻断,还在清理疏通,大批的救灾人员跟救灾物资,至少要等到两天之后。 灾区的情况大致已经清楚了,宁菀是个大夫,她坚持要去第一线组织救援,还给宁惟慎派了个重要的任务,回玉山,做喷雾器!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灾后防疫消毒,可少不了这个,她能做消毒粉,消毒水,可若是直接洒下去,就太浪费了,还是需要喷雾器。 宁惟慎这个时候倒是不会怀疑她有别的心思,比如把他支开什么的,看着她道:“我现在就回玉山,会让你四哥过来帮你。” 反正她别想着趁着人不在,跟容九沉什么什么,他就得找个人过来看着她! 第383章 杀我就是帮我 “好。”宁菀坐在马车上,看着他点了点头,催促道:“四哥,时间紧迫,你抓紧啊!” “知道了。”宁惟慎警告的眼神看着:“你是个女孩子,在外头也注意点。” 他也知道他得回去,这边可没有玉山那么齐全的研究室,想要做出她说的东西,还是得回玉山做。 宁惟慎走了,宁菀他们的马车,也朝着白鹿山书院的方向而去。 马车上,她又仔细的看了河间府的地图之后,也是有心无力,道路不疏通,就不要谈什么救灾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救灾道路通畅都是第一要务。 容九沉看着愁眉不展的小姑娘,道:“附近所有能调集的人力,都派去疏通道路了,附近能走能动的村民,都组织起来进行救援了。” 宁菀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子往外看,触目所及,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击坍塌的屋舍,混乱狼藉,浑浊的水面上,能看到飘过的浮尸,有人的,有牲畜的。 她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感到深深的无力,人在大自然的面前,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了。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紧蹙的眉头,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收紧,她一直都是心天下苍生,悲天悯人的,他知道。 马车,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后,停了下来,停在了白鹿山书院门口。 白鹿山书院地势较高,没被洪水波及,水退下去之后,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碌中的人。 一个个被救出来的伤者正在往书院里去,轻伤的被人扶着驾着,伤势严重的就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进书院。 容九沉道:“古山长让书院的学生,都出去救灾了,书院里是安置伤者的地方,书院的粮食,他也全都拿了出来,给灾民施粥。” “古山长做的好。”宁菀点了点头,大灾当前,大家就应该砥砺前行,众志成城才对。 两人说着,朝书院里走过去。 到了前头安置伤员的地方,就见有个人一脸一身都是血,红着一双眼睛,声音嘶哑,慌张的大喊着:“大夫,大夫,大夫呢,快点来个大夫给他看看,他马上就要死了。” 宁菀认了出来,是那个叫梁凡的,宁惟言的同窗,看他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在跑着找大夫,走过去拉了他一把:“病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他……他肠子都流出来了。”梁凡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凄惨的景象,前半生的认知都被颠覆了,又怕又惊又想救人,回身看到是宁菀,愣了一下,才问:“你是宁家小妹,你二哥呢?你二哥他进山去找你了,你见到他了吗?” 宁兄去山里找她了,她现在好好的出现了,宁兄他怎么样了?他也没事! “我二哥没事,很快就会回来,你先带我去看病人。”宁菀急了。 “那里,他在那里。”梁凡听说宁惟言没事,才伸手擦了擦脸,很快就领着她到了伤者的地方。 那伤者就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肚子里插着一根断掉的木头,有成年人手腕这么粗,把肠子都挤出来了,看起来十分可怖。 已经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在给他看了,摇了摇头,沉痛的叹气道:“你们谁给他个痛快!” 那伤者是个中年大汉,看起来有两米这么高的个子,块头也大,是条汉子,伤成这样了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流,看着在场的人道:“你们杀了我,给我个痛快,你们杀了我就是帮我。”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像是仙女一样的小姑娘走过来,蹲在了他的身边,观察了片刻之后,看着他道:“你忍着点,我手边没有麻醉药物,处理起来会很疼。” 大汉愣了一下,还在想着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不能拿起刀,就见她把肩膀上背着的箱子放下,打开了箱子。 这箱子里都是瓶瓶罐罐的药品,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是个药箱。 “容……”宁菀扭头,想要喊容九沉帮她一下。 “我在。”容九沉就在她身边。 两人四目相对,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宁菀看了眼四周,吩咐道:“你们过来几个人,压住他,千万别让他乱动。” 梁凡第一个站了出来,又找了三个人,压着大汉的胳膊,脑袋,还有他的腿,固定好了。 那受伤的大汉一脸感激的看着她:“姑娘,你下手利落点,我彭醒这辈子没机会报答你,下辈子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成全之恩。” 第384章 组织紧急医疗队 “你留着这条命,这辈子好好活!”宁菀给他嘴里塞了条毛巾,看着他道:“疼就咬着,我是个大夫,我是救你的,不是杀你的。” 彭醒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姑娘已经毫不犹豫的将手按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疼的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昏过去。 然后,那姑娘身边的男人,顺势拔掉了断在他身体里的木头。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尤其是那个说彭醒已经没救的老大夫,都没来得及去阻止,就见他们已经把木头拔出来。 而后那姑娘,从药箱里拿出来一个奇怪的东西,撑开了彭醒的伤口,观察了一下之后才道:“你命真大,木头没伤到要害。” 紧跟着,容九沉帮她撑着伤口,给她递过去一个镊子,她认真的,小心翼翼的将碎在血肉里的木头渣滓给夹出来。 旁边的人,包括老大夫在内,都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手法,一时间都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说话,只见她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放下了镊子,拿起了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或许是她的举动太过于惊人,一直到伤口缝合结束,伤药都上好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梁凡都看傻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哪个姑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面对血肉模糊的人,下手眼睛都不眨。 其他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看着她,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彭醒。 “好了。”宁菀处理结束,才松了口气。 容九沉拿着北辰递过来的干净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鼻尖渗出的细密汗珠。 那老大夫此刻,也是一脸震惊,颤颤巍巍的蹲下来,给彭醒把了脉之后,才道:“还活着,他还活着。” “木头没伤到要害,只要伤口不发炎感染,不会有生命危险。”宁菀礼貌的对着那老大夫微微颔首。 “小姑娘,你这治病的手法,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奇了。”老大夫很是感慨的道。 不管这人最后能不能活下去,她的这治病手法,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他自问他是救不活这人的。 “这是伤口缝合,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像这位彭大哥一样的重伤者需要进行伤口缝合,大夫,这边有多少大夫?”宁菀问他。 “老夫是白鹿山书院的大夫,这边还有十多个村里的郎中,都在伤病房里忙着呢,姑娘的意思是教我们这个缝合?”老大夫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缝合不是一时半会能掌握的,我已经让人回去叫我们的人了,不过赶过来可能需要些时间,你们最好找些人,我会教他们一些急救的知识。”宁菀道。 “老夫知道了。”老大夫点了点头,只要是能救人,怎么救无所谓。 “小妹。”梁凡也喊了一声,他嘴一快,说话就少了俩字,认真的看着她道:“我们能不能学?” 他也想救人,这两日他跟着书院的同窗们一起出去救灾,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惨剧,世间的悲惨仿佛都被放小了,放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跟这位彭大哥一样,因为受伤太重而死去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而这位彭大哥,要不是因为她,也会跟那些人一样,重伤不治,痛苦的死去。 “可以,梁大哥你负责组织一下人员,我会教你们该怎么做。”宁菀点了点头,他们这些读书人能愿意做紧急医疗队就再好不过了。 别的不说,这些读书人,脑子聪明,灵活,学习的效率肯定比一般人要高,接受东西也快。 第385章 你相公来找你了 很快,这边就在宁菀的张罗下,有条不紊的组织了起来。 这边的大夫,加上白鹿山书院的这位柴老大夫,一共有十二个人,相对于数量庞大的伤患,实在是不够用。 不过梁凡这边,找到了五十个主动报名加入临时医疗队的学生。 这天下午,宁菀就脚不沾地的用实际案例教他们基本的医疗常识,什么样的伤势,要用什么样的药物去处理,紧急情况下,要怎么对病患进行救治。 这些人,不是行医几十个年头的大夫,就是聪明的学生,简单的急救跟用药知识,倒是能理解的七七八八。 宁菀还让人找了一批愿意过来帮忙照顾病患的临时护工,有男人,有女人,还有老人。 另外,还组织了一群宣传人员,让他们去各个安置点,告诉灾民们灾后防疫需要注意的事情,饮食卫生,饮水卫生,个人卫生,环境卫生等。 这一过程中,她也时时刻刻都在跟所有人传达一个理念,患难时刻,大家要同舟共济,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到了这天晚上的时候,白鹿山灾后医院的基本体系就已经建立起来,开始磕磕碰碰的运转,大家都能各司其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了。 古桑海去找人借粮,回来之后听说宁菀回来了,还听说了她在伤病营的作为,不禁叹为观止。 老师说的对,这姑娘的胸襟跟手段,如若是个男儿,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过去伤兵营的时候,就见很多人都围在了一个地方,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宁菀,还有他们书院的柴大夫。 “醒了,真的醒了。”柴大夫开心的胡子都在颤着,给人把了脉之后,一脸佩服的对着宁菀拱了拱手:“宁大夫妙手回春,老夫佩服。” “谢谢宁大夫。”醒来的彭醒也一脸感激的看着宁菀:“我彭醒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他娘,他娘子和一儿一女,都在这场洪水里死了,他是被屋上掉下来的木头给刺进了肚子,在下头埋了一晚上,才被人给挖出来,送来了白鹿山书院。 他本来已经不打算活了,大夫也说他活不了了,他觉得一身轻松,可以去见老娘,去见妻儿了,没想到会被她把命给救回来。 既然他还活着,这么多好心人救了他,他就要好好的活着,替老母,替妻儿好好的活着。 “彭大哥,大灾当前,大家本就应该守望相助,你帮我我帮你都是应该的,你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宁菀安慰他一句。 旁边的人,也都是一脸欣慰激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彭醒被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可现在,受了重伤的他,活了过来。 这让很多受了重伤的伤员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跟希望,也让临时医护人员有了一定能救活更多人的信念跟动力。 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的古桑海,找旁边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宁菀救了个被柴大夫判定为活不了的人,不由又是一阵感慨。 宁菀跟柴大夫和彭醒说了会儿话,她就搀着柴大夫站起来。 两人一起往外走,迎来的都是尊重仰慕的眼神。 “宁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古桑海赞了一声。 宁菀一看是他,忙行了一揖:“古山长过誉了。” “大伙儿都说说,是我过誉了吗?”古桑海把问题交给了群众。 “没有,宁大夫是巾帼不让须眉,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回答的声音是响亮的。 宁菀谦逊的对着群众们拱手。 古桑海问他们:“晚饭还没吃,跟我一起去吃饭!” 宁菀是还没吃饭,对着他微微颔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古山长了。” 三人朝着后面过去,到了古桑海住的院子,厨娘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很简单的三菜一汤,不过在这个时候,也算是很精致的吃食了。 饭桌上,古桑海说,他去借粮了,找当地的地主大户借粮来赈济灾民,跑了一天,东借西借,借到了不到一百石。 他叹了口气道:“临时安置点现在已经安顿了一万三千多灾民,一人一天一碗稀粥吊着命,也需要二两米,这一万多人,就是二十多石,最多能够五天的量,也不知道朝廷的赈济粮,什么时候能运过来。” “古山长不要担心,朝廷的救灾粮,最晚应该在后天就能运到。”宁菀道。 反正容九沉这么说的,他肯定不会骗自己。 古桑海点了点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希望粮食早点能运过来,否则这灾民,可怎么活下去,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来了场大洪水,他们这开春连种地的种子都没有。”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得很是漂亮的姑娘,华服上沾了很多泥水,却不显狼狈,对着他们福了福身,喊了古桑海一声爹,才看向宁菀,柔声道:“宁大夫,你相公过来找你了。” 第386章 心有灵犀 宁菀:? 相公? 什么相公? 古桑海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宁姑娘也就二八年华,已经成婚了?他怎么没听老师提过? 柴大夫倒是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的看着宁菀笑,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宁菀看向门口的那姑娘,还没来得及说话。 门口的古兰兰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从前面的伤病房那边过来,你相公他在找你。” 宁菀明白了,问她:“是坐轮椅的那位公子?” 古兰兰点了点头,心里还有点遗憾,她相公人长得真好看,就是腿有点可惜了。 “他不是我相公。”宁菀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他是容公子。” 古兰兰听到这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她误会了之后,一张脸都憋红了,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对不起啊宁大夫,我不知道的。” 她下午在伤病房那边帮忙,那里的人都悄悄说,那位坐着轮椅的公子,是她家相公的。 她也看到了,今天一下午,她给人治病,他在一边帮忙,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跟心有灵犀一样。 “没关系。”宁菀说完,起身道:“古山长,柴大夫,你们俩先吃着,我过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 古兰兰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转眼间已经滚着轮椅进来的男人,声音小的如同蚊讷:“公子好。” 宁菀看过去,就见容九沉过来了。 容九沉对着古兰兰微微颔首,才滚着轮椅朝着厅堂方向过去,就见小姑娘已经小跑着过来,很自然的帮他推着轮椅。 宁菀帮他把轮椅推上去,笑着介绍:“古山长,柴大夫,这位是容公子。” 容九沉微微颔首:“古山长,柴大夫好。” 古桑海跟柴大夫,也忙跟着打招呼,邀请他入座一起吃饭,还招呼厨娘再炒两个菜。 宁菀看着厨娘道:“麻烦您给来一碗蛋羹。” 容九沉看着她笑。 古桑海跟柴大夫也是一脸的了然。 桌上的饭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宁菀给容九沉盛了碗汤,道:“你先喝碗汤,米饭这几天不能吃,桌上的菜,你也不能吃,等会儿吃鸡蛋羹。” 容九沉笑着点了点头:“好。” 古桑海跟柴大夫对视了一眼,一副见惯了大世面的过来人模样。 旁边被宁菀喊住一起吃饭的古兰兰,也悄悄的看他们两个,又忙低下头去,一颗颗的吃着米粒,脸更红了。 这蛋羹还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梁凡,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宁大夫,前头又送来一批人,需要您马上去看看。” “好,我马上过去。”宁菀也不敢耽搁,马上起身告辞。 容九沉对着古桑海和柴大夫拱了拱手,也跟着离开。 柴大夫自然也是要走的,跟古桑海招呼了一声,就小跑着追了过去。 古兰兰看他们都走了,也急了:“爹,我也过去帮忙,我下午跟着宁大夫他们学了很多,我能帮上忙的。” 古桑海有些惊讶的看着女儿,见她已经转身跑了,眼眶有些热,跟着就一脸欣慰的笑了。 他这个女儿啊,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的不得了,从来不会跟人说一个不字。 他啊,总担心她这性子,将来出嫁了,会被人欺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勇敢的样子。 梁凡带路,一群人匆匆忙忙的朝着前面而去,还没到地方,迎面就撞上了一群人。 第387章 肺管子都是疼的 不是别人,正是回来的杜应他们一行人。 年叔跟曾顺抬着担架,宁惟言躺在上头,人还处于昏迷中。 杜应看到她,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忙迎上来问:“老师,前头都住满了伤员,没有地方可以安置二师伯了,我们把他送哪儿去?” 宁菀看了眼宁惟言,顿了一下。 古兰兰已经追了上来,听到他们的话,道:“送出云院,你们把他送去出云院,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往右拐就到了。” 宁菀怔了一下,看了古兰兰一眼,出云院,不就是那天她过来的时候,有人诬陷宁惟言去的地方吗? 原来这出云院,是古兰兰住的院子。 杜应看宁菀。 “年叔跟曾顺叔,你们两个送我二哥过去就行。”宁菀做出了决定:“其他人跟我去前头救人。” 年叔他们抬着宁惟言走了。 宁菀他们也匆匆忙忙朝着前头过去。 这次送来的伤员,有五十多人,重伤的轻伤的都有,有五个人,伤势太严重,本就处于弥留状态,都没等到他们过来,就断了气。 还有十多个被压了一天才救出来,伤势严重的,宁菀重点给他们做了缝合包扎处理,也不知道人能不能挺得过去。 专门腾出来安置重症伤员的地方,已经有一百多个病人,痛苦的呻吟声,低低的凄惨哭泣,压抑绝望到让人窒息。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死亡,被抬出这里。 宁菀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势严重的病人,出来透了口气,深深的呼吸着夜晚冰冷的空气,只觉得肺管子都是疼的。 有人抬着一个刚刚去世的人从身边经过,旁边有死者的家人在哭,一个年过六旬,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人,两个只有她腿这么高的孩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认出来了,是她下午的时候,救治过的病人,双腿被石头压住超过了24个小时,已经出现了肌肉坏死。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一旦将重物移开,被压住的人,会因为坏死的肌肉释放大量的肌红素,蛋白,钾等电解质,迅速引起心肾衰竭而死。 可被送来的时候,他还活着,他求她一定要保住他的双腿,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唯一的劳动力,他要是死了,一家老小就没有活路了。 她给他做针灸的时候,他还对着她笑,跟她说谢谢。 她给他做了所有能做的治疗措施,她以为他会是个例外,她以为他能活下去…… “老师,那个女孩她不行了。”杜应跑出来喊了她一声,眼眶红肿的厉害,眼睛里也都是破碎的泪光。 宁菀对着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已经离开的老人孩子,才转身跑进了病房里。 杜应说的那个女孩,在笑着,像是已经恢复了精神,在跟容九沉说话:“叔叔,那你帮我求求宁姐姐,以后让我跟着她,帮她做事。” 容九沉笑着点头:“只要你好起来,就可以给宁姐姐做助手,宁姐姐的三哥很厉害,会帮你做一双腿,你就能重新站起来。” 女孩欣喜的拍了拍手,像是感觉到了宁菀过来,抬头看向她,双眸都是闪烁的星星,满满的崇拜:“宁姐姐你来了,叔叔说只要我病好了,就可以跟着你,是真的吗?” 第388章 星星要走了 宁菀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喉间哽的难受,声音沙哑:“是真的,叔叔不会骗你。” 这是回光返照。 这女孩叫星星,是晚上被送来的那批伤者之中的一个,今年五岁,她的父母,爷爷奶奶跟哥哥,都死在了这场洪灾里,她也被砸断了双腿,在风雨里撑了一天一夜。 送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快不行了,她能做的,也只是延长了一些她的死亡时间罢了。 “谢谢宁姐姐。”星星开心的看着她,眼底的神采在这句话之后,慢慢的消散,打了个哈欠,声音也变得虚弱:“姐姐,叔叔,我有点困了,我先睡一觉,等醒了我再跟你们说话。” “好。”宁菀点了点头,轻轻的扶着她的身子,让她躺下来。 “姐姐,我看到娘亲,爹爹,爷爷奶奶,还有哥哥了。”星星唇角带着笑,眼神开始涣散:“他们在对着我招手,他们在喊我。” “嗯。”宁菀蹲在床边,眼泪再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姐姐,你是好人,娘亲说好人会长命百岁,你跟叔叔,都会长命百岁。”星星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谢谢星星。”宁菀对着她笑。 “姐姐,星星要走了。”星星握住了她的手,用了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握住,口齿不清的呢喃着:“姐姐,我疼。” “星星是个好孩子,星星一定会去一个没有疼痛的地方,会跟娘亲爹爹,哥哥,爷爷奶奶团聚的。”宁菀握住了她的手。 她小小的手掌,那么小,在她的掌心里,一点点开始变凉。 站在床边的杜应眼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不住的落下。 季萤已经捂住了嘴巴,泣不成声。 容九沉轻轻的,轻轻的覆住宁菀的手,就见床上的星星,身子突然间抽搐了一下,紧跟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都开始流出血来。 血液越流越多,就像是泉涌似的,不断的冒出来。 宁菀瞳孔骤然紧缩,身子在这一刻突的就僵硬了起来,脑子轰的一下炸开,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合。 面前的星星,跟六岁那年,那个在她面前死去的女孩,开始重合了起来,引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梦魇。 她的心脏都像是在这一瞬被攫住了一样,巨大的痛苦跟恐惧,在这一刻,像是海水一样,顷刻间将她淹没,再也无法呼吸。 容九沉只感觉他家小姑娘温暖的手,霎时间冷若寒冰。 她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就控制不住似的开始颤抖了起来,剧烈的颤抖着,脸色也在这一瞬,惨白如纸,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不住的滚落而下。 “宁姑娘。”容九沉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慌乱的喊了一声。 “容九沉。”宁菀反握住他的胳膊,身子还在剧烈的颤抖着,声音也抖的厉害:“带我出去。” 容九沉以为她是看到女孩的死亡受到了刺激,将她拦腰抱起的时候,她也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低低的啜泣出声。 第389章 哪位是宁姑娘 他抱着她,滚着轮椅到了外面,怀里的小姑娘颤抖的厉害,冰冷的吓人,她低低的哭声,绞着他的心脏。 “容九沉。”宁菀死死的抱住他,眼泪不住的往下落,低低的呢喃着喊他的名字。 “我在,我在这里,不怕。”容九沉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她,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别哭,星星她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容九沉。”宁菀重复着,喊着他的名字,痛到了极致的时候,她哑声央求他:“你抱抱我。” 容九沉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在她这一句软软的,带着哭腔的沙哑央求里,轰然崩塌,心脏疼的厉害,又跳动的厉害。 他微微垂眸,眼底有雾气在升腾弥漫着,轻轻的拥住她,将她小小的,颤抖着的身子整个拥进了怀里。 小姑娘的身子,还在颤抖着,她还在低低的抽泣着,只是抱着他的手,开始慢慢的不是那么僵硬,开始慢慢放松了下来。 过了好大会儿,他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一点点的回升,她的哭声也越来越小,身子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没事了。”容九沉温声安慰着,微微垂眸,就能看到她的发,都已经被汗水浸湿,看得他心脏一阵阵的抽疼着。 “我九岁那年,看到了一场谋杀。”宁菀的声音,很缓很缓,一点点的回忆着那早就被她压在记忆最深处的凄惨画面:“那个凶手,就在我家对面,他拿着一个大锤子,捶在了那个女孩的头顶,压着她的脸贴在窗户上,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嘴里,都在流血,好多好多的血。” “已经过去了,不怕。”容九沉轻轻的抚着她的发。 “对,已经过去了,我向警察举报了他,我画出了他的画像,警察很快就抓到了他,他被判了死刑,他被枪毙了。”宁菀用力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面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刚刚那一刻,她看到星星,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很多年前,在她面前惨死的女孩,心里阴影被触发,不能呼吸,不能动弹。 “他已经死了,你不用怕他。”容九沉心疼的伸手,帮她抹去面上的泪珠。 他有些听不懂她的话,比如警察是什么,枪毙又是什么,他们大周处理死刑犯,都是直接砍头。 “嗯。”宁菀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他点了点头,稳了稳心神之后,才对着他勉强的笑笑:“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就是心理阴影,我去看看星星。” 星星流血的原因,跟那个被人杀害的女孩自然是不一样的,她是生前头部受到过伤,死后颅内出血,才会引起七窍流血。 “等一下。”容九沉将她放下来,扶着她站稳,让她在外头等着,他去看了眼星星,见星星面上的血,已经被季萤给处理干净了,才回身看着她:“进来。” 宁菀点了点头,强自打起了精神,她是这里的主心骨,她必须要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揉了揉自己的脸,挺直了腰板,一步步走进了病房。 季萤放下手里的毛巾,擦了擦眼泪,问她:“老师,你没事!” “没事。”宁菀摇摇头,拿过她手里的毛巾,给星星擦了擦耳后的最后一滴血迹。 “老师,星星怎么会突然流血?”季萤很心疼这个孩子,她还那么小。 “她是生前头部受到过冲击,死后颅内出血。”宁菀解释道。 季萤这才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她以前听人说,只有中毒死的人,才会七窍流血,看来并不是这样。 宁菀把毛巾放在盆里,把杜应喊了来,道:“你去问问梁凡他们,有没有人知道星星的家人在哪里,如果有可能的话,把他们一家人葬在一起!” 这个孩子,才五岁,让她跟家里人在一起,她才不会孤单。 梁凡他们倒还真有人知道星星的家人在哪里,他们去救人的时候,活着的救出来送到书院,死了的人,凡是有认识他们的,就会把名字写上,放在他们身上。 星星的一家人,洪水来的时候,没来得及逃走,都被砸在了坍塌的屋子里,尸体被挖出来之后,也记录了名字。 这天晚上,在白鹿山书院附近,火化了所有的遗体,星星跟她的家里人,也在其中。 家里有幸存者的,骨灰由家属取走。 没有人认领的遗体,进行了集体火化,集体埋葬,就埋在了白鹿山附近的一座山的山腰上,知道名字的,就在石碑上刻上他们的名字,不知道名字的,就留下一个空白,等以后统计失踪人员的时候,或许能知道他们的名字。 宁菀还让人刻了一个石碑立在那里:白鹿山洪水遇难者公墓。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在寻找幸存者,不过找到的活人,已经越来越少,遗体越来越多,遗体开始腐烂,就只能就地火化,把骨灰带回白鹿山公墓进行安葬。 容九沉负责灾后安置灾民的工作,洪灾三天后,打通了道路,赈济粮和各种物资,也开始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救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灾民的情绪也被安抚。 宁菀负责医疗工作,白鹿山这边的灾后医院开始运转了之后,她又把受过培训的人派去了各个灾区,指导灾后的救治工作。 洪灾之后的第八天。 容楚寒负责运送一批救灾物资过来了,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的宁王妃顾凝。 为了万无一失,两人过去的地方,是整个河间府受灾最轻的地方,在洪灾中基本上没死人,也不会有疫病之类的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顾凝到了灾区之后,为了展示她的心地善良,爱民如子,就奔赴前线,给灾民发衣物施粥,分发药物,帮灾民看病。 这天傍晚的时候,她正在一处独立的安置点做戏,给一个当地的地主太太把脉问病的时候,有人突然掀开帘子闯了进来,是个一身甲胄的侍卫,看着她们道:“请问哪位是宁姑娘?” 顾凝怔了一下。 “宁王妃,他们找的就是你!”地主太太小声的问了她一句。 顾凝皱了皱眉,看了眼门口那人,心里冷笑一声,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什么人都会去给看病的吗? 那侍卫见没有人说话,急了,又道:“我家王爷,有请宁姑娘去给家里王妃瞧病,还请宁姑娘能出手相助,我家王爷必有重谢。” 顾凝听到这里,看了眼那护卫,眼底闪过明显的喜色来,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人是康王府的人,旋即站起来,温婉的回道:“我就是。” 这里也只有她一个凝姑娘,她也是懂点医术的,人家过来请她去看病,就算她治不好康王妃,也可以过去拉拉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第390章 神医宁王妃 “宁姑娘请。”康王府的侍卫,恭敬的给她让出了道路,一边走一边道:“王爷跟王妃暂住在白鹊庵,路途会有些颠簸,辛苦宁姑娘了。” “无碍。”顾凝微微颔首,温婉的笑笑,叫来了冬梅,小声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 冬梅退了两步,去告诉随行的侍卫,让他们去告诉王爷王妃的去处,之后才追了上去,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停了下来,顾凝在冬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建筑,是一处位于山腰上的尼姑庵,就叫白鹊庵。 建筑跟别的受灾区域相比,还算完好,不过门口的一颗有三人合抱这么粗的一颗大树倒了,砸塌了最前头的半边大殿。 侍卫引着她,很快就到了后面的庵堂里。 庵堂的厅室里,康王爷正在焦急的瞪着大夫过来,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时不时的就得往外头看上一眼。 坐在客座上的古桑海,喝了口茶水之后,安慰他道:“王爷,您不要着急,宁丫头只要过来,王妃的病,肯定会药到病除。” 康王担忧的握了握拳头,回头问他:“你说的这个宁丫头,医术真的这么了不起?” “要不您去伤病房问问那些被她救了的病人?”古桑海也是忙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两日终于是得了点闲,听人说康王爷这边,王妃生病了,才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的。 “本王信你,信你。”康王爷也真是心急的不行了。 他是一个月前,陪着王妃过来这边吃斋念佛的,王妃本来身子还不错,谁知道洪水那日的时候,肚子突然就疼了起来。 这白鹊庵里的静安师太也是会点岐黄之术的,给王妃煎了药吃了之后有点好转。 谁成想这两日,病情突然又加重了,吃什么药都不行,疼的人都下不来床,他本是想着赶紧回京城,找御医给看。 不过古桑海突然到访,说这边就有个神医,可以请她过来先给王妃看看。 他想着也是,王妃疼成那个样子,一场洪水之后,路上又行走困难,她乘坐马车回京城更是受罪,就先让这边的神医给看看。 院子里,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康王爷回身往外头一看,就见人回来了,他的亲卫带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回来了,眼底神色一喜,也顾不得什么王爷的威仪,礼数了,亲自迎了上去:“你就是宁姑娘?” “皇叔公吉祥。”顾凝优雅端庄的福了福身,看着他笑得温婉:“皇叔公莫非是不认识我了?我跟宁王大婚当日,康王叔也是来参加过婚礼的。” “你是宁王妃,顾凝对!”康王爷记起来了,是阿寒的王妃,尚书府的千金。 “皇叔公总算是想起我来了。”顾凝说完,接着忧心的道:“皇叔公请我过来给皇叔婆看病,皇叔婆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这位康王爷,是太上皇的弟弟,当今圣上的叔叔,她跟王爷得喊他一声皇叔公。 康王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眼古桑海,宁姑娘?凝姑娘?这个老古说的神医,莫非就是面前的宁王妃。 古桑海刚从屋里走出来,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宁菀,就问那个去请人的侍卫:“宁姑娘人呢?” 第391章 找错人了 康王眉头皱了一下,问他:“这位不是你说的凝姑娘?” 顾凝也看向古桑海,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有名为愤怒跟憎恨嫉妒的情绪在心底一点点的滋生。 古桑海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说的宁姑娘,是宁菀宁姑娘,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好多遍吗?” 这怎么还能请错人,面前这个姑娘是谁?他也不认识。 顾凝早在他质疑的时候,就已经隐隐预料到了事情不好,可亲耳听到古桑海说出了事实,胸腔里的恨意急速蔓延,瞬间直冲天灵盖,只觉的整个人都要被妒火给烧成灰烬。 该死的宁菀! 他们要找的原来不是她这个凝姑娘,是她自作多情,这些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要找的是宁菀那个贱人! 康王有些尴尬了,看着那亲卫一声厉喝:“你是怎么回事,叫你找个人都能找错了。” 亲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恕罪,属下一路打听过去,那些灾民说王妃就是宁姑娘,属下才会把人带来。” 他怎么知道会闹这么大的乌龙,这位是宁王妃,闺名又叫顾凝,一个人沾了俩宁,那些灾民估计也是闹不清楚,才让他也误会了。 “皇叔公不要动怒,无碍的,本妃也在灾区施粥看病,想必那些灾民弄错了,才会闹了误会。”顾凝心里已经气炸了,面上依旧是温婉大方,善解人意,继续劝道:“皇叔公还是让人赶紧去找那位宁姑娘,莫要耽误了皇叔婆的病情。” 这该死的狗东西,竟然让她受如此奇耻大辱,她绝对不会饶了他的。 那侍卫,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主动请命:“王爷,属下这就去找宁姑娘,还望王爷能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康王爷气的冷哼一声,道:“柳洋,你亲自带人去请宁菀宁大夫,再请错了,你就提头来见!”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白养着他们了。 柳洋是跟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侍卫,接了命令之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侍卫:“还不快点走。” 王爷是个好王爷,从来就不会轻易打罚下属的,没说要处置他,就已经默认了让他去将功赎罪。 “宁王妃,下人没用,害你辛苦跑了一趟。”康王爷看人走了,才歉疚的对着顾凝道。 “皇叔公哪里的话,就算不是弄错,我知道皇叔婆生病,也该过来看望的。”顾凝道。 “本王刚刚听你说你也会医术,可否去给王妃瞧瞧?”康王爷客气的问。 “我只会一点皮毛,皇叔公若是不嫌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凝说着,跟康王爷一起进了屋。 古桑海看了眼顾凝,总觉得他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可在哪里呢,他却是不记得了。 他看着康王爷跟顾凝一起进了屋,又转身看了眼太阳,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是中午了,也不知道那些派出去的侍卫,什么时候能把宁丫头找来。 此刻的宁菀,正推着容九沉的轮椅,在田埂上走着。 阳光正好,不过空气里弥漫着的却都是腐烂的味道,她戴了口罩,容九沉也戴着口罩。 退去洪水的田地里,随处可见被淹死的动物尸体,时间久了,已经开始腐烂了,好在这个天气,还没有苍蝇,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可怖。 一队队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前头的收集尸体,后头推着大车的,就在他们把尸体收走之后,洒生石灰粉进行初步消毒。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处理中,这次灾情,因为宁菀跟容九沉的参与,处理及时,救灾得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惨剧并没有发生。 宁菀一边走一边跟容九沉说话:“一直白养着灾民肯定是不行,朝廷也负担不起,最后还是会惹出乱子,还是要以工代赈。” 第392章 有些傻气 容九沉道:“可以让他们去修路,从玉山,修一条大路,一直通到津港口,到时候玉山的货物,就可以从水路运往各地,能节省至少三成的运输成本。” 宁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她还是道:“河间府这边的人,不一定都愿意过去玉山那边修路,这一场灾难之后,他们现在是孑然一身,我想能不能有什么让他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安身立命的办法。” 容九沉看了眼四周的高山:“这里有树。” 宁菀笑了,对着他竖起大拇指来:“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想到了,可以在这里开家具厂,做家具,如果从这里修一条路,到玉山,再到津港口岸,也不愁销路。” 容九沉点头应是:“可以做你喜欢的那种沙发,和床垫。” “那叫席梦思床垫。”宁菀给他科普了一下,接着道:“做这个太费事了,我那床垫里填充的是棉花,沙发里也是,要是生意想要做成规模的话,就得做出海绵来,我得去找我三哥他们商量一下。” 家具肯定是不愁销路的,尤其是沙发跟席梦思床垫,只要在上层社会打开销路,走高端路线,就能做成暴利产业。 “嗯,我会让北辰找一些能工巧匠过来。”容九沉说完,看了眼太阳,才问:“你三哥不是说今天中午就能到这边吗?” 宁菀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太阳:“可能路上不太好走。” 她那天让宁惟慎回玉山,去做喷雾器,早上收到海东青传来的信件,说已经做好了两个,今天中午就会送过来让她看。 所以说宁惟慎才是这个时代她最需要的人才,是真的无所不能的那种天才人物,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告诉他原理,他就能给你做出来。 容九沉微微抬眸,就能看到小姑娘在仰着头看太阳,阳光太烈,她微微眯着眼睛,说不出的可爱,他笑笑,也跟着应了一声:“可能是。” 那个可以用作消毒,被她称为是喷雾器的东西,他也很想看到。 宁菀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到了前头一处地方,田里有一处冒出的碧油油的嫩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指着那嫩芽,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一般,带着几分兴奋:“容九沉,你看那边是什么,竟然发芽了。” 容九沉望过去,是一株从枯掉的老根里,生出的一点点嫩芽,也就手指盖这么大小,难为她一眼就看到了。 他也不认识那是什么植物,还没说话,就见小姑娘已经跑过去了,蹲在那株嫩芽旁边,一脸新奇的打量着。 阳光耀眼,照在小姑娘的脸上,身上,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暖融融的小太阳,看得他心里暖的厉害。 他滚着轮椅过去,就停在小姑娘的对面,跟她一样,也认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植物。 “你认识吗?”宁菀问。 “不认识。”容九沉遗憾的摇了摇头,认真的道:“等会儿让北辰找人来看看。” 两个人,就围着一株新发的嫩芽看,远远的看过去,显得有些傻气。 “姑娘。”杨奇的声音蓦地响起。 容九沉抬头,看他从对面跑了过来。 宁菀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忙对着他招手:“杨大哥,你快点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植物。” 第393章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杨奇跑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他们跟前,跟容九沉微微颔首打了招呼之后,才蹲了下来,看了一眼之后,道:“烟叶,这是烟叶,是白鹿山这边的品种,植株有三尺高,一年两收。” 宁菀不得不感慨,果真是术业有专攻,这植物的东西,还是得找专业人员来辨认才行:“白鹿山这边种烟叶的多吗?” 杨奇摇头:“这是本地烟叶,不值钱,估计是本地农民种来自己抽的,市场上卖的烟叶,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烟叶和烟丝。” “那两者有什么区别?”宁菀问。 她知道,大周朝已经开始流行烟草,还说抽烟可以治病,去潮去湿,抽法是很原始的,烟袋锅子抽旱烟。 “我觉得味道上没有太大的差别。”杨奇当初为了研究,还尝试过两者的区别,不过他可能是不抽烟的人,感觉不到什么不一样。 “就是它了。”宁菀突然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笑着道:“咱们可以做一本万利的买卖,卖烟!” 这个可比什么家具来钱快多了,也暴利多了,能养活的人也更多,可以形成一整个产业链,能给更多流离失所,家园被毁的人提供一份工作,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容九沉看着眼睛都在冒着小星星,一脸兴奋的小姑娘,眼底神色宠溺。 杨奇有些摸不着头脑:“姑娘,这边的烟叶卖不上价格的。” 不然的话,农民肯定也会种植烟叶的。 “不是卖烟叶,咱们卖烟,卖卷烟!”宁菀说起来就兴奋,还两指模拟了一下夹着烟,抽烟的姿势。 在后世,烟草绝对是最暴利,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现在这个时代,烟草还是处于最原始待开发的阶段,她要开发烟草,假以时日,她可能就是大周的烟草大王了。 容九沉宠溺的看着小姑娘,听她继续说。 杨奇有点不太懂,不过也认真的听着。 宁菀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大概的说了一下,烟草产业在河间府做起来,能给这里流离失所的百姓带来多少利好,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润,说到最后,她声音有些激动,看着他们道:“烟草生意做起来,这里所有的灾民,就都有个活路,有个希望,有个奔头了。” “姑娘你放心,选育种植烟草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杨奇对具体做生意的事,不感兴趣,也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让他带人种植烟草他肯定是可以的。 “如果建你说的烟草种植基地,烟草工厂的话,那路是必定要抓紧时间修了。”容九沉眼底神色越发温柔,宠溺,看着双眸闪着光的小姑娘,只觉得魂儿都被她给勾走了。 他全然明白她的想法,烟草生意做起来,行成一个产业链之后,能帮助河间府所有流离失所的人重建家园,重拾希望。 当然,烟草的利润,也是巨大的,等到销往各国之后,利润绝对不会比盐铁生意低。 “那修路的事情,就麻烦容公子了。”宁菀郑重的对着他行了一揖。 容九沉也学着她的样子,理了理衣袖,对着她深深一揖:“宁姑娘一心为国为民,不必客气。” 两人抬头,四目相对,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第394章 我不放心 杨奇在这一刻,觉得他是个多余的,恨不能变成空气消失掉,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准备离开。 宁菀却看向了他:“杨大哥,你来找我有事?” “是三公子来信了。”杨奇把手里的信给了她。 宁菀把信拿过来看了一眼,宁惟慎说他们在半途遇到人求救,是一个被泥石流冲击的村子,先去救人了,可能要到晚上,或者明天一早才能过来。 除了说明他们的情况之外,还有几张图纸,是制作喷雾器的图纸,宁惟慎让她先找匠人,把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喷雾桶做出来,其他部分,等他们过来之后再做。 制作喷雾器的匠人,容九沉早就已经找好了,都在原地待命,准备好了一切,图纸拿来了之后,就直接给了北辰,让他给送过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 宁菀回白鹿山书院,容九沉回京城。 谁知道她这还没回到出云院,在半路的时候,就被康王府的人给拦住了,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宁惟言。 宁菀听他们说了情况之后,立刻就调转了马头,道:“治病要紧,不要耽搁,马上过去!” 古山长跟人介绍的她,她肯定是要过去给看看,况且这康王爷,还是容九沉的皇叔。 容九沉的叔叔辈,现在活在这世上的,也就只有康王跟信王,两人都是不管政事的逍遥王爷,混吃等死那挂的皇亲贵胄。 康王府的亲卫柳洋,看着面前骑在马上的漂亮姑娘,只觉得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对着她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宁姑娘了。” “不客气。”宁菀说完,就感觉到有人打马到了自己身边,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回头见是宁惟言:“二哥,你回去!” “我跟你一起。”宁惟言微微垂眸,帮她把帽子戴上,把斗篷的系带,仔细的系好,怕她不同意,继续道:“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娘说让我们保护好你,你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老四一早就跟搜救队的人一起走了,老三今儿又回不来,他肯定是要跟着她一块儿去的。 宁菀还是第一次听到宁惟言对她说这么多话,治病要紧,也没时间耽搁,点了点头,同意了。 康王府的亲卫柳洋在前头带路,朝着白鹊庵出发。 白鹊庵里。 过来接顾凝回去的容楚寒在跟康王爷寒暄了一番之后,起身告辞:“皇叔公,那我跟凝儿就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你跟皇叔婆。” 顾凝也起身,温婉的行了一礼,满是歉疚的道:“没能帮得上皇叔公皇叔婆,是凝儿的医术不济,凝儿以后一定会好好精研医术的。” “你们有这份心,皇叔公就很感谢你们了,这天都晚了,你们路上也小心点。”康王爷也跟他们客气了一下。 等看到两人走出了屋。 康王爷才叹了口气,愁的心焦,问古桑海:“古兄,你说这宁菀宁大夫,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王妃今天一下午,已经疼得昏迷过去了好几次,这人再不到,他真的就得连夜回京城去找御医了。 前脚刚刚踏出门槛的容楚寒,听到宁菀的名字,瞳孔骤然紧缩,脚步一顿。 第395章 勾搭上了 顾凝敏感的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心绪波动,面色一变,眼底煞气一闪而逝。 容楚寒没等她反应,已经转身再次进了屋,看着康王爷道:“皇叔公,天已经黑了,凝儿她禁不住路上颠簸,不知我们能否在这里借住一晚?” 顾凝听到他的话,只气的胸口都要炸裂了,嫉妒跟愤怒,像是野草一样,瞬间遍袭全身,灼烧着她的理智。 宁菀这个贱人。 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是因为听到宁菀要过来,才主动要求留下的,他跟宁菀又勾搭上了。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当初他口口声声说他讨厌宁菀,看到她就恶心,这辈子只会喜欢她一个人。 可最让她痛恨的还是宁菀,要不是她不要脸勾引王爷,王爷怎么可能会吃回头草。 “你们要留下,本王求之不得。”康王爷没想到他都要走了,突然又说要留下来,不过也没多想,就着人去给他们安排了。 “谢过皇叔公。”容楚寒道谢之后,就再次坐在了厅堂里,看向外头的时候,心里多了几分迫不及待。 “麻烦皇叔公了。”顾凝也对着康王爷颔首微笑,她心里已经气翻了,恨不能一走了之。 可她不能走,她得留下来,她绝对不会给宁菀留任何的机会跟王爷单独相处,她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勾引王爷。 外头,夕阳西下。 在最后一抹阳光落入地平线的时候,望眼欲穿的康王爷,终于等来了盼了一天的宁大夫。 他看过去,一眼就望见了那个年轻的姑娘,穿着一身简单的淡青色衣衫,气质清雅,长得极美,走起路来,没有一般女子的娇柔,很是英姿飒爽,气度不凡。 容楚寒眼底也闪过了明显的亮色,看着一步步朝着他过来的宁菀,心也跟着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 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瘦了,能看出来明显的憔悴,可没了婴儿肥的她,却越发明艳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凝在看到宁菀的时候,眼底有杀气一闪而逝,可当她看到宁菀身边跟着的宁惟言,心又跟着悬了起来,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心虚的看了眼在场的人。 该死的,宁惟言怎么会跟宁菀一起过来,他最好识趣点,不要在这里戳破她的身份! 宁惟言也看到了顾凝,刚刚进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依旧是那么端庄温柔,就是有些瘦了,看得他有些心疼。 康王爷见他们进来,问了古桑海一声确定了她的身份之后,才迎了上去。 古桑海给他们简单的引荐了一下,就赶紧请她进去给康王妃看病。 宁菀走在前头。 宁惟言背着她的药箱跟在后头,经过顾凝的时候,只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宠溺的笑笑。 顾凝见宁惟言装作不认识她,终于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也松开了,还好他没有当众跟她说话,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 容楚寒把顾凝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心里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厌恶,再看向宁菀的时候,眼底满满都是志在必得的坚定。 她还在闹脾气,还是不愿意理他,不过无所谓,他已经决定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一定要让她成为他容楚寒的女人。 宁菀已经进了卧房,坐在床头给康王妃把了脉之后,看向屋里的其他人:“除了家属,其他人麻烦出去一下。” 其他人很快就都出去了,只剩下宁菀跟康王爷。 康王爷看她脸色凝重,眼底泪光破碎,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腔:“宁大夫,我家王妃她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第396章 羞愧难当 这姑娘,真的有古兄说的那么神?可她这么年轻,她满十六岁了吗? 宁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王爷,大概三年前,王妃曾经小产过,宫外孕,吃了药打了下来,不过东西没流干净,才会导致时不时腹痛。” 康王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睛:“你说王妃她腹痛,是因为那次小产?” 王妃三年前小产的事情,瞒的很紧,除了他,王妃,还有李大夫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宁菀正色了一下,又道:“王爷,腹痛不是最紧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妃现在又有了身孕,大概有两个月了。” 这对夫妻,都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了,竟然还能一次次怀孕,在这古代,或许就只能用感情好身体棒来形容了。 康王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面色纠结中带着几分难掩的痛苦,一时间羞愧难当,难以启齿:…… 他才是个老不羞的,三年前出事还情有可原,可这次……王妃要是再出事,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昏迷中的康王妃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宁菀,问:“大夫,我真的怀孕了吗?” 宁菀点头:“王妃,你身体不好,又属于高龄产妇,要是坚持把孩子生下来的话,风险很大。” “那孩子就不要,不要了。”康王爷眼睛都不敢去看她,声音颤着,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那些个庸医误他啊,他们口口声声说王妃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可能怀孕,这三年来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他这才放心,没做什么措施。 可现在…… “王爷。”康王妃拉住了他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声音沙哑,带着恳求:“我想留住这个孩子。” 康王叹了口气:“你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宁大夫也说风险很大,咱们不要好不好?” “王爷。”康王妃开始流眼泪,咬了咬唇,接着道:“妾身这几个月以来,经常会梦到霄儿,这个孩子,肯定是霄儿他不忍心看着咱们伤心,送过来陪咱们的。” 康王眼眶红肿着,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别瞎说,孩子不重要,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听大夫的话,孩子咱们不要,要是你再跟上次一样,你让本王怎么活?” “王爷。”康王妃痛苦的紧紧握住他的手,看向宁菀:“大夫,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我们把孩子保住,霄儿他不在了,这个孩子,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慰藉了。” 宁菀断断续续的听他们夫妻说了孩子的事情,他们夫妻两个感情好,康王也就娶了康王妃一个妻子,生了独子容霄,是五年前随着十万玄策军埋骨黑山的将领中的一个。 他们俩现在,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失独老人,除了彼此依靠,就只能靠着想念儿子,靠着过去的美好回忆来撑着活下去。 康王爷一个大男人,在第一次见面的宁菀面前,泣不成声,握住康王妃的手:“王妃,别说了,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相守到老也很好。” 康王妃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双眼睛,还在看着宁菀,满怀希望跟祈求。 第397章 半夜私会 宁菀最受不了这种场面了,眼睛酸胀的厉害,她知道失独老人的痛苦,可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王妃,您先把身体调养好了,至于保住孩子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 她三年前宫外孕,本就对身体损伤很大,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不能留住,还得看她后续恢复的情况。 至于高龄产妇生孩子的风险,反正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只要是女人生孩子,总是有风险的,倒是不必太过于担心。 康王妃听她这么说,才稍稍安心,闭上了眼睛,又疼的昏迷了过去。 “王妃,王妃。”康王喊了两声,才赶紧擦干了眼泪,看向宁菀:“宁大夫,你快给她看看,快救救她。” 宁菀点了点头,看向康王爷:“王爷,麻烦拿一床薄被,给王妃垫在身下。” 康王爷也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拿了床被子,给王妃垫好,回头就见她抽出了手腕上的一根金针,金针很长,估摸着得有九寸这么长。 宁菀抽出金针,消了毒之后,开始给康王妃针灸。 半刻钟之后,她抽出金针。 康王妃也慢慢转醒,下一刻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尖叫一声之后,哭了起来:“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王妃,孩子还在,流出来的只是那次小产淤积在您体内的淤血,因为那次的淤血没流干净,您才会肚子疼。”宁菀忙解释了一下。 康王妃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真的吗?” 宁菀点头:“我是个大夫,大夫不会对病人撒谎的。” 康王妃又找她确定了一次:“我的孩子,真的还在?” 宁菀给她掖了掖被子:“还在,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把身体养好了,孩子才会好。” 康王妃拉住她的手,感激的道:“谢谢大夫,谢谢。” 宁菀跟康王爷和康王妃详细的说了她的病情,其实肚子疼就是三年前宫外孕没流干净,导致血淤,才会疼,至于怀孕的这个孩子,得看她恢复的怎么样,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留下来。 “大夫,我会好好养身体,您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康王妃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她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我会尽力的。”宁菀可不敢给人保证什么,握了握她的手,温和的道:“王妃,我先给您开个药方,配合着针灸一起,效果会更好。” “谢谢大夫,请问大夫贵姓?”康王妃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针灸之后,血流了出来,肚子已经不是那么疼了。 这位大夫,就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一手这么厉害的医术,她就是传说中的神医! “鄙姓宁,宁菀。”宁菀道。 “宁大夫真是当世神医。”康王妃真心的赞了一句。 康王爷也跟着点了点头,对此深以为然,看到王妃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跟宁菀道了谢之后,让人拿着药方去煎药。 宁菀也背着药箱出去了,让康王妃好好休息。 时间太晚,康王爷就留他们住一晚,宁菀也没有推辞,在白鹊庵住下了,晚上还吃了顿味道不错的素斋。 宁菀他们住的院子,跟容楚寒他们住的院子是分开的,吃饭的时候,倒是没碰到她讨厌的人。 吃完饭之后,她拎着灯笼在白鹊庵闲逛消食,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湖边,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月亮。 二月十八,只有大半个月亮,不圆,却很亮。 她托着下巴,仰着头,拿出脖子里的口哨,一声声的吹了起来。 她看得有些出神,看着看着,月亮就变成了容九沉的脸,她不由伸出手去,隔着万丈高空,想要去触碰。 康王夫妻失去了儿子,就那么痛苦,一直痛苦,容九沉在五年前的黑山,失去了他的十万袍泽,他的心又该有多痛呢? 耳边的风有些大,她就连身后有人靠近,也没有发现。 容楚寒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穿的很单薄,坐在石头上,灯笼就放在她的脚边。 摇曳的光线下,她的侧脸精致无比,显得越发魅惑迷人,看得他喉间一紧,眼底满是得意跟自信,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就知道,她在这里肯定是为了等他过来,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下他呢! 不远处。 有两个人也朝着这边过来,正是顾凝跟宁惟言。 顾凝走在前头带路,笑着跟宁惟言说话,眼睛却一直若有似无的注意着四周,她明明看到了,宁菀是在这边,容楚寒也往这边来了,抓奸要拿双! 好在往前又走了几步,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了湖边的两个人,坐在石头上的宁菀,和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容楚寒。 顾凝眼底有阴鸷狠辣一闪即逝,奇怪的回头看宁惟言,很是疑惑的小声问:“二哥,菀菀怎么会跟王爷在一起?” 宁惟言瞳孔微缩,就见容楚寒走到了宁菀的身后,脱下了他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动作温柔至极。 顾凝像是受了惊一般,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压抑委屈的哭了起来:“二哥,他们……他们两个……” 话没说话,她就一脸悲愤的捂住嘴巴,伤心的转身跑开,低低的抽泣声,委屈绝望又痛苦。 “凝儿。”宁惟言心疼的喊了一声,抬脚追了上去,回头又看了宁菀一眼,眼底有愤怒的火光跟深深的的失望翻涌而出。 他以为她已经变好了,不是以前的她了,可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是他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她哪里变了,她根本就一点都没变,她要是变了,就不会半夜出来跟宁王私会,抢别人的男人! 第398章 不屑一顾 他这边抬脚刚刚准备离开。 突然就听到容楚寒一声压抑愤怒的低吼:“宁菀!” 他看过去,就见容楚寒被宁菀一个过肩摔给狠狠掼在了地上,将他的大氅,扔在了他的身上。 他隔得很远很远,都能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冷酷,蔑视,和不屑一顾。 宁惟言一时间有些懵了,心里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而愧疚,还是为她的举动感到欣慰。 容楚寒这一声,声音着实是不小,加之这夜里十分安静,已经跑了一段距离的顾凝也听到了,她转头看过去,也惊呆了。 她想过无数种情况,可面前这状况,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宁菀这个贱人,她竟不按常理出牌。 她接下来的戏份,因为这突然的打断,就失去了发挥的空间。 不远处,已经站起来的容楚寒,在跟宁菀对峙着,他眼底已经生出了明显的怒火,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看着她的眼神,也是阴鸷冷酷的,低喝一声:“宁菀,你闹够了!” 他已经很容忍她了,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耐心过,包容她的小性子,等她哄她。 可她呢! 到了如今,还是不满意,她到底想要怎么样,非要逼着他休了顾凝娶她做正妃不可吗? “容楚寒,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对你不感兴趣,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宁菀冷笑一声,眼底神色清冷如冰,嘲弄至极。 她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她已经拒绝了他这么多次,他竟然还是不长记性,一次次的过来纠缠她。 “宁菀,本王的耐心有限,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一直对本王这么肆无忌惮。”容楚寒双眸火光四溅,已经被她给激怒了。 她厉害,她现在真厉害,她每一句话,都要往他心口上扎刀子。 可他明明知道她就是在跟他闹脾气,就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放不下她,还是被她无情的话给伤到。 “我拜托你清醒点。”宁菀说完,抬头就见不远处,宁惟言跟顾凝两个一前一后跑了过来,唇角笑意越发讽刺,声音加大了几分:“是不是你的宁王妃满足不了你,才导致你跑出来四处发情。” “你……”容楚寒只觉的一口血哽在了喉间,拳头都硬了,她怎么说话呢,发情,她是骂他是畜生吗? “菀菀,王爷,你们不要吵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对。”顾凝跑的有些喘,带着哭腔对着他们俩大声喊道。 容楚寒看向她,心里烦躁,说话也很不耐烦:“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回去休息!” “王爷,怎么没有我的事,要不是因为我,你跟菀菀早就已经成亲了,菀菀她恨我,是我罪有应得,王爷你怪我,我也甘之如饴。”顾凝眼底泪光闪烁,月光下,身子晃着,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柔弱。 “凝儿,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要怪也是怪我。”容楚寒看到顾凝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又生出了几分疼惜来。 宁菀她但凡能有凝儿一分懂事知礼,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 第399章 共事一夫 宁菀就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演戏,勾起的唇角,是凉薄嘲弄的笑。 “王爷,你跟菀菀的事,就交给我。”顾凝对着容楚寒温婉的笑笑,走到了宁菀跟前:“菀菀,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也原谅王爷,我知道你跟你王爷两情相悦,你就不要再折磨王爷了,你嫁进王府,自此咱们姐妹两个一起好好侍奉王爷,为他分忧解难。” 容楚寒不由感慨,还是凝儿最懂事了,什么都为他好,为了他着想,看到两个女人在说话,他也恢复了作为王爷,作为男人的威严:“宁菀,凝儿都同意了,你也不要再继续闹下去了,以后你嫁进王府,凝儿也不会薄待你的。” “凝儿,这件事你要想清楚了。”站在一边的宁惟言,看到眼前的一幕,心疼又无奈的看着顾凝道。 他知道凝儿对宁王的感情,把自己心爱的人让出去给别人共享,哪里是这么简单容易的事。 凝儿她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事都要为别人着想,就连自己的夫君,为了宁菀,她都愿意让出去。 可宁菀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却是分不清楚的。 “二哥,我想清楚了,本来就是我不对,是菀菀跟王爷认识在前,有婚约在先,以前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现在我想通了,我跟菀菀共事一夫,也是一桩美事。”顾凝对着他笑笑,只是笑容,虚弱勉强至极。 “你们自说自话够了吗?”宁菀乐了,他们就这么单方面的决定让她嫁给容楚寒,问过她了吗? “菀菀,我知道你对王爷一直都是一往情深。”顾凝看着她,一副当家主母的大度模样:“你嫁给王爷之后,我什么都不会跟你争抢的。” “你脑子有病,这世上也只有你把你家王爷当成是个宝了!”宁菀真想撬开他们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看着她冷嗤一声:“他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 “菀菀,你怎么能这么说王爷。”顾凝面色微变,有些气恼,顿了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王爷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就把这个正妃的位置让出来给你好了。” “凝儿,你不要这样。”容楚寒发话了,看向宁菀,给了她最后通牒:“宁菀,你跟二哥回家准备一下,我过几日就会去你家提亲。” 她欲擒故纵跟他闹到现在,也够了,他的耐心也已经被她消磨殆尽,女人都是这样,越是惯着她,她就越是有恃无恐,蹬鼻子上脸。 等到他把她娶进王府,她成了他的女人,就会乖乖听话,凡事都为他着想了。 “提亲?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凭什么接受你的提亲?”宁菀觉得,跟脑袋不正常,自以为是的人说话,实在是太费劲了。 “你喜欢的男人?他在哪里?你把他喊出来给我看看,我就不去提亲,否则的话,你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我!”容楚寒笑容带上了几分残忍,带着炽热的占有欲。 她就算有了别的男人,他也不会让那人活着的。 “我这辈子,就算是嫁给一头猪,我也不会嫁给你。”宁菀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 容楚寒的一张脸,瞬间阴沉的能滴出墨来,她的话一字字的在耳边徘徊,被人侮辱的愤怒让他再也维持不了理智,一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还没说出口。 “菀菀。” 有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清润冷冽的熟悉声音,划破了这一刻有些诡异的安静。 第400章 宁姑娘是你的长辈 容楚寒身子蓦地一僵,只觉得从头到脚,像是被冰水给泼了个透心凉,他回转身的瞬间,出于条件反射,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崩的有些厉害:“九……九皇叔。” 九皇叔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刚刚在喊菀菀,说明他是认识宁菀的,宁菀嘴里说的那个她喜欢的男人,就是九皇叔吗? 顾凝也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清冷的月光下,那个高高在上如神祗一般的男人,正滚着轮椅朝着这边过来。 而他的目光,只落在了宁菀一个人的身上,仿佛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是不值得去在意的蝼蚁。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疯狂的嫉妒将她整个人淹没,死死的握住拳头,拼了命的告诉自己,不可能! 宁菀她怎么可能,她怎么可以认识容九沉,这个即使残疾,依旧让大周万千贵女心驰神往的男人! 宁菀也是怔了一下,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粲然一笑,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欢快欣喜:“容九沉。” 宁惟言下意识的看向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在她面上看到如此绚烂,如此暖心的笑,笑意直达眼底,笑得眉眼弯弯,清脆的一声呼唤之后,她就小跑着朝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跑了过去。 容楚寒跟顾凝俩,若说看到了容九沉,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听到宁菀嘴里的这句容九沉,就让他们俩震惊了。 容九沉! 整个大周朝,敢直呼这人名字的,怕也只有当今圣上,跟几位位高权重的国公爷了。 宁菀她是个什么东西,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她怎么敢直呼当今摄政王的名讳。 容九沉看着朝着他小跑过来的小姑娘,眼底冰雪消融,冷酷散去,有温柔一点点的漫了上来。 月光下,小姑娘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笑容明丽耀眼。 小姑娘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他跟前,蹲在了他的面前,跑的急有些喘:“你不是回京城了吗?” “听说皇婶生病了,我又折回来了。”容九沉温柔的给小姑娘披上一件大氅,温润的声线带着几分宠溺无奈:“夜里凉,怎么也不多穿点?” “我就出来转转,马上就回去的。”宁菀很自觉的把大氅紧了紧,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 容九沉微微敛眉,温柔的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才看向容楚寒,声线里温柔不见,只余冷冰冰的凉薄危险:“宁王爷这是在知法犯法,强抢民女吗?” “侄儿不敢。”容楚寒一时间又怕又怒。 “你还敢顶嘴。”容九沉手里的鞭子甩出,重重抽在了他的身上。 “侄儿知错。”容楚寒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改口,以免遭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宁姑娘是我的朋友,就是你的长辈,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对她无礼,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叔叔的教你做人了。”容九沉说完,把手里的鞭子交给了宁菀,道:“还生气的话,就抽他解解气。” 宁菀笑得开心,看了眼手里的鞭子,活动了一下手脚,一鞭子就对着容楚寒甩了出去。 鞭子的破空之声在空气中响起,容楚寒甚至能看到因为她力道太大,鞭子速度太快导致的空气扭曲,他咬碎了一口牙,却不敢有丝毫的抵抗,只能引颈就戮。 该死的,她竟然真的敢对他动手,她是个什么东西,她算是什么长辈,九皇叔说话模棱两可,什么朋友?男人跟女人之间,会有纯粹的朋友? 他眼看着鞭子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401章 是她先背叛了他! 顾凝突然冲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哭着哀求道:“九皇叔,都是我不对,您要罚就罚凝儿,是凝儿的错,不怪我家王爷。” 她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被抽在身上的准备,她这一下,挨打了也不冤,至少可以让王爷知道,谁才是真正在乎他,爱他的人。 谁知道这鞭子,忽的就跟她擦身而过,她紧张的看过去,就见鞭子重重的抽在了她旁边的草地上。 地上被抽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来,最深的地方,足有三寸深,泥土溅的到处都是。 “这么害怕啊。”宁菀笑出声来,甩着手里的鞭子,看着他们两个语重心长的道:“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下次看到长辈,一定要注意礼数。” 这次就吓唬吓唬他们,等到她名正言顺成为他们皇婶婶的时候,再好好教训他们! “宁姑娘教训的是,本王记住了。”容楚寒微微垂着眸,话里满是谦逊。 可他心肺都要被气炸了,被人戏耍的羞辱让他几欲发狂,可是他又必须冷静,必须装作乖顺听话,才能取得容九沉的信任,才能让容九沉对他多几分耐心跟信任。 他在还没有能力反抗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杀了他之前,绝对不要像容楚瑜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一样,被他杀掉。 “你记住就好,以后不要再犯。”宁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容楚寒,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是想杀了她,亦或是容九沉,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妥妥的爽了! “是。”容楚寒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又应了一声,还是不敢起身。 宁菀却是已经不关心他了,而是回身看着容九沉:“容九沉,你晚上吃饭了吗?” 容九沉摇摇头,见她玩够了,才从她手里把鞭子拿过来,给她手里塞过去一个汤婆子:“我听说这里的素斋还不错。” 宁菀就点头:“还挺好吃的,尤其是那道素烧肘子,味道很特别。” “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容九沉滚着轮椅往前走。 宁菀就跟在他身边,和他说晚上她吃了什么,哪道菜好吃,哪道菜适合他吃。 容楚寒跪在地上还没起来,就眼看着他们俩越走越远,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仿佛他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一般,他在他们眼里,连一顿饭都不如。 “王爷,你起来,九皇叔他走了。”顾凝把他扶了起来。 一直在旁边围观,一句话也没插上嘴的围观群众宁惟言,这才说了话,看着他们两个道:“凝儿,你陪宁王爷回去休息,我走了。” “二哥你慢走。”顾凝哽咽着道。 她很想问问宁惟言,宁菀是什么时候跟容九沉认识的,可眼下这情况,也不合适细问,等得了时间,她再好好问问。 宁惟言又心疼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朝着宁菀跟容九沉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他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容九沉的身份,可当看到容楚寒就那么乖乖跪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他一鞭子抽向容楚寒的时候,身上所散发的强大气势跟威压,跟他在出云院的温润而泽,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刚刚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这才是传闻中杀人如麻,铁血无情的摄政王,而不是这段时间偶尔会出现在出云院帮忙,平近易人的容公子。 容楚寒见宁惟言走了,才问顾凝:“你知道宁菀跟九皇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顾凝想了一下,摇头:“妾身不知。” 容楚寒却是眸色越来越深,深的吓人,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 想到了上次在孔府,他找过宁菀之后没几天,九皇叔就跟父皇提议给他赐婚,给他王府里塞了好些女人。 他原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王爷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顾凝问完,像是自言自语道:“王爷你还记不记得我伤刚好,咱们在街上遇到了菀菀,那次皇叔也出现了。” 容楚寒面色有瞬间的扭曲,他点了点头,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要不是九皇叔突然出现,抽了他一鞭子,他怎么会跪在宁菀这个贱人面前,平白失了颜面,让人看了笑话。 可那个时候,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个巧合。 现在想想,肯定不是,九皇叔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那九皇叔跟宁菀这个贱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王爷,或许很早之前,菀菀就认识了九皇叔也说不定。”顾凝眼珠子一转,又道。 容楚寒身上的煞气更重了,咬牙切齿的道:“宁菀这个贱人。” 凝儿说的对,或许在他遇到凝儿之前,在他还不知道宁菀不是尚书府的千金之前,他们就认识了。 或许还要更早,在他还认定她是他未来王妃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 他想到这里,整个人都要炸了,眼底神色肃杀阴狠。 对,肯定是这样的,宁菀那么贱人,在他跟凝儿好上之前,先勾引了容九沉,给他戴了绿帽子。 不是他辜负了她,而是她不知检点,不守妇道,不尊伦理,先背叛了他! 顾凝看到容楚寒眼底翻涌的恨意跟恼怒,心里冷笑一声,宁菀那个贱人,这次算是彻底完了,王爷不会再喜欢她,而是会恨她入骨,会杀了她。 至于容九沉,他是个残废,是个病秧子,他活不了两年的,等到容九沉死了,看还有谁能护的了她! 月凉如水,起风了。 宁菀带着容九沉到了她所在的院子,就见帝江从空中俯冲而下,到了她跟前的时候速度降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头,抬了抬它高贵的爪爪。 她笑笑,从它腿上把信筒取下来,交给容九沉。 容九沉拿过信筒看了之后,又笑着交给了她:“你看看。” 宁菀也没接,就直接脑袋凑了过去,看到信纸上的内容时,眼睛蓦地一亮,不由赞道:“事情这么快就成了,宫里那位速度很快啊!” 第402章 画卷一般养眼 小姑娘毛绒绒的小脑袋凑过来的时候,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沁入心间。 容九沉眼底笑意温柔,道:“东西大概明天能拿到手。” “那就先放在你那边,我这两日就回京城去处理。”宁菀道。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皇宫里,太皇太后已经对皇后下手了,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出结果,明天一切就都成定局了。 顾风眠的命魂,也算是到手了。 “好。”容九沉的声音,又多了几分喑哑,眼底有璀璨的星芒在涌动着。 小姑娘呼吸若有似无的喷在他的面上,暖暖的,又让他觉得有些燥热,心也跳动的厉害。 月辉皎洁,却哪敌面前之人醉人。 远远的,门口方向,宁惟言走了两步,就停在了原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对男女。 她喜欢的人,不是容楚寒,是容九沉。 他不瞎也不傻,他能看出来,刚刚容九沉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都是亮的,像是漫天繁星一般,在闪烁着。 而面对容楚寒的时候,她全然都是不在意,都是厌恶。 明明两人站在一块的时候,就像是一幅画卷一般养眼,可他却觉得有些刺眼,眼看着两人越靠越近,他低咳一声,抬脚进了院子。 宁菀站直了身子,对着他笑笑:“二哥,我跟容公子还有公事要说,你先去休息。” “好,你也别太晚了。”宁惟言看着她礼貌客气的微笑,只觉得一阵阵的苦涩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没有任何地位,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才是做哥哥最失败的那个人。 老三跟她的关系那么好,都对她跟容九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个从未尽过一天兄长职责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她呢! 容九沉也对着他微微颔首,转头笑看着宁菀:“来的路上,帝江抓了只兔子,你要的那种调料,也刚好送到,要不要烤了尝尝?” 宁菀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做贼似的低咳一声,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佛门清净之地,咱们这么做不太好。”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容九沉低笑出声,看着小姑娘心虚虚的小模样,只觉的可爱的让人看着心就化了。 “你说的也是。”宁菀也跟着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佛祖他老人家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容九沉忍俊不禁,他家小姑娘啊,一顿都离不开肉,怕是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蠢蠢欲动了。 屋里,炭火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有好几罐调料,还有一只处理干净已经腌制好的野兔,不过少了只兔腿。 宁菀先是闻了一圈调料罐,最后确定的拿起了一罐,倒出来一点尝了一下,眼睛一亮,道:“就是这个,孜然!” 这大周朝,到了这个时候,孜然竟然都没传过来,她吃烤肉的时候,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滋味,就让人去寻了一下。 别人都没找到,容九沉找到了。 她尝了调料之后,才发现这兔子少了只腿,一脸狐疑的看向容九沉:“这兔子,你不是从帝江嘴里抢来的!” 第403章 妩媚到惊心动魄 容九沉笑着摇头:“抓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兔腿给了它一只,不能让它白忙活一遭,否则又要闹脾气了。” 宁菀这才放心,眼巴巴的看着容九沉,意思很明显,催促他赶紧烤肉。 容九沉把兔子拿起来,串好了,放置在烤架上,开始烤兔子。 宁菀就坐在一边,一边看着他烤兔子,一边跟他说修路的事情。 修路可不是个小工程,耗费的钱财也是巨款,从河间府,修路到津港口,中间要经过四个州,二十个县城。 这路修好了,肯定不会白白修路,收费站肯定是要建起来,要按里程收过路费的,过路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如果只是他们一家出资的话,到时候怕是不太好管理,总会有人看着眼红,到时候时不时就搞点破坏,也够他们麻烦的。 即使有摄政王的名号威慑,可胆大包天不怕死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保证路不被破坏,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益均沾,让沿途的乡绅富豪们出资入股修路工程,也能分享修路带来的利好。 这样一来可以保证修路顺畅,二来也可以跟那些乡绅富豪有利益牵扯,以后想要跟他们合作做什么生意,就好说了。 “你说的这办法可行,这件事情我会让禄存去跟当地官员,乡绅富豪们去谈。”容九沉点头同意,给兔子翻了个身,抬头就见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包烟丝,然后又拿出一张纸来。 “嗯,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按照出资比例给他们道路收费的分红,他们都拿到钱了,也会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尽心尽力的保护道路的安全跟通畅。”宁菀嘴里不停,手也不停,很快就卷了个烟卷出来。 容九沉饶有兴趣的问她:“这就是卷烟?” “这是我从康王爷那边讨来的一袋烟丝,卷烟差不多就是这样做。”宁菀跃跃欲试的拿着卷好的烟靠近了烧的红彤彤的炭火,还给他比划着:“少了过滤嘴,还有烟草里的添加剂,添加剂才是卷烟的精髓所在,可以改善烟草的口味,减轻刺激性,是咱们家卷烟的最大核心机密,具体要添加什么,还要等到时候实验挑选。” 后世的烟草添加剂,有三千多种天然香料,还有七千多种合成香料可供选择,她没抽过烟,可以到时候多做点口味以供挑选。 容九沉就听小姑娘兴致勃勃的说着,她说着说着,手里的卷烟已经在炭火上点着了。 而后他就见小姑娘拿起卷烟,一副享受的表情,慵懒的跟只猫儿似的,微微眯着眼睛,把那卷烟放进了嘴里,大大的吸了一口。 卷烟明灭的闪动着,她一口烟入嘴,呛得小脸皱成了一团,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容九沉手忙脚乱的放下了手里正在烤着的兔子,滚着轮椅到了她的跟前,心疼的帮她拍打着背部。 宁菀咳了会儿,终于是舒服了一些,舒了一口气,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白色的烟雾打着璇儿弥漫在两人之间。 容九沉被呛了一下,低低的咳了一声,微微敛下眉眼,或是烟雾太过于朦胧,小姑娘红着一张小脸,唇色红润绯红,眉眼妩媚到惊心动魄。 第404章 撩妹都不会! 宁菀也在看着他,缭绕的烟雾之下,眼前的一张俊脸像是立于九天之上的神祗般神圣高贵,让她很想,把他拉下凡尘,无意识的舔了舔唇。 容九沉看着她小小的动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轰然涌上了头顶,努力克制着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往后退了退,声音喑哑的厉害:“不会抽就别抽。” “你要不要也尝尝?”宁菀笑得眉眼弯弯,再次靠近他,夹着卷烟,送到了他的嘴边。 她可能是疯了,她爱死了他这副禁欲感十足的圣洁,她甚至在脑补,如果他生在现代,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夹着一根烟,身后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容九沉呼吸有些重,狭长深邃的双眸,此刻满是璀璨耀眼的星芒,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张嘴含住了卷烟。 烟草的味道,夹杂着小姑娘留下的香甜气息,直卷入到心扉,喉间有些痒,他忍不住的低低咳了起来。 吸进嘴里的烟雾,一点点的吐出来,烟雾在两人之间再次弥漫开来。 “我开玩笑的,你不能抽烟。”宁菀看到他咳得面色绯红,就连眼尾,都泛起了湿润的红晕,开始后悔了。 “没事。”容九沉又是一声压抑的低咳之后,蓦地抬头。 宁菀伸手给他顺气,刚刚好低头,靠近,猝不及防的,唇将将擦过他的面颊而过。 四目相对。 宁菀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瞪大了一双眼睛。 容九沉双眸似有星光炸开,呼吸促得厉害。 直到。 卷烟烧到了尽头。 宁菀疼的一声惊叫,忙不迭的把烟头甩到了地上,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暧昧。 容九沉紧张的看向她:“手烫到了?” 宁菀伸出来给他看看,白皙光洁的手指,圆润可爱的指甲,笑着摇摇头:“没有。” 容九沉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小脸红扑扑,眼睛亮闪闪的小姑娘,心在这一刻都软了个稀巴烂,只恨不能时间就在此刻停住。 宁菀笑眯眯的指着兔子,黑亮的眼睛满是纯善无辜:“容九沉,你做事专心点,你兔子要糊了。”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狡黠的转移了话题,心却跳的厉害,伸手给兔子翻了个身,就见炭火的那一面,已经变得黄橙橙的。 小姑娘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勾着他,要他抽烟,现在又说他不专心,罢了罢了,横竖都是她对。 宁菀抿了抿唇,看着他拿着调料罐,开始往兔肉上洒孜然粉,孜然洒在兔肉上的时候,熟悉的烤肉香味撩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靠近又靠近,满足的喟叹:“就是这个味儿!”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眉目里都是满足的小模样,眼底神色越发宠溺,从兔腿上撕下来一块肉,看着她:“尝尝?” 宁菀点头,凑上去就要吃烤肉。 容九沉已经把烤肉放在了准备好的盘子里,又给她递过去了一双筷子。 宁菀扑了个空:…… 她现在严重怀疑,容九沉他就是个直男,喂食就喂食,拿盘子做什么,撩妹都不会! 容九沉一块块的撕着已经熟了的烤肉,放在面前的盘子里。 宁菀就跟个被人喂食的小鸟儿似的,放盘子里一块,她就吃一块,一小块一小块的,吃的一点都不过瘾。 等看到盘子里出现一只大兔腿的时候,她眼睛都亮了,直接下手拿了兔腿开啃:“容九沉,你烤肉的技术真不错,你要是不当王爷,都可以开个烧烤摊了。” 容九沉笑着点头:“那以后我就开个烧烤摊。” “那我给你打下手,当小二招揽客人。”宁菀也笑,口齿不清的接着道:“烤肉得配啤酒,等过段时间有时间了,我就让人试试酿啤酒。” 容九沉不知道啤酒是什么,想必也是一种酒,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点子。 北辰很快就带着人把素斋给送来了。 宁菀吃烤肉都饱了,也没吃几口素斋,就喝了一碗清淡鲜美的蘑菇汤。 吃了饭之后,她给简蒹葭写了封信,让她准备一下,她后日回京城,去顾府给顾风眠看病,她务必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 顾风眠的情况特殊,想要给他招魂,让他命魂归位,必须要在他从小长大的熟悉环境里,也就是顾府。 信交给了北辰之后,她就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窗外,是皎洁的月,是漫天的星,她也睡了这半个月以来,最踏实,最心安的一个好觉。 夜半时分,隔着院子门口的一个湖往前的另外一个院子里。 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祥和安静的夜。 第405章 无所不用其极 “凝儿,你怎么了?”容楚寒被尖叫声惊醒,担心的看着她。 顾凝整个人冷汗涔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缓了好大会儿才道:“王爷,不好了,我梦到母后出事了,咱们进宫,现在就得进宫提醒她。” 她梦到母后一脸一身都是血,在跟她求救,让她救救她。 她梦到的事情,一般都会发生在近一两日之内,他们一定得在出事之前,就让母后防备起来。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出事,谁都可以去死,唯独母后不能,母后要是不在了,谁来为王爷登上皇位保驾护航。 “好,你别急,咱们马上就走。”容楚寒心里知道,她做的梦,不可尽信,可也不能不信。 她做的梦,有不准的时候,可更多的时候,是应验了的,帮了他很多忙,事关母后的事情不能马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大半夜的。 容楚寒跟顾凝匆匆离开了白鹊庵,朝着京城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宁菀才知道他们俩走了,心里疑惑,吃饭之前,跑到容九沉跟前,压低了声音问:“容九沉,他们走的这么急,是不是也知道了宫里的事情?” 容九沉慢条斯理的计算了起来:“从白鹊庵到京城,快马加鞭也需要半日的路程,信鸽最快也需要两个时辰,母后是在戌时跟亥时之间动手,他们是子时刚到就离开,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宁菀道:“容楚寒是不是也养了海东青?” 海东青的速度,比信鸽要快,比如帝江这种妖孽级别的神鹰,时速最快可达四百公里,比高铁都快。 容九沉摇头:“你以为海东青是这么好得到,好养活的?整个京城,就只有咱们有海东青。” 宁菀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还在疑惑,不过已经不担心了,开玩笑道:“合着你还垄断了海东青的产业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人背后念叨,天空中正在翱翔的帝江,一个俯冲就落了下来,落在了容九沉的肩头,拿脑袋去蹭宁菀胳膊撒娇。 这天,阳光灿烂,天空澄蓝,万里无云。 进入二月底,温度在一天天的升高,被洪水肆虐过的山林田野里,已经偶尔能看到绿色的嫩芽,死气沉沉的大地,开始生出了希望,也开始恢复生机。 宁菀回到白鹿山书院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宁惟慎和他做好的三台喷雾器。 铁质的喷雾器,跟后世的农用喷雾器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重量比塑料的要重上许多,能装十五公斤水,一个小时大概能消毒五亩地。 喷雾器在白鹿山书院进行消毒演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跑过来看了,就连伤员,都拄着拐杖,互相搀扶着跟着瞧。 明明那罐子里头装着的是水,可喷出来,就变成了白色的雾,可真是新奇的很,这辈子头一次见到。 有人新奇有人忧。 远在白鹿山数百里之外的京城,皇城里人人噤若寒蝉,昨天晚上,徐太后在周皇后的坤宁宫里,发现了一间密室,是皇后行巫蛊咒术害人的地方。 皇后周氏,从二十年前开始,就在这里秘密用巫蛊之术害人,迄今为止,害死了正德帝数位妃嫔,数十个儿女。 正德帝得知周皇后所做的令人发指的恶行之后,龙颜震怒,当即就废了周皇后,将人给打入了冷宫,并让人彻查此事,把相关人等全都抓出来,诛九族! 后来在徐太后的劝解下,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人秘密处死了与此事有直接牵连的国舅爷周雍。 不过那个钟天师,却在事发之前就消失不见了,人没有抓到。 宫里封锁了此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半个字,毕竟有关皇室颜面。 慈宁宫里。 徐太后把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递给容九沉,道:“摄政王,哀家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别忘了你答应哀家的事。” 容九沉接过那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笑着道:“母后放心,儿臣会尽力保住奕儿的平安。” 徐太后看着他把盒子收起来,又道:“你近日不在京城,最近我大周边关连连被进犯,朝廷已收了数道告急信,某些心怀鬼胎之人,在无所不用其极推举你去做监军,皇帝他也有这个意思。” “儿臣知道了,谢母后告知。”容九沉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水,冷若寒冰的深邃双眸,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讥讽来。 “你也知道,皇帝他毕竟不是哀家亲生的,有些事情,哀家是不好……” 徐太后话音未落。 沫姑姑突然冲进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惊慌失措的跪了下来:“太后,不好了,奕殿下他又犯病了,张太医行针之后也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更严重了。” 徐太后面色霎时惨白,下意识的看向容九沉,声音因为慌张担心而颤抖着:“摄政王。” “母后莫要担心,待儿臣去看看。”容九沉说着,宝贝似的从胸前拿出来一个针灸包。 第406章 针灸包是女子所送 “你……”徐太后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容九沉却是没有理会徐太后这会儿的情绪,滚着轮椅到了沫姑姑的身边:“带我过去。” 沫姑姑看了眼徐太后,见她点了头,才起身在前头带路。 容楚奕的住所,就在徐太后寝殿的隔壁。 五个御医,正在商讨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床上的容楚奕,面色紫红,呼吸微弱,眼看着是要不活了。 容九沉滚着轮椅过去,脱掉他的衣裳,抽出一根银针,对着他胸口上的一处穴道扎了上去。 银针直入穴道,只留下短短的一截还在外头,他仔细的捻动着银针,想着小姑娘教他的手法。 御医们个个都惊的眼睛掉地上了,好大会儿才噗通通都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道:“摄政王吉祥,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在行针,摄政王他什么时候会的针灸,看这手法,还十分熟稔。 “滚出去。”容九沉冷冷一句话,手里捻动着银针,观察着容楚奕的反应。 御医们谁也不敢对摄政王有任何意见,有丝毫忤逆,想着摄政王的针灸术,该是不外传的,一点都不敢耽搁的退了出去。 容九沉见容楚奕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嘴巴一张,忽的呼出一口气来,才把银针给拔出。 徐太后一脸的紧张担忧:“摄政王,奕儿他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会的医术,可她眼看着他行针之后,奕儿就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正常的呼吸,也是真的。 “这一针,暂时能护住他的心脉,最多四个时辰。”容九沉拿出一个洁白的巾帕,认真的擦拭着银针,吩咐道:“北辰,去通知大夫。” 这办法,是小姑娘教给他的,他不是个医者,没有她那份本事,也就只学了这一针,可以护住人的心脉,给她过来救人准备充分的缓冲时间。 徐太后听着他的话,也稍微的安心了一点,搭眼扫过去,就见他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勾起,眉眼温柔的把银针放进了针灸包里。 他此刻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是个浅蓝色的针灸包,包上头绣着一个奇怪的小人,脑袋跟身子差不多比例,针脚也很是笨拙,看得出是个新手所绣。 仔细再看,那小人的模样,竟跟他有几分相似。 等她想再看两眼,他已经宝贝似的将那针灸包,给揣进了怀里。 徐太后是个过来人,有些明白了,这针灸包,怕是个女子所送,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能让这么些年,不近女色的摄政王,如此在意。 外头,北辰已经将帝江给放飞了。 半个时辰之后,帝江就出现在了白鹿山书院的上空,盘旋了两圈之后,俯冲而下。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手套。”宁惟慎正在跟宁菀讨价还价,臭丫头刚刚自己说的,他做成了喷雾器,是个大功劳,要奖励他。 他什么都不想要,就要手套! “这都马上进入三月了,我的哥哥,你手套还能戴的住吗?”宁菀指着远处开始渐渐泛绿的树木:“你自己看看,树都发芽了!” “臭丫头,你能给他织,不能给我织?”宁惟慎微微挑起眼尾,眼底有危险泛出。 他话音刚落,就见天空中飞下来的帝江,直接就朝着宁菀的肩头过去。 第407章 长得像你家菀菀 他眼疾手快,心里又不爽,看它就来气,一巴掌就将它给掀飞了。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他是奈何不了容九沉,可他养的这扁毛畜生,他还是可以教训一下的! “你幼稚不幼稚?还跟个鸟一般见识。”宁菀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对着帝江伸出了一只手。 帝江刺着毛,眼神凶狠的对着宁惟慎怪叫,还亮出了它尖锐的爪子恐吓他,之后才稳稳落在了宁菀的胳膊上。 宁菀解开它腿上的信筒,拆开来看了内容之后,面色瞬间凝重,看着宁惟慎道:“三哥,我要现在就回京城,有病人。” “怎么了?”宁惟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虽然很不喜欢容九沉,看到他心里就不舒服,可若是他出事了,甚至是死了,这丫头肯定会伤心死。 “有个很严重的病人,需要我立刻回京城去救命。”宁菀认真的看着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三哥,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估计要在京城待上两天,最早也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她这次既然回去了,除了救容楚奕,还要去顾府,把顾风眠给治好,了了这桩心事,以后也能走的无牵无挂。 “我知道了。”宁惟慎点头,她在给人看病的问题上,是丝毫都不马虎的,对着她保证道:“你放心过去,这里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的。” 灾后的医院,还有消毒防疫工作,都是她在总览处理的,她离开,这些事情不能没有人管着。 “医院的事情,杜应跟季萤在管着,你只要配合一下他们就行,消毒防疫那边,是陈策那小子在管着,他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你要多费心点。”宁菀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背起了药箱。 一直在这边管着灾后安置点,管着灾民吃喝拉撒的巨门,也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已经牵着马在门口等着她了。 一路马不停蹄,直奔京城而去,中途换了两次马。 三个时辰之后,太阳下山了,天黑了下去。 宁菀也终于到了皇宫门口,勒马停在了一辆马车前。 容九沉掀开车帘,看着马上的小姑娘,天气还冷,她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小脸都冻得红彤彤的,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上了说不出的心疼:“下马,上马车来。” 宁菀看着他点了点头,已经从马上跳了下去,跑到马车边的时候,就见他对着她伸出手来,毫不犹豫的握住他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不过她很累,骑了三个时辰,六个小时的马,她浑身又酸又麻,双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脚下一软,再也撑不住,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容九沉心疼的抱住她,滚着轮椅进了马车。 旁边,相隔着有五米的距离,一辆马车慢慢行驶过来,马车上的帘子是掀开的。 一个戴着一品乌纱帽,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微微眯眸,奇怪的啧了一声,道:“正元,我看摄政王怀里的那女子,怎么长得那么像你家菀菀?” 第408章 回来报复他顾家 旁边,被人叫做正元的男人,正是礼部尚书顾长林,字正元。 顾长林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保养的很好,长相跟顾风眠有七分的相似,是个成熟又有魅力的中年俊美大叔。 此刻他也在盯着对面的那辆马车,眼底神色复杂,心里情绪更是复杂。 是顾菀,现在该叫宁菀了才对,他怎么能不认识,不管怎么说,不管她以前怎么胡闹,都是他顾家养了十六年的女儿。 “正元。”男人见他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他们家跟顾家是世交,顾菀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长得漂亮,就是性子不行爱闯祸胡闹,去年才知道是抱错了的,遂换了回来。 “吴兄。”顾长林笑笑,道:“天太黑,我没看清楚。” “那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吴敬也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了,只看他稍微的情绪变化,就知道他是在说谎,不想提及,笑笑转移了话题:“我这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最近听说那个玉山集团,又推出了个新玩意儿,叫眼镜,戴上了之后,就能看清楚东西了,也不知道真假,传的挺邪乎。” “玉山集团的东西,该是真的,吴兄改日可以着人去问问。”顾长林嘴里说着话,看似没有丝毫的异常,可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刚刚那个摄政王抱着的人,绝对就是宁菀。 他现在很担心,那个时候,她不愿意离开顾家,是他跟夫人逼着她离开,最后把她绑着送去宁家的,以她那睚眦必报的张狂性子,有了摄政王当靠山,肯定是要回来报复他顾家的! 两辆马车,都是朝着皇宫而去,却是从不同的宫门,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有着摄政王府标识的马车里。 宁菀躺在软榻上,缓了好大会儿,身子才渐渐的恢复了知觉,有气无力的看着他道:“容九沉,我一定要修路,一定要做出四轮马车,不是木头轮子,要橡胶轮子的,比马跑得快。” 她累了一路,力气都没了,说起话来的时候,声音有几分沙哑,几分有气无力,听在耳朵里,是软软的娇憨。 容九沉心疼的给她递过去一杯茶:“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宁菀这才坐起来,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这个是奶茶?” 完了,她骑马跑了一路,不光是身子没知觉了,鼻子也反应迟钝,嗅觉都失灵了。 “为空做的,你来之前刚送过来。”容九沉看她一口气就把奶茶给喝的干净,拿过放在盒子里保温的一个紫砂壶,问:“还要吗?” 宁菀舔了舔唇,忙不迭的点头:“再来一杯。” 这奶茶,虽然跟后世的相比,口味不是那么香甜,也没有什么配料,可也别有一番风味,对于她来说,这会儿喝到奶茶,幸福的救了她老命了。 容九沉又给她倒了一杯,道:“为空写了做奶茶的法子,回头交给李脍。” “嗯。”宁菀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紫砂壶。 容九沉宠溺的笑道:“都是你的。” 马车,很快就在慈宁宫的门口停了下来。 容九沉给宁菀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又给她把帽子戴上,遮住了她的样子,道:“别被其他人看到你的样子就行,太后不会泄密的,别人都以为是我在给奕儿治病。” 宁菀乖乖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跟在他后头下了马车,微微垂下头,让帽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遮住。 慈宁宫里,徐太后等的心急如焚,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忙起身出了寝殿,到了门口,就见容九沉滚着轮椅进来了。 奇怪的是,他的腿上,还放着一个药箱。 第409章 求见宁菀宁姑娘 他的身边,跟着的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按理说该是大夫,该是那个背着药箱的人才对。 可堂堂摄政王竟然纡尊降贵帮人拿着药箱,可见摄政王对这人,该是如何的纵容。 她想看清楚那斗篷之下到底是什么人,可那人一直低着头,看不到模样。 一直等两人到了她跟前,那个黑色斗篷的人还是没抬头,不过离的近了,她却是分辨了出来,是个姑娘。 到了寝殿里,那姑娘才摘掉帽子,脱下了黑色斗篷,对着她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吉祥。” 徐太后看着面前的美人儿,点了点之后,才看向容九沉:“摄政王,这姑娘就是可以救奕儿的大夫?” 怪不得摄政王亲自拿药箱,原来大夫是个如此绝色的姑娘,想到今日她看到的那个针灸包,心里已经差不多可以确认了。 这姑娘,就是摄政王那个针灸包的主人,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容九沉点了点头,介绍道:“母后,这是宁大夫。” 徐太后不敢置信的又看了她一眼,年轻,太年轻了,二八年华的一个小姑娘,要不是摄政王亲自带着过来,她绝对不会信她有多高的医术。 “太后,我现在可以去看看殿下吗?”宁菀问。 徐太后稳了稳心神,道:“宁大夫请。” 宁菀过去,先诊了脉之后,才抽出手腕上的金针,接过容九沉递给她的酒精棉擦拭消毒。 徐太后就见那金针,足足有九寸这么长,看起来就让人心惊,看着面前的姑娘稳稳地拿着那金针,对着容楚奕的头顶正中心扎了下去。 这一瞬间,她也跟着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举止从容不迫,她的心才跟着一点点的放了下来。 她曾经听说,给齐国公治病的那位大夫,用的就是一根九寸金针,莫不是就是面前这位姑娘? 寝殿里,安静的很,只能听到宁菀动作的时候,衣料摩擦的声音。 一刻钟之后。 宁菀拔出了最后一根银针,看着徐太后道:“太后娘娘,小殿下的心脉已经恢复了正常,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能醒过来。” 她话音刚落。 突然就被人抓住了手,迷迷糊糊醒过来,并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容楚奕,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一亮,闪过明显的惊喜,软软的喊:“哥哥。” 宁菀怔了一下,悄悄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奕儿。”徐太后倒是没对哥哥这个称呼多想什么,握住了小家伙的手:“我是皇奶奶,看看皇奶奶。” 容楚奕很是虚弱,对着她笑笑:“皇奶奶。” “皇奶奶在,哀家的奕儿终于醒了。”徐太后听他一句皇奶奶,眼眶就红了,温柔的抚了抚他惨白的小脸:“奕儿饿了吗?皇奶奶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谢谢皇奶奶。”容楚奕懂事的道。 徐太后又摸了摸他的小脸,才感激的看向宁菀:“谢谢宁大夫。” 她不该以貌取人的,这位宁姑娘,是有真本事的大夫,这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她施针之后,奕儿就醒过来了。 “太后娘娘不必客气,吃了饭之后,就让小殿下好好休息!”宁菀说完,转身就在药箱上写起了药方。 药方写好,交代了一些平时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宁菀跟容九沉就离开了慈宁宫。 马车一路朝着宫门口过去。 刚刚出了宫门,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宁菀正在看装着顾风眠命魂的那个小瓶子,小瓶子被封印住了,是用血咒封印的。 血咒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修炼成功的,足以说明,那位钟天师,不仅是心肠歹毒,天分也是有点的。 马车外头,有男人醇厚有力的声音响起:“下官顾长林罪该万死,叨扰摄政王雅兴,下官想求见宁菀宁姑娘,不知宁姑娘能否下来一见。” 第410章 莫须有的罪名 容九沉看向宁菀。 宁菀看了眼手里装着顾风眠命魂的瓶子,手下紧了紧,摇了摇头。 她不需要跟顾家人见面,给顾风眠看病,也不过是因为他对原主,对她都好,还他一个人情罢了。 容九沉道:“顾大人,本王这里没有你要见的人。” 顾长林面上闪过明显的僵硬来,恭敬的拱手又行了个礼:“下官无礼,摄政王慢走。” 说完,他后退几步,侧身让过了马车,站在原地看马车离开,眼底神色越发深沉。 她跟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随着摄政王一起进宫,不愿意见他又是打了什么主意,他一概不知。 现在朝局动荡,周皇后被废,打入冷宫,卫国公合族被赐死的赐死,贬罚的贬罚,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眼看着一个声势显赫的大家族,短短两日已经是落败不行了。 他作为宁王的岳父,虽没被此事牵涉其中,可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他只希望宁菀她能念在顾家养了她十几年的份上,不要在这个多事之秋对他们落井下石。 一直到马车在面前消失,他才上了自己的马车,满心的疑问,却无处去说,也没处去询问。 车夫问他:“老爷,咱们现在是去宁王府吗?” 顾长林摇摇头,道:“不去了,回家。” 他去了宁王府,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给他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皇后行巫蛊之术,圣上没废了宁王,而只是罚他禁足,就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他这个时候最好是静观其变。 天空,又阴沉了起来,风也渐渐大了。 宁王府里,已经被正德帝的近卫,殿前司的侍卫给接管了,说是防守,保护容楚寒的安全,实则就是监视。 容楚寒昨日大半夜,从白鹊庵回京,到了天将亮才到了京城,在城门处就被殿前司的人给拦住了,直接带他回了宁王府,就此监管了起来。 书房里。 容楚寒赤红着一双眼睛,整个人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一般,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就看一眼窗外方向,院子里来回走动的,都是殿前司的人。 “王爷。”顾凝端着饭菜进来,红肿着一双眼睛,哑声道:“你吃点东西,妾身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容楚寒看她都哭红了眼睛,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也一起吃一点!” 事情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他被父皇禁足,被监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母后被废,被打入冷宫,也能看着卫国公府极其相关势力被政敌弹劾,打压。 他现在只要敢为母后,为卫国公府说上一句话,就会成为政敌攻讦的目标,他这宁王之位,怕是也会不保。 “王爷,其实父皇让你禁足,也是为了你好。”顾凝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这件事,你不该插手,也不该说话。” 巫蛊之术,可是宫里严禁的禁术,大周开国以来,凡是沾上巫蛊之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本王知道。”容楚寒喝了一口汤,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带着彻骨的恨意狠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本王绝对不会饶了徐家的!” 徐太后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敢对母后下手,他绝对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徐家的! 这次的事情,父皇本来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徐家这条疯狗,却死咬着不放,看架势是不把卫国公府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打压下去,他们就不会罢休。 “徐家是该死,要不是他们,外祖家不会被牵连如此多人。”顾凝把盛好的米饭放在他面前,声音也很低,怕被外头的侍卫们听到:“不过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半个月前,母后生病,昏迷不醒,那个钟天师说要九皇叔的血做药引,给母后看病。” 第411章 他是为了宁菀! “你是说九皇叔?”容楚寒双眸蓦然狰狞,突然间冷笑一声:“你说的没错,他跟徐太后联手了!” 母后行巫蛊之术二十年都没被发现,这次被发现,肯定是因为那次要血做药引的事情,在容九沉的面前露出了破绽,才让他抓到了把柄,并把把柄卖给了徐太后。 他一直以为,容九沉他一个将死之人,已经站在了万人之上的位置,连父皇他都不放在眼里,对权利跟地位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可他忘了,容九沉向来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只要是得罪了他的人,不弄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王爷,你现在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能让父皇怀疑到你的身上,保住实力,才能跟容九沉斗。”顾凝说完,又接着道:“九皇叔也太狠辣了,母后以前待他也不薄,不过是要了他一碗血而已,他却要取母后的命,要铲除卫国公府,废了王爷你的左膀右臂。” 容楚寒眼底恨意翻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死死的捏住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他是冲着本王来的。” “王爷,你对九皇叔他一向言听计从,敬仰有加,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顾凝擦了擦眼泪,一副委屈愤怒又无力的样子。 “为了什么?”容楚寒突然笑出声来,笑容凄厉又扭曲:“为了宁菀,他是为了宁菀!” 对。 绝对是这样! 他那个时候,就查到了宁菀的身上,即使她不承认,可他却知道,是她,容楚瑜抓走的女人,绝对是他! 容楚瑜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碰了宁菀! “王爷?”顾凝看他的反应,心里得意,面上却是诧异:“怎么可能?九皇叔不是说菀菀是他的朋友。” “什么朋友,古往今来,你听谁说过男女之间能做朋友的?”容楚寒只觉的心肺都要炸了,因为愤怒,因为恨,也因为疯狂的嫉妒。 宁菀那个贱人,竟然因为一个活不了多久的残废抛弃他,他绝对会让她悔不当初,让她跪在他面前忏悔认错,求着他原谅他! “王爷,你不要生气。”顾凝温声劝着,温柔的给他顺顺气,接着道:“王爷,其实妾身刚刚眯了会儿,做了一个梦。” 容楚寒看向她。 顾凝凑到他耳边,跟他耳语:“我梦到边关爆发大疫,将士死伤无算,十不存一。” 容楚寒眼睛一亮,残忍的勾起了唇:“你是说,让容九沉去边关?” 顾凝道:“既然他对王爷不仁,咱们也不比对他客气,妾身不过就是看不惯有人谋算陷害王爷你罢了。” 她梦到,容九沉染上了疫病,死在了边关。 他们既然已经跟容九沉结怨,不能让他站在他们这边,帮助支持王爷,就只能除掉他,除掉王爷登上皇位最大的阻碍。 “要是母后没出事,本王还能上奏父皇,让他去边关,可现在……”容楚寒满怀愤懑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不能涉足朝堂之上的任何事。 “王爷,你放心,这件事妾身会跟父亲说,让父亲联名众位大人,让九皇叔他去边关做监军。”顾凝看着他,继续道:“边关连连告急,这整个大周,能担任起如此大任的,只有九皇叔。” 再说了,朝堂之上,这几日一直在讨论这件事,很多人都站出来提议,让容九沉做监军! “凝儿,谢谢你。”容楚寒感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才能真正分清楚谁是对他好,全心全意只为他的人。 “王爷,咱们是夫妻。”顾凝抱住了他,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唇角勾起得逞的微笑来。 她现在是宁王妃,以后是他的皇后,她的位置,她会好好的守护,谁也别想抢走,谁敢威胁她的位置,她就让谁去死! 宁菀她,是第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 两辆马车分别从摄政王府,宁王府出发,方向都是顾府。 摄政王府的马车离的稍近,先到达顾府。 宁菀下了马车,身披着一件红色斗篷,戴上了大大的帽子,帽檐是一圈白色的长兔毛,遮住了她的脸。 简蒹葭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见她下车,忙迎了上去,挽着她的胳膊,一起进了顾府。 两人刚刚进顾府,宁王府的马车就到了。 顾凝出了马车,就看到了那两个刚刚进了顾家,走了没多远的身影,一个是简蒹葭没错,另外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看身形看走路的姿势,化成灰她也认得,是宁菀! 第412章 你来看哥哥了 她下了马车,问门房:“跟少夫人一起进去的,是什么人?” 门房恭敬的道:“回王妃的话,是少夫人的一个远房表妹。” 顾凝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眼冬梅,心里冷笑不止,表妹?简蒹葭这个贱人,平日里跟她保持距离,却转身换了副嘴脸,跟宁菀走这么近。 她不要忘了,她才是顾家的女儿,才是她的小姑子! 冬梅给了那门房二两银子,才跟着顾凝进了顾府,刚刚那个跟少夫人一起的人,如果她没认错的话,是宁菀。 少夫人她以前对宁菀,一向是不愿意招惹,能躲就躲着的,现在怎么又跟她搅在一起了。 远处,宁菀跟简蒹葭越走越远,拐了个弯,再往前走进了一个院子。 简蒹葭只留了几个心腹之人,其他人都给打发出去了,进了院子之后让人把门关了。 院子里,顾风眠跟顾随父子两个,正在有模有样的晨练,打拳呢。 两人见到有个穿着奇怪的人跟简蒹葭一起进来,都停住了动作,看过去。 “菀……”顾风眠先认出来了,一个字出口,又忙压低了声音,面上是掩不住的兴奋,朝着她跑过去:“菀菀,你真的来看哥哥了,娘子她没有骗我。” 顾随也跟着跑了过去,也是压低了声音,抱住她大腿:“姑姑,随儿想死你了。” 宁菀看这跟做贼似的神秘兮兮的父子俩,就知道是简蒹葭早跟两人说了,让他们不要声张,弯腰把顾随抱了起来,捏了捏他养的粉嘟嘟的小脸:“姑姑也想随儿了。” “菀菀,你吃饭了吗?哥哥让人去给你做好吃的。”顾风眠开心的看着她。 “我吃了。”宁菀说着,抱着顾随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哥,等会儿我要给你看病,嫂子跟你说了!” 顾风眠点了点头,乖乖的道:“娘子说了,娘子说菀菀给我看病之后,我就不傻了,就没有人会笑话我了。” 宁菀听得有些心疼:“谁说你傻了,我哥才不傻呢,说你傻的人才傻。” 简蒹葭跟在旁边,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开心,也有些忐忑担心。 她开心的是相公的病好了,她就不用如此操心,每天像是哄孩子一样哄他,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想自己的相公是个正常人,她也想被相公疼爱。 可她又担心,万一菀菀治不好相公的话,就是空欢喜一场了。 等到顾风眠一家三口吃了早饭之后。 宁菀把需要注意的事情跟简蒹葭说了一下,最后一次郑重的叮嘱:“嫂子,你记住,一定要保持安静,一定不要让任何人吵到我们。” 简蒹葭点头:“菀菀,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你给相公看病的。” “那你跟随儿在外面等着,大概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宁菀说完,就拉着顾风眠进了房间。 简蒹葭帮着关上了门。 顾随就站在一边,拿手捂住小嘴,一句话也不说了。 顾风眠从小住的这个院子,很大,他喜欢玩闹,院子扩建过两次,正房几乎是在树木,假山石林的包围中。 外头的动静不是特别大,基本上是不会传到这边的。 从这处房子往西,就是顾府的主宅,顾长林夫妻俩住的宅子。 顾凝到了这边,陪着顾家父母吃了早饭之后,才对顾长林说了她的请求:“爹,王爷他被禁足,心里依然担心边关的百姓,可有心无力。 王爷他说这大周上下,能保住来州不失,保住边关百姓的人,就只有九皇叔,王爷说若不是他被禁足,他也会同九皇叔一起奔赴边关,他希望您能帮他向父皇举荐九皇叔。” 第413章 她怎么忍心去害他! 顾长林沉吟着,没说话。 顾夫人心疼顾凝,就在旁边道:“老爷,宁王心系边关百姓,他说的对,摄政王的名字往边关一放,就能震慑住敌军,除了他没有人能担此重任。” “这件事不是我能插手的。”顾长林说完,看顾凝神色憔悴,就知道这两日她是安不下心的,看着也是心疼,顿了一下,又道:“我听兵部的吴大人说,这件事圣上已经有定论了。” 顾凝心里一喜,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爹,你的意思是,皇上决定要让九皇叔做监军,去来州了?” 顾长林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就是默认了。 顾凝就道:“爹,这件事您一定要听我的,您一定要上奏疏陈词,请求父皇让九皇叔当监军。” 她知道未来的事情,王爷一定会登上那个至高之位,爹只要在这件事情上奏请了皇上,就是出了力了,也能更好的巩固她的王爷心目中的位置,巩固她的王府的地位。 卫国公府倒了,其实对她来说,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顾家也可以借此崛起,成为王爷最大的助力。 可她这个爹,实在是不争气,她的那个哥哥,又是个傻的,也只有靠她来帮衬着壮大顾家的势力了。 “凝儿,圣上都已经决定了,爹上奏不上奏又有什么关系?”顾长林不愿意得罪摄政王。 谁知道摄政王的想法,是不是已经暗暗嫉恨上了那些推波助澜,让他去边关的人。 “爹,我知道你想明哲保身,可我是宁王妃,就算您什么都不做,他们还是会把您当做宁王一系的人。”顾凝知道,她这个爹,在朝中一向是个老好人,从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可他必须要站队,他不站队的话,她就得逼着他出来站队,他得站在她的这边,站在宁王府这边,对她,对顾家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爹知道了。”顾长林还是没有最终表态,兹事体大,他得好好的想想。 “谢谢爹。”顾凝说完,才继续道:“爹,关于我母后跟卫国公府的事情,您能不能去求求摄政王,让他去父皇跟前说几句好话,放卫国公府一条生路。” “我跟摄政王又没有任何往来,怎么去求摄政王?”顾长林听到这里,终于是有些动怒了。 “爹,我刚刚看菀菀来家里了,她跟摄政王是朋友,您可不可以求求菀菀,让她在摄政王跟前说句话。”顾凝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心里得意至极。 “你说什么?”顾长林终于是坐不住了,眼底多了几分慌乱紧张,声音崩的厉害:“她去了哪里?” 顾夫人也是面色霎时惨白,想到上次在大相国寺的见面,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委屈又生气,憋的喘不过气来,看着她问:“凝儿,你没看错,真的是宁菀来了?” “爹,娘,你们不知道啊,我刚刚下马车的时候,看到她跟大嫂一起走的。”顾凝也装作吃惊的样子。 宁菀那个贱人,别想跟她斗,等容九沉去了边关,染上了疫病死在那里,看还有谁给她撑腰。 到时候不管是宁家,还是顾家,都会变成她手里的棋子,助她登上那个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 “她去了风眠那里。”顾长林的脸色更难看了,抬脚就往外走。 她终于要出手对付他们顾家了吗?可从小到大,风眠待她都是真心实意的,他最疼她,她怎么忍心去害他! “老爷,你等等我。”顾夫人也慌乱的跟了上去,心里七上八下的,恨不能马上就飞过去,把宁菀给赶出顾家。 她被赶出去的时候,就一腔的怨气,后来还在凝儿跟宁王的大婚之日闹了一番,伤了凝儿,现在她偷偷摸摸的回来,肯定是不安好心,她该不会要对风眠和随儿他们不利! 一行人,急匆匆的到了顾风眠一家人所在的院子,就见大白天的,院子的门是关着的,院子里也安静的厉害,没有一点的声音。 顾长林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往日里这个时候,风眠跟随儿父子俩玩闹的声音,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也顾不得其他,用力的开始拍门,大声的呼喊:“蒹葭,风眠,随儿,你们快点开门。” 第414章 硬闯进去 简蒹葭听到呼喊的时候,吓得脸色蓦地一白,看了眼卧房的门,抬脚就朝着院子里跑,菀菀说了,需要安静,不能让人打扰。 她刚刚跑到院子里,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门竟然被人给从外头生生的给撞开了。 顾长林神色慌张的跑进去,看着她就问:“蒹葭,风眠跟随儿呢?” 简蒹葭一头雾水的迎上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慌张,努力保持着镇定,笑道:“爹,娘,你们小声点,相公还在睡觉呢。” 她知道公公婆婆不喜菀菀,要是他们知道了是菀菀在给相公看病呢,肯定会阻止。 现在是紧要的时刻,她就算是说谎,也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顾随也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跟着点着小脑袋,压低了声音:“爷爷,奶奶,爹他还没起床呢!你们都别说话。” 顾夫人看到简蒹葭,看到顾随,心是放下了一点,对着顾随笑笑,道:“那奶奶去看看你爹,怎么这么晚还睡着呢,比随儿还懒。” 蒹葭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凝儿没看错,宁菀真的过来了,她就是在说谎帮宁菀! 顾长林低咳了一声,一脸凝重的道:“我有事要找风眠说,我过去叫他起床。” 简蒹葭本就是个不会说谎的人,眼看着他们要过去,心里慌了,赶紧过去拦在前头,笑容也变得勉强:“爹,娘,你们先回去,等会儿我叫醒相公,就让他去你们院子。” “风眠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做什么?”顾长林眼底难掩失望,他没想到,他这个一向贤良淑德的儿媳妇,竟然会说谎骗他们。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凝儿说的是实话,宁菀过来了,而她,不想让他们知道,想瞒着他们。 “相公他就是在睡觉。”简蒹葭还在挣扎着。 “蒹葭,你太让为父失望了。”顾长林叹了口气,看她脸色霎时惨白,质问她:“宁菀她过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爹,菀菀她是给相公看病来的,等会儿就看好了,我求求你们,不要这个时候进去。”简蒹葭终于是崩溃了,泪水倏然滑落,一脸祈求的看着他们。 “宁菀她果真来了这里。”顾夫人因为愤怒,声音格外的尖锐、 “娘,你小声点,菀菀她给相公治病呢,需要安静。”简蒹葭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哀求着。 “简蒹葭,你知不知道宁菀她是什么人,她会看什么病,你把她放进来,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顾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已经失了理智,用力推开她就要硬闯进去。 “娘,不要,我求你们不要进去。”简蒹葭噗通跪在了地上,抱住了她的腿,哭求着:“你再等等,相公跟菀菀很快就会出来了,菀菀她会看病,她真的会看病。” 顾随也跟着哭了起来,又想着姑姑的吩咐,不敢哭的大声,就哭的一哽一哽的,抱着顾长林的腿不让他走:“爷爷,姑姑会治病,随儿的病就是姑姑治好的,姑姑她不是坏人。” “随儿,放开爷爷,不然你爹就有危险了。”顾长林心里着急要去看儿子,又怕伤了宝贝孙子,都不敢动。 第415章 扇一巴掌 宁菀她会看病?她会看什么病,她那么恨他们顾家,她肯定会借此机会对风眠下毒手的。 顾夫人已经是不管不顾的推开了简蒹葭,朝着卧室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简蒹葭想要追过去,却被顾凝给拉住了。 顾凝看着她,温声道:“嫂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夫给人看病,需要所有人都回避的,菀菀真的是给哥哥看病?” 简蒹葭登时火起,满是恨意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问她:“顾凝,是你对!” 绝对是她干的,是她告诉爹娘,菀菀在他们院子里! “大嫂,我不过就是说了实话。”顾凝笑着,笑意温婉,心里却快意极了,看到简蒹葭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爽快。 “你……”简蒹葭一巴掌抬起来,又放了下去,用力的一把推开她,就朝着顾夫人追上去。 她现在,真想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顾夫人已经到了卧房门口,用力去推房门,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着:“阿眠,阿眠你听到了吗?是娘啊,你快点给娘开门。” 卧房的床上,顾风眠跟宁菀对面而坐。 顾风眠睁开眼睛,就见宁菀脸色越来越苍白,有血迹从她唇角溢出,吓得他手足无措:“菀菀。” “哥。”宁菀努力对着他勾起了一抹笑来,却心火攻心,控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人就朝着前头栽了过去。 “菀菀!”顾风眠抽手抱住了她,疼的心脏都在抽搐着,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血:“菀菀,你不要吓哥哥,你怎么了?菀菀。” 门。 这一刻被人轰的一声撞开。 顾风眠听着这声响,只觉胸口闷得厉害,又气又失望,他放下宁菀,给她盖上被子,下了床。 顾夫人满目泪光的跑过去,扣住了他的胳膊:“阿眠,你没事,她没有把你怎么样!” “娘,你在说谁?”顾风眠这一刻,清朗的双眸,没了往日里的懵懂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看看破人心的通透。 “宁菀啊,宁菀不是跟你在一起吗?”顾夫人奇怪的看着他,她心里又气又急,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菀菀她不在,她已经被你们赶走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顾风眠声音平静的可怕,眼眸里却多了几分嘲弄。 “怎么可能呢?凝儿说她亲眼看到了宁菀,跟蒹葭一起过来的。”顾夫人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娘。”顾风眠拉住了顾夫人,狭长清透的眸,看向了顾凝:“你亲眼看到菀菀来了我这里?” 顾凝这一刻,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总觉得面前的顾风眠,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她点了点头:“大哥,菀菀她已经走了吗?” 顾风眠突然笑了,他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让四周的一切都霎时失去了色彩,一步步的走到顾凝身边,问她:“是你告诉爹娘,她来了我这里?让他们过来闹?” 顾凝急了,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 她话没说完。 顾风眠冷笑一声,一巴掌对着她扇了过去。 第416章 带她离开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气中响起。 顾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哥,你为什么打我。” 他打她! 顾风眠这个该死的傻子,他竟然为了宁菀那个贱人打她! “我打的就是你。”顾风眠冷嗤一声,带着愤怒,带着嘲弄:“我这个做哥哥的,好好教教你,不要无事生非,专门挑拨离间。” 菀菀一直在叮嘱,给他看病的时候需要安静,不能有人打扰,就是因为她,在爹娘面前搬弄是非,菀菀她才会被搅乱心神,吐血昏迷! “你……我没有。”顾凝辩解了一句之后,像是受不了这份委屈,捂住半张脸,伤心的哭了起来。 顾长林夫妻也是惊呆了,眼看着儿子过来之后就打了女儿,哪里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顾夫人心疼的抱着顾凝,愤怒的瞪向顾风眠,开口教训他:“什么无事生非,挑拨离间,你说……” 她这句话没说完,突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话,这话,换做是以前的儿子,绝对是说不出来的,他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怎么可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肯定是宁菀那个惹事精,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教他说的,离间他们一家人的关系,让阿眠跟他们离心离德!她好歹毒的心! 顾长林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顾风眠,喉间却哽的厉害,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相公,你病好了?”简蒹葭泪流满面的跑到了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相公的病好了,相公做的好,做了她想做,却没敢做的事,她刚刚在院子里,就想打顾凝了! “嗯。”顾风眠轻轻的给她拭去泪水,声音温柔:“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自从嫁给他之后,天天面对他一个傻子,没有丝毫的不耐心,也没有丝毫的歧视怠慢,是真心把她当成相公,尊重他,爱着他。 顾长林老泪纵横,一步步走过去,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激动颤抖着:“风眠,你真的好了?” 风眠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里的懵懂幼稚,说话也条理清楚,确实是像个正常人了。 “爹,儿子不孝,从小到大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辛苦你们了。”顾风眠看向顾长林,一时间也是感触颇多。 正在安慰顾凝的顾夫人,听到对话,丢下她就跑到了顾风眠跟前,拉着他左看右看:“阿眠,你的病真的好了?” 宁菀她真的是过来给儿子看病的?可儿子这病,也不是一般的病,是傻了,她这辈子也没见过,没听说过哪个人傻了,又被人给治好了的。 “娘,我的病真的好了。”顾风眠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父母,掀开衣摆,跪在了地上,对着他们俩行了个稽首礼,。 顾夫人看着他,突然就泣不成声,捂住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儿子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的,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条理清晰,病是好了,是真的好了。 顾风眠对着他们行了三个稽首礼之后,才起身,转身朝着床的方向走去,把宁菀裹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给抱了起来,看着在场的人:“爹,娘,菀菀她只是担心我,回来给我看病罢了,她从来没有做伤害我的事,也没有伤害家里任何人,你们不欢迎她我知道,我现在就带她离开。” “阿眠。”顾夫人急了,看着他怀里的宁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也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她是个什么性子,她胡作非为惯了,这次是没伤害你,你怎么知道她下次也不会?” “娘。”顾风眠看向她,平静的道:“我是菀菀的哥哥,跟她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菀菀她心地善良,不过就是有点小性子,爱耍耍小脾气罢了,她可不会随意害人,杀人!”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嘲弄的扫了眼站在一边,委屈抽噎着的顾凝。 第417章 吐血昏迷 顾凝浑身蓦地一僵,只觉得恨意翻涌,心肺都要给气炸了,该死的顾风眠,这个傻子,他是在说她害人?杀人吗? 顾夫人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影射什么,仔细想想,宁菀她是没杀人放火过,可她那性子,她成天惹是生非,也够把人给气死的。 顾长林已经稳定了心绪,知道是他太过于紧张,误会了宁菀,看着他问:“宁菀她怎么了?” “被吵到,乱了心神,吐血昏迷了。”顾风眠说完,又道:“爹,娘,我这几天要好好照顾菀菀,怕是没办法回家了。” 说完,他看向简蒹葭跟顾随。 简蒹葭会意,道:“相公,你一个大男人,不好照顾菀菀的,还是我跟着一起!” “爹,娘,我也要去照顾姑姑。”顾随生怕被爹娘给丢在家里,小跑着到了门口,一副要在前头带路的架势。 顾长林眼看着这一家三口都要离开,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发话了:“既然她因为你受了伤,就留在家里好好休养!” 宁菀她是真的来给风眠看病的,还把他的病给治好了,不管怎么说,他顾家都要感谢她。 “不用了,菀菀在京城有宅子。”顾风眠说了一句之后,脚步未停的抱着宁菀,出了房间。 简蒹葭对着二老福了福身,也转身跟了上去。 顾随在前头带路,跑了好远,才挥着小手,兴奋的道:“爷爷,奶奶,再见了。” 小家伙还不知道姑姑是怎么了,反正能跟姑姑一起走,他就觉得很开心。 顾夫人一时间,心里酸涩难受又失落的很,突然就觉得,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都跟她不是一家人了。 顾长林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情绪复杂,他一直担心宁菀,担心她攀上了摄政王,会报复顾家。 可她如果真的是要报复顾家,就不会过来给风眠治病,还因为给他治病自己也受伤了。 “老爷。”顾夫人擦了擦眼泪,看着他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儿子一家人都走了,留下他们俩个在家里,孤家寡人的,刚刚是她太过分了吗?是她把宁菀想的太坏了? “还能怎么办,准备些礼品,咱们也去看看宁菀。”顾长林叹了口气。 现在只要可以确定,宁菀他没什么坏心思,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毕竟也是他顾家养大的女儿。 顾凝看着顾风眠他们离开,听着顾家夫妻的谈话,眼底神色变了又变,垂在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心里又气又恨。 顾长林抬脚离开了。 顾夫人回头看了眼顾凝,道:“你哥他也是无心的,他从小就跟宁菀感情好,我跟你爹说她一句不好,他都跟我们急,跟我们闹,他就是太紧张担心宁菀了,才会对你动手,你千万不要怪他。” 顾凝故作坚强的笑笑:“娘,我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去怪哥哥,哥哥说的对,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不对,是我搬弄是非,告诉你们菀菀过来的事情。” 她说着说着,声音又哑了,红着眼圈,微微垂下头,像是怕被顾夫人看到她又哭了。 顾夫人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道:“怎么能怪你,不怪你,怪我跟你爹,宁菀她当初,是带着怨气走的,她恨我跟你爹,我们也怕她会回来报复,一时情急,才会过来找你哥,把事情闹成这样。” 现在她知道了,宁菀不是来害阿眠,是来救他的,治好了他的痴傻之病,她这心里有愧疚,也有感激。 毕竟这事,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是天大的事,她这么些年,是求神拜佛,发愿减寿二十年,做梦都想阿眠的病能治好。 宁菀治好了阿眠的病,她现在就是要她这条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 “娘,你也别担心了,哥哥的病好了,是好事。”顾凝劝慰道。 “对,是好事。”顾夫人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别太担心家里的事情,宁王那边,你好好伺候着便是,我会跟你爹说,我们能帮的,肯定会帮你。” “谢谢娘。”顾凝笑笑,眼中还带着泪,心里却早就已经开始算计上了。 顾风眠这个傻子,傻病竟然就这么被宁菀给治好了。 如果他是站在她这边,一心想要帮她,她一定会好好的提拔他,让他作为她的棋子,为她所用。 可现在,他是站在宁菀那边的,他从来就没把她当成是妹妹过,刚刚还说出了那么一番诛心之言,说她害人,杀人,她是不能放过他的。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顾风眠抱着宁菀,带着老婆孩子,乘坐马车刚刚出了顾府,就被一辆马车给拦住了去路。 马车车门打开,容九沉滚着轮椅出来,看对面的马车也掀开了车帘,他只一眼就看到了车厢里,蜷缩在被子里的熟悉身影,车厢有些暗,越发显得她脸色惨白,看得他心脏一滞,瞳孔骤然紧缩。 第418章 商家老夫人来访 顾风眠看着他,微微颔首打招呼:“摄政王。” 容九沉看都没看他,目光只盯在宁菀的身上,语气森冷到骇人:“宁姑娘她怎么了?” “应该是心神受损。”顾风眠也不是个大夫,他猜测应该是这样,说完又问他:“摄政王那里,有没有好的大夫?” 容九沉点了点头,看了眼他的马车,沉声道:“你马车里太冷,把她送到我这边来。” 顾风眠出来的急,马车里就连个炭盆也没有,到了二月底虽说气温有所上升,可还是冷,他顿了片刻,转身将宁菀抱起来,下了马车。 容九沉看着他到了马车跟前,下意识的张开了双臂。 顾风眠却是装作没看到他的动作,只道了句:“麻烦摄政王让一下,让我上去。” 容九沉眸色沉的有些厉害,声音也克制着,却掩饰不了他的不悦跟担心:“怎么会昏迷?” 顾风眠的声音紧了紧,是毫不掩饰的心疼跟自责:“都是我不好,她给我看病的时候,我爹娘闯进来闹了一番,让她分神了。” 容九沉的眼底,就漫上了几分冷冽的杀气来,滚着轮椅到了跟前,看着小姑娘惨白的一张小脸,心也跟着抽搐着疼了起来。 小姑娘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难受的皱了皱眉,微微张开了眼睛,似梦似醒间似乎是看到了他,勉力撑起一抹微笑来,却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声音有些哑,却软软柔柔的:“容九沉。” 容九沉又靠近了一点:“北辰去请大夫了。” 宁菀虚弱的摇摇头,看着他紧绷着的一张俊脸,怕他担心,又对着他笑笑:“不用大夫,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她说完,力气再次耗尽,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风眠温柔的给她把被角掖好,又给她怀里塞过去一个汤婆子。 摄政王府的马车在前,顾府的马车在后,很快就到了玉山集团的宅子里。 北辰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给把了脉之后,也说是气血双亏,没什么大碍,给开了点药。 到了傍晚的时候。 宁菀还是在睡着。 容九沉走了。 顾风眠一家人都留了下来,在这里照看宁菀。 宁菀受了伤,这几日就哪里都没去,在家里养身子,陪顾随玩,过了年后少有的几天清闲日子。 她受伤的当天晚上,顾长林夫妻来了一趟,拿来了好些的补品,不过她那个时候昏迷着,没见到他们。 今天吃了午饭,顾家的管家过来,说顾夫人生了病,顾风眠一家人就回了顾家,说回去看看就回来。 整个院子里,就剩下宁菀一个人的时候,她又觉得有点儿清冷了,披着大氅,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时候。 赵安临从前头过来了,看着她问:“姑娘,商家老夫人来访,你见不见她?” 宁菀愣了一下,前两日她生病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相熟的人都过来探望了她,商雎自然也来了,给她送了不少的补品。 她也不知道商家老夫人找她是做什么,惫懒的点了点头,从软榻上坐起来,整了整衣服,道:“请她进来!” 第419章 以退为进,欲拒还迎 赵安临出去没多久,就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商家老夫人,还有商雎的那个表妹,叫米柔的。 宁菀出于礼貌,客气的迎了上去,请她们去屋里坐,她扫了一眼,商家老夫人的精神越发的不好了,浑身都被黑气笼罩,面上已经满是死气,怕是熬不过这两日了。 这位表妹米柔,倒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近日里该是得了好事。 商家老夫人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坐下来之后,茶都没碰,直接开门见山道:“宁姑娘,我知道我家雎儿他喜欢你,想要娶你,可我告诉你,想要做我商家的主母,雎儿的正妻,你这样的身份,绝对不可能。” 宁菀突然笑了,笑意冷凉,带着讥讽:“商老夫人,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跟你儿子,就是商业合作上的关系。”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这来了古代,竟然会遇到狗血剧里,男方母亲逼分手的事情,他们商家,都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吗? “宁姑娘能这么想最好,我实话告诉你,柔儿她已经怀了雎儿的骨肉,雎儿的正妻,只能是她。”商老夫人态度强硬。 对于宁菀的话,她是一点都不信的,她家雎儿要才有才,要相貌有相貌,又懂得疼人,哪个女人能抵得住他的殷勤。 这女人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逼迫雎儿,想要做她商家的正妻罢了,她就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姑姑。”米柔听她这么说,羞怯的喊了一声,看向宁菀的时候,目光里却是满满的炫耀跟挑衅,还摸了摸的肚子。 哼,她现在怀了表哥的孩子,这个贱女人,是没有机会跟她抢正妻之位的,让她做个妾,给她端茶送水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毕竟就是个妾,她这个做当家主母的哪天不高兴了,就把她给发卖出去,她长得这么好看,卖窑子里去! 宁菀想不到怀孕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米姑娘,给你一个忠告,近亲结婚不太好,容易得一些遗传病,比如白化病,血友病,孩子痴呆,畸形儿风险高,死亡率也高。” “你……你胡说八道!”米柔脸色骤然一变,愤怒的指着她,气的红了一双眼睛,哭诉道:“姑姑,她诅咒我,诅咒您的宝贝孙儿。” 她就是嫉妒她,嫉妒她怀了表哥的孩子,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因为嫉妒她就如此诅咒她跟表哥的孩子! “宁姑娘,你不要危言耸听,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吓得住我吗?”商老夫人也黑了一张脸,她这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事没做过,还真不怕她说的这个。 说完,她又瞪了眼米柔,让她淡定点,稳住,就因为这女人一句话,她就镇不住了,以后还怎么当她商家的当家主母! “这是有医学依据的,可不是危言耸听。”宁菀努力保持着该有的客气礼貌,笑着道:“你们如果是来说这个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对商雎,没有任何兴趣,你们大可以放心。” “以退为进,欲拒还迎,宁姑娘是个中高手,怪不得把我家雎儿迷得团团转。”商老夫人冷笑一声,看着面色都未变过的宁菀,就知道她是遇到对手了。 柔儿这性子,是绝对斗不过面前这女人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她可不能放着不管。 宁菀差点儿就要口出脏话了,这是什么该死的烂桃花,她笑笑,情绪依旧是平静:“你放心,也就你们把商雎当个宝了,他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 “你……”商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敢骂她家雎儿。 米柔也一脸愤懑的瞪着她,喝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骂我表哥,我跟姑姑过来,是为了你好,我姑姑本来是要跟你商量,等表哥娶我进门之后,就让他寻个日子,把你也纳进门,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宁菀面色骤然一冷,眼底有杀气闪过,刚要开口让赵安临把这两个女人给叉出去。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耀武扬威!”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蓦地响起,下一刻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第420章 求娶我家菀菀 宁菀抬头,就见进来的是陆姨娘,气势汹汹的,很是嚣张。 米柔被人骂了,生气的看过去:“你又是谁?”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陆姨娘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跟前,一巴掌扇在了米柔的脸上:“滚,不要脸的小贱蹄子,你在这里作威作福的给谁看呢!” “你打我!”米柔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脑袋都嗡嗡作响,愤怒异常的瞪着陆姨娘。 “放肆!”商老夫人气的拍案而起,阴毒的目光盯着陆姨娘,扬起胳膊就要甩她巴掌。 陆姨娘一手扣住她胳膊,扬手对着她也是重重一巴掌:“你们是什么东西,好好的败坏我伯府侄女的名声,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表哥又是个什么东西,想要我侄女给你们家做妾,你们家受得起吗?” “你……”商老夫人这一辈子,也经历过无数事情,向来都是她占着上风欺负别人,此刻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只觉得心肺都要气炸了。 “你什么你?”陆姨娘冷笑一声,理了理袖子,一脸轻蔑的睨着她:“实话告诉你,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天天往我家跑,跪在我大哥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着要求娶我家菀菀,我大哥都是一脚踹开让他滚蛋,我们会稀罕你们那狗屁醪糟的表哥?” 刚刚跑到门口的陈策,听到这番话,吓得脚下动作一顿,差点儿就摔了个狗吃屎,面色惊恐的看着陆姨娘: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表哥要是知道了,非得弄死他不可。 宁菀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陆姨娘也看到了他,低咳一声,转身对着他行了个礼:“妾身见过小公爷。” 陈策是听到了点他们的谈话,大概是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配合着演戏,气势威严的很,黑着一张脸吩咐道:“七杀,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丢出去!” 商老夫人跟米柔,就眼看着数十个穿着飞鱼服,拿着佩刀的侍卫,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都没等到她们反应过来,就直接拿住了她们,把她们给抬了起来。 这样子,是真的要丢出去。 “姑姑,姑姑,救命啊,我肚子里有孩子,你们不能碰我,你们放开我。”米柔吓破了胆,惊恐的尖叫着,挣扎着。 商老夫人也怕了,他们家是商人,最怕的就是当官的,更遑论是皇亲国戚,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被人抬起来的时候,也不敢挣扎。 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看着宁菀道:“宁姑娘,是我们错了,我们没弄清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柔儿,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米柔也是怕的浑身瑟瑟发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宁姑娘,对不起,你放过我,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儿!” “阿策,把人放了!”宁菀也怕弄出人命来,就商老夫人这样子,本来就没几天能活了,被丢出去的话,人死了怕不是商雎还得赖在她的身上。 她不是怕商家,也不怕跟商家交恶,只是她答应了商尤乐,要把对付商家的事情交给她,做人要守信,不能说话不算话。 七杀他们都没看陈策,就直接放了人,小公爷都得听宁姑娘的,他们自然也要听了。 米柔被放下的时候,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惊魂甫定的颤抖着身子,摸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商老夫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柔儿,没事,肚子没事!” 米柔低低的哭泣着,摇了摇头。 宁菀冷冷的看了眼她们两个,道:“商老夫人跟米姑娘请回!我就不送了。” 商老夫人哪里还敢在这里放肆,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况且还是小公爷,忙不迭的把米柔给扶了起来。 米柔心有余悸,还在哭,狼狈的很,被商老夫人给扶着出去了。 两人跟两只落水狗一样,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哪里还有一点来时候的嚣张得意。 陈策见她们走了,一脸厌恶的又扫了一眼,才不屑的道:“师父,她们敢上门来闹,要我说,就该乱棍打死了。” “杀人是犯法的。”宁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甚在意:“不过就是两个跳梁小丑罢了。” 商家那老太婆,活不了几日了,还是让阎王爷收她,他们不必为了那种人置气,脏了自己的手。 至于那个米柔,就是个没脑子的蠢女人,不足为虑。 “我就说她们给我下毒,要刺杀我,杀了她们又能怎样?”陈策还是不爽。 什么玩意儿,两个狗东西,竟然敢跑师父面前耀武扬威,那个商雎是个什么癞蛤蟆,还敢肖想师父。 他等会儿就去好好的找他聊聊,他要是敢再对师父有一点不敬的想法,他就打死他! “无法无天。”宁菀感慨了一句。 古代的贵族,还真是无法无天的存在,她认识陈策以来,也没见他这个傻憨憨仗势欺人过,已经很好了,想想那个容楚瑜,才是真的草菅人命,猪狗不如。 “对了,师父,表哥要走了,去来州做监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去送送他吗?”陈策教训了人之后,才想起来说正事。 第421章 打脸来的太快 宁菀要去,她当然要去:“他人走了吗?我还有东西要给他呢!” 陈策还没说话,就见她抬脚朝着后院的马厩过去,忙跟了上去,道:“师父,你别着急,表哥他走之前,肯定会过来找你告别的。” 来州那边战况不利,大金国来势汹汹,看样子是不夺去来州不罢休,表哥去来州做监军,这一去,说不得打上一年半载都回不来,肯定是要跟师父温情脉脉,依依不舍的告白一番的。 宁菀没说话,她也不知道容九沉为什么不过来跟她告别,过来见她一面很难吗? 陈策低低的咳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师父她好像是生气了。 等到宁菀牵着马回来,两人到了门口,就见北辰骑马过来了。 宁菀眼底一喜,下意识的就朝着他后面看过去,却没看到容九沉的马车,心里不由一阵失落,皱了皱眉:“他人呢?” 北辰下了马,恭敬的给她递过去一封信:“宁姑娘,主子已经离开了,这是他让我交给您的。” 陈策这心里p啊,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他刚还说表哥一定会过来跟师父告别,他就整了这一出,告别送封信算是怎么回事。 宁菀接过了那信,眼底神色冷了两分,抬眼看着北辰:“他什么时候走的?” 她也不知道这一刻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他要去来州,要去打仗,一去要好久好久,他都不过来跟她告别。 北辰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就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有点冷,恭敬的回道:“也就刚刚走,我等会儿就要追上去的。” 他总感觉,宁姑娘是生气了,主子也是,他自己过来一趟,跟宁姑娘告别多好,非要写封信。 宁菀道:“我跟你一起。” 一行人,骑马朝着城门而去,速度极快。 出了城门,大概有三里的距离,就碰到了一队豪华车队,车队在路中间停着,挡住了去路,还有很多侍卫持刀在四周守着,不让任何人过去。 宁菀心里生气,生容九沉那个大猪蹄子的气,给她一封信算怎么回事,又着急,怕时间耽搁的太久,她就追不上他了。 北辰已经过去问了,很快就回来,回禀道:“是大夏国过来的和亲公主,突然发病了,一群巫祝正在跳大神给她治病呢!” 宁菀眉头皱的更紧了。 北辰又道:“宁姑娘,那边跳大神不能打扰,咱们绕道,万一大夏国的公主有什么万一,咱们也说不清楚。” 陈策听说大夏国的公主病了,一群巫祝跳大神,来了点兴致,不过他还算清醒,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追表哥要紧,别人的事情不好管,尤其这和亲,可是涉及两国邦交的问题,更不好管了:“师父,北辰说的对,咱们绕道!” 宁菀点了点头,刚刚要打马离开。 后头,突然传来人焦急的呼喊:“诸位慢走,你们是大周摄政王的人,我是大夏使臣王行,请求摄政王相助,麻烦诸位去请大夫来给安乐公主看病。” 第422章 师父是大周神医 大巫带着人,已经跳了半个时辰了,安乐公主的病没有丝毫的好转,以往的时候,最多一刻钟的功夫,公主就会转好。 现在马上就要到大周都城了,安乐公主要是在城门口出了事,他没法跟大周国的皇帝交代不说,回去也没法跟君上交代。 北辰看了眼宁菀。 宁菀也看了眼他。 北辰道:“宁姑娘,我去京城找大夫,你跟小公爷去追主子!” 这两国之间的事,不好把宁姑娘给牵扯上的。 可这事儿,他刚刚自爆了身份,这会儿人家找上们来,他被必须要去给找大夫,不然这公主要是真死在了大周都城门口,事情就闹大了。 宁菀叹了口气,道:“还是我去给看看!” 她是个医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终究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宁姑娘。”北辰皱着眉,压低了声:“事关两国邦交,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我是个大夫。”宁菀对着他坚定的摇摇头,已经下了马,看着那使臣王行,道:“我就是大夫,麻烦带我去看看你家公主。” 王行见是个漂亮的姑娘,年轻的不像话,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不相信她是大夫:“你真的是大夫?” “我师父是我们大周的神医。”陈策这暴脾气,哪里容得了别人质疑宁菀,直接就把他自己的腰牌给拿了出来,送到王行的眼前:“看到没?我是陈策,我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这位是我师父!” 这些人都是些有眼无珠的东西,年纪小怎么了?是个姑娘又怎么了?跟医术高低有毛的关系。 王行一看,还真是镇国公府的令牌,心里这会儿虽然还是不信,可面上已经恭敬多了:“大夫请。” 能给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当师父,应该是有点医术的。 大夏国护送安乐公主过来和亲,来了二百多号人,车马绵延有三里地的样子。 安乐公主的马车,就在这些车马的正中间,护卫们团团围了一圈,马车的四周,围着数十个身穿五彩斑斓羽毛,头戴委貌冠,面上带着狰狞面具的巫师。 最中间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宽大祭袍,脸上没戴面具,却画着五彩异色,头戴羽毛冠,见王行带人过来,拦住了他:“王大人,我等正在给安乐公主施法治病,你带着人过来,是要害死她吗?” “我看你们才是别有用心,想害死安乐公主。”王行是此行的主事人,看着面前的大巫,厉色道:“让开。” 大巫十分轻蔑的看着他:“王大人,我们可以让开,安乐公主要是出事,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王行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指着他:“你们厉害怎么治不好公主,公主她怎么还在犯病。” 巫祝们还在跳着,唱着语言晦涩,古老苍凉的神秘歌曲。 宁菀眉头皱的更紧了,一阵风刮过,吹起了马车的帘子,她就看到马车里躺着的女人,口吐白沫,面色紫红,身子在剧烈的抽搐着。 她面色骤然一变,抬脚就要过去。 旁边守卫在周围的护卫们,立刻就把刀抽了出来,一脸警惕的盯着她。 第423章 会窒息而死 陈策跟北辰,也抽出刀来,护在宁菀身前。 宁菀看向王行,面色凝重的道:“你们家安乐公主,是癫痫病,要是再不进行治疗干预,她就会窒息而死。” 王行听她这么说,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耽搁,反正公主要是出事,他也好过不了,不如就在这里跟巫祝们杠上一次,对着身后的侍卫们一挥手,大声道:“巫祝们欲害公主,把他们统统都给我抓住!” 后头,几十个侍卫冲了上来,两边的人就这样打在了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宁菀带着陈策上了马车。 北辰在马车旁边护卫着,防止有人过来伤害到宁菀。 “把车里的东西,都丢下去。”宁菀吩咐了陈策一声之后,就解开了女子的衣领,将她的头转向一侧,防止分泌物流入气管引起呛咳窒息。 而后,才抽出手腕上的金针,拿随身带着的酒精棉进行快速简单的消毒之后,看准了她脖颈上的一处穴道,扎了进去。 陈策转头,就见金针一下子就扎进去了有五寸左右,又稳又准,看得他眼冒星星,崇拜不已。 金针入穴,也就片刻的功夫,面前浑身都在抽搐着的安乐公主,抽搐的幅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 也就他把东西都丢出去的功夫,安乐公主的抽搐就已经消失,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稳,面色也由紫红,慢慢恢复了正常。 宁菀也跟着松了口气,把金针拔了出来,拿着一块巾帕,把她脸上的秽物给擦干净。 安乐公主在这时,也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漂亮姑娘时,她怔了一下。 因为病发,声线受到了刺激,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眸带着警惕,带着惊恐,带着疑惑的看着他。 宁菀看着面前的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看到她这个陌生人,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遂安抚她道:“我是大周摄政王家里的大夫,受王大人之邀过来给安乐公主看病,安乐公主不要怕。” 安乐公主这才稍稍放松了身体,感激的对着她点了点头,一时间还是发不了声。 “安乐公主好好休息。”宁菀礼貌的微微颔首,起身,喊陈策:“走了。” 陈策这跟着过来一趟,就看她露了一手神乎其技般的针灸,他只跟着丢了好些东西出去,回头又看了眼那安乐公主,寻思着不知道下次,有没有机会也实习一下。 王行还在车门口等着呢,马车里的话他也听到了,看宁菀他们下车,才让安乐公主的侍女进去伺候她。 “王大人,安乐公主已经无甚大碍。”宁菀看着王行道。 王行终于是松了口气,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一脸的感激对着她行了一揖:“多谢大夫相救。” “安乐公主既然来了我大周,就是我大周的贵客,不必客气。”宁菀也跟他寒暄了一句,又叮嘱道:“公主的马车里,不要放硬物,锐器,以免她突然病发的时候碰撞到受伤。 公主病发的时候,要及时解开她的衣领,让她的头转向一侧,不要往她嘴里塞任何东西,不能灌药,不要按压她的四肢。” 第424章 安国宁家的宁 “多谢大夫,我会牢记住的。”王行再次道谢。 宁菀也对着他微微颔首,道:“王大人还有公务在身,我们就先告辞了。” “大夫慢走,小公爷慢走。”王行也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开了道儿。 他想要说让他们随着一起进京,以防安乐公主再次病发,可再想,这三人,一个是大周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一位是小公爷的师父,还有一位是大周那位人人提起来就胆寒的摄政王的手下之人,他哪里有这个胆子。 宁菀刚刚走了没几步。 又被人喊住了,是安乐公主,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对着她优雅的行了一礼:“安乐多谢大夫相救之恩,请问大夫贵姓,他日有机会,安乐一定会报答大夫大恩。” 宁菀回头,就见她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刚刚没在马车里她只顾着救人,她一脸一身又都是秽物,她没怎么注意她的长相。 现在才看清楚,这女孩是个混血儿,大眼睛,高鼻梁,深眼窝,皮肤极为白皙,眼瞳带着几分幽兰,生的十分漂亮灵动,身段也是极好的,穿着一身异域风情的红色胡服,别有一番魅力。 “安乐请问大夫贵姓。”安乐公主见她没说话,对着她又是一个大礼。 宁菀跟着还了一礼,道:“宁菀,安国宁家的宁,莞尔一笑的菀。” “宁姑娘慢走。”安乐对着她又是盈盈一礼,端庄从容,绰约多姿,看他们离开,才招呼了旁边的一位侍卫统领:“青狐,告诉所有人,让开道路,让宁大夫他们过去。” 阿兰刚刚伺候她换洗的时候告诉她,这位宁大夫,是有事要从这边经过,被王大人给拦住了,请她过来给她治病的。 这位宁大夫,真是好漂亮,好年轻的一位大夫,大夏所有人都说她是大夏国第一美人,可跟面前的这位大夫比,她这颜色,不值一提。 宁菀他们走了好远。 陈策才小声道:“师父,这安乐公主原来是位胡姬,还挺懂礼的。” 宁菀就白了他一眼:“你民族歧视啊!” 陈策嗤了一声,不屑道:“本就是戎狄之人,茹毛饮血,以为建了个国家,就能跟大周一样吗?” 宁菀没再搭话,她不是个地域黑,也没有种族歧视,不过大周的人,的确是不把游牧民族当做是人,他们是敌人。 他们是野蛮的侵略者,是文明的摧毁破坏者,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政权,在这个时代,正与大周的农耕文明,在激烈的碰撞着。 二百年来,大周被五国侵扰,被打的偏居中原一隅,失去了半数土地,每年都在忍受着游牧民族的侵袭劫掠杀害。 容九沉马上要去的来州,就在被大金围攻,从山林里走出来的民族,强悍,野蛮,充满了攻击力,想要摧毁,夺走他们所见到的一切好东西,来州守将不敌,边关连连告急。 宁菀一行人,从大夏使者马队让出的道路上过去,一路马不停蹄,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看到了马车的影子。 第425章 等我回来,去你家求亲 马车上的容九沉,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掀开窗帘往后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小姑娘。 她只穿着一身便装,并没有穿大氅或者风衣,瘦瘦小小的看得人心疼,风有些大,吹得她额前的碎发有些乱,吹得她衣袖翻飞,她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倔强又坚定。 离的很远,他也能看到小姑娘微蹙的眉,紧抿的唇,清冷的眸,她浑身上下都写着严肃,有些冷。 他知道,小姑娘这副模样,是不开心了,看得他心有些乱。 马,越来越近。 小姑娘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小脸紧绷着,在寒风中被吹得苍白,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 风有些急,有些大。 宁菀远远的也看到了他,看到他探出头来的瞬间,她只觉得心有些酸涨,有些难受,堵得喉咙都有些哽。 等到渐渐靠近的时候,她又有些释然了,勒马停在了马车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递给他,笑着道:“容九沉,这是给你的,你紧要的时候吃上一颗,能保你心脉五天,真有那么一天,我不管在哪里,都会赶过去救你。” 她语气平淡,眼神里也全然都是客气疏离,甚至连笑,都是苍白的,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温度。 她像是要跟他划清关系,她像是要退出他的世界。 这一瞬间,容九沉的心,慌了,他看着小姑娘,说话的声音都跟着紧绷着,喉间有些晦涩,有些哽的难受:“谢谢宁姑娘。” “不必客气,朋友一场。”宁菀说完,对着他拱了拱手:“我祝摄政王大获全胜,凯旋归来。” 她以为她在容九沉心里是不一样的。 可或许,这一场暧昧,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演出,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他没有跟她说过什么,也没有承诺过什么。 她凭什么因为他的不辞而别难受,委屈,又凭什么去怪他? 容九沉紧紧握住手里的小瓶子,瓶子上还带着她的温度,暖暖的沁入心间,可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眼看着小姑娘对着他笑笑,打马就要离开。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宁菀挣了一下,却不敢回头,刚刚那一番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演技,所有的力气,她眼眶热的厉害,涨得难受,视线也不争气的被泪水模糊。 “宁菀。”容九沉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喊她。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他现在放手了,她就会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宁菀又挣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挣开,他抓的很紧,他的手很冷,他的手在微微发颤。 “我是个废人。”容九沉看着他,声音苦涩,带着自嘲,带着自卑,也带着释然,眸底的最后一抹挣扎消失,只余温柔。 宁菀身子一僵,咬住了唇,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喉间酸涩难忍。 容九沉轻轻的,轻轻的松开了她的手腕,此刻他放下了所有的顾虑,真真实实的表露了压抑在心里很久很久很久的心迹,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你要是不嫌弃我,等我回来,去你家求亲,你可愿意?” 第426章 生一群才热闹 宁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回头的时候,就撞到男人那双狭长深邃的眸里。 那双眼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忐忑,期待,跟卑微。 容九沉看着哭到眼眶红肿,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心疼得几乎窒息,手伸出去,却又僵在了半空。 “容九沉。”宁菀红着一双眼睛,咬了咬唇,张开了双臂,绵绵软软的声音沙哑的厉害:“抱。” 容九沉就见小姑娘委屈的像个孩子,在跟他控诉着,眼尾泛着水色的红晕,像是他把她欺负狠了似的,一颗心在这一刻,软成了水,僵在半空的手,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别哭了,先下来。” 是他不好,把她弄哭了。 宁菀摇头,倔强的看着他,坚持:“抱。” 容九沉从未见过她如此执着的模样,宠溺的摇摇头,张开双臂抱了抱她,低沉喑哑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愉悦:“都是我不好,等我回来好不好?” 宁菀声音有些低,哑哑的带着几分娇憨,像是在撒娇:“那你抱我进去。” 容九沉怔了一下,就见小姑娘还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下一刻,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宠溺中带上了几分无奈:“你等一下,我下去,别伤到了。” “你是说我进不去?”宁菀皱着小眉头,一脸不忿的抽了抽鼻子。 “好,我抱你。”容九沉拿她没办法,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把她拦腰抱起。 小姑娘很是自觉的缩了缩小身子,本就小小的她,在他怀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马车的窗户,在她的映衬下,都显得宽大了许多。 不远处停住的陈策跟北辰,看着容九沉把宁菀从马车窗户给抱进了马车里,互相对视了一眼,笑得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别有深意。 北辰感慨道:“小公爷,你说来年,我们摄政王府能不能添个小世子或者小郡主?” 陈策深以为然的猛点头,咧嘴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听到他的话,开口教训道:“你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一个怎么够,要生一群才热闹。” 哎,表哥跟师父,终于是修成正果了,没白瞎了他这么些功夫,他回去之后,得赶紧把这件天大的喜事告诉爷爷,外祖,还有老祖宗。 风,渐渐地越来越大。 太阳也已经开始偏西了。 马车里。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如释重负的合上小册子之后,才拿过旁边的大氅,温柔的给她穿上,又给她戴上帽子,看着只露出眼睛鼻子的小姑娘,道:“赶紧回去,等会儿太阳下山,就更冷了。” 宁菀抽了抽鼻子,想到要走了,眼眶又忍不住有些泛红:“那你去来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跟你说的话不要忘了。” “喝热水,不喝生水,不吃有刺激性的食物,不去冒险。”容九沉笑容宠溺,伸手将挡住她眼睛的毛毛往帽子里掖了掖,看着小姑娘雾气氤氲的眸,心又跟着揪了起来:“别担心,我是监军,不是将军,我不会上战场,也不会有危险的。” 他会活着,好好的活着,她还在等他,他得活着回来去她家求亲。 第427章 受不了这委屈 “那这个你收好,要让军队里的人照着做,水源的干净跟环境卫生一定要保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定要让他们养成喝热水,洗澡的习惯,保持好环境跟个人卫生,就能减少疾病的发生,战地医院就算简陋,也要组织建立起来。”宁菀认真的叮嘱他。 “知道了。”容九沉点了点头,狭长的眸,看着桌上的小册子,小册子上是小姑娘行云流水般好看的蝇头小楷:战地医院手册。 小姑娘自从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写这个,跟她的白鹿山灾后医院手册有很多相似,却又有很多不同。 她详细的写了一些急救止血的办法,怕军医会看不懂,还特意画了简略的图,画了很多处理伤口,包扎伤口的方法。 另外,她还写了很多的药方,止血药,金疮药,消炎止痛药。 这些药方,随时便便拿出来一个,都价值连城,别的大夫都会当做传家宝,家族的不传之秘保护起来。 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一个她,大公无私,会毫不犹豫的公开这些药方。 “天气越来越热,打仗会死很多人,尸体的处理,防疫的工作一定要注意,最好每天用喷雾器消毒一次。”宁菀一点都不想走,她甚至想要跟他一起去来州,说话也啰啰嗦嗦的,写册子的时候就说过的话,又开始重复。 “好。”容九沉声音有些哑,看着小姑娘怕他担心,佯装淡然的模样,只恨不能时间就此停住,她不用回家,他也不用去来州。 “那我走了。”宁菀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的可爱,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 谁知道这坐的时间太长,腿都麻了,将将起身,就一个趔趄又摔了,正巧摔倒了容九沉的怀里。 容九沉抱住小姑娘的时候,就被她紧紧环住,小姑娘软软的小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好大会儿都没说一句话。 他微微垂眸,眼底是浓浓的不舍,轻轻一声喟叹,安抚的,宠溺的轻轻抚着她的发。 宁菀缓了一会儿情绪,才抽了抽鼻子,抬头看着他笑解释道:“我腿麻了。”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这么矫情了,不就是暂时分别吗?又不是见不到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可心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担心,就是忐忑的厉害,或许是她自己想的太多了,毕竟刚刚表白就要分别,谁受得了这个委屈! 这也不是后世,有手机有电脑,就算是异地恋,也能随时随地的见到对方,这是古代,一封信来回就要一个月半个月的古代! “嗯。”容九沉低低的应了一声,知道小姑娘是舍不得他,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啊! 他微微垂眸,纤长如玉的手指扣住她的小腿,轻轻的给她按摩了起来。 宁菀努力压在不舍的情绪,等到腿被他揉了一会儿之后,才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容九沉你要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说完,她再也不矫情了,站起身来,朝着马车外走去,一步一步,都异常沉重。 “有事不要自己扛着,找陈策,找外祖,找奶奶,他们会帮你。”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只觉得喉间有些堵。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离别,竟是这么难舍,这么难受。 宁菀也不敢回头,只是背对着他举起手晃了两下:“我知道了,太阳都要下山了,我走了。” “路上骑马的时候慢点,不着急。”容九沉又叮嘱了一句,小姑娘就已经跳下了马车,小小的身影,在面前消失不见。 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眼眶有些微酸,他想要掀开车帘,去看看她,可又怕控制不住情绪。 第428章 跟你退亲的王八蛋 外头,传来了陈策兴奋到不行的喜气声音:“表哥,那我们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师父的。” 容九沉掀开车帘,递给他一块玉牌:“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住在玉山,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拿这个去找人。” “表哥?”陈策惊呆了,这可是表哥的贴身玉牌,见到玉牌就是见到他本人,跟皇上赐的尚方宝剑一样。 他看了眼四周,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不给师父。” 容九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嫌弃的很,不过还是回了一句:“你觉得她会听话吗?” 她遇到事情,首先想的是要自己解决,而不是去麻烦别人,就算是给了她,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用。 “我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师父的。”陈策觉得也是,拍了拍胸脯之后,兴奋的把玉牌给系在腰间,替换了他自己的一块玉佩,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还特意挂在了前头。 容九沉看着陈策兴冲冲的打马离开,看着小姑娘骑着马在不远处,看着京城的方向,却没有看他。 很快,两人骑马离开,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最后伸出手来,隔着虚空,轻轻的抚着小姑娘最后的身影,直到连她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太阳,已经偏西了,阳光也变成了橙红色,洒在大地上。 宁菀的马速,慢慢的放了下来,回头看了眼身后方向,道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远处,已经开始冒出嫩芽的树木。 她眼眶有些热,微微仰头,告诉自己,很快的,一年半载,很快就会过去,说不定等不了这么久,等娘的病好了,她就离开,去来州找他! 陈策有些奇怪的望过去的时候,就见她夹紧了马腹,一声清亮的呼喝:“驾!” 马,再次在路面上狂奔了起来。 太阳下山了,天黑了,天又亮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 宁菀在这半个月里,收到了两封容九沉寄过来的信,都是用海东青送来的,在古代,可以算是开了挂一般的速度。 这半个月,各种事情也已经趋于平静,白鹿山那边的事情,宁菀已经基本是放手不管了,全权交给了禄存处理。 玉山这边,随着春日越来越暖和,地里也已经都种上了棉花,棉花苗都是杨奇带着选育出来的好苗,远远的看过去,绿油油,生机勃勃的一片好光景。 宁菀这两天,在忙着书院揭牌庆典的事情。 玉山书院,从年前开始,陆陆续续的一直在开班教学,不过没全部建好,也没正式揭牌。 就在前两日,少年书院,跟成年书院都已经全部完工,整个玉山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宁菀也准备好好的庆祝一下书院正式成立,大家都放一天假,好好热闹热闹。 他们的书院,教的东西多,科目杂,现阶段的基本任务就是扫盲,教出一些专业人才来,目的不是教出科举应试的文人世子,将来出将入相。 所以也不需要请什么太厉害的先生,她也请不到,人家也不愿意来,招到的先生基本上都是些屡试不中,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生活困窘的秀才。 至于书院的院长,宁菀本来是准备观察一段时间,在这些先生里,挑选一个能力最强的。 谁知道宁惟言毛遂自荐,说他愿意暂做玉山书院的院长,她连挑人的麻烦都省了。 说起宁惟言来,他这段时间风光无限,一首忧国忧民的《白鹿山为洪水所破歌》,已经让他在京城的文人世子里,崭露头角,就连孔老看了诗之后,也评价他:哀民生,怀天下,此子乃大才也! 这天中午的时候,宁菀刚刚要午休一下。 宁惟行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跟前,道:“菀菀,我今天跟二哥一起去京城了。” 宁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你去京城关我什么事的表情。 宁惟行咳了一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才道:“那个沈子异,就是那个跟你退亲的王八蛋,我们遇到他跟他爹了。” 他当时差点没忍住,就要动手揍那王八蛋了,不过二哥拉了他一把,他没来得及动手。 第429章 给你带拳头这么大的钻石 宁菀表情平淡的很,一脸不关我事。 宁惟行看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有点急了:“他跟他爹根本就看不懂人脸色,我跟二哥都拒绝了,他们还说过两天咱们书院成立,他们要过来庆贺。” “知道了。”宁菀淡淡的应了一句,都退亲了,跟她就没关系了,人家来庆贺,爱来就来呗! “你就没点想说的吗?”宁惟行问她。 “退亲都退了,我又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你想我说什么?”宁菀乐了,嫌弃的推开他:“我要睡觉了。” “玉山你说了算,你把他们赶走啊,让他们滚蛋,还能怎么样。”宁惟行想起来就生气,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 那个沈子异是个什么东西,那个他爹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把他们宁家当成是什么人了。 他们想要退亲,就派个下人跑来退亲,他们想要过来玉山就过来,当官的了不起啊! “幼稚。”宁菀无奈了,扯过被子盖上:“书院成立是大喜日子,来者是客,我要睡觉了。” “臭丫头。”宁惟行嘟囔了一句,气的伸手柔她脑袋:“我是替你生气,你还狗咬吕洞宾!” 他马上要走了,去海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死在海上,她没心没肺的,就一点都不关心他。 宁菀不爽的拍他手,呲他:“宁惟行你疯了!” 然后她就看到,宁惟行突然就趴在了她床边,整个人情绪都低落了下去,像是被笼罩在一片阴云里,闷闷不乐的。 宁菀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就像是个被教训了的狗狗一样,可怜的很,忍不住就问他:“你怎么了?” 宁惟行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我也要手套。” 她给三哥织了手套,他也要! 宁菀惊呆了,他们是不是对手套有什么执念,有些无奈了:“哥,这都四月份了,你要手套做什么?” “我要出海了!”宁惟行声音闷闷的,眼圈有些泛红,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她道:“我不白要你的,拿东西跟你换,等我出海回来,我给你带鸽子蛋这么大,不对,太小了,鸡蛋这么大,也不对,给你带拳头这么大的钻石。” 他说着,还握了握拳比划着给她看。 宁菀就笑了,点了点头:“好好好,我给你织手套行了!” 真是,就一双手套,从年前纠结到现在,他们是有完没完了,她估计是要每人给织一双手套,他们才能放过她! “臭丫头。”宁惟行嘟囔了一句,终于开心的笑了,趴在她床头就懒着不走了,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睡午觉。” “你睡午觉你回你屋睡去。” “我就在这里睡。” “你去沙发睡。”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宁惟行!” “我睡着了。” …… 玉山的天,是蓝的,云朵,是白的,午休的时候,安静又祥和。 京城吏部主事沈家,刚刚用完午饭。 沈重正在喝茶,跟儿子沈子异说话:“后日去玉山的时候,记得准备一份厚礼。” 沈子异一脸不屑:“爹,你可是官居六品,又是吏部的实职,手握实权,他们宁家过来请咱们,求咱们过去才是,您为什么要屈尊降贵,去那种地方。” 第430章 过去撑场子 沈重皱了皱眉,教训他:“你知道什么,现在宁惟言一首《白鹿山为洪水所破歌》名动京城,孔老都给了他很高的评价,我听说宋老还跟人透露过,想要收他为弟子,这种关系,咱们不得提前好好经营。” 沈子异道:“可是上次退亲之后,宁佑都跟您割袍断义了,再说了,宁惟言就写了一首诗,能说明什么,他能不能科举中第还两说呢,咱们用得着去巴结他们家吗?” “你啊,就是太年轻了,宁佑的脾气,爹最知道,只要爹在他面前说两句好话,提一下两家以前的交情,他不会提什么断交的。”沈重一脸得意洋洋,继续道:“咱们在他们家微末的时候,提携他们,他们才会记得咱们,感激咱们,万一将来宁惟言科举中第,平步青云,你爹我就是他的伯乐。” “我知道了。”沈子异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屑一顾,就宁惟言,他能有什么出息,一首诗算狗屁。 “知道就行,宁惟言是有潜力的,宁佑如今也升了千户,宁家跟咱们家虽说现在差距大,比不上咱们家,可咱们要眼光长远点,向以后看。”沈重喝了口茶,悠闲自得的很。 “爹,跟宁家恢复来往我不反对,不过宁家要是再提我跟宁菀的婚事,我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沈子异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才华,将来肯定能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的,宁家的女儿,可配不上他。 “这个爹知道,你跟那赵侍郎的千金,怎么样了?”沈重又问他,这鸡蛋啊,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想跟宁家恢复往来,也想跟赵侍郎成为儿女亲家,都不耽搁的。 “挺好的。”沈子异听他提起侍郎千金,心里就是一阵厌烦,脑子里浮想的,都是在初十大相国寺庙会上见到的那位礼部尚书顾家的千金,遂转移了话题:“爹,等后日咱们过去,您肯定就是当场地位最高的人,也算是给宁家赚足了面子。” 沈重也跟着笑了,笑得心满意足,对儿子的话十分受用。 这句话说的没错,宁家那样的人家,就算宁惟言现在有了一点名声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个士子罢了,认识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他了。 他过去给捧场,是宁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沈家父子还在继续着他们的话题,yy着去玉山的时候,会迎来多少的欢迎,多少的逢迎吹捧。 京城里,平西伯府,镇国公府,齐国公府,大将军府,孔府,几位大佬们也都在寻思着后日宁菀的书院成立,该送点什么,带谁过去。 陈策看着换了好几身衣服,还找他评价的镇国公,无奈的道:“爷爷,我师父说就我们玉山的人热闹热闹,没请你过去,你这是要过去干什么?” 师父这次真的是一个请柬都没发,低调的很,书院成立当天,就请玉山的人吃流水席,没请任何人过去! “你懂什么,宁丫头那是不想给我这个老头子添麻烦,你以为我不知道,爷爷过去,给她撑场子啊!”镇国公笑呵呵的说完,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英俊不凡,看了好大会儿,回头道:“你外祖也要去,你大表哥,表嫂都会过去,咱们去给宁丫头一个惊喜。” 陈策都惊呆了,合着是都知道了,都要去凑热闹:“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玉山书院成立的?” 镇国公接着道:“还有云铮跟山泰,都过来找我了,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去。” 陈策直接无语了:…… 云铮,云大将军,山泰,平西伯方山泰。 第431章 有点眼熟 宁菀是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的书院成立,会惊动这么多大佬。 陈策想要去通知一下,让她做点准备,不过人被镇国公给软禁在了府里,不准他回去报信,还兴致勃勃的说要给宁菀一个惊喜。 陈策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毛的惊喜啊,惊吓还差不多,师父压根就没准备招待他们的排场。 接下来的两天,因为玉山书院揭牌成立,玉山比往日里更热闹了。 书院揭牌的前一天,下午的时候,天气晴朗,明天的各项准备工作也已经结束。 宁菀就回了自己办公室,开始接着写她的航海手册。 她半个月前,从白鹿山回来之后,跟李熊聊了一下,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现在,李熊的那个镖局已经解散了,成立了一个船队,并入了玉山,叫玉山船队,李熊是船厂,宁惟行是副船长。 关于宁惟行出海的事情,宁父宁母原本是不愿意的,后来船队变成了玉山船队,自家产业之后,就勉勉强强同意了,说让他出海历练一下也好。 按照宁菀的想法,出海一定要做足万全的准备,船,船员,吃食,饮水,船上的设备,武器等,都要准备好。 而这一通准备下来,至少要等到一年之后,才能正式出海。 这一年的时间,也不能闲着,准备出海的船员,要去海边进行训练,身体素质一定要训练到最佳状态,另外,游泳出海之类的,是必备的基本素质。 基于这一点,玉山集团招募的船员,除了李熊带着的这群原本走镖的兄弟,剩余的都让他们去沿海地区募集当地的渔民。 等到玉山书院成立之后,宁惟行跟李熊就要带着人去沿海地区训练,招人去了。 她正一边想一边写着。 门被人推开了。 她抬头一看,是顾风眠,对着他一笑:“哥,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不是说明天过来吗? 顾风眠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菀菀,你懂不懂接生?” 宁菀:? 顾风眠道:“你嫂子的姐姐,生孩子难产,从昨日晚上到现在,孩子还是没生出来,产婆们已经无计可施了,大夫们也没办法,你嫂子让我来问问你。” “我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宁菀赶紧站了起来,跑过去背了她的药箱。 生孩子难产,可是件大事,耽搁不得。 顾风眠从她手里拿过药箱,见她已经跑出了门,喊住她:“等一下,外头开始冷了,穿件衣裳。” 说着,他轻车熟路的从她衣柜里拿了件斗篷,追上去给她披上,又给她戴上帽子。 “谢谢哥。”宁菀把脑袋往斗篷里缩了缩,又拱了拱鼻子嗅了嗅,芝兰似的冷香,似乎还没有散尽。 这斗篷,是容九沉的。 她喊过来了医学院的一个学生,说了一下自己要去京城,就上了马,跟顾风眠一块儿离开了玉山。 两人刚刚出了玉山,迎面就遇到了一辆很是豪华的马车,四匹马拉着,很大。 擦身而过的时候,风刮起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上的沈子异,朝外头扫了一眼,就见两个人一前一后,正策马疾驰,前头那个,看身量,明显就是个女子。 而且,还有点儿眼熟。 第432章 起歪心思 “异儿,看什么呢?”沈夫人问。 “没什么。”沈子异把帘子放下,看着沈夫人道:“娘,咱们明天过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今天过来。” 沈夫人摸了摸手腕上的祖母绿镯子,笑了:“我跟宁家妹妹都五年未见了,也怪想的,想要好好跟她说说话,看看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你不知道,当年我们俩可是手帕交,关系好着呢,我能嫁给你爹,还是宁家伯伯做的媒人呢。” 她的家也在玉山屯田所,不过爹娘死的早,她跟着爷爷奶奶过,从小她就嫉妒宁玥。 她明明就是被宁家捡回来的一个失忆孤女,名字宁玥都是宁家老爷子给取的,可她凭什么,比她吃的好,比她穿的好,宁家老爷子,老太太,宁佑还都宠着她。 更让她憎恨的是,她还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着的宁大哥,当时他们俩成亲的时候,她恨不能杀了她! 后来,她就在宁家老爷子的介绍下嫁给了读书人沈重。 再之后,沈重中举,得了个县令的实缺,她心里的恨意才稍减。 可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是官家太太,她衣锦还乡,肯定能让那些该死的乡巴佬们,羡慕嫉妒死她! 尤其是宁玥,她生了四个孩子,又每天干活,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得她张罗,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个乡下老太太,又老又丑。 而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别人都说她看起来也就三十岁。 宁玥看到她之后,肯定会自卑,会嫉妒死她,就跟她以前嫉妒她一样。 宁大哥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再看宁玥,肯定会后悔当初没娶她,娶了宁玥。 她想到这里,就有些迫不及待了,问沈子异:“异儿,咱们什么时候能到?” “娘,您看看,前头马上就到了。”沈子异说完,又一脸厌恶的道:“娘,我就送你到路口,我可不想在宁家住一晚,见那个什么宁菀,她见到我,肯定会对我纠缠不休的。” 他只要想想就觉得恶心的慌,她一个村姑,怎么能配得上他,他马上就是要科举的人,老师都说了,这次他肯定会一举中第。 “娘知道了。”沈夫人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见玉山屯田所还是玉山屯田所,房子都比以前还要破旧,看得她不由一阵厌恶嫌弃。 异儿说的对,她自己去就行,异儿过去了,宁家人看她家异儿一表人才,难免会起歪心思。 万一他们趁着吃饭的时候,给异儿下药,让他跟宁家那丫头睡在一起,他们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宁家现在,虽然那个老二宁惟言在京城有了那么一点才名,可宁家的闺女,给她家儿子做个妾都不配! 沈子异到了路口,就下了马车,骑着马回京城了,他要等明天,跟沈重一起再过来。 沈夫人的马车,直接就进了屯田所,按照她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宁家的门口。 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宁家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几间破房子,连她沈家的下人都比不上,他们家马厩都比他们住的好。 第433章 是你大爷,滚 她想到等会儿宁玥一身都是补丁,灰头土脸的出来迎接她,就忍不住得意的勾起了唇角,抚了抚发鬓,语气傲慢的吩咐道:“老李,去叫门!” 车夫老李恭敬的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喊人,就见门是开着的,院子里的人正在忙碌着,他还没说话。 对面就过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转眼间就骑马到了他跟前,问他:“你找谁?” 老李看着少年,少年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玉树临风,潇洒英俊,对着他拱了拱手,道:“我是沈家的家仆老李,我们家夫人过来宁家走亲戚,请问你是?” “哦,我帮你去叫我娘。”宁惟行一听是沈家的人,眼底就闪过一抹冷色来,一句我是你大爷,滚,没敢说出口,下了马,进门就喊:“娘,小妹被顾风眠给拐走了,说是去给人接生,晚上不一定能回来。” 站在门口的老李:…… 他不是说帮他去叫他娘吗?他这是被人给忽视了吗? “明天书院揭牌,她说晚上回来吃饭的。”宁母絮絮叨叨的叹了口气,皱了皱眉。 宁惟行也很不爽,嘟囔道:“她又不是接生婆,她跟着人家去凑什么热闹。” 宁母也无奈的笑笑,出了厨房,就见门口站着个人,奇怪的走过去,问:“请问你找谁?” 老李道:“你是宁家夫人,我们家夫人来找你。” 他话音刚落。 马车上的沈夫人,推开了车门。 宁母看了一下,面色就凝住了,冷声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家夫人。” 说完,她抬脚就要回家。 “玥姐姐慢走,我是善芳啊,徐善芳。”沈夫人喊了一句,下了马车。 宁母脚步一顿,心里一阵阵的生气,他们沈家是什么意思,年前刚刚跟他们家退了亲事,这会儿又找上门来,是成心过来看他们家笑话的吗? 退亲的事情,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气的不行,气的想起来就想哭。 沈夫人这离的近了,才看到宁母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虽说没她想象中的满是补丁,可看着也是寒酸的很,不由一阵自得:“玥姐姐,我是专门为了退亲的事情,过来请求你原谅的,你也知道,儿大不由娘,我家异儿他有了意中人,我跟老爷怕你家小妹嫁到我家受苦,才会过来退亲。” 宁母听得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她:“我家相公退亲那天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跟沈重割袍断义,你走,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 沈夫人看到她的时候,却是愣在了原地,只见她容貌依旧,比之年轻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风姿,风情诱人,竟是一点都不显老。 这一刻,她只觉得妒火瞬间侵袭了全身,怎么可能呢?她每天风吹日晒,怎么还会保持这么美丽的容貌! “咱们两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宁母说完,走过去就要关上门。 谁知道沈夫人突然扣住了门框,门被关上的时候,正好就挤到了她的手,她痛呼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434章 一个噩梦 宁母心性善良,就是个心软的,况且面前的人,还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姐妹,以前的时候关系很好,无话不说,狠话狠狠心还是能说出口,可看到她手被挤了,还是紧张了起来:“善芳,你没事!” 她没想到会挤到她的手。 “玥姐姐,退亲的事情,都是我家不对,你打我骂我,我都受着。”沈夫人捂着手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微微垂下的眸里,是翻涌的嫉妒火光。 她竟然十年如一日,容貌未变,不对,她现在比上次,五年前她见到她的时候,要年轻漂亮多了,气质也变了,少了几分畏缩,多了几分自信,很惹人眼目。 “你进来,我给你包扎处理一下。”宁母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念着旧情。 “玥姐姐,谢谢你。”沈夫人道谢,声音有些沙哑,显得有些可怜。 乱了,全都乱了,眼前的情况,跟她想象中的根本就完全不一样,她本来是想着就算宁家人不把她当成贵客一样捧着,也会给她点面子的,可宁家人根本就没把他们沈家当回事。 她本该一走了之,可她来都来了,又怎么能甘心,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宁玥她容貌依旧,其他方面肯定比不上她的。 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再看她家房子,就知道她除了容貌,什么都没有,她一定要压她一头,一定要让她知道,她现在跟她的差距,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宁母引着她往家里走,让她坐在客厅里,她去拿急救箱。 沈夫人皱了皱眉,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眼底神色一阵阵的纠结变化着。 房间里跟房子的外观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从外头看就是几间破烂的房子。 可这房间里的装饰,从地上铺着的地板,到桌椅板凳,再到一应茶具茶壶,都精致异常,一眼就能瞧出来,比他们沈家用的东西要金贵多了。 尤其是她面前的这张桌子,竟然是全玻璃的,要知道现在京城里那个玉山集团,最近推出的一套玻璃茶具,都能卖五十两银子,很多人都拿着钱也抢不到。 她前些日子,在玉山集团随便买了点茶杯碗碟,都花了二十两银子,这一个玻璃的桌子,得值多少钱。 宁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他们家有钱怎么也不翻修一下房子,还住在这种破烂的房子里,肯定是他们得知他们沈家要过来,从哪里借来打肿脸充胖子的! “把手伸出来。”宁母已经拿了药箱过来了,看着她道。 沈夫人把手伸出来,看着她问:“玥姐姐,你们家这桌子真好看,在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宁母给她手指头消毒,态度冷淡的道:“不是买的,是我们家自己做的,现在只有这一个。” 沈夫人愣了一下,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很荒谬,觉得她是在做梦,做一个噩梦! 不可能的,年前的时候,师爷晋源过来退亲,说宁家寒酸的很,这怎么过了一个年,他们家就这么有钱了。 她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蓦地抬头,声音因为紧张,因为不敢相信,崩的很紧:“玥姐姐,你知道京城的那个玉山集团吗?” 第435章 对付面前的女人 “是我家小妹开的。”宁母很是自然的道。 沈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个没忍住,声音蓦地加大,听起来有些尖锐:“是你家小妹开的?”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他们宁家有什么?要钱没钱,穷的叮当响,要势没势,宁佑原先不过也就是个小旗官,听说是最近机缘巧合剿了青云山的土匪才升当了玉山的千户官。 这千户官,也不过就管理一个玉山屯田所罢了,跟她家老爷比,还差得远呢,武官在文官面前本来就没地位,就算是个一品的武官,见到老爷,都得客客气气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可那是玉山集团啊,是京城里最红火的铺子,尽出些旁的人都没见过的稀奇玩意,日进斗金,是不管哪个商人,都羡慕的眼红的铺子。 “嗯,你别乱动。”宁母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扣住她的手腕,才开始给她包扎伤口。 沈夫人也清醒了过来,明白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了,稳了稳心绪,又恢复了她那副端庄的模样,问:“玥姐姐,咱们玉山集团的生意做这么大,没有人找你们麻烦!” 她有个表弟,几年前在老爷的帮衬下开始做生意,自从玉山集团生意红火了之后,眼红的出血,意思是想要分一杯羹,让老爷用权势打压为难一下玉山集团,他就算不能趁机夺走铺子,也能威胁一下玉山集团的东家,给他分红股份。 这玉山集团,即使再赚钱,再厉害,说到底了,不过就是个商铺罢了,士农工商,商人在大周,可是最低贱的,他们又没有靠山,谁都可以踩他们一脚。 “没有。”宁母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给她包扎好伤口之后,冷淡的道:“伤口包好了,你走,我就不留你了。” “玥姐姐。”沈夫人没想到她现在变得这么强势,她一句没有,她接下来想要说可以让家里老爷帮衬着铺子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她才不管她态度怎么样,佯装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垂着头低低的道:“玥姐姐,都是我不对,你看这天都这么晚了,城门肯定都关了,我能不能留下来住一晚。 以前的时候,咱们两个可是经常住一起的,有时候聊天,一说就是好久,我真怀念那个时候,咱们姐妹两个无话不谈的日子。” 她最是知道该怎么对付面前的女人,只要她撒个娇,示弱一下,她什么都会给她,就像小的时候,好吃的,好用的,甚至她能连新衣服都先给她穿。 宁母叹了口气,她生气,也不是纯粹的因为女儿被退婚,也是因为沈家夫妻不做人,他们要是亲自上门来退亲,把事情说清楚明白,她不至于如此生气。 可他们呢,他们不自己上门,只派了个手下人过来,明显是不把他们宁家放在眼里,也没把女儿当回事! 她看了眼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就算回去,城门关了也进不了城,天又那么冷。 “玥姐姐,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只能在马车上过夜了。”沈夫人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泫然欲泣的看着她。 宁母顿了一下,才无奈的道:“那你晚上就留下来!” “谢谢玥姐姐。”沈夫人嘴里道谢,微微垂下的眸里,满满的都是得逞的快意,对她的不屑。 第436章 戏都懒得做 她在她面前拿什么谱,他们家就算赚了钱,也不过就是最低贱军户,再加个商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外头,裴驰带着人走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食盒,到了院子里就见来了客人,笑着问:“妹妹,今儿就过来客人了?” 沈夫人望过去,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不过对面的人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是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的中年男人,相貌跟宁佑相比,不逞多让,她愣了一下。 宁母迎上去,小声的跟他说了几句话。 裴驰的面色就有点不太好了,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怒火:“你糊涂啊,怎么能把她留下来,小妹回来怎么办?” “小妹今天不回来,被风眠请去京城给人接生去了。”宁母也知道,自己不该留下她,也不该心软,又解释了一下:“大哥,她跟我一起长大,我一直都把她当亲妹妹的。” “哎。”裴驰叹了口气,知道她心软,也不忍心再说她什么了:“留下来就留下来一晚,明日一定得让她离开。” 他这个妹妹,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就是太容易心软了,她把人家当亲妹妹,人家把她当什么。 人家要是真记得她的恩情,就不会狼心狗肺的退亲,虽然他也觉得这沈家,是配不上他家宝贝外甥女的,可就算要退亲,也该是他们先提出来! “知道了。”裴驰看了眼站在门口,一副柔弱模样的女人,礼貌性的对着她微微颔首,吩咐着:“你们几个,把吃的都先放厨房!” 本来今儿妹夫跟瑾哥儿都要回家,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没想到小妹去了京城,又来了这么一个碍眼的女人。 他这辈子,见的女人多了,尤其在西宁州那种地方,什么女人都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到了天全黑的时候,宁佑跟宁惟谨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宁惟言跟宁惟慎。 沈夫人看到宁佑的时候,又是一阵哭,解释他们当初退婚也是情不得已,是沈子异心有所属,不愿意耽误宁菀。 宁佑是个钢铁直男,本就不擅长应付女人的事,只是看她哭,心里就一阵厌烦,好好的回家团聚的心情都被破坏了,没赶她走,却也没跟她说一句话。 开饭的时候,宁惟慎跟宁惟行更绝,直接说有事儿,走了,戏都懒得做,摆明了一副我们就是讨厌你,不待见你,不愿意跟你一起吃饭的架势。 沈夫人要气炸了,她本来是过来炫耀,秀优越感的,结果什么都没炫耀成,优越感她是没感觉到,倒是被宁家人的态度,给憋了一肚子的火。 可她到底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跟着沈重赴任的时候,也没少被其他官太太们奚落嘲笑过,表面情绪还是维持的很好。 一顿饭吃的十分尴尬。 吃了晚饭之后,沈夫人看着宁家的男人收拾卫生,洗碗,什么都不让宁母干,心里就开始恰柠檬。 以前老爷还没科举中第的时候,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是她干,每天累得腰酸背痛,也不见他跟她说一句体己话。 再看宁玥,她明明就在宁家这样的家庭里,可她却什么都不用做,她想骗自己,是这些男人故意做戏给她看,可她再看宁玥的那双手,纤细漂亮,白皙如玉,她这双精心保养的手,都比不过她。 那双手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才能保持的金贵。 越是对比,她就越是憋的难受,越是嫉妒的要发狂,宁家不管贫穷的时候,还是富贵的时候,宁玥都比她受宠,宁大哥宠着她,她的四个儿子宠着她,凭什么呢! 第437章 心肺都要气炸了 这天晚上,宁母跟沈夫人一起睡。 睡觉之前。 宁佑把宁母给叫出去了。 沈夫人跟个鬼一样,鬼鬼祟祟的跟了过去,就见隔壁的房间里,宁佑端了一盆热水,正蹲在地上,给宁玥洗脚。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宁玥还时不时的凑到宁佑的耳边跟他咬耳朵,画面很是温馨,她却看得无名火起,妒火几乎烧红了她的眼睛。 等到看宁佑给宁玥擦了脚,给她穿上一双毛绒绒的脱鞋,两人就要出来,她怕被发现,才赶紧匆忙的回了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坐在床上。 宁母很快就拿了一身衣裳回来了,衣裳上头还有个红木盒子。 沈夫人看着那料子,震惊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料,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拿的那身衣裳,是缂丝做的。 一寸缂丝一寸金,缂丝是皇家御用的织物,平常人别说买,见都见不到,她只在一次宴会上,远远的看到大周的大长公主身上见到过,听旁边的贵人们讨论,才知道是何等珍贵的料子。 宁母关上了门,把衣服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沈夫人眼底神色有瞬间的扭曲,觉得宁玥这就是在跟她炫耀,压去心里的怒火,问:“玥姐姐,你这衣服很好看啊,在哪里买的?” “明天玉山书院揭牌,小妹拿给我的,说是她一个朋友送的,非要我穿这个。”宁母有些纠结为难,面前也就只有沈夫人一个人能说话,皱了皱眉,有些愁得慌,只能询问她:“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穿这件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适,太华丽了。” “怎么会呢,玥姐姐你还年轻,这颜色最合适你穿了,小妹可真有眼光。”沈夫人面上带笑,心肺都要气炸了。 宁玥这个贱人,她绝对是故意在她面前这么炫耀,惹她生气,让她嫉妒的。 宁母稍稍的点了点头,又把那红木盒子给打开,把里面的首饰挨个的拿出来看。 沈夫人一看那首饰,两只上好水头的祖母绿手镯,五只做工精致异常,镶满了各种宝石的簪子,步摇,还有一串晶莹圆润的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比鸽子蛋小不了多少。 别的不说,就这串珍珠项链,也是稀世珍宝,她在赵侍郎的夫人处看过一颗珍珠,比这小了很多,成色也不如这个,赵夫人说,一颗要五万两银子! 她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口血就哽在了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宁母纠结了一会,又回头询问她:“这些东西,我戴着不太合适,都太显年轻了。” 沈夫人喉间哽住的血,气的差点儿就没忍住要喷出来了,眼前都有些阵阵发昏,她努力压住心里的情绪,笑道:“合适的,玥姐姐你长得好看,穿什么,戴什么都合适的。” 宁家现在,比她想象中的要有钱啊,早知道他们家会这么有钱,她就不该同意让老爷过来退亲。 宁家那个丫头,给异儿做正妻就算了,她一个商人,身份配不上,看在她这么能赚钱的份上,给她个妾室让她当当,也并无不可。 第438章 可有意中人 “那我就试穿一下。”宁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女儿让她穿的,她就穿了看看,明天玉山书院揭牌,那么多人,那么盛大,那么热闹的日子,她可不能给女儿丢脸。 沈夫人看着她试穿衣服,眼底的妒火熊熊燃烧着,半掩在黑暗之中的眼珠子转了转,旋即阴险的勾起了唇角。 等明日老爷过来,她就跟老爷说说,宁家当初不是不愿意退亲吗?那这件事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家这丫头,这么有经商头脑,这么能赚钱,让她嫁进沈家做个妾,给沈家赚钱,给她赚钱花,岂不美哉。 到时候,缂丝做的衣裳,精美别致的簪子步摇,鸽子蛋这么大的珍珠项链,都是她的! 对。 就这样。 她下定了决心之后,笑得越发灿烂,甚至带上了几分谄媚,走过去帮宁母穿衣服,状似无意的问:“玥姐姐,小妹她现在,可有意中人了?” 宁母的手就僵了一下,脸色也冷了下来,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袖口,道:“有了。” 他们沈家想要做什么?以为他们家退了亲,他们家女儿就找不到好人家了?她可不能让她看了笑话去。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都红了,就知道她是在说谎,心里有了底,也没再问下去。 宁家这女儿,没许人家就好,她就说从退婚到现在,也就三个多月的功夫,她怎么可能会找到人家。 什么样的好人家,也不会要她一个被人退了亲,名声尽毁的女人,也只有她心地善良,念着往日的旧情,愿意让异儿抬她回家做妾了。 夜,渐深了。 沈夫人做了一个好梦,梦到宁家女儿嫁进了他们沈家给儿子当妾,陪嫁了无数的嫁妆,进门之后,任劳任怨的给他们沈家赚钱,各种金银珠宝,堆满了沈家的库房,她每天换着花样的穿金戴银,成了人人羡慕嫉妒的对象,睡觉都要笑醒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吏部侍郎赵崇光赵家。 宁菀早早的就起床了,跟顾风眠连早饭都没吃,就准备赶紧回玉山。 赵崇光跟赵夫人,还有赵家的儿子赵毅,也早早的就过来了,再次跟宁菀道谢之后,亲自送他们两个出门。 昨日的时候,宁菀过来给简蒹葭的姐姐简芙蕖接生,简芙蕖是赵家嫡子赵毅的夫人,吏部侍郎赵崇光的儿媳妇。 赵毅去年的时候,进士及第,殿试上,被正德帝亲口点为探花郎,正是春风得意时,他是赵家未来的倚仗,希望,有望在官道上比赵崇光走的更远。 赵家上下对赵毅,都是宝贝一样捧着,赵毅又是个宠妻的,赵家人对他的夫人简芙蕖,自然也是极为上心,生怕她生产的时候出一点意外。 简芙蕖难产,赵家人都快急死了,宁菀救了简芙蕖母子,对整个赵家来说,就是天大的恩德,赵家夫妻对她是千恩万谢。 一直送到了赵家大门口,赵夫人才看了眼身后的一个丫鬟,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红木箱子,笑着递给宁菀:“宁大夫,你们玉山书院今日揭牌,我们一家没办法过去庆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宁菀看着那箱子,礼貌的笑笑:“赵夫人客气了。” 顾风眠也没客气,就帮她把箱子拿了过来,对着赵夫人微微颔首:“谢过赵夫人。” “风眠啊,你可别这么生份,你得喊伯母。”赵夫人一脸慈爱的笑,跟顾家交好,对他们赵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况且眼前这位能妙手回春的宁大夫,跟顾风眠的关系还这么好,能跟个神医交好,得是多大的荣幸。 顾风眠礼貌的笑笑,也改了称呼:“伯父伯母,姐夫,你们不用送了,我跟菀菀就告辞了。” 赵崇光点了点头。 赵夫人跟赵毅都客气的让他们慢走。 顾风眠跟宁菀刚刚要上马。 不远处,一辆马车过来了,转眼间就停在了跟前,首先下来的是简蒹葭,后头就是抱着顾随下来的顾长林,顾夫人跟在最后头。 第439章 那是小女 宁菀眉心微蹙。 简蒹葭已经过来了,先是跟赵家人打了招呼,才跑过去拉住宁菀的手,小声的道:“菀菀,对不起啊,爹娘非要跟着一起,我拦不住他们。” 宁菀就尴尬了,人家要去,她还能说不让去吗?她抬头看过去,顾家夫妻已经跟赵家人寒暄了起来。 简蒹葭小声道:“要不我再去跟爹娘说说?” 顾风眠也皱了皱眉,好好的他们过去做什么?添乱吗?当初把菀菀赶走的时候那么绝情,现在想要后悔了?晚了! 他直接走了过去,道:“爹,娘,时间有些赶,我跟娘子,菀菀还有随儿得骑马过去,你们二老还是回家!” 顾长林一张老脸都挂不住了:“随儿这么小,能骑马吗?你跟菀菀要是着急,你们俩就先走,我们在后头跟过去。” 这个混账东西,他就是故意的,什么时间赶,找借口,他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们过去! 顾夫人也有些尴尬的低咳了一声,她也没想要怎么样,只是听说那丫头建的书院要揭牌,跟着过去看看,就这也不行吗? “玉山的路不好走,爹你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顾风眠就是不想让他们过去,他记仇着呢! 当时他们要把菀菀送走的时候,他都那么求他们了,他们一意孤行,他们不近人情,就算菀菀不在意,他也没那么容易就原谅他们。 顾长林被他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刚要开口说话。 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下来的是沈重,看到他们,殷勤的打招呼:“顾大人,赵大人好。” 沈重的身后,沈子异也跟着下了马车,看着对面的重人,眼睛一亮,目光就落在了宁菀的身上,心里不由一阵阵的惊喜。 果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他跟她肯定是天注定的缘分,又见到她了。 顾风眠却是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看着宁菀道:“咱们走。” 宁菀点了点头,上了马。 顾风眠把兴奋的两眼都在冒星星的顾随放在了她身前,叮嘱道:“想骑马就坐好了。” 宁菀看着顾随,压低了声音:“哥,随儿还小。” 顾风眠小声道:“到玉山集团换马车。” 宁菀:…… 这边,宁菀,顾随,顾风眠夫妻已经上马离开。 那边,沈重还在跟顾长林和赵崇光两位上司寒暄着,也介绍了一下儿子沈子异,倒是没有关心离开的宁菀他们。 沈子异打了招呼之后,犹豫了一下,才问:“顾大人,刚刚那位穿着蓝色衣服的姑娘,是令嫒?” 顾长林点了点头:“那是小女,沈公子认得她?” 沈子异彬彬有礼道:“也不算认识,正月初十的庙会上,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说起来还欠令嫒一身衣裳。” 她果真是礼部尚书顾长林的女儿! 旁边的赵崇光,听到他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眼底露出几分不喜来,好啊,这沈家的小竖子,这是又看上了顾家的女儿? 怪不得这段时间,馨儿总是闷闷不乐的,他找人问了才知道,沈子异过年之后,就再没跟她有过任何联系。 顾长林笑笑,没再接话。 沈重就瞪了沈子异一眼,问顾长林:“顾大人这是来沈大人家里做客?” 顾长林道:“不是,我们是要去玉山。” 沈重就惊了一下:“是去参加玉山书院的揭牌?” 顾长林点了点头。 沈重就笑道:“真是太巧了,我们父子也是去那边,玉山书院的院长,是我一个侄子。” 这下子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终于能跟顾大人攀上交情了,他可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第440章 天定的缘分 两辆马车,顾家在前,沈家在后,朝着玉山方向过去。 沈子异到了马车上,就兴致勃勃的问:“爹,你看到那个顾家千金了吗?” “她可是尚书府的千金。”沈重当然看到了那姑娘,美的实在太惹人眼目了,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看到她。 他这个儿子,想法是好的,可人家那是尚书府,怎么可能看的上他们沈家这样的人家。 “爹,我这是第二次见到她,我觉得我跟她,就是天定的缘分。”沈子异现在满眼满心就只剩下她的影子,再也容不下旁的人。 他觉得身份不是问题,身份怎么了?以他的才华跟能力,将来出将入相,坐到尚书,甚至丞相之位都不在话下。 “你好好读书,你今年如果金榜题名的话,爹就豁出这张老脸去,帮你问问。”沈重也想攀上高枝,跟顾家做亲家,可比跟赵家做亲家更为有利可图。 今儿去玉山,他一定要在顾大人面前好好表现,跟他拉进关系,才好提儿女婚事。 “爹,我知道。”沈子异一身傲气,自信的笑道:“老师都说了,我今年肯定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您可一定得帮我。” “你要是殿试上能进前三甲,别说顾家小姐,就是公主,你也能争上一争。”沈重满满欣慰的看着儿子。 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生了异儿这个儿子,才华横溢,英俊不凡,简直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爹你放心,这殿前三甲,舍我其谁。”沈子异一脸的志在必得,片刻之后又皱了皱眉,眼底又带上了几分厌恶,问:“爹,你说咱们这过去,宁家要是在顾大人跟顾小姐的跟前乱说话可怎么办?” 沈重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他们沈家跟宁家的婚事,已经退了,就表示已经完了,他们宁家要是识趣的话,就不该纠缠不休,坏了异儿姻缘前程。 沈子异这才放心,开始幻想了起来,他该怎么在顾家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才华,怎么做才能赢得佳人的芳心。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 玉山到处都都是喜气洋洋的。 宁菀一行人到玉山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她又去看了眼揭牌仪式的现场,才回去换等会儿要穿的衣服。 书院标准的400米操场上,人山人海,就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本就是简单的揭牌仪式,没请什么人,自然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贵宾位置。 只有第一排,是宁菀给各个作坊的管事,医学院,科学院,书院骨干人员准备的。 其他的位置,大家都是先到先得,所以这天没亮,就有人跑来占位置了,这会儿五百个椅子,已经坐满了人。 至于抢不到座位的,就只能站着看了。 顾长林夫妻是不请自来,尴尬啊,夫妻俩商议了一下,就过来看看,也别去宁家拜访了,免得大喜日子,又惹了宁菀不开心。 沈重本来是想着要先去宁家,把该说的事情,该警告的事情,都跟宁家人说清楚,让他们认清楚他们现在的地位,不要在顾家人面前乱说话。 可顾长林夫妻都不去宁家,他这个一心想要巴结上官的人,自然得陪着他们,问了路之后,就一起来了书院的操场,也是举办书院揭牌仪式的地方。 操场上,触目所及都是人。 沈重搭眼就看到了第一排的空座位,大概有三四十个椅子,每隔一段距离,还站着一个穿着一样衣裳的漂亮女孩。 他笑着在前头引路:“顾大人,顾夫人,咱们去那边坐。” 顾长林夫妻跟着过去,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跟眼前的这些布置,只觉的很是新奇,他们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揭牌仪式。 沈重直接带着他们,到了最中央的位置,请顾家夫妻坐下。 谁知道顾家夫妻刚刚坐下,旁边站着的一个女孩就迎了上来,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请问二位是?” 沈重皱了皱眉,道:“这位是顾大人,这是顾夫人。” 女孩是宁菀挑选的礼仪小姐,仪态说话都是她专门教过的,很是礼貌的道:“不好意思,我们书院的邀请名单里没有二位,这里也没有二位的座位,劳烦二位离开。” 第441章 五个鲜红的指印 顾长林跟顾夫人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更尴尬了,丢脸啊,刚刚想说没座位那他们就走,谁知道沈重一步上前,站在了女孩的对面。 “放肆!”沈重生气了,想要在上官面前挣表现,一巴掌就对着女孩扇了过去,一声厉喝:“瞎了你的狗眼,这位可是礼部尚书顾大人,还不去把宁惟言叫出来。” 宁家这莫非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没有人出来迎接顾大人就不说了,连一个不知所谓的下人,也敢对他们如此无礼,简直就是找死! “对,你赶紧去把宁惟言叫过来,你不知道,他会亲自给我们安排座位的。”沈子异也站了出来,傲慢的看着那女孩。 女孩一边脸,被打的立马就肿了起来,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看着都疼,她却顾不得疼,脑袋嗡嗡作响,只有礼部尚书几个字,吓得忙不迭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对,我……” 她话没说完,就突然被人扣住了胳膊,来人声音很冷,很嚣张:“道什么歉,你哪里有错?” “小陈……”女孩回头一看是自己人,哪里还能忍得住,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 小陈是姑娘的大徒弟,平日里待人和和气气的,跟谁关系都好,对她们这些女孩子,也很好,经常会给她们分一些好吃的,给她们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可此刻,他却是一身的杀气,唇角的笑不是往日里的和煦傻气,多了几分凛冽锐利,把她往身后一扯。 她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带着哭腔哀求道:“小陈,你不要冲动,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冲撞了贵人,你不要动手。” 这人刚刚说礼部尚书,那可是天大的官,小陈要是动手了,肯定会出麻烦的,面前的官老爷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陈策冷笑一声,挣开了她的手,朝着沈重走了过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沈重被他压过来的气势给吓到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警告他:“我告诉你,我可是朝廷命官!” 陈策没说话,只是对着他勾唇一笑,笑容残忍肃杀,紧跟着抬腿就是一脚。 女孩小跑两步追上去,都没来得及再去拉住陈策,他一脚就已经踹在了沈重的肚子上,看得她惊恐的瞪大了一双眼睛。 沈重也是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给踹飞了,剧痛传来的时候,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在场的所有人,就见他飞了两米远,重重摔在了椅子上,一排的椅子,被他接二连三的给撞翻了十多个,一口血吐出来的时候,人也落了地。 沈子异眼看着父亲被人打了,立时怒火中烧,赤红着一双眼睛冲了过去,愤怒的咆哮:“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打我爹,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艹,你爹谁啊?”陈策爆了句粗口,桀骜不逊的冷笑一声,对着他也是一脚踹过去:“瞎了你们的狗眼,敢在我们玉山书院的揭牌庆典上撒野,敢欺负我们玉山的人,看老子不打死你们!” 这群狗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仗势欺人。 沈子异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是陈策的对手,被打的在地上打滚痛呼着,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嘴里大喊道:“我爹是沈重,是朝廷重臣,你殴打朝廷官员,是要打板子坐牢的!” 旁边的顾家夫妻,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惊呆了,尤其是看清面前这少年长相的时候。 顾长林愣了一下,才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下官拜见小公爷,小公爷手下留情,这件事就是个误会?” 陈策还在一脚脚的踹着沈子异,冷笑一声:“什么误会,我亲眼看到他们打人,顾大人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 小公爷? 被殴打的沈子异听到了这个称呼,不由打了个寒噤,刚刚还大喊大叫着,这会儿是战战兢兢,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摔在地上,疼到几欲昏厥的沈重,听到了小公爷三个字,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可他没见过小公爷,也不认识小公爷。 待他眼前清晰了一点,再往后看,立时吓得魂不附体,就见对面的一群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为首的正是镇国公跟齐国公两位国公爷! 第442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吓得眼前一黑,恨不能马上就昏过去。 完了! 他这回是完了,他刚刚怎么就手贱,打了那个女人呢? 这玉山书院,跟国公爷们是什么关系,这些天大的人物,怎么会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玉山! 别说沈重了,就连顾长林跟顾夫人,看到走过来的一群人,也是给吓得不轻。 尤其是他家宝贝孙子顾随,一左一右牵着两位国公爷的手,看到他们,兴奋的喊着爷爷奶奶。 再看一眼,宁菀,顾风眠,简蒹葭,都在国公爷旁边,尤其是宁菀,还搀扶着齐国公。 再往后,跟着的是云将军一家人,平西伯一家人。 顾夫人也是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心里情绪翻涌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宁菀她……她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一群大人物! 对面的宁菀,看着眼前的一幕,皱了皱眉,怕陈策这个不知轻重的把人给打死了,喊了一声:“陈策,够了。” 这好好的揭牌仪式,死了人可就不好了,晦气! 她的声音,听在沈子异的耳朵里,让他浑身蓦地一颤,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下意识的看过去。 就见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佳人倩影,正一步步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陈策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乖乖的收回了脚,指着他警告:“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以后找事,记得把你那对招子擦亮了。” 宁菀他们,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镇国公虎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一幕,扫了眼顾长林,冷声道:“顾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 顾长林冤枉啊,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可他也知道眼前的情况,越解释越乱,也只能认栽了,恭敬的行了一礼,微微垂下头去:“下官知错,国公爷见谅。” 这个沈重,真是不知轻重啊,他可把他给害惨了,平白无故的,他怎么能动手打人! “哼。”镇国公冷哼一声。 顾长林头垂的更低了,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顾随就跑了出来,跟顾长林站在一块,学着他的样子行了一礼:“陈爷爷,左爷爷,爷爷他知错了,随儿替爷爷跟你们赔礼了。” 小家伙学的是有模有样的,格外的认真,不过一板一眼的小模样,很是有几分喜感,把两位国公爷给逗得严肃也绷不住了。 “你这小机灵鬼。”镇国公没忍住笑出声来,看向顾长林:“看在随儿的面子上,就饶你这一次,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 “谢过国公爷。”顾长林这个悔啊,他早知如此,就不该过来的,闹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先不说两位国公爷,平西伯跟云将军会怎么看他,菀菀肯定是更不待见他跟夫人了! 宁菀这才把女孩叫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远远的,也只看到了沈重动手打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女孩叫程曦,是程信的侄女儿,是从玉山上百个女孩里,选出来的最出挑的,担任礼仪小姐,此刻听到宁菀询问,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宁菀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也更冷了,扫了眼不远处爬起来,一脸都是血,诚惶诚恐朝着这边跑过来的沈重。 好啊,陈策打的不冤,敢在她玉山的地头上,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谁给他的胆子! 沈子异也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冷意,忙爬了起来,看着她道:“顾姑娘,我爹他只是一时冲动,他知道错了,希望你能高台贵手,放过我爹一次。” 宁菀看着他,面上带笑,眸色却冷到了骨子里,纠正道:“这位公子,我姓宁,不姓顾。” 沈子异愣了一下。 顾风眠低叹一声,一脸的心疼,只觉得心都跟着扯着疼。 顾长林跟顾夫人,身子僵硬的有些厉害,面色尴尬,神色复杂。 第443章 吃了雄心豹子胆 不远处。 宁家一家人,也正朝着主席台过去。 宁惟行一眼就看到宁菀,她又被人给围在了中间,皱了皱眉,抬脚就跑:“娘,我先过去看看。” 这臭丫头,反正只要是她在的地方,就经常会出各种乱子,这次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儿。 “等我一下。”宁惟慎也跟了上去,狭长的眸,带着几分锐利的冷光,看向对面位置。 那边的一群人,很多都是他不认识的。 不过宁惟行倒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宁菀对面的人,不爽的咬牙切齿:“那个是沈子异!” 他这句话落,宁惟慎眸底就多了几分危险,一记死亡凝视扫了过去。 宁惟行都看到了沈子异,作为他的母亲,沈夫人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指着他骄傲的笑着介绍道:“玥姐姐,宁大哥,那就是我家异儿。” 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让宁家女儿嫁到沈家,给异儿做个妾,自然是要宁家人对异儿产生好感。 她家异儿这么优秀,长得又英俊潇洒,还前途无量,只要宁家不傻,肯定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他们要是不同意,宁家那丫头顶着个被退亲的名头,可就凄惨喽,名声都坏了,嫁给鳏夫人家也要嫌弃的! 宁母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宁菀对面的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不过也一眼看到了一个满脸都是血的人,道:“那边好像有人受伤了。” 沈夫人所在的位置,正好被人遮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没看到受伤的人,倒是发现儿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平日里自信满满的儿子,有些狼狈落魄,心里不由就是一阵奇怪。 等到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更近了,视线也开阔了,她就看到了一脸都是血的沈重,吓得霎时脸色惨白,努力保持着镇定:“玥姐姐,异儿那边好像是有点麻烦,我先过去看看。” 她说完,加快了脚步朝着对面而去,眼底神色焦灼,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老爷他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怎么会受伤,到底是哪个混账,敢对老爷动手,老爷可是朝廷命官,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宁佑沉着一张脸,眼底神色凝重,有些冷,凑到宁母跟前,道:“那个人好像是沈重。” 他们沈家还有脸过来他们家,他可没有跟他们家重修旧好的打算,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以前的交情,就当是喂了狗。 “相公,咱们家跟沈家……”宁母看向他,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 “我上次就说过,割袍断义,恩断义绝。”宁佑深深的叹了口气,眼底神色却是异常坚定:“你也不要心软,昨日里是天黑了,我才会答应你让她留下一晚,他们沈家这么折辱咱们女儿,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 “我知道了。”宁母用力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相公说的对,她绝对不能因为别人几句软话就心软,他们沈家可是想毁了女儿的一辈子。 他们当时退婚的时候那么决绝,现在就算他们想反悔,她也不会答应的。 宁惟言跟宁惟谨两个人,并肩走着,看向沈家人的时候,目光带着冷冽,带着厌恶。 第444章 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这边距离宁菀所在的主席台那边,也就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很快就越走越近。 沈夫人走的快,已经到了跟前,就见一脸是血,狼狈异常的沈重跪在地上,正在求饶,她赶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沈重一脸痛苦悔恨的道:“两位国公爷,都是我不对,是我一时糊涂,仗势欺人,我罪该万死。” 天哪,这玉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么多皇亲贵胄,怎么会都跑来这里。 镇国公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看向宁菀的时候,眼神温柔慈爱的不行:“宁丫头,这是你的书院,还是你处理。” 宁菀点了点头,还没说话。 沈夫人就跑了过来,她早就看到了宁菀,她长得漂亮,尤其是她的五官,跟宁玥年轻的时候有五分的相似,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就是宁家的女儿。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应对的觉悟还是有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宁菀面前,哑声哭着道:“小妹,这是你沈伯伯,我是你沈家伯母,伯母跟你娘,跟你爹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了你伯伯这次!” 两位国公爷竟然都出现在了这里,肯定是老爷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惹了国公爷们不高兴了。 沈子异听到母亲的话,身子又是一僵,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巨大的震惊跟打击,让他心都凉了半截。 小妹。 她刚刚说她不姓顾,姓宁! 可悲可笑,原来他一直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意中人,就是他从小定下亲事的未婚妻,宁家的女儿!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觉得讽刺,觉得绝望,觉得他当时同意退婚,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宁菀眼底带着几分嘲弄的冷色,只觉的搞笑。 这些人啊,就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平日里仗势欺人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有错,非得碰上硬钉子,才能明白原来他们狗屁都不是。 沈重这人,在外头做知县,一县之主,土霸王做惯了,嚣张的很,还不是以为程曦只是玉山一个普通的农家女,才敢对她下手,换做是云静涵,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放肆。 “你这孩子,你没见过我,所以不认识我,咱们两家关系好得很,我跟你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家老爷跟你爹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沈夫人红肿着一双眼睛,拼了命的扯交情。 宁家的这个女儿,一点都不简单啊,她竟然能跟国公爷扯上关系,她心里清楚,只要她帮老爷说上几句好话,国公爷们就能息怒,不追究老爷的责任。 这个时候,她心里越发坚定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重新拾起这桩婚事的信念。 沈重在一边跪着,悄悄的看了眼宁菀,心里翻江倒海,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姑娘,他在赵府门口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她眼熟,现在再看,她跟宁玥长得很像啊! 那这么说来的话,跟宁家抱错了孩子的人家,竟然就是礼部尚书顾长林顾家! 其他人,也都没说话,这件事情交给主人家宁菀处理,才是最好的。 至于沈子异,知道真相的他,人都傻了,心里刀绞一般酸涩难受,脑子里混沌一片,只呆怔的看着,像是个局外人。 直到沈夫人看着不为所动的宁菀,继续攀扯关系:“小妹啊,你跟我家异儿,还是从小定的娃娃亲。” 镇国公跟齐国公本是漫不经心的,听到娃娃亲几个字,面色一沉,一致看向了陈策,心里急了。 面前这女人说的是什么话?到底怎么回事?宁丫头这哪里来的娃娃亲。 她跟人娃娃亲了,阿衍他怎么办? 第445章 毁了我的一生! 陈策低咳一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解释:“爷爷,外公,我师父跟他们家没关系了,这亲事早就退了。” 沈家这有眼无珠的,还算他们识趣,早早的就退了亲,没耽误表哥跟师父俩的感情。 两位国公爷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目光越发不善的看向沈家的人。 尤其是看向沈子异的时候,越看就越觉得碍眼,长得难看不说,人品也不行,就这样的人,哪里能配得上宁丫头。 还有这沈家,仗势欺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人都是一个德行,不配! 这亲事,退的好! 就听宁菀冷声道:“沈夫人,你记性怕是不太好,我提醒你一下,亲事已经退了,我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不要在这里跪着了,我们的揭牌马上就开始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好好的大喜日子,她可不想跟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真是晦气死了。 沈夫人神色一滞,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她是做梦也没想到,宁菀会当众把退亲的事情说出来,心里再次慌了。 她提亲事,就是笃定了她不会当众把退亲的事情说出来,可面前这丫头,竟然云淡风轻,堂而皇之的脱口而出,她是不是疯了? 退婚对于女子来说,可是天大的丑事,她就不怕她以后找不到好人家,嫁不出去,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吗? 沈重也是心里一惊,在抬头的时候,就见宁佑他们过来了,撞着胆子喊了一声:“宁贤弟!” 他觉得,他总会念在他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帮他一把! 宁佑也听到了宁菀的话,眉心微蹙,神色冷酷的看着他们:“今天是我们玉山的大喜之日,我家小妹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走!” “宁贤弟,我们一家也是听说玉山书院成立,过来庆贺的。”沈重这会儿,在他面前,竟不由自主的就矮了一截。 “我们玉山不欢迎你们。”宁佑说完,回头喊了声:“年叔。” 年叔是这次揭牌仪式上,负责安保工作,维持秩序的保安队长,还戴着被看章,听到宁佑的招呼,带着数十个保安就跑了过来。 宁佑看向沈重,语气决绝,没有丝毫的感情:“沈重,你们还是自己走,不要逼我动手。” 沈重知道,这么多贵人在看着,事情也只能适可而止了,他对着宁佑深深稽首:“贤弟,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是我沈家对不起你,对不起宁家,改日我一定会上门负荆请罪。” 说完,他慢慢起身,看向沈夫人跟沈子异,道:“夫人,异儿,咱们走,不要耽误了书院的揭牌仪式。” 沈夫人也是个人精,跟沈重夫妻几十年,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也跟着稽首道:“宁大哥,玥姐姐,对不起。” 沈子异没有什么反应,人就跟傻了似的,直到被沈家夫妻给拉着出了操场,才自嘲的惨笑出声,带着恨意的目光看向他们:“你们现在满意了,你们毁了我的婚事,让我错过了我最爱的人,毁了我的一生!” 第446章 婚事,绝不能退! 当初,要不是他们非要退亲,说宁家女儿配不上他们沈家,配不上他,他怎么可能答应退亲。 那个姑娘,是他一见钟情,之后一直放在心上的人,要不是因为他们,她现在就是他的未婚妻,是他未来的妻子,会跟他琴瑟和鸣,会为他生儿育女! “异儿,你不要这样,这件事情还没完。”沈夫人一脸心疼的看着他,安慰他道:“娘知道你喜欢宁家的丫头,娘会帮你的,娘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会帮你把她娶进门的。” 好好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说散就散了,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宁家重新承认这门亲事的。 “娘,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还能跟宁姑娘在一起?”沈子异眼底多了几分炽热的光彩。 他喜欢她,他只喜欢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别的人了,他想要得到她,他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沈子异的女人! “咱们不走,咱们回宁家,等这边人都散了,爹娘会给你做主的。”沈夫人主意多,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就说,退亲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跟你爹逼你的,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 沈重也跟着用力点了点头:“异儿,你娘说的对,这婚事,咱们绝对不能退。” 他后悔了,他当时怎么会想到要退亲呢,现在宁家要钱要钱,要靠山有靠山。 宁家的靠山,可不是一般人,是平西伯,是大将军,是国公爷,他要是能攀上这些关系,在官场上还不得平步青云。 异儿将来入仕,也要靠着这些关系,步步高升,只要能把宁家女儿娶进沈家,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凭借着宁家女儿的关系,说不得异儿将来真的能当上六部尚书,甚至丞相。 一家人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商量着该怎么伏低做小,该怎么认错,才能让宁家人原谅他们,答应重修旧好,恢复沈子异跟宁菀的亲事。 对面,有人抬着担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担架上坐着的是个老人,还在催着:“快点,你们快点,时间要到了。” 沈子异一看,是个头发胡子都全白的老人,坐在这奇怪的玩意儿上,也是一派大家气象,就是说话的语气有点降低了他的身价。 沈重只看了一眼,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拉着沈子异走上前去深深一揖,恭敬万分的道:“晚生见过孔老。” 沈子异也是跟着一揖,听到孔老两个字的时候,才震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孔老,孔嗣孔老! 孔嗣只对着他们微微颔首,也不认识他们,嘴里还在催着:“别停别停快点走啊!” 他这赶着去参加宁丫头的书院揭牌呢。 沈重跟沈子异父子两个,眼看着孔嗣越离越远,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神色都带着炽热的光芒。 沈子异问:“爹,你说孔老是冲着谁的面子来的?” 孔老啊,这人可是当世大儒孔老,朝堂之上的重臣,有半数都是出自他门下,或是他自己的学生,或是他学生的学生。 天下间的读书人,哪个不想拜入孔老门下,只要能成为他的弟子,这辈子,仕途都不用愁了。 “爹不知道。”沈重摇摇头,心跳的有些厉害,呼吸有些急促,看着沈子异道:“异儿,你一定要争气,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宁家那丫头倾慕于你,得到她的人!” 不管孔老是因为宁菀,还是因为宁惟言而来,只要他沈家跟宁家恢复以前的交情,他们父子两个,他们沈家,也会跟着鸡犬升天的! 他若是知道,宁家有一天会结交到这么多大人物,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提退亲的事情。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宁姑娘她爱上我的。”沈子异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沈夫人像是在安慰自己,也道:“她本就跟你有婚约,这辈子也只能嫁给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被退了亲,就毁了清白,毁了名声,这辈子都别想嫁个好人家,这点事情,我想宁家人还是能拎的清的。” “对,你娘说的对。”沈重拍了拍沈子异的肩膀,再回头看,孔老的身影就已经在面前消失不见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揭牌仪式现场的欢呼跟尖叫声,只听听就知道肯定很热闹。 揭牌仪式现场,该走的人走了,自然也恢复了热闹,下头的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宁菀出来揭牌剪彩。 宁菀这压根就没想到,会来这么多贵客,就把两位国公爷安排了跟她一起剪彩。 两位国公爷胸前戴上了小红花,显得很是精神喜气,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宁菀给他们戴好了红花之后,叮嘱道:“等会儿我二哥发言完毕,外头掌声响起,主持人说请咱们的时候,咱们就过去剪彩。” 镇国公跟齐国公跟着点头,见惯了大世面的两位老人家,此刻竟然都有些拘谨了起来,肃容了一下,等着上台。 外头,宁惟言的发言,落下了最后一个字,迎来一阵欢呼跟掌声。 担任主持人的卓业,开始兴奋的,大声的宣布,请剪彩的嘉宾们隆重出场。 镇国公跟齐国公俩,就一左一右的挽住了宁菀的胳膊,准备出场。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陈策突然就跑了进来,慌慌张张,气喘吁吁的:“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孔老头子他过来了!” 第447章 杀鸡用牛刀 宁菀:? 孔老过来了怎么就不好了? 镇国公瞪了他一眼,皱着眉:“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好好说话。” 陈策气儿都没喘:“孔老他突然就昏过去了。” “带我过去看看。”宁菀一听孔老昏迷了,面色微变,抬脚就跟着他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国公爷,你们二老上去剪彩,吉时耽误不得。” 镇国公跟齐国公俩对视了一眼,本来想说要跟着去看看孔老头是怎么了,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 反正他们也不是大夫,有宁丫头在,孔老头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们这俩老家伙,还是去剪彩,这可是书院的大事。 宁菀跟着陈策,很快就到了孔老昏迷的地方,就在靠近主席台的侧面方向。 因为老人家突然就昏迷了过去,陈策这个半吊子大夫,也没敢让人动他,就地让他躺在了担架上。 孔嗣已经醒过来了,被人扶着坐了起来,看着匆忙赶来的宁菀,一脸歉疚的道:“你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帮不上什么忙,还净会给你添麻烦。” “您老这是说什么话呢,怎么会是麻烦呢!”宁菀看了眼他的脸色,面色红润,没什么问题,又蹲在他旁边,给他把了脉之后才算是完全放心。 陈策蹲在一边,就眼巴巴的看着宁菀,等她把了脉之后,才问:“师父,孔老是怎么回事?” 宁菀笑道:“没事。” 老人家是因为太激动,情绪波动太大,才会晕过去,她也不好在人前这么说! 陈策皱了皱眉,寻思着这没事,人怎么就昏迷过去了。 “你这是不是要去台上剪彩了?”孔老看过去,就见台上,镇国公跟齐国公两个,已经一人拿了把剪刀,开始剪彩了,看向她的时候,觉得更不好意思了:“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还耽误了你剪彩,就在你们书院做个老师!” 宁菀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不过自己家书院几斤几两她还是很有数的,笑着道:“孔老,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们书院可受不起。” 她虽然很想让孔老当老师,可面前这位老人家,是当世大儒,让他来教书院的学生,太过于大材小用,使不得啊! “你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年纪大了,不配在你们书院里当个先生,教书?”孔老板起了一张脸,严肃的很。 “您老哪里的话,我们书院的学生,就是些玉山的孩子,少年,还有些需要识字的大人,您来当先生,岂不是杀鸡用牛刀?”宁菀忙解释,她可不是那个意思。 “有教无类,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你们这玉山,青山绿水的,还有你这个神医在,我就当是散散心,养养身体。”孔老已经决定了。 宁菀看老人家这么坚持,笑着点了点头,将他扶起来:“好,您老人家喜欢就行,我是求之不得。” 天哪,要是旁人知道孔嗣孔老,在玉山书院教书,天知道他们玉山的门槛,会不会被踏破。 “你啊,就别跟其他人说我的身份了,我在玉山书院,就是个普通的老先生,不是什么孔老,免得到时候有人知道了,过来打搅。” 孔老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跟影响。 他这已经养老好几年了,要是让人知道他突然出山,不知道得引起多大的骚动。 不远处的主席台上,剪彩揭牌已经结束,下头又是一阵欢呼跟鼓掌声,不过没看到宁菀,就开始左看右看,交头接耳了起来,不知道她是出了什么事儿,都有些担心。 直到主席台上的人下来,众人看她扶着一位老人家朝着这边过来,掌声才又大了起来。 这边揭牌仪式结束,就是流水席,流水席是在玉山食堂摆的,热闹的很。 宁菀这会儿,就是万众瞩目,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那个,整个人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顾长林看着被两位国公爷和孔老给拉住说话的宁菀,面色复杂,心里苦涩,叹了口气之后,看着顾夫人道:“仪式结束了,咱们回去!” “老爷,你有没有觉得菀菀她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顾夫人眼底都是疑惑跟茫然。 这个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变得连她都不认识了,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就算是在这一群大人物中间,也丝毫不逊色。 “经历的事情多了,人总是会变的。”顾长林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笑容里的开心跟暖意,看得他有些晃神。 “对。”顾夫人也点了点头,安慰他道:“老爷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她嫉恨咱们,不愿意跟咱们说话,却对阿眠一家很好,以后还是有机会得到她的谅解的。” 顾长林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他本以为她会恨他们,会报复他们。 可现在,她对他们的态度,就跟对陌生人一样,反倒是让他感觉更为难受的慌。 “爹,娘,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该入席吃饭了。”简蒹葭找了好大会儿,才找到他们。 “蒹葭,你们吃,我跟你爹就不吃了,我们回家。”顾夫人说着话,声音就变哑了,鼻尖有些酸,心里也难受的很。 她当时真不该那么绝情的,要是当初她没那么决绝,菀菀她现在,是不是也没那么恨她。 “顾大人,顾夫人,你们这还没吃饭呢,回什么家啊。”宁母也跟着过来了,笑着道:“快去吃饭了,凝儿要是知道你们没吃饭就走了,她会伤心的。” 顾夫人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解的看了眼宁母,什么凝儿?她在说谁?凝儿她来了? “娘,咱们去吃饭,小妹在那边等着呢,就差你们二老了。”简蒹葭说完,看向宁母:“伯母,您先过去,我们马上就到。” “好。”宁母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桌酒席那边过去。 顾夫人这才看向了简蒹葭,询问她怎么回事。 简蒹葭知道她是在问什么,这才把宁母生病了,认错人的事情告诉了顾家夫妻,叮嘱道:“娘,你跟爹就喊菀菀小妹就行,不要喊她的名字,不然的话,怕伯母受了刺激。” 第448章 玩苦肉计 顾夫人满心的疑问,想到刚刚宁母的称呼,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有些同情宁母,觉得她肯定是因为太思念凝儿,才会生病,把菀菀错认成凝儿。 她想到这里,小声问简蒹葭:“凝儿她回来看过他们吗?” 简蒹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顾夫人眼睛有些涨得难受,就道:“凝儿也该回来看看他们的,等我回去,就跟她说说。” 她跟老爷,本来是打算就这样两家彻底断绝关系,不再往来的,也叮嘱过凝儿,不要让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也不要再回宁家。 可天算不如人算,现在他们来倒是跟宁家人先见了面,现在看来,两家人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简蒹葭没回答她的话,转移了话题:“那咱们去吃饭。” “蒹葭,我跟你娘不过去了,大好的日子,平白扫了你们的兴致。”顾长林道。 “爹,你们来都来了,还是吃了饭再走!”简蒹葭又劝了一句。 顾长林跟顾夫人,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来吃饭。 顾夫人还给她塞过去一个小盒子,道:“这是我单独给菀菀的谢礼,谢谢她救了阿眠,你帮我交给她。” 简蒹葭见劝不动,接过了小盒子,道:“那爹娘,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们今天会晚点回家。” 她一直看着顾家夫妻离开,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时间心里情绪也是复杂,回头就见顾风眠站在她身后:“相公。” “去吃饭,都等你呢。”顾风眠只看了眼顾家夫妻的背影,便温柔的牵起了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道:“娘子,我想要考科举,留在玉山书院,随儿他也是该开蒙的时候了,刚刚孔老还说,他要教幼儿班,随儿跟着他学习,肯定受益匪浅。” “孔老教幼儿班?”简蒹葭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道:“他老人家是在说笑!” “两位国公爷,听说孔老要教幼儿班,他们俩也毛遂自荐呢!”顾风眠也笑了。 孔老,加上两位国公爷,在玉山书院教幼儿班,不知道大周千万士子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这都要托菀菀的福,还不是她厉害。”简蒹葭很是感慨,要不是菀菀本事,国公爷,孔老又怎么会来这小小的玉山。 两人很快就到了酒席前,就听宁菀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们玉山书院,有你们三位先生,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天下第一书院。”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孔老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跟着重复了一遍,看着她:“怎么停了,接下去啊!” 这丫头,出口成章啊,这是什么样的仙气儿,才能养出她这么灵气的姑娘! 宁菀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话了,架空的世界,是没有陋室铭的,想要推脱过去:“孔老,我哥跟我嫂子来了,咱们该吃饭了。” 她想要转移话题,可在场的人都不买帐啊! 一桌子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尤其是宁惟言,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炽热的光彩。 从她说的这四句来说,这应该是首骈文,只这四句,就是足以流传千古的佳句! “宁丫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补齐了再吃饭。”齐国公也好奇的很,就想听接下来的词,心里痒痒的很。 这丫头的才华,真是世所罕见,他原是以为她只是医术高明呢。 前段时间听了她的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知道她才华斐然。 镇国公也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宁丫头啊,不要吊我们胃口了,把接下来的都说出来。” 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不怎么懂诗词,可也知道,她的这句话,可了不得。 宁菀见逃不过去了,就只能满足他们的愿望,把陋室铭给背了一遍,还特意强调:“这不是我写的,是刘禹锡先生所作。”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好。”孔老不由自主的就赞了一句,别有深意的看着宁菀笑。 这丫头,就是太谦虚了,上次的那句话,说是一位叫张载的先生所作,这次又是刘禹锡。 他自问学遍古今,也不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两个人,不过既然她不想挂上她自己的名头,就算了,他们心里清楚就好。 “你这丫头还要带给我们多少惊喜,这玉山书院的成立的当天,这首诗很应景啊。”齐国公也跟着不由颔首微笑,看着她笑得别提多慈爱了。 刚刚成立的玉山,被她称为是陋室,可不就是嘛,他们这群老家伙就不说了,她才是这玉山书院的仙,玉山书院的龙! 宁惟言也回味着每一句诗词,他也是学富五车,可他就是没听说过有个叫刘禹锡的人。 宁惟慎看了眼招呼着人吃饭的宁菀,眼底神色宠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上次打拳的时候,扯出来什么师父龙傲天,这作诗词,又扯出来一个刘禹锡,她编人名倒是越来越熟练,信口拈来。 宁母跟宁佑夫妻俩,也是对视了一眼,笑了。 这酒席,吃的是宾主尽欢。 吃了饭之后。 宁菀就带着两位国公爷,还有孔老去休息。 孔老精神头大的很,找她求字,就写那首《陋室铭》。 齐国公跟镇国公一看,这哪里能示弱,也一人得了一副字,宝贝似的自己拿着,谁都不让碰。 到了下午的时候,两位国公爷,平西伯府,将军府的人才从玉山回京城。 孔老现在自称是玉山书院的先生,自然不会走,住在了宁菀给安排的院子里,拉着宁菀谈古论今,讨论诗词歌赋。 宁菀本就过目不忘,肚子里的墨水很多,跟孔老聊天,也丝毫不逊色,孔老的学识跟见识,也让她受益良多。 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宁菀要回家了,才跟孔老告辞,并告诉他每餐的饭菜可以让仆从过去玉山食堂取,也可以让玉山食堂那边给送过来,想吃什么告诉玉山食堂的人就行。 宁惟言处理完书院的事儿,就来孔老这边等她了,看到她出来,把一匹马的缰绳递给她。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骑着马朝着家的方向过去。 宁惟言在她后头,看着她瘦小却异常坚定的身影,眼底神色复杂,有欣喜,有惊讶,有温柔。 这一天的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孔老竟然来玉山书院做先生,还说教幼儿班,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夕阳,已经偏西了,暖橙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温馨又美好。 两人刚刚拐进家门口的路,宁惟言就见家门口有人,温润的眸蓦然变得冷锐,加快马速到了宁菀前头,看着她道:“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你现在回玉山!” 宁菀在前头的,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人,跪着的那个,正是沈子异,眼底闪过几分冷色来,摇摇头:“二哥,我应该是这件事的主角,我去问问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沈家的人这么不要脸的,这是牛皮糖吗?还没完没了了,要在这里玩耍赖,玩苦肉计吗? 第449章 嫌贫爱富势利眼 沈夫人见他们过来,忙不迭的迎了过来,热情的很:“小妹,言哥儿,你们爹娘呢,我跟你沈伯伯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宁菀眸色嘲弄。 沈家这种人家,就是典型的势利眼,嫌贫爱富,他们是真的知道错,过来道歉的? 绝对不是,他们只是看到宁家现在变好了,她又认识那么多大人物,特意过来巴结她的,想利用她来攀龙附凤,达到他们的目的。 他们也配! 宁惟言已经下了马,看着面前带着一脸笑的女人,从来没觉得有人会这么让人讨厌,冷声道:“我爹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我家跟你们家已经断绝关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玉山也不欢迎你们。” 沈夫人心里尴尬,可已经决定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跟宁家重修旧好,什么脸也不要了,面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咱们两家,可是三代人的交情,哪里能说断就断的,关于退婚的事情,都是我跟你伯父不对,是我们一时糊涂,异儿他不愿意的,是我们逼他的。” 沈重也看向了宁菀,一脸阿谀奉承的谄笑,跟着附和道:“小妹,这件事都是我们不对,异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俗话说姻缘天注定,你们俩从小就定了亲,这婚事,哪里是说退就能退的。” 宁菀看智障的眼神:…… 傻逼! 宁惟言眉头皱的更紧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嘲弄:“当初是你们执意要退婚,婚事都已经退了,你们也莫要再纠缠,都给彼此留几分情面!” 他是个读书人,当然不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不然的话,他绝对会把他们给打走! “言哥儿,话可不是这么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坏人婚姻是要遭天谴的。”沈夫人堆着一脸的笑:“我看啊,以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小妹嫁到我们沈家,我家异儿一定会好好待她,我跟你伯父,也会把她当是亲生女儿的,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她说完,看向沈子异。 沈子异深情的看着宁菀,对天发誓:“宁姑娘,我沈子异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在此立誓,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纳妾,只对你好,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话音刚落,突然被人从后头踢了一脚,身子一个前倾,轰的就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宁菀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抬头就见宁惟慎收回了脚,他身后不远处,宁父宁父,宁惟谨跟宁惟行,还有裴驰都在。 宁惟慎狭长的桃花眸看了她一眼之后,才看向沈子异,嘲弄至极的勾唇道:“沈子异,要真有天雷,会首先劈死你们一家人,想要娶我妹妹,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配吗?” 一家子嫌贫爱富的势利眼,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就算他们现在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他们,也没用。 沈重面色蓦地阴沉:“慎哥儿,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退亲的事情,我家异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沈夫人看着宁父宁母过来,忙给沈子异使了个眼色。 第450章 一死以证我心 沈子异按照沈夫人设计的剧本,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膝行过去,郑重其事的道:“宁叔叔,宁婶婶,退婚的事情,是我们沈家不对,我只求你们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这辈子会好好照顾小妹的。” 沈夫人也红着眼睛道:“宁大哥,玥姐姐,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异儿他是无辜的,退婚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跟老爷做的主,你们别怪他,要怪就怪我们,你们不管怎么对我们,都是应该的。” 宁母皱了皱眉,道:“你昨日里不是说,是你家异儿有了心上人,怕委屈了我家小妹。” 沈夫人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是我胡诌乱说,异儿他没有心上人,他是个好孩子,他一心一意只想着小妹的,是我跟老爷不对,年前有人给异儿说亲,女方那边说能给好些嫁妆,还能帮助老爷升迁,是我眼皮子浅,见钱眼开,鬼迷了心窍,被他们给骗了,才会做出退亲的错事来。” 沈重也跪了下来,态度十分诚恳:“对,当时知道我跟他娘过来退亲,他还跟我们大闹了一场,要跟我们断绝关系,要过来跟你们赔礼道歉,是我糊涂,把他给关了起来。” “你们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宁佑目光冷冽,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更改,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也不要再纠缠不清,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说完,看向宁菀他们,沉声道:“小妹,回家了。” 宁惟慎拉着宁菀往家走,经过沈子异的时候,扫了他一眼,就觉得越看越手痒,越看越不顺眼,让人很想揍他一顿。 再想想容九沉,突然就觉得他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宁惟行也是,一脸不爽的盯着沈子异,就等他有点儿异动,就打死他个痴心妄想的王八蛋。 沈夫人看他们要回家,慌乱中一把就抱住了宁母的腿:“玥姐姐,你听我说,这件事异儿他真的不知情,他一直都是想着念着小妹的,你们要怪,就怪我们好了,你们体谅一下异儿,就原谅他,这亲事要是退了,以后小妹还怎么嫁人。” 宁母听到这里,握紧了拳头,气的脸色涨红,眼眶也红了,向来温柔的她,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跟决绝:“我们家小妹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到你们沈家去,你们就死了这条心!”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裴驰,讥讽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放心,我们一家人,会养小妹一辈子。” 人为了利益,可以连脸跟尊严都不要,这丑陋的嘴脸,真是被沈家人给演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宁家现在若是还跟以前一样穷,小妹也没认识那么多大人物,他们绝对不会如此伏低做小,低声下气的求他们。 “娘,罢了。”沈子异按照既定的剧情,拉了沈夫人一把,满目绝望的摇了摇头:“既然叔叔婶婶不同意,我也只能一死以证我心了!” 说完,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把刀,抵在自己的心口,看着马上就要回到家的宁菀,道:“宁姑娘,这辈子咱们两个有缘无分,是我有错在先,辜负了你,我用我这条命跟你道歉,只希望咱们俩下辈子还能再续前缘。” 宁菀这一脚都踏进门槛里了,听到他的话,都恶心的要吐了,回头看着他,眼底神色清冷,带着彻骨的讥讽跟厌恶:“你要死就快点死,这么多废话!” 第451章 千军万马在靠近 沈子异愣了一下,手不由有些发颤,目光渐渐变得悲愤,悲愤中还带着不甘,不对啊,她不该这样的反应。 她让他赶紧去死,她是他的未婚妻啊,怎么能这么对他,她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 “异儿,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要丢下爹娘啊!”沈夫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朝着沈子异扑了过去,还悄悄的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宁家人的反应。 可让她失望的是,宁家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冷眼看着,就像是在看一场猴戏一样。 她开始慌了。 沈重也没想到,一向心软的宁家人,会如此绝情,他们求也求了,哭也哭了,闹也闹了,都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异儿都要自杀了,也没能让他们哪怕有一点点的回心转意。 沈子异颤抖着手,握紧了刀柄,对着心口就扎了下去。 沈夫人还没跑到地方,就见他拿刀插进了心口,看到鲜血的时候,她眼前一黑,脚一软,一声绝望沙哑的呼唤:“异儿!” 沈重也是目呲俱裂的想要跑过去阻止:“异儿,你不要糊涂啊,你死了,爹娘可怎么办?” 宁佑瞳孔骤然紧缩,一步上前。 裴驰拉了他一把。 宁家几兄弟,倒是神态各异的瞧着沈子异,都在饶有兴致的袖手旁观,一个要出手阻止的也没有。 宁惟慎还在跟宁菀开玩笑:“他要是死在咱们家门口,你可能会被人传克夫的。” 宁菀笑笑,语气笃定:“放心,他不会死的,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一般极度自私自利的人,都惜命的很。” 她话音刚落,就见沈子异突然像是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般,跪在了地上,手一松,刀就落在了地上。 宁菀就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接着道:“刀尖上半寸不到的距离有血迹,也就只插进去肉里这么一点,还没上次你削铅笔时的伤口深。” 她说着,还伸出大拇指跟食指比划了一下,真的就那么一丁点。 宁家四兄弟,没忍住笑出声来,就连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宁惟谨,也在憋着笑。 宁惟慎看沈重望过来,还对着他友好的笑笑:“不好意思,没忍住,你们继续自杀,我们看着呢!” 他这笑,怎么看就怎么讽刺十足。 沈重一口血没上来,差点儿就被憋过去了,他们也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沈夫人也爬着到了沈子异跟前,看他胸口也就破了一层皮,也松了口气,抱住他哭道:“异儿。” 沈子异人跟傻了一样,不动也不说话。 沈夫人哭了两声之后,才又回头,哭的泪眼朦胧的大声质问:“宁大哥,玥姐姐,异儿他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好狠的心,你们就忍心看他这么痛苦,看他去死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到现在为止,事情没有一件是按照她的预想发展的,他们想要跟宁家重修旧好,也化为了泡影。 “你们闹够了,就赶紧走。”宁佑看沈子异没事,也才松了口气。 沈子异要是真的死在他宁家门前,到时候风言风语的,谁也说不清楚,小妹也会受到影响的。 沈重还想再挣扎一下,他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他一定得让宁家原谅他们,跟他们和好。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前后突然就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靠近似的。 他抬头,就见路的两头,都是人,扛着锄头,拿着扫帚,拿着棍棒,还有拿簸箕箩筐,反正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这些人,都是玉山屯田所的人,而且全都是女人,由一个女人带着头在指着他们喊:“大家快看啊,那就是忘恩负义,良心被狗给吃了的沈重跟徐善芳。 第452章 诚心捣乱的 沈重跟沈夫人对视了一眼,愣了一下。 就听为首的女人继续道:“他们在书院的揭牌典礼上大闹,打咱们玉山的人,宁大哥宁大嫂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放他们一马,他们却不知悔改,还要过来恶心咱们家姑娘,把他们给撵走,咱们玉山不欢迎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 宁菀也听到了动静,伸出脑袋往外头一看,就见来了一群人,基本上都是针织作坊的女人,带头的正是申竹的娘亲申家娘子,扛着个扫把,她本就有些壮,气势唬人的很。 沈重跟沈夫人,看到这阵仗,一时间心里发毛,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一左一右的架起沈子异,抬脚就跑。 “沈重,当初要不是宁家老爷子相救,你们沈家人早就死绝了,还有徐善芳你,当初要不是宁家接济你,你都变成白骨了,现在你们当官了,就忘恩负义,仗势欺人,我们玉山的人都不答应!”申家娘子义愤填膺的骂完,振臂一呼:“打死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群女人就赶紧拿着武器追上去,对着他们狂追,过程中,倒是没真动棍棒锄头,只是把箩筐簸箕里的鸡蛋,烂菜叶子,对着他们狂扔。 “滚!” “滚出我们玉山。” “我们玉山不欢迎狼心狗肺的畜生。” 沈家一家人,哪里抵得过这种轰炸,跟疯了似的狂奔,一头一脸一身都是烂菜叶子,黏糊糊的鸡蛋液,狼狈不堪。 一直到跑出了玉山屯田所的地界,耳边还回荡着魔音似的警告:“滚的远远的,以后你们来一次玉山,我们就打一次!” 沈重看人没追上来,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急促的喘着气,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鸡蛋液,恶狠狠的低咒:“这些刁民,都是些该死的刁民。” 他可是朝廷命官,他们胆大包天,竟然敢打他! “老爷,你没事。”沈夫人脸上都是鸡蛋液,被糊的视线不清,问了一句之后,才看向沈子异,就见他跟傻了一样,还在定定然的看着屯田所方向,表情里的呆滞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异儿,你怎么了异儿?” “你们骗我,她根本就不会原谅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会看我一眼。”沈子异突然歇斯底里的咆哮出声,目露凶光:“你们都是骗子,都怪你们,我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怪你们。” 他最心爱的姑娘,他的前程,他的一切,都毁在了他们的手里,是他们毁了他!是他们! 暮色渐沉。 沈子异被沈家夫妻合力给弄进了马车里,他满含恨意,愤怒,不甘的声音,也被夕阳淹没。 宁家门口,申家娘子带着的一群驰援的人,回来之后,也已经三三两两的都散了,回家了。 夕阳落下的时候,玉山也恢复了往日里的安静祥和。 宁菀坐在灶台前织手套,没办法,宁惟行都拿拳头这么大的钻石跟她换了,肯定要换的。 宁惟谨在灶台前添柴烧锅,时不时的还往火里丢几颗栗子,再拿烧火棍把熟的栗子给扒拉出来,剥好了递到宁菀的嘴边喂给她吃。 宁菀乖的很,跟小仓鼠似的,喂一颗就吃一颗,吃的又香又甜。 宁惟谨看着她手里的半成品手套,喂了她好几颗栗子之后,才道:“你别惯着老四,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宁菀有点口齿不清的道:“他要拿拳头这么大的钻石跟我换的。” 宁惟谨眼睛亮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几分惊喜:“可以换的?” 宁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反正是火里的栗子劈啪作响,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宁惟谨正色了一下,问:“那除了拳头这么大的钻石,还可以拿什么来换?” 他也想换一双手套。 宁菀突的抬头,黑亮的双眸,在跳动的火光下晶亮亮的,又带着几分懵懂,看着他:“大哥,你也要手套?” 他们是疯了吗? 宁惟谨刚刚要说是,他想要。 宁惟慎恰好就跑进来了,拉着宁菀的胳膊就走:“跟我走,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宁菀就被他给扯走了。 宁惟谨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一向淡定的他,深邃沉稳的眸隐隐有火光在跳动着,哀怨的盯着宁惟慎的背影。 该死的,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他是故意针对他,过来捣乱的! 他是有手套了,有没有想过他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有呢!他刚刚差点儿就让小妹松口了! 宁惟慎就觉得,脖颈都有些凉凉的,到了院子里还打了个寒噤,自言自语道:“这会儿怎么这么冷。” 说着,他赶紧加快了脚步,把宁菀给拉到了房间里。 三月底四月初,还是有点冷,宁菀的房间里,壁炉燃着,暖烘烘的。 宁惟慎指着桌上的一个小盒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得色,像是个献宝的孩子似的:“你快过去打开看看!” 第453章 送去给容九沉 宁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打开盒子一看,眼睛蓦地亮了:“望远镜,你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这望远镜,是铜制的,十分精致小巧,上头的图案,也雕刻的很有艺术感,看起来更像是个工艺品,一看就知道绝对是出自跟前这位大师之手。 她拿在手里,只看着精致的外观,就爱不释手,把镜筒放在眼前试看了一下,就惊讶的发现,连门口路边上正在觅食的蚂蚁,都能看得见,不由抽了口气:“三哥,这能看多远?” 这望远镜,按照距离来算,她现在所处的距离,离蚂蚁所在的路边,有大概一百米的距离。 她能清楚的看到蚂蚁,就跟在眼前观察似的,说明这望远镜,最少也有四五十倍。 “要去看看吗?”宁惟慎唇角勾起愉悦的笑意来,看着她高兴,他就也觉得高兴,总算是没让他白费心思。 “嗯嗯。”宁菀忙不迭的点头。 宁惟慎拉着她到了门口,扣住她的腰,道:“闭上眼睛。” 宁菀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不过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就感觉自己双脚离开了地面,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飞了起来。 她都还没感受到飞翔的快乐,就已经到了房顶上,心里还有点小遗憾。 如果她还有机会能回到现代去,一定要告诉所有人,古代是真有轻功的,可惜她炼了好几个月了,还是没有能飞起来的感觉。 宁惟行稳稳地将她放在屋顶上,成就感十足的敲了下她脑门,道:“你自己看。”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最后一抹夕阳照在大地上,把四周的一切,都染成了橙黄的颜色。 宁菀拿着望远镜,一点点的调节着倍数,就见三里外的玉山,都看的很是清楚。 作坊里忙碌的人,路上来往的人,棚户区那边在玩闹的孩子,最远到玉山火药作坊大门上插着的旗帜,大概有六里的距离,她都能看到,忍不住点了点头,笑道:“三哥,这有40倍!” 保守估计。 宁惟慎一本正经的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只是狭长的桃花眸里,掩饰不住他的愉悦:“按照你给的算法,这是五十倍镜!” 宁菀很是赞赏的对着他伸出大拇指,诚心诚意的叹服:“厉害!” 这位要是放在后世,绝对是一流的发明家,科学家,他简直是无所不能,不像她,就是个手残,让她说怎么做她还是能说出来的,让她做的话,就难于登天了。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如果是晴天白日,可见度最好的时候,观察的距离跟清晰度肯定会更高。 宁惟慎眼底神色越发愉悦了,想让她看到自己因为她一句夸奖就开心的样子,故作深沉的看向别处。 就听宁菀又道:“这个我得赶紧让陈策送去来州给容九沉,大军打仗,斥候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三哥,最快几天能做出来一个。” 这年头,镜片可是需要纯手工磨制的,需要工匠有相当高的技术,尤其是倍数这么高的望远镜,肯定要花费很长时间。 宁惟慎眼底神色一凝,一口血哽在了喉间,一句一个都没有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第454章 在屋顶上下不来 她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三句离不开容九沉了是吗?这望远镜他是自己特意做了送给她的,她送去给容九沉! 宁菀以为他没听到,又喊了一句:“三哥?” 宁惟慎扭头,看着她笑,妖冶的笑,带着几分诡异的冷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一个工匠,三天能做一个。” 宁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也足够了,这几天让工匠们都投入做望远镜,先做五十个送过去。” 宁惟慎:…… 他怎么突然觉得,心情不好了呢! “三哥,你们俩在屋顶上干嘛呢?”宁惟行进门就看到他们俩站屋顶上,奇怪的问了一句。 宁菀转头去看的功夫,就见他嗖的一下,已经飞到了她跟前,稳稳地落下,跟个幽灵似的,速度快到不行,幽幽然看了他一眼。 “这是新做出来的望远镜,给我看看。”宁惟行已经拿走了她手里的望远镜,很是熟练的拿起来往远处看,不过天都黑了,可视距离很短,他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宁菀道:“咱们下去!” 宁惟慎直接就飞下去了。 宁菀看着他:…… 宁惟行也没拿望远镜看到什么,有点索然无味的感觉,看宁惟慎下去了,把望远镜给了宁菀之后,也飞下去了。 宁菀一个人,风中凌乱了,孤零零苦哈哈,傻了:哎喂,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宁惟行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站在房顶的宁菀,夸张的笑出声来,张开双臂走过去,几分恶趣味的看着她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怎么忘了,臭丫头不会轻功,她在屋顶上下不来了! 宁菀给了他一个白眼,哼了一声:“你想摔死我,没门!” 看他笑得多得意张狂,他肯定没安好心。 “你放心大胆的跳,我要是晃你,我就是小狗。”宁惟行憋着笑,装作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宁菀嫌弃的扫了他一眼,抱着望远镜,对着厨房方向大喊:“大哥。” 宁惟行愣了一下。 宁惟慎皱了皱眉,本来他是生气,想走,不过听到宁惟谨应了一声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跟抢时间似的快速上前,经过宁惟行的时候,白了他一眼,不齿的道:“幼稚!” 说完,在宁惟行还有点懵逼的状态下,飞身上了房顶。 宁惟行这哪里能让他得了先手,也是不甘示弱,他的轻功最好,竟然跟宁惟慎同时到了宁菀跟前。 宁菀一左一右被人给扣住胳膊的时候,有点懵了,疯了吗?刚刚他们不是比谁跑的都快? “我先来的。”宁惟慎瞪了眼宁惟行。 宁惟行毫不示弱:“你扔下她走的。” 宁菀皱了皱眉,看着面前两个菜鸡互啄,幼稚的要死的人,挣扎了一下,又喊了一声:“大哥。” 谁知道下一刻,就听脚下一声脆响,瓦片竟然碎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踩碎的,像是多骨诺米牌效应似的,反正他们三个人脚下的瓦片,就那么齐齐的碎裂了。 第455章 菜鸡互啄 宁惟慎跟宁惟行互相对视了一眼。 宁菀下意识的挣开他们,怕瓦碎了之后,她掉屋里头去,赶紧换了个好的地儿站着。 宁惟慎这会儿也已经出来了,看着屋顶上的三个人,微微皱眉,下一刻就已经飞上去,在宁惟慎跟宁惟行充满了不甘嫉妒的目光下,把宁菀给带了下去。 然后,抬头看了眼他们两个,沉声道:“你们俩明天把屋顶修了。” 宁惟慎人没接到,还得修屋顶,气的一脚踹在了宁惟行的屁股上。 宁惟行动作也快,被人踹上来的时候,已经飞身而起,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你来啊!”宁惟慎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把一切的不爽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要不是他幼稚的挑衅,臭丫头也不会喊大哥,瓦片就不会碎,他也不用被他连累到修屋顶! “你以为我不敢!”宁惟行也不爽,一声冷哼之后,撸起了袖子。 眼看着两人人菜鸡互啄之后,就要打起来,宁菀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想报复的人,大喊一声:“大哥,他们在屋顶打架了!” 宁惟谨出来了。 宁惟慎双手懒懒的枕在脑后,吹着口哨,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宁惟行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天,一脸诗人般的深沉:“三哥,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宁菀没忍住笑出声来,看了宁惟行一眼,今天初三,你家的月亮是圆的。 宁惟行扫了她一眼,突然回过味儿来,有哪里不对劲,可不是不对劲,明明她才是罪魁祸首!他们两个斗什么! 宁菀已经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宁惟谨进了厨房。 宁惟行看宁惟慎:“三哥,要不是因为她,瓦片就不会碎,凭什么大哥让我们俩修屋顶,她没事。” 宁惟慎同情的扫了他一眼,看智障的眼神:“你配跟她比?” 宁惟行想了一下:“我配吗?” 宁惟慎已经下去了,也跟着去了厨房。 宁惟行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不配!” 他可是哥哥,怎么能跟妹妹一般见识呢,就让让她了。 天,彻底的黑了下来,一弯小小的月牙儿挂在天空,星空璀璨耀眼。 吃晚饭的时候,宁父宁母跟宁惟言,裴驰才回来。 宁菀坐在饭桌前打毛线,等着开饭,她现在是什么活都不用干的,宁惟谨不让她做。 宁惟行拿碗筷在宁菀旁边占了个座位之后,才乐颠颠的跑去厨房帮忙端菜。 裴驰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坐在了宁菀的身边,道:“小妹,我跟你爹娘都说好了,我过两日就要走了。” 宁菀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这么快就要走了?” “快什么啊,转眼间马上都三个月了,我得赶紧回去寨子了。”裴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想寨子,又舍不得他们。 “那我这两天,抓紧时间把三年计划写完。”宁菀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走,他伤还没好透呢。 她自从知道了裴驰是她舅舅,听他说了西宁州,跟那边各个寨子的详细情况之后,就开始在写三年计划了。 一份商业,军事的发展计划。 “好,你也不要太累。”裴驰点了点头。 她的计划他一直在跟着看,根据西宁州的实际情况,发展商业和军事。 商业上,打通一条商道,护送往来的商人,收取保护费,发展自己的商业,炽火寨旁边有铁矿,有煤炭,可以进行大规模的炼铁。 军事上,用她制定的一套严格的训练方式,她说是特种兵训练的魔鬼项目,训练军队,抵御来犯敌人。 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去做雇佣兵,不管是哪个国家,只要给够钱,就帮他们打仗,当然,前提是不能帮着打大周。 如果他能按照计划做到的话,就能保炽火寨平安。 “嗯。”宁菀点了点头,又道:“这次跟你一起过去的匠人,大概有五十个,到了那边之后,你肯定要招匠人,一定要注意甄别,玻璃跟火药的技术,不要让旁人知道。” “舅舅知道。”裴驰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千言万语都在记在心里。 “寻找矿脉的事情,你回去之后就要着手去做,后期我找到足够的勘探人员之后,还会一批批送人过去。”宁菀道。 这个世界虽然是个架空世界,可版图没变,如果跟后世一样的话,西宁州那边,有大量的矿脉。 煤铁铜矿都有露天的,还有到后世才发现,隐藏极深的银矿,金矿,玉矿,跟一些稀有金属矿脉,若是能找到的话,才真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裴驰安静的听着,把她的话一一记住。 宁惟行端着菜回来,就见裴驰已经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正在跟宁菀说话,哀怨的看了他们一眼。 第456章 朕今天就要她 可他又能怎么办?也不能让舅舅给他让开,只能受了这委屈。 这顿饭,因为裴驰提出要离开,吃的就有点闷,尤其是宁母,一想到哥哥要走,心里就难受,饭都吃不下去了。 可该走的人,还是得走,裴驰有他的信仰,他的坚持,跟他要保护的家人,不可能一直留在玉山。 初十的时候,裴驰走了,同行的还有五十个玉山的匠人,有精通火药的,有制作玻璃的,有擅长冶铁,制作铁器的。 送走裴驰之后,宁母难过了好几天,直到宁菀说等她去西宁州的时候,带着她一起过去,她心情才渐好。 时间过得很快,进入四月下旬之后,天就热了起来。 宁菀每天都在忙,忙着谈生意,忙着各项研究,尤其是火药作坊那边的研究,火枪火炮地雷手榴弹,还有容九沉确定去来州前线之后,她组建的热气球研究团队。 热气球在这个时代,要是投入战场上,绝对是跨级碾压的一大杀器。 这天,宁菀去酒店看施工进度。 程信陪着她,一边走一边回答她的问题,跟她讲接下来的施工。 两人到了三层之后。 宁菀看着忙碌的作坊,施工进度已经进行了大半的商业街,还有远处的新建住宅区,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指着商业街后面的一块位置,拿手指圈了一下,笑着道:“程叔,你看到了吗?我要在那里,建造这个世界上第一座大剧院,玉山大剧院。” 程信不知道大剧院是什么,不过只要是姑娘说的,那就建! “还要组建玉山艺术团。”宁菀想想,都觉得有些激动。 玉山的人,会越来越有钱,人有钱了,满足了生活上的需求,就要追求精神上的享受。 玉山大剧院,是一定要建起来的。 不过,到时候她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可她的规划,她的理念,会有人帮她完成的。 “姑娘,大剧院是什么?”程信觉得啊,人嘛,还是要不懂就问。 “大剧院就是用来表演的场所,比如歌舞,戏曲。”宁菀捡他能听得懂的说,话剧,歌剧,说了他也不知道。 程信就懂了,至于艺术团,都不用问,肯定是跳舞唱曲,唱戏的人。 两人这边正说着,突然有人跑了过来,看着宁菀道:“姑娘,下头有人要找你。” “程叔,大剧院的事情我画完了图再找你说。”宁菀说完,就跟着下了楼。 乱糟糟的施工现场,一个瘦小,左脸上满是烫伤疤痕的女孩,正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紧张的张望着,看到宁菀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宁大夫,您就是宁大夫。” 宁菀点了点头:“有话起来说。” 女孩不起,身子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在剧烈的颤抖着,声音小小的:“宁大夫,我是春风院的使唤丫头。” 宁菀看着她,春风院她知道,京城第一青楼。 女孩声音沙哑,带着祈求:“宁大夫,我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身份低贱,我们都是不祥之人,我不该来找您的,可我们家小姐,她就要死了,我要是不来找大夫,她就要死了。” “起来,你不是不祥之人。”宁菀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流落青楼,尤其是在这古代,青楼这种地方,没有人是主动愿意进去的。 女孩摇头,眼泪不住的下落,哽咽着道:“宁大夫,我找了很多大夫,我求他们,可那些大夫,都觉得我家小姐是得了坏病,是不祥之人,他们都不愿意给小姐治病,我求求您救救她,我家小姐她很善良,她不该就这样死了。” 有名的名医,有谁会去给一个风尘女子,给妓女看病,那些江湖郎中倒是愿意去给看病,可他们就是为了骗钱,他们拿了钱,却不给治病,把小姐的病越治越严重。 她后来听人说,玉山这边有个医馆,什么人的病都给治,她就找过来了。 “你站起来,我跟你去。”宁菀听得有些心酸。 在这古代,普通人的命如草芥,可青楼女子的命,连草芥都不如,死了就死了,乱葬岗上一丢,连个烧纸钱上坟的人都没有。 女孩听到她答应了,忙不迭的给她磕头:“谢谢宁大夫,谢谢宁大夫,我替我家小姐谢谢你!” 宁菀把她扶起来,回了她的办公室,拿了药箱之后,就坐上她租来的马车,朝着京城的春风院过去。 女孩叫霜露,是李筱筱姑娘的贴身丫头,她是被父母卖到青楼里的,长得不好看,做不了春风院的姐儿,只能做洗衣擦地的重活脏活,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她因为打碎了一个杯子,差点儿被人打死,是李筱筱救了她,后来她就一直跟着李筱筱。 而这个李筱筱,是前年的京城第一花魁,曾经也是受万人追捧的清倌人,这两年年纪大了,又不愿意嫁人,名声就渐渐地被新人比下去了。 上个月,她突然又得了病,春风院的大夫给看了,说是花柳病,这可不得了,她可还是位没破身子的清倌人。 春风院的红妈妈,还指望着她能卖个好价钱,一听她是得了花柳病,认定了她是有了野男人,一气之下把她给打了个半死,自此对她不闻不问。 霜露想尽了办法给她请大夫,把这些年攒的钱,都给掏空了,金银首饰也都给变卖了,药喝了不知道多少,病却越来越严重。 宁菀听了一路,心里感慨同情,直到马车停了下来。 霜露下车,给了车夫钱之后,小心的带着她从一个冷清的侧门,进了春风院。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天边被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就连这清幽安静的院子,都染上了几分火红的颜色。 远处的一处阁楼,是春风院最高的一栋建筑,也是春风院的现任花魁,如今的京城第一名妓清韵姑娘所住的艺轩阁。 清韵姑娘正在招待贵客,给贵客弹曲儿,十指如葱,在面前的古琴上轻弹慢捻,曼妙的音乐像是流水般倾泻而出。 她对面的窗口处,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听曲儿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看向窗外方向,突然,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眼底的不耐烦,也变成了炽热的欲望。 候在旁边的萧参,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远处,小桥流水穿过的清雅院落里,突然走进来一个绝妙的美人儿,那美人儿身穿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像是九天上的仙女一般,只看一眼,他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萧参,就是她了,朕……我今天就要她,去问问红妈妈,她是谁,马上把她带到我面前来。”男人目光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这位锦衣华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正德帝! 第458章 插翅难飞 小姐得了这个病之后,她们就被赶出了原来住着的听兰阁,也只能住在这个院子里,不管怎么样,好歹有个安身之所。 可若是她们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呢?她们是青楼出身的女子,到哪里人家都会觉得晦气,觉得不吉利。 宁菀把药方给她,又跟她说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才递给她一个药瓶:“这个是消炎止痒的药,等会儿你给她用温水擦拭一下身子,之后给她在患处涂抹上。” “好。”霜露见她站了起来,小声的在李筱筱耳边说了句话,也忙起身。 宁菀已经背起了药箱,看着她道:“有情况再找我,你去玉山来回折腾太远了,你就直接去京城的玉山集团,我如果不在,你就找掌柜赵安临,他会安排的。” “谢谢宁大夫。”霜露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激,心里暖暖涨涨的,却又带着欢喜。 她是第一个对她,对小姐如此客气的大夫,让她感觉到了尊重,或许也只有同身为女子的宁大夫,才会对她们这样的人,生出怜惜同情来。 宁菀对着她微微颔首:“不必客气。” 床上的李筱筱,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费力的睁开眼睛,气息微弱的礼貌道:“宁大夫慢走,霜露你莫忘了诊金。” 霜露怎么会忘了这个,给了宁菀诊金之后,又把她送出了春风院,跟来的时候不同,这次走的是另外一条更加隐蔽的小路,一路上一个人也没碰到。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霜露看着宁菀上了马车,给了马夫车钱之后,目送着马车在巷子里消失,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转身又回了春风院。 她没避着人走小路,而是走了一条更近的路,就见整个春风院,前所未有的热闹,平日里都在自己院子里的清倌人们,这会儿都在丫鬟小厮的护送下,朝着前头过去。 她看方向是艺轩阁那边,花魁清韵姑娘的住所。 她有点好奇,就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很有钱的老爷,在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红妈妈让所有的姑娘都过去给他认。 四面八方过来的清倌人,红倌人们都朝着艺轩阁过去,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不知道这个能让整个春风院都配合他的公子,到底是多有钱有势的大人物。 艺轩阁里,萧参在给正德帝斟茶,笑着道:“皇老爷,您不要着急,这人只要是春风院的,就算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您的手掌心。” 皇上微服私访,来了这么多次春风院,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有兴趣,不惜兴师动众,也要找到她。 那个女人是真的美,不过就是离得太远,他都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子,反正就像是下落凡尘的仙子一般。 “这普天之下的女子,都是朕的,朕想要谁就要谁。”正德帝被这马屁拍的开心了,旁边也没其他人,也没换自称,不过喝了口茶水之后,皱了皱眉,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人还没到齐吗?” 第459章 挥金如土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那仙子一般的绝色美人儿一聚,畅谈心事,巫山云雨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一个女人的感觉,她的出现,让他感觉他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龙精虎猛。 “奴才过去催催。”萧参刚刚说完。 红妈妈就抖着一身的肥肉过来了,一脸谄媚的笑:“黄老爷,按照您的要求,我们春风院的姑娘,都在这里了,您快过来瞧瞧!” 这位黄老爷,可是大手笔,每次过来,都挥金如土,这次让她找个姑娘,一气儿就砸了十万两,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正德帝心里一喜,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心里痒的很,只恨不能马上就找到那姑娘,可当他到了跟前,看着面前的莺莺燕燕,一眼看过去,就黑了一张脸,整个人瞬间阴鸷了起来:“红妈妈,你确定你们春风院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了?” 红妈妈吓得浑身一僵,心里咯噔一下,忙陪着笑道:“黄老爷,我怎么敢欺骗您呢,我们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了,您再仔细瞧瞧。” 对面的姑娘们,也被他浑身强大的阴鸷气息给吓得一阵毛骨悚然,刚刚还交头接耳说话的人,此刻也不敢说话了。 旁边的萧参看过去,也没瞧到那姑娘,那姑娘清新脱俗的气质,是这里的任何一位姑娘都没有的,警告的瞪了红妈妈一眼,道:“把所有的姑娘都叫来,伺候人的,打杂的,凡是进过春风院的女的,都给叫来,要是漏掉一个,仔细你的皮!”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正德帝,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没找到人的愤怒暴虐涌上心头,赤红着一双眼睛,一声厉喝:“找,给我找,今儿要是找不到人,我要你们春风院好看!” 他明明看到了那个仙女一般的女子,怎么可能找不到,春风院的人绝对是没有胆子敢瞒着他的,那个女子,或许不是这里的姑娘,而是下人? 可她那样的绝色,只一眼,就能看得男人神魂颠倒,又怎么可能只是个下人? “是,我这就去。”红妈妈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声之后,忙又让人去把春风院所有的女人都给找过来,就连只母猫都不能放过。 有个打手过来,小声问:“红妈妈,那李筱筱姑娘呢?” 那位可是得了花柳病,在后头的破院子里住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人给弄过来,怕得病,也怕把她弄来,冲撞了贵人。 红妈妈悄悄的看了眼黄老爷,咬牙道:“弄过来,都给老娘弄过来。” 这在他们春风院出没的女人,就只会是他们春风院的姐儿,绝对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除非她是个鬼,否则绝对不可能找不到。 春风院的破败院落里,霜露给李筱筱用温水擦了身子之后,在给她抹药。 李筱筱的精神,好了一些,眼神也有了点神采,轻轻握住她的手,道:“霜露,咱们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都行,找个小村子,搭两间窝棚都行。” “小姐,我们……”霜露咬了咬唇,眼底已经蕴满了泪花儿,声音有些哽咽:“咱们要是走了,颜公子过来找您,就找不到了。” 第460章 泄露秘密 “无所谓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不会来找我了。”李筱筱摇了摇头,病了这么久,她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很多事,强求不得的。 “小姐,我跟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伺候你。”霜露一直都觉得,颜公子不会回来了。 可是她不敢说,那是小姐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望眼欲穿等待的情郎,她说出来,怕小姐会伤心。 “好。”李筱筱的手,在床榻上摸了两下,摸出来一个玉佩来,递给她道:“明日,你就拿着这玉佩去当了,应该能够咱们姐妹两个赎身的钱。” 她刚刚,听霜露说了那个宁大夫的事情,她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不说,还开了个玉山集团,受很多人的尊敬,比男人都厉害。 她想,她也不应该被困在这小小的天地里,她也该走出去看看,就算是要死,她也想要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死去,而不是在这里发霉发烂发臭。 “小姐。”霜露红着一双眼睛,不敢去触碰玉佩:“这是颜公子给您的定情信物,要是当了,您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李筱筱笑容凄凉,眼尾泛红,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把玉佩塞进了她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霜露还没来得及过去看,春风院的打手们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她们俩都给强行带走了。 春风院,又是一轮鸡飞狗跳。 外头,街市上也已经热闹了起来。 宁菀到了玉山集团,歇了一会儿之后,就被喊去吃晚饭了。 晚饭是申竹下厨做的,她前段时间去了趟江南,忙收购茶叶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已经把第一批春茶带了回来,还带回来了些特产,做了一桌子的菜。 宁菀最喜欢吃的就是春笋炒肉,还有一道蘑菇汤,当季的春笋菌菇,真是能鲜掉人的舌头,刺激着人的味蕾。 申竹吃了饭,才认真开始跟她汇报这次去南方的情况。 她二月初去的南方,除去路上的大半个月,在南方也待了有两个月,去了师父说的茶叶产地,雇佣了当地有经验的茶农,目前为止,已经建了五个玉山茶叶种植基地。 宁菀一边看着她详细的报告书,一边听她说,不对的地方她就指点两句。 这个架空的时代,什么十大名茶还没有出现,很多地方的茶叶种植,都没有形成规模,比如申竹这次去的几个地方,杭县,庐山,黄山,基本上还处于野茶的阶段。 茶叶的事情说完之后,申竹才一脸严肃的又拿出来几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看着她道:“师父,您看看这个!” 宁菀还以为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呢,听到她的话,打开了一个盒子,就见里头还有个精致的汝瓷小瓶子,瓶子做的也是十分雅致。 她掀开盖子,看到里头的膏体,眼底神色蓦地一凝,道:“这是蛤蜊油。” 申竹点了点头,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里头是一块香皂,打开之后,就一股清新的香味扑面而来。 宁菀声音都冷了下来,问:“哪里来的?” 申竹神色凝重的很:“我今天去蘅芷香粉阁的时候看到的,昨天刚刚上市,小二说叫驻颜膏,买的人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风靡京城的。” 宁菀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唇角,眼底漫过几分危险来,拿手指抹了点涂在手背上,闻了闻味道,才问:“你怎么想?” “我跟赵掌柜说了这件事情,我们都觉得,玉山肯定是有人泄露了秘密,把东西或者咱们的秘方给了别人。”申竹道。 这蛤蜊油跟香皂,是师父带着医学院的学生们做出来的,整个玉山,知道蛤蜊油跟香皂存在,能用上的,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一些人。 师父一家人,医学院跟师父一起研究的学生跟家里人,他们师兄妹四个家里,还有程信伯伯家,另外,师父送给了平西伯府,齐国公府的女眷一些,就没有旁的人了。 可现在,他们还没做这个生意,别家铺子就抢先上市了,他们是怎么知道香皂跟蛤蜊油,又是怎么做出来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宁菀眼底神色越发冷锐,倒没觉得会是玉山的人泄密,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就是年后,在玉山住过一段时间的顾凝! 第461章 没格局的人 她屈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顿了片刻,才道:“这蘅芷阁背后的东家是谁,查到了吗?” 蘅芷阁,是个有十年历史的香粉店,走的也是高端市场,定价高品质高,面对的客户是达官贵族,有钱人家,定分店遍及天下,却没有人知道店铺的东家是谁。 她是有做日化产品的计划,也早早的就开始让人做市场调研,蘅芷阁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火的连锁化妆品店,自然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没有。”申竹摇了摇头,道:“店铺的东家很神秘,赵掌柜让人打听了,就连他们京城总店的大掌柜,也没有见过他们东家。” 宁菀沉思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咱们明天过去看看。” “好。”申竹应了一声,看她神色凝重,明显是在想事情,跟她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宁菀坐在书房里,在思索着这件事情,她只是有点怀疑顾凝,倒是确定不了,毕竟知道蛤蜊油跟香皂的人,不止有她。 玉山医学院,跟她一起研究化妆品的学生,都绝对是信得过的人,老老实实搞研究的孩子,可以排除。 玉山的其他用过这些东西的人,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都没离开过玉山,说他们勾结蘅芷阁,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至于平西伯府,将军府,齐国公府的女眷们,都是天之娇女,也不是差这点钱,这么没格局的人。 可他们不会做什么,备不住一些下人们心思活络,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比如偷点蛤蜊油,香皂的样品,去跟蘅芷阁做交易。 蘅芷阁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化妆品连锁店,代表的也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化妆品研究水平,他们的研发团队,也是最顶尖的。 蛤蜊油跟香皂,本来就不是什么技术含量高的化妆品,他们拿到样品之后,能在几个月之内研究制作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她从来都不怀疑古人的研发能力,参考一下玉山的工匠就知道,只要给他们一个支点,他们绝对能撬动地球。 第二天一大早,宁菀就起来了,在院子里跑了两圈,打了两套拳之后,申竹的早饭也做好了。 师徒俩慢悠悠的吃了早饭,又换了身逛街的衣裳,才出了门,一边走一边逛,朝着蘅芷阁所在的弄琴街方向而去。 弄琴街,不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却绝对是京城消费水平最高的一条街,各种顶级店铺的总店,基本上都在这条街上,相当于后世的奢侈品街。 而弄琴街的对面,就是琵琶巷,琵琶巷可不得了,京城的风月一条街,百分之八十的妓院,都集中在了这里,包括三大顶级风月场所,春风院,藏花楼,旖月阁。 宁菀跟申竹到了弄琴街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昨天春风院里发生的事情。 话说昨日春风院,关门歇业了一天。 有人说,是被一位豪客一掷千金,包了场。 有人说,昨日里看到有禁卫军进出,是春风院里混进了别国的细作,被秘密封锁起来了。 有人说,这细作,就是春风院的人。 还有人说,昨日里半夜的时候,看到有十多具尸体被人从春风院给抬了出来。 反正是众说纷纭。 宁菀想到了她的病人李筱筱,心里有点担心,对于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心存同情怜悯,准备过去看看,于是就带着申竹先拐去了一间成衣店。 第462章 大白天逛窑子 很快,两人就换了身男装出来了,还稍微的化了妆,脸型变了,还多了真假难辨的喉结,变成了两个翩翩少年郎。 申竹看着一身男装的宁菀,都看呆了,眼睛都在闪着星芒,师父不管穿男装还是女装,都太好看了。 她也不知道换男装做什么,直到到了春风院的门口,她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宁菀:“师父,这是春风院!” 宁菀点了点头:“对,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个人。” 申竹结结巴巴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要进去,才拉了她一把,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腔,压得很小:“师父,这是妓院!” 宁菀笑了,看着她一脸害羞的样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就是去看个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然你先去蘅芷阁,我等会儿去找你。” “那我在这里等你。”申竹脸憋得通红,微微垂下了头,看着宁菀进了门,退了好几步,站在了左边门口。 然后她就见宁菀刚刚进去,一位身穿月白色锦袍,头束玉冠的英俊公子,也跟着进去了。 她微微皱眉,心道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这公子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却是个大白天逛窑子的人。 宁菀进去之后,直接就拦住了一个龟公,给他丢了十两银子,问:“李筱筱姑娘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她说话的时候。 旁边也就隔了两米的距离,一个男声几乎跟她的声音同时响起,温润醇厚的声音很是悦耳,磁性十足:“我要见李筱筱姑娘,劳烦带我过去。” 她转头看过去。 男人也正好看过来,看到她的刹那,冷锐的眸底闪过一抹明显的迷惘探究来,旋即就是勾唇一笑。 宁菀只扫了他一眼,就转过了头。 “在下颜岑,既然这位公子也是来找筱筱,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同去。”颜岑微微勾起唇角,礼貌的看着她笑,目光看似无意,其实还是在打量着她。 公子吗?面前这明明就是位妙龄少女。 她的眼睛,她的五官,她的脸,都清晰又模糊,跟他心心念念的那女孩,就这样重合在了一起。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大抵也就是她这副模样。 如若不是他在这之前已经找到了那个她,他都会误以为她就是那个小时候,在他受尽折磨苦难,即将在绝望中死去的时候,救过他一命的女孩了。 这世界,就是那么神奇,就是有人长得相似,就比如那个他三年前见过的李筱筱姑娘,她的眼睛像她。 宁菀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这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他长着一张足以让人忽略他深邃俊美五官,极具攻击力的脸,用一副温雅的面具,在掩藏着他野兽的本能,触发了她心底的警报。 她还没说话。 对面的龟公就一脸复杂的看了眼他们两个人,道:“你们来晚了,筱筱姑娘已经赎身,离开春风院了。” 第463章 什么样的天才 宁菀:? 颜岑又给了那龟公一锭金子,问:“她去了哪里?” 龟公摸着金子,心道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了,遇到了这么两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哥,忙不迭的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她的丫头霜露,一大早的就来找红妈妈赎身,把他们的卖身契都拿走了。” 宁菀听到两人平安,传闻里昨夜死去的人肯定不是她们,她就不担心了,她本来过来,就是为了确认她们的安全,对着那颜公子微微颔首,道:“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颜岑回头,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又问了龟公一些李筱筱的事情,才离开春风院。 他站在春风院的门口,微微眯眸,往两边看,就已经见不到刚刚那姑娘的身影了,站了一会儿,朝着右手边方向而去。 街道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热闹了。 宁菀也不是那么着急去蘅芷阁,见新上市的春夏装都好看,就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两套,让店铺的伙计,之后给送去玉山集团。 买了衣服之后,才到了蘅芷阁。 蘅芷阁很大,装修的也很是精致,小二待人热情,各类的胭脂水粉琳琅满目,当然,最受人欢迎的,还是他们家新品,香皂跟驻颜膏。 宁菀过去一看,香皂五两银子一块,驻颜膏十两银子一瓶,看得她不由咋舌,天哪,这是抢钱呢! 可即使这样,还是卖断货了,她就眼看着两个女人,为了争最后一瓶驻颜膏吵了起来,为了证明自己财大气粗,还开始加价购买。 申竹看得不由生气,却不见宁菀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倒像是看乐子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就有些急了,师父她怎么就不生气呢?这驻颜膏跟香皂,可都是蘅芷阁偷来的,偷他们的!看到他们生意这么红火,东西卖这么好,赚这么多昧良心的钱,她都要气炸了! 蘅芷阁这边热闹。 蘅芷阁后院的阁楼,坐在窗口方向,正好能把店铺里的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此刻。 一男一女正对面而坐。 不是别人,正是顾凝跟颜岑。 颜岑的目光,看向店铺的方向,定格在了宁菀的身上,饶有兴致的微微勾起了唇角。 顾凝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看他心不在焉的,喊他:“颜公子,你看看这个。” 颜岑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唇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顾凝皱了皱眉,声音大了几分,喊他:“颜公子。” 颜岑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漫上了几分温柔,看着她道:“不好意思,走神了,凝儿你说什么?” 顾凝心里有些生气,面上却是依旧温婉,把桌上的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颜公子,你看看这个,这个叫面膜。” “凝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不必跟我如此客气,喊我名字就好。”颜岑说完,才看向那个小小的玻璃瓶。 瓶子很小,大概也就只有他大拇指这么大小,瓶里装着的一张像是薄薄的纸一样的东西。 顾凝听他提起救命恩人,眼底神色微微僵了一下,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的绞在了一起,笑着继续道:“这里头的布,是用蚕丝特制的,覆在脸上一刻钟,第二天起来,皮肤会变得水水嫩嫩的。” “这个也是你那位朋友做出来的?”颜岑拿着精致的小玻璃瓶仔细的观察着,喟叹一声,道:“可惜啊,真是可惜,你那位朋友怎么就那么死了呢!如果她还活着,我很想见见她。” 做出这些东西的人,得是什么样的天才。 他铺子里那些跟胭脂水粉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也只是在已有的一些产品上做一些改良,她却是做出来从未有过的东西。 顾凝跟着叹了口气,眼圈就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可能是天妒英才,要是她还活着,我也不用按照她留下来的谜题,挨个去找她留下来的东西,她人特别好,颜公子你这么有诚意,她肯定会愿意给你秘方,跟你合作的。” 这面膜,是她让人从简蒹葭那里偷来的,偷来了两个,她昨日里自己用了一个,还剩下了一个,她拿来给了颜岑。 第464章 找回来报恩 说起来,是颜岑先找到的她,把她误以为是他的小时候的救命恩人,为了报恩,这些产品所得的利润,他给她八成。 宁菀那个贱人,竟然有这么好的命,小时候救了个人,十年后人家还能记得找回来报恩。 可惜啊,她是没那个命享受了,现在颜岑的救命恩人,是她,顾家的大小姐! “对不起。”颜岑看她哭,嘴里道着歉,手里给她递过去巾帕,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 他的记忆,模糊的很,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他隐约记得,记忆里的那个姑娘,可是嚣张的很,一个人拿着棍子,就打走了那些妄图抢他东西的乞丐,被乞丐们打了两棍,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她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跟所有的汉家女子一样,温婉柔弱,多愁善感。 “没事。”顾凝擦了擦眼泪,对着他温柔的笑笑:“颜岑,我觉得面膜推出去,肯定会比香皂和驻颜膏卖的还要好。” 颜岑也跟着点了点头,面色带着笑,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看着她道:“我会让人快点把东西做出来的。” “辛苦你了,王府还有事,我就先走了。”顾凝拿起面巾遮住了脸,又对着他笑笑,才转身离开。 蘅芷阁是天下间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她给他东西,拿八成的利润,一年能赚到的钱,是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 这啊,都要多亏了宁菀,做出来这么多好东西,她只要拿到手,交给颜岑,剩下的就只等着拿钱就好。 她今儿还要去玉山,看看宁菀那边,还有没有新东西,她全都要弄到手,赶在她还没开店,没卖这些东西之前,就让颜岑做出来,放在铺子里卖。 颜岑看着她离开,面色笑容逐渐消失,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眼底神色冷锐,往外看了一眼,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她跟小时候,真的不一样了,小时候的她,毫不掩饰她的嚣张,她有些狠辣的小性子跟她的骄纵蛮横。 可现在,她长大了,看似温婉善良,却坏在了骨子里。 这些东西,是她一个死去的朋友做的,她以为他是个为她痴迷的傻子,她说什么他都会信吗? 他不过就是想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拼命的想要留下心底那最后一抹的温暖跟纯真,才没有拆穿她,给她这么多利润分成。 太阳,一点点的升高。 宁菀逛了一圈,消费了大把的银子,最后心满意足的买了个玉簪之后,带着申竹回了玉山集团。 玉簪是白玉的,温润漂亮,关键是式样很简单,也很轻巧,可以让海东青带到来州给容九沉。 她跟申竹刚刚铺子门口,赵安临就迎了上来:“姑娘,后院里有两位小姐在等你,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知道了。”宁菀点了点头,已经知道是谁了,是李筱筱跟霜露,她们大早上赎了身之后,就来了她这边。 来找她的,的确是李筱筱跟霜露,是过来跟她告辞的,说她们要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临走前谢谢她出手相救。 宁菀看着他们,问:“你们有没有想好去哪里?” 李筱筱的精神,已经比昨日里好了许多,也有了些力气,能不用人扶着坐在椅子上,摇摇头:“没有决定呢,我们到时候沿途看看,喜欢哪里,就留在哪里。” 宁菀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去我们玉山呢?” 李筱筱看着她,苦笑:“宁大夫,您是个大好人,我知道您是同情我们,我们这种出身低贱不祥的人,会牵累您的,我们就不去了。” 宁菀摇摇头:“不会的,我们玉山没有那种人,如果有的话,我就打断他们的腿,实话跟你说,我其实正在筹备建一个大剧院,需要的就是你这种琴棋书画,舞蹈样样精通的全能人才!” 李筱筱奇怪的看着她,知道她没看不起自己,是真正的尊重她,也不会跟她开玩笑,不过她也不知道大剧院是什么,犹豫了一下,才问:“是跟春风院一样吗?” 宁菀知道她是误会了,大剧院,艺术团,多高大上啊,是后世最高雅的艺术之一,春风院能比吗? 她这边刚要解释。 简蒹葭突然就过来了。 宁菀待客的时候,也没关门。 简蒹葭就直接进来了,看到李筱筱跟霜露,才不好意思的笑笑:“菀菀,你在接待客人啊,那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第465章 愿意一试 李筱筱忙道:“宁姑娘,您有事先去忙,我不着急的。” 简蒹葭怕打扰宁菀跟人谈正事,笑着道:“你们说,我去隔壁等会儿。” “大嫂,你不用避讳,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你说呢,你一起听听!”宁菀喊住了她。 关于大剧院的事情,她觉得简蒹葭是十分合适的管理人选,她也是殷实人家出身,能识文断字,琴棋书画也都懂,做事干脆利落,为人又聪明。 如果她愿意的话,她会把玉山大剧院交给她来打理。 “好。”简蒹葭就也拿了个椅子,坐在了宁菀的身边。 宁菀给两人做了介绍,之后才跟她们俩说了建大剧院,组建玉山艺术团的事儿,把一定会遇到的事情,跟艺术团的前景都跟她们详细的交了底。 先不说当下了,整个封建社会,给戏曲的定义,是不入流的文化,是供人娱乐消遣的东西,唱戏曲的人,是戏子,社会地位极其低下,被人看不起是肯定的。 李筱筱是青楼出身,一点点爬上的花魁之位,没有心机没有手段,是不可能做到的,哪里能不知道这个,戏子啊,跟她们这些做妓女的,没什么区别。 简蒹葭从小是读《女戒》,《女训》长大的,虽说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跟宁菀关系越来越好之后,思想也开放了许多,不再是秉承着女人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的想法,可有些事情,一时半会的还是不容易改变的。 比如,让她做这个大剧院的管事人,让她管着一批戏子,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的慌。 “刚开始的时候,咱们做这个,肯定不会被社会主流文化认可,被当做是下九流的玩意儿,你们也会被瞧不起。”宁菀看着他们两个,继续道:“可你们信我,这种观念,会因为咱们玉山大剧院,玉山艺术团而改变的,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种主流文化,被社会认可,被人追捧。” 简蒹葭是官家小姐,她要是管艺术团,就要抛头露面,就要面对来自家里人,来自社会上的很多压力。 而李筱筱呢,她现在想要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人家若是不愿意进艺术团,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简蒹葭跟李筱筱,都还在思考着,仔细的回味着她的话。 宁菀就笑笑:“眼下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我就是跟你们说说,闲聊,你们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提过。” “菀菀,你让我想想,我回去跟你哥哥商量一下。”简蒹葭道。 她相帮菀菀的忙,帮她管理这个大剧院,可是这件事,牵扯太大了,是颠覆了她以往认知,在她看来胆大包天的事儿,她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 李筱筱犹豫了一会儿,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有一瞬间握住了,又松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看着宁菀道:“宁大夫,我愿意一试。” 宁菀秉持着要为别人负责的态度,认真的询问她:“筱筱姑娘,这件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不要因为我给你看过病,就想着要报答我什么的,我这里不兴这个,治病救人是我作为一个医者的本职。” 第466章 丢了面膜 李筱筱眼底神色坚定,摇摇头:“我没有这么想,宁大夫,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的出身,我的经历,我是改变不了的,我是一个人,我也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对我的看法,藏头露尾,隐姓埋名,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避讳这些。” 她想通了,与其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每天都怕被别人发现自己以前的出身,提心吊胆的过一辈子,倒不如跟着宁姑娘,轰轰烈烈的活上一遭,也不枉她来世上一趟。 宁菀确定了她是真的想通了,真的心甘情愿之后,才点了点头,笑道:“那你就不用担心去处了,跟我回玉山!” 李筱筱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之后,整个人突然就有种如释重负,如获新生的感觉,从今天开始,不管前路如何,都是崭新的生活。 她相信,宁大夫不会骗她,她也相信,宁姑娘会给她一个崭新的未来,一个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美的新生活。 站在一边的霜露见没有人问她,都要哭了,委屈巴巴的咬着唇,看了眼李筱筱。 宁菀就知道这主仆两个要说话,对着简蒹葭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出了屋,顺手给他们把门关了。 霜露双眸含泪的看着李筱筱,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她面前:“小姐,我也要跟你去玉山。” 李筱筱拉着她的手:“霜露,这些年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也只有你对我最好,我生病的时候,也对我不离不弃,刚刚宁大夫说的,你也听清楚了,我已经决定要跟着她做艺术团了,你要是愿意跟我我,我求之不得,你若是不愿意,我把剩下的钱都给你,你找个地方,找户好人家,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也很好。” 霜露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就要跟着小姐,我哪里都不去,我也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伺候小姐,我也能帮忙的,我也会认字,会弹琴,会琵琶,我还能浆洗打扫,小姐你不能不要我。” “好,那咱们就一起去玉山,投靠宁大夫。”李筱筱一直都是把霜露当成是妹妹的,心里也是舍不得她,听她这么说,笑着给她擦眼泪。 主仆俩在屋里说着话。 宁菀跟简蒹葭,也已经到了隔壁宁菀的卧房。 简蒹葭把门关了之后,才一脸疑惑的看着宁菀:“菀菀,你没跟蘅芷阁有生意来往!” 宁菀摇头:“没有。” 简蒹葭面色一变,一脸凝重的看着她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激动,那个蘅芷阁卖的驻颜膏,跟你给我的蛤蜊油一模一样。” 宁菀心里很是感动,能第一时间来这里告诉她,说明简蒹葭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点了点头:“我知道,刚刚从那边看了回来。” “你知道了?”简蒹葭说完,一脸歉疚的看着她,接着道:“菀菀,我怀疑这东西,有可能是从我这里被人给偷出去,给了蘅芷阁的,我丢了两个面膜。” 第467章 怀疑同一个人 蘅芷阁卖的驻颜膏,是她姐姐让人给送过来的,说是就抢到了两瓶,给她一瓶,她一看跟自己用的蛤蜊油一样。 本以为是宁菀跟蘅芷阁做了买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寻思着等见到她,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等到她收拾妆奁的时候,才发现菀菀前几日送给她的面膜,竟是少了两个,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好,第一时间就跑来玉山集团这边找她来了。 “大嫂,你问下人了吗?”宁菀问。 简蒹葭摇头:“这我哪能问,问了也没有人会承认,毕竟也没有人赃并获,还会打草惊蛇。” “对。”宁菀非常同意她的看法,也对她的反应表示赞同,唇角微微勾起嘲弄的弧度来:“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来个引蛇出洞,看看是谁干的。” 这些东西,她上市卖了之后,被人高仿了,她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古代,也没什么版权保护,被人仿了也没办法。 可她品牌打出去了,给贵人们建立了初步的认知,她是第一个卖这东西的,她店里的才是正品,是品味跟高贵的象征,就不怕被人仿,仿的再好也是假货,京城有品味的贵人们不差钱,谁也不想买假货被人取笑。 现在呢,她东西还没卖呢,就被人捷足先登,给盗走了,就不是这个说法了,这叫无耻盗窃商业机密,不叫高仿! 她一直觉得,她是个很大度宽容的人,别人高仿她都不说什么,大家有钱一起赚,才能推动商业发展,社会进步。 就比如煤球炉,高仿已经出来了,质量还不错,卖的价格跟她家差不多,这要是换脾气不好的,跑去砸高仿的店,弄得人家家破人亡都是有的。 可眼下这件事,已经触犯了她的容忍底线,她受不了这委屈,不管是谁把泄露的,她都会还以颜色! “菀菀,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简蒹葭认真的看着她。 宁菀粲然一笑,道:“嫂子,等过两天,我会再做一个产品,送到你那边,你只要好好看着是谁偷盗的就行,也不要抓人,等到事发之后,再抓住她,问出幕后主使。” 顾家的下人,可没那么高的眼界,也没这种拿着东西去跟蘅芷阁做交易的卓识远见,肯定是背后有人。 简蒹葭面色微变,绕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菀菀,你也觉得是?” 宁菀对着她笑笑:“嫂子,咱们没证据,别诬陷了人家。” 两人都知道,对方怀疑的是谁,心照不宣,能接触顾家人,能让人偷走东西,还能跟蘅芷阁搭上线的,就只有顾凝。 这天吃了中饭,宁菀就带着新招来的玉山艺术团团长李筱筱和霜露回了玉山,早点回去,还得安置他们。 跟着一起回去的,还有申竹。 一路上,宁菀在睡觉。 申竹跟李筱筱还有霜露,怕打扰到她,就窝在一个离她最远的地方,三个女孩子围成团,听申竹讲她的经历。 李筱筱越听,就越激动,就越羡慕她,想到她从一个胆小怯弱的农家小姑娘,半年多的时间,就成长为一个能管事能算账,还能带着人过江南做生意,举止得体,谈吐有度的厉害人物,突然就开始期待起来自己的改变了。 霜露也是听得眼睛冒星星,崇拜的不行,尤其是挺她说在江南做生意的事情,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感慨道:“我要是有申竹姑娘一丢丢那么厉害,就好了。” “师父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你们只要好好跟着她,不用为以后发愁的。”申竹也笑。 她想起来这半年多的蜕变,只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她那个时候,做了正确的事情,鼓起勇气找了师父,否则今天的她,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现在,她才觉得,以前的日子,都是白活了,跟着师父过的这半年,比她以前十几年的日子,都要精彩,都要有意义,她终于明白了师父所说的,人要有意义的活着是什么意思了。 车子快到玉山屯田所的时候,被人给拦住了,是过去玉山集团送玻璃的车队,跟申竹说了句话,之后就走了。 宁菀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刚刚放下车帘的申竹,问:“怎么了?” 申竹小声道:“林田哥说,顾凝回玉山了。” 第468章 砸了他们店 宁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只是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凉薄的嘲弄跟不屑。 她想要玩吗?她就好好陪她玩玩。 不过啊,笑到最后的,肯定会是她! 马车,很快就到了玉山屯田所。 宁菀回去了之后,就把李筱筱主仆两个交给申竹来安排,她把自己给关起来了,谁也不见。 玉山书院。 宁惟言的院长室里。 顾凝正在练字,写完了一幅之后,笑着喊:“二哥,你过来看一下,帮我点评一下写的怎么样?” 宁惟言正在对面坐着看书,听到她的话,温柔一笑,起身过去,看了她的字之后,不由点头,赞道:“进步很大。” “真的吗?”顾凝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嗯。”宁惟言点了点头,笑意温润,带着宠溺:“有点大家风范了。” “二哥你就会哄我开心。”顾凝撇撇嘴,笑得甜甜的,软声的跟他撒娇:“哼,我可不信你。” 宁惟言笑意越发宠溺,只是目光落在面前的字迹上的时候,眼底神色有片刻的凝滞,突然就想到了宁菀的那一笔好书法。 她的字,才真正能叫做大家风范,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炼出那样一笔好字的。 “二哥。”顾凝发现他分神,喊了一声,问:“想什么呢?” 宁惟言道:“没想什么。” “哦。”顾凝应了一声,就笑着放下了毛笔,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二哥,我这里是不是长了个痘痘?” 宁惟言一看,点了点头,道:“很小的一个,明天估计就能消了。” “你们男人就只会这么说。”顾凝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跑去拿了小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要是明天变大变红了怎么办?我这都没法出去见人了。” 宁惟言温声安慰她:“不会的,我也经常会长,过两天就消了。” “可万一没消呢?”顾凝一脸愁容,摸了摸脸上那颗小小的痘痘,突然问:“二哥,菀菀那边,有没有可以消痘痘的东西?你上次给我的香皂跟蛤蜊油,真的很好用,用了之后,我皮肤都变好了。” 宁惟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帮你找她问问,她应该有办法的。” “二哥,我看还是不要了,菀菀她那么讨厌我,要是知道是我要的,她肯定会不开心。”顾凝有些怕怕的拉住了他。 宁惟言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心疼的不行,坚持道:“没事的,我不说你的名字,我就说是我要的。” 顾凝这才点了点头,还是一副谨慎担忧的模样,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又小声的道:“二哥,那你别说是我要的,她那边有别的东西,你也帮我拿一点,我觉得菀菀做的东西,我用着最好了。” 宁惟言点了点头,刚刚要起身出去,就见宁惟行一身火气的从门口经过,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 他眉心微蹙,面色不悦,心里很是气闷,喊住了他:“老四。” 凝儿过来了,爹跟大哥不在家,他让人去把老三跟老四叫过来,老三那边借口忙,没时间,老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刚刚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他是接到了消息,来看凝儿的,谁知道他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宁惟行听得有人喊他,才转过头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顾凝,眼睛亮了一下,跑了过去,声音带了几分惊喜:“凝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四哥,我中午就过来了。”顾凝也对着他笑得温婉亲热,有些好奇的问他:“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宁家的人,现在就只有宁惟言最在乎他,宁佑跟宁惟谨不在家,宁惟慎就不提了,现在就连宁惟行,对她的态度都开始冷淡了下来。 “我去京城。”宁惟行提到这个就生气,火气直冲天灵盖,愤愤然道:“那个什么该死的蘅芷阁,竟然敢偷盗臭丫头的东西出来卖,拿她发明的香皂跟蛤蜊油牟利,臭丫头被气的把自己关起来了,我这去砸了他们店,给臭丫头出气!” 怪不得臭丫头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的,还把她自己给关起来谁都不见,他都急死了,找申竹追问,她才支支吾吾的告诉他真相。 顾凝听到这里,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心里开心得意至极,宁菀那该死的贱人,被气到了就好,最好她能被气死。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宁惟言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宁惟行气愤的接着咒骂:“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把秘方给泄露了,给了那个蘅芷阁,要是让我抓到这个狗叛徒,我一定要把她给碎尸万段。” 第469章 你吓到她了 顾凝微微垂下的眼帘,眼底有阴狠的扭曲一闪即逝,旋即就恢复了正常,温声劝慰道:“四哥,你先不要着急,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要是真有人拿了菀菀的东西出去卖,肯定是不能放过他们的。” 宁惟言也道:“凝儿说的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呢,手里又没有证据,你怎么去找人家?” “我……我先过去看看。”宁惟行气的脸色铁青,抬脚就要走。 顾凝拉住了他:“四哥,那你先跟我们说说,我跟二哥先帮忙分析一下,然后咱们再去找菀菀,你觉得怎么样?” 宁惟行刚刚是怒火上头,不过被人这么打断了之后,脑袋渐渐的清醒了,不爽的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屋。 顾凝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四哥,你消消气,这要是真的,咱们一定要给菀菀她讨个公道。” 宁惟行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底闪过明显的杀气,恶狠狠的磨牙:“我非得弄死他们不可。” 宁惟言这才问他详细的情况,他过年之后,就回了书院,是到玉山书院揭牌前几天才回来的,家里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宁惟行也不知道多少,就把他知道的,跟从申竹那里听到的都说了。 宁惟言思索了一下,面色凝重的分析道:“她把东西给了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是那个泄露秘方的人。” 平西伯府,将军府,齐国公府的女眷都有她送的东西,他们都是名门望族,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小人行径。 不过他们府里的下人们,就说不准了,可这样一来,想要揪出来那个躲在幕后下手的人,就困难了。 顾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又道:“蘅芷阁是个老店了,我听说他们的大师傅,只要看到一种新品,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更好的东西。” “你是说蘅芷阁做的东西,比臭丫头做的好?”宁惟行瞳孔骤然紧缩,眼神有些冷,有些凶的盯着她,火气又上来了。 顾凝被他给吓了一跳,眼眶瞬间红了,眼底有泪光在打着转儿,咬了咬唇,一副被他吓到的可怜模样:“四哥,我没有……” “老四,你吓到她了。”宁惟言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凝儿她也是好心,在帮咱们分析这件事情,你好好说话。” “凝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宁惟行嘟囔了一句,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过分了。 可他听她说臭丫头做的东西不好,就控制不住情绪啊! “没事的,我知道四哥你是心疼菀菀,才这么着急的。”顾凝微微垂眸,委屈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继续道:“你再着急,咱们也得拿到证据,才能跟蘅芷阁的人斗。” “我知道,要是让我抓到了那个背后搞小动作的畜生,我不弄死她,我就不姓宁。”宁惟行点了点头,还是气不过的又恶狠狠骂了一句,之后才道:“那我去宁菀那边看看,问问她是怎么打算的。” 那臭丫头,脾气可坏着呢,有人拿她的东西卖钱,她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就带着人去砸店。 第470章 人身攻击 “我跟你一起。”宁惟言也起身。 顾凝被宁惟行给骂的心里怒火翻涌着,可表面又不能有任何异常,看着他们,有些自嘲的勾起了唇角:“二哥,四哥,菀菀她看到我,肯定会更生气,你们过去,我就不去了。” “好。”宁惟言点了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宁菀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讨厌凝儿,凝儿明明那么善良,什么事情都为她着想,她就不能试着好好跟她相处吗? 顾凝看着他们俩离开,才得意的勾唇笑开。 她早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料到了事情会这么发展,可就算宁菀知道她做的东西被人给偷走了拿去卖,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胭脂水粉这些东西,许她会做,就不许别人也会做吗?她就算告到圣上那里,也讨回不了公道,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至于利用她背后的势力,去打压蘅芷阁,搞垮蘅芷阁,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她背后有后台,蘅芷阁能在京城开十年之久,也是有强硬后台的。 就是颜岑那边,她需要想个新的借口了,不过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做这个生意又是有利可图的,他不会出卖她。 颜岑那个人,可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当初就是靠搞垮了大周第一的香粉店起家的,为了赚钱,他可以不择手段。 外头,太阳已经偏西了。 玉山医学院,宁菀的办公室门口,很清净,知道她心情不好,来回走动的人,都绕着走,怕打扰到她。 宁惟慎也听说了蛤蜊油跟香皂被人给偷了的事情,有些担心她,过来看看,敲门敲了两次,里头也没动静,以为她是睡着了,就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户从窗口跳了进去。 “喂,你做贼呢。”宁菀转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有风从窗口吹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寒噤:“快点关上。” 宁惟慎看到她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看起来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丝毫没有看到她哪里被气到了,才松了口气,回身把窗户给关上:“我还以为你被气死了呢,你还挺悠闲的?” 这臭丫头,不是说她的蛤蜊油跟香皂都被人给偷走卖了吗?她怎么可以这么淡定,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该在这里耽搁,该是在想办法好好收拾人家,找回场子才对! 宁菀伸了个懒腰,懒懒的靠在沙发椅上,惫懒的跟只猫儿似的,微微眯着眼睛:“麻烦帮我倒杯水。” “你使唤谁呢?”宁惟慎拉了一把椅子,往她对面一坐,两条大长腿搭在了桌子上,不动了。 宁菀就对着他笑,甜腻腻的喊:“三哥,你帮人家倒杯水嘛!” 宁惟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身来伸手去摸她额头:“东西被人偷了,精神都不正常了?” 宁菀拍他手,鼓了鼓双腮,嘟囔道:“不给倒就算了,你别人身攻击啊!” 宁惟慎低低笑出声来,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摸了摸温度,端给她的时候,狭长的桃花眸闪过一抹戾色来,声线拉的有些长:“顾凝干的!” 第471章 你才是我亲妹妹 宁菀很是平和的接过了杯子,喝了口水之后,砸了咂嘴,嘟囔道:“淡,没味道。” 宁惟慎这血压差点儿就上来了,不过看着她眼巴巴的瞅着他,小猫儿似的温软眼神,心立马就软的稀巴烂,从她手里接过杯子,转身去给她放了两勺红糖,道:“我问你话呢,是顾凝干的!” 除了顾凝,他想不到其他人,平西伯府,齐国公府的家仆?他们可没有这份见识,去找蘅芷阁合作。 这丫头没答话,就是默认了。 “你别瞎说,你有证据吗你就胡说八道,当心人家告你诽谤啊。”宁菀道。 “男人的直觉。”宁惟慎把杯子递给她,看着她问:“你准备怎么处理?蘅芷阁可是天下排在第一的香粉店,背景很深,胭脂水粉这种东西,咱们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 宁菀喝了口红糖水,终于有味道了,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才道:“盗版抄袭高仿,我能拿他们怎么办?只能认栽了。” 宁惟慎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了对策,也不急:“这么能忍啊,要我说,不如你找容九沉,让他把蘅芷阁所有人都给灭口算了。” “商业竞争,就要在商业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们,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血腥暴力要不得,杀人犯法的。”宁菀的确是已经有了主意,绝对能让蘅芷阁栽个大跟头。 他们喜欢盗版是,就让他们盗版个够! 宁惟慎看到她唇角勾起的笑,就开始为她的敌人默哀了。 他们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惹到他家这小魔头的身上,不让他们脱层皮掉层肉,她绝对不会罢休的。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而后就是敲门声,敲了两下,又小声问:“宁菀,宁菀你睡着了吗?我是四哥。” 宁菀看了眼宁惟慎。 宁惟慎懒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慵懒模样,他们两个去陪顾凝啊,来这里做什么? 宁菀也没动,她心情不好嘛,不想见任何人。 外头,就传来了宁惟言跟宁惟行的对话。 宁惟言道:“她该是睡着了,咱们晚会儿再来找她。” 宁惟行道:“我在这里等着。” 宁惟言就道:“凝儿还在等我们。” 宁惟行没说话。 然后宁菀就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微微掀起眼帘,看向对面坐着的宁惟慎:“你怎么不去看顾凝?” “我乐意。”宁惟慎丢给她一记白眼。 宁菀又道:“人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这个做哥哥的……” “宁菀!”宁惟慎恼了,一声低喝打断了她的话,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又恢复了慵懒妖冶的模样,桃花眸微微眯起,看着她,薄唇轻启:“你不知道吗?我从小就跟她不亲,现在更讨厌她了,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才是我亲妹妹。” 宁菀就对着他拱拱手:“那我可谢谢你的喜欢了,哥哥~~” 当初不知道是哪个,要丢她去山里喂野狼来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472章 控诉的看着她 “不客气,小妹。”宁惟慎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胸口就闷闷的疼,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彻底放下,接纳他们呢? 他能感觉到,她看似跟他们相处的很好,很融洽,可她心里还存着芥蒂。 他有时候又有一种荒谬的错觉,她会在他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最近也总做噩梦,梦到她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他们,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不跟你闹了,你过来看看这个。”宁菀喊他。 宁惟慎凑过去,就见她在画图,一张大图纸,画了有两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乐器,忍不住问:“这又是什么?” 宁菀就指着图纸给他介绍:“这边这个叫吉他,这边这个叫小提琴,我觉得这制作难度不太高。” 宁惟慎就点了点头:“只要材料齐了,挺简单的。” “还有挺多图的,等我画完图之后,一并交给你。”宁菀不由心生佩服,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挺简单的,啧啧,有手艺就是了不起,她这个手残,反正是做不了。 她这都打算建大剧院,组建艺术团了,各种乐器是必须的,她要把脑子里能记住的乐器,全都画出来。 她觉得啊,她这开一场交响音乐会,是指日可待了。 “好。”宁惟慎点了点头,又问她:“这两个要快点做出来吗?” 宁菀想了一下,指着左侧的图:“先把吉他给我做出来,我先找找手感。” 她感觉,脑子里的东西长时间不碰,都有点模糊了,得赶紧弄出来,要不然她就先把脑子里的曲子都给写出来。 别的不说,就随便拿出来几首后世流传了千百年的古琴曲,还有近代的几首古典钢琴曲,绝对能震惊这个世界。 宁惟慎拿了图纸之后,就离开了。 他刚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宁惟行迎面过来,看到他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眼尾就红了,胸口剧烈起伏着,拦住他。 宁惟行只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委屈的都要哭了,咬着牙质问:“你们刚刚在屋里?” 他们在屋里,他敲门竟然没有人搭理,他们是什么意思?那臭丫头难道就这么讨厌他跟二哥吗? 宁惟慎淡定的很,举起手里的图纸,说谎话不打草稿:“我刚刚过来拿东西的,她刚刚睡醒。” 宁惟行磨了磨牙,愤愤然的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前头去。 骗鬼呢,他才不信,他没有跟二哥一起去书院,去了科学院找他,刚刚打从那边过来,科学院的人说他来找臭丫头了。 宁惟慎看着他大步离开,一步一步很是用力踩在地上的背影,同情的摇了摇头,又有些自嘲的勾起了唇角。 别说老四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越来越在意她,会因为她一个态度的转变而影响心绪。 办公室里的宁菀,正在画她的钢琴图,就听门被人给从外头推开了。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宁惟行站在门口,红着一双眼睛,像是受到了多大委屈似的,在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副在控诉她的模样。 第473章 石头跟你有仇吧 宁惟行看到她,胸口起伏不定,喉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看了好大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你醒了?” 宁菀点了点头:“你找我有事?” 宁惟行心里就更难受了,眼眶发酸的厉害,很想问她你就那么讨厌我跟二哥吗?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强行吞进了肚子里,道:“我跟二哥听说你这边出事了,过来看看你,我们刚刚来的时候,以为你睡着了。” 他怕自己问出来会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很怕。 宁菀都没抬头,说话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带着几分疲惫:“我没事了,你告诉二哥让他也不要担心。” 宁惟行就知道,自己的担心,生气,她压根就一点都不在意,她不稀罕他关心,他还不想关心她呢,很想转身就走,可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好。”宁菀摇头,叹了口气。 宁惟行看到她微蹙的眉,强自压住心里所有的情绪,才哽着挤出一句话:“那你忙,我走了。” 宁菀点了点头。 宁惟行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的看她,可最终,也没能等到她一句挽留的话,气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再也不奢求什么了,恶狠狠的低喃了一句:“没良心的臭丫头,我再管你我就是狗!” 而后,头也不回,脚步坚定的朝着医学院的门口跑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还是憋的难受,气的一脚踹在了面前的一块大石头上泄气。 下一刻,就是一声痛苦的倒抽气声,他一脚跳起来,疼的一张俊脸都跟着扭曲了起来,眼底泪光翻涌,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委屈涌上心头,又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臭丫头。” 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二哥也跟她一样,她就只在乎三哥一个人,只对他好! 他想要离开,可在原地忍着疼痛顿了一会儿,还是坚决的转身,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着医学院走过去。 宁菀画了会儿图,准备去外头溜一圈,出了门就见宁惟行他又回来了,还一瘸一拐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竟显得落寞又凄凉。 宁惟行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她跟前,停住了就看着她,也不说话。 宁菀就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个被人欺负的小狗似的,怪可怜的,问他:“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宁惟行瞬间就恢复了自己一贯的傲娇,满不在乎的道:“没什么,不小心踢石头上了,你这边伤药借我一下。” 宁菀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应该很严重:“那你进来,我给你看看。” 宁惟行的委屈,难过,愤懑,在她这一句话里,竟然奇迹般的都烟消云散了,跟在她身后进了屋,把鞋袜给脱了。 宁菀拿着药箱坐下,这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皱着眉问他:“那石头是跟你有仇!” 天哪,这右脚的大拇指,几乎从甲根整个被掀起来了,血肉模糊的,他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踢石头踢成这样! 第474章 你真是好棒棒哦 “小伤而已,大惊小怪什么。”宁惟行语气轻松的很,道:“你把伤药给我,我随便涂一下就行。” 宁菀就拍他伸出来的爪子:“别乱动,你说没事就没事啊,你是医生吗?” 宁惟行努力崩住唇角勾起的笑,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嘟囔道:“我以前都是自己上药,不也活到现在了。” “那你真是好棒棒哦!”宁菀无奈的跟着调侃了一句,听他这意思,合着经常受伤,还挺骄傲的。 宁惟行知道她在嘲笑他,说反话,又嘟囔了一句:“你快点看。” 宁菀认真了起来,检查了一下之后,道:“没伤到甲母质跟甲床,指甲会重新长出来的,不过你这指甲盖掀起来了,需要给拔掉,你要不要喝碗麻沸汤?” 宁惟行语气坚决:“不需要,你直接处理,小伤而已。” 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疼不成? 宁菀点了点头:“那你忍着点疼啊!” “我又不是没受过伤。”宁惟行硬气的很:“你放心拔,喊一声疼,我就不叫宁惟行!” 宁菀就放心大胆的开始给他处理伤口了。 这一天,医学院的人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呼声直冲云霄,就连隔壁的科学院跟书院的人,都听到了。 宁菀拔掉了指甲之后,幽幽然看了他一眼,只觉的耳朵都要给他震聋了,看着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宁惟行,拉长了调儿:“刚刚谁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喊一声疼,我就不叫宁惟行。” 宁惟行淡定的很:“我喊疼了吗?我没喊,我喊的是啊~~” 宁菀赏了他一个白眼,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合着这货跟她玩文字游戏呢,无聊,幼稚,小孩,他赢了! 宁惟行微微垂眸,看着板着一张小脸,神色认真的宁菀,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来,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臭丫头,终于肯搭理他了,也不枉费他牺牲了一个指甲。 伤口处理好之后,宁惟行就赖着不走了,吃她的,喝她的,还说什么头晕,胸闷,躺床上去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宁菀看着大爷似的瘫在床上,舒服的不得了的宁惟行,问他:“你还不走?” 宁惟行翻完了最后一页书,把书往脸上一盖,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让食堂多送一份过来。” 宁菀皱了皱眉,一脸嫌弃:“你不去看看你妹妹?” 宁惟行瓮声瓮气的道:“我都看了你一下午了,还要我怎么看?去你跟前盯着你看吗?” 宁菀知道他故意的:“我说的是顾凝。” 宁惟行:“二哥在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相比于凝儿,他心里更在意的人是她,她不理他,他就难受,就生气,就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得慌。 宁菀就有些奇怪了,宁惟行不是拿顾凝当宝贝吗?怎么突然就对她冷淡起来了,倒是跑她这里寻找存在感。 天,渐渐暗了下来。 玉山书院里。 顾凝已经来回走了好几趟,语气略带着几分担忧:“二哥,四哥说他会过来跟咱们一起吃饭的,他怎么还没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 第475章 得逞的胜利微笑 宁惟言把玉山食堂那边送来的饭菜,挨个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温声道:“别管他了,你一下午什么也没吃,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 “可是四哥还没过来,咱们再等等他,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来了。”顾凝面上带着笑,心里早就已经被气炸了。 她之前,在二哥去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让冬梅去打听了,说宁惟行这一下午,都在宁菀那边待着呢! 她本以为,宁菀是比不过她在宁家兄弟心目中的地位,宁惟慎就不说了,他本就性格古怪,不讨人喜欢,可宁惟言跟宁惟行,他们两个,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应该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可现在呢! 她输了,输得很彻底,现在她的身边,就只剩下宁惟言了,宁惟行自从上次跑去质问她王强的事情之后,或许就已经开始怀疑她,开始对她心存芥蒂了! “不用等他。”宁惟言盛了一碗汤,放进了一个勺子,给她递过去:“你先吃饭,我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四他现在,肯定是在宁菀那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三跟老四,就开始跟她亲近了起来。 现在,他们跟宁菀的感情,比跟凝儿的都要深厚。 “谢谢二哥。”顾凝伸手要去接汤碗的时候,汤碗突的从手里滑落而下,她身子一软,朝着后面仰到了过去。 “凝儿。”宁惟言面色倏然一变,一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着急的呼唤着:“凝儿,凝儿你怎么了?” 顾凝没有任何反应,脸色白的厉害,看似昏迷了过去。 外头守着的冬梅,听到动静,眼底闪过明显的奸诈来,旋即隐去,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带着哭腔道:“二公子,王妃她是昏迷了,要快点去找大夫。” “那你好好照顾她,我现在就去找大夫。”宁惟言说完,满目担忧的回头看了顾凝一眼,才抬脚往外走。 他刚刚离开没多久。 顾凝就睁开了眼睛,唇角带着阴谋得逞的胜利微笑。 不管宁惟行现在跟宁菀是什么情况,反正只要她在这里,就绝对不会允许宁惟行在她那边,让她嚣张得意的。 外头,天已经黑了下来,宁惟言匆匆赶到医学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宁菀的办公室里,烛光温馨的跳动着,烛火点的多,很明亮。 饭桌上,有宁菀,还有宁惟行跟宁惟慎,三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就听一阵欢快的笑声传出来,看得他一时间胸口有些闷。 宁惟行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道:“大哥,你过来吃饭的?怎么也不让人过来说一声。” 宁惟言也没时间回答宁惟行这没任何营养的问题,直接看着宁菀,道:“菀菀,凝儿她突然昏迷了过去,你过去给她看看!” 宁惟行下意识的看向宁菀。 宁惟行眉梢微挑,唇角微微勾起小小的弧度来,一脸事不关己,看戏的表情,似乎是已经料到了宁菀的回答。 第476章 用力的表演 宁菀喝了口汤,才慢条斯理的回答:“我不去,你去旁边另找个大夫!” 宁惟言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脸色有些僵,语气还是温和的,商量着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凝儿,可你是大夫,二哥只信得过你,还是你过去给她看看。” 她的医术,才是整个玉山医学院最好的,她不喜欢凝儿,平日里不理她,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人命攸关的事情,她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 “我不去。”宁菀嫌恶的皱了皱眉,回答的直截了当。 “菀菀,就当是二哥求求你,你去给凝儿看看!”宁惟言努力压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声音柔和下来。 “抱歉,不去。”宁菀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疏离,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唇角勾起嘲弄的笑来:“你求我也没用。” “你……”宁惟言气的脸色霎时铁青,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着,一句你怎么那么自私哽在了喉间,失望至极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了,我去找其他人。” 宁惟行看了眼宁菀,又看了眼甩袖离开的宁惟言,再看事不关己似的置身事外的宁惟慎,道:“那个……三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凝儿!” 他理解二哥想让臭丫头去给凝儿看病的意图,可臭丫头脾气倔的要死,从来都不掩饰她对凝儿的厌恶跟敌意,她怎么可能愿意去给凝儿看病。 宁惟慎直接拒绝:“我不去。” “三哥,凝儿她怎么说都是咱们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呢?”宁惟行也有些生气了,臭丫头不愿意去给凝儿看病,他理解,她们俩是有解不开的恩怨。 可三哥这就做的过分了,凝儿是他们的妹妹,现在她昏迷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他竟然连去看一眼都不愿意。 “她不是。”宁惟慎勾唇,看着他笑,笑意带着冰冷的嘲弄,而后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在宁菀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这才是我妹妹。” 宁菀正在喝汤,瞪了他一眼,口齿不清的警告:“别碰我。” 宁惟慎就看着她笑。 宁惟行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说动他,最后只能道:“你不去就不去,那我去了。” 说完,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宁惟慎看着他走远,才饶有兴致的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宁菀:“小妹,你怎么看?” 宁菀把汤咽下去,转头看着他:“你是人家哥哥,你好歹去看一眼啊,人家都这么用力的表演了。” 她今儿傍晚,去实验室那边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出来散步的顾凝,那气色,叫一个好,那身体,叫一个倍儿棒,绝对不像是会突然间就昏迷的样子。 “我可不是她哥哥,我身份卑微,地位低贱,受不起。”宁惟慎的语气里,全然都是调侃,眼底连以往的自嘲都没有了,看透了,也就放下了,无所谓了,倒是看着她道:“我觉得,她是急了,想要跟你示威,跟你争宠。” 第477章 她没有昏迷 宁菀皱了皱眉,一脸的不理解。 宁惟慎看她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笨啊,你想想,以前的时候,二哥跟老四,一心一意只对她好,你的出现,抢走了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宠爱,她肯定会心生不满,肯定会嫉妒。” 这丫头,平日里聪明的不行,可一碰到感情相关的问题,反应怎么就慢了半拍。 他想到这里,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她或许只是不上心罢了,对待容九沉的时候,她就不会这样。 宁菀深以为然的跟着点了点头,不过她觉得,顾凝这根本就是没必要,她又不会留下来跟她争宠,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这里。 门口又有脚步声经过。 宁菀侧眸,就见宁惟言带着季萤经过,匆匆朝着书院的方向过去。 等到两人过去的时候,顾凝已经醒来了,正在一脸歉疚的跟宁惟行说话:“四哥,对不起啊,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凝儿,别这么说,你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宁惟行说完,就见宁惟言跟季萤到了,忙道:“季萤,你快点给她看看。” 季萤点了点头,放下药箱要过去。 顾凝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装晕被发现,温声道:“不用看了,我不是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 宁惟言见她醒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道:“还是让她给你看看!” 季萤过去,给把了脉之后,道:“没什么大碍。” 这身体的情况,很正常啊,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晕倒呢?还是她医术不济,诊断不出来有什么毛病? “我就说没事,谢谢你啊。”顾凝笑着跟季萤道谢。 “不客气。”季萤说完,起身背起了她的药箱:“那我就先走了。” 季萤走了。 宁惟行看了她一眼,担心顾凝的身体,想要追上去问清楚情况。 “你可能就是这一下午没吃东西,饿着了。”宁惟言说完,还不悦的瞪了眼宁惟行:“凝儿要不是为了等你过来……” “二哥!”顾凝打断了他,虚弱的笑笑:“不怪四哥,是我自己没注意,既然四哥到了,咱们就吃饭!” 宁惟行目光一动,走到饭桌前一看,眼睛就亮了,总算是找到了借口:“这饭菜都凉了,你这身体,不能吃这些,我去食堂给你拿点别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到了外头的时候,加快了脚步就去追季萤,终于在快要出书院的时候喊住了她。 季萤的面前,还站着个十多岁模样的孩子,少了只胳膊,对着她板板正正的弯腰一揖之后,才问:“季姐姐,书院有人生病了?”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火药作坊管事人杜贺的儿子杜安平,在上次土匪来袭的时候,断了一只胳膊。 现在在书院里的少年班上学,很用功,除了白天上课,晚上还会跟着成人班蹭夜课,学认字。 “嗯。”季萤笑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他:“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注意休息,东西不是一天能学完的。” “谢谢季姐姐。”杜安平接过糖之后,见宁惟行过来,又一板一眼的对着他行了一揖,之后才离开。 宁惟行对着他微微颔首打了招呼,见他离开,才问季萤:“凝儿真的没事吗?” 对于医术,他现在就只信臭丫头,可那臭丫头跟凝儿有仇,压根就不愿意过来给她看病,医学院其他的人,都是她学生,医术哪里比的过她。 “没事,可能是贫血,才会昏迷,多补补身子就好。”季萤道。 走了有点远的杜安平,听力好的不得了,听到了他们对话,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转身走近了一些,道:“她没有昏迷!” 第478章 他就是个傻缺 宁惟行瞳孔骤然紧缩,看向杜安平:“你说什么?” 杜安平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得身子一僵,还是鼓起勇气,把他看到的都说了出来:“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路过了院长室那边,我看到宁院长刚走,她就睁开了眼睛。” 宁惟行眼底神色就冷了下来。 杜安平又道:“也可能是宁院长刚走,她就醒来了。” 可是事情,不会这么巧合,整个屯田所的人都说,那个叫顾凝的不是什么好人,跟姑娘不对付,姑娘也不喜欢她。 反正只要是姑娘不喜欢的人,他也就不喜欢。 “我知道了,那应该是我二哥刚走她就醒了。”宁惟行说完,眸色渐冷,觉得心也有些冷,看着他又叮嘱了一句:“安平,这件事不要乱说啊。” 杜安平点了点头,道:“好。” 季萤神色有些复杂,同情的看了宁惟行一眼,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背着药箱就往外走。 宁惟行追上她,语气有些急切的解释道:“季萤,凝儿她肯定是我二哥刚走就醒了,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贫血,我记得我家臭丫头跟我说过,贫血厉害的人,蹲下一会儿再站起来都能晕过去,凝儿可能就是这样。” 季萤道:“对。” 她把脉,没把出她有贫血的症状,看她气色,也是气血很足,不过他想要自欺欺人的话,她也管不了。 到了前头的时候,两人就分开了。 季萤回医学院。 宁惟行去玉山食堂,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书院的方向,眼底神色悲凉,一种被人狠狠欺骗的背叛感将他整个人死死的包裹着,像是蚕蛹一样,越缠越紧,让他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心肺疼的要炸开了一样。 他又不是个傻子,她却一次次的欺骗他的感情,他又想起了上次他拿着通缉犯的画像去找她质问的事情,一时间觉得,他自己就是个傻缺。 她肯定也觉得他傻,拿他当个笑话,谁会承认自己杀人呢,就算是她做的,她肯定也不会承认。 这一刻,悲哀蔓延全身,原来这世上最大的傻子,就是他! 他想要离开,可是想了一下,握紧了拳头,还是朝着玉山食堂的方向而去。 他不能走,也不能去问她什么,更不要表现出什么来。 他要亲眼看看,那个曾经善良可爱的凝儿,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顾凝也没离开,就住在玉山书院里。 宁惟行这两日,可能是因为她那天昏迷的事情,对她关怀备至,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给她送过来,人也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她,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甚至都有心跑到宁菀面前,跟她说:看,你跟我相比,什么都不是。 而且这几天,每天都有好消息传来。 前天的时候,平西伯的陆姨娘过来了一趟。 陆姨娘走了之后,宁菀摔了一套茶具。 她派去监视的人听到她愤怒的大骂:“关键时候一个人都靠不住,他们偷我东西,凭什么我要忍着!” 第479章 众叛亲离可怜虫 看样子是陆姨娘劝她不要大动干戈,让她忍下这口气,不要去招惹蘅芷阁。 昨天的时候,宁菀让人去请了齐国公府的大夫人跟少夫人,将军府的云夫人跟云三小姐,不过她等了一天,人家都没过来。 今儿,她又亲自去了京城登门找人,不过被人家给拒之门外了,她人没见着,回来之后,直接气病了。 她只要想到宁菀倒了这么大的霉,被所有人厌弃,已经变成了弃子,就开心到恨不能仰天大笑,她以为她是谁啊,不过就是玉山一个贱民罢了。 人家平西伯府,齐国公府,将军府,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贱民,去得罪蘅芷阁,得罪蘅芷阁身后的大势力,她做梦或许会来得比较简单一点。 这几家的态度,她都清楚了,不会为了宁菀,去找蘅芷阁的麻烦。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容九沉,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容九沉跟宁菀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亲近到了什么程度,容九沉会不会为了她,不惜对蘅芷阁痛下杀手,冲冠一怒为红颜。 门口,冬梅敲了敲门,进来了。 顾凝问她:“是那边的消息吗?” 冬梅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一封信交给她,压低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快意:“王妃,来州那边,已经开始有人生病了,初步估测,就是疫病,摄政王在压着消息,这是王爷派去的探子送来的。” 顾凝兴奋的点了点头,看完了信之后,才得意的笑道:“容九沉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很快就会自身难保了,哪里有时间去管她。” 摄政王是什么人,冷酷无情的铁血杀神,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天下大事,她想的太多了,也太高看宁菀了。 外头,夕阳西下,一天眼看着又过去了,她面上笑意灿烂,问冬梅:“宁菀呢?” 冬梅道:“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关在屋里,还没出来呢,王妃,还是你手段高明,她现在肯定气都气死了。” “不是本妃手段高明,是她太把她自己当回事儿了,她是什么身份,那几家是什么身份?人家能用到她的时候,自然要对她客客气气的,用不到她了,她连条狗都不如。”顾凝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眼底神色越发痛快,又问:“玉山不是还在研究什么粉底液吗?打探到消息了吗?” 这消息,是她从宁惟行嘴里打探出来的,他还说,宁菀本来准备等到粉底液做出来,就开香粉店。 冬梅摇头:“那边看得太紧,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知道了,继续打探。”顾凝说完,又低头看了一遍手里的信。 她本来还想着要怎么跟颜岑说呢,现在那几家联合起来抛弃了宁菀,她倒是再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被人背叛抛弃的宁菀。 这会儿正在窝在沙发里吃着小蛋糕,满足的喟叹一声,看向旁边的人:“你跟着我过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凝还在呢,她现在扮演的可是个众叛亲离的可怜虫! 第480章 再接再励气死她 “这是季萤的衣服,别人发现不了。”云静涵一身朴素到不行的医女打扮,吃了口蛋糕之后,很是认真的看着她:“菀菀,我觉得我得做点事情,我也来玉山医学院好不好?” 宁菀想到她半个小时学不会最简单包扎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委婉的道:“我觉得,你这么高大上的身份,大夫这个职业,配不上你。” “你少来,你不就是嫌我笨嘛!”云静涵有些失落,知道自己不是学医的料,想了一下,又道:“那我去书院教书好不好?少年班不是男女学生分开的吗?我去教女学生。” 宁菀觉得这个还是可以的,问她:“你父母那边同意吗?” 云静涵忙不迭的点头,道:“现在只要说来玉山,我做什么他们都不管的,你放心好了,你不是找不到女先生吗?我听说李筱筱姑娘都被你派去当先生了。” “她那是暂时的。”宁菀把最后一口蛋糕给吃完,懒懒的眯起眼睛:“你别乱跑被人发现了,这两日就在我屋里待着。” 云静涵乖乖的点了点头,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的蛋糕,心里痒痒的,很好奇她这么大动干戈的找他们配合演戏,到底想怎么找到幕后搞鬼的人,又要怎么整治蘅芷阁。 可她也知道,计划什么的,她是不好问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天气也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玉山到处都洋溢着活力与生机。 到了四月底,顾凝在玉山住了十天,都已经开始厌烦的时候,终于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宁菀让人做的粉底液,终于做出来了。 她带上冬梅,第一次踏入了医学院,准备去拜访一下宁菀,看看她气急败坏的丑态。 远远的,她就看到平日里被人严密看守的实验室门口,围了好些人,都是穿着玉山特色白大褂的研究员。 等她再走近一些,就看到屋里坐着的宁菀,膝盖上放着个托盘,托盘里都是玻璃瓶,足足有几十个这么多,玻璃瓶里,是一种肉色的粘稠液体。 她拿着那东西,像是在发泄似的,一瓶瓶的往地上摔,地上满满的都是玻璃渣子,混着那肉色的粘稠液体。 门口的实验人员,都紧张担忧的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直到简蒹葭跟宁惟慎两个走进来。 宁惟慎扣住她的手:“宁菀,你闹够了。” 简蒹葭一脸心疼的拦住她:“菀菀,你不要这样,这东西怎么说都是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你怎么能都摔了呢!” 宁菀看着她,自嘲一笑,嗤道:“大嫂,这东西要了有什么用,早晚不都得是别人的东西,我费心心力做出来的东西,人家没几天的功夫,就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我还不能去讨回一个公道,我还要这些做什么?我香粉店都开不成了,你说我要这些做什么,不如都毁了才干净,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也休想得到。” 宁惟慎叹了口气,皱着眉,从她手里把东西抢过来,道:“香粉店不开就不开了,咱们再开别的店。” 宁菀委屈的抽了抽鼻子,红着一双眼睛,一脑袋栽进了简蒹葭的怀里,抱住她大哭出声:“我就是气不过嘛,他们蘅芷阁,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不远处的顾凝,眼底满满的开心得意,一步步的走了过来,面上的得意散去,只余担忧,到了屋里才问宁惟慎:“三哥,到底发生什么事,菀菀她怎么了?” 宁菀恶狠狠的抬头,剐了她一眼,哑着声儿冷笑:“关你什么事,滚!” 顾凝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她是真的不生气,她发现,看到宁菀痛苦,她就无比的开心痛快,不过戏还是要演的,委屈的咬了咬唇,柔声道:“我马上就走,菀菀你别难过,我这就走,你别生气啊,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 她真是太明智了,来玉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宁菀想开香粉店,她还是去做梦比较简单。 不过她做的粉底液,是不会浪费的,蘅芷阁很快就会卖她做的粉底液了,她会再接再励气死她。 顾凝走了好远,才小声的跟冬梅吩咐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宁菀,唇角勾起畅快淋漓的笑来,抬脚离开了这里。 她没有看到,就在实验室后面的一颗参天大树上,宁惟行站在一根树干上,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脸也涂成了绿色,就连脑袋上,也带上了一个绿色的草编成的草环,手里还拿着个望远镜,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第481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等到顾凝走了,宁惟慎才把其他人都给支走,把门给关了,转身好笑的看着假哭的宁菀:“人都走了,别哭了。” 宁菀擦了擦本就没有的眼泪,拿着一瓶上头有一个透明logo的瓶子递给简蒹葭,道:“嫂子,你就只用这一瓶,其他的都别用。” 简蒹葭看着她,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那这些用了会怎么样?” 宁菀道:“也不会怎么样,我加了点特别的东西,用的时间长了就会有点过敏反应,停用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她主要就是要教训一下顾凝跟蘅芷阁,按照她的计划走,这件事除了蘅芷阁跟顾凝之外,不会有其他受害者。 简蒹葭点了点头,蘅芷阁丧心病狂,偷别人东西牟取暴利,最好是这次之后,就让他们破产垮掉才好,不过她又有些担忧:“那万一顾凝她不找人偷东西了怎么办?” 宁菀摇摇头,哂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面对巨额利润的诱惑,她不会放弃,蘅芷阁也不会。” 蘅芷阁利用她的蛤蜊油跟香皂,到现在为止,也就十多天的时间,就已经赚了五十多万两银子。 她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吃进去的,他们必须都给她吐出来! “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简蒹葭又跟她说了会儿话,才拿着剩下的粉底液,离开了。 她这边刚走,顾凝就收到了消息,让冬梅去传信,让她通知安插在顾府的眼线,尽快偷到粉底液。 冬梅刚要出去。 顾凝又喊住了她:“宁菀那边不是还砸了很多吗?为了以防万一,去看看那边能不能收集到一些。” 冬梅恭敬的应了一声,就去吩咐人做事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顾凝住所对面的一颗大树上,宁惟行还在监视她,拿着望远镜到处看,拿着望远镜到处看,就看到医学院门口的大垃圾桶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玉山保洁员的衣服,可是个陌生的面孔,就见他在垃圾里扒拉了半天,收集了一些粉底液之后,又施施然离开了。 他以为那人会隐藏起来,找个时间见顾凝,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离开了,出了玉山之后,唤出了一匹马,骑马离开。 他轻功好,一路用轻功跟着那人,也没有被发现,进了京城之后,那人就进了蘅芷阁,他跟着进去之后,那人被人引着进了后院,就再也跟不进去了。 他只能回到外头蹲守着,可一直到蘅芷阁都关门了,也没再见到那人出来,懊恼的一拳砸在树干上。 该死的,他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不过好在他记得那人的样子,只要那人再次出现,他敢保证,自己一定是能把他认出来的。 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简蒹葭也已经从玉山回到了顾家。 院子里正在忙碌的丫鬟小厮们,跟她见了礼之后,继续各忙各的,只有一个正在扫地的丫鬟,眼底神色有些异常。 她看着简蒹葭一脸疲惫,情绪很是低落,看着她把手里的一个包裹随意的往桌上一丢,她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她打扫完了院子,又去打扫屋子,状似无意的看简蒹葭卧房的方向,到门口听到里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视线才再次落在了桌子上的包裹上。 左看看右看看,见到处都没人,才快速的跑到跟前,打开包裹,从里头随便的拿出来一瓶粉底液,紧跟着就离开了。 到了晚上吃饭前,顾风眠带着顾随回来的时候,才把简蒹葭喊起来。 顾随吭哧吭哧的拖着放在厅堂桌上的一大包裹东西进了屋,然后就坐在地毯上,挨个的开始数,数了两遍之后,大眼睛看向简蒹葭,一本正经的道:“娘亲,一共是23个。” “随儿真棒。”简蒹葭笑着夸了一句,旋即看向了顾风眠:“相公。” 顾风眠点了点头,23个,一个都没少,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说他们是猜错了,偷东西给蘅芷阁的,不是家里的下人,接头人也不是顾凝? 简蒹葭起身,学着顾随的样子,坐在地毯上,挨个的数,数到某一个的时候,眸色一沉,抽手又拿了一瓶,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又打开闻了一下,了然一笑:“相公,你看看这两瓶。” 第482章 原来是她做的 东西没少,不过里头的东西却被人给换了,这两瓶的颜色跟浓稠度,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可味道不一样。 蘅芷阁真是厉害啊,这才多久的功夫,他们就能弄出来这么相像的东西,有这本事,自己好好研究产品啊,何必去偷别人的东西。 “这瓶是假的。”顾风眠仔细的辨别了一下之后,把假的单独拿了出来,眼底神色冷酷,果真是内贼! 顾随不知道爹娘在说什么,他数了数之后,就跑去玩他的小宠物了,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仓鼠。 小仓鼠是姑姑送给他的,又好玩又听话。 吃晚饭的时候。 顾随把他的小仓鼠给从笼子里放了出来,给它准备了一个小盘子,喂它吃饭,盘子里有玉米,花生,葵花籽。 小家伙塞的双颊都鼓鼓的,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顾府的丫鬟,过来给上菜的时候,都忍不住去看那小仓鼠,不过当一个端着一盘烤羊排的丫鬟经过的时候。 那小仓鼠,突然毫无预兆的嗖的跳到了她的身上,耸着鼻子在她身上闻着。 那丫鬟吓得一声尖叫,手里的盘子就掉在了地上,忙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求饶:“少爷,少夫人恕罪,我不是有意的。” 顾风眠看着跪在地上的丫头,眼底神色冷酷,就是她吗?他记得这丫头,是个卖身葬母的,娘子见她可怜,就买了她,留在院子里做个粗使丫头。 简蒹葭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没事,不怪你,你也被吓到了,下去收拾一下。” 原来是她做的,菀菀在这些粉底液的瓶子上,跟粉底液里,都加上了特殊的香料,而这只小仓鼠被训练过,能闻出这香味来。 那丫鬟忙不迭的道了谢之后,才捡起地上的东西,出去了。 这天晚上,为了确定到底是不是顾凝干的,顾风眠吃了饭之后,就带着小仓鼠出去了,一路跟着小仓鼠走。 最后到了宁王府门口,小仓鼠停住,两只前爪,不停的在墙壁上挠着,好像是要把墙给挠破了之后进去继续追踪。 顾风眠眸色冷沉,已经确定了答案,用不着它继续追踪了,把它拎起来放进了笼子里,看了眼宁王府的方向,冷笑一声。 他刚刚转身要走,又蓦地回头,凌厉的目光看向身后的某个方向,确定了很久,才皱了皱眉,抬脚离开。 他总觉得,刚刚有人在看他。 的确是有人在看他,看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惟行,他跟丢了人之后心情极度郁闷,回家之后才知道顾凝回王府了。 他是个会半途而废的人吗?当然不是,他已经下了决定,这段时间,就一直监视顾凝,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最好,就当是他小人之心,也给他自己一个交代,如果真的是她在背后搞鬼,他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妹妹了。 宁菀第二天就收到了顾风眠送来的消息,小仓鼠闻着味道,一路追踪到了宁王府,东西是顾凝偷的无疑。 她把信递给旁边等候消息,一直赖着不走的宁惟慎。 “果真是她。”宁惟慎扫了一眼,嘲弄一笑,把信放在火上给烧了。 可惜了,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现在还不是拆穿顾凝的时候,要等到蘅芷阁那边出事之后,再一起跟她算总账。 这天下午的时候,玉山玻璃作坊收到了一批十万个玻璃瓶的大订单,玻璃瓶的图纸,是买家提供的,很是精致漂亮。 而这笔订单的买家,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推出了新产品之后,受万千贵族们追捧的香粉铺子蘅芷阁。 十天前,蘅芷阁还下了一批二十万的订单,就在今天,那二十万订单的玻璃瓶,就已经出现在了蘅芷阁,变成了面膜的包装瓶。 宁菀拿着从京城以最快速度送过来的面膜,打开瓶盖之后,捻了点面膜的精华液闻了一下,点了点头:“果真是一模一样呢!” 她做的只是补水的初级面膜,配料也很是简单,蜂蜜,牛奶,蛋清,珍珠粉,杏仁油,蘅芷阁的大师傅们都是当世能人,跟胭脂水粉打了一辈子交道,能在十天内研究出来,也不是很意外。 第483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师父。”申竹看着她,有些生气的道:“面膜他们卖一两银子一个,那些人都已经抢疯了,有人都几百个几百个的买。”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啊,都该是他们玉山集团的才对,蘅芷阁这样的强盗,真该去死! “别生气,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早晚会自食恶果。”宁菀一点儿都不气,抽出一张纸擦干净自己的手,才捏揉着纸,问:“你去白鹿山那边视察,纸做的怎么样了?” 白鹿山那边,多的是山,多的是树,多的是木头,除了做家具之外,她又让人研究做纸,做卫生纸! 她手里用的就是,经过两个月的不懈努力,那边的研究成果终于出来了,纸还是不能跟后世的卫生纸比,不过相比于宣纸草纸,柔软的不行。 当然,纸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很金贵的,在没有生产改革,大规模降低生产成本之前,做出来了也是高端用品,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 “还在研究改进,制作更柔软,品质更好的纸。”申竹说完,又看宁菀,没忍住把话题拉了回去:“师父,你说粉底液,他们多久能做出来,拿出来卖?” 宁菀早就给算好了,道:“最多十天,他们就能把第一批生产出来,按照他们的能力,大概能有五万瓶,十天内,他们生产出二十万瓶没任何问题。” 她这次做的粉底液,为了让他们高仿更省时省力,贴心的用了最少,最简单的材料,做出来的效果嘛,她看来很差。 可对于古人来说,上脸的效果,可比他们现在用的妆粉要好无数倍,肯定是足以让他们惊艳的程度。 况且这古代的妆粉,她看了,蘅芷阁里的卖的,是铅粉,这是化妆变美吗?这是谋杀还差不多! 可这古代的女人,为了变白,变美,就算是知道铅有毒,还是会义无反顾的使用,真是要么白要么死啊! 时间不早不晚,一点点按照宁菀的计算推进着。 十天后。 蘅芷阁的第一批粉底液上市了,定价二十两银子一瓶,一上午的功夫,店里的两万瓶粉底液,就被疯狂的抢售一空。 顾凝听到消息之后,欣喜若狂,对着镜子涂抹粉底液的时候,因为过度的兴奋,手都在颤抖着,呼吸急促,面上未涂胭脂,双颊都红扑扑的。 二十两一瓶,两万瓶就是四十万两,除去成本跟人工费,她能拿到的利润,最少也有二十万两。 一天二十万两,是一个怎样疯狂的数字,她以前的时候,是想也不敢去想的,她能拿到这么多钱,真是该好好谢谢宁菀,给了她这个发财的机会! 五天后,蘅芷阁新出的粉底液,就已经扬名天下了,蘅芷阁是一间遍布天下五国的大型连锁店,其他的店铺,比京城的总店铺货过程要慢上一些,也在总店销售三天后,就陆续铺货。 顾凝每天听着数字,就觉得心跳加速,看着冬梅给她拿过来的蘅芷阁产品销售额,眼睛都在泛着渴求的红芒,忍不住吞咽了一下,问:“冬梅,你去问了,蘅芷阁那边怎么说,什么时候给我结分成?” 截止到目前为止。 香皂的分成:30万两! 驻颜膏的分成:50万两!! 面膜的分成:80万两! 粉底液的分成:100万两!!! “王妃,从香皂跟蛤蜊油给蘅芷阁到现在,也才不到两个月,蘅芷阁说,半年给您结算一次。”冬梅看着这些数字,都怀疑自己不知道万字是怎么写了。 果真,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京城里这段时间,各家夫人贵女们,都已经买疯了,谁没在用蘅芷阁的香皂,驻颜膏,面膜,粉底液,出去都不好意思跟其他人说话。 “时间过得真慢。”顾凝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对着镜子勾唇笑开,自己拿起粉底液,开始在脸上涂抹了起来。 反正早晚这些钱都是她的,又跑不了,她也不急。 半年的时间,她都不敢想象,到时候她会拥有多大的一笔的巨款,有了这些钱,她可以帮助王爷招兵买马,培养亲信,以谋大事。 “王妃,钱早晚都是您的。”冬梅谄媚的笑着,帮她梳妆,看向镜子里的她时,微微皱眉,道:“王妃,您脸上怎么起了痘痘?” 顾凝一看,还真是,就在下巴上,起了好几个芝麻粒大小的红色点点,不痛不痒的,她摸了摸也没在意,道:“兴许是上火了!” 同样的长痘痘问题,在蘅芷阁的研发作坊,也发生了。 第484章 十步一算 蘅芷阁是古代的大型化妆品连锁店,对产品质量还是有很高要求的,从做出来粉底液那天开始,蘅芷阁的试用人员,就开始每天涂抹。 可是就在今天早上,负责粉底液研究的大师傅发现,所有试用粉底液的女孩脸上,都长了红色的小点点,芝麻粒的模样,问她们,也说不痛不痒。 可大师傅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立刻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大东家颜岑。 颜岑就住在隔壁,今儿也没去蘅芷阁,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书,听到那边的消息,很快就赶了过去,还让人去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一块儿带去了。 大夫给挨个的给女孩们诊断了之后,才道:“这是癣,你们几位脸上都有,最近是不是吃错了,或者用错了什么东西?” 几个女孩安安静静的,有大师傅跟大东家在,还轮不到她们说话,一致看向了大师傅。 大师傅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已经了然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大夫,她们这脸是不是不好治?” 大夫听他只问怎么治,不说长癣的原由,自然知道可能有些事情,是他不能知晓的,摇摇头,道:“无碍无碍的,小毛病,只要停用那东西,不吃那东西,也不用开药,过两日自己就会好了。” “知道了,麻烦大夫了。”大师傅给了双倍的诊金之后,着人把大夫给送走。 颜岑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玻璃茶杯,等他把大夫送走了之后,才问:“她们这段时间,就只用了粉底液?没有用其他东西?” 大师傅早就给吓死了,努力在他面前保持着镇定,道:“是,我每日都仔细看着呢 ,就只涂了粉底液,别的东西都没碰过。” 颜岑又问:“她们每日里吃的东西一样吗?” 大师傅道:“有五人每日里吃的一样,同时睡同时起,有五人每日都吃不一样的东西,都是咱们按照严格要求来做的,以前的时候,从没出现过食物的问题。” 可这十个女孩,都长了那样的小疹子,肯定就是粉底液出了问题,可为什么都过了大半个月了,才出现问题呢? “哦!”颜岑抿了口茶,看不出喜怒来,浑身的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师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吓得都要尿了,声音颤的厉害:“东家,我们是严格按照您给的东西来做的,一点都没有错,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知道,没你的事了,去把何管事叫过来见我。”颜岑目光冷锐,像是一把刀,锋利无比,又带着炽热的亢奋。 他着了人的道儿了! 常年玩鹰,他现在被鹰给啄了眼! 这幕后不动声色跟他过招的人,可谓是十步一算,可真是厉害极了! 何掌柜,很快就到了,已经从大师傅那里听到了消息,直接就跪在他面前:“东家,咱们现在怎么办?” 颜岑突然就笑出了声,华丽丽的声线拉长了调儿,慢条斯理的道:“还能怎么办?趁顾客还没有人发现东西有问题,还没有出事之前,把卖出去的货,都赶紧给我追回来,一个也不许落下!” 第485章 太期待见到她! 蘅芷阁是他苦心经营了十年的老品牌,最注重的就是口碑,他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店,出现任何的负面影响。 幕后这人,算准了粉底液上市的时间,也算准了使用粉底液会出事的时间,更算准了他一定会采取措施,把事件的影响降到最小,这摆明了就是想要活活弄死他! “东家。”何掌柜颤着声儿,都要哭了,战战兢兢的道:“可是,咱们已经卖出去了十多万瓶粉底液,存货有十五万,正在做的还有五十万,要是都停了的话,至少要损失一千万两银子!” “损失多少都没关系,这件事不怪你,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把卖出去的东西,都给我追回来就好。”颜岑眼底神色越发的狂热了起来。 他一定要见见,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子的人,他真是太期待见到她了! 不过,她真是太善良了,竟然只在粉底液里放了让人长癣的东西,如果是他,他会放毒,让对手永无翻身之日! “买东西的人,都是贵人,万一他们不愿意退呢?”何掌柜总不能跟人说,这东西用的时间长了会烂脸,你们都赶紧把东西送回来,给你们退钱。 粉底液上市有六天的时间,刚刚大师傅说,那些试用的女孩,是十五天才开始发作的,他还有九天的时间去追回卖出去的货。 “加倍给她们退钱,送他们蛤蜊油,送她们肥皂,送她们所有能送的东西,不行就十倍,百倍给她们钱!”颜岑说完,起身朝着外头走去,到了门口,看向守在一边等着的护院打扮的少年:“青龙,去宁王府,把顾凝给我找过来!” 她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用来跟他做交易的东西呢,她或许还以为她自己很聪明,看不起这制作东西的人,可人家,可比她聪明了百倍千倍,不动声色的就让他入了套。 他一定要在这人散播消息,对蘅芷阁造成最坏最恶劣的影响之前找到她,跟她谈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她乖乖闭嘴! 蘅芷阁宣布召回粉底液之后,蘅芷阁门口,就有几个人面露喜色的匆忙离开,自然是跟宁菀关系好的几家人派过来盯梢的,这会儿该回去复命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简蒹葭就收到了消息,忍不住笑出声来,菀菀算的真是太准了,从顾凝拿到粉底液到现在,半个月,蘅芷阁卖了六天的粉底液之后,就紧急召回产品了。 蘅芷阁装粉底液用的玻璃瓶,都是从玉山玻璃作坊订购的,一共定了三批,数量是八十万个,说是后期还会追加订单。 如果他们真的生产了八十万瓶的粉底液,就全都要砸在手里了,就算不能让蘅芷阁破产倒闭,也能扒下他们一层皮,让他们元气大伤,想想都觉得十分解气。 她正想着,就见顾风眠脚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俊脸有些冷,有些沉,看到她的时候,眼底才漫上了温柔来:“娘子。” “相公,蘅芷阁那边的事情,你知道了吗?”简蒹葭很开心,她这可是憋了一个多月了,终于是出了一口气。 “我听说了。”顾风眠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我查出来顾凝跟蘅芷阁东家的关系了,你在家里等着,我现在就去蘅芷阁找人。” 第486章 扣住了她的脖颈 简蒹葭点了点头,也没追问他,知道他早晚会跟自己说明白的,柔声道:“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去玉山。” “好。”顾风眠进屋里,换了身衣裳,又出了门。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位置,是中午了。 蘅芷阁的门口,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大多数都是过来买粉底液的,却被告知粉底液出了些瑕疵,已经紧急下架召回了。 顾凝戴着一层面纱,穿着一身极为低调的衣裳,是被人带着从后门进入后院的,事发的时候,她还没收到消息,颜岑的人就找她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蘅芷阁出事,粉底液出事了。 往前走,到了客厅门口,就见颜岑正在泡茶,他人长得好看,尤其是那一双手,如玉般修长,拿着茶具的事情,美的像是一幅画,看她进来,微微抬眸,对着她笑笑:“凝儿你来了。” 顾凝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太正常,颜岑的笑也很是奇怪,低叹了一声,道:“颜岑,我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要找我,我已经成亲了,咱们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 这男人,肯定是对她别有所图,不然的话,哪里会有人,有事没事的就找有夫之妇过来,她总觉得,她见他一面,都对不起王爷。 “喝茶。”颜岑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笑意依旧迷人,给她递过去一杯茶,声音像是带着小钩子般惑人:“你一路赶过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谢谢。”顾凝接过茶,温柔的眸看向他,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他长得是很好看,甚至比王爷还要好看,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商人罢了,只配被她利用,让他替她赚钱,都是她抬举他了。 “你该还没吃午饭,饿了!”颜岑目光慢慢变得有些灼热,有些奇怪。 顾凝被他看着,心里得意,觉得自己魅力十足,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一个长得俊美,又优秀的男人的痴情跟爱慕呢,可她面上却是严肃了起来:“颜岑,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成亲了,咱们两个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不要把精力放在我的身上。” 颜岑笑了,捏住手里的精致的茶杯,拇指轻轻的摩搓着杯沿,漫不经心的开口:“顾凝,你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顾凝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懵了一下,佯装不解的看着他:“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是我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朋友做出来的。” 她说着,情绪十分低落的垂下了头,一副提起了伤心事,极为难受伤心的模样。 颜岑低低的笑出声来,狭长的眸底,温暖散去,有冷酷疯狂的血色在翻涌着,他嘭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茶杯,倾身上前,扣住了顾凝的脖颈。 顾凝哪里能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被人扣住脖颈的时候,她脊背一凉,整个人在这一刻,被死亡笼罩。 第487章 您找错人了 颜岑的手,冰冷,用力掐着她的脖子,眼底泛着残忍的冷光,看她呼吸急促,看她痛苦的紧皱着眉,一字字,声线越发华丽,甚至带上了几分愉悦:“告诉我,东西是哪里来的?你这个小偷!” 她真是愚蠢到让人厌恶,自以为是到让人恶心呢! “你……你放开我!”顾凝痛苦的挣扎着,尖锐的指甲不停的去抓挠男人的手,试图去反抗他。 “东西,到底哪里来的!”颜岑手下再次用力,眼底漫上了极为亢奋的光彩,仿佛看着别人痛苦,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我……”顾凝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开始翻白,她甚至怀疑,面前的男人,会在下一刻,就扭断她的脖子,就在肺里最后一丝空气被耗干,就在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 颜岑突然松开了手,拿出一方干净的白色锦帕来,擦拭着自己手上被她抓出来的血迹,看着她笑的诡异:“开个玩笑,吓到你了!” 顾凝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寒,吓得往后撤了撤身子,看着面前的疯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恶狠狠的瞪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颜岑,你这个疯子!” 他是想杀了她吗?他胆大包天,他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可是大周的宁王妃,他要是敢对她不利,王爷不会放过他的! “我是个疯子。”颜岑笑着,唇角笑意绚烂,却诡异,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神色讥讽:“顾凝,要不是你小时候救过我一次,以你这个智商,你这会儿已经是个死人了。” 美好的过去,就只能是过去,以前的她,就只能是记忆里的存在,而不是面前的这个蠢货,他现在只要看到她,就会忍不住,有一种想要杀了她的冲动。 “你就是个疯子!”顾凝艰难的站起来,浑身都在发抖,转身就要逃跑。 颜岑突然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抽手就扯掉了她的面纱,冰凉的指腹覆上她的脸。 顾凝双眸怒火翻涌,莫名袭来的恐惧感,让她浑身僵硬,话哽在喉间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恶毒的盯着他。 她确定了,他是个疯子! “粉底液出问题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颜岑的指腹,停在她下巴上的红点上,轻轻的摩挲着:“你看,你也长痘痘了呢,跟作坊里的那些用了粉底液的女人,一模一样。” 顾凝瞳孔骤然紧缩,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兜头给浇下来一样。 她上当了,粉底液有问题,宁菀那个贱人在算计她! “粉底液出了问题,就要紧急把出了问题的粉底液都给召回来。”颜岑依旧在笑,语气像是在跟最爱的人呢喃:“你能告诉我,粉底液哪里来的吗?是谁做出来的?我现在要去见她,求她放我一马,不要对我赶尽杀绝呢,毕竟这蘅芷阁,是我开的第一个店铺,我对蘅芷阁很有感情的。” 顾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梗着脖子道:“我朋友,她已经死了,粉底液出事,就不卖粉底液就好了。” 宁菀,她真是好样的,她早就知道了偷东西的人是她,设个陷阱在这里等着她,是她被巨额的利润给冲昏了头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滚!”颜岑见她还嘴硬,用力将她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今天我饶你一命,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她不说是吗?他会自己查出来的。 “颜岑!”顾凝一声怒吼。 颜岑从旁边的箱子里,拿起一沓子银票,塞进她怀里,声线柔和到让人毛骨悚然:“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这是一百万两,就当是从你手里买我的这条命,从此你跟我互不相欠!” “好,从此两不相欠。”顾凝拿着银票,脚步踉跄着跑了出去,眼底神色像是淬了毒般,阴狠毒辣。 疯子,她一定会杀了这个羞辱她的疯子,让他跪在她面前忏悔求饶,让他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颜岑看着她离开,自嘲的大笑一声,无力的坐在地上,像是在这一刻,被掏空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伤到了骨子里。 可笑,可悲,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他现在后悔了,他就不该来大周,不该找到她! 否则,那美好的回忆,就永远都是美好的,现实中的人,总容易让他的梦破碎,脆弱到不堪一击。 门口,有敲门声响起,是青龙:“主上,有人要见您。” 颜岑抄起手边的茶壶砸了过去,一声怒吼:“不见,滚!” 青龙丝毫没退,保持着他谦卑的姿势,继续道:“主上,他让我转告您:您找错人了。” ps 新年快乐啊追文的宝们,顾凝明天就要倒霉了,期待 第488章 不能是个蠢货 “让他进来。”颜岑灰败一片的眸里,突的迸发出绚烂的光彩来,心跳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开始加快,优雅的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唇角。 找错了人?就是说,他要找的人,不是顾凝,而是另有他人! 青龙很快就把顾风眠给带过来了。 “你就是蘅芷阁的东家,颜公子,我是顾风眠。”顾风眠对着他微微颔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 看着面前的男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左右,可一身深不可测的气息不容小觑,给人的感觉很危险,就像是一头狼,一头凶狠的独狼。 颜岑也在打量着他,最近这几个月,要说京城有什么新鲜事,顾家的大公子,顾风眠从一个傻子,突然就变清醒了,绝对算是一件,他笑笑,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招呼道:“你就是顾凝的哥哥。” 顾风眠摇头:“我不是顾凝的哥哥,如果颜公子你找的人是顾家小姐的话,你可能找错人了,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顾凝是去年才来我家的,一直在顾家长大的人,是我妹妹顾菀,她现在叫宁菀,住在玉山屯田所。” 他没查到他为什么要找菀菀,可从他对顾凝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会对他要找的那个女孩有坏心思。 颜岑微微眯眸,握住茶壶正在倒茶的纤长手指,也几不可见的开始收紧,他笑意温和,倒了杯茶递给他,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顾公子,顾凝给我的东西,是偷她的?” 这位顾公子,来的可真是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卡在了粉底液出事的这个时候过来找他,把这件事情透漏给他,意思不言而明。 顾风眠没有接茶,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对着他拱了拱手:“茶我就不喝了,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颜岑眼尾微微挑起,也没有起身,只是笑笑:“那顾公子慢走。”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就好,有些话,没必要直接挑明了说。 顾风眠走了。 颜岑笑意愈发愉悦,纤长如玉的手指,端起一杯茶水来,抿了一口之后,低低笑出声来,喊青龙进来,问:“那个玉山集团的东家,就叫宁菀!” 有意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就说他看上的女人,不能是个蠢货,原来不是顾凝,而是他眼瞎认错了人! 青龙恭敬的回话:“是。” 颜岑眼底泛起兴奋的光彩来,吩咐道:“把谢管事叫来,我要去玉山屯田所,找宁姑娘谈生意。” 他现在,突然就一点都不生气了,过度的兴奋跟期待,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燃了起来,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已经很久未曾有过了。 如果对手是她的话,不管损失多少钱,他都认了,好聪明的丫头,他真是一刻都等不得,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了。 时间已经是午后了,蘅芷阁越发的热闹了起来,很多人都已经过来等着退货了。 顾风眠离开蘅芷阁之后,直接就骑马朝着宁王府的路过去,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看到了顾凝的马车,打马上前拦住。 第489章 绑去道歉 冬梅打开车门,恭敬的看着他:“大少爷,您有事吗?” 顾风眠已经下了马,走到跟前看着顾凝道:“你跟我回玉山去给菀菀道歉。” 顾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是一脸的无辜单纯,不解的看着他:“哥,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懂?”顾风眠冷笑一声:“你别以为你跟蘅芷阁做的那些龌龊交易没有人知道,咱们到玉山,当着菀菀,当着你几位哥哥的面,好好把事情说清楚!” 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装的好像是这世界上最单纯最善良的人,可实际上,坏到心肝都是烂的。 “哥,说话要讲证据的,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顾凝一脸愤怒的看着他,眼底立时蕴满了泪花儿,像是被人给欺负的狠了,才奋力反抗似的:“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是你妹妹,你讨厌我,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 “你要证据?”顾风眠知道她不会乖乖跟着他走的,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条绳子,直接上了马车,一把扣住了顾凝的胳膊。 “顾风眠,你要干什么,我是宁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顾凝怕了,被他扣住胳膊的时候,看着冬梅跟车夫愤怒的咆哮:“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把他给我弄走。” 顾风眠已经开始绑她,冷冷的瞪了眼想要过来的冬梅跟车夫,道:“我是她哥哥,我妹妹犯了错,我教训她,天经地义,滚下去!” 冬梅跟车夫,都是从顾家跟着顾凝过去王府的,对于他们来说,顾风眠就是主子,他的话他们哪里敢不听。 “你们敢!”顾凝又是一声怒喝,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阴狠,威胁道:“你们别忘了你们是谁的人。” 她不知道顾风眠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她不能跟着去玉山,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如果去了玉山,她在宁家兄弟心目里的善良可爱温柔的妹妹形象,就要毁了。 顾风眠嫌她聒噪,从旁边撕下一块布,塞进了她嘴里,将她扔在车厢里,冷声道:“你有什么话,有什么委屈,到了玉山再说。” 说完,再也不去看愤怒挣扎的顾凝一眼,出了车厢,关上车门,看向车夫跟冬梅:“你们骑着马,跟我一起回顾家。” 冬梅跟车夫也不敢说话,两人同乘一匹马,跟在马车的后头。 冬梅是有心想去求救,可是现在王爷也不在京城,皇后出事一个月之后,他自请去守皇陵,已经离开有两个月了。 顾风眠回到顾家之后,把家里偷东西给顾凝的粗使丫头,跟冬梅一起,也给绑了丢马车之后,才跟简蒹葭一起,朝着玉山过去。 简蒹葭还叫上了顾家夫妻一起。 顾家夫妻以为是去看孙子的,开开心心的就跟着走了。 他们是早就想要去玉山看宝贝孙子顾随了,小家伙都在玉山过了半个月了,心野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他们这两位可怜的留守老人。 可他们又不敢去,怕到了地方惹人嫌,就只能望眼欲穿的忍着。 从京城去玉山的路,天暖了之后又重新修了一下,马车过去的速度就更快了,也就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就到了玉山。 简蒹葭先把公公婆婆给带去了宁菀的办公室。 顾长林跟顾夫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脚步都有些沉重,神色也略微有些僵硬。 顾夫人犹豫了一下,道:“蒹葭,我跟你爹去看一眼随儿就行,不用去看菀菀了,她看到我们,怕会不高兴。” 简蒹葭道:“爹娘,咱们先进去,有事儿要你们二老主持公道。” 第490章 不会承认 顾长林面色就郑重了些,也没问是什么事,跟着她一起进了前头的办公室,就见宁父也在,对着他微微颔首:“宁兄。” “顾大人,顾夫人,请坐请坐。”宁父正在喝茶,看他们过来,放下了茶杯,站起来邀请他们入座。 他跟瑾哥儿是被老三给喊回来的,他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有人跟他说,回来就被晾这儿了。 他都怀疑,他还是不是爹了,儿子女儿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让他怀疑这事儿,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现在看顾家夫妻也来了,他就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怎么闹这么大阵仗。 很快,宁菀就进来了,看到顾家夫妻的时候,她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简蒹葭一眼,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她还是很懂礼貌的,笑着打了招呼:“顾大人,顾夫人,爹。” 顾长林听着她陌生的称呼,看着她疏离的眼神,一时间心里头有点儿不是滋味。 顾夫人倒是勉力笑了笑,对着她点了点头。 宁佑都觉得这气氛奇怪又尴尬,在空气陷入沉默之前,问宁菀:“到底是什么事,你哥哥他们呢?” 宁菀道:“马上就过来了。” 她不想闹这么大的,感觉跟三堂会审似的,宁惟慎是瞒着她跑去把宁佑跟宁惟谨叫回来的,顾风眠也没跟她说顾家夫妻会过来。 她话音刚落,宁惟慎跟宁惟谨,就带着宁惟言进来了。 同样的,宁惟言也是一脸懵,压根不知道为什么把他叫过来。 很快,清楚事情始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都看向了门口方向,就见顾风眠,带着顾凝进来了。 顾凝双手被束缚在了身后,还被堵住了嘴巴,红肿着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顾夫人站了起来,没说话,只奇怪看了眼顾长林。 顾长林看向了简蒹葭跟宁菀。 宁佑跟宁惟言也看向了宁菀。 宁惟言是最疼顾凝的一个,看着她被人绑着带进来,就跟个犯人似的,没有一点尊严,眼底神色微凝,眼底有火光燃起,看向宁惟慎:“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样难堪的方式,把凝儿给绑过来,他们做的未免太过分了。 顾风眠已经把人带进来了,把她往中间一扔,看向在场的长辈们,开口道:“爹娘,宁伯伯,你们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宁菀低咳一声,给顾风眠使了个眼色,把这么多人叫过来,说话就直接说啊,没看到有人急了,有人心疼了吗? 对对对,说的就是宁惟言,看他那表情,心疼的不行不行的,都恨不能去跟顾风眠打一架,给他的凝儿讨回公道了。 顾风眠接着道:“娘,你也用了娘子给你的蛤蜊油,香皂,面膜,你知道是哪里来的吗?这都是菀菀做出来的,这段时间蘅芷阁里也卖了相同的东西,我想你一定也知道。” 顾夫人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了,这些东西卖的还很贵,往脸上贴的那个面膜,竟然一两银子一张,她知道了之后,都从两天一张面膜,减少成了五天一张。 不过她没想到,她用的这些东西,竟然会是宁菀做的。 她也不是个笨人,听顾风眠这么说,再看向顾凝的时候,心里就了然了,不过事情没清楚之前,还是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蘅芷阁里出现的东西,您一定很好奇,到底是哪里来的。”顾风眠说完,指着顾凝道:“就是她,是她偷了菀菀做的东西,拿去跟蘅芷阁做交易,从中牟利去了。” 顾凝说不了话,只是在哭着,像是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反正她不会承认的,打死她都不会承认是她偷的。 第491章 狰狞丑陋的一颗心 只要她不承认,蘅芷阁那边也不出来指证跟她有交易,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她是颜岑的救命恩人,颜岑是不会出卖她的。 顾长林听到这里,一张脸气的铁青,看着顾凝,沉声问:“你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偷了菀菀的东西,拿去给蘅芷阁?” 顾风眠就把顾凝嘴里的布给拿了下来,嘲弄的看着她,想知道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皮有多厚,要怎么狡辩。 “不是我。”顾凝自然是开口就否认,委屈的不行,看着在场的人,哭的声音沙哑:“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顾风眠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转身走到门口,对着外头的守着的护院吩咐了一句,那个偷东西的丫鬟就被带了进来,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 顾凝一看这丫头,心就放了下来,她还以为顾风眠有多大的底牌呢,原来就是个丫鬟罢了,心里有了底,更坚定了死不承认的决心。 顾风眠问:“你认识她吗?” 顾凝想了一下,道:“我见过她,她不是哥你院子里的丫鬟吗?” 顾风眠冷嗤一声,看向那丫鬟:“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我……我偷了少夫人的东西,给了冬梅,偷面膜的时候,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偷粉底液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千两。”丫鬟早就被吓死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哭的涕泗横流,不住的磕头求饶:“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你们放过我这一次,是冬梅找我要的,她说不会有问题,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就只是个丫头罢了,少夫人还对她有恩,她本不愿意帮冬梅偷东西,是她一直跟她说不会有事,还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没有抵挡住诱惑,就做了错事。 “你说冬梅?”顾凝蓦地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片刻之后,愤怒的咬牙道:“我一直拿她当姐妹,她怎么能如此害我。” 其他人,都没说话,神色各异的看着她,事情差不多已经清楚了,可一时间,没有人知道要说什么。 “爹,娘,你们听我说,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不知道冬梅那丫头,会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来。”顾凝一脸无辜的解释着,直接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冬梅的身上,左右不过一个丫鬟罢了,能帮她顶罪,是她的福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冬梅怎么会去找她偷东西!”顾长林一声厉喝,一脸的失望痛苦。 他现在都怀疑他顾家是不是风水有问题,菀菀在顾家的时候,就天天闯祸惹麻烦,现在她改过自新了,顾凝又开始重蹈她以前的覆辙! 不对,她这犯的错,比菀菀还要严重,菀菀就算再胡闹,她也没偷过别人的一针一线,没拿别人的心血给自己谋利! “顾凝,你是宁王妃,你就这么缺钱,缺钱到要偷菀菀的东西,去跟蘅芷阁狼狈为奸吗?”顾夫人气的脸色煞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指着她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着。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养菀菀的时候,她就一点不给她省心,现在亲生女儿也是这样,好好的宁王妃她不做,她去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她说她不知道,当他们都是傻子吗?冬梅可是她的丫鬟,冬梅做什么事,还不是得听她的,她不信冬梅有那个胆子偷了东西去跟蘅芷阁合作。 宁佑叹了口气,失望的摇了摇头:“凝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他看着长大,性子温婉善良的女儿,是那么陌生,陌生到让他感觉到害怕。 “爹,娘,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指使的!”顾凝看着他们的表情,委屈的哭了出来,一声声抽泣,绝望又痛苦,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宁惟言的身上:“二哥,你帮我解释一下,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信我。” 宁惟言心情复杂难辨,只觉的胸口堵得难受的慌,可看她如此可怜又卑微无助的模样,心又开始揪疼了起来,刚刚要开口帮她说句话:“爹……” “信你?这么多证据都指向你,你要我们怎么信你?”宁惟行突然就进来了,打断了宁惟言要说的话,手里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直接丢到顾凝面前:“你认识他吗?” 这可是他盯梢盯了十多天的结果,两天前才见他进了王府,跟顾凝见了面,之后就抓住了他,把关了他两天,用了臭丫头给的办法,终于让他开口承认了。 顾凝一看,心头又是一跳,点了点头:“这是我府里的侍卫,四哥他是怎么了?” “把你做的好事,好好说一遍。”宁惟行没想到,她会嘴硬到现在,他这会儿,心里最她的最后一点同情跟希望,也被消磨殆尽了。 他以为她是有苦衷的,她只要说出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会把她往死路上逼,可是她呢?到了这个时候,还死不悔改! “是王妃,是王妃让我捡了你们扔掉的粉底液,送去了蘅芷阁。”侍卫满脸痛苦,说话的声音也是气若游丝,看向顾凝的目光,却带着深深的憎恶跟恨意。 她是王妃又怎么样,都是她,害他被面前的魔鬼给抓住,承受了比十八层地狱的酷刑还要凄惨的折磨跟痛苦。 他要把她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即使不能把她怎么样,也要让人看到她善良的面具下,是怎样狰狞丑陋的一颗心。 “你胡说,我从来就没有让你去找过什么粉底液,我也不知道蘅芷阁,你说你到底谁收了谁的钱?受了谁的指使,要这么污蔑我,破坏我跟家里人的感情。”顾凝愤怒的一声厉喝之后,突然举起了手:“我顾凝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菀菀的事情,如果是我指使的,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门口有拖着尾音的华丽声线响起,紧跟着就是一声声清脆的鼓掌声。 顾凝回头,看到来人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一种即将被毁灭的感觉扑面而来。 第492章 搜身 颜岑,他怎么会来这里! 屋里的人,也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过去,看到来人的时候,眼底皆是陌生之色,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只有顾风眠一个人,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颜岑也对着他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在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宁菀的身上,对着她拱拱手,笑着道:“宁姑娘,又见面了。” 这姑娘,不就是那日在春风院里,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吗?当时他就觉得,若是他印象中的女孩儿,按照他心中所想的那样长大,就该是她这副模样才对。 果真,她就是这副模样,无一处不美,每一处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宁菀也认出了他,就是在春风院找李筱筱的那个男人,他说他叫颜岑。 “诸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颜岑,是蘅芷阁的大东家。”颜岑说完,看向顾凝,眼底神色妖异到让人窒息,一步步朝着她过去,眼看着她要说话,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你别说话,让我猜猜看,宁王妃你肯定会说,你不认识我。” 顾凝这会儿,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里,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死撑到底,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认识你!” “你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颜岑无趣的摇摇头,紧跟着看向宁菀,道:“为了证明我跟她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丧心病狂,偷了别人的东西牟取暴利,宁姑娘帮我个帮!” 宁菀一脸黑线,简直就没眼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骂自己黑自己,他还真是个人才,点了点头:“你要做什么。”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顾风眠跟他打了招呼,就证明他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顾凝直觉不对劲,这一刻,她只想逃离这里。 颜岑笑道:“她身上有我给的钱,你搜她身就知道了。” 顾凝脑袋轰的炸开,终于是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身子蓦地一僵,下意识的就要去拿放在怀里的银票,第一时间毁尸灭迹,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 宁菀已经一步上前,扣住她的胳膊,直接反剪在她身后,膝盖抵在她的背上,温声劝她:“乖乖别动,我这控制不住轻重,别伤着你了。” “菀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相信我。”顾凝哪里是她的对手,还想要做垂死挣扎,可手脚都被人给控制住,她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会儿,她已经恨不能让这个世界都毁灭掉了,让在场的人,全都去死! “狡辩有用的话,还要证据做什么。”宁菀勾唇笑开,已经在她怀里摸出了一沓子银票,面值是十万两一张的,估算一下,差不多是有十来张,就是一百万两。 颜岑从她手里接过银票,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顾凝,才看向在场的众人:“我知道,宁王妃接下来肯定会说,这一百万两银票,不是我给她的,她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她怀里的。” 第493章 撞死 顾凝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牙齿在打着颤儿,她知道,事到如今,她无法再否认,无法再去抵赖了,也没有人再会相信她。 这一百万两银票,足以把她害死!她当时,就不该拿这些钱的,颜岑这个畜生,怕是早就跟宁菀串通好了,要把她置之于死地。 “你……”顾长林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厉喝一声:“顾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证物证都有了,她要是再强行狡辩,就真的是蠢笨坏到无可救药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要如何解释! “对,是我做的,我罪该万死。”顾凝突然哭出声来,看着顾家夫妻,声音沙哑绝望:“爹娘,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王府出事之后,府库空虚,入不敷出,之后王爷又去了皇陵,王府里的一切,都要我来操持,处处都要钱,花钱如流水。 我觉得菀菀做的东西很好用,我以为她就是做来玩的,她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打算用这些东西赚钱,我就想着我们是姐妹,我先赚点钱补贴家用,等过段时间,渡过了难关,我会找她解释清楚,把钱都给她的,我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我也没想过事情会闹这么大。” 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了,他们既然想要解释,她就给他们解释。 “你……”顾夫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教训她了,只是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 “缺钱不是你偷东西的借口!”顾长林气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她。 “爹。”顾凝跪爬着又到了宁佑跟宁家兄弟跟前,擦了擦眼泪,努力对着他们扯出一个笑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是我让你们失望了,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宁佑不知道该说什么,摇头叹了口气。 宁惟谨皱了皱眉,深邃的眸底,最后一抹的怜惜也消失殆尽,剩余的只有冷酷跟彻骨的失望,叹了口气:“你最该给交代的,是菀菀。” 他一直都以为,他这个妹妹,又乖又听话,可谁能想到,她现在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偷了别人的东西,不死到临头她都不承认。 宁惟言握了握拳头,扭过头去不再让自己看她,否则的话,他怕他会忍不住心疼她,他最看不得她哭了,即使她做了这样的事,他还是无法去怨恨讨厌她。 宁惟慎眉梢微微挑起,看着她冷笑:“顾凝,你没钱了就可以去偷别人的东西来赚钱,我看你这颗脑袋挺好看的,我是不是可以扭下来当球踢!” 对,当球踢。 最近两个月,玉山很流行一种运动,叫做踢足球,是家里臭丫头发明的,从蹴鞠演变过来的,一边十一个人的对战。 每次比赛的时候,都火药味十足,近段时间,又流行起来了一句话,叫做,老子下次再输,就把头扭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他现在就很想,把顾凝的脑袋扭下来,给他们当球踢试试看! 宁惟行这个时候,想的就更多了,很想问问秦老的死,是不是跟她有关,可想到上次他傻逼的举动,又克制住了,作为一个哥哥,他最后就只是愤怒又失望的看着她道:“凝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她陌生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他又觉得,或许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是他一直不了解她。 宁菀眸色冷沉,她很清楚,顾凝是在以退为进,她知道狡辩不了,就干脆不再狡辩了,而是改用示弱的心理战,来博取同情。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忏悔,面色都已经开始松动了下来,她的计策已经开始起了作用,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 “我知道我错了,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原谅我的。”顾凝目光悲戚,自嘲的笑笑,而后看向宁菀:“菀菀,是我对不起你,用你的东西拿去赚钱,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交代。” 宁菀眉心微蹙,目光一沉,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凝要干什么。 不过顾凝的动作,比她要快多了,咬了咬牙下,下定了决心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脑袋撞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第494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没有 轰的一声巨响。 茶几被撞了好远,玻璃桌面的茶几,很重,桌子腿很短很短,桌面下头,不是空的,而是一个个的小型储物柜。 顾凝这一下,撞的是结结实实,血迹溅开的时候,白色的储物柜上,满是鲜血,她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没了动静。 这一刻,空气安静的让人窒息,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沉寂了大概有两秒钟之后。 “凝儿!”宁惟言双眸骤然紧缩,手脚冰凉,下意识的朝着她跑了过去,颤抖着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凝儿,凝儿你在干什么!” 顾家夫妻,此刻也沉不住了,就算她做了错事,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是宁王的妻子,是宁王妃。 别的就不说了,她要是真的死在了玉山,宁王那边,跟皇宫里也是不好交代的, 她现在代表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皇家的颜面! 宁佑叹了口气,也跟着过去看顾凝的情况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儿,哪里能让她就这样死在面前。 宁惟行顿了一下,悄悄看了眼宁菀,再看看顾凝此刻的惨状,觉得她现在是得了报应了,也心软了,跟着跑了过去。 宁惟谨目光微凝,眸色越发深不见底,他是从小在军队里长大的人,对于人有没有报必死的决心,什么样的伤势会死人,他还是有点了解的。 顾凝这样子,既没有下定决心,伤势也没有严重到要死,就是做了给他们看的。 宁惟慎瞧了眼顾凝,嘲弄一笑,转身拉着宁菀就往外走,还捂住她眼睛:“女孩子家家的,别看这些,晦气。” 宁菀对他的话深以为然,跟着宁惟慎的脚步往外走。 “菀菀。”宁惟言这会儿,已经魂不守舍,六神无主了,下意识的喊住了她,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卑微的祈求:“二哥求求你,你就给凝儿看看!她流了好多的血。” 宁菀头也没回,很想说她不会死,她要是一心求死,她就不该往储物柜上撞,她该直接撞桌角,她离的那么近,找准位置还是很容易的。 这桌角是全玻璃的,有五厘米这么厚,真往上撞一下的话,绝对会鲜血四溅,脑浆横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看起来很严重,最多也就撞个脑震荡而已。 “菀菀,凝儿她已经知错了。”宁惟言就差跪在地上求她了,目光哀切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救救她,你救救她!” 这件事情,是凝儿的错,可凝儿已经知道错了,也给她道歉了,她不能见死不救。 “上天有好生之德?”宁菀回头,目光凉薄的扫了他一眼,道:“二哥,我不是上天,我没有!” 宁惟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跟他一个德行的,还有颜岑,不顾在场的氛围有多诡异,也笑出了声,看宁菀的时候,眼底神色越发炽热,看看,这才是他的女孩,该有的模样。 顾风眠跟简蒹葭夫妻两个,倒是没跟他们俩一样笑出来,不过也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没有对顾凝的同情,只有大仇得报之后的快意。 第495章 王之蔑视 宁惟言一时间,只觉得一口血哽在了喉间,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顾夫人反应的快,知道宁菀是不会给顾凝看伤的,看向简蒹葭:“蒹葭,快去叫个大夫过来。” 简蒹葭也知道,顾凝不能死在这里,不然的话,会给菀菀,给整个玉山,给顾家带来很多麻烦,她不管怎么说,都是宁王妃,身份在那里呢! 再说了,他们也没想要顾凝的命,只是想要家里人,都看清楚她的真实面目罢了,谁知道她会突然寻死。 很快,大夫就来了,过来的是杜应,给顾凝检查了伤势之后,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道:“没伤到要害,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顾家夫妻跟宁佑,这才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哪里能因为这件事,就让她去死的。 宁惟行也跟着松了口气,再去看宁菀的时候,她早就不见了,这房间里就剩下他,爹,二哥,还有顾家夫妻,再加上一个给看伤的杜应,其他人都不在了。 他犹豫了一下,也转身出了屋,不过出门了之后,也没看到他们去哪里了,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宁菀是被宁惟慎给拉到了科学院,他的办公室里。 两人的身后,跟着的是怎么赶都赶不走,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颜岑。 宁惟慎前脚带着宁菀进了屋,后脚就要关门。 颜岑抽手就扣住了门框,道:“三哥,能不能让我跟菀菀聊聊?” “滚。”宁惟慎冷笑一声,眸光危险,要不要脸啊,谁是他三哥,他年纪怎么看都要比他还大,舔着脸喊谁呢! “菀菀,这是一百万两,就当是我的道歉。”颜岑在跟宁惟慎拉锯战,伸着脑袋往屋里凑:“我是找错人了,把顾凝当做是你,才会跟她合作,帮她卖东西,不信你去问顾风眠。” “不需要,你以后只要下架我的产品,咱们就两不相欠,你走。”宁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这家伙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很危险,她不想跟他打交道。 “怎么是两不相欠呢,我欠你的,我欠你一条命呢!”颜岑鬼嚎着:“我很有诚意的,你跟我聊聊!” 宁菀看着门口狗皮膏药似的人,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颜岑眸光一闪,带着明显的喜色,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无情的,这还没开心玩呢,就见宁菀一脚踹了出去,正好就踹在了门板上。 这一场关门拉锯战,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参与,力道就明显的偏向了宁惟慎这边。 下一刻,轰的一声响,门被严丝合缝的给关上了。 颜岑被挡在了门口,看着自己差点儿就要被门板给夹住报废掉的手,眼底的炽热越发浓郁,唇角的笑也越发绚烂了起来。 这丫头的脾气跟行事作风,可真对他的胃口。 他进不去,就靠在墙壁上,准备等着她出来,仰头看天空。 头顶的太阳,已经一点点的开始偏西了,阳光很是灿烂,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一切都那么赏心悦目。 隔壁的医学院那边,杜应给顾凝处理完伤势之后,她还是处于昏迷中,顾家夫妻带着她告辞离开。 顾凝被人抬着放在了马车的软榻上,两个抬她的护士刚刚下去,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底神色怨毒,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样,狰狞扭曲可怖。 她死死的握住拳头,让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肉里,只有这样,她才能记住今天所受的折辱,才能永远的记住,等待复仇的那天。 她不会放过宁菀,也不会放过顾风眠,简蒹葭,颜岑,宁惟慎,今天所有针对她,所有欺辱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早晚有一天,她会报仇,她会让他们所有人像狗一样,跪在她面前忏悔求饶,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生不如死。 顾家夫妻上马车的时候,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昏迷。 马车,载着顾家夫妻跟顾凝离开。 玉山,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祥和热闹,来来往往的商用车辆络绎不绝。 顾凝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只有顾家人,宁家人两家人知道,宁母还生着病,揭露顾凝恶行的时候都没在瞒着她,事情解决了,她自然更不会知道了。 宁佑对顾凝的事情,痛心疾首,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的乖乖女,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太让他失望了。 宁惟谨作为大哥,对顾凝的行为很是厌恶,越发觉得她跟宁菀两个换的好,他宁家的女儿,就算再穷困,也不该做出这种有违天地良心的事情来。 宁惟行在顾凝撞头之后,对她又生出了一点同情,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同情罢了。 宁惟慎本来就不待见顾凝,早就看透了她的真面目,不过家里人通过这次的事情,都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他是十分开心的。 宁惟言是其中的一个例外,他对顾凝,更多的是心疼,在这之后,他情绪就明显的低沉了下去,整个人每天都心不在焉,有些魂不守舍的。 颜岑打从这天之后,就赖在了玉山,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间,以很自然的方式,出现在宁菀的面前,狂刷存在感。 这天中午,宁菀在去玉山食堂吃饭的时候,再次遇到了颜岑,看到他那张含笑的俊脸时,终于忍不住了:“我答应跟你聊聊。” 十天了,已经十天了,他这个蘅芷阁的大东家,不去处理蘅芷阁面对的麻烦事,反倒是天天在玉山闲逛,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她受够了。 颜岑目的达成,中午吃饭的时候,白米饭都多吃了两碗,深深觉得,这玉山食堂的饭菜,真是绝顶美味。 午饭之后。 两人并肩朝着医学院过去。 颜岑有些激动,甚至觉得应该放个十万两银子的鞭炮听个响,庆祝一下,过了十日了,她终于愿意理他了。 宁菀只是觉得,应该把他打发走了,不然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怪碍眼的,不过快要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一只海东青从天而降。 颜岑眼睛一亮,看向面前落在宁菀肩头的海东青,就见这只海东青,毛色鲜亮,眼神锐利中似乎还带着点别样的东西。 那点东西,似乎可以叫做是王之蔑视! 他活了这么大,现在竟然被一只海东青给蔑视了! 宁菀倒是没注意到帝江跟颜岑之间的暗流涌动,拿下信筒之后,一边看一边往办公室走,到了门口的时候,盯着信纸的眸蓦地收缩,回头看向颜岑:“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耽误颜公子一会儿,等会儿我让人去找你。” 第496章 气场异常 颜岑就见她一脸凝重,一扫而过的时候,只看到了她手里信件上那遒劲有力的字迹,上头的字却是一个也没看清。 等到他想要回话的时候,她已经拿着信,进了办公室,那只鄙视他的死鸟,也跟着飞了进去,到了屋里头的时候,还炫耀似的对着他扑腾了两下翅膀,把门给关了! 颜岑眼底有血色的杀机一闪而逝,磨了磨牙:这该死的死鸟,他早晚要把它拔光了毛煮来吃肉! 不过这丫头,用海东青来送信,真是极度奢侈啊。 他盯着门口方向看了会儿,也没走,干脆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门口,跟个门神似的。 屋里的宁菀,在看了信件之,就在书桌一个上了锁的小抽屉里,拿出来最上头的几封信件,然后拆开,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放在桌上。 帝江不敢打扰她,乖乖的站在旁边的一个地球仪上,地球仪是个圆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稳稳当当的站着,也没摔下去的。 宁菀从左到右,挨个的看过去,又退后一步,再看一遍,最后拿起今天的信件,跟上次的信件,仔细的对比了起来。 她会观气,不管是人,还是物体,都有固定的气场,一个人,只要身体,精力,稍微出现一点变化,所散发的气场就会变得不一样。 容九沉寄给她的信,前头的信,都没有任何异常,只有最近这两封信,所散发的气场几乎一模一样,有点儿不对劲。 “帝江,容九沉他没事!”宁菀把两封信放在帝江面前,问它。 帝江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宁菀才放下心来,帝江的智商很高,据她很长时间的观察,它的理解能力,相当于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听懂人话。 它一只鸟,怎么可能骗自己,那就是她关心则乱,想多了,气场几乎一样,就说明容九沉的身体状态在这段时间保持的很好。 而且,她这边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来州那边不好的消息,传过来的消息都是捷报,歼敌多少之类,激动人心的胜利。 宁菀把信收起来,转身出了屋,准备去喊个人去叫颜岑,就发现他正坐在门口,慵懒的阖着眼睛晒太阳,跟个门神似的。 颜岑听到她开门,懒懒的起身, 对着她一笑:“事情处理完了?” 宁菀点了点头:“颜公子请。” 颜岑跟着进了办公室,没有一点客人该有的样子,熟的不行,坐下来之后,就开始主动的泡茶,一举一动,优雅十足。 宁菀看他这样子,都要以为他才是主人家了,清了清嗓子,问道:“颜公子到底有何贵干,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就直说了!” 颜岑认真的夹着茶叶放在茶碗里,慢条斯理的道:“我自然是想要跟宁姑娘谈生意,谈胭脂水粉的生意。” 他私以为,想要跟一个人拉近关系,首先要跟她建立联系,感情上他错了一步,让她对他印象不佳,那就先从金钱上入手。 第498章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若是他活着回来,她还未有意中人,他应该还有机会。 若是他死了,蘅芷阁的总管事,会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的所有分成,都留给她。 他手里的生意,只有蘅芷阁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不会污了她。 宁菀把颜岑送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夕阳西下,暖橙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莫名的就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息。 颜岑走了。 玉山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生意也越发的红火了起来。 玉山脚下,位于建设中的玉山酒店的左边,原本是个小湖,开春之后,动工挖成了一个大的人工湖。 按照宁菀的图纸,做了景观设计,形成了一个郁郁葱葱的园林,入夏了之后,这里就变成了避暑圣地。 孩子们下学了之后,最喜欢来这里玩闹钓鱼,工人们放工了之后,离的近的也会来这边休息休息。 到了六月底的时候,天就越来越热了,宁菀又是个怕冷又怕热的体质,就把她的办公地点,搬到了湖上的画舫里。 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画舫停在了一颗参天大树下,下头有冰凉的水降温,上头有树荫遮阳,温度比在医学院要低五六度的样子。 画舫里,宁菀正在拨弄吉他,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嗓:“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 李筱筱坐在一边,认真记着歌词,写着谱子,仔细看,她下笔的速度竟然跟上了宁菀弹唱的速度。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着宁菀在画舫里学习,学习认音符,简谱,五线谱,还要学习写剧本,现在只学了戏剧,话剧,歌剧三种。 她本就是个大才女,心思灵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入门了之后,学习的很快,惊奇的同时,新的音乐,新的乐器,新的唱法,新的剧本,新的表演方式,也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像是海绵一样,疯狂的吸收着所有的知识。 略带忧伤的唯美歌声从画舫里传开,岸上钓鱼的孩子们,都拖着下巴,静静的聆听着,每次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他们最安静的时候。 不过这群很懂事的孩子,平日里玩闹的时候,也会跑到离画舫远的地方去玩闹,不会打扰到宁菀工作。 不远处,有人朝着这边过来,是个书生模样的少年,目的是画舫的方向,不过到了湖边,听到歌声的时候,停住了脚步,眼睛看向画舫的方向。 这歌曲,是他从未听到过的曲调,歌词也很是直白,旋律很奇怪,却很动听,听着听着,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伤感,不由就沉浸在了歌曲里。 直到一曲结束,过了好大会儿,一阵风迎面吹来,他才觉得面上有些凉凉的感觉,用手抹了一下,湿漉漉的,是泪。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赶紧加快了脚步,朝着画舫的方向过去,到了近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对着画舫方向深深一揖,道:“小生唐宋求见宁姑娘。” 第499章 三松堂相亲大会 宁菀刚刚放下吉他,听到外头的声音,愣了一下,名字很陌生,不认识。 坐在她对面的李筱筱,往外头看了一眼,才小声道:“姑娘,唐宋唐公子,唐千文唐老的嫡孙,唐老跟孔老同为当世大儒,两家是世交。” 宁菀点了点头,站起来之后,理了理衣裳,走到画舫外头,看着对面那人,行了一揖之后,问:“唐公子有何贵干?” 唐宋看着出来的姑娘,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被她这么看着,他耳朵都红了,道:“宁姑娘,小生的祖父这两日身子不大好,孔爷爷说宁姑娘医术了得,能否劳烦姑娘过去给看看。” 宁菀哪里能说不去,这可是孔老介绍过来的人,答应之后,跟李筱筱说了一声,就跟着他离开了玉山。 马车一路前行,一直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庄园里,庄园的四周,都是水,亭台楼阁,用小桥连接,都是建在水上,是个别出心裁,精巧到让人叹为观止水上园林。 这会儿,整座园林,到处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有男有女,或是吟诗作对,或是侃侃而谈,很是热闹。 唐宋跟她解释:“这几日是三松堂文会,人多了一些。” 宁菀不知道三松堂文会是什么,不过看这些人的打扮,男人都是书生模样,女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们,就知道这文会的名头很大。 再往前去,就见不远处,位于湖的中央,立着三颗松树,松树的后面,是一个楼阁,上书‘三松堂’。 唐宋在前头带路,看她往那边看,就道:“我祖父现在就在三松堂后面的院子里,宁姑娘,咱们这边走。” 宁菀跟着他的脚步,上小桥,过回廊,感觉十分新奇,只觉的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妙不可言,让人心旷神怡。 过了前头一个回廊,突然从不远处过来了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急匆匆的跑到了唐宋面前:“少爷,不好了,表小姐在那边,跟人打起来了。” 唐宋下意识的看向宁菀。 宁菀笑笑:“没关系,唐少爷着急的话,就先去忙,我可以在这里逛逛。” 看唐宋的表现,也知道唐老的病情应该不严重,不然的话,以这种书呆子的孝道来说,早就急坏了。 “那宁姑娘先去三松堂里等小生,小生马上就回来。”唐宋不好意思的对着她一揖,跟着书童朝着另外一边,急匆匆的离开。 宁菀就一个人,朝着三松堂过去,到了三松堂门口,就见门口围了好些人,都是穿着儒衫的书生,有人在沉眸深思,有人在来回踱步,嘴里还都念念有词的。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径直走了过去,抬脚要进门的时候,被守在门口的两个书生打扮的俊朗少年给拦住了。 左边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指着左边的一个牌子,道:“这位姑娘,请看这边。” 宁菀一看,是一个题:以黄河为题,做一首诗词,她看着少年,解释道:“我是个大夫,我是过来给唐老看病的。”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有些想笑,又憋着没笑,面前这位,不过就是位二八年华的姑娘罢了,还敢谎称她是个大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她还算不错,假扮大夫,还知道背个药箱,也算是很用心了,遂道:“不瞒你说,你已经是今天第二十八个这么说的姑娘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姑娘,都想要进去三松堂,觅得一佳胥,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你能做出诗词来,让那几位满意,你就可以进去。” 他说完,还指了指后面,院子里的树荫下,围坐在一起,两个下棋,三个观棋,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这能进三松堂的人,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大才子,未来朝堂官场上的新贵,大周对于女人的限制其实没那么严重,这场诗会,其实性质也有点古代的相亲大会的意思,很多贵女们,都会过来看看能不能寻得意中人,三松堂里的才子,自然是她们的首选,是以很多人会以各种借口,妄图混进去。 宁菀理所当然的,就被这里的人,当成了想浑水摸鱼,进去三松堂寻姻缘的人,而且看她打扮素净,长得却倾国倾城,都把她当成了是低门小户,想要攀高枝的女人。 不远处,也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众人中间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顾长林,他还没看到宁菀,旁边的吴敬就凑到了他身边,小声道:“正元,你家菀菀这也是想要进三松堂,给你找个佳胥吗?” 第500章 千古佳作 顾长林看过去,就见宁菀背着个药箱,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门口守着的书生语气倒是还算客气,不管是什么人,反正只要过来,作诗就行,至于写的诗词有没有资格进去,就不归他管了,看着宁菀问:“姑娘,你要进去吗?” 宁菀思索了片刻,刚刚唐宋说让她去三松堂等他,那她还是去里头,遂开口道:“麻烦给我准备纸笔。” 这边门口,站着怎么也得有二十来个读书人,都在苦思冥想着诗词,不过都还没有满意的诗词问世,听到宁菀的话,都饶有兴致的围了上来,三三两两的开始窃窃私语着。 这姑娘,长得是真漂亮,容貌是倾国倾城,他们这些人,都是家境不错,也能数得上名号的才子,可问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 门口的书生已经帮着在旁边的桌子上铺好了宣纸。 宁菀也拿起了笔。 一群书生们,此刻眼神不一而足的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有好奇,带着兴味的目光,旁的不说,就这到了门口看了眼题,就要纸笔的自信,勇气值得肯定,就等着看看她能做出什么惊世佳作来。 有嘲弄鄙夷的目光,就等着看她出丑闹笑话,某些女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爱慕虚荣的厉害,想要进三松堂,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宁菀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洋洋洒洒的已经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将进酒。 旁边围观的书生们,有人眼前一亮,不由跟着点了点头,别的不说,这姑娘的这手字,笔力不凡,力透纸背,好字啊! 而后,就见她压根没有丝毫的停顿,行云流水般的字迹,就那么一气呵成,不由就跟着念了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月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只开篇两句,磅礴豪迈的气势呼之欲出,就让所有人都跟着震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瞪大了一双眼睛,呼吸开始急促,即将见证一首千古佳作诞生的冲动兴奋占据全身。 有几个书生,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靠近,再靠近,只想在第一时间,哪怕比别人快那么一点,先一睹为快。 守门的那个书生,就是负责念诗词给院子里的主审官们听,他念完这两句之后,下棋观棋的几位,也坐不住了,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有些激动的起身朝着门口过来。 宁菀笔走龙蛇,一首诗很快就结了尾: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首诗毕,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这姑娘,是何等的才华横溢,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作出这样一首惊才绝艳的诗来。 三松堂门口的五个中年男人,就是进三松堂的审核官,都是当世有名的儒者,此刻也皆是满目惊艳之色。 其中一人小声道:“看到她的字了吗?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另一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孔老,孔老书房里挂着的那副字!” 第501章 顾家顾菀,名动文会 又一人忙不迭的跟着点头:“这位姑娘,莫非就是孔老那位小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剩下的两人,不由跟着会心一笑,赞道:“如果真的是那位,有如此才华,就不足为奇了,今日咱们算是开了眼界了。” 现场有些乱,很多的书生,这会儿都已经激动的要疯了,互相的讨论着这首诗,看到一篇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哪个读书人能不为之疯狂。 宁菀觉得有些吵,放下手里的笔,礼貌的对着那守门的书生少年笑笑:“麻烦拿去给那几位看看,我这首诗,有没有资格进三松堂?” 那书生少年,此刻目光有些呆怔的在看着她,听到她的话,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想要去拿她的诗。 “别动,等墨迹干了再说。”一个中年男人赶紧拦住了他,宝贝似的看了眼那诗,孔老都珍藏放在书房正中央的字,可了不得,说完才走上前来,慈爱的看着宁菀:“这位姑娘可认识孔嗣孔老?” 宁菀点了点头:“认得。” 男人像是确认了什么,笑道:“那就对了。” 宁菀认出了他,也认出了他身边的几个中年儒者,他们就是负责审核的几位,笑着问:“请问几位先生,我可以进去吗?” 男人点了点头,爽快的笑出声来,感慨道:“你要是还不能进去,这整个文会,就没有一个人配得上进这三松堂了,姑娘请。” “多谢。”宁菀对着他们行了一揖,道了谢之后,又加了一句:“各位不要误会,这首诗不是我写的,是一位叫李白的诗仙所作。” 说完,她麻溜的进了三松堂。 李白? 诗仙? 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肚子里墨水很多的读书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有这么厉害的诗人,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片刻之后,他们都确定了一件事,没有听说过有个叫李白的诗仙,怕是这姑娘,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名字,故意这么说的,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想知道她是谁。 这文会,是四年一次,整个大周最热闹的文人士子的聚会,还有很多皇亲贵胄,达官贵人参与其中,很快,还真有人打听了出来,不知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顾菀,她是顾菀。” “顾菀是谁?” “礼部尚书顾长林顾大人家的千金。” …… 人群的外围,礼部尚书顾长林心情多复杂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到此刻才清晰的明白,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这个女儿,也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的才华,她的才思敏捷,她的一笔好字,惊才绝艳都不足以形容。 如若她生为男儿,这整个大周,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 “顾大人,那位姑娘真的是你女儿?”迎面过来的一个微胖的男人笑着问他。 顾长林心里苦涩,笑容也略带尴尬。 以前的时候,他确实可以这么说,可现在,他已经把她赶出了顾家,哪里有那个脸去说她是他的女儿! 旁边他的好友,吴敬已经很是不悦的开了口:“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正元在说谎吗?菀菀那丫头,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就说,上次在皇城门口,看到的那位跟摄政王一起的姑娘,就是菀菀,正元他非不承认,上次就算是他认错了,这次人就在面前,他也不至于老眼昏花认错人。 “哪里哪里,吴大人说笑了,顾大人得女如此,真是羡煞老夫。”林大人心里是真的羡慕的不行,酸溜溜的。 从今天开始,她的这首《将敬酒》会流传到大周的每一个角落,她会名动大周,所有人都会知道礼部尚书顾长林之女顾菀的名字。 很快,过来恭维的人就把顾长林给团团围住,恭喜他有个好女儿的,夸宁菀是大周第一才女的,还有旁敲侧击打听她有没有许了人家的。 顾长林一律以笑容回应,只是这笑,仔细的看,会感觉到有些僵硬,实在是这些溢美,这些恭维,他受之有愧。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挤出了人群,准备离开,三松堂门口却传来人的呼唤,喊住了他:“顾兄慢走一步。” 第502章 摄政王,缩头乌龟 顾长林本是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尴尬,让他难受的地方,回头看过去,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对着他们一揖:“苏兄,陆兄。” 这两位,就是刚刚跟宁菀说过话,放她进三松堂的审核官,他们本来是想等着宣纸上的墨迹干了,收了桌上的诗,再去找写诗的姑娘好好的交流讨教。 可谁知道等到他们拿了诗之后,再回头去看,就见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没了人影,那姑娘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是可以等,在门口等着她出来,可心急啊,一刻都等不了,才喊住了顾长林。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刚刚只顾着看诗,错过了跟令千金打招呼,不知顾兄能否帮我们引荐一下?”苏靖看着他笑着询问。 顾长林就有些为难了,可让他说出事实来,他又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她就是在瞎胡闹,没想到入了几位仁兄的法眼。” “顾兄太谦虚了,令千金的才华盖世,乃当世大才。”陆宏远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这边正说话的当儿,后头突然传来另外一个有些愤怒的声音:“汪学晟,你给我站住,那诗你不能拿走,你还回来。” 陆宏远跟苏靖回头一看,可不得了了,放在棋盘上的那首诗不见了,再看,就见两个人追着一个人跑了,两人脸色一变,也忙追了上去。 那诗刚刚还说好的,五人以公平的方式竞争,谁赢了就归谁,这汪学晟个王八蛋,还当世名儒呢,脸都不要了,抢了就跑! 顾长林是不知道这五人是怎能了,不过他实在是没脸去应付眼前的情况了,又看了眼三松堂的方向,转身朝着人最少的地方,快速的离开。 三松堂门口的文人士子们,惊的眼睛都要掉地上了,就见那五位他们敬仰敬重的先生,当世名儒们,你追我赶的,争抢那幅《将敬酒》去了。 门口发生的事情,挥一挥衣袖,一走了之的宁菀,是丝毫不知情,她已经上了二楼的假山,也是三松堂最高的位置。 再往前走,过了一个走廊,就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八角亭里,在八角亭转了一圈,最后找了个能看到门口方向,正好唐宋过来能一眼看到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下头就是湖水,斜对面一楼的假山旁边,站着四五个文人士子,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五六,最小的不过十八九岁,此刻正一边品着茶,一边高谈阔论着。 “我看啊,摄政王是真的不行了,他去来州做监军,已经有五个月了,到现在都没能打退大金军队。” “对,他现在在来州城里按兵不动,有什么用,你知道大金军队都怎么说他吗?骂他是缩头乌龟,他也不敢开城门迎战,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仗。” “他就是个缩头乌龟,六年前那一战,十万玄策军因他而死,他早就吓破了胆,也不知道圣上跟各位臣公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去做监军,咱们大周的将军,是都死绝了吗?” “要我说,他算个狗屁的战神,还不是因为他身份高,打仗的时候,那些将官忌惮他的身份,为了巴结他,自然所有的战功都往他身上加,我要是九皇子,我去前线打仗,我也能是战神。” 一群人越说,越是义愤填膺,骂容九沉在前线打仗只守不攻不作为,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嘲弄讥讽。 二楼的宁菀,听着他们的谈论,眼底神色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有血腥的杀气,在一点点的汇聚着。 第503章 来州瘟疫 这些人,真的是吃的太饱了,风凉话他们会说,他们纸上谈兵既然这么厉害,他们怎么就不去前线,怎么就不去打仗呢?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来州那些兵,都是什么兵,大周自玄策军之后,正德帝怕武官拥兵自重,开始大力的重文抑武。 前年的时候,唯一一个能打的来州总兵廖兴武,以不服朝廷调令为由被削去兵权,病死在回家的路上。 现在整个大周,已无能战之兵,年前年后,来州连连战败,来州城岌岌可危,十万各自组织的援军,被大金军打的四处溃散而逃,再没有军队敢触其锋芒。 正德帝给容九沉的,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只有不到三万士兵,跟十万百姓的来州城的烂摊子,面对的是大金十万铁骑! 若不是容九沉死守住来州,大金的十万铁骑,怕不是早就踏平了来州。 来州一破,大周再无坚城天险可守,到时候大金铁骑,一路烧杀抢掠,长驱直入,直抵京城,不知这些人还有没有机会,在这里风花雪月,吟诗作对! 对,这些文人士子,说起来指点江山,样样牛逼,什么都在行,骨气还大的很,可若是城破,第一个下跪投降的,也会是他们中的大部分! 这世上,有气节有风骨的文人还是有的,比如孔老,可并不包括下头这些。 下头的人,还在高谈阔论着,如果换做他们,该怎么守住来州,该怎么应对大金的军队,嘴遁高手能一人杀敌百万。 宁菀看着他们,只觉的讽刺,觉得悲哀,觉得这文会上所有的一切,都让人作呕。 容九沉带着将士在来州死守,多少人的鲜血铸成的城墙,才保住了大周半壁江山的平安,保住他们这些人的奢靡生活,却换不来他们一丝的感激。 对面,有几个孩子笑闹着跑了过来。 宁菀看过去,走到孩子们的身边,一人给发了一颗糖,在他们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才转身又回了亭子。 她走到一块直径有半米,怎么也得好几十斤的大石头跟前,毫不费力的举了起来,对着那边正在夸夸其谈的一群人,直接砸了过去。 下头的文人世子们,还在谈论着打仗的事情。 “这仗拖得时间越久,死的人就越多,军费的花销就越大,国库能有多少钱,让他这么糟蹋,无止境的给填进去。” “赵兄说的对,可惜啊,咱们人微言轻,不如咱们一起上书,让朝廷跟大金早日和谈……” 他话没说完,嘭的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落在了湖里,溅起两米多高的水花,哗啦啦的都落在了他们脸上,身上。 几人被淋成了落汤鸡,一时间皆是满目愤怒,起身就找去找罪魁祸首,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敢这么对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亭子里,传来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几人眼底的怒火更甚,直接看向二楼的亭子,就见是几个孩子,没有其他的人,可这块石头这么大,绝对不是孩子们能搬得动的。 其中一个铁青着一张脸,愤怒的看着孩子们咬牙质问:“这诗是谁教你们的?” 他们的谈话被人听到了,这诗是在讽刺他们纸醉金迷,风花雪月,夸夸其谈,苟且偷生!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孩子们还在吟唱着这两句诗,对着他们做着鬼脸,忽的一下,四散开来,跑了。 “到底是谁!”有人怒不可遏的一声低喝,他们是在忧国忧民,容不得被别人这么侮辱! “好诗,好诗!”有人愤怒之后,惊觉了什么,仔细的品味起来这两句诗,不由拍手叫绝:“这是诗的下阙,上阙呢?” 他说完,忙去看二楼方向,喊那个只剩下一个背影的孩子:“小孩,你别跑,这诗是谁教你们的,问她可否跟我一见。” 那小孩,脚步未停,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湖边,恢复了平静,士子们气完骂完之后,都开始讨论起这两句诗来,虽然被人以诗给侮辱了,可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两句诗也是足以流传千古的佳句,跟刚刚那首《将敬酒》一样! 好好教训了那帮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世子之后,宁菀的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转了两个回廊,就遇到了唐宋,跟着他一起朝着后面的院子过去。 唐宋眼底带着几分兴奋之色,问她:“宁姑娘,刚刚有个顾姑娘,就是礼部尚书顾长林之女顾菀,当场挥毫泼墨,作了一首《将进酒》,你可看到了?” “听说了。”宁菀噎了一下,不过觉得这样也挺好,作《将敬酒》的是顾菀,不是她宁菀,倒是又省了许多麻烦事。 “顾姑娘说,《将敬酒》是一位叫李白的诗仙所作,宁姑娘可曾听过李白这个名字?”唐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问问她。 宁菀呵呵一笑,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装作没听到,麻溜的转移了话题:“唐公子,前头就是令祖父的住所!” 唐宋这个书呆子,就这么简单地被她给转移了视线,点了点头,走在前头:“前头就是,宁姑娘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就听到有人正在谈话。 “来州瘟疫的事情,你还是再等等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话到了这里,说话的人似是察觉到有人过来,谈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第504章 改名宁半仙 宁菀的听力,比一般人要敏感,她是听到了那边最后一句话。 旁边的唐宋却是没有听到,带着宁菀又走了两步,才看到了坐在树荫下下棋的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揖:“爷爷,吴叔叔。” 老人正是唐宋的爷爷唐老唐千文,他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学生吴阳哲,看到他过来,慈爱的笑开,道:“宋儿,这位就是宁大夫!” 宁菀对着老人微微颔首:“唐老,我是宁菀。” 老人家年近七十,身子骨看起来很是硬朗,气色也不错,这看是没看出来有什么毛病。 吴阳哲也打量了宁菀一眼,对着她微微颔首之后,才看向唐老:“老师您看病,那学生就先告辞了。” 宁菀总觉得,这人看她的目光,像是在打量她,就是那种听到过她的名字,已经知道她,却是第一次见到本人的那种眼神,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奇怪来。 她现在,名声应该没有这么大,这人是唐老的学生,可能是从孔老那里听说过自己。 吴阳哲拿着一卷书,告辞了。 唐千文对着宁菀招了招手,笑容慈爱,声音也很有气力:“宁大夫,咱们这这里能看病吗?” “无碍的,在哪里都可以。”宁菀走过去,把药箱放在了旁边的石凳上,打开之后,把脉枕拿了出来,放在桌子的空处。 唐宋站在一边,把桌上的黑白棋子一个个的捡起来放进棋盒里,给腾出位置来。 唐千文把手放在了脉枕上,仔细的观察着小姑娘的一举一动,就见她举止从容不迫,颇有几分大家之风,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 宁菀把了脉之后,看着他道:“唐老,您背后的肋骨,大概第三根第四根的位置,是不是每到换季变天,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剧痛无比,难以忍受。” 唐千文听了她的话,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唐宋,就见唐宋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笑着道:“早就听孔老头说你医术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如是,宁神医名不虚传啊!” “唐老过奖了。”宁菀谦虚的客气,接着道:“你应该是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重伤,被撞击踩踏过,当时没及时治疗休息!” “对。”唐千文点了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道:“你啊,我看宁神医不够,该改名宁半仙,这都能让你摸出来。” “我是个大夫,就是干这一行的,要是把脉摸不出病症来,我还做什么大夫。”宁菀觉得老人家是太夸张了。 “孔老头说你谦虚过头了,我看这句是真的。”唐千文摇头笑笑,她这么说,让人家摸不出来的大夫怎么活。 他从有这个病以来到现在,看了也不知道多少大夫了,可没有一个大夫像她这样,摸摸脉,就能一下子切中病因。 “孔老他瞎说的。”宁菀拿出纸笔来准备写药方:“这几日天气有变,您这伤开始疼的厉害,这种陈年旧伤,年纪越大,影响就会越大,平日里要多注意休息。” 第505章 晚辈佩服 唐千文跟着点头,开始跟她讲自己这病的因由,他是从不轻易跟人说这些的,家里也只有他的几个老仆,跟家里夫人知道,父母都不知。 那是五十年前,年仅十八岁的唐千文,第一次进京赴考,谁知道这大考的前一天,他去买笔墨,在路上救了个孩子。 那孩子那个时候,就站在路中间,对面一辆疾驰过来的马车,马受了刺激,停不下来,他为了救那个孩子,被马给踩踏了。 当时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个书童进京赴考,在京城举目无亲,去看了大夫之后,让他卧床静养,千万不能动。 可第二天就要大考了,三年一次的春闱,关乎前途,他怎么能错过,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肯定没问题,就咬着牙忍着伤痛上了。 这大周的春闱,一共三场,三天一场,考了九天之后,他人已经不行了,后来是养了大半年,才算是养好了身体,就是打那之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宁菀没忍住,就问:“那您考上了吗?” 唐千文跟个老小孩似的,十分骄傲的道:“那当然了,后来我还撑着上了殿试,先皇亲自点了我为状元,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带伤考试。” 宁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就拱了拱手:“唐老能在那种情况下高中状元,晚辈佩服,不过您现在不是年轻的时候,该注意身体还是得注意身体。” 他们俩一老一小的在说话,旁边的唐宋,却是听得都红了眼睛,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的,每次爷爷病发,都疼的难以忍受。 他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在外带着他在外讲学,他讲学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等到下学的时候,他去扶他,才发现他衣服都被冷汗湿透。 宁菀已经写好了药方:“这副药先喝着,喝半个月看看,等下次我来复诊的时候,视情况再换药方。” 唐宋问:“宁大夫,有什么更好的缓解办法吗?” 这几日文会,少不了爷爷的,尤其是后天,爷爷还要讲学的,这几日变天,他每天都疼的睡不着觉。 “有,这药,要配合着针灸跟按摩,可以缓解疼痛,等我回去之后,再配点膏药,效果会更好。”宁菀道。 唐宋听到这里,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脸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宁大夫。” 能缓解疼痛,让爷爷这几日能吃好睡好,就很好了,京城里的那些名医,甚至皇宫里的御医,都拿爷爷的病没有办法。 “唐公子不必客气。”宁菀说完,接着道:“针灸的话,三天一次,按摩必须每天都按,一天两次最好。” 唐宋就看着她,试探性的问道:“那按摩好学吗?我不懂医术,能学会吗?” 宁菀想说的就是这个,她可以三天一次,过来给唐老针灸,可一天一次的话,就真的有点难为她了,点了点头:“按摩的手法不难,学几次就能掌握,我教你。” 唐宋忙不迭的点头,能学习按摩,为爷爷减轻痛苦,是他这个做孙子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也能让他尽一份孝道。 第506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接下来,唐千文趴在凉床上,宁菀教唐宋按摩手法。 宁菀教的认真。 唐宋学的也认真,上手的也快,大概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掌握了按摩的手法。 唐千文被扶起来的时候,试了一下,自己撑着床,竟然能不怎么费力的就站了起来,眼底满是笑意:“宁丫头,你这按摩,比吃了仙药还神啊!” 身子骨,真的是比没按摩之前要轻松多了,他自己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刺骨的疼痛感,好了很多。 “唐老,不是我有神药,是唐公子的孝心感天动地。”宁菀跟着开了句玩笑。 唐宋就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拿起了药方:“爷爷,宁大夫,我先去让人去抓药。” “去。”唐千文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那药方上的字,不由赞道:“孔老头这也没说谎,宁丫头你果真是写了一手好字,老夫今日就厚着脸皮,也跟你讨一副字。” “我就是信手涂鸦罢了,唐老你们再这么推崇我,我可就要骄傲,飞上天了。”宁菀真觉得,她的字也就那样,被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夸,弄得她都开始膨胀,觉得她自己是当世书法大家了。 “我们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唐千文很认真,很真诚的看着她道:“童叟无欺的,你的字当在当代书法名家之列。” “既然唐老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宁菀也没再跟他谦虚,绚烂一笑,多了几分活泼可爱,撸了撸袖子:“笔墨纸砚。” 说着,就四处去看放在了哪里,准备去拿。 谁知道唐千文动作比她快,已经把笔墨纸砚都给拿了来。 宁菀可不敢劳烦他,忙跑过去:“你老这可是折煞我了,给我给我。” 唐千文倒是不在意,笑着道:“是我求字,今日我为你研墨,不许拦我,否则我要跟你急啊。” 宁菀没想到这位老人家这么可爱,就是个老小孩,拦不住也就不拦了,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 唐千文铺好了宣纸,开始研墨,之后将沾满了墨的笔递给她,招呼道:“宁丫头。” 宁菀接了毛笔,已经想好了要写什么了: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她这边刚刚要落笔。 唐千文看着她,突然开口道:“就写‘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宁菀怔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就停住了,有些些尴尬的低咳了一声,知道老人家已经知道她在前头干的好事了,不过一时间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唐老,您都知道了?” 唐千文点头,眼底神色严肃了起来,道:“如若是我,我就把石头砸他们脑袋上,让他们好好的清醒一下,才不至于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和谈,跟谁和谈,他们以为和谈就能换来长久的太平吗?” “对。”宁菀也跟着点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和平是靠无数战士的血肉堆起来的,不是靠嘴炮嘴来的。”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唐千文忍不住拍手叫好:“说的好,就该让朝堂上那些怕的要死,天天嚷嚷着要和谈的狗东西们,好好的听听这句话。” 和谈是不可能和谈的?只要他们这边退让一步,就会有两步,就会有无数步,敌国的胃口是永远满足不了的,和谈换来的,只会是他们的得寸进尺! 宁菀没想到他还会骂人,显然老人家是被朝堂的主和派给气到不行了,不过她是没有接话,只提起笔来,落笔写下: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女儿殉江山。 唐千文跟着念了出来,忍不住拍案叫绝:“这句话写的好,有骨气,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我大周就应该这样才对!” 第507章 大周最后的希望 这丫头,这丫头,真是太才华横溢,太有眼界胸襟,也太让人惊喜了,就该让大周还有血性的男儿,好好的看看这句话。 唐千文很是激动,拿着她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大会儿之后,才叹了口气,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她道:“宁丫头,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宁菀就知道,她进院子里听到的谈话,是他们故意让她听到的,否则以那位吴先生的高强内力来说,不该等到她进门才停下谈话,应该更早就发现有人来了,停止话题。 “来州那边,出现了疫情。”唐千文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一封密信来递给她:“这是密谍司的人送来的情报,你看看。” 宁菀接过那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脸色瞬时煞白一片,胸口起伏的有些厉害,咬牙切齿的怒道:“他们是疯了吗?这是疫病,不是其他的病,他们以为大周的军人得了病会死,他们大金就不会吗?大家都得了疫病,同归于尽算了。” 疯子,简直是疯子,大金那边的将领,脑子里是进了屎了,信上的内容,应该是出自潜伏在大金的大周间谍之手,而且地位还不低,竟然捕捉到了蛛丝马迹,说大金国欲用疫病来对付来州。 唐千文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她一直都举止有度,落落大方,等到她情绪稍微的平复,才又给她一封信:“你再看看这个,上头有记录具体的病情。” 宁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就算再着急也没有用,她又没长翅膀,飞不到来州,拿过另外一封信,又看了一遍,再看一遍,才道:“这病的症状,看起来像是疟疾,不过具体的,还要等我过去来州看到病人才能知道。” 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应对的方法,如果真的是疟疾的话,青蒿素,金鸡纳霜,大周现在这个时间,金鸡纳霜是不可能了,没有金鸡纳树。 “宁丫头。”唐千文认真的,满怀希望的看着她:“我知道你跟摄政王的关系,这件事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朝廷那边,要是知道疫情的事情,第一时间会让来州变成一座死城。” 他就是知道,知道她跟摄政王的关系,相信她的医术,才会把这么秘密的信件拿给她看,现在,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了。 宁菀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凉透了,觉得讽刺至极,所以,如果朝廷知道来州爆发疫情,不是派人去援救,而是把来州孤立起来,让来州孤立无援,变成一座孤城,自生自灭! 生在后世和平时代的她,见惯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全国一心众志成城,不管多难,国家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可她差点儿都忘了,这个时候,是古代,是封建王朝,是皇权至上,是谈疫色变,来州的疫情一旦大规模爆发,战争加瘟疫,来州会被放弃,一点都不需要意外。 “宁丫头,我是密谍司的前掌印,才会知道你跟摄政王的关系,不是在故意调查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唐千文看她好大会儿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解释了一句之后,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摄政王他,是我们大周最后的希望了,不管是站在大周的角度,站在我个人的角度,还是站在你的角度,我希望你能去帮他,救救来州,救救大周的万千百姓。” 第508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说完,对着她深深一揖。 宁菀忙扶住了他:“唐老,您老不必如此,我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我作为大夫,应尽的义务。” “老夫替来州百姓,替天下百姓,谢谢宁大夫。”唐老眸里有破碎的光芒在闪烁,又是郑重的对她一揖。 这一揖,是为大周求一丝生机,为天下百姓求一份希望。 摄政王不能出事,来州也绝对不容有失,来州若是失陷,大周将失去半壁江山,气数也就尽了。 同一时间,来州城外十里,大金这次南征大周的最高统帅完颜良吉的帅帐前,有一位将军被守在门口的亲卫军拦住了:“三皇子,大元帅正在跟将军们议事,您不能进去。” “我是监军,我要见完颜良吉,让开。”将军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的时候,露出一张野性十足,极具攻击力的俊脸来。 若是宁菀这个时候在这里,肯定会道一句果真没想错,这就是一头危险的狼,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颜岑,不过他的真名,叫完颜岑。 “三皇子,您……”亲卫还要说话。 完颜岑抽出佩刀,一刀斩下去。 那名亲卫脖颈鲜血喷涌,脑袋就这样咕噜噜的滚落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的瞪大了一双眼睛,连惊恐的表情都未来得及露出。 完颜岑拿出一方干净的巾帕来,擦拭了一下剑上的鲜血,把巾帕扔在地上,才拿着剑,掀开门帘举步进入。 “三皇子好大的威风,这是连我这个大元帅都不放在眼里吗?”大元帅完颜良吉生的虎背熊腰,身如铁塔,威风凛凛,一身的杀气,瞪起眼来的时候,气势慑人,是常年杀伐积攒起来的威压。 他一直都不喜欢他这个侄儿,他母亲是被流放的大周贵女,他一点都没继承大兄的英武,反倒是像极了他的母亲,像极了一个大周人,一点都不像是他们大金人。 “我是监军,不是三皇子,我有权参加所有议事。”完颜岑把手里的剑,收回剑鞘里,看着他们道:“现在,我们就连那瘟疫到底是什么病都不清楚,我不同意你们用死人的尸体,去攻打来州。” 他们全都疯了,瘟疫是什么病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以为要是瘟疫肆虐,死的只会是大周军,而不是他们吗? “那三皇子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快速攻下来州?”完颜良吉目光犀利,带着明显的暴躁。 他已经等不及了,小半年了,他带着十万精兵,面对容九沉带着的三万残兵败将,竟然都没把来州打下来。 再不拿下来州,他这个大元帅,怎么在军中立威,又有何面目回去见大兄! “那你是以为,只有大周军才会得瘟疫死去,我们就不会?”完颜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种愚蠢的想法,会想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来。 “大萨满说了,我们的将士身强体壮,骁勇善战,不会得病,只有羸弱胆小,贪生怕死的大周人,才会得这个病,这是上天对我们大金的恩赐,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都能全歼大周军队,割了容九沉的人头,踏平来州,一路直抵大周京城。”完颜良吉语气狂傲至极,不过他也不是傻子,他已经让大萨满卜算问了苍天,也让人观察了将士的情况。 从那十多个人士兵生病到前两日死亡为止,一共是五天的时间,都是把他们单独关起来的,迄今为止,并没有其他的士兵有染病的迹象。 大萨满说,他们现在,只要把这些死去士兵的尸体,给弄进来州城去,就能让来州城的人染病死去。 第509章 箭射帝江 “大元帅,你是在做梦吗?”完颜岑怒极反笑,指着他道:“那些尸体,不能带出去,必须要马上,就地烧掉。” “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劳三皇子费心了。”完颜良吉不容置疑的扫了他一眼,吩咐道:“把三皇子请出去,找人好好的守着他。” “你是要软禁我?”完颜岑握住剑柄的手,在用力,只恨不能拔出剑来,砍掉他的脑袋,可他知道他不能,他只是监军,没有权利去指挥大元帅! 完颜良吉笑了笑,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知道三皇子你立功心切,可军中出现了疫病,我必须要保你平安。” “你会后悔的。”完颜岑说完,看着把他团团围住的亲卫们,冷笑一声:“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他一步踏出帅帐,抬头就见头顶,一只海东青在盘旋飞行着,那海东青似是发现了什么,忽的就俯冲了下来。 他双眸骤然紧缩,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那只海东青,在玉山看到的那只,给她送信的那只海东青! 身后负责押送他的亲卫军,就见他突然夺走了一个亲卫的弓箭,瞬间警惕了起来,都拔出了佩剑。 可没见他攻击他们,而是弯弓搭箭,对着半空中的那只海东青射了过去。 箭支飞射而出,眼看着就要射中那海东青,却被它灵巧的躲了一下,箭支看起来是跟它擦身而过。 海东青一声愤怒的唳吼,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完颜岑上前,捡起来那支箭,就见剑尖上,有一丝红色的血迹,就算没直接射中它,也是擦伤了。 这海东青,出现在了来州,那跟她通信的人是谁? 他呼吸有些急促,眸色渐沉,死死的握住了箭支,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在来州,能用海东青通信的人,只有那个人,只有容九沉! 天,晴朗。 天空中,海东青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的一个黑色的小点,也在眼前消失,它飞去的方向,是南方,是京城。 来州瘟疫的事情,不到两天的时间,大周位于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各大家族,也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些消息。 齐国公,镇国公两天的时间,上奏书数十道,要求正德帝派援军去来州救援,奏折皆被正德帝留中不发。 朝堂上,主战派,主和派,在这个紧急的时候,又开始争锋相对的斗了起来,其中,主战派的大将云大将军,当朝上奏,愿带五万镇南军去救援来州,解来州之危,被正德帝斥责一番之后,以广南土司叛乱为由,让他速回广南州镇守,肃平土司之乱。 明眼人都知道,正德帝这是已经准备要放弃来州了,土司之乱,不过就是当地的土司部落为了利益在闹事罢了,每隔两年都会闹上一次。 所有的土司部落,加起来也不过十多万人,能打的不过万余人,镇南军可是有二十万大军,一口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云将军走的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雨,正德帝称病不上朝,在太极殿里,美酒美食,左拥右抱,看舞姬起舞,不亦乐乎。 萧参从外头进来,走到他跟前,跪在地上启禀:“陛下,齐国公,镇国公来了,在太极宫外,欲求见陛下。” “告诉他们,朕病了。”正德帝说完,抽手拉住一个跳舞到跟前的舞姬,勾住她的小蛮腰搂进怀里,就是一通调笑。 萧参应了声是,又悄悄退了下去。 好大会儿之后,蒙了盛宠的舞姬娇喘微微,媚眼如丝的捻起一颗莹润洁白的荔枝,咬在嘴里喂给他吃。 正德帝咬住了那荔枝,对着舞姬又是一通宠爱,就见萧参又进来了,好心情立马就没了,面上也阴云密布了起来。 第510章 心里的一根刺 萧参最是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脾气,不过事情紧急,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陛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要见您。” “告诉她,朕不见。”正德帝一张脸,瞬间就变得扭曲了起来,整个人都被一股子说不出的暴虐阴鸷笼罩,一脚把怀里的舞姬给踹开,轰的一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一声愤怒的大喝:“好啊,这群老不死的东西,容九沉容九沉,他们休想胁迫朕,朕才是天子,朕的命令才是天命,他们想要派朕的精兵强将去来州送死,想要救容九沉,朕偏不如他们的愿。” 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让容九沉死在来州,凭什么要去救他呢?只要容九沉一死,镇国公,齐国公这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也就活到头了。 “是,陛下。”萧参战战兢兢跪在一边。 所有人都知道,万一来州失陷,大金铁骑入大周,就如入无人之境,大军所过之处,必定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陛下难道不知道这个吗?不,陛下知道,他比谁都明白,可摄政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活着一天,陛下就夜不能寐,寝食难安,陛下是不惜任何代价,都想要把这根刺给拔出来的。 陛下是下定了决心,就算来州失陷,就算大金军威逼京城,就算和谈,割地赔款,也要摄政王他死在来州。 “告诉他们,朕龙体不适,自今日开始,朕谁也不见!”正德帝突然又畅快的笑出声来,面容带着狰狞的快意:“他们想要容九沉活,朕偏要他死!” 他是天子,他想要谁死,谁就必须去死,容九沉也不例外,这次可是天赐良机,上天降下了瘟疫。 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成了理所当然,都是在为大周的将士,大周的百姓着想,他封锁来州城,是防止瘟疫扩散,多名正言顺的借口。 到时候,就算整个来州城的人都死光了,只要瘟疫不扩散,没有波及更多的人,大周的臣民,不会说他的不对,只会称赞他的英明果断。 等到来州成了死城,他再派人去跟大金国和谈,要钱,要地,行,都给他们,要什么都给他们,只要能保住他的皇位,杀了容九沉,割地赔款也是值得的。 况且,他是没救来州?没救容九沉吗?他救了,从年初到现在,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二十万的军队去救援来州。 可结果呢?那些没用的东西,都被大金军打散,打怕了,这能怪他吗?不能,只能怪那些武将们没用! 外头,大雨滂沱。 太极殿里的绵绵丝竹之音隐约可闻。 镇国公跟齐国公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挺直了脊背转身,一步步,脚步异常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同一时间的玉山。 大雨里,一只被雨淋得狼狈的海东青冲进了宁菀的办公室里,正是帝江,一身都是水,一脑袋就栽进了屋里,没了动静。 刚刚从实验室回来,为了研究提取特效药青蒿素,几天未眠未休,趴在书桌上就沉沉睡去的宁菀, 嚯的睁开了眼睛,就见帝江躺在了门口,一动也不动,吓得她脸色一白,忙跑了过去:“帝江,帝江。” 帝江听到呼唤,脑袋动了动,眼珠子也转了转,表示它没死,是活的。 宁菀就见,它脖子上是个油纸包,包的严严实实的,把油纸包拿了下来,赶紧去给它检查身体,就见它的屁股那边,掉了一撮毛,受了伤,已经发炎化脓了,看得她眼睛有些红,一阵心疼:“怎么受伤了?” 这伤都已经溃烂化脓,也得有两天的时间了,它是顶着伤飞过来送信的,外头这两天又开始下大雨,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第511章 熟人作案 帝江费力的扬起脖子,脑袋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宁菀鼻子一酸,把它给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跑去拿了药箱,给它的伤口做了处理之后,才拿干毛巾,温柔的帮它把身上的雨水给擦干。 帝江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又累又饿又受伤的它,昏昏欲睡,只不过怕宁菀担心,还是会时不时的就蹭一下她的手。 它不是个人,有些话它也不会说,它就是在大金军队里看到了熟人,才会想飞低看清楚点,谁知道就被那坏蛋给拿箭射了。 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头打开,正是这段时间去了定州一趟,前天刚回来的陈策,把身上的蓑衣给脱了之后,拿着手里的册子道:“师父,到今天为止,报名的人已经有五百个了,其中有一百二十人,是白鹿山书院的书生,五十人是白鹿山洪水时候学过急救跟护理的人,剩下的,都是咱们玉山的人。” 他说完,才看到帝江躺在沙发上,跟死的似的,都不带动的,忙走了过去,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师父,这货怎么了?” 帝江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给了他一个白眼。 “受伤了。”宁菀皱着眉,道:“都化脓了,我仔细了看了一下,可能是箭伤,好在没射中,是被擦伤了。” “它还会受伤?”陈策惊讶了,帝江这货,平日里可没少气他,不过看到它受伤,还是有点心疼的,蹲在跟前看着它:“你是被人射中的?” 帝江可是机灵的很,谁能有那个本事把它给射伤,其中肯定有内情。 帝江点了点头,咿咿呀呀的开始嚎了起来,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眼神也变得愤怒了起来,要是个人,现在就该跳起来大骂颜岑不是个东西了。 陈策听了会儿,拍了拍它脑袋示意它受伤了就安静点,看着宁菀给翻译道:“师父,它说它在大金军营里看到了熟人,想要下去认清楚,被那人给射伤了。” “谁?”宁菀眉心微蹙,突然看向帝江:“我认识吗?” 帝江点了点头,又开始激动的跟陈策咿咿呀呀的喊了起来,要不是宁菀控制着,估计得爪子翅膀一并用。 可它气的这么一大通告状,陈策也没整明白,只知道是认识的人,可是到底是谁,没理解它意思,咳了一声:“师父,这死鸟说不清楚。” 帝江恼了,一爪子冲出去就要挠他,又开始喊了起来,明明就是他傻,理解不了它的意思,怨它没说清楚。 宁菀按住它:“你受伤了,悠着点喊,嗓子都哑了,好好休息一下,等恢复精神了你再挠死他。” 陈策委屈:“师父。” 宁菀没看他,拿了个干净的小毯子给帝江盖上,才道:“你去把地上的油纸包拿过来。” 平日里容九沉给她寄信,都是很短的一封信,放在信筒里的,这次却是厚厚的一沓,放在帝江脖子上的。 陈策就过去,把油纸包给拿了过来,打开之后把里头的十多张纸递给她,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的都是字,还有画的画。 宁菀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之后,才确定了:“来州那边的瘟疫,的确是疟疾没错了。” 这是一份比前几日唐老给的情报,更清楚明白的病案记录,不过两个都一样,都是从大金军队里得到的秘密情报。 她现在可以确认,疟疾是从大金军队里开始的,现在只是少数的人得了疟疾,暂时还没有传染到大军里,来州城里,也没有发现相似的病症。 其实从容九沉去了来州,陆陆续续的也有人小规模的得病,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就是疫病,其实是病毒性感冒,不是疟疾,黑死病这种一爆发都能死绝半个大洲的恶性疾病。 看完了病情的记录之后,宁菀才又把最下面的一封信拿出来,是容九沉写给她的,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到了书桌那,打开抽屉的锁,把最上头的三封信拿出来,放在一起又对比了一下,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眼底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不是她弄错了,这四封信,气场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丝毫的变化,一个人绝对不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一点不变,就说明容九沉那边肯定有事在瞒着她。 她拿着一把刀,把每封信件的开头几个字给裁了下来:见字如面。 然后,把信又给放在抽屉里锁好,才拿着四个裁剪下来的小字条离开。 陈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敢问,不过见她折腾了一通之后,拿了把伞就要走,才问:“师父,你去哪里?” 宁菀道:“我去找二哥一趟,你看着帝江。” 她需要确认一下,找宁惟言辨认一下这笔迹,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这四封信,都是他在同一个时间所写。 第512章 最愚蠢的 陈策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不过识趣的选择没问,回身继续跟帝江你瞪我我瞪你的玩瞪眼游戏。 宁菀拿着小字条,直接就去了书院,找到了宁惟言。 宁惟言看到她过来,眼底闪过明显的欣喜来:“菀菀。” 这是从出了凝儿那件事之后,,她第一次主动过来找他,他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理他了呢! “二哥,你帮我看看这些字,是不是在一个时间写的。”宁菀也没跟他客套,直接就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把字条放在了他面前。 宁惟言有个本事,能凭借墨迹,推断出书写的时间,精确到哪一天他都能判断出来,就是个行走的精密笔迹鉴定器。 宁惟言看了一眼,五张小纸条,每一张纸条上的字都一样,字迹也是出自一人之手,看墨迹估测,是在同一个时间段书写的。 为了确定,他挨个的拿起来,仔仔细细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看完,最后给出了结论:“这五张字条,看上面的墨迹来推算,大概是三十天前书写的,的确是同一个时间。” “好,我知道了。”宁菀把纸条都收了起来,手指僵硬的有些厉害,抬头看着他道:“谢谢二哥。” 果真是这样,她早就该发现不对的,他一个月前,就写了后头这些信,依次的给她寄过来。 他在来州,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宁惟言见她离开,总觉得她有些魂不守舍的,他追到了门口,就见她已经脚步匆忙的走了好远,叹了口气,自嘲的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算了,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还是不要惹她心烦了。 宁菀回到办公室之后,看着还在跟帝江大眼瞪小眼较劲的陈策,直接开门见山:“你表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有什么在瞒着我?” 陈策一脸懵逼的回头,无辜的很:“师父,我没有,我不知道。” 宁菀看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知道他没骗她,皱了皱眉,道:“你表哥最近给我写的信,都是提前写好的,大概是一个月之前,你不知道,国公爷他们也不知道?” “师父,我表哥都没跟你说,你觉得他有可能会跟我爷爷和外祖说吗?”陈策深深的叹了口气。 宁菀握了握拳头,看着手里的纸条,走到垃圾桶前想要丢了,最后还是没丢,又给放抽屉里锁起来了,咬了咬唇,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骗子。” 容九沉就是个大骗子,他说好的事无巨细,什么都不会瞒着她,不会让她担心,可现在呢?他还不是有事情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师父,你不要担心,我表哥他要是出了大事,北辰不可能不说的。”陈策犹豫了好大会儿,才开口安慰她:“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或许就是受伤了,写字的时候怕被你发现异常,担心他,才一口气写了几封信,后天不就要去来州了,速度快点,也就三天不到,就能到地方了。” 宁菀关上抽屉,眼底神色渐深,没有再接话,道理她都懂,可有的时候,这种自以为是为别人好的想法,才是最愚蠢,最让人生气的行为。 第513章 何其幸哉 她决定了,要是这件事情,容九沉不跟她解释清楚让她满意,她去了来州也不要再理他了,惯的他! 这天下午的时候,去来州的医学志愿者们就按照时间全都聚齐在了玉山,一共是五百人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明天一天,宁菀还要给他们做相关的详细培训,再来一次大动员,后天一早,正式出发去来州。 医疗人员齐了,所有的物资也已经准备齐全。 其中,药材是唐千文唐老捐助的,吃穿用度一应物什,都是孔嗣孔老资助的,爱心资金五万两银子,是跟两位老人家关系匪浅的知情人士们捐赠的。 另外,还有两百人会随行护卫医疗队的安全,这两百人,有国公府,将军府,平西伯府的侍卫,有唐家,孔家的私家护院,还有玉山屯田所退役的老兵,要么是身手高强,要么是经验丰富,都是个中好手。 这些人,自宁菀从唐家回来的第二天,就集结在了一起,由宁惟谨负责领队,负责给他们做统一集训。 宁惟谨要武力有武力,要头脑有头脑,又懂得该怎么跟士兵相处,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把这些人给训的服服帖帖。 宁菀都不由佩服,宁惟谨天生就是带兵的料,困在玉山屯田所真是太可惜了,希望这一次去来州,他能够有机会一展抱负! 朝廷那边主和派和主战派们还在争吵不休的大战,正德帝还在称病不上朝,幻想着来州瘟疫大爆发,容九沉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绝对料不到,一个小小的玉山屯田所,已经聚齐了七百个人,去驰援来州。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七百个人而已,七百个人能干什么?朝廷前后二十万大军过去救援,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七百个人过去,是给大金军队看笑话吗? 七百人,离开玉山的这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无风无云。 孔嗣,唐千文两位大儒亲自过来给他们送行,带来了十多个他们最亲近的学生,举杯看着要去来州最前线的人们。 这些人,有书院的学生,有医学院的大夫,也有退伍的士兵,可现在,他们都是英雄。 唐千文举杯,一饮而尽,把杯子摔在地上之后,对着他们深深一揖:“祝各位凯旋归来,老夫到时,定会亲自设宴迎接。” 孔嗣也是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古井无波,看透了世事沧桑的眸,此刻燃起的是热情,是希望,郑重一揖,道:“大周有你们,何其幸哉。” 他们,让他觉得,这个早就已经腐朽的王朝,还是有救的,还是有新的希望在成长的,未来,也是属于他们的。 宁菀跟宁惟谨,陈策,代表这次要去来州的所有人,饮下了杯子里的酒,郑重的回以深深一揖。 宁菀道:“孔老,唐老,诸位,保重!” 这一去,她也不知道,能回来的人会有多少,可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下定了决心,都已经做好了觉悟。 七百个人,两百辆满载物资的车,离开了玉山,朝着北方的方向,渐行渐远。 第514章 给个痛快 宁菀心里一直在惦念着容九沉的事情,跟陈策和宁惟谨一起,先大部队一步离开,一路马不停蹄,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来州的地界。 在距离来州五十里的地方,就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向前,要时刻警惕着了,来州城周边,有很多大周的溃军,还有大金的小股负责搜查清缴溃军的军队。 两边的人,每天会爆发几十上百场小规模的碰撞战斗。 宁惟言跟七杀在最前头开路,宁菀跟陈策在中间,后头跟左右两边,也是陈策的暗卫,一共五人,名:天府,天梁,天机,天同,天相。 这五人,跟七杀一起,正好组成了南斗六星,是陈策非要跟容九沉看齐,给起的名字,几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宁菀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四周时不时能看到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有的鲜血还没有凝固,看得多了,心渐渐地就平静了下来,不似刚刚看到那种惨状时的激动,愤怒。 从接近来州城开始,一路过来,所经过的城镇,村庄,凡是在战争前没有来得及撤离进城的,无一不是被屠戮一空,付之一炬,惨不忍睹。 发生在年前的惨剧,到了现在, 有的尸体在大火里被烧掉,更多的尸体被暴尸街头,荒野,已经化为了森森白骨。 这会儿,时间已经接近了傍晚,四周很安静,也没看到有人活动的痕迹,就连四周的林子里,也听不到鸟叫,野兽的声音,像是一处死地一样。 再往前走有十里地的样子,就见前头大概三里地的地方,有人在混战,肯定是大金军跟大周的溃军碰上了。 宁菀微微眯眸,离的远,天又暗了,一时间也分不清哪边是敌,哪边是自己人,又是哪边占了上风。 不过有人视力好。 陈策热血上涌,道:“师父,我去帮忙。” 宁惟谨回头,看着陈策道:“你好好保护你师父,我过去看看,那边有大概三十个大金军,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哦!”陈策这个热血中二少年,立马就蔫了。 宁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两把突火枪,深深觉得,她不需要人保护。 不过还没等到她说话,宁惟谨就已经策马离开,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已经跑了很远,和他一起过去的,还有七杀。 而后,她就见这两个人就以一种势不可挡,万军之中定取上将首级的霸气,直接冲进了混战圈。 等到他们这七个人到了跟前的时候,也不过就几分钟的功夫,那边的混战就已经结束了,大金军就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留下的活口,准备问情报的。 宁菀勒马停下,就见一个大周士兵,走到了另外一个躺在地上的大周士兵跟前,双眸通红,泪光闪烁,也没说话,狠了狠心,扬起手里的剑,对着他心口方向就要刺过去。 那躺在地上的士兵,早就已经有了去死的觉悟,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等着那剑刺入心脏,给他一个痛快。 剑就要插进那士兵心脏的时候,一颗石子准确的弹到了那拿剑士兵的手上,他手腕一疼,剑就落在了地上。 第515章 收拢溃军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一匹马上,下来一个身穿骑装的姑娘,英姿飒爽,又美到动人心魄。 “我是大夫。”宁菀对在场的人说了一声之后,大步上前,走到那受伤的士兵跟前,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 这士兵,是被敌人一刀刺进了肚子里,却没来得及用刀搅碎他肚子里的器官,只是划开了肚皮,还有救。 旁边那个准备帮战友解脱的士兵,看着她,小声道:“大夫,他活不成了,你就成全他,给他个痛快!” 这样的伤,人是活不成的,他们都知道,所以如果有可能,不是在大混战的时候,碰到自己的战友受这样的伤,他们都是要帮一把,帮他们解脱,省得他们受罪。 “我是大夫,他能不能活,由我说了算。”宁菀说完,伸出了手。 早就准备好一切,蹲在一边的陈策,把无菌手套给她戴上,拿着酒精,消毒棉,开始给士兵清理伤口。 刚刚经历了一场死战,要不是宁惟谨他们及时来援,就全军覆没的二十来个士兵,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带着这群士兵的,是一个总旗官,正在跟宁惟谨表示感谢,看到那边的情况,也跟着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见那个长得跟仙女似的,漂亮到不像话的姑娘,拿着针线,开始跟做绣活似的,给那重伤的士兵缝合肚子上的伤口,看得他眼睛都掉地上了。 宁惟谨看着他惊讶的样子,解释道:“孙总旗,那是我妹妹,她是个大夫,在给伤员进行手术缝合,你放心,她医术很好,会把他救活的。” 孙总旗还是第一次见到人这么给人治病,听到他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多谢。” 这姑娘,也就二八年华的样子,太年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大夫,至于她的医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知道。 至于这人能不能救回来,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出来,还是得等等的,按照他的征战沙场的经验来说,受伤这么重的人,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可以如果有希望,谁愿意看着跟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若是她真的能把受伤这么重的人给救回来,她真的就是活神医了! 等到宁菀把伤势最重的士兵的伤口缝合,上了药之后,其他伤势较轻的士兵,也已经由陈策带着七杀他们,帮着处理好了伤。 孙总旗已经跟宁惟谨说了好大会儿话,知道了他们一行人是大夫,陈策还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之后,就事无巨细,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都告诉了他们,之后才道:“来州城这会儿,被十万金军给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近几日看得更紧了,靠近来州城五里范围内,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你们过不去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大金军这两日一反常态,对外围清缴的力度更大了,对来州城,却只包围,严防死守,不攻城。 三天前,大金军最后一次攻城的时候,有斥候看到他们用投石机往来州城里投放尸体,不知道又是要做什么。 “我们一定要进城。”宁惟谨的目光,看向宁菀。 宁菀已经起身,朝着他们走过来,对着孙总旗微微颔首之后,才把宁惟谨给叫到了一边,给他递过去一个令牌,道:“大哥,我跟阿策进城,你不需要进城,这是容九沉的令牌,拿着它就如同容九沉亲临,你留在这里收拢溃军。” 来州城周围的溃军,绝对不下五万之众,有溃败之后不敢回去的,也有跟大金军打游击,等着伺机而战的,总有还有点血性的人,像这位孙总旗一样。 这些人,皆不是出自同一个军队,溃散之后,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需要有个有领导能力,有魄力的人,把他们重新聚拢成军,宁惟谨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宁惟谨愣了一下之后,才突的反应过来,眼圈不由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哑:“你不让你三哥,也不让你四哥陪你过来,为的就是这个吗?” 这丫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为的就是给他寻找一个可以展现他本领的机会,给他一个成长的平台。 第516章 飘向来州城 “大哥,玉山屯田所,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该有更大,更好的前途。”宁菀对着他笑笑:“容九沉说,来州城还能撑五个月,这段时间,你训练溃军,到时候里应外合,杀大金军一个片甲不留。” 她话音刚落,宁惟谨还没说话。 “师父,我也不进城,我要跟大哥一起。”陈策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凑上前来,一脸坚定的看着她。 宁菀眉心微蹙,瞪了他一眼:“你别胡闹,我答应了镇国公,会好好看着你的,你要是出事,我回去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陈策越发坚定了:“师父,凭什么别人家的男儿,都能为国而死,我就不能,我会跟爷爷说,我不会进城,我会让他看看,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个孩子,我可以跟表哥一样,为保护大周而战。” 宁菀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本想说你家就你一根独苗苗,可对上他坚毅的眼神,最终还是退了一步,道:“那你去跟你爷爷说,我是管不了你了。” 说完,像是生气了,转身就走。 陈策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追上她道:“谢谢师父,我就知道,还是师父你最懂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死的,我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宁菀给他一个清冷的后脑勺,表示不想理他。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孙总旗听说他们的想法之后,当即就下了决定,带着他手下的一百来号兄弟们,跟着宁惟谨一起干,收拢溃军,跟大金死战到底。 他留下了十多个人,带着伤员们回据点,另外还带着十多个人,跟宁菀一行人一起去来州城。 不过,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他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大金军的严防死守下,进去来州城。 到了离来州城五里地的地方,孙总旗就举起手,让所有人停下来,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只能到这里了,前头到处都是大金军的斥候,进不去了。” 宁菀看过去,就见触目所及,都是帐篷火把,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起来格外的壮观,让她这个第一次见到十万大军驻扎地的后世人,着实震撼了一把。 她扫过去,就发现在他们身处的这片小山丘的四周,到处都有拿着火把,在巡视的大金军士兵,是无法再往前了。 她这才看向七杀他们,道:“就在这里,去准备!” 孙总旗就见,七杀他们拿出来一个大包裹,一个大篮子,然后,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大篮子上头,升起了一团火,紧跟着就浮起来了一个大球。 宁菀道:“我跟七杀先进城。” 宁惟谨点了点头,过去给她把披风的帽子给戴上,叮嘱道:“小心点,注意安全。” 宁菀应了一声,就上了热气球。 很快。 大金军队里,完颜岑就发现,半空处,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大光点,那光,看起来是火光,上头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奇怪的球状物体。 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可那东西,飞的实在太高,他就算有百米穿杨的本事,也无法触及到那么高的地方。 他就眼看着那东西,就那么飘啊飘,从大金军的军队上空飘过去,飘向了前方的来州城。 来州城墙上,容九沉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那团火球一点点的在靠近,身子紧绷的厉害,呼吸轻浅,像是怕呼吸大声了,惊扰了火球,把火球给惊吓来一般。 旁边的北辰,却是兴奋的眼睛都在发光,激动的就要哭了,宁姑娘终于来了,主子知道她过来之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守在城头上再没离开过一步。 第517章 别乱动,会被人看到 北地的风。 晚上,有些大。 半空中的那团火苗,被刮得左右摇摆。 容九沉的一颗心,也跟着那火球,上下跳动着,看着火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忍不住又开始担心。 万一热气球停不稳伤着了怎么办? 万一热气球没飞过城墙来,落在了大金军队里怎么办? 远远的,宁菀就看到了城墙上的信号,是由火把组成的一个五角星,远远的看过去,金光闪闪的好看。 她知道,容九沉就在那里,可是离的远,她拿着望远镜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旁边的七杀,在认真的控制着热气球的飞行。 热气球,朝着五角星的方向,越飞越近。 宁菀已经可以透过望远镜,看到容九沉的身影了,他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左手拿着望远镜,也在看她。 离的很远很远,两人的目光,通过镜筒,碰撞到了一起。 容九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来,小姑娘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像是小星星一样,闪烁,惹眼。 宁菀却是微微皱眉,盯着他的左臂,他怎么就用一只胳膊拿望远镜,右手怎么了? 热气球,已经靠近了城墙,不再往前,而是开始稳稳地下降。 容九沉拿着望远镜,看得更清晰了,甚至放下望远镜,也能看到小姑娘的身影。 热气球,准确的落在了五角星的正中央,巨大的篮子在落地的时候,由于惯性,往前倾斜了一下。 旁边守着的士兵们,忙跑过去把篮子给扶住。 容九沉滚着轮椅,已经到了跟前,看着站在篮子里的小姑娘,对着她笑。 摇曳的火光下,小姑娘越发显得好看了,几个月未见,她长高了些,脸蛋少了些可爱的婴儿肥,越发显得亭亭玉立。 许是赶路太辛苦,小姑娘的脸色有些疲惫。 宁菀就站在那里,也在看着他,却是没第一时间下去,而是对着他,粲然一笑。 容九沉宠溺的笑笑,伸出了一只手,递给她。 小姑娘却是没有拉住他的手,而是就那么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缓缓张开了双臂。 容九沉怔了一下,终究是抵不过她的娇软,伸出左手来,揽住了她的腰肢,一个用力,就将她带进了怀里。 而后,他的右臂,就被小姑娘给抓住了。 “容九沉,你这条胳膊怎么了?”宁菀抬头,灿若星子的眸,在看着他。 容九沉将大氅给她裹住,沉声道:“受了点伤。” 他知道,在小姑娘张开双臂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或许早就知道了,他瞒不住她的。 宁菀的手,已经扣上了他的手腕,眼底,有破碎的光芒在闪烁着,带着满满的质问,跟心疼:“说清楚。” 她还是不行,她还是心软,还是没出息,见到他的那一刻,再多的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在这北地,抵挡着敌军,保卫着大周的万千百姓,也保护着她,她哪里能生的来他的气。 她再气,也不过就是气他没把实情告诉自己罢了。 “动不了了,好像有点严重。”容九沉看到小姑娘要哭,手忙脚乱的伸手给她擦眼泪,接住她落下的泪,温声道:“你不是来了吗?你来了,就不是问题了。” “还有呢?”宁菀偏头,躲过他的手,置气般的不想让他碰到她。 “最近的四封信,是四十天前写的,那个时候,右手就开始有点麻木,我怕会越来越严重,写不了信,怕你担心。”容九沉知道,他家小姑娘那么聪明,他一点都不能瞒着她:“我错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 “你还知道你错了。”宁菀眼泪珠子这会儿,忍不住的就开始往下落,声音也没出息的沙哑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 “对不起。”容九沉轻轻的,温柔的用一只左手拥住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知道她的性子,他要是告诉她,她会义无反顾的跑来找他,给他治病。 这里这么危险,但凡有一点可能,有一点办法,他也不舍得她过来冒险。 “拉钩。”宁菀在他手上蹭了蹭眼泪,伸出一根小手指看着他。 容九沉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了一根小手指,小姑娘柔软的小手,就勾住了他的小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拉钩上吊,你要是再骗我,就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宁菀发了个狠誓。 说完,用力的就要按下拇指。 容九沉却下意识的闪开,眸色深的厉害,声音也压得厉害:“换一个,不许用这个。” 一辈子见不到她,除非他死了,绝对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即使只是一个誓言,他也不许她这么说。 “那就让我一辈子见不到你。”宁菀说完,就见他眼底神色开始一点点的龟裂,似有浓烈的,看不到尽头的孤寂绝望在涌出,心蓦地一疼,改了口:“那就让你一辈子吃饭没有盐。” 容九沉眸底的孤寂绝望,一点点退散,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了大拇指,声音低沉,悦耳:“好。” 宁菀这才按上他的大拇指,孩子气的道:“盖章了,你反悔不了。”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又恢复了活力的模样,低低的笑出声来:“这辈子都不会反悔。” 夜晚的天,有些凉,天空无星无月,阴沉的厉害,怀里的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却化了他的心,他不由裹紧了披在她身上的披风。 宁菀却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有些羞怯的往四周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人,才放下心来,道:“容九沉,你这胳膊是神经性麻木,我先给你针两下看看。” 容九沉低低笑出声来,小姑娘生气了,还不忘给他把脉,给他诊病,抱紧了小姑娘,伏在她耳边低语:“这里冷,回去再看。” 宁菀怕被人看到,这城墙上可都是守城的士兵,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了:“我自己能走。” “你不能。”容九沉抱紧了她,帮她把露在外头的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也给盖在了披风里,磁性十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心疼:“别乱动,会被人看到。” 第518章 见您最后一面 小姑娘一路骑马过来,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他知道她得受多少的苦。 她不是无所不能,至少她的身体是肉体凡胎,她的皮肤那么娇嫩,稍微碰一下都会变红,骑马磨了两天,怕不是双腿内侧都伤的不能看了。 宁菀心道,你当别人瞎啊,我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就算不动,也会被人给看到! 可是这一刻,窝在他怀里,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动,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然后,她就认命了,抱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温暖的芝兰香气,忍不住在他怀里又蹭了蹭。 容九沉滚着轮椅,沿着城墙往前走。 经过的地方,守墙的士兵们,目不斜视,连一个敢回头斜视的都没有,是北辰刚刚吩咐过了,目视前方,不许乱看。 宁菀没感觉到有任何视线,悄悄的探出一颗脑袋来,就见士兵们,都面朝着大金军的方向,一动不动,标杆似的,伸出食指来戳他脸:“容九沉,你个骗子。” 容九沉微微垂眸,看着她:“嘘,别让人听到。” 一路下了城墙,已经有马车在城墙下头等着了。 容九沉抱着她上了马车之后,拿着一罐伤药塞在她怀里,道:“军营里没有女人,自己先把药上了。” 宁菀已经把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都拿出来了:…… “要我给你上药?”容九沉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腿上。 宁菀被人提醒,蓦地想了起来,脸唰的就红了,拿着药瓶的手不由收紧:“容九沉你个大流氓!” 两天的时间,未眠未休,一路疾驰而来,她两只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虽然穿了护具,可长时间的奔袭骑行,哪里能保证不摩擦,大腿两侧也都磨掉了皮,磨出了血,一动都是火辣辣的疼。 疼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就麻木了,他要是不提,她都忘了她身上还有伤。 “先把药抹了。”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又温声提醒她一句。 宁菀低咳了一声,看他转过轮椅,背对着她,才把衣服脱了,自己处理伤口。 容九沉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听着小姑娘不由自主的倒抽气声,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宁菀处理好了伤,换上了旁边他为她准备的新衣服,之后才给他做了针灸,收起金针之后,按压他肩颈上的穴道:“有没有感觉?” 容九沉摇头:“没有。” 宁菀小脸凝重异常,用力的按下去,接着问:“这样呢?” 容九沉点了点头:“有点麻。” 宁菀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唇角也带上了几分笑:“没有大问题,每天针灸,配合着按摩,半个月就能好,不过你要是再耽搁两个月,你这胳膊就废了。” 容九沉看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又语气严肃的教训他,笑道:“有宁神医在,我的胳膊怎么可能会废掉。” “你恭维我,说我好话也没用,我不吃你这一套。”宁菀坐在他身边,傲娇的一扬脑袋。 容九沉愉悦的笑出声来,给她递过去一杯奶茶,道:“喝点东西消消气。” 宁菀闻到了奶茶的味道,眼睛一亮,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瞬间心神舒畅,还给出了评价:“这牛奶的味道,真香。” “来州城有小半的人,以前是羌族,后来归顺了大周,不过他们没有改变养马的习惯,这里有大周最好的养马场,这是马奶。”容九沉伸手,将小姑娘唇角残留的奶渍给擦掉。 宁菀就低咳了一声:“马奶牛奶都是奶,我喝着味道都一样。” 容九沉跟着点头,给她递过去一盘奶酪,附和道:“我喝着味道也一样。” 宁菀知道他哄自己开心,不过有人哄着多开心,捻了一块奶酪条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跟着点头:“这是酸奶烙,好吃。” 这跟她前世吃的奶酪,味道简直一模一样,一点腥臊味都没有,好吃的不行。 “按照你给的做法做的。”容九沉又给她拿了一条波浪纹的奶酪,喂到她嘴边:“这是原味的。” 宁菀就着他的手,咬住了奶酪的时候,唇不经意的就擦过了他的指腹,微凉的温度,让她浑身蓦地一颤,酥麻麻的像是触了电似的。 容九沉微微垂眸,宠溺的看着小姑娘,道:“我跟他们说,等到打退了大金军,玉山集团会来这里投资,会支持他们养牛,羊,马,让他们人人都能赚钱,过上好日子。” 宁菀眼眶有些热,有些酸,用力的点了点头,异常笃定的道:“大金军一定会被打退的,他们血汗不会白流。” 打退大金军,一定不成问题,因为除了战争,现在还有一个敌人,瘟疫。 大金军已经出现了瘟疫,听孙总旗说,这几天,大金军正丧心病狂的往来州城里投尸体。 他们难道以为,只有来州的军民会得瘟疫,他们就不会得? 想到这里,宁菀问:“大金军这几天,往城内投放了多少尸体,咱们这边怎么处理的?” 容九沉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一脸心疼的道:“尸体都烧了,咱们这边出现的疑似病例,都已经隔离了起来。 军营,城里各处,每天都在进行消毒,瘟疫暂时能控制住,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等你醒了,我再好好跟你说。” 宁菀是累了,很累很累,喝了一杯奶茶,吃了些奶酪之后,困意就上来了,听他这么说想想也是,得养足了精神,才能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马车一路上前,等到了容九沉暂时居住的宅院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马车停下来之后,马夫北辰就轻轻扣了一下车门,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冯将军的副将过来了,说他人已经不行了,想见您最后一面。” 容九沉眸色微沉,就见躺在软榻上的小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在这一刻,却亮的耀眼。 宁菀已经爬了起来,她也没听清楚北辰说的什么,不过身为一个大夫,敏感的捕捉到所有重要的字眼,比如人不行了,最后一面之类的,下意识的就道:“有人病了?那我去给看看!” 第519章 末将幸不辱命 容九沉对上小姑娘闪着坚定的眸子,心疼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跟北辰说了一声过去之后,滚着轮椅到她跟前,柔声道:“睡会儿,到地方了我喊你。” 冯将军的病,对于别的大夫来说可能是不治之症,可对她来说,或许就不是,她或许能救得了他的命。 “嗯。”宁菀乖乖的点了点头,小脸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抱住他一直胳膊,又闭上了眼睛。 她很累,给人看病,也是需要精力的,她现在必须要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下,攒一点精力,等会儿好给人看病。 容九沉低声跟小姑娘交代冯将军的情况:“半个月前,他守城的时候,被火枪打中了左胸,三天前,我给他服用了一颗神仙丹。” 宁菀正在想着,现在的火枪,用的是铅弹,一旦中弹,弹片会碎裂在胸腹间,就算是手术,也极难处理这种伤势,再加上铅有毒,半个月,足以造成慢性铅中毒了,不过听他说神仙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什么神仙丹?” 容九沉轻抚着小姑娘柔软的长发,道:“你给我的药丸,神仙草做的,神仙丹。” 宁菀愣了一下,紧跟着笑了,对他的取名能力勉强表示了认同:“行!” 容九沉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别说话,多休息会儿。” 他本来以为,那颗药丸,可以保他五天时间,小姑娘来的当晚,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谈其他的事情,没想到他的病情发展的如此严重。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半路,大概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轰的一声炸响。 容九沉眉心微蹙,在心里叹了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小姑娘的耳朵,怕她被惊醒。 宁菀却是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用人说也知道是什么情况,睡的迷迷糊糊的,声音也带着些许的沙哑:“大金军经常大晚上的攻城吗?” 容九沉点头:“一晚上总会有那么几次到十几次的攻城突袭。” 最多的时候,双方死战两天两夜。 那一次,大金军伤亡有一万人,他们伤亡三千。 他们来州守城的一方,伤亡比大于三成,已经是很惨重的伤亡人数了。 当然,大金军那次之后,也知道了来州将士们守城的决心,不死不退,之后他们便不再强攻,转而骚扰。 守城的一方,最累的不是战斗,是防守,是日夜不停,不能有丝毫松懈的防守,被一次次的佯攻骚扰,将士们精神紧张,谁也不知道这次佯攻之后,下次会不会就要发起攻击。 刚开始的时候,时时刻刻要打起全部精神来防守的将士们被折磨到心力交瘁。 后来,她送来了望远镜之后,情况就好了许多许多。 有了望远镜之后,就能看到佯攻的敌人后面,有没有隐藏起来的大股部队,如若有,就全力防守,如若没有,便不用这么紧张。 宁菀微微偏头,小脸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安安静静的,像是只小猫儿似的,在安抚着他,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时间长了,来州的人也就能习惯炮击的声音了。 城墙的方向,炮声阵阵,震耳欲聋。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进门槛的时候,马车颠了一下。 宁菀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发,把发髻拆掉之后,三下五除二的就挽了个丸子头,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笑着问:“容九沉,你看我有没有精神一点?” 容九沉看着脑袋上扎了个歪歪斜斜的毛绒绒发髻,可爱的像是个小团子一样的小姑娘,看着她瞬间就被她自己掐红的小脸,心疼的摸了摸,点了点头:“很精神。” “那就好。”宁菀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是个大夫,大夫看起来就要精精神神的,才能给病人带来力量。 她掀开帘子,就见马车已经进了府,朝着前头一路过去。 冯将军冯冀,是来州的驻守大将,他是文官出身,刚到来州的时候,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守了来州十年,跟大金军对战了十年后。 他现在,是文官里头,最能打,最会带兵的武官。 容九沉本就是个知人善用的人,很欣赏他,不忍见到他就这样死去,否则也不会把他自己用来保命的神仙丹,给他吃。 马车,在主宅前停下。 容九沉跟宁菀下了马车,冯将军的副将,王副将带着他们进了冯冀的卧房。 宁菀没听容九沉说冯冀的年纪,本以为这位将军,怎么也得三四十岁了,没想到是位青年将军。 他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不过伤痛的折磨,让他瘦的吓人,整个人形如枯槁,身上除了头部,心口,满是黑色的死气。 若不是容九沉给他服用了神仙丹,护住了他的心脉,黑色的死气,早就侵入了他的肺腑,跟头脑。 而现在,这些围在心肺跟脖颈间的死气,在蠢蠢欲动,拼了命的想要越过界限,夺去他的性命。 冯冀听到了脚步声,费力的睁开眼睛,见是容九沉,努力的想要撑着身子起来,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了胳膊。 他呼吸有些困难,像是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攒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大了些,看着他道:“摄政王,我知道我自己已经不行了,我只求你,一定要保住来州,一定要救下来州的十万军民。” 他已经不行了,他只能到这里了,两年前,廖总兵走的时候,单独见了他,拜托他一定要守住来州,不管多难都要守住来州。 年前,来州被大金军围攻,连连败退,来州总兵跟来州刺史,密谋要降,他知道之后,斩了他们的狗头,平复了兵乱,暂领了兵权,守住了来州,等到了摄政王过来。 他用命守过城,杀过叛徒,也算是没有白活,也算是对得起来州的数十万百姓,死了到了黄泉,或许也可以堂堂正正的跟廖总兵说一声:廖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第520章 情况不好,必须马上手术! “我带了大夫过来。”容九沉滚着轮椅,到了他的跟前。 “多谢摄政王。”冯冀说话都很费力,目光没有去看大夫,还在看着他,目光带着最后的托付:“摄政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有可能,帮我保清儿一命。” 人啊,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不例外,他可以为国为民而死,可是清儿她,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跟着他到来州一住就是十年,他怎么舍得她死在这里。 “冯将军,你自己的娘子,还是由你自己护着!”容九沉声音低沉,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小姑娘,才接着道:“让大夫先给你看看。” 冯冀这才去看站在他身边的大夫,只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愣了一下之后,下意识的看了眼容九沉。 三天前,他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北辰统领过来给他送药,那个时候,他说这药是摄政王最珍贵的东西,只有三颗,是一个神医送给他的。 吃了那颗药之后,他精神就好了许多,硬生生的又拖到了现在,大夫给他把脉,说是那药的作用。 难道说北辰统领说的神医,就是面前这位年轻貌美到不像话的姑娘? 宁菀已经坐在了床边,给他把了脉之后,道:“冯将军,天已经太晚了,你的手术要等到明天,我先给你针灸。” 冯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就见面前的姑娘,从手腕上抽出一根足有九寸长的金针来,沉稳冷静的接过摄政王给的棉球擦了两遍金针,就对着他心口扎了下去。 足足一刻钟之后。 冯冀就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胸口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变成了一块小石头,再看宁菀的时候,神色就变得更为尊重了,说话的时候,能清楚的感觉到轻松:“多谢神医。” 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神医,还是位漂亮的姑娘,一时间只有一种感觉,惊为天人。 “我姓宁,就是个大夫,神医不敢当。”宁菀把金针收起来,看向了容九沉,询问他手术情况要不要跟病人说。 一般来说,手术风险这种话,在术前,病人不询问,是不好跟病人直说的,会影响病人的心情,不过要跟家属说清楚。 容九沉对着她点了点头,冯冀的妻子怀胎十月,这几天就要生产了,更受不得刺激。 宁菀这才看着冯冀道:“北辰跟你说了,你的这个伤势,需要手术,就是把你的身体割开,把里面的弹片取出来,你伤势太严重,拖得时间太长,手术条件有限,手术很危险,有死亡的可能。” 说完,她等了片刻,才问:“冯将军,你自己决定,你要不要做这个手术。” 冯冀是听北辰说过手术的事情,平西伯的肠痛,就是通过手术才治好的,他现在有的选择吗?他自己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个死人了。 手术可能会死,可不手术就一定会死,不说他,只要是个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去选择。 他点了点头,道:“我要手术,麻烦宁大夫了。” 宁菀给他递过去一颗药丸,道:“把这个吃了,可以止痛的,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你明天手术,需要体力。” 冯冀接过药丸,放进了嘴里。 副将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喂给他喝,看着他服下了药丸。 宁菀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收拾好了她的急救包,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女人的凄厉嚎叫,痛苦至极的声音,听得人心蓦地一紧。 宁菀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容九沉。 冯冀刚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却是在瞬间煞白,人突然就坐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副将,紧张的声音都变了:“是清儿,她怎么了?” 副将知道是瞒不住了,道:“冯将军,夫人她,夫人她要生产了,从昨天晚上,已经到现在了。” 冯冀身子僵了一下之后,不管不顾的爬了起来,脸色白的骇人,身子忍不住的开始发抖,眼睛赤红,泛着破碎的光,一声厉喝:“带我过去,马上带我过去。” 他们不是说,夫人在佛堂,给他祈福吗? 从昨晚开始到今天,孩子还没生下来,肯定就是难产了啊! 副将赶紧又叫来了一个人,一人一边的把他给扶了起来。 冯冀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蓦地回头,看向宁菀,满目祈求希冀的看着她:“宁大夫,您会接生吗?” “我去看看。”宁菀没接生过,可她是个大夫,听副将的回答她就猜测,这位冯夫人,若是这一声喊之后,还没生出来孩子,肯定就只有一个可能,难产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现代还好,有剖腹产,可古代,只要难产,基本上就是一尸两命。 一行人,朝着旁边的院子过去。 冯冀生病以来,就让夫人搬去旁边的院子住,她是个孕妇,马上就要生产,怕把病气传染给她。 院子里。 所有人,都忙的团团转。 稳婆打开门,大喊:“叫将军,你们去叫将军,夫人她已经不行了,你们让将军来见她最后一面!” 冯将军,是他们来州城所有人的大恩人,是个好将军,她就算是个大字不识的稳婆,也知道知恩图报,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也会尽全力保住夫人跟孩子的。 可现在,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门口,冯冀被人给扶着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摄政王和一个年轻姑娘。 稳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冯将军,是老妇没用,没法保住夫人跟孩子,您快点进去看看她!” 这夫妻两个,冯将军是大英雄,夫人也是个善良的女子,他们两个人那么恩爱,老天爷怎么就那么狠心,让这两人一个重伤濒死,一个难产而亡呢! 冯冀没看稳婆,而是看向了宁菀:“宁大夫。” 宁菀对着他点了点头,已经先他一步,朝着产房的方向小跑了过去,就见床上的女子,已经没有了动静。 她跑过去蹲在旁边把脉,快速的做了检查之后,抽出腕上的金针,对着她的穴道扎了下去,沉声道:“容九沉,把药箱拿来,她情况不好,必须马上手术!” ps 这两天感冒了,脑袋不够用,更新有点晚,宝宝们注意身体哈 第521章 准备一间房 容九沉滚着轮椅过去,把药箱放在她身边,打开,沉声道:“战地医院里,有手术室。” “多远?”宁菀取出一颗药给冯夫人服下,又拿出针灸包,在她身上各处穴道上施针,保住她的心脉。 “三里。”容九沉看小姑娘凝重的面色,就知道过去也来不及。 战地医院的手术室,是他收到她带玉山医学院的人过来的时候,让人提前建起来,十间手术室,已经建成。 “太远,来不及了,她眼下的情况,也经不起任何颠簸。”宁菀摇头拒绝,开始吩咐人做术前准备。 很快,产房就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了一个简陋的,临时的手术室。 屋里的人,冯冀,副将,稳婆跟丫鬟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过冯冀让人听宁菀吩咐,也没有人敢说话。 直到,稳婆见到那个行动雷厉风行的漂亮姑娘,从药箱里取出来各种各样形制不同的刀,剪刀,还有些奇奇怪怪根本没见过的工具。 她慌了,压低了声音,急声跟冯冀道:“将军,你快点说句话,拦住她啊,她这是想让夫人连死都不得安宁吗?” 难不成,这是要剖腹,把孩子给取出来吗? 天哪! 她做稳婆三十多年,从来也没碰到过如此离奇古怪的事情。 冯冀听到她的话,有些恼了,不过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家娘子着想,低声呵斥:“休得胡说,这位宁大夫,是神医,神医治病的办法,自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揣度的,还不快点出去。” 稳婆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不用副将搀扶着,自己也能站起来了,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她下意识的看向那位穿上奇怪的白色衣服,又在手上戴上奇怪东西的姑娘,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她也没有多话,赶紧对着丫鬟们使了个眼色,把人给带出去了。 冯冀的两个副将,也跟着出去,把临时手术室的门给关上,跟两根柱子似的,一人一边守护在门口。 门口的几个丫鬟,一直在掉眼泪,这会儿也终于是忍不住了,捂住脸蹲在地上,低低的哭出了声。 其中有一个还算镇定的大丫鬟,拉住了稳婆,哑着声儿问:“林妈妈,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她还能活吗?” 其他三个丫鬟,也都赶紧止住了哭声,怀着最后的希望看着她。 她们都是小姐从陈国公府里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打小就跟着伺候她的,小姐待她们情同姐妹。 “别哭,你们要相信你们家小姐,咱们再等等。”林稳婆安慰她们。 她哪里能知道,按照她接生的经验,孕妇到了这个时候,肯定是要一尸两命了。 可产房的那位姑娘,若真是神医的话,兴许能创造奇迹,把人给救活了呢! 四个贴身大丫头,对视了一眼之后,用力擦了擦眼泪,互相握着手给对方打气,也给产房里的小姐加油。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尤其是冯冀,他看着那刀划破清儿的肚子,就像是划在他的心上,一刀刀的割着他的心脏。 重伤半个月来,他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清醒过。 他就那么站着,努力的站直了身体,把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要让自己永生永世都记住,清儿为了他,为了给他生个孩子,忍受了怎样的辛苦,怎样的折磨痛苦。 直到。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的平静。 宁菀给婴儿把脐带捡了,整个人在这个时候,依旧保持着百分百的专注,沉着冷静的道:“冯将军,让稳婆进来。” 冯冀知道她是要让稳婆抱孩子,他下意识的就想说他来。 宁菀像是早就知道了他所有的心思,沉声道:“冯夫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需要缝合刀口,你身体太虚,做不了这些,喊稳婆。” “林妈妈。”冯冀声音哑的厉害,泪眼婆娑的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娘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倏然滑落。 这泪,是在极致的绝望担忧之后,又化为欣喜激动的泪。 宁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说,清儿她,清儿她终于从鬼门关被救回来了! 门口的稳婆跟丫鬟们,听到婴儿啼哭的时候,就已经喜极而泣,互相的抱在了一起,听到冯冀喊人。 林稳婆忙推门进去,就见那神医姑娘,正在拿着针线,在将军夫人的肚皮上缝合。 摄政王抱着一个小小的,浑身都是血的婴孩。 林稳婆赶紧过去,把孩子接了过来,就听这孩子的哭声十分响亮,一听就知道是个健康的孩子。 她也激动的红了眼睛,眼泪珠子忍不住落下,在心里念叨,老天有眼,保佑将军夫人平安生下来了孩子。 等到林稳婆把孩子给洗干净,用包被包好了之后。 宁菀也剪断了缝合线,放下剪刀之后,转头看向冯冀,道:“冯夫人暂时平安,让人准备参汤,之后每隔半个时辰,就喂她两勺。” 冯冀刚刚想要道谢,想要说话,就见面前刚刚说话时还沉稳有力的姑娘,突然像是脱了力一般,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紧张的一声呼喊:“宁大夫。” 容九沉已经抱住了她,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在了怀里,看着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小姑娘,心疼的都在抽搐着。 冯冀急走两步,到了跟前,急声问:“摄政王,宁大夫她怎么了?” 容九沉低低的叹了口气,眼底满满的心疼,道:“没事,睡着了。” 她不是昏迷了,她只是太累,太累了,手术结束后,突然放松了下来,人就睡着了。 冯冀这才放心,面前这位,可是他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容不得有一点闪失,忙吩咐副将道:“给宁大夫和摄政王准备两……准备一间房。” 他是个过来人,他怎么能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摄政王这样的身份,是把这位宁大夫放在心尖上宠着,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情绪。 第522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容九沉对着他微微颔首,抱着小姑娘出了房间。 副将在前头带路,很快就带着他们到了隔壁的偏院,虽说是没有人住,不过有人每天打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容九沉认真的,仔细的帮小姑娘把手术服,手套都给脱下来,才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之后,才回身拧了毛巾,给她把脸上的汗,血渍都给擦干净。 小姑娘睡的很沉,呼吸有些重,小脸苍白的厉害,看得他心又跟着一阵阵的抽疼了起来,手忍不住轻轻的覆上她的面颊。 小姑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小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暖暖的温度沁入心扉,软的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外头,炮击声渐渐地听不到了,夜色渐深,已经进入了夜色最黑最深的时候。 他就那么守着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也跟着一点点的安宁了下来,小姑娘跟他说离开玉山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这会儿觉得,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是他的心安。 宁菀睡到半夜的时候,出于一个医者的本能跟职责,又睁开了眼睛,蓦地就撞进了面前一双深情温暖的眸里。 屋里没有灯,可外头有月光,清冷的月辉,透过窗户照进来,也带进来清凉的风,笼在他的身上,吹过他的面颊,都化为了温柔。 一瞬间,就沁入了她的心底,撞到了她的心尖,四肢百骸都跟着温暖了起来,看着他一笑,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却更为娇憨:“容九沉。” “冯夫人那边没有异常,你安心睡觉,不要担心。”容九沉声音柔和,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给她把被子掖了一下。 “我还是去看看!”宁菀享受着此刻的温柔,可她是个大夫,大夫有大夫的职责,她不可以偷懒。 “好。”容九沉知道她的脾气,微微颔首,转身把蜡烛点亮。 宁菀还窝在被窝里,北地的夜,很凉,很舒服,她看着他点亮蜡烛,从旁边拿来一件披风,只觉得一颗心都在欢呼雀跃着满足。 容九沉回头,就见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眸,闪烁着耀眼的星芒在看着自己,伸手帮她把被子掀开。 宁菀这才坐起来,懒懒的,感觉身上骨头都没了似的动也不想动,任由他帮她把披风披上,又帮她把鞋子穿上。 两人过去隔壁院子的时候,冯夫人刚刚醒过来,正在喝参汤。 冯夫人本名肖清儿,是陈国公肖大寿的妹妹,老国公跟夫人老来得女,她生下来就是肖家的掌上明珠,生下来就被封郡主。 陈国公肖大寿三十岁的时候,爹娘给她生了个妹妹,比他大儿子都小,老两口去世之后,他一直是把这个妹妹,当女儿来宠着的。 十七岁那年,在一场文会上,肖清儿跟冯冀一见钟情,肖家父母死的早,肖大寿也就这么一个妹妹,哪里能委屈了她,向来是要什么给什么,遇到喜欢的人,还用说吗,嫁! 那年,十七岁的肖清儿,就嫁给了十八岁的冯冀,也是那年,她跟随冯冀驻守来州,一住就是十年。 两人婚后,相敬如宾,和美幸福,就是没有孩子,知道怀孕消息的时候,是年前大金军攻来州的时候。 这个孩子,也是命途多舛,从怀孕到现在,经历过最危险的大金军攻城,经历过来州兵乱,也经历过父亲重伤,生产的时候,还难产了,差点儿一尸两命。 “宁神医。”守在门口的丫鬟,首先是看到了宁菀,看到她身后的容九沉时,赶紧跪拜:“摄政王千岁。” 躺在床上,正在喝参汤的肖清儿,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门口进来的,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怔了片刻之后,才小声问冯冀:“这位姑娘就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好美的姑娘,她就像是盛夏时节,最绚烂的花儿般惹眼炫目,看得人移不开眼睛。 冯冀点了点头,又给她喂了一勺参汤之后,帮她擦了嘴,才起身行礼:“宁姑娘,摄政王。” 宁菀微微颔首,走到冯夫人跟前,先是试了一下她的温度,才对着她温和的笑笑:“没发烧,很好。” 她最怕的,就是伤口会发炎,一旦伤口发炎感染了,事情就麻烦了,好在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她也没发烧。 冯夫人就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对着她笑,眼底都是闪烁着泪花,和无尽的感激:“宁神医,谢谢你。” 这宁神医,真是神医,是她把他们娘俩,从阎王爷手里给夺回来的,这份大恩大德,他们一家人没齿难忘。 “冯夫人不必客气。”宁菀说完,又给她把脉,片刻之后道:“脉象也很平稳,夫人好福气,一切都平安。” 她说话一点都不掺水,冯夫人是好福气,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剖腹产,她也没有染上任何的并发症状。 “那也是得亏了宁神医你妙手回春。”冯夫人笑着:“要说有福气,那也是宁神医你跟摄政王给的。” 她才是他们一家人的福星。 她都听相公说了,是摄政王把宁神医带过来的,如果没有他们两个,她跟儿子两条命,也就没了。 再说了,相公的伤,还得宁神医给医治,相公说了,宁神医明日给他做手术,要换做以前,旁人说要剖腹给人看病,她许是不信的。 可现在,她自己就亲身经历了剖腹取子,儿子平安健康,她也活的好好的,让她对相公的手术,更多了几分坚定的信念。 宁菀谦虚的笑笑,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道:“冯夫人,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马上让人去叫我。” 冯夫人看着她憔悴的面色,有些严重的黑眼圈,有些心疼的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明天的手术也不用太着急,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做手术。” 相公说,这位姑娘,是刚从京城赶过来的,看她模样,就知道这些时日都没休息好,看着就怪惹人怜爱的。 “好。”宁菀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眼睛一亮,耸了耸鼻子,问:“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第523章 你不是外人 冯冀跟冯夫人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就见宁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一处香炉前,蹲在旁边,打开了香炉。 正守在门口的丫鬟,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道:“宁神医恕罪,是奴婢不好,这味道不好,奴婢马上就拿下去。” “你起来,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宁菀笑着摇摇头,从香炉的旁边,捻起一撮掉下来的香灰,又仔细的闻了一下,看着她问:“这是朝颜草,用来驱蚊虫的!” 这香灰里,还加了别的香料,朝颜草也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不过这有刺激性的腥臭味,还是可以闻到。 丫鬟本以为这味道肯定是对小姐的身体不好,宁神医才会问起,听她问这个,才松了口气,点头回话:“是夏天的时候驱蚊虫用的,在我老家,叫驱蚊草,不过味道太难闻,烧起来的时候又腥又臭,很多人家都不用这个,我就用了一点点,加了好些别的香料,以为味道不会那么大。” 她自从听说,瘟疫是由蚊虫传播的之后,就去山上采了这些,处理了之后,问了小姐,才在将军府里各处,都点了起来。 “还有新鲜的朝颜草吗?麻烦拿给我看看。”宁菀要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朝颜草。 朝颜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后世已经灭绝了,她也只在一本古医术上看到过,驱蚊虫效果堪称灭霸级别,有朝颜草存在的地方,三里范围内,绝对看不到一只蚊子。 那丫鬟,很快就端着簸箕过来了,簸箕上晒的都是朝颜草:“宁神医,就是这个,都晒干了,您看看是不是,就是在连山上采的。” 宁菀拿过来,在烛光下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这是朝颜草,连山上多吗?” 丫鬟点了点头:“很多。” 可能来州是地处北方,就算是夏天,也没有南方那么温热,驱蚊草的味道又不好,她没有见过当地人有人采这个来防蚊虫。 “那就好,谢谢你。”宁菀拿着手里的朝颜草,对着她笑笑。 来州城,是一面靠山建起来的,采朝颜草也方便,对她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消息,对整个来州来说,也是最好的事情。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聪明人,听她问到这里,早就已经知道,她是打算用朝颜草,来防治蚊虫鼠蚁。 冯冀是来州城现在的代总兵,地位仅次于容九沉,他又驻守十年,说他是最关心来州城,来州城百姓安危的人,没有人会反对,听宁菀这么说,有些激动了起来,看着她问:“宁大夫,您是打算全城范围推广用驱蚊草吗?” 宁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疟疾可不是小病,为了防疫,驱蚊草必须要用,每日消毒要用,平日里每个人的身边,也都要带着这个,这两日我就会带着人研究提取驱蚊草,争取让驱蚊草的味道控制在人能接受的范围内。” 冯冀点了点头,道:“那我现在就让人进山去采驱蚊草,明日一早就在各处都点上,味道难闻没什么,再难闻能有命重要吗?” 宁菀道:“冯将军,先不急,你先让人去山里探探,看看到底有多少驱蚊草,咱们需要按量按需分配。” 万一连山的驱蚊草,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量,不够来州城十多万人口使用的话,就得好好规划着来,直接燃烧驱蚊草,是一种最浪费的行为。 “是。”冯冀拱手硬是,态度恭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力量,很让人信服,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放在了下属的位置。 “冯将军辛苦,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做手术。”宁菀对着他微微颔首,才转身看向容九沉,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狭长双眸时,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回去休息。”容九沉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来。 宁菀犹豫了半秒钟,对着他眨巴了一下晶亮亮的眸,小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跟他一起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冯夫人才笑道:“是谁说摄政王无心无情,不近女色的,还不是没遇到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想当年,摄政王可是京城无数贵女们,争相想嫁的大周第一美男子,可奈何他就是一块冰,靠不近,捂不热,暖不化,对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不感兴趣,为此,宫里的老祖宗可是操碎了一颗心。 现在,这块冷冰冰的冰块,在人家姑娘面前,柔情似水到看得她老脸都红了。 “娘子说的甚是。”冯冀也跟着点头,给她把被子掖好,道:“你好好休息,别多想了,有宁神医出手,我这条命肯定会保住的。” 冯夫人温柔的搂住他的胳膊,点了点头,微微垂眸的时候,又红了眼眶。 他的伤,一日不好,她哪里能放下心来,她的命刚刚保住,他们的儿子刚刚出生,她没有别的念想,只想今后,一家人能平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响起了炮击声,一声接着一声。 宁菀跟容九沉刚刚回到隔壁院子。 北辰就拿着一封信过来了,递给了容九沉,恭敬的道:“主子,那边的最新消息。” 容九沉接过信,放在腿上,想要去拆信的想起来什么似的,磁性十足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菀菀,帮我一下。” 宁菀就乖乖凑了过去,他一手按住了信封,她就把里头的信取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她准备回避一下。 谁知道却被容九沉扣住了胳膊,男人低沉中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的性感:“一起看。” 没有什么秘密,是她不能看,不能知道的。 宁菀晶亮的眸,闪烁着好看的星星,认真的问他:“军事机密是我一个外人能看的?” 容九沉点头,愉悦的笑出声来:“你不是外人。” 宁菀怔了一下,只觉得心跳有些快,蹲在地上,一手搭在他的腿上,探过小脑袋,开始跟他一起看密信,为了确认,还又嘟囔了一句:“你让我看的啊!” 第524章 给她一个盛世江山 “我让你看的。”容九沉笑意从胸腔里漫开,微微垂眸,看着小姑娘毛绒绒的小脑袋轻晃着,可爱的不行,看得人心都暖化了。 信,是一封从大金军队里传来的密信,内容是关于瘟疫的事情。 大金军里这几日,又陆续有人感染瘟疫病倒,不过他们除了把病人隔离起来之外,没有任何救治的措施。 大萨满说这些人是他们的神灵不小心弄错了,把本该降在大周人身上的瘟疫,撒播到了他们大金军的身上,也不让军医给看病,开始带着人做法,跳大神,为大军祈福,驱赶瘟疫。 宁菀看着信,忍不住皱眉吐槽:“大金军里的大萨满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他们得疫病的人给治好,让人死了呢?” 都是胡说八道,什么狗屁的大萨满,跟那个大夏国的巫祝们一样,都是忽悠人的神棍罢了,要是跳大神能治病,还要医生做什么? “他们信的是萨满,他们的军医,不过就是些粗通医术的土郎中罢了,伤寒感冒都治不了,更遑论瘟疫。”容九沉看着小姑娘解释道。 从古到今,瘟疫都是可怕的,尤其是战争的时候,只要发生瘟疫,哪次不是死伤无计,大夫们对瘟疫,向来也都是束手无策。 来州若不是因为有她的防疫手册,生活起居饮食都按照她的要求做,或许现在,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感染瘟疫了。 他自从来了来州之后,就命人每日里在城中各处消毒,所有人必须喝开水,两日洗一次澡,整肃军务,已经写入了军法里。 军营里干净了,蚊虫就少了,要不是她说,又有谁知道蚊虫鼠蚁这些,是传播瘟疫的罪魁祸首呢! “瘟疫哪有不死人的。”宁菀声音很低,带着怜悯的叹息,脑袋靠在他的腿上,轻轻的蹭了蹭。 容九沉温柔的抚着她的发,柔声道:“别多想了,去睡觉好不好?” 宁菀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脚蹲麻了,腿一软,人就栽倒了他的怀里,也懒得动弹了,就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软声道:“睡觉。” “好。”容九沉把她抱在怀里,滚着轮椅进了屋,微微垂眸,凑近她道:“菀菀,战争就是战争,无关对错,只论成败,我们败了,来州城破,十万军民会被他们屠戮一空,大周北方半壁江山不守,会死百万,千万的人,我们想要活着,想要生存下去,就只有打败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 他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的胸襟,在她的眼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贵族,平民,还是大金的人,在她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人。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去,她会有负罪感。 可有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他们想要守住来州,想要活下去,大金就必须要败,大金军就必须要死。 “谁说无关对错,是大金先侵略咱们的,他们是野蛮的侵略者,残忍的杀戮者,他们是没有人性的。”宁菀抱紧了他,一字一顿的道。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可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圣母,这个时候,她也不想谈什么人道主义。 开玩笑,她跟大金军谈人道主义,大金军会用他们的铁蹄踏破大周大好江山,会用他们手里的刀剑,告诉她什么叫天真! 他们自从年前围攻来州之后,来州城外数百里范围内,凡是没来得及退入来州城的村镇,都被他们劫掠殆尽,屠戮一空。 那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有老人,有妇人,有孩子,他们临死之前,肯定也会苦苦哀求大金军不要杀他们。 可大金军会跟讲道理吗?不会,他们只会qj侮辱妇人,之后杀了所有人。 容九沉点了点头,又叹道:“这个天下,只要有分裂,就会有战争,只有学始皇帝,统一目之所及所有能统一的土地,或许才能结束乱世,迎来短暂的和平。” 他知道,她心里所想就是天下一统,她向来都是把这一块土地上所有的国家,都看成是一个整体的。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算不是我们,就算我们看不到,早晚有一天,也会有人站出来,结束这纷争的。”宁菀对这句话,表示百分百赞同。 可是现在这个五足鼎立的天下,各自势均力敌,哪里是那么好统一的。 可若是不统一,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战争无休无止,就永远也赢不来和平,苦的也只是各国的平民。 容九沉唇角的笑,有些悲凉,抬眼去看窗外深黑的夜。 年少轻狂时,他也曾豪言壮语,誓要带着玄策军一扫天下,踏平四国,让天下一统。 后来出事之后,他入朝堂,见证朝堂上百官的勾心斗角,看着大周的天下,从上层开始一点点糜烂腐臭,心便渐渐凉了。 可这一刻,他胸腔里被压抑到近乎熄灭的热血,又渐渐地,开始沸腾了起来。 他低头的时候,眼底的悲凉消失不见,只余温柔,柔似水,将她整个包裹在其中,问她:“菀菀,你想不想这天下一统?迎来哪怕短暂的和平?” 宁菀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浑身都好像泡在了暖暖的温水里,那么温柔,那么让人沉醉,她点了点头:“容九沉,谁不想要和平呢?你问问边境的百姓,有谁愿意一直战争。” 来州是,舅舅所在的西宁州也是,所有处于边境,常年处于战争中的百姓,谁不是活的不像是个人,可他们,不该一辈子就那么活着。 “好。”容九沉轻应了一声,将她放在了床上,给她把被子盖上,温声道:“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台手术。” 宁菀是有点迷迷糊糊的了,他的话像是有催眠效果似的,她都没来得及去多想什么,闭上眼睛之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容九沉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许久许久,突然释然的勾唇笑开。 若是她想看到,若是这是她的心愿,他便舍了所有的枷锁,便给她一个盛世江山,一统天下又如何。 第525章 魂牵梦萦的熟悉人影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宁菀休息足了之后,给冯冀做手术,整整用了半天的时间,总算是把他身体里的弹片,都给取了出来。 冯冀常年驻守来州,身体素质好,即使重伤半个月,可身体底子在那里放着呢,平安的挺过了最危险的手术。 这天下午的时候,冯冀派去找驱蚊草的人就回来了,给宁菀详细的报告了连山里驱蚊草的数量。 宁菀大概估算了一下,按照这个产量来说,就算每天在城里各处烧驱蚊草来驱蚊虫,也是够用到来年的这个时候。 下年这个时候,新的驱蚊草又长出来了,就是说她不用担心数量,就算大手大脚瞎霍霍,也肯定够全城百姓使用。 到了这天傍晚的时候,来州城各处,都燃上了驱蚊草,各处都是腥臭的味道。 刚开始大家都不习惯,不过冯冀说的对,瘟疫来了,命都要没了,驱蚊草的味道再难闻,能有命重要吗? 来州的军民,一起经历过一次次生死,早就拧成了一股绳,对冯将军的话言听计从,对摄政王更是奉若神明。 摄政王说,蚊虫鼠蚁会带来瘟疫,他们就灭蚊,灭鼠,家里的猫狗身上,也尽量保持干净,不要有跳蚤,说是那跳蚤也能带来瘟疫。 冯将军说,这草可以灭蚊虫,他们就点这驱蚊草。 最近,他们都听说,军队里来了位很厉害的大夫,是位神医,还是位姑娘,冯将军跟将军夫人的命,都是她救的。 他们还听说,那位神医姑娘说,驱蚊草最多也就点十多天,让他们都忍一下,用不了几天,就能用驱蚊水,驱蚊药代替直接使用驱蚊草。 驱蚊草使用了第三天的时候,晚上,城头守城的士兵,城里没有睡的百姓,就见来州城外,飘来了好些的火球。 后来听人说,这些火球叫热气球,可以带着人飞上天,一个热气球里最多能带五个人。 这些坐着热气球过来的人,都是玉山医学院的人,是过来帮他们一起抗疫的大夫。 后来的几天,他们就能看到这些人,穿着奇怪的叫做防护服的东西,在来州城里,在军营里各处走动。 不过,他们就是没见到那位领头的,厉害的女神医,只听见过的人说,是个极年轻漂亮,性格也好的姑娘。 到了驱蚊草烧了第六日早晨的时候,来州城南城守城的将士们,终于见到了那位神医,她是跟着一队消毒小队的人一块儿上了城墙,指导防疫工作。 宁菀是不知道,她来了几天,已经被人给传的神乎其神,将她给变成了神话。 她今儿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走在消毒小队里,带着季萤跟十多个学生,边观察着消毒之后的情况,边做记录。 来州城头,因为消毒,就跟起了雾似的,白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远处的大金军队里。 大元帅完颜良吉,跟一干亲信将军们大块朵颐,吃着烤肉,看来州城那边雾气弥漫,笑得不亦乐乎。 完颜岑过来的时候,看着来州城墙方向,皱了皱眉,问旁边的一个士兵:“那边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来了,坐。”完颜良吉今儿心情极好,都没等那士兵说话,抢先道:“来州那边,说是蚊虫引起的瘟疫,正在灭蚊虫呢,真是愚蠢,可笑。” 另外一个将军跟着狂傲的大笑起来:“用愚蠢的大周人的话来说,就是病急乱投医,拉不出屎怪茅厕,得了瘟疫怪蚊虫。” 完颜岑没有理他们,而是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这东西是大金军的斥候,杀了大周军斥候之后抢来的。 他看了,是玻璃做的,而大周产玻璃的地方,就是玉山,他猜测,这望远镜,绝对跟她有关。 他拿起望远镜看过去的时候,就见来州城头,一队人背着奇怪的东西,正在消毒,这东西叫喷雾器,他在玉山见过。 他稍微把视线再往左边移动,看到那一队人身后,跟着的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熟悉人影时,瞳孔骤然紧缩,身子一僵,呼吸在这一刻,都跟着停滞了。 第526章 你的心上人 城头上的宁菀,敏感的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视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望过去。 对面那人,也在拿着望远镜看她。 两人目光隔着数里的距离,撞到了一起。 宁菀眉心微蹙,眼底神色凝滞了片刻,指着他问旁边的守城士兵:“那位拿着望远镜的公子,是什么人?” 颜岑,他怎么会出现在大金的军队里,难不成这位蘅芷阁的大东家,是大金人? 守城士兵的手里,也是有望远镜的,听到她问话,赶紧看了过去,恭敬的回道:“宁大夫,那是大金的监军,大金的三皇子。” 宁菀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来,原来这位,才是深藏不露,蘅芷阁的大东家,真好。 这在天下五国皆有分号的蘅芷阁,原来就是大金手机情报的情报站啊! 远处的颜岑,清楚的看到了她此刻的模样,拿着望远镜的双手都不由收紧。 他只怪今天天气太好,能见度太高,让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眼底的嘲弄,她面上的冷笑。 宁菀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望远镜,收回了视线,心里并无任何的波澜,只把跟着的北辰叫了过来,低声跟他吩咐了两句。 既然蘅芷阁,是大金三皇子开的情报中心,就一定要拔除,本就是敌人,各自为了各自的国家,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 北辰应了之后,就下去了。 宁菀再没去看大金军的方向,招呼了一句之后,就继续领着人记录观察。 大金军那边。 颜岑手里的望远镜,却是久久都未能放下,只有些出神的看着她的身影,眼底是浓浓的自嘲。 他来到军中,第一次见到望远镜的时候,就知道玉山在为来州的战事提供帮助。 而她,是玉山背后的东家,来州的战事,跟她也有千丝万缕扯不开的关系。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三皇子。”完颜良吉喊了他一声,笑着问:“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来州的城头上,莫不是有你的心上人?” 旁边的几位将军,听到他的话,也跟着哈哈笑出声来,开始调侃了起来。 “三皇子,你今年也有二十了,今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兄都能弯弓射箭了。” “我听说今上跟贵妃,往你宫里送了不少的美人,一个都看不上?” “三皇子莫不是看不上咱们大金的女人,就喜欢大周的女人?” “三皇子,不是我说你,大周的女人,当个玩物就算了,娶妻生子,还是得咱们大金的女人。” 一群人,都是跟着大金当今皇上,完颜岑的父亲完颜棕珏打过天下的,向来自视甚高,以长辈自居,此刻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的顾忌,甚至开始嘲弄。 这三皇子,是今上跟大周女人生的皇子,他们向来就看不惯他亲近大周的行为。 明明是他们大金的皇子,偏偏要学汉话,学大周的礼仪,学大周的穿着打扮,还要在整个大金推广大周文化。 第527章 向来看不惯他 “诸位叔伯说笑了。”完颜岑丝毫不见恼怒,放下望远镜之后,笑着道:“我觉得大周人的说法,很可能是对的,这疫病,就是蚊虫引起的。” 他原先若是还不相信这个,可在城头看到她的时候,他就信了,她是个很厉害的大夫。 旁的人说的话他不信,可她说什么,他都信。 “三皇子,你开玩笑呢?” “他们大周人,这是病急乱投医,蚊虫怎么可能会引起疫病,年年都有蚊虫,也没听说年年都有瘟疫。” “延室将军说的是,要是蚊虫带来的瘟疫,那咱们这些人,不早就死绝了。” 一群人,不屑的反驳着,又开始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这三皇子,学汉家礼仪,把脑子都给学坏了,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们大金人,可不像大周人那么胆小没用。 完颜岑知道说服不了他们,也没跟他们多说,最后又看了一眼城墙的方向,就见她的身影在眼前一闪,就已经下了城墙。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大帐,先是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出去,才找来了一位大夫,询问他军中瘟疫的事情。 这位大夫,六十岁左右的年纪,是大周人,气哼哼的进了大帐:“三皇子,他们太过分了,他们说我们是奸细,监视我们,还不让我们给病人用药医治。” 那些人,得的都是疫病,他们以为他愿意给那些人治病吗?他也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可他是个大夫,大夫就是要治病救人的,况且,三皇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还要留下来报恩的。 “魏老,您消消气。”完颜岑笑得云淡风轻,只是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锐利杀气,怎么都掩饰不住,给他递过去一杯茶,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他虽说是监军,可他的直系军队不在这里,这里的人,都是完颜良吉他们的人,没有人肯听他的话。 那几个老不死的东西,支持的都是大兄,向来看不惯他,又自以为是,自视甚高的厉害,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哎。”魏老也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知道三皇子你难做,我就是嘴快,唠叨一下,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受点委屈没什么,您还是不要为了这种小事跟大元帅他们闹僵了。” 这军队里的人,都是跟着大元帅完颜良吉南征北战的老兵,对他忠心不二,又桀骜不驯,哪里肯听三皇子这个名义上监军的话。 三皇子现在不论做什么,都被人束手束脚,看得他都觉得难受憋屈的厉害。 “魏老,我知道。”完颜岑喝了口茶水,接着道:“你最近,就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在军营里,驱蚊草就交给别人去找,我有别的事情交给你来做。” 来州那边,这几日都在烧一种叫驱蚊草的草药,烧起来的时候,气味又腥又臭。 不过他派去来州的眼线,弄到的只有被碾碎的驱蚊草,不知道草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草药长什么样子。 他知道,有容九沉在的地方,他想要获取任何情报,都要难上百倍千倍。 果真,魏老带着人,在四周寻了几天,也没有找到那驱蚊草。 第528章 中了蛇毒 魏老压低了声音:“三皇子,是来州那边治疗瘟疫用的东西吗?” 三皇子来了之后,就一直很关注来州那边的动静,一举一动都让人查的清清楚楚,尤其是跟疫病相关的事情,事无巨细,只要是能弄到的情报,都要弄到手。 这几日来州烧的那个驱蚊草,他们正在寻找,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 完颜岑点了点头,眼底浮现出明显的笑意来:“对。”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来州防疫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出自她之手。 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可真厉害啊! 外头,阳光灿烂。 这天,掺了驱蚊草精油的消毒水喷下去之后,整个来州城,腥臭味渐渐被香味取代。 到了下午的时候,来州城就变得四处飘香。 来州城的百姓,还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都把宁神医当成了活神仙一般崇拜,又臭又腥的草,经过她的手,就变成了香的,还不是神仙吗? 傍晚的时候,整个连山被暖橙色的夕阳笼罩其中,高高的天空上,是翱翔的海东青。 为了以防大金军从连山进攻,海东青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轮番的巡视着。 宁菀上午从城墙上下来之后,就来了连山,治疗容九沉的胳膊,还需要一味药,茜草的根。 这草根,必须是要新鲜采摘的,她正好要去连山看看驱蚊草,就顺便进山采药。 “老师,您看看是不是这个?”季萤蹲在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回头大声的喊她。 宁菀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拉进之后又观察了一下,道:“没错,是茜草,你先别挖,等一下,我马上就过去。” 装茜草用的保鲜箱,在她这边背着,要等她过去了之后再挖。 季萤点了点头,跑到大石头的一边,准备等着她过来,拉她上来,这石头有些滑,不太好爬上来。 宁菀转眼间就到了跟前,伸出一只手给季萤,拉住了她的手,借势往上轻轻一跃而起。 许是她有一直练轻功的原因,身体轻了许多,飞她是没飞起来过,可就这样往上攀爬的时候,感觉自己跟要飞似的。 季萤这边眼看着她就要上来,下一刻,就见后面的灌木丛里,突的就窜出来一条土色的蛇,双眸骤然紧缩,一声急促的呼唤:“老师,小心!” 宁菀这都要上去了,那条蛇的速度又极快。 她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只来得及偏了个身,却已经躲避不及,被蛇一口咬在了小腿上。 她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纵身跳到石头上的时候,一手也已经捏住了蛇的七寸,狠狠将蛇摔在了地上。 “老师。”季萤吓得脸色煞白煞白,眼底泪光翻涌,声音都变了,再去看那蛇,就见那蛇已经被摔死,没了动静。 “没事,就是条蛇,你是个大夫,冷静点。”宁菀安慰了她一句,撕破小腿上的半条裤子。 季萤就见她白皙纤瘦的小腿上,两个深深的牙印,四周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红肿发黑。 第529章 绝望呼唤 宁菀冷静的很,吩咐道:“给我拿把刀过来。” 她不认识这种蛇,可这伤口告诉她,这蛇很毒,剧毒。 季萤也清楚,这蛇不是一般的毒,这会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随身的急救包里拿出一把手术刀,快速的用酒精棉球消毒之后,递给她。 宁菀划破了伤口,一边放血,一边抽出手腕上的金针,让季萤给消了毒之后,一针扎进了旁边的穴道里,轻轻的捻了起来,不急不缓的道:“你身后四米距离处,有一处灌木,下头有心形叶子的草药,采了拿过来。” 季萤忙下了石头,跑去采草药。 不远处,北辰也已经带着人跑了过来,飞身到大石头上,看到她正在拿着清水洗伤口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下完蛋了,主子绝对会弄死他的,主子让他好好保护宁姑娘,结果宁姑娘竟然受伤了。 看她这伤口,两个深深的牙印,肯定是被蛇给咬了,地上还流了一滩黑红的血,说明这蛇很毒。 “你那边怎么样了?人抓到了吗?是大金的探子?”宁菀拿着清水,给自己清洗伤口,还问着他。 “宁姑娘,你没事!”北辰声音都僵硬的有些发颤,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 “没事,毒素差不多已经清理了。”宁菀放下水壶,又拿酒精给伤口消毒,然后才拿着季萤捣碎的草药敷上去。 北辰听她说没事,才放下了一颗心,回答她刚刚的话:“是发现了大金的探子,人已经抓住送回去审问了。” 宁姑娘她是神医,她说没事,就肯定没事,而且他看她这样子,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那就好,天也快黑了,咱们回去!”宁菀包扎了伤口之后,又从急救箱里拿出一颗药丸,放进了嘴里。 这药丸是她制作的解毒丸,只要不是鹤顶红那样的剧毒,吃了就可以解毒。 她身体里的蛇毒,已经基本清理干净,就算还有点微量的蛇毒流入了血液里,也很快就会解毒。 北辰点了点头,喊那边制作担架的亲卫。 那边两个亲卫,很快就把简单的担架给拿了过来,恭敬的放在了宁菀身边。 宁菀上了担架。 季萤也已经把茜草的根挖了,放在了保险箱里。 一行人开始下山。 夕阳西下,半个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 山脚下。 容九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狭长深邃的眸,看着山口的方向,看到有人过来的时候,唇角微微勾起柔和的弧度来。 可再看,也没在人群里看到他家小姑娘熟悉的身影,眉心微蹙,就见北辰他们抬着个担架。 担架上,小姑娘临进山时候穿着的那件素色的衣裳,就那么清晰的映入了眼底,看得他瞳孔骤然紧缩,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下意识的拿起望远镜,看到担架上的小姑娘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微阖着眼睛,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北辰一行人,很快就迎了过来,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宁姑娘,让她受了伤。” 容九沉怕惊醒了还在睡觉的小姑娘,压下骇人的气势,声音很低:“怎么回事?” “宁姑娘她被蛇咬了。”北辰没脸抬头,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冷到将人冻结,压抑到让人窒息,继续道:“宁姑娘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她说没事。” 容九沉又看向季萤。 季萤点了点头,小声道:“老师第一时间就处理了蛇毒,她说毒素都清理干净了,没事。” 容九沉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冷冷的看向北辰:“自己下午领罚。” “是。”北辰恭敬的应了一声,活了过来,主子让领罚,就说明他还有将功赎过的机会。 容九沉滚着轮椅,到了小姑娘跟前,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又给她盖上了一件大氅之后,才道:“慢点走,别颠着了。” 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战地医院,宁菀来了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容九沉把小姑娘从担架上抱起来,滚着轮椅进了她的卧室,将她放在了床上,在旁边静静的守着她,心疼的看着她。 小姑娘自从来了之后,就一天也没好好休息过,累极了,一路过来,她竟然都没醒。 一直到外头,季萤敲门,说晚饭好了。 容九沉才轻轻刮了下小姑娘挺翘的鼻尖,温声喊她:“菀菀,醒醒,吃了晚饭再睡。” 小姑娘呼吸平稳,睡的很沉,纤长的睫毛还在随着她的呼吸,蝶翼似的扇动着。 “菀菀,起来吃饭了。”容九沉宠溺的笑笑,加大了声音又喊了一声。 小姑娘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阖着眼睛,呼吸平稳绵长,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容九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双眸一沉,呼吸乱了节奏,扣住了她的胳膊,声音颤抖的有些厉害,低低的呼唤:“菀菀,菀菀。” 屋里,安静的厉害,只能听到小姑娘一声声平稳的呼吸,和男人一声声耐心的,温柔的呼唤,一声又一声。 他抚着她的脸,喊着她的名字,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听到,就会睁开眼睛,就会看着他,就会对着他笑。。 外头的夜,沉的厉害,乌云像是要压下来似的。 这会儿是晚饭的时间,到处都很热闹。 季萤带着人,端着饭菜到了门口,刚刚停住脚步,要去敲门。 屋里,突然传来男人破碎,沙哑压抑到极致,又瞬间爆发的绝望呼唤:“菀菀!” 第531章 宁姑娘是主子的命 季萤手里端着的汤碗,嘭的一声就落在了地上,溅了一身的热汤也来不及在意,紧张的推门而入。 房间有些狭小,床边燃着的蜡烛,在跳动着。 床边,男人红着一双眼睛,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般,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他手下的动作,却温柔又小心,轻轻摇晃着女子的胳膊,一遍遍的,呼唤着她。 “摄政王。”季萤一步上前,看着床上的宁菀,声音颤抖的厉害:“老师她怎么了?” 容九沉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还在固执的,轻轻的晃着她的胳膊,喊她:“菀菀,不要睡了,该起来吃饭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她恬静的睡颜,她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唤。 “摄政王。”季萤怕了,被他身上压抑的绝望气息给吓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又撞着胆子喊了一声。 “我没事。”容九沉好像是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看了她一眼,往旁边撤了撤,声音嘶哑破碎:“她睡的太沉了,你快给她看看,把她叫醒。” 季萤刚要上前,就见有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下一刻,他像是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担忧,痛苦,绝望在这一瞬间倾泻而出,一口血吐了出来。 “摄政王。”季萤惊慌失措的一声大喊。 容九沉整个人已经栽倒在了床头,手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2章 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容九沉眸色一沉,冷冽的杀气倏然爆发。 北辰递过去一封信,想要去踹死公良长桑的心都有了:“他谎称说是您的舅舅,这是大金的三皇子,完颜岑写给您的信。” 他好死不死,什么时候过来不行,非得挑这个时候,他过来就过来了,他还被人给抓到了,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还敢口出狂言,自称是主子的舅舅。 好,他当年是跟宸妃娘娘有点交情,可六年前,他救了主子之后,就口口声声说还了宸妃娘娘最后一个人情,然后他人就消失了。 容九沉接过信,越看,神色就越凝重,捏住信纸的手,收紧,再收紧,回头看着沉睡中的小姑娘,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告诉他,辰时三刻,我会亲自过去见他。” 现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小姑娘才是最重要的。 完颜岑抓到了公良长桑,可只要他想跑,谁也留不住他,可他逃跑,也需要时间。 恰恰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必须第一时间就把公良长桑换回来,让他给小姑娘看病。 “是。”北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公良长桑的本事,他就是只滑不留手的泥鳅,谁也困不住他的。 可是他逃跑也需要时间,宁姑娘等不了,主子更等不了。 至于去营救他,纯属开玩笑,完颜岑也不是吃素的,他手下高手如云,就算是他,也不敢往十万大军里去送死。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 容九沉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像是即将离家,奔赴战场的相公在跟娘子说话:“菀菀,等我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3章 他家小姑娘醒来了 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情,仿佛在这一刻,拨开云雾见青天。 完颜岑眉心微蹙,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呢,谁知道他就突然停住,开始看信。 他知道他的要求有点过分了,以容九沉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全都同意,可是拿到驱蚊草,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就算他们不说,这草药,他们早晚也是能找到的,不过是要多浪费些时日罢了。 公良长桑也是皱了皱眉,面露疑惑。 他知道,就在看到信之前,他这个便宜外甥,心情坏到了极致,浑身都是掩不住的血腥戾气。 他刚刚甚至有一种错觉,要是谈不拢的话,他会直接杀下来,取了完颜岑的狗头。 可在看到信之后,他唇角的笑,眼底漫上的温柔,都在告诉他,他很开心。 “三皇子,驱蚊草跟治疗瘟疫的药,不可能给你。”容九沉收起手里的信,心情好了,话也多了些:“至于他,我可以拿完颜灏跟你交换,你若是觉得不值,你想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4章 他在后怕 他这一声喊,已经晚了。 就见旁边位置,以公良长桑为中心,浓浓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城头上。 北辰看到浓雾乍起的时候,一副意料之中的淡定,吩咐了一声:“准备!” 武功高强的亲卫们,随时准备飞下墙头去捞人。 弓弩手们拉弓搭箭。 火炮手们也做好了炮击准备。 “不惜一切代价,把完颜岑给我留下!”容九沉扫了眼城墙下方,眼底神色血腥肃杀,冷沉如冰。 说完,滚着轮椅离开,轮椅往前行了两米左右,过了一处遮挡视线的城墙。 他狭长深邃的眸底,就清楚的映出了不远处,那个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的小小人影。 阳光绚烂,小姑娘一身玄色劲装骑在马上,她速度很快,风吹起她额间散落的碎发,飒爽英姿。 天太热,小姑娘许是太心急,小脸热的红扑扑的,鼻尖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赶紧对着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在下头等他,不要着急,也不要上城墙。<\/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5章 看上他哪点了 容九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伸出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眸色微沉,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响声,不是火炮的声音。 公良长桑他,又做出了什么鬼东西。 这一声响,怕不是方圆五百米,都被他炸的鸡犬不留。 “容九沉。”宁菀也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睛。 她能听出来,不是火炮的声音。 可这跟地震似的炸响,比火炮的威力还要巨大。 城墙下。 原本公良长桑所在的位置,平整的地面,霍然出现了一个像是被炮击出来的,巨大深坑。 押送他的数十个护卫,能完整站着的,就只剩下完颜岑的四个贴身侍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其他的,非死即伤,残肢,断臂,血雨,漫天飞。 而公良长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脱离的束缚,早就已经趁机飞身而起。 完颜岑就见他身影快到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只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飞到了城墙下,眼看着青龙他们还要追上去,又是一声咬牙切齿的咆哮:“跑,快跑,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6章 叫我舅舅 宁菀:…… 这问题,太犀利了一点! “他脾气又臭又硬,性子比冰块都冷,也不知道疼人。”公良长桑嫌弃的看了容九沉一眼。 宁菀低咳一声,她怎么没感觉到,明明就是心细又温柔,最懂得疼人了。 容九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公良长桑也会瞪了一眼,他还没找他算账呢,他还敢瞪他,要上天了。 不过也怕真的把人家姑娘给吓走了,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对着宁菀行了一揖,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公良长桑,医家扁鹊的唯一传承人,容九沉的舅舅。” 宁菀下意识的看向容九沉,就见他眉微蹙,眼底也带上了几分无奈,想来是拿他也没办法。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突然就有点不厚道的想笑,不过还是优雅郑重的对着他一揖:“公良先生好。” “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太见外了,叫我舅舅。”公良长桑豪气万丈的道。 宁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7章 强烈的不安跟害怕 完颜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在他们发现之前,提前就关闭了所有的店铺,一点线索也没给他们留下。 宁菀道:“玻璃,我那天在城头上,看到他拿望远镜,以他缜密的心思,肯定看到望远镜的时候,就猜到了我跟来州有关系,紧急关停了所有的店铺,处理了所有的产业。” “你不是告诉过我,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跳梁小丑,别多想了。”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牵起她的手,温声道:“城头风大,咱们下去。” 大金的三皇子,绝对是大金国最有头脑的一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生意做到这么大,他手下的情报机构,竟然都没有发觉。 “对!”宁菀反握住他的手:“容九沉,我有点饿了。” 容九沉笑得宠溺:“回去吃饭。” 两人手牵着手,并肩而行。 后头的公良长桑,眼睛一瞪,苦逼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眼他们两个。 合着他们是把他当空气?没看到他?就这么走了?他……他就知道,他是个讨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8章 覆在了他的唇上 “嗯。”容九沉低低的应了一声,狭长深邃的眸,凝视着她,过了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妥协了,道:“实验可以,不许以身试药。” 她是个大夫,她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信念,自己的理想抱负,他不能因为自己担心,就阻止她去做她热爱的事业,那样太自私。 “容九沉。”宁菀心里暖呼呼的,笑着用力的点头,扑到了他的怀里:“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以身试药。” 在这个对女子要求三从四德的封建社会里,能碰到一个尊重她,理解她,支持她的男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运。 接下来的十天,大金军那边都没有丝毫要开战的迹象,就连每晚的佯攻,都停了下来。 两边就这么僵持对峙了起来,都在等,等时机,等对方军队里瘟疫爆发。 大金军的大元帅完颜良吉,打了一手好盘算,想要把来州困成一座死城,等到瘟疫爆发,来州城里所有人死光,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夺取来州,横扫大周。 至于在瘟疫期间跟来州军打仗,瘟疫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他还不想他的十万大军,被来州军感染瘟疫,葬身来州城外。 来州军是守城的一方,只要大金军不进攻,也不会主动出击,这几天,除了城头守军之外,其他人都在参与灭蚊虫鼠蚁的运动。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39章 吃了肉的小狐狸 他呼吸蓦地一促,喉结上下滚动着,深邃的眸底,有万千星辰在闪烁着,看着小姑娘近在眼前的小脸,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容九沉。”宁菀勾住他的脖颈,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有些惫懒的蹭了蹭他的鼻尖,认真的看着他道:“我没有做药物实验,我也不会再跟上次一样昏迷不醒,所以你不要担心好不好?” 她昏迷了一次之后,他就被吓到了。 从那天开始,她睡在床上,他就在她屋里隔了个帘子,睡在外间。 每天晚上,他都会起来好几次,开始的时候,会轻声喊她,得到了她的回应,他才能安心。 最近几天,他怕打扰她休息,就不再喊她,有时候会轻轻碰碰她的手,有时候会点她鼻尖,有时候会触碰她的耳垂,观察她的反应来确定她没有昏迷。 小姑娘呼吸有些热,温软的呼吸灼在他的面上,让他喉间莫名有些发干,声音喑哑的厉害:“好。” 小姑娘说的对,是他反应太过了,他长这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0章 热气球小队,准备战斗 容九沉看了眼怀里羞的不能见人的小姑娘,又冷冷看了公良长桑一眼。 公良长桑从床上爬起来,道:“菀菀啊,舅舅从小跟草药跟毒打交道,就是你说的那个身体产生了抗药性,时间没到就醒了,我有点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咱们回聊啊!” 说完,他还对着容九沉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之后脚步轻快的出去了,一脸乐开花的笑,就差哼个小曲庆祝一下了。 容九沉看着缩在怀里的小姑娘,知道她这会儿害羞,温声道:“他走了,我让北辰把饭菜送来这边好不好?” 小姑娘没有应声,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嘤咛了一声,呼吸绵长平稳,已经是睡着了。 容九沉抱着她,给她披上一件披风,本想抱着她回去她房间睡,外头就已经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来。 他滚着轮椅回身,将小姑娘放在床上,喊北辰去拿两床被子来,饭菜也要备好。 外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狰狞的闪电横过漆黑的夜空,似是要把整个天际给劈成两半。 雷声暴雨里,隐约有火炮声响起,刚开始的时候间隔有点长,后来,密集的火炮声一声声的开始炸响。 <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1章 从天而降的奇袭 可从始至终,他就一直坐在城头上,一直是那个位置,指挥着人,逼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 西城墙,是来州城最薄弱的地方。 完颜良吉,在指挥着又一次的攻城战,他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一般,赤红着一双眼睛,振臂高呼:“将士们,冲啊,只要破了来州城,女人是你们的,金银珠宝是你们的,来州城能治疗瘟疫的神药,也是你们的,我完颜良吉在此承诺,只要拿下来州城,两月不封刀!” 他定要来州城血流成河,定要取下容九沉的狗头做成酒杯,定要踏平大周,才能平息他的心头之怒! “女人!” “珠宝!” “神药!” “冲啊!” 大金军队里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大喊声,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一般,看向来州城墙方向,神色癫狂。 对。 大金之所以会这么丧心病狂的攻城,是因为大金军里,瘟疫爆发了,开始大规模的爆发。 截止到今日攻城之前,身染瘟疫的人,已有两千人之多,这些人,刚开始发病的时候,忽冷忽热,打摆子,浑身无力。 后来,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2章 我是烈士了 “保护大元帅。”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完颜良吉的亲卫们,全都朝着他的方向聚拢了过来,护着他往后撤。 “冲啊,给我冲啊!不能后退,谁退本将就斩了他!”完颜良吉双眸爆出,愤怒的咆哮着。 可是,已经乱了,被吓破了胆的士兵们,只有人后退,就会有人跟着逃跑,剩下想要前冲的,也会被裹挟着逃命。 来州城墙上,能清楚的看到,大金军在一次次的爆炸之中,仓皇逃窜,从热气球上扔下的雷火弹,在大军中爆开的刹那,就是血雨断肢满天飞。 所有的守军们,都在这个时候,握紧了拳头,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尤其是冯冀所带领的,以惨重的死伤,扛住了大金军一次次攻城的城西守军们,此刻泪流满面。 大金军终于退了,他们再不退,西城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摄政王说,让他们再守住城头两个时辰,他们做到了。 摄政王也做到了,在两个时辰后,以空中奇袭,打败了大金军。 炮火声,终于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从空中扔下,在大金军里爆炸开,威力声响巨大的雷火弹。 战地医院里。 送来了最后一波伤员。 手术室里的宁菀,冷静的给一位重伤员处理缝合了伤口之后,转身的瞬间,手开始颤抖。 高强度,高密度,高集中力,连续三个时辰的工作,让她整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3章 定海神针 “宁姑娘,大金军是退了吗?”女人的声音,已经一点点的渐小。 宁菀眼睛有些湿润,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退了,咱们的热气球小队,把大金军打退了。” “好。”女人笑了,声音已经几不可闻,带着最后一抹希冀跟光彩的眸,还在看着她:“宁姑娘,咱们一定要守住来州城,你跟摄政王,一定会守住来州城的,对吗?” “对,一定会守住,咱们会赢的。”宁菀点头。 “谢谢。”女人对着她感激的笑,眼底最后一抹光彩消失,安心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宁菀咬了咬唇,眼底泪光翻涌,心里难受的厉害,感觉到女人的手倏地从她手里滑落。 她定了定心神,起身,看了眼她床上挂着的姓名牌,又看了眼沙漏的时间,一字字道:“病人范二妮重伤不治身亡,确定死亡时间为子时三刻,通知病人家属,死亡的人会统一进行火葬,两日之后过来认领骨灰盒。” 旁边的一个小护士,赶紧低头,记录了起来。 宁菀弯腰,虔诚的双手拿起白布,将女人盖了起来,才转身出了病房的门。 她的手术室里,又一个重伤病人被抬了进去,她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4章 死了好多人 小姑娘疲惫到了极点,小脸苍白,憔悴,看得他心都跟着揪疼了起来。 他慢慢的,滚着轮椅过去,小心的,生怕惊醒了她,到了跟前,想要拿起腿上的薄毯给她披上,才发现毯子是湿的。 他靠的有些近,等到惊觉的时候,鬓角下颌的雨水,已经落在了她的脖颈里。 冰冷的雨水,让小姑娘一个激灵就抬起了小脸来,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懵懵的,声音因为疲惫,哑的厉害,却是对着他勾唇笑笑:“容九沉,咱们胜利了。” 容九沉点头,离得她远了一点,怕身上的水,再落在她的身上,声音有些喑哑:“对,咱们胜了,多亏了你的热气球。” 他家小姑娘啊,做什么都这么厉害,要不是她的热气球,今天晚上,来州就保不住了。 来州的十万军民,会被大金军屠戮殆尽。 “容九沉,咱们真的胜利了?”宁菀歪着小脑袋,黑亮的眸里,都是熬出来的红血丝,似是要确定什么,又重复的问了一遍。 容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5章 要么战,要么死 “我说的不对吗?”容九沉低低笑出声来,伸出手摸了下小姑娘的衣服,才发现她手术服还没脱呢,没有被他弄湿。 “对,摄政王说什么都是对的。”宁菀也跟着笑了出来,站起身来,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今天的战损比,很可怕。” 容九沉点头,眸底神色凝重异常,道:“差不多是三比一。” 这次,大金军跟疯了一样攻城,差不多就是在以命换命,没有热气球,这一战绝对赢不了。 “那边瘟疫爆发了?”宁菀没收到消息,可是她猜,大概会是这样。 容九沉点头,拿出手里的信筒递给她,道:“瘟疫爆发,完颜良吉等不了,狗急跳墙了。” 近半个月来,完颜岑作为监军的大金军,严密封锁所有的消息,他们也是没有得到任何密报,在刚刚大战最激烈的时候,那边的探子,才有机会送出情报。 宁菀拿过密信,认真的看了一遍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道:“那他们接下来,如果不投降和谈,就肯定会孤注一掷,更加丧心病狂的攻城。” 大金军瘟疫爆发,他们要么选择投降,割地赔款,条件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6章 精忠报国 宁菀眼睛有些涨,心里暖暖的,疲惫感好像在这一刻也一扫而空,看着他道:“摄政王,你可是来州的主心骨,也不知道好好休息,要是你累垮了,来州的十万军民怎么办?”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许是太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些喑哑:“宁大夫,你才是来州十万军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累到了,才是我们最大的损失,快点跟我回去休息。” 宁菀就小跑着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扣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嘟囔道:“容九沉,你很厉害啊,你现在都学会跟我商业互吹了。” “是宁姑娘教的好。”容九沉唇角漫上几分笑意来,微微敛眉,心疼的看着小姑娘道:“舅舅跟杜应,还有季萤,都已经给我检查一遍了,没有任何问题。” “知道了。”宁菀把脉的手,直接从他的手腕上,移到了他的手掌心里,心满意足的握住了他的手:“既然咱们两个对来州都这么重要,咱们去休息!” 医院里,这个时候还没睡下的人,就看到两人手牵着手,并肩走出了医院,画面美好而充满了希望。 他们都知道,来州城,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7章 情绪乱了,心慌了 七杀站在旁边,就见她一字字的落于纸上: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随着她落笔,她也开始唱起了这首歌来,歌词有些奇怪,是他从没有看到过的文体。 可歌词,配合着她铿锵有力,气势雄浑的歌声,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展开。 七杀只听得人热血沸腾,感慨万千,恨不能立刻横刀立马,驰骋沙场,收复河山。 门口,本想进去看她的容九沉,轮椅也停在了原地,听着小姑娘的歌声,眼角眉梢,都漫上了与有荣焉的笑意来。 他家小姑娘,到底还要带给他多少惊喜啊!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宁菀最后一个音落下,手里的笔也顿住,提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七杀目光灼灼的盯着歌词,回味着她的歌声,浑身沸腾的血液,并没有因为歌曲的结束,而有半分的冷却。 他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此刻激荡震撼的心绪,最后只对着她,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这歌,这歌词,他没文化,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他此刻的感受:牛! 门口的容九沉,在歌曲结束的时候,也滚着轮椅进来,看着小姑娘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首词,作为军歌再合适不过了。” “我也觉得很合适。”宁菀放下了手里的笔,胸中壮怀激烈的情绪,还在翻涌着。 这歌儿,后劲儿有点大,尤其是她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之后。 当天,《精忠报国》就成了军歌,来州军在傍晚集训的时候,就唱起了这首歌。 歌词朗朗上口,简单易懂,曲调大气磅礴,荡气回肠,也就唱两遍,基本上就能学会了。 不仅来州军,战地医院的医生护士,来州城的百姓们,都能跟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8章 他现在,是得了瘟疫 她的泪,在眼眶里疯狂的打转,一声容九沉,却硬生生的被她压在了喉间,只紧紧咬住牙关。 她看了一眼,城墙上所有人都在忙碌,在战斗,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这很好! 他是来州的主心骨,他是来州的希望,谁都可以出事,唯独他不可以,也不能让人知道他情况不好,会动摇军心。 时间,明明很短,两人距离也就只有五百米的样子,可是她却觉得,那么远那么远,她一直一直触碰不到他。 城墙上的容九沉,看着拼命压抑着情绪的小姑娘,心都在抽搐的疼,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 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倒下,努力控制着不让身体发抖,紧抿的唇,有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疟疾发作的症状,他现在,是得了瘟疫。 他眼看着小姑娘红肿着一双眼睛,眸里满是破碎的泪光,朝着他走过来。 为了不让守城的士兵发现异常,她努力想要做到跟平日里一样,一步步坚定的走过来。 <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49章 还能再活五百年 还好,有舅舅在,他在中医上的造诣,丝毫不逊于她,只是外科手术,他刚刚接触,熟练度跟她相比,略逊一筹罢了。 还好,有她的学生们在。 战地医院,现在就算离开了她,也能正常运转,她很庆幸,她带出来的人,都能够独当一面了。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来州的天空上,来州一切却都在正常的运转着。 战地医院的医疗系统,并没有因为宁菀的缺席而瘫痪,医生护士们在忙碌着。 城头,午后的时候,摄政王再次出现,坐在那里,指挥着防御战,一切都跟往日里并无二致。 来州城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摄政王得了疟疾,病倒了,宁大夫在陪着他一起隔离。 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已经有人收到了容九沉得了瘟疫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 镇国公,齐国公,都被太皇太后叫到了宫里。 太皇太后已经两日吃不下睡不着了,面色憔悴的厉害,看着两位国公爷到了,才嘲弄冷笑,问:“皇上那边怎么说?他还是不愿派人过去解来州之围吗?” 自从阿衍走了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 得知来州开始出现瘟疫的时候,她就一次次的写信过去,让他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0章 宁惟谨重伤昏迷 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容九沉他必须要死,他一定会死在来州! 太极殿里,传来了舞女们惊恐交加的磕头求饶,哭喊声,很快,就消失了。 太极殿里,又换了一批新的舞女,奏乐的奏乐,跳舞的跳舞,丝竹声靡靡而起。 京城的天,今天是万里无云。 宁王府里,已经开始着人收拾行装的顾凝,看到容楚寒下朝,忙迎了上去:“王爷,怎么样?父皇他同意了吗?” 容楚寒点头,顺手就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父皇已经答应了,等到五日之后,十万大军到齐,就可以出发。” 来州爆发瘟疫,容九沉得了瘟疫,一切都跟凝儿梦里的一样发生了,那容九沉不治而亡,也是一定的了。 顾凝一脸的欣喜之色:“王爷,父皇他还是很在意你的,这次你一定能大破大金军,保住来州,成为来州军民心目中的大英雄。” “本王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容楚寒一脸的志在必得的笑,挺直了脊背。 父皇没有因为母后的关系,就打压他,把这个摘桃子,立军功,得民心的机会留给了他。 他一定会好好表现,打败大金军,夺回来州,赢得百姓归心,赢得朝臣称颂。 “王爷一定能势如破竹,胜利还朝的。”顾凝附和道。 容楚寒一脸深情的看着她:“就是要委屈你跟我一起过去来州,来州那么危险,本王真舍不得你跟着去冒险。” 顾凝感动的眼底有泪光在翻涌着,声音都有些哑:“王爷,咱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既然知道怎么治疗瘟疫,怎么能不过去帮你呢!” 这可是最好的机会,她梦到了治疗瘟疫的药方。 她一定要亲自去来州,帮助王爷解决来州困局,让百姓尊崇爱戴她,把她当救世主,也让王爷对她心存感激。 “凝儿,本王能娶你为妃,是本王之幸。”容楚寒温柔的把她拥进怀里。 “王爷,能嫁给你,也是妾身之幸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1章 该死的贱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凝儿不是时说,她带人去了白鹿山吗? 这一瞬间,他心里突的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打马往前疾驰了一段距离,在拿起望远镜看过去。 对面,是在黎明的晨光下,开始渐渐变亮的苍茫大山。 大山脚下,是一条仅容一马通行的山路,她最后一抹身影,在山路的尽头拐弯,消失不见。 天,亮了。 太阳升了起来,很烈,又是一个好天气。 宁菀一行人,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云州城的城墙。 云州城,比来州城要小上许多,城墙因为前几日的攻城,有小部分的损毁。 此刻,城墙上有来回巡逻守卫的士兵,也有在修缮城墙的士兵跟百姓。 宁菀他们过来的时候,七杀已经在城门口候着了,直接就将他们带去了云州城的衙门。 进城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临时中军驻地,重伤的宁惟谨,就被安排住在了这里,守卫十分森严。 宁菀连歇口气都没有,直奔宁惟谨所在的院子过去,远远的,就见一个熟悉的人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2章 杀了这里所有人 该死的! 宁菀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云州? 她不是在白鹿山吗? 这贱人,该不会是欺骗了他们所有人,早就来了这边,否则她不可能这么及时的出现在这里! 宁菀看都没去看顾凝,下了马之后,直接朝着院子里走过去。 到了门口,守卫刚刚要拦一下。 七杀道:“她是宁姑娘。” 俩守卫皆是一脸炽热崇拜的看着她,站直了身子,恭敬的对着她敬了个军礼。 宁菀对着他们微微颔首,抬脚进了院子。 顾凝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心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她人都来了云州,绝对不能允许自己错过眼前的大好机会,看着宁菀道:“菀菀,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宁惟谨的妹妹?” 宁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顾凝垂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 宁菀勾唇一笑,道:“这个,你怕是得去问宁惟谨。” 说完,她抬脚离开。 “你……”顾凝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3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是从给平西伯看病的时候? 还是从给大长公主食疗美容方子的时候呢? 不对,统统不对,是从宁菀开始搅局,开始处处跟她作对,搞破坏之后! 这次也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她跟王爷所有的计划,都可能被打乱,他们可能会功亏一篑! 她想到这里,眼底神色越发恶毒,狰狞的笑着,低低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里的索命恶鬼一般,低咒着:“是她,是她!” 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除掉宁菀这个贱人! 外头,天彻底的暗了下来。 宁菀给宁惟谨拔了箭,缝合清理了伤口之后,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宁惟谨是受了箭伤,箭支刚好穿胸而入,太靠近心脏部位,随军的军医们谁也不敢冒险给他拔箭。 陈策做主,立刻给她写了信,让她过来救人。 “可以了,你们去休息,我看着他就行。”宁菀帮宁惟谨盖好被子,回头看着几个军医道。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4章 杀戮之神 宁菀见他手持长剑,就要冲出去搏命,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给他嘴里塞进去一颗药丸。 宁惟谨也不知道她给他吃的是什么东西,不过想也没想就吞咽了下去,下一刻飞身跃出。 宁菀知道自己的斤两,近身肉搏她还能一战,可面对古代的武林高手,她杀不过,还是乖乖的不要出去添乱的好,只从手里丢出去一个圆球。 嘭的一声响,圆球炸开,响声不是很大,在血战里压根就没有人发现任何异常。 箭雨,血光交错。 宁菀就见宁惟谨像是突降凡间的杀戮之神一般,冲破万千箭雨,信手拈来的冲破万千箭雨,闲庭信步般跟黑衣人杀在了一起。 他一剑扫过,就是一道血光,收割一条人命,残忍却又急具视觉杀伤力,像是在跟她诠释杀戮的艺术。 黑衣人也是武功高强,却被吓得连连后撤,不敢上前,彻底的被他给碾压了。 这场景,宁菀脑子里就只想到了一句话,十步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5章 死亡的恐惧 “小妹!”宁惟谨发现危险,扭头看过去的瞬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焦灼呼唤,就见那刀尖,已经朝着她刺了过去。 他用力咬破舌尖,抄起手里的剑对着小腿割了一刀,疼痛感让他再次清醒,想也没想的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去。 杀手出现的太过于突然,根本就猝不及防,也仅仅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宁菀就在那刀,即将穿透她心脏的时候,抓住了刀刃,手下一个用力,往跟前一拉。 对面那杀手,显然也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反击,以为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被人拉扯过去的瞬间,他看到了她面上冷冽肃杀又血腥到极致的邪气笑容,不由脊背一凉,死亡的恐惧蔓延全身。 等到他想要退去的时候,那刀却是嘭的一声响,被她硬生生从中掰碎,半截刀刃,就这么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噗的一声,有血溅出,溅在了她的脸上,她握住刀刃,在他心脏处搅了一下。 那人已是断了气,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眼底满满的震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6章 哭的撕心裂肺 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劈空而过,照亮了四周的一切,也照亮了前头院子里,一院子的尸体。 房间里,已经点亮了灯,宁惟谨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正在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宁菀,眼底满是心疼:“菀菀,对不起,是大哥连累你了。” “大哥,我觉得那些杀手,是冲着我来的。”宁菀拿着棉球的手顿了一下,微微敛下的眉眼,眼底神色冷沉肃杀,盯着横贯手心的狰狞伤口。 刚刚事发太过于突然,她只来得及用手去抓住刀刃,还好没伤到骨头,刀上也没有毒。 宁惟谨双眸蓦然一沉,声音也跟着绷紧了几分,再仔细去想刚刚的情况,就发现的确是如此。 七杀这个时候进来了,他已经挨个的检查了所有的尸体,进屋回话:“宁将军,宁姑娘,这些人全都在第一时间咬毒自杀,看长相,都是大金人,或许是大金军派来的人。” 宁菀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嘲弄来,继续处理伤口。 如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7章 送宁王妃回去休息 宁惟谨眸色一冷,下意识的看向了宁菀。 宁菀刚刚用纱布把伤口给包好,对着他耸耸肩,道:“大哥,那我先走了。” 宁惟谨被她眼底平静的表情给看得心脏骤然一缩,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她,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哑:“不要走。” 宁菀回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宁惟谨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把她留下来,就见顾凝,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已经跑到了跟前,一身湿透,脸色苍白,狼狈异常,雨水顺着她的发往下低落。 “大哥,你没事。”顾凝哭的伤心,一脸焦灼的拉住了他的手,抽噎着继续道:“我下午就过来了,他们不让我进来看你,你的伤没事!” “没事。”宁惟谨态度冷淡,看着她道:“你身上都淋湿了,回去休息,小心生病。” 顾凝摇头,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不住滑落,哽咽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能放心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8章 生不如死的滋味 “宁王妃,请!”七杀走到她跟前。 “大哥!”顾凝咬了咬唇,委屈至极的又喊了一声。 宁惟谨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俊脸满是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虚弱的道:“菀菀,我伤口疼。” 宁菀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不管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严肃异常的宁惟谨化身戏精。 顾凝脸色又是一白,下意识的想要过去,不过被七杀给拦住了,她心知宁惟谨是在送客了。 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甘,愤怒,在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稳了稳心绪之后,温柔得体的对着宁菀笑笑:“菀菀,那就麻烦你照顾大哥了。” 宁菀看都没看她一眼,过去床边的时候,被宁惟谨点了下手背,给她使了个眼色。 顾凝那边还要说话。 宁菀顺着宁惟谨的意思道:“七杀,大哥需要安静,请闲杂人等一律离开。” 顾凝一句大哥你好好休息,都没来得及出口。 七杀一句:“宁王妃,冒犯了。” 顾凝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给送到了门口,嘭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都在这一瞬间,深深没入了掌心肉里,不过还是控制着想要杀光所有人的冲动,温声说了句:“大哥,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等到她转身的时候,面对着瓢泼大雨,夜色中,一张脸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狰狞,眼底神色阴鸷扭曲。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59章 隐瞒不报,军法斩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扶我起来。”顾凝缓了好大会儿,才艰难的出声,恶狠狠的瞪了眼冬梅。 冬梅本来第一反应就是要逃,逃离这里。 手册上说了,若是身边的人得了瘟疫,第一时间要隔离起来,不能再跟她接触。 可听到顾凝的话,看到她阴鸷的眼神,本能的还是害怕,忙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扶着她坐在了床上。 顾凝浑身还是在发抖,发冷,可已经没有刚刚那么严重了,就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又是一声低斥:“给我被子,你是想冻死我吗?” 冬梅给她披上了一床被子,她还是嫌冷,又给她披上一床被子。 顾凝还是觉得冷,冷到了骨子里,可是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被子,她紧紧的裹住被子,牙齿因为冷,上下碰撞出声音来。 冬梅有些害怕,撞着胆子道:“王妃,您这可能是得了瘟疫,我去找宁家大公子!” “不许过去!”顾凝一声厉喝,阴测测的盯着她:“本妃不过就是淋了雨,得了伤寒罢了,吃点药就好了。” 冬梅道:“可是那册子上说,是瘟疫。” “册子册子,什么狗屁的册子,一派胡言。”顾凝冷嗤一声,想到那册子,就气到血气上涌,吩咐她:“你去给我抓药。” 她才不会得什么瘟疫,不过就是淋了雨,得了伤寒罢了。 就算是得了瘟疫又怎么样?她手里可是有治疗瘟疫的药。 “可是王妃,册子上说,得了瘟疫,要第一时间进行隔离,我身上说不定也已经染上瘟疫了,要是传染给其他人?”冬梅心里吓得都凉了半截。 册子上说,在战区,明知自己得了瘟疫,而隐瞒病情不报的人,是要被军法斩头的! “那是宁菀在胡说八道。”顾凝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咬牙切齿的道:“出去不许跟任何人说瘟疫的事,否则仔细你的皮!” 冬梅就不敢再说话了。 外头,雨已经停了下来。 冬梅拿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0章 寻找病源 这天晚上,整个中军驻地都被封锁隔离了起来,最近五天之内,跟史彻有过接触的人,都被送去战后医院的隔离区,要进行十天的隔离医学观察。 好在史彻这段时间,因为宁惟谨受伤,基本就没出过中军驻地,直接接触到的人也不多。 中军驻地的一个作为临时隔离点的院子里,每个人都神色紧张,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宁惟谨见宁菀收回银针之后,才问她:“菀菀,到底是什么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宁菀看了眼躺在床上,高烧不退,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的史彻,面色凝重的点头:“大哥,初步判定,这次是病毒产生了变异,可能会人传人,咱们现在这里所有人,说不定都是病毒携带者了。” 要是可以用现代化的检测机制进行检测的话,他们这里的人,可能都是阳性! 她本以为,史彻的疟疾,只是普通的疟疾,可还没等到把史彻送到战后医院隔离。 中军驻地这边就再次传来消息,跟史彻一起的那个亲卫,也突然发病,最大的可能,就是人传人! 而且这次的病毒,发病快,病情严重。 “需要我做什么?”宁惟谨整个人都跟着紧绷了起来,看着她问。 这个时候,瘟疫一定要控制住,一旦大规模爆发,一切的计划,都要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1章 现实残忍又无奈 “王妃。”冬梅忙扶住了她,道:“我听人说,这次的病特别严重,您就不要撑着了,咱们去找大公子好不好?” 她虽然不待见宁菀那个贱人,可那贱人的医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王妃这样下去不行。 “冬梅,谁是你的主子?”顾凝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杀气:“做好你的本分。” 宁惟谨现在,在排查什么第一病源,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在那两个人病发之前,就发病了。 而且她的药,已经有效果了,她已经不烧了,也不怎么打冷颤了,刚刚那两个过来检查的人,她不就瞒过去了? “是。”冬梅就不敢再说了,扶着她躺到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之后,才出去煎药。 她刚刚端着药罐准备放在炉火上,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轰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难以忍受的极致冷意,瞬间蔓延全身,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止不住的开始打寒颤。 月色,照在她的身上,映出她绛紫的唇,和涨红的一张脸,浑身在剧烈的颤抖,抽搐着。 这一夜,注定平静不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2章 一直吐血,昏迷不醒 冬梅吓得浑身一僵,生病了脑子转的却不慢,咬死了道:“今天早上,我伺候王妃洗漱的时候。”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要是说了实话,她会活不成的,宁菀会杀了她! 宁菀不置可否,只是嘲弄的扫了她一眼,冷声道:“送她单独去做隔离。” 说完,她抬脚就要离开。 冬梅登时大惊失色,心里恨意翻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大小姐,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管王妃,王妃她要是有个万一,王爷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是在恐吓我?”宁菀笑出声来,眼底神色冷凉,带着全然的不屑。 “我……我……”冬梅心里恨不能撕了她。 可她清楚的知道,眼下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现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宁菀,只有她才能救得了她的命。 “奴婢不敢。”她咚的一声脑袋就磕在了地上,脑门立时便渗出血来,哭求道:“大小姐,我求求你,你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3章 罪不至死 宁菀本来就是打算过去顾凝那边,沉默了片刻。 宁惟谨以为她是不愿意,心里有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叹了口气,才道:“我知道蘅芷阁的事情,是她对不起你,可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她罪不至死,就算是大哥拜托你,救救她!” 他知道她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没办法化解。 但凡有点可能,他也不想来麻烦她,可医院里的军医们,也去给看了,都没有办法。 宁菀笑了,笑容在这一刻,凉薄到了骨子里,看着他道:“既然大哥你来找我,我就过去看看。” 罪不至死? 若是顾凝真的是第一病源,那她的罪,砍她八次脑袋,让她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 从昨晚史彻病发,截止到目前为止,隔离的人中,已经有将近百人发病,死了有数十个人了。 “谢谢你。”宁惟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受。 菀菀她嫉恶如仇,恩怨分明,他过来找她去给顾凝看病,她对他这个哥哥,肯定失望透顶了。 可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4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宁惟谨面上的紧张担忧,就那么凝滞在了脸上,眼底的担忧心疼在一点点崩碎,有些怔忪的开口:“你说什么?” “她是前天晚上得的病。”宁菀说完,又指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冬梅:“她是昨天晚上得的病。” 宁惟谨看向冬梅,眼底杀气已起,因为愤怒跟失望,声线冷的厉害:“你说,你家王妃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冬梅只觉的呼吸苦难,吓得动也不敢动,可看到宁惟谨杀气凛然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口,道:“今天早上,我跟王妃,都是今天早上得的病。” “是吗?”宁惟谨冷笑一声,吩咐道:“七杀,把她关起来,关到她愿意说实话为止。” “大公子。”冬梅怕了,惊恐万分的哭嚎着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跟王妃真的是今早上刚得的病。” 她会死的,宁家的这位大公子,会杀了她,宁菀也不会放过她的。 “好。”宁惟谨怒极反笑,又问她:“那你知不知道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5章 关进大牢,择日问斩 “七杀,把她带下去关起来。”宁惟谨一脸厌恶的扫了她一眼,不想再听她的任何解释。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冬梅拼命的挣扎着,喊叫着:“王妃,王妃您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啊!” 宁菀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宁菀,眼底神色嘲弄:“顾凝,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 顾凝没有任何动静。 宁菀就道:“七杀,宁王妃明知故犯,隐瞒疫情不报,恶意传播病毒,至目前为止,十一人死亡,五百人隔离,严重延误军机,带下去关起来。” 七杀对宁菀,是唯命是从,一挥手,几个侍卫上前,就要去拿顾凝。 顾凝在侍卫们将要碰到她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虚弱至极,委屈至极的看向宁惟谨,哑声喊:“大哥。” 宁菀这个贱人,她就是想她死。 宁惟谨对她的最后一点疼惜跟担忧,也在这个时候消失殆尽,冷眼看着她问:“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对吗?” 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她若是坚决否认,死不悔改,他就当从没有过这个妹妹。 顾凝虚弱的摇头,满脸泪痕,一说话,血就顺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6章 博取同情 顾凝人都傻了。 冬梅眼前一黑,人就昏迷了过去,摔在了地上。 宁菀一脸你有种的表情,她是恨不能现在就砍了顾凝,可顾凝是什么身份,她是宁王妃。 她来了古代这么久,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骗骗人就算了,要是皇帝犯法,有谁敢把他怎么样? 宁惟谨也是愣了片刻,之后也没有再说话,默认了陈策的处置办法。 不管是谁,就算是他的妹妹,在军法面前,都要一视同仁,凭什么别人能死,她就不能呢? 顾凝心里早就已经气炸了,面上却是挂着淡然,温婉的笑。 她费力起身,跪在床上,双手交叠,举起,对着宁惟谨行了一个端庄的大礼,道:“大哥,我跟冬梅都得了疫病,去牢房里怕是会传染给其他人,能否让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处置呢?” 宁惟谨看了眼陈策。 陈策看了眼宁菀,见她点了点头,才道:“那宁王妃就在这里进行隔离!” “多谢小公爷。”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7章 我劝你善良 “你是该死。”宁菀眼底神色冰冷肃杀,一字字的咬字清晰:“大哥的一个亲卫,叫史彻,他今年十九岁,是武威军的一个把总。 武威军的人溃散了之后,他收拢了五百溃军,在外围跟大金军周旋。 昨天晚上,他告诉我,他将来要做大将军,他将来要收复大周所有的失地。” 顾凝抽泣着,道:“菀菀你不要再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是我该死。” 宁菀呼了口气,继续道:“他染了病,就是因为你,今天凌晨的时候,他死了,死在了病床上。” 她不指望顾凝会幡然醒悟,或者她会为此愧疚,可是有些话,她不吐不快。 顾凝哭的像是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垂下的眉眼里,却满是恶毒跟怨愤。 人死了就死了,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为什么要怪在她头上,跟她接触过的人多了,人家怎么也没死? “他们都是英雄,他们该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还,而不是因为你的过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8章 心肝都坏透了 冬梅吓得浑身发抖,膝行着到了她的床边,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王妃,您一直吐血,一直吐血,奴婢怕了,才会去找宁菀,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奴婢要是有二心,就让奴婢天打五雷轰。” 顾凝此刻,很想毒打她一顿泄泄气,可身子却没有力气,只小声问她:“信送出去了吗?王爷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冬梅忙道:“信一早就送出去了,王爷今晚就能收到信,快马赶过来,明天一早就能到。” 顾凝抬头,看了眼天色,见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南了,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王爷只要过来,就什么都好办了,陈策跟宁惟谨,就不敢把她怎么样了。 他们想要取她的命,做梦去,她可是宁王妃,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取她的性命。 这天下午,就有消息传开,病源已经找到了,是宁王妃顾凝,隐瞒病情不报,才造成严重后果。 小公爷跟宁将军决定依军法处置,以恶意传播瘟疫定罪,明日午时,在菜市口问斩。 整个云州城的军民,听到这个消息,无一不是义愤填膺,都在骂宁王妃这个丧尽天良的祸害。 大家都知道瘟疫的严重性,她身为王妃,却隐瞒病情不报,就是想要把所有人都给害死,心肝都坏透了,就该把她大卸八块,把她五马分尸,把她凌迟处死。 顾凝的事情,让人愤慨。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69章 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宁惟谨扶稳了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疼惜,微微躬下身子,拍了拍肩膀:“上来。” 宁菀对着他又是一笑,想要说她可以自己走,可双腿却在抗议,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实在是太累了,也不再矫情,直接没骨头似的,趴在了他的背上,勾住了他的脖颈,软软道:“谢谢大哥。” “你啊!”宁惟谨叹了口气,心疼的不行:“你可是稳定军心的主心骨,注意休息,能撒手的就交给别人去做,凡事不要都亲力亲为。” 她才多大啊,这么些的重担,不该全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不该让她如此辛苦。 “我知道了,这不是正巧碰到事了。”宁菀唇角多了几分笑意,开始絮絮叨叨的跟他讲新药物药效很好,病人也都已经退烧了。 宁惟谨背着她一路往前,背上的人,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什么重量,瘦小的让人心疼。 可她的声音,又是那么暖,那么充满了无尽的希望,勃然的生机,像是有着魔力一般,让人只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0章 容楚寒那个脑残 直到一碗饭吃完,肚子里饱了,心也是满满的,宁菀才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大哥。” “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大哥。”宁惟谨给她擦了擦嘴,温柔的拍了拍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好。”宁菀点了点头,又缩进了被窝里,看着他走到饭桌前坐下,开始吃饭。 她看着看着,也没看多会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宁惟谨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再回头就见她已经睡着了,走过去给她将被子盖好,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忍不住又勾唇笑开。 这天晚上,宁菀总算是睡了来云州以后,最舒服的一个好觉,一觉睡到了天亮。 云州城,在天亮之后,却是热闹了起来,陈策昨天的宣传十分到位,对顾凝恶意隐瞒感染瘟疫的恶劣行径进行了严厉谴责,激起了云州城军民同仇敌忾之心。 云州本来在宁惟谨率军破城之后,就一直在宣传瘟疫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有人隐瞒疫情不报,还砍了一波脑袋,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老百姓们,要是隐瞒不报会出现什么后果。 还有人家里人得了瘟疫,却在家里胡乱治,也不送去战后医院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2章 免死金牌 身后的七杀他们,也跟着齐齐拔刀,杀气腾腾的护在他的身前身后。 容楚寒眼底神色阴鸷冷酷,有煞气翻涌而出,冷声质问:“小公爷这是非要跟本王作对了?” “容楚寒,你有种就杀了我,等到时候,我爷爷,我外公,我表哥,宫里老祖宗问起来,会有人告诉他们。 我为大周征战沙场没死,夺回云州激战没死,我是因为宁王要救一个犯了死罪的女人,被他给弄死了。”陈策不会让他就这么把人给带走。 今天他就杀定顾凝了,她必须死! “小公爷跟本王耍赖就没意思了,我家王妃已经说清楚了,事情跟她无关,小公爷却不愿意放人,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用心了。”容楚寒嗤笑一声。 “我什么用心?你还是去问问你家王妃隐瞒瘟疫不报,是何用心!”陈策被激怒了,双眸喷火的瞪着他。 “小公爷何必如此激动,我知道小公爷你惯是看我家王妃不顺眼,你扪心自问,你抓我家王妃,是克己奉公,以正军法,还是在公报私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3章 我要见宁菀 容楚寒抱着顾凝上了马,再也没去看这里的任何人,包括陈策。 陈策眼看着他们要走,恨得牙根痒痒,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人带走,没有任何办法,免死金牌都拿出来了。 他要是再坚持,他就变成什么了,被人说成要造反都有可能,他可以不顾一切,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坚持把顾凝给杀了。 可他不能连累表哥,不能让外公跟爷爷,因此被人诋毁,被人攻讦。 囚车里的冬梅,好像是终于清醒了片刻,反应了过来,看着容楚寒跟顾凝离开,慌了神,扯着嗓子呼喊:“王爷,王妃,还有我呢?你们把我带走,你们不能留下我。” 容楚寒嫌恶的皱了皱眉,扫了她一眼,贱婢,还是去死的好,总得有个人,为这次的事件负责。 顾凝眼底杀意闪过,回头警告的扫了眼凄惨哭嚎冬梅。 她昨日里就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认了所有的罪责,代她去死。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4章 死不瞑目 陈策一看,这有戏啊,这女人肯定是被顾凝当做弃子,代替她去死受了刺激,打算把顾凝做的恶事,都和盘托出。 谁知道就在下一刻,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他横剑出去格挡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从远处飞过来的一柄短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刺入了冬梅的心脏。 “王妃她……”冬梅一句话没说完,就吐出一口鲜血来,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睛,转头看过去。 容楚寒眼神冷戾阴鸷到了极点,看着陈策道:“本王府里出了这么个害人害己的贱婢,还是本王亲自处置她,就不劳小公爷你费心了。” 冬梅想要捂住心脏,可手脚被束缚住,想要说话,可开口就是一口口的鲜血吐出来。 最后,她只能瞪着一双满是恨意诅咒的眸,恶毒的盯着顾凝,就这样看着她,失去了呼吸,死不瞑目。 陈策双眸赤红,整个人都气疯了,眼看着冬梅死了,就是一声愤怒的咆哮:“容楚寒!” 他竟然敢当众杀人,他爱民如子的贤王称号怕是不想要了,他怕冬梅说出什么呢? 容楚寒却是看着他,轻蔑的一笑,抱紧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5章 不要太爽 说书机构,是白鹿山洪水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是宁菀计划筹建的宣传机构的雏形。 说书机构归禄存管理,就是把各地的说书人,都给统一招揽成正式员工,管理培训,签保密协议,给固定月钱,给分成,还给第一手的评书。 评书自然都是她给提供的,什么隋唐英雄传,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应有尽有,都是新鲜又听着上瘾,这个世界里没有的演绎故事。 当然,这几个月以来,说书人们并没有接到什么任务,说的都是她给的演义。 短短三个月时间,说书机构从说书人手里,抽取的说书提成就有五万两银子之多,赚的不多,不过也不是赔钱的买卖。 这一次,是说书机构第一次试水,就拿容楚寒开刀,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看看宣传效果,到底怎么样。 这天之后,云州城又平静了下来,宁王妃被宁王爷用免死金牌给救走的事情,在有心人推泼助澜之下,也被口口相传,就差要变成伉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6章 一个能打一百个 宁菀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是个少年人。 那少年见她看过来,忙对着她告状:“宁大夫,你说提拔人才,要不拘一格,可是我来参军,他们不让我报名。” 旁边几个负责招兵的士兵就尴尬了。 其中一个参将站了出来,认出了宁菀,对着她行了个礼,才有些委屈的道:“宁姑娘,他今年十四岁,咱们征兵,年龄最少要到十六岁。” “我十八岁了,我就是天生娃娃脸,看起来年纪小,我早就成年了,可以当兵了。”少年红着脸,据理力争。 许是没说过谎,嘴硬的时候,眼神飘忽的很,心虚的都不敢跟人对视。 “你叫谢御,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过了这个月二十,你才满十四岁。”参将拿着一个小册子,抖出了他的老底。 谢御被人当面拆穿身份,脸更红了,说话都开始磕巴:“我……我一个能打你们一百个,你们征兵不能只看年纪,还得看能力。” 参将叹了口气,一直任由他闹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7章 发现异常 宁菀却是问了别的问题:“你的腰,是不是时有隐痛?而且有时候会突然间失去知觉,随后又恢复正常。” 谢御瞪大了一双眼睛,怔了一下之后,才点了点头:“宁大夫,我一年前跟浑天虎比武的时候,扭伤了腰,不过早就已经好了。” 宁菀摇了摇头,等他到了跟前,才小声道:“你是伤了腰部的神经,如果不及时干预治疗,会造成腰部以下瘫痪。” 谢御知道她是神医,整个云州城都知道,听说自己会瘫痪,就有些慌了:“那宁大夫,我这病,您能治吗?” 宁菀道:“你这病,得长期进行推拿跟针灸。” 可她马上,就要离开云州了,他的病,又必须治疗,耽误不得了。 谢御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的病能治,就立马道:“宁大夫,那我以后就跟着你,方便你给我治病,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宁菀想了一下,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看着他道:“那你得争取你家里人的同意。” 她这话音刚落。 “同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8章 容楚寒战败 七杀去前头探查情况,很快就折返回来,看着宁菀道:“宁大夫,前头距离咱们有三十里的地方,宁王带来的十万大军在列阵,在跟大金军对峙,要开打了。” 宁菀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问:“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 七杀道:“太黑了,还没开始,暂时还看不出状况,不过宁王十万大军,对上大金军的残兵败将们,总不至于还会打败仗。” 宁菀对这个,倒是不敢断言什么,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会赢,只道:“咱们今晚就地休息,不要再往前了。” 她身后的谢御,在听说两军交战的时候,却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前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真恨不能自己长了翅膀,飞去亲自参战,斩杀金狗! 七杀他们,分出两人去前头探查战况,随时回来汇报情况。 宁菀他们,找了个山坳的位置,升起了篝火。 谢御打了两只野兔子,麻溜儿的洗剥好了,开始烤制,很快兔子就滋溜溜的开始冒油,香味弥漫。 夜空晴朗,星光漫天。 山中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79章 断了退路 容楚寒带着十万大军,也进不了来州城,就驻守在距离大金军有二十里距离的岷山附近。 大金军一个月来,跟来州军殊死搏杀,受瘟疫所困,元气大伤,两军一直对峙了半个月,谁也没有动。 谁知道,就在昨天,大金军突然先发制人,不得不说,完颜良吉这个人,是个很有军事才能的统帅。 大金军本就已经破釜沉舟,殊死一战了,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杀死一个不亏,杀死两个血赚,都拿命在拼杀。 大周的十万军队,是武定军,武胜军,武安军,三支军队凑起来的,将领心不齐,军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战力也平平。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容楚寒初任三支联合军的统帅,一时半会的哪里能让他们发挥出什么战力。 这场战争中,开始的时候,容楚寒作为大元帅,身先士卒,奋勇冲杀,带起了一波士气。 可没过多久,就乱了套,在大金军身经百战,铁血杀伐的气势面前,直接就吓破了胆。 古代的战争,拼的就是士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如此。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0章 容九沉派人来接她了 这一刻。 狂风大作,雷声霹雳,就是没了闪电,黑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宁菀瞳孔紧缩,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左边是高山,右边是山脚下一望无际的平原。 一秒钟的犹豫都不敢有,她当机立断下了命令:“下马,进山。” 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躲进大山里,只要进了大山,以他们这些人的身手,和她的能力,就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七杀几人也没有丝毫的犹豫,齐刷刷的下了马。 谢御却是看了眼前后过来的军队,眸色带着蠢蠢欲动的肃杀,目测的话,两边加一起,至少有五千人之多。 他虽然现在想要冲进去杀金狗,可他也不是个傻子,明白他们这一行人,在大军的面前,根本就是泥牛入海,螳臂当车。 几人下马,准备要进山的时候。 一道闪电狰狞滑过。 宁菀清楚的看到了前头的军队,双眸闪过明显的喜色来,她道:“不用上去了,去前面汇合。” <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1章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那我就祝呼禄速将军杀光大周贼人,得胜归来。”完颜岑说完,把马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了路来。 呼禄速轻蔑至极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话,只声如洪钟的一声大喊:“小子们,跟我杀,杀光大周人!” 身后,三千骑兵对完颜岑的退缩也是满心不屑,听到呼禄速的招呼,立马气势大振,振臂大呼,喊声震天,朝着前头的黑翎卫方向杀了过去。 完颜岑就在原地,慢条斯理的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来,眼底神色血腥又残忍。 他正愁要怎么弄死呼禄速呢,借黑翎卫之手,也省得脏了他的一双手。 大金军已经撑不下去了,十万人,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攻城战,和这场还在持续夺去士兵生病的瘟疫,现在仅剩五万人。 今日跟容楚寒的一战,便是最后一战,再拖下去,他们只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想要救大金,保住这仅剩的五万人,就要掌控军队。 他要掌控军队,完颜良吉就必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2章 化成望妻石 宁惟谨跟陈策,收编的也是这些军队里,被大金军打散溃逃的溃军。 这些士兵,在原本的军队里,就发挥不出战力,在宁惟谨的带领下,他们袭扰大金军,他们攻破了云州城。 兵还是一样的兵,只不过是换了个带兵打仗的人,激发了他们的战力,他们的血性。 一场短暂的碰撞,战斗结束,雨下的更大了,像是瓢泼似的倒灌下来。 一行人在北辰的带领下,大概半个时辰后,在一处山口转弯,进了山之后,竟然就是一条宽阔的路。 这条路,很是平坦顺畅,再往前走了有一刻钟,就能在闪电偶尔滑过天际的时候,看到一处建筑。 北辰道:“宁姑娘,主子在那边等您呢。”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完整的建筑群?”宁菀点了点头,问他。 对面的建筑群,看起来就像是个庄园一样,错落有致的屋舍,每一处都点上了灯,像是在给她照亮归途一般。 <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3章 故意让我心疼 宁菀坐在马上,看到光芒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就拿起望远镜去看。 风大,雨大,夜色深黑。 她只隐约看到有个黑色的人影,在路口,明明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到。 可心在这一刻,却暖的冒泡泡,只恨不能长一双翅膀,立马就飞到他面前去。 风雨里,两人的距离在拉近。 很快,闪电滑过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清彼此的模样了。 宁菀见到他的时候,鼻尖突然就有些酸,心里也涨涨的,一时间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脸上脖子上都是雨水,雨水顺着她蓑衣的帽子,浑身的各处,在不住的滴水。 他心在这一刻,也跟着揪成了一团,滚着轮椅,快速的朝着她迎了上去。 巨门想要追上去,可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看着男人迫不及待的离开。 他看着两人越走越近,看着轮椅停下来,看着马也停下来,也跟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雨,还在下着,闪电滑过的时候。 容九沉看着坐在马上的小姑娘,伸出一只手来。 小姑娘歪着小脑袋对着他粲然一笑,勾住他的手,翻身下马的同时,整个人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蓑衣的帽子,早在她下马的时候落了地,她抱紧了他,轻轻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才软软的喊:“容九沉。” 一句软糯中带着些许沙哑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4章 菀菀,别闹我 四目相对。 只是短暂的接触。 容九沉呼吸一促,看着眼前一抹如雪的白皙,红了眼尾,乱了心。 宁菀蓦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就见他已经快速移开了视线,转着轮椅背对着她。 他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了他微微有些潮湿的泛红眼尾,就连他的耳垂,也漫上了夺目的绯色。 屋里,在这一瞬间,安静的暧昧气息在急速攀升。 宁菀站在浴桶里,竟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喉间有些发干,软声喊:“容九沉。” 小姑娘一声软糯的呼唤,酥酥麻麻的撞在心尖上。 他微微敛下眉眼,鸦羽般的长睫在晃动的厉害,就如此刻他的心一般,声音喑哑:“快点出来,水凉了。” “哦!”宁菀乖乖的应了一声,身手从旁边的屏风上扯下浴巾来。 她这刚刚拿到浴巾,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腿一软,脚下就是一滑。 容九沉正准备离开,就听到地面打滑的声响,紧跟着就是小姑娘一声短促的尖叫。 这一刻。 什么男女大防,什么君子之道,都统统被抛诸脑后。 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滚着轮椅到了她的跟前,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圈进了怀里。 宁菀撞进他怀里的时候,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耳朵贴在他胸口的刹那,就听到怦怦怦剧烈而紊乱的心跳声。 这声音,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5章 一心想见你 容九沉宠溺的一声低叹,道:“快点把衣服穿好,我出去看看锅开了没。” 宁菀立时就郁闷了疑惑的盯着他的背影,嘟囔道:“容九沉,你说你背后是不是长眼睛了?” 回答她的,是男人一声低低的愉悦笑音。 宁菀很快就穿了衣服,出来了,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了。 桌上,除了一些日常的饭菜,还有一个炉子,和一个锅,锅是清汤的锅底,已经煮沸了。 容九沉见她出来,先给她盛了一碗粥递给她:“先喝粥暖暖胃。” 宁菀乖乖的喝了粥,一碗软糯的粥入口,胃里,身子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容九沉又给她调了火锅蘸料,她喜欢吃麻酱的,里头要放醋,放腐乳,放香菜。 宁菀今儿的话,特别的多,像是个小孩子,在找大人问十万个为什么:“容九沉,你来了这边,那来州怎么办?” 容九沉把蘸料放在她面前,几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6章 嘤嘤嘤撒娇 容九沉双眸骤然杀气毕现,手里的筷子像是离弦的箭的一般,带着凌冽肃杀之气冲了出去,直指那个冲进来的黑影。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黑影的速度更快,就像是一道闪电一般,倏地一下,就钻进了小姑娘的怀里。 宁菀也是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小东西,就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外头,想要跑进来追,却又没敢进来的是谢御,一脸的惊慌,看着宁菀解释道:“宁大夫,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追着那只老鼠来的。” 他怎么能想到,那只该死的老鼠滑不留手的,他跟七杀哥他们七个人一起,都没能追到。 他追着追着,那老鼠就跑来了这个方向,他也没多想,追进来的时候,那老鼠就窜进了屋里,就冲撞了宁姑娘。 宁菀听到是老鼠,倒是也淡定的很,毕竟小白鼠实验,她几乎是天天做,不怕老鼠。 不过她低头,盯着那小东西的时候,却发现这压根就不是一只老鼠。 这小东西,一身黑漆漆的,跟泥球似的,此刻站起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7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宁菀看过去,就见原本灰溜溜的小东西,洗干净了之后,是一身雪白的皮毛,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时,软萌萌的一团很是可爱。 不过仔细看,能看到它的腹部,就是心脏所在的位置,有一个指甲盖这么大小的伤口,伤口很深,几乎能看到它的内脏。 这小东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止了血,伤口也没发炎感染的迹象,只是看起来有些恐怖。 招财貂见宁菀在看它的伤口,立马就化身戏精,脑袋一沉,耳朵一耷拉,四肢软趴趴的,一副蔫了唧,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的虚弱模样。 宁菀看得不由失笑,将它从北辰的手里拿过来,给它处理了一下伤口。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这会儿天将将亮,东方也开始泛白,隐隐能看到霞光。 这地方位于山顶之上,宁菀折腾到现在,困劲儿竟然就这么过去了,看着身边的男人:“容九沉,咱们找个地方,去看日出!”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疲惫的面容,拒绝了:“改天再去,你今天先好好休息。”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宁菀拉住他的手,晃啊晃的撒娇:“九哥哥,人家就想今天去看日出,咱们去看日出!” 小姑娘平日里不会跟他撒娇,可她一旦撒起娇来,哪里是他能够抵挡的,看着她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终究是心软了,点了点头:“看完日出就回来睡觉。” 宁菀开心的点头,站起来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招财貂滴溜溜的大眼睛贼兮兮的转了两圈,鬼祟的看了容九沉一眼,趁着他不注意,伸出小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8章 压在了轮椅下 容九沉听到屋里头的动静,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跑了出来。 宁菀一脸的紧张,声音崩的厉害:“容九沉,出什么事了?来州还是云州?” “是大金军。”容九沉说着,已经滚着轮椅朝着她过去。 小姑娘起来的急,鞋子都没来得及穿,露出一双白皙的小脚和半截纤细的小腿来,看得他眸色沉了一下。 “大金军怎么了?”宁菀刚刚醒,脑袋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刚刚也只听到出事了三个字。 “营啸。”容九沉已经到了她的跟前,抽手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拦腰抱起,声音有些沉,低哑却诱人,带着钩子一般:“再回去睡会儿。” “我已经醒了,睡饱了。”宁菀顺势搂住他的腰,听他说是大金军,才放下心来,在他胸前蹭了蹭,又蓦地靠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那咱们在这里,能看得到吗?” 大金军发生了营啸,是她跟容九沉推测出来的一种可能性,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89章 你是我的 这一刻,彻骨的悲哀跟自嘲像是潮水一般蔓延而来,他看着小姑娘,又看了眼自己的腿,眼底神色悲凉刻骨。 “容九沉。”宁菀听到了动静,回头的时候就见他被压在了轮椅下,忙跑了过去,推开轮椅,伸手就要去扶他。 容九沉的手,在这一刻却突的闪躲了一下。 他看着小姑娘,那封存起来的自卑,在此时又一次倾泻而出。 这样的他,连自己都无法照顾,真的能配得上她,真的能给她幸福吗? “容九沉。”宁菀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轻轻的拥住了他,握住他的手,让他把自己圈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容九沉的身子,僵的有些厉害,他微微敛下眉眼,对上小姑娘扬起的小脸,声音沉的有些厉害:“菀菀。” 宁菀捧着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容九沉,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是瘫了,毁容了,我还是会喜欢你。”<\/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0章 议和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破出了云层,照着这世间上的悲欢喜乐。 这世上,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金军营里,距离发生营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在完颜岑的铁血镇压下,最终以杀了千人为代价,才吓住了营啸中的士兵。 大元帅完颜良吉,在这次营啸中,被人砍了首级,当时太乱,谁也不知道是哪个杀了大元帅。 其他的将领们,也是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只有监军,三皇子完颜岑,完好无损,且在第一时间,镇压了暴乱。 这会儿,大金军中,话语权也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在安抚了营啸之后,情绪尚不稳定的将士们,就着人招来猛安,也就是相当于大周的千户官军衔以上的军官,开临时军事会议。 大金军这些时日,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整个军营的人都染上瘟疫,也是迟早的事情。 完颜良吉没有治疗瘟疫的有效办法,只让把得了瘟疫的人隔离,看着他们死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1章 江山到底是容九沉的,还是朕的! 众臣们的争吵,戛然而止。 主和派的右相上前一步就要开口阻拦一下,毕竟议和是大事,耽误不得,速则乘机,迟则生变啊! 萧参一句退朝,打断了所有人想要说的话,正德帝也在随从的搀扶下离开。 这段时间,正德帝一直在谎称生病不上朝,也只有得到容九沉得了瘟疫的那几天,他精神一震,病好了。 得到容九沉痊愈的消息时,他又开始生病了,对于来州那边送来的消息,他都是留中不发。 很快,正德帝就到了太极殿,一入太极殿,他就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迎接的宫女,面目狰狞的一声大喝:“滚,都给朕滚出去!” 这气势,这力道,这狠戾的劲儿,哪里有一点刚刚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的退下。 空旷的太极殿里,就只剩下了正德帝跟萧参。 正德帝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道:“好个议和,容九沉他让寒儿去正面迎击大金军,利用寒儿,利用朕的十万将士给大金军重创,换了大金跟他议和的机会,好一个坐收渔翁之利!” 萧参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不敢搭话。 “朝堂上那些个废物,个个都夸是他的功劳。”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2章 筹备军事学院 “怎么回事?”宁菀放下手里的图纸,问道。 北辰就把那边的事情说了一下,原来是来州的战后孤儿们,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愿意接受安排,想要留在玉山书院读书的孤儿。 一派是不愿意读书,想要从军,上阵杀敌的孤儿。 这次要见他们的,就是想要从军的孤儿们。 “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宁菀看了眼容九沉。 “你决定就好,我是你的助手。”容九沉笑笑,滚着轮椅到了她的跟前,将她额前散落的发给温柔的别在脑后。 这几天,基本上很多决定,都是宁菀在安排,容九沉乐的给她做个副手。 两人这才一块儿出门,朝着连山脚下的书院过去。 这书院,现在已经更名为玉山书院来州分院,用来安置这次战争中的遗孤们。 与玉山书院不同的是,这所书院,是全日制寄宿制,只招收战争孤儿,免去一切费用,义务教育他们到十六岁,之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3章 培养大将军 容九沉听她说完,就想到了两个地方,道:“可以去西宁州,舅舅那边,或者去南疆。” 这两处地方,绝对不会缺少她说的实战机会,就是危险系数太高了。 “他们都是来州的孩子,前期的话,就先在来州这边,前一年就教骑射弓马,不教别的。 包括他们在内,所有玉山书院的学生,弓马骑射都列为必修课,挂科就重修。”宁菀觉得,在来州这个地方,不管将来他们要做什么,都要有自保的能力。 “好。”容九沉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宠溺的看着她。 他家小姑娘啊,永远都是这么活力满满,永远都像是小太阳一样,只看着她,就让人觉得暖的厉害。 宁菀就跟他说军事学院的管理,要安排什么课程,选择什么样的老师,大概参考了一下后世的西点军校的培养方式。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还没到书院,远远的就见书院门口,书院里,跪了黑压压的很多人。 这群找宁菀跟容九沉请命的人,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4章 女子也能从军 “对,军官,这军校,就是军官培训基地,你们每一个人,只要好好学,顺利毕业,都有可能成为大将军。”宁菀看着他们道。 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张年轻的,充满生机的,充满希望的脸,看着他们眼底的炽热神色,她也不由跟着振奋了起来。 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军校成功筹备建立,这些少年,将是大周第一批军官,也是军中未来的中流砥柱。 这群少年们,听到她说到这里,只要不是个傻的,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一个个的都开始激动了起来。 小兵跟大将军,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又有哪个想战阵杀敌的人,愿意一辈子做一个小兵,不想当将军的! “知道了就回去,这件事情要保密,你们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宁菀对这些少年,还是很信任的。 他们都是这次战争中的孤儿,他们的家人,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了大金人的手里,他们心中有对大金人的仇恨,也有抱负!<\/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5章 漂亮利落的过肩摔 宁菀也惊讶了,天生神力啊这是! “宁大夫,我力气很大,我也很能打,他们十个人都打不过我一个,我能当兵吗?”女孩举着石头,跟没事人似的,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她说话。 宁菀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你想,就可以,不过你进了军事学院,就要男女平等,不要想有任何的优待。” “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女孩子,他们都想给家里人报仇,我们都可以跟他们一样当兵吗?”女孩满目希冀的望着她。 他们一家人,都死了,都在逃难进来州城的时候,被大金军追上,杀死了。 她被娘按在泥水里躲了起来,眼看着娘被那群畜生糟蹋,爹要去救娘,被他们一刀拦腰斩断。 他们糟蹋了娘之后,砍下了她的头,插在红缨枪上举起来炫耀,大笑。 她看到他们杀了很多很多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她看到他们糟蹋了很多很多的女人,就连大肚子的孕妇,就连几岁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6章 摄政王好大的威风 穆易被她给重重的摔在地上,却是不恼不怒,二皮脸似的还在看着她笑:“瑛儿,宁大夫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在生气,别生气了,我错了。” 阮红瑛伸出去的一脚,在将要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听到他的话,看着他的笑,冷哼了一声之后,毫不留恋的抬脚就走。 还没走的众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在憋着笑。 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宁菀也看到了刚刚的一幕,在小声的跟容九沉咬耳朵,八卦小少年们的事儿。 容九沉也低低笑出声儿来,将她小小的手裹在掌心里,温暖的柔软沁入心尖,眼底却多了一点点的遗憾。 若是他跟她,也能在这个年纪相遇,是不是也会多上很多很多有趣的回忆。 这天晚上的时候。 朝廷派来负责跟大金议和的使臣就过来了,是位高权重的唐国公孙骞,正德帝的亲舅舅。 孙骞这人,年过六旬,一直自视甚高,谁都看不起,对容九沉更是恨不能除之而后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7章 摘桃子很开心啊 皇上这次把议和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才会委以重任。 他只要把这件事办好了,办的漂漂亮亮的,绝对会名留青史,至于容九沉这个镇守了来州的人,他就守了来州而已。 来州是占据坚城险地,就算不是容九沉,随便换个阿猫阿狗过来,也是能轻轻松松就守住的。 而且大金军要和谈,是因为怕他容九沉?笑话,那是大金军中瘟疫横行,他们是被瘟疫给打败的,不是被容九沉! 他就不一样了,他跟大金军谈判,舌战大金军,寸土必争,最后为大周争取了最大的利益,到时候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 “那就一切都交给唐国公了。”容九沉说完,又道:“粗茶淡饭,就不留唐国公用餐了,本王身子不便,北辰替本王送送唐国公。” “告辞。”孙骞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离开了。 他要去找幕僚,好好的商议一下,到明日的时候,该怎么去跟大金军谈判,才能争取最大的好处! 宁菀看着孙骞离开,等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8章 逃不开的痛苦梦魇 “属下不知。”冯冀道。 “你不知道?”孙骞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一声低喝:“去把摄政王给我叫过来!” 好个不知道! 这来州,上上下下,都是容九沉的人,来州的军民们,也只知摄政王,不知当今天子。 这些将领们,也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钦差放在眼里,他一定将实情上奏皇上,这些人,统统都别想好过! “是。”冯冀应了声是,告退离开。 他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冷笑一声,呸的啐了一口,道:“什么东西!” 来州是摄政王,是宁大夫保下的,是靠着来州军民一心,用鲜血用命守住的。 他们倒好,危难之际没见他们援手,现在大金军主动议和,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想要掺和一脚,过来抢功劳了。 孙骞看着冯冀的背影,气的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磨了磨后槽牙,眼底杀气升腾。 容九沉这个残废,他就知道,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把来州交给他的。 原来他是在这里卡着自己,可这议和的事情交给他来全权处理,是圣上的旨意,容不得他不从。 他要是敢不交出治疗瘟疫的药,就是抗旨不尊,就是目无圣上,就是想造反,他有千万个罪名留给他,他还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大帐里,大金军跟大周军的和谈使者们,还在对峙着。 完颜岑见孙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599章 咳出的血越来越多 “容九沉!”宁菀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容九沉,你醒醒。” 可是他好像是没听到她的呼唤,俊美的面容都变得扭曲了起来,痛苦到了极致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开始咳。 他咳得很用力,很用力,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容九沉,我是宁菀。”宁菀知道,他是陷入了梦魇,不能用暴力将他喊醒,否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她温柔的握住他的手,一字字的引导者他:“容九沉,你是在做梦,你醒醒。” 可是被噩梦缠住的男人,依旧是在可怖的梦魇里,又是一阵咳之后,唇角也溢出了一抹血红。 “容九沉,我是菀菀,你醒醒,你在做梦,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宁菀温声的跟他说话,一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润湿的雾气。 她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伸手去给他擦去唇角的血,眼泪也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下。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梦里的情景,到底有多可怕,他才会陷入梦魇中,无法转醒。 他还在咳着,咳出的血越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0章 神龛里供奉的人 “不会的。”宁菀认真的看着他:“他们不会怪你的,他们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这么些年,一直都在调查当年的事情,要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黑山的十万忠魂,会知道,会理解他的。 容九沉手下动作温柔,笑容却苦涩,带着自嘲:“六年了,我从来没再回去看他们,他们怎么能不怨我,不怪我。” 他倒是希望,他们怨恨他,怪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他这个还活着的人,心里还能好过一点。 “咱们马上不就要去看他们了。”宁菀温柔的,安抚的轻声道。 他们这次去的目的地就是黑山,就是要去祭拜留在黑山脚下的十万英灵。 “嗯。”容九沉低低的应了一声,温柔的拿了纱布,要给她包扎伤口。 宁菀戳了戳他的手背:“容九沉,小伤,不用纱布,抹了药很快就能结痂了。” “包了好的快。”容九沉不容拒绝的给她把纱布包上,天太热,就缠了两下。 等到给她把伤口包好。 容九沉才喊:“北辰。” 北辰忙在外头答话:“主子,马车坏了,巨门说没法修,他们已经去找新的马车了。” “知道了。”容九沉应了一声之后,看着小姑娘:“去外头走走,透透气!” 宁菀点了点头,又拿了条毛巾,给他把脸上的血渍擦了,指了指他的领口:“我去外头等你,你换身衣服。” 说完,她就拿着毛巾,下了马车。 容九沉很快也换了衣服出来了,他本就生的好看,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龙章凤姿,气质斐然。 宁菀看着他愣了一下,紧跟着眉眼弯弯的对着他笑,他不常穿白色,可白色穿在他的身上,却好看的不得了。 容九沉滚着轮椅下了马车,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来。 小姑娘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被他轻轻握住,拉着她的手,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河边过去。 盛夏的季节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1章 我儿子也是玄策军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笑笑,眼底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漫上几分怀念,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会记得我。” “其实老百姓才是最长情的,谁真正的对他们好,谁保护过他们,他们会记上一辈子。”宁菀也跟着道。 她看着那神龛里的神像,眼底多了几分笑,小声的跟他道:“一点都不像,雕刻的人,肯定没见过你。” 神龛里的人,虎背熊腰,身如铁塔,凶神恶煞,一看就是能震慑宵小的形象。 容九沉笑着点了点头。 “你现在被人供奉,说不定千百年之后,你就变成门神了。”宁菀低笑着,眼神却是极为认真。 就像是秦琼,尉迟两位开唐大将,在后世,就成了门神,驱邪避鬼,卫家宅,保平安,助攻利,降吉祥。 村长老两口,耳朵不太好使,见他们两个在说话,看那神龛。 村长就走上前两步很是自豪的介绍:“两位是外头来的,可能不知道,这是兵马大元帅,当今摄政王。 想当年打的大辽人不敢靠近辽东州百里范围之内,能保佑我们辽东州的人,不被大辽欺负,我们这里的人,都供奉他。” 老人家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2章 带他回房冷静一下 “我知道,陈绍陈将军,您儿子也是大英雄。”宁菀喉间哽的有些难受,点了点头,手已经握住了容九沉的手。 容九沉反握住小姑娘的手,微微敛下的眉眼,有沉痛的哀切闪过,很多事情,在这一刻,像潮水一般,再次涌来。 “姑娘你是个通透的人,我儿子最后那次回来,跟我说,他很快就能升副参将了。”村长说到这里,苦涩的摇头笑笑:“可他再也没能回来,玄策军也再没能回来,他们怎么就败了呢,怎么十万人说没就没了呢!” 宁菀心里难受,看着老人家开始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老村长没有想等别人回答,继续不解的呢喃道:“那可是十万人呢! 是打的大辽军抱头鼠窜,一度兵逼上京,吓得大辽皇帝当场滚下龙椅,甘愿把辽东辽西都还回来,甘愿把所有汉奴都给送回来的玄策军,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宁菀看了眼容九沉,就见他面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眸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3章 宁翠花跟容铁柱 他刚刚都没来得及问人家小两口姓什么,叫什么,问跟着他们的人,他们也不敢说。 宁菀抬头,就撞进了他温柔的双眸里,对着他笑笑。 容九沉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声音有些哑:“咱们吃饭去。” 宁菀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站起来的时候,脚一麻,忙扣住了他的胳膊。 窗外,隐约还能看到等在院子里的人影。 “老丈,等一下。”容九沉对着外头喊了一声,才抽手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按住她的小腿:“麻了。” “麻了。”宁菀靠在他怀里,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温声道:“容九沉,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要学会放下,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你自己身上。” 十万条人命啊,他每天背负着十万条人命,活的得多累,多苦,她根本就无法想象。 “我知道。”容九沉温柔的给她按摩着小腿。 “该报的仇,咱们一定要报,可你该走出来了。”宁菀心疼的看着他:“玄策军的十万将士,肯定也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4章 黑山里有厉鬼 “铁柱,翠花,你们千万别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多吃点。”老村长招呼他们两个。 “谢谢老丈。”容九沉客气了一句,自己拿了个油饼,又给宁菀拿了一个。 村长的老伴看他拿饼,忙指着另外一边的饼子道:“容公子,你们吃那个,加了鸡蛋的,香。” 宁菀知道,他们为了招待他们,肯定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拿出来了,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笑着道:“我们先把手里的吃完,再吃加鸡蛋的。” 村长老伴就点头,看着他们笑得一脸慈祥。 她听当家的说了,这位容公子的姨丈,是玄策军的大将军,说不定她家儿子,当年也在他手底下当过兵呢。 她想到这里,对面前的这对小夫妻,就越发感觉到亲切。 吃饭的时候,容九沉问老村长:“玄策军的士兵,每月一两银子的抚恤金,你们都能领到吗?” 老村长点头道:“能,摄政王给的钱,每月初三准时送到,不然的话,就我们这老两口,早就被饿死了。” “摄政王是个好人啊,六年了,难为他到现在还记得我们。”老村长的老伴儿话刚出口,眼圈就红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5章 保护主帅的亡灵军团 骑兵们。 很快就进入了黑山的范围之内。 为首的骑兵统领在振臂大喊着:“跟我冲,抓住他们,今儿晚上咱们烤两脚羊吃。” 骑兵们心里虽然害怕,可还是跟着一起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一阵冷风刮过,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却让人感觉阴冷到了骨子里。 奔跑的牛车上。 宁菀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大辽骑兵,又看了眼容九沉,眼底满是不解。 这群骑兵,就好像是突然出现,没有丝毫的征兆,就连时时警惕四周情况的北辰他们,都没有发现,情况着实诡异。 容九沉看出了她的疑惑,握住她的手,解释道:“从六年前开始,在靠近黑山的地方,人的五感就会减弱。” “以前不这样吗?”宁菀反握住他的手,面上表情严肃异常。 六年前,不就是从玄策军葬身黑山脚下开始吗? “对,是从那件事情之后,这里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方圆二十里无人敢靠近,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6章 末将参见大元帅 大辽的骑兵们,很快就被黑色的潮水淹没。 宁菀下意识的看向容九沉,就见他深邃的眸,在看着玄策军冲锋的方向。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唇角勾起了笑,眼底却是压着极深的黑沉。 “容九沉。”宁菀一手握了握他的手,一手指着对面方向,道:“他们全都来了。” 短短只有片刻的时间,对面大辽的数千骑兵,就连临死前的惨叫都没能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连人带马,化成了黑色的灰烬。 “我想见他们。”容九沉声音喑哑的厉害,看着对面诡异的画面,问:“菀菀,有没有办法,让我见见他们。” 他们来了,他们都来了,他知道,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好。”宁菀说完,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指尖,道:“抹在你的眼皮上,能让你开天眼一刻钟。” 容九沉闭上眼睛,等到小姑娘的手指离开,睁开眼睛,就见四周,都是身穿玄色铁甲的将士。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8章 何其恶毒的心思 他们是大周的英雄,他们的英灵,不该被这样折磨,这布置阵法之人,何其恶毒的心思。 让他们在死后,灵魂也不得安息,让他们一点点的感觉到理智被死气侵蚀殆尽,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灵魂化为恶灵,再无法投胎转世。 这过程,才是最歹毒,最折磨人,最让人痛苦绝望的! 她这句话之后,容九沉眼底神色越发沉的骇人,深深的扫了眼对面的军容肃整的将士们,唇角勾起的一丝笑,自嘲悲凉到了骨子里。 好啊! 真好! 那些只会在背地里玩阴谋诡计的小人,怕他们原来已经怕到了如此地步。 他们活着的时候,那些小人怕他们拥兵自重,举兵造反,他们死了之后,那些小人又怕他们化为厉鬼去复仇。 他们以为,把他玄策军的十万将士困在黑山,让他们化为恶灵,就没有人去找他们报仇了? 不! 他们所有人,所有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全都要死!<\/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09章 那你就去死吧 陈绍还是第一次在容九沉的面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听他如此夸一个人,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欣慰。 几人的闲谈,就到此结束。 宁菀要去破坏这困魂阵。 陈绍要去问将士们,他们的魂魄感觉到异常的那个时间段,进黑山里来的陌生人的事情。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时候。 宁菀才破坏了所有困魂阵的阵眼,阵眼一共有八处,分别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 最后一处阵眼被破的时候,所有的将士们,都清晰的感觉到,灵魂都轻松了,那种时时刻刻被如大山压顶的感觉,不见了。 同一时刻。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太极殿里。 某处传来轰的一声响之后,正在龙床上跟美人翻云覆雨的正德帝,嚯的抽身而起,面目瞬间狰狞。 “皇上。”美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看到他脸色阴沉可怖,娇媚的喊了一声,就要再次缠上去。 正德帝却是跟疯了一样,暴虐的一脚将美人踹到了地上,也顾不得去穿衣裳,直接朝着寝宫的某处狂奔而去。 那美人儿,被他一脚踹飞了两米远,重重跌在地上的时候,一口血吐了出来。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皇上跑到了东北角某处,看了眼放在那里的沙盘,突然一声咆哮:“萧参,给朕滚进来。” 正在门口守着的萧参,忙滚了进去,诚惶诚恐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0章 一起战斗过的袍泽 陈绍按照宁菀的要求,把士兵分成了五个队伍。 据这些士兵的描述,在那段时间,一共有五个形迹可疑的人进过黑山,并逗留了两个时辰到一天不等的时间。 那个时候,他们的灵魂还很弱,神智也是正常的,不会主动攻击伤害别人。 宁菀挨个的开始画犯罪嫌疑人的画像。 容九沉就坐在她旁边,帮她研磨。 陈绍看着他们两个妇唱夫随的模样,面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他总算是见到阿衍有了归属了。 玄策军的将士们,也在偷偷的看他们,善意的笑着,小声的互相耳语着。 不多会儿,就有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将军站了出来 ,找了其他的将军们,聚成了一个圈。 这群人,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的还会一脸姨母笑的看向容九沉跟宁菀。 说了会儿话之后,娃娃脸将军就跑去跟陈绍耳语了一句什么。 陈绍愣了一下之后,对着他点了点头,还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1章 不要嫌弃他 将士们的谈笑声传入耳朵,她的眼睛却涨得厉害,鼻尖酸的难受的慌。 可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转移,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在画像上落下最后一笔。 旁边的士兵们,一直在观摩她的作画过程,不过看到她最后这点睛一笔,不由又是一阵点头惊叹。 宁菀拿起画像,看着他们问:“这人是长这个样子吗?你们看看还有哪里不一样,我再改改。” “宁姑娘,一模一样。” “对,跟把人印在画里了一样,一点都不差。” “就是他,我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长这个样子,往旁边一放,我都觉得这人会从画里走出来。” 士兵们给了肯定的回答,宁姑娘这画,画的可真厉害,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人能把画像画的跟真人一模一样的。 “那就好,辛苦你们了。”宁菀对着他们笑笑。 “不辛苦,宁姑娘你才辛苦。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2章 最可爱的人 宁菀再看过去,就看到立如轻松般,纪律严明的军队,士兵们都是玄色铁甲,已经找不到那些人到底在哪里了。 “这些丘八们。”陈绍笑骂了一句,看向宁菀道歉:“宁丫头,你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只会打仗,不会说话。” 宁菀摇了摇头,道:“他们都很可爱。” 他们都是最可爱的人,生前为国为民而战,最后的时光,想到的也不是自己。 对面方向,容九沉也已经滚着轮椅过来了。 宁菀迎上去,蹲在他的面前,小声的跟他道:“容九沉,我想让士兵们写下他们最后的心愿,我可以施法,让他们托梦给他们的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泛红的眼眶,微红的眼睛,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施法对你影响会很大吗?” 若是影响太大的话,他可以让北辰他们,写下他们所有人的遗嘱,用信件的方式,交给他们的家人。 “不会有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3章 苍白到仿若透明 宁菀落落大方的跟着点了点头:“姨丈,我们成亲的话,要等到明年,我十八岁的时候。” 古代的女子,十五岁及笄,也就是这个年纪,就到了可以成亲的时候。 不过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大夫,她清楚的知道,人的身体各项机能,要到十八岁左右,才能发育完全,才是成熟的标志。 “成亲的时候,记得告诉我。”陈绍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现在都八月份了,明年也就是再过四个月就到了,一眨眼就到了。 “好。”宁菀笑着应道。 陈绍嘴里说嫌弃儿子,可接下来的闲聊,还是三句离不开陈策,听说他去来州救援,跟宁惟谨一起打下了云州之后,笑着道:“不愧是我儿子,有大将之风,你们啊,千万别惯着他,想要长成有担当有气度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多多磨砺。” 容九沉也给了陈策肯定,道:“他这段时间,表现的很成熟,颇有姨丈之风,假以时日,一定会是我大周的栋梁之才。” 陈绍知道他从来不会说谎,也不会帮别人说好话,他说的话都是大实话,心情就更好了。 他这个儿子,终于是有了点出息了,想到他最后一次出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4章 此生就此作别 容九沉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小姑娘却是稳了稳身子,又快速的坐直了身子,转头,对着他笑:“容九沉,时间已经到了,跟他们作别!” 容九沉点了点头,滚着轮椅到了她的身边,跟她并排而立。 两人的面前,摆着的是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壶酒,三个空杯子。 宁菀对着他笑笑。 容九沉拿起桌上的酒壶,把三个杯子都添满了酒,而后递给了宁菀一杯,他自己举起一杯。 宁菀举起酒杯,看着站在面前的将士们,一字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诸位英雄,一路走好。” 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容九沉也举起酒杯,道:“行衍今日在此,送诸位袍泽最后一程,一路走好。” 对面的将士们,看着他们,声音震彻云霄:“宁姑娘,大元帅,多谢二位相送,此生就此作别,勿要挂念。” 桌上的第三个杯子,在这时腾空而起,酒液洒在了面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5章 他拿着狼牙棒追着我打 这天晚上,玄策军的家属们,都梦到了死去的亲人,在梦里跟他们告别。 云州的陈策,哭着从书桌上抬起头的时候,就见宁惟谨在他面前站着呢,懵了一下,半梦半醒的喊了一句:“大哥。” 宁惟谨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陈策听到他的声音,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往下落,哭着道:“我……我梦到我爹了。” 宁惟谨:“你梦到你爹,怎么哭了?” 陈策眼泪止都止不住,委屈极了,说着还比划着:“我梦到,他拿着个这么粗的狼牙棒,他追着我打,非要我跟他赌咒发誓,以后一定听我表哥跟师父的话,否则他就打死我。” 宁惟谨这个向来严肃的人,都没忍住笑了,给他递过去一方巾帕让他擦擦脸:“你爹怎么会知道菀菀?” 陈策也是咦了一声,跟着嘟囔道:“对啊,我爹怎么会知道师父?我爹死了之后,他就从来没来梦里找过我,怎么突然来找我,还提起了师父。” 宁惟谨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6章 了却心中最深的遗憾 军事学院,就算是建了,也不能让朝廷知道,尤其是这军事学院,还跟摄政王有关。 当今皇上,本来就忌惮摄政王,大金军要议和的消息刚刚送到京城,皇上就迫不及待的派人过来,接手了来州,显然是怕他。 要是知道他建军事学院,怕不是会以为他想要造反。 陈策也是个聪明的,听到这里,就完全明白了,想了一下之后,道:“大哥,你再让我考虑一下。” “阿策,许大人都来了,没有时间给你考虑了。”宁惟谨看着他,继续劝道:“你是菀菀的徒弟,我是菀菀的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功劳什么的,还要分彼此吗?” 他已经决定了,这个军事学院的院长,他一定要去做,他要去帮菀菀,管理好她要建的学院。 陈策又纠结了一下,才一狠心一咬牙,道:“那好,功劳是我的,就全是我的好了。” 两人这边,就愉快的决定了云州大捷功劳的归属,功劳全都给了陈策。 外头,七杀已经又敲了一次门,说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7章 心结终于解开了 “嗯。”宁菀乖乖的应了一声,转头看着他,许是还没完全醒,笑得傻萌傻萌的。 容九沉忍不住也跟着她笑,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温柔的别在耳后。 小姑娘的笑,像是春日里温暖的阳光般,驱散了他心里所有的冰冷跟阴霾。 北辰很快就送来了烤肉,一只烤兔子,一只烤羊腿,跟几根羊排,还有一砂锅的白粥。 容九沉先给她盛了一碗白粥,递给她。 宁菀也没接,眼巴巴的看着他,而后张嘴:“啊。” 容九沉宠溺的笑笑,开始一口口的喂着她喝粥,等喂完了一碗粥之后,又给她撕烤肉,喂给她吃。 宁菀也没动手,想吃什么,只要眼睛扫一眼,马上就能吃到嘴里,别提多享受了。 直到吃了一只兔腿,一根羊排,又吃了几块羊腿肉之后,她才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的拍了拍肚子,道:“饱了。” 容九沉拿着巾帕,给她把嘴擦干净,看着她一副惫懒的可爱模样,轻轻点了点她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8章 跑被窝里藏着 她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轻轻戳了戳那小包:“招财,你怕什么,他又不吃貂。” 容九沉眉心微蹙,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危险:“自己出去,别让我动手。” 那鼓起的小包,就跟着动了起来,嗖的一下,一个白色的东西就蹿了出去。 不是别的,正是宁菀在鬼王宗老巢的大山里,遇到的那只招财貂,那天之后,小家伙就一直跟着她。 不过它特别怕容九沉,这次从来州过来,它也跟着了,不过容九沉不让它坐马车,它就混到了北辰他们的队伍里。 这会儿也不知道谁给的胆子,竟然跑她被窝里藏着了。 此刻这小家伙被容九沉教训,瑟瑟发抖了一下,可怜巴巴的看了眼宁菀,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在闪着泪光。 “招财。”宁菀喊了一声,就见它一溜烟的已经跑不见了,鄙夷的看了眼沉着一张俊脸的男人:“容九沉,你多大人了,还跟只招财貂吃醋。” “对,我就是跟它吃醋,我心眼比针眼还小,见不得有东西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19章 暧昧的水光 “你不是不想吃烤肉了,中午做了点清淡的,野菜瘦肉粥,蒸了点野菜。”容九沉温柔的给她把风衣系好。 “他们为什么要你回去?”宁菀却是答非所问,目光落在了圣旨上。 容九沉笑道:“完颜岑说,孙骞是个废物,议和的事情,他不跟废物谈。”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宁菀也不由跟着笑出声来,这话,的确像是完颜岑说的。 议和,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单是朝廷的事情,而是两个国家,而是关系着无数黎民切身利益的事情。 如果为了一己私利,她肯定会因为正德帝的反复而愤怒生气,阻止容九沉回去主持议和。 可为了来州的百姓,为了更多的人,议和必须尽快敲定,让他们回归正常的生活。 “找到咱们的新婚贺礼之后,就回去。”容九沉张开双臂,微微偏了偏头,看着小姑娘。 宁菀却是自己就跳了下去,笑着道:“我睡饱了,已经恢复精力了,外头这么多人,让人看到了不好。”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0章 建一个太平盛世 再仔细看宁姑娘,嘴唇好像,貌似,应该,肿了点。 宁菀倒是没发觉巨门在看她。 不过容九沉却是冷冷的一记眼刀扫了过去。 巨门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去看,也不敢去胡乱想,走到他跟前恭敬的道:“宁姑娘,主子,饭菜已经好了。” 容九沉点了点头。 宁菀说了声谢谢。 这天的午饭,是野菜瘦肉粥,跟蒸野菜。 野菜就是巨门他们在山里头挖的马芷苋。 宁菀一个人就吃了两碗蒸野菜,香喷喷的鲜美味道,让她想到了奶奶给她蒸的野菜。 她很喜欢吃蒸野菜,每年回家,奶奶都会给她蒸野菜吃,荠菜,榆钱儿,槐花,马芷苋都有。 吃了饭之后,北辰就带人回来了,说是已经找到了地图上的入口。 宁菀跟容九沉,就坐上了牛车,朝着目的地过去。 大概也就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那处所在,不是在很深的深山里,只往山里深入了有二里地的样子,就到了地方。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1章 忽的在地面上消失 宁菀怔了一下,警惕的看向四周,声音紧张都有些变了腔:“容九沉。” “没事,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容九沉握了握她的手,一字一字道:“这个大周,已经烂透了,从根里开始腐烂,发臭。 想要拯救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王朝,唯一的办法,就是破而后立。 以前的时候,我可以当做视而不见,可现在,他们的仇,我必须给他们报,你想要的太平盛世,我也想给你。” 他十万袍泽的死,朝堂上一大半的人,都脱不开关系,包括他那位坐在皇位上的皇兄。 宁菀蹲在他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片刻之后,才坚定的看着他,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杀皇帝,杀朝廷重臣,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按照书里的发展,为了给玄策军的十万将士报仇,他做了。 不过造反,他倒是没做,他那个时候,心愿已了,就扶持男主容楚寒当了皇帝。 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病逝了。 “主子,宁姑娘,可以进来了。”北辰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带着人,拿着火把,去洞里各处检车了一圈,没发现有任何危险。 宁菀跟容九沉的谈话,也就此打住。 北辰带着人在洞里头候着,等着他们俩进来。 宁菀就推着容九沉的轮椅,进了山洞里,左看看又看看,就见山洞的石壁上,还有很多的壁画。 仔细去看,这壁画从头到尾,讲的是一个故事,不过文字她不认识。 容九沉盯着壁画看了会儿,道:“这是后商贵族们用的文字,上面的故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2章 都是金沙 身子坠落的瞬间,他靠着极好的视力,抽手就扣住了小姑娘的手腕,借力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怀里,紧紧的护住。 宁菀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腰肢,脑袋乖乖埋进了他的怀中。 片刻之后。 两人坠落在地。 宁菀就听到嘭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身上,而后就听到他沉闷的低吟。 “容九沉。”宁菀担心的喊他,伸手就要推开他去看他的情况。 “没事。”容九沉抱着她,没让她动弹,唇凑在她耳边道:“是轮椅。” 宁菀听他这么说,还是不放心,扣住他的手腕把了脉之后,才松了口气。 容九沉推开砸在他身上的轮椅,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没发现有危险,才稍稍放开了她一点。 宁菀的眼睛,这会儿也已经适应了黑暗,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他的轮椅就在跟前。 两人身下的地,软软的,好像是黄沙,再仔细看,这些黄沙,都散发着金闪闪的光泽。 容九沉抓起了一把沙,道:“这是金沙。” 宁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3章 生命垂危的白虎 容九沉双眸骤然紧缩,下意识的将宁菀扯到了身后,手里的剑就已经在同一时间飞了出去。 宁菀只看到眼前寒光一闪而逝,有一道血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殷红的温热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 站在她肩头的招财,就是一阵焦急的叫喊,嗖的一声,就冲了出去,朝着对面那东西过去。 它的动作太快,宁菀都没来得及去阻止。 下一刻,空中飞溅的水花都落下之后,她才看清楚,朝着他们扑过来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虎。 这白虎,有两米多高,额头上一个黑色的‘王’字,尽显王者的霸气。 不过此刻这个王者的脑门上,被容九沉手里的剑抵住,只要它敢乱动,就会一剑刺入它的脑门。 它的脑袋上,站着的是招财,招财正在它脑袋上乱跳,拼命的,焦急的跟它比划着。 那白虎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最后定格在宁菀的身上,用一种很人性的目光看着她。 那目光,带着求救,带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4章 特别的吸引力 至于洞里的金沙,听招财讲,是白虎的东西,白虎喜欢金子,也不知道守着这处金沙多少时间了。 至于朋友,什么朋友,它们俩是第一次见面,它跟人家白虎说,它家主人能把它的病给看好,只要它能把这些金子都给它家主人,白虎同意了。 宁菀站在洞口,看着里头的金沙,看向容九沉:“这里的金沙,都是我的了?” 容九沉点头,又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白虎,道:“它也是你的了,这东西,给你当个坐骑也不错。” 宁菀也看了眼白虎,道:“这可是灵物,等把它的病治好了,要放归山林的。” 这白虎,要是放在后世,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国宝,还坐骑呢,敢动一根毛,都要铁窗泪的。 容九沉笑笑:“就怕病治好了,它自己会赖着不走。” 宁菀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怀疑的问:“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容九沉笑出声来:“菀菀,你没有发现,你对这些有灵智的动物,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吗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5章 文武双全之人 陈策也已经跑了过来,第一时间就看着容九沉问:“表哥,这大白虎哪里来的?能借我骑一下吗?” 这白虎,可太威风了,要是能骑在它身上,想想都觉得整个人都要飘了。 宁惟谨跟宁菀打了招呼之后,才对着容九沉微微颔首,下马行礼:“摄政王千岁。” “宁将军不必行如此大礼。”容九沉看着他道,态度只是单独疏离的客气,没有刻意的去亲近。 宁家的人,当初是怎么对他家小姑娘的,他记得清楚,他家小姑娘心胸宽阔不记仇,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 宁菀这边,正在跟陈策说白虎的事情,倒是没察觉到另外两个男人之间的 明争暗斗。 陈策听完之后,一脸惊奇的看着白虎,想要打马过去,可坐下的战马,吓得浑身都在抖,硬是蹄子都不敢迈一步。 倒是白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之后,迈着它优雅的步伐,一步步的在往前走,哪里还能看得到有生病的样子。 陈策就问:“师父,它真的生病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6章 桌下作乱的手 宁菀点了点头,看着北辰他们赶过来的马车,道:“大哥,咱们去车里谈!” 这地儿,也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很宽敞明亮,铺着软软的羊毛地毯,放置着办公的书桌,和一张喝茶吃点心的矮桌,还有个软榻。 容九沉沏茶。 宁菀给宁惟谨送过去一杯,认真的看着他道:“大哥,这件事,你要想好了,这次云州大捷,你的功劳最大,朝廷给你的封赏必定不会少,可如果你去做军校的校长,你眼下的前途,就没了。” 宁惟谨喝了口茶,异常坚定的点头:“我知道,我也想好了,我跟阿策也商量好了,功劳都是阿策的,我会抽身出来,不过想要完全抽身,还需要摄政王帮忙。” 容九沉又给他添了杯茶,笑道:“这若是宁将军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果,本王会帮你处理好一切,你只需要带着少年军们,去西宁州,安心办军校就好。” “少年军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7章 高高在上的女王 容九沉懒懒的靠在轮椅上,端起一杯茶水来,眼底神色在这一瞬间,幽深冷酷。 罢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他家小姑娘的大哥,他的大舅哥,他还是要卖给他一些面子的。 宁菀被宁惟谨给带了出去,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 宁惟谨犹豫了一下,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问她:“菀菀,他有没有对你无礼?” 她是女孩子,可是她又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有她自己独立的想法,她有通天的能力,不是依附于谁而活的。 他都知道,可是她再聪明,对于男女之事,也只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过的女孩子,他怕她会吃亏。 “没有。”宁菀毫不犹豫,矢口否认。 “菀菀,你是个女孩子,有些话作为大哥的,得提醒你,你们俩又没成亲,不是夫妻,你们这样相处,对他没什么,他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可对你的名节,影响很大。”宁惟谨满目担忧的看着她道。 “大哥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8章 哪里能受得了哦 “狡猾,你装睡!”宁菀忍不住又碰了碰他的睫毛,笑道:“我说你是个睫毛精!” “睫毛精是什么精?”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笑问。 “就是你睫毛长。”宁菀玩着他的睫毛,忍不住嘀咕:“你睫毛怎么这么长呢?” 容九沉伸手,在小姑娘的睫毛上也轻轻的碰了碰,笑道:“那你也是睫毛精。” “我睫毛不长。”宁菀凑近他,让他看:“你看看,我睫毛没你的长,也没有你的浓密。” “是吗?”容九沉扣住小姑娘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往怀里一拉,凑近。 两人的睫毛,就这样碰撞到了一起。 宁菀眨巴眨巴眼睛,痒痒的,伸手想要去推开他:“容九沉,你以前的坐怀不乱哪里去了?你再这样,我喊大哥了!” “小坏蛋,恶人先告状,我的坐怀不乱哪里去了,你该问问你自己。”容九沉看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红唇,呼吸一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微凉的薄唇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29章 宁菀要回玉山 宁菀只看了一眼,男人风华绝代的气质,俊美的容颜,勾的她心跳又是漏掉了半拍,赶紧转移了视线,开始接着写信。 这信,是写给宁惟慎的,他几乎是每隔两天,就会来一封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很快,一封信就写好了,封在信筒里,被海东青送往了玉山。 一天后,信就已经送到。 宁惟慎不在科学院,去京城铺子里了。 不过宁惟行刚好过来找他,看到是宁菀的来信,他是想也没想,就拆开来看了。 看到信上宁菀说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家了,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放下信之后,他就骑马,朝着书院过去,要把这消息告诉孔老,他老人家这几天老是念叨,问他臭丫头什么时候回来。 玉山的八月底,九月初,重新修过的宽阔大道上,到处都是一番忙碌的情景,风景美如画。 开春时候中下的棉花,已经开始陆续进行采摘,裂开口的棉桃,像是一朵朵白色的花儿。 宁惟行一路过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0章 扳回一局的机会 顾凝手里的笔刺啦一划,一道红色的墨迹在学生的作业本上横开,作业纸都被划烂了好几页,唇忍不住颤了一下,眼底神色阴鸷的看向她,问:“你确定吗?” 夏荷用力的点头,道:“确定,我听的清清楚楚,最多半个月。” “我知道了。”顾凝看了眼桌上的作业本,眼底神色有瞬间的扭曲,泄愤似的抄起作业本直接丢到了旁边的水盆里。 宁菀要回来了,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在宁菀回来之前,做点什么才好。 她想了又想,不多会儿,突然阴测测的咧嘴笑开,低低的呢喃到道:“我知道了。” 现在,唯一能让她扳回一局的机会,就在娘的身上,娘的病如果好了,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娘是最疼最宠她的,到现在为止,她还把宁菀喊做凝儿呢。 如果她的病不好,受了刺激,变成疯子就变成疯子,反正她无所谓。 顾凝想到这里,笑容越发的扭曲阴毒,把守在门口的夏荷叫过来,小声的吩咐了她两句。 夏荷听了她的话,很快就离开了书院。 顾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个时辰之后。 宁惟言就回来了,看到她正蹲在水盆边捡什么东西,喊了她一声:“凝儿。” 顾凝像是被吓到了,手一抖,手里的作业本就被她给撕烂了,她也身子晃,眼看着就要摔倒。 宁惟言一步上前,扶了她一把,心疼的紧张道:“凝儿,你没事!” 顾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1章 娘都记起来了 “娘!”顾凝喊了一声之后,跌跌撞撞的一路跑过去,费力的将她给抱在怀里,看着昏迷中的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来。 宁菀说的果真是真的,娘见到她会受到刺激,就是不知道她的病是会痊愈,还是会变成个疯子。 外头,人生嘈杂。 “凝儿,凝儿。”宁惟言担忧的呼唤,夹杂在人声里清晰的传过来。 顾凝的眼睛里,瞬间就流出了两行清泪来,轻晃着宁母的身体,哑声呼喊:“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 宁惟言听说家里这边着火,糖葫芦也没买,一路折返飞奔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顾凝抱着宁母在哭。 他面色骤然一变,紧张的跑了过去,声音都变了腔:“凝儿,娘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二哥,我不知道。”顾凝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哭着,一句话说完,剧烈的咳了起来,一口血就咳了出来。 “你……”宁惟言紧张母亲,又心疼她,也舍不得说她重话,只得安慰她道:“没事,别怕,有二哥在。” 她胆子那么小,一定也被吓到了,他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去责难她。 “二哥。”顾凝拿着白色的巾帕擦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2章 哥哥们欺负你了? “娘。”顾凝紧紧的抱住她,哭着道:“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宁母又是一阵心酸,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隔壁的火,已经扑灭了。 宁母说她的病好了,可宁惟言不放心,把她的病情跟她说了一下之后,骑马去请大夫了。 顾凝一直挽着宁母的胳膊,黏在她身边,好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一样。 “凝儿,委屈你了。”宁母心疼的抚摸着她消瘦的脸颊。 “娘,我一点都不委屈,你的病好了就是我最大的心愿。”顾凝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她笑:“要是我见你,会让你的病情加重,我可以这辈子都不跟你见面,想你了,就偷偷过来看你一眼。” 宁母听得更难受了,哑声道:“你这孩子,你怎么可能一辈子见不到娘,娘的病不是好了吗?” 言哥儿都告诉她了,凝儿在她生病的时候,怕刺激到她,加重她的病情,不敢见她。 所以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才会抱着她哭的这么伤心。 “娘,太好了。”顾凝抽了抽鼻子,撒娇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我又有娘了。” 宁母一脸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以后娘再不会让你受苦了。” “嗯。”顾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3章 别碰我,我嫌脏 紧跟着,就听到宁惟慎凉薄中带着讽刺的声音:“顾凝,你已经住了半个月了,你还想要住多久,不要让我动手,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王府去。” 宁母听到声音,面色骤然一变。 宁惟言起身就要出去。 宁母却是一把拉住了他,对着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让他说话。 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能这么跟凝儿说话! 凝儿生病了,身体这么不好,他还刺激她,赶她走。 外头,又传来了顾凝的声音,柔柔弱弱的,还夹着虚弱的痛苦的咳嗽,可怜又委屈:“三哥,我能不能再过两天,两天之后,我肯定会走。” 宁惟慎嗤笑一声:“不能,你不要以为有二哥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跟我讲条件,玉山不是他宁惟言的玉山。” 顾凝就压低了声音,弱弱的问:“是菀菀要回来了吗?” “对,菀菀她很快就回来了,你也知道她脾气不好,我不想她在外辛苦这么久,回到家里还要看到你糟心。”宁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4章 想死滚远点 顾凝身子一晃,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低头默默的垂泪。 宁惟言也没料到宁惟慎会推开她,着急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摔在了地上。 他把她给扶起来,怒火中烧的看向宁惟慎,咬牙切齿的道:“老三,你不要太过分了。” 宁母气的身子都在颤抖着,抄起手里的棍子,对着他就打:“你厉害了,你赶你妹妹走就不说了,你现在还动起手来了,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娘,不怪三哥,都是我不对。”顾凝哭喊着,挣开宁惟言,又跑了过来。 这次她聪明了,不敢去碰宁惟慎,抱住了宁母。 宁母被她抱住,手里的棍子,又没能打到宁惟慎的身上,就指着他:“你还愣着干什么,你妹妹这么护着你,你还不赶快跟她道歉。” 宁惟行冷冷的扫了眼顾凝,道:“娘,她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她叫宁菀。” 说完,他也懒得去看顾凝演戏,而是直接走到了宁惟言身边,问:“娘的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5章 生撕了他 顾凝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已经死了一般,微微垂着头,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一片撞出来的红色血迹,格外显眼。 宁惟言看得又是一阵心疼,咬牙质问:“宁惟慎,你又要对她做什么?” 宁惟慎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我不过就是看她摔倒了,扶她一把。” “你……”宁惟言双眸都是燃烧的火,一口血就哽在了喉间,然后就见宁惟慎在他的注视下,松开了顾凝。 顾凝看起来是已经昏迷了,身子不受控制,被人丢下的时候,嘭的一声闷响,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宁惟慎放开她的时候,用了什么技巧,她的脑门,刚刚好再次撞到地上,受到了二次伤害。 “宁惟慎!”宁惟言是真的怒了,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紧张的跑过去把顾凝给抱了起来。 宁惟行眼底满满的恶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二哥,我扶她不行,我不碰她也不行,你想让我怎么做?” 宁母到了跟前的时候,狠狠的打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6章 叫不醒装睡的人 “哦,你醒过来也会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无辜的,这一切只是巧合。”宁惟慎嘲弄的,恶意拉长了调儿,看着宁惟言跟宁母:“二哥,娘,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宁惟言面色铁青,死死的握住了拳头,下意识的看了顾凝一眼。 老三说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凝儿她以前,做过这种事情。 可是他没有证据,就是空口无凭,凝儿她以前是做过错事,可现在,她已经改了,他不该这么冤枉她! 宁母眉心皱的更紧了,握住顾凝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宁惟慎看了眼他们两个的表情,转身要走的时候,脚步又顿了一下,声音冷冽如冰:“娘,二哥,顾凝她是去找大哥的时候得了瘟疫,隐瞒不报,要不是菀菀恰好那个时候过去,大哥会死,云州城很多人都会死。” 说完,他再也不去看他们,只是抬眼,看了眼万里碧蓝的天空,眼底神色嘲弄到了骨子里。 娘她迷迷糊糊,病了这么久,刚刚醒来,还没弄清楚事实,把顾凝当做是宝他还能理解。 可二哥这,明明知道顾凝她都做了什么,还是一次次的选择原谅她,就让他有些费解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7章 立于不败之地 完颜岑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就无法回神,心里漫上的苦涩,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还是晚了一步,若是在一年前,在她不认识容九沉的时候,就找到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容九沉看着骑马过来的小姑娘,唇角勾起温暖的笑来,滚着轮椅朝着她迎过去。 宁菀在马上,也对着他笑,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勒马停下,一个帅气利落的翻身,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大帐门口的完颜岑,已经走远,不过在转弯的时候回头,就见阳光下,她在笑,对着容九沉,笑得眉眼弯弯的好看。 心在这一瞬间,疼的有些厉害,他抬脚离开,再也不敢回头,一直到了旁边的大帐里,才接过朱雀递过来的信件。 看到信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眉心簇的很紧,问:“这件事确定了吗?” 朱雀点头:“确定了,皇宫里,除了皇上,元妃,贤妃,还有些宫女太监,也得了瘟疫。” 这封信,是由完颜岑自己的情报系统,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大金皇宫里,开始出现瘟疫。 而第一个确诊得了瘟疫的人,就是大金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8章 欢迎来到动物世界 “告辞。”容九沉说完,滚着轮椅离开,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小人影,眼底的冷凉深沉消失不见,温暖漫出。 完颜岑看过去,就见容九沉的大帐门口,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靠在软榻上在看书。 夕阳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恬静又美好,看到容九沉过来,她懒懒的站起身,对着他招手。 暖橙色的夕阳下,她笑靥如花,温暖舒适的笑,如同阳春三月里最绚烂的阳光般惹眼。 可她的笑,她的温暖,她的美好,都是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这辈子都跟他无关了。 “主上。”朱雀喊了他一句。 完颜岑回神,大步走到他的马跟前,一跃纵身上了马,回头的瞬间,也看到那两个人,也上了马车。 他的眼底,现在却是没有了刚刚的失落跟伤感,只剩下坚定跟冷酷。 他知道瘟疫是容九沉散播的又能怎么样?他要是处于容九沉的位置,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战争没有谁对谁错,战争中敌对两方无所不用其极,人为使用瘟疫,也不过是一种争取胜利的武器而已。 风,刮过。 北地傍晚的风,冷凉。 两边的军队,背道而驰,很快就消失在了傍晚的冷风中。 第二天,完颜岑就收到了圣旨,圣旨上,大金皇帝完颜琮珏说,只要大周这边的条件不是太过分,太难以接受,就马上答应。 三天后。 合约终于敲定。 这次的合约,是自从玄策军覆灭以来,第一次由大周国占领主动权,跟大金国谈条件的合约。 大周把治疗瘟疫的药,以市场价格卖给大金国。 大金国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39章 雄霸天下的豪气 风,卷起赤色的旗帜,马蹄翻飞,尘沙飞舞。 最前头那人,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玄色的披风在空中翻卷,猎猎飞舞。 不是别人,正是宁惟谨。 他身边,跟他错开了有半米左右,在他稍稍后面跟着的,是谢御。 这家伙听说要建军校,组建少年军,第一个报名要参加,现在是少年军的一员。 他的身体,经过宁菀的初步治疗,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后续还需要针灸推拿治疗。 不过宁菀已经把这些教会了随军一起去西宁州的一位大夫,会负责他的后续治疗。 他们两人身后,是一张张洋溢着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脸,是新组建的少年军们。 这群少年军,是要跟着宁惟谨一起,出发去西宁州,建立他们的玉山军校,他们是军校的第一批学生。 宁菀偏头,看容九沉:“少年军是今天出发吗?” 容九沉道:“应该是明天。” 宁菀就知道,她记忆力没出错,少年军是明日,才会离开来州,去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0章 娇憨可爱 随着他们渐渐远去,嘹亮的军歌,也跟着消失不见,偌大的天地间,又恢复了安静。 宁菀一直看着,直到那能压过一切颜色的黑,在眼前消失,她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回神。 容九沉笑笑,勾着她的手,道:“等到军校建好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宁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 这次大哥过去西宁州,带去了五千个少年军,都是在来州招募的,大部分是孤儿,另外的都是良家子。 不过她本来是打算让大哥将招财也带走的,不过这小东西聪明的很,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在她离开的时候,它躲起来了。 然后,出了来州城有几里地了,它才又跑了出来。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傍晚的时候,停了下来,停在了海边的码头上。 容九沉看着躺在软榻上,睡的正熟的小姑娘,滚着轮椅过去,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给抱了起来。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问:“到哪里了?” 容九沉看着她半梦半醒间软萌萌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蹭了蹭,声音性感低沉:“到了连州港了,要是你累的话,咱们今天不上船,先歇一晚上,明天上船。” 宁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1章 破碎的布娃娃一样的女孩子 就见那里,海浪拍案,卷着海沙。 隐约中,有个好像是人的东西,在随着那海浪,一下下的被拍打到岸上,又被一次次的卷入海里。 “容九沉。”宁菀喊了一声,指着那处位置,微微眯了下眼睛,问:“你看海岸那边,海浪里那是不是一个人?” 容九沉看过去,点了点头,给出了回复:“应该是个被淹死的人。” “死人?”宁菀有一种几近可怕的直觉,她觉得那不是个死人,为了确定,让北辰把望远镜拿了过来。 那处地方,距离这边,大概有一千米,也就是二里地的样子,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就能清楚的看到海浪里的那个人。 那是个身量不大的人,脸上,身上都是狰狞的被泡的发白的伤口,看不出男女。 不过能看到,那人的胸口,还在轻微的起伏着。 “容九沉,那人没死。”宁菀目光凝重的看着海浪里的人,很肯定的道。 确定了人还没死,北辰很快就带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2章 同意顾凝离开的举手 屋里,很快就燃上了炭火。 宁菀谁也不让帮忙,亲自抱着那个女孩,进了屋,将她放在了床上之后,才打开针灸包,拿出银针来。 可银针拿在手上,她眼圈发酸,手微微在发抖。 作为一个见惯了生死,见惯了各种伤者的医生,她第一次,不知道这针,该如何下手。 这女孩,浑身就没有一处好的,完整的皮肉,到底是怎样恶毒的人,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容九沉紧紧的看着她,见她犹豫纠结了片刻之后,眼底神色又变得坚定了起来,手里的银针也在这个时候落下。 一直到她施针结束,开始准备给女孩上药,包扎伤口。 容九沉才滚着轮椅出去,在门口背对着她们,微微仰头,看着夕阳。 夕阳印在他深邃的眸底,血一般的红。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也在这一刻,紧握,指骨节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家奴的命不是命,俘虏的命不是命,都是可以随意打杀的。 他以为,见的多了,会慢慢习惯。 可有些事情,是不管见了再多,也永远不会习惯的。 菀菀说的对,这个丑陋扭曲的世界,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天边的夕阳,在一点点的消失,直到最后一抹阳光,也被黑暗吞没,天彻底的黑了下来。 船,也在这个时候,缓缓的开始移动了起来,水手们在甲板上来回忙碌着,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只能听到来往的脚步声。 海上,起风了。 风,从连州的海上,吹往南方津港所在的位置,又从津港,到了遥远的玉山。 整个玉山,依然在热闹忙碌中,到处都是繁华的烟火,马车来来回回络绎不绝。 宁惟慎撇开顾凝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3章 出于什么目的 宁母为难的看了眼宁惟言,又看向宁佑。 凝儿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菀菀也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怎么选择。 宁佑犹豫了一下,手刚刚要举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痛苦的低咳声。 宁惟言下意识的回头,推开门,就见到一脸灰白之色的顾凝。 她早已满脸泪痕,咳得厉害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越发显得她整个人都憔悴到让人揪心。 “凝儿。”宁惟言声音沙哑的喊了她一声。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着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只觉的心疼,觉得愧疚。 他们一家人,在这里讨论着要怎么把她赶走,凭什么把她赶走,她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是爹娘的女儿! 宁佑皱了皱眉,一张本就严肃的脸更严肃了,显得有些冷酷无情。 宁母性子软,担心的站了起来,就要朝着顾凝过去。 宁惟行却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娘,你也知道菀菀跟顾凝有矛盾,顾凝回京城,不管是回王府,还是顾府,都能好好修养,可菀菀她要是走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4章 毛骨悚然凄厉尖叫 宁佑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宁惟行站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思考了一下,却没开口说话。 宁惟慎插了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是变了吗? 她不是! 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才对! 自私,狠毒,心如蛇蝎,不择手段。 这天晚上,已经太晚了,城门都关了,顾凝是到第二天早上离开的。 宁惟言早上有课,顾凝就十分体贴的没让他送自己。 上了马车,马车离开了玉山之后,她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勾起的了唇角,眼底神色恶毒扭曲。 宁家的人,现在赶她走,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她,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后悔,会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谅的。 玉山的阳光,炽烈又绚烂,可掩在半阴暗中的她,浑身都充斥着怨毒,阴冷,黑暗。 有鸟儿在蓝天白云里飞翔,远远的似乎能看到天的另外一边。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5章 失忆的女孩 女孩身上的伤口,因为她的剧烈挣扎,早就已经又撕裂了,血染红了白色的纱布,看起来触目惊心。 女孩情绪激动,可能压根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疯狂的挣扎,尖叫个不停。 宁菀想要过去,却被容九沉给扣住了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眉心微蹙。 这女孩,现在这状态,已经失去理智了,不管谁靠近,都会被她伤到。 “我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办,我是个大夫。”宁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她说完,转身就朝着那边过去,一边走一边道:“北辰,巨门,你们压住她,别让她乱动。” 床上的女孩,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之后,满是癫狂跟绝望的眸,目光开始凝聚。 北辰跟巨门两个,明显的感觉到她挣扎的幅度变小了,等到宁菀到了跟前的时候,女孩就已经不挣扎了。 她像是脱了力一样,身子软软的躺在床上,头却是扭像了宁菀的方向。 宁菀就见,女孩那双赤红的眸,红色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6章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宁菀又循循善诱的问了她一些问题。 等到给她换好药,包扎好伤口之后,也确定了,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就只记得有个姐姐。 而她,把她当成了她的姐姐。 她觉得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老是被人认错。 开始是宁母,宁母的病好没好呢,又多了个捡到的妹妹。 宁菀判断,召召是因为脑部受到了重创,才会导致失忆,记得姐姐,是因为姐姐是她最重要的人,甚至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 召召刚刚醒来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只要宁菀离开了她的视线,她就会慌张,就会害怕,就会哭。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拒绝任何人靠近宁菀,只要看谁稍微跟她走的近了一点,她就会跟野兽保护自己幼崽似的,呜呜呜的冲着人低吼,警告加威胁。 不过,很神奇的是,她不会对容九沉那样,也或许是本能的感觉到惹不起。 容九沉这人,生性谨慎,第一时间就让北辰去查这个女孩的身世,不过道现在为止,暂时没有任何线索。 他观察了她两天,发现她没有任何危险的举动,确定不会对宁菀造成威胁之后,才敢放任宁菀跟她单独呆在一起。 船在海上行驶了两天之后,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 这天傍晚的时候,宁菀推着召召去看夕阳,透透风,站在甲板上往下看,就见海天一色的景色,壮观无比,收回目光的时候,就扫到二层的甲板上,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也在吹风。 那女人长得很是清丽,正在一脸温柔的逗弄着怀里的小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冯冀冯将军的夫人,陈国公的肖大寿的妹妹,郡主肖清儿。 “清儿姐。”宁菀喊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7章 不可逆的损伤 “他是被人下了邪术,封住了声带,才导致说不了话。”宁菀认真的道。 肖清儿听说是邪术,脸色倏地就变了,压低了声音谨慎的问:“菀菀,你还懂这个?” 阿寅当年失声之后,大哥什么人都找过,天下最好的大夫,最有名望的和尚,道士,可也没有人看出来他是被人下了邪术。 不过菀菀说的话,她肯定是无条件的信任。 “你知道顾风眠吗?”宁菀看着她,直接拿事实说话,比什么解释都好使:“他的痴傻,也是因为被人用了邪术。 害你侄子的人,跟害他的人,气息跟手法都一模一样,就算不是一个人,也是出自同门。” 她对肖清儿很放心,也没什么不能跟她说的,就把自己能说的,都告诉了她。 肖清儿听完了之后,清秀的面庞,越发凝重严肃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那该怎么办?” 她人虽然不在京城,可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她都知道,大哥还有阿寅他们,会经常给她写家书。 她的年纪比顾风眠也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8章 小妹绝对不能嫁给宁王 肖清儿听到女孩的声音,看过去就心疼了,拉了拉她:“菀菀,先去那边,咱们等会儿再聊。” 宁菀跟肖清儿过去的时候。 召召拉住宁菀的手,打了个哈欠,抱住了她。 宁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乏了,咱们回去休息!” 召召乖乖的点了点头,一双黑葡萄般的眸盛满了幸福。 宁菀把她送回屋里,哄着她睡着了之后,才轻轻抽开她攥住自己的手,出去找肖清儿。 肖清儿正拉着肖寅,在隔壁屋里说话。 姑侄两个,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推测了一遍。 很多事情,看起来很乱,可只要找出来一个头,就能很快就理顺了。 这件事情,也是如此,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 顾风眠的妹妹,顾凝是宁王的正妃,顾风眠傻了。 废后一直有意让陈国公府的小郡主肖灵越做宁王的侧妃,陈国公府的两位公子,一个瘫了,一个哑了。 一个月前,肖灵越及笄的第二天,皇上给她和宁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49章 变成容九沉的长辈 是宁菀的声音:“清儿姐。” “进来!”肖清儿笑笑,面上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拍了拍肖寅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菀菀过来给你看病了,你要不要再冷静一下?” 他这脸色,别让菀菀误会了才好。 肖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摇了摇头,面色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眼底的愤怒跟仇恨也慢慢消失。 下一刻,门响了,宁菀推门而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暖橙色的光晕一般,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暖的。 肖寅的心,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奇迹般的跟着变得平和了起来,对着她微微颔首,笑了笑。 宁菀做事,向来是干脆利落,也没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肖二公子,事情你姑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过来是给你解除邪术的。” 还没等肖寅反应。 肖清儿就搭腔了:“菀菀,不要跟他这么客气,你既喊我一声姐姐,他是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0章 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肖清儿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他们,道:“摄政王,你赶紧带着菀菀回去休息,这边不用担心。” 宁菀抬头,看了看她。 肖清儿就道:“知道了,有问题我马上就去找你。” 宁菀这才虚弱的笑笑,点了点头,话都没力气说了。 她给肖寅施法,其实不至于体力透支成这样。 主要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在黑山,耗费了太多的法力,身子没养好,法力也就恢复了只有两成左右,才会虚弱成这样。 容九沉抱着她,滚着轮椅,很快就到了隔壁的房间,微微垂眸,就见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心疼的叹了口气,将她放在床上,给她脱掉鞋子,盖好了被子之后,纤长如玉的手,才轻轻覆上她的额头。 是冰冰凉凉的触感,每次她因为施法体力透支的时候,体温都会很低。 他滚着轮椅到了外头,吩咐了北辰一句之后,又回身,把暖炉点上。 暖炉点上的时候,北辰也送来了两个汤婆子。 容九沉拿过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1章 成亲之后 容九沉身子僵了一下,垂眸的瞬间,眼底是璀璨耀眼的星河,映出的全都是她的模样,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晚上风大,宝船在海中摇晃着,也摇开了一室的春色。 过了好大会儿,宁菀才气喘微微的趴在容九沉的怀里,微微仰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他的唇。 容九沉扣住小姑娘乱动的小手,如星辰般的眸凝视着她,声音克制着,喑哑的厉害:“别闹。” 宁菀纤细的手指,勾着他的下巴,蓦地靠近,眨巴着眼睛,娇俏的声音带着几分哑,几分俏皮:“九哥哥,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咱们可是都做了,你怕什么?” “不行。”容九沉唇色殷红,有些微微发肿,看着小姑娘闪烁着光芒的眸:“你还小,有些事可以,有些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宁菀埋首在他脖颈间,咯咯笑出声来,小手不老实的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上画着圈圈。 其实在古代,及笄就能嫁人了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2章 嘴怎么肿了 她这句话说完,就皱了皱眉,因为她看到,他的唇也是肿的,奇怪的皱了皱眉。 容九沉淡定的很,道:“我没有欺负你姐姐。” 召召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的唇上来回看了一遍之后,问:“那你们是不是打架了?” 宁菀道:“没打架。” 召召不信。 肖清儿这个时候,正好过来,也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赶紧走上前来,笑看着召召道:“召召,你不是饿了吗?” 召召大声道:“召召不饿。” 肖清儿道:“我听北辰说,你喜欢吃麻团儿,我刚刚给你炸了一些。” “在哪里?”召召明显是个小吃货,听到麻团儿,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 肖清儿笑着,推着她的轮椅:“饭堂呢,咱们这就过去。” 宁菀跟容九沉,这才脱离了比较尴尬的处境,扭头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召召这孩子,在她后续给她详细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记忆,停留在了五岁的时候,就是个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3章 风暴要来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被人虐待,饿了多久了呢,怎么这么能吃。 这一桌子,她自己一个人吃了大半,这后厨还在源源不断的给她端上来吃食。 “我们先去甲板,你吃饱了再去。”宁菀轻轻的拍了拍召召的小脑袋,笑着道。 就召召这饭量,搁在后世,妥妥的可以做个大胃王,美食博主,人家催吐都没她吃的多。 而且她给她仔细检查过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消化功能吸收功能强大而已。 召召就乖乖的蹭了蹭她的掌心,口齿不清的道:“嚎。” 宁菀跟容九沉就先出去了。 肖清儿在看着召召,眼底是满满的母爱,知道她的事情之后,总想多疼疼这个可怜的孩子。 外头,风大了些。 宁菀到了甲板上,仰头看着天空,道:“容九沉,好像是风暴要来了。” 容九沉点了点头:“船长说,今天下半夜会有风暴,咱们要赶在风暴来临之前到东莱港。” 宁菀有些担忧的道:“咱们赶得及吗?你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4章 偷夜明珠 这些夜明珠,一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小,放在一起的时候,别提多惹眼了。 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副看我棒不棒,求夸奖的得意小模样。 宁菀知道,这船上的人,都是有钱人,可一下子十颗夜明珠,大小圆润度也都一致,就太难得了,屈指敲了它脑袋一下,教训道:“你是招财鼠,不是小偷,以后再敢偷东西,我剁了你的爪子。” 这小东西,打从上了船之后,就一直在乐此不疲的偷东西,刚开始的时候偷铜钱。 被宁菀教训了之后,它就开始偷银子。 又教训了一次之后,它就开始偷金子。 这些偷来的东西,宁菀都让北辰物归原主了,昨日里又教训了它一顿,就老实了。 谁知道今天可好,给她偷了十颗夜明珠! 招财就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都要哭了,小爪子来来回回的滚动着夜明珠。 容九沉就笑道:“它可能没明白你的意思,觉得它哪来的东西你不满意。” 宁菀想了一下,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5章 海盗来袭 宁菀看着眼前一幕,不由笑了,对容九沉调侃了一句:“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嚎。” 她一句话落。 天空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雨水倒灌似的开始落下。 一时间,天地间闪电狰狞,雷声炸响,狂风怒号,凄风苦雨。 容九沉身上,已经被突然降下的大雨给刮湿了,目光带着几分警告的看向大白,冷声命令:“别挡路,进屋去。” 大白整个虎看起来很暴躁,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头往旁边扭动过去,对着黑色的大海,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它这一嗓子,声音很大,就连船身,都不知道是因为它吼出来的声波,还是因为风暴太大,晃动了一下。 宁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向容九沉,小脸异常凝重:“大白应该是感应到了危险,让人好好观察,四周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她也感觉到了,大海里的危险,除了海啸,暴风雨,还有水匪,就是海盗。 容九沉往四周看了一眼,眼底神色骤然一凝,目光看向一个闪烁着的小小光点,有危险漫出,道:“菀菀,咱们遇到了水匪。” 大白也开始对着那处闪着光点的地方,大声的,警告似的咆哮着。 可风大,雨大,它的声音虽大,也没有大自然的力量大,很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6章 血红色的杀戮 肖清儿一脸的严肃:“菀菀,说好咱们先走,你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宁菀看着她,眼底带上了几分闪烁的兴奋光芒:“清儿姐,那些海盗中很多人都得了水蛊,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了。” 她刚刚看得清楚,海盗船上的那些海盗,十有八九都有得了水蛊的症状。 肖清儿听得有点懵,不过大意是清楚了,还想再问问到底怎么对付海盗。 宁菀却是已经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大海里。 “菀菀。”肖清儿担忧的一声呼唤,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只将将碰到了她的衣角。 宁菀在海中露出脑袋来,对着她大声道:“清儿姐,你们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 说完,她像是只美人鱼似的,钻进了海水中,只片刻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肖清儿急的眼睛都红了,眼看着她游走了,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会没事的。 毕竟,摄政王跟菀菀,都不是一般人。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7章 控制寄生虫 直到,肖清儿回过神来,看到了召召,一脸担忧的道:“召召,你怎么出来了,快点进去,你身上伤还没好,淋了雨发炎了怎么办?” 说完,她赶紧推着她的轮椅往船舱里过去。 天太黑,她满心的担心,没有发现,召召微微垂下的那双眸子里,有些狰狞扭曲的杀意。 她低低的又呢喃了一声:“他们全都该死。” “对,他们都会死的。”肖清儿倒是听到了这句话,斩钉截铁的跟着重复了一句。 召召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又松开,再握紧,眉头皱的很紧,满是杀意的眸,带着困惑。 她的身体里,好像有很强大的力量,可以帮助姐姐杀光那些坏人的力量。 可是现在,除了保护姐姐这个意念之外,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力量。 天空中,是狰狞滑过的闪电。 海面上,是轰隆炸响的炮弹。 小船,距离对面的宝船,已经越来越远,只能在闪电跟炮弹滑过的时候,才能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8章 吓都能把他们给吓死 而且这炮火,威力之大,是他们前所未见的,就连海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佛郎机火炮,威力都不敌这火炮的三分之一。 刚刚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柒’船,被正巧打中了船底,一下子炸死了几十个弟兄不说,还开始漏水了。 在几次冲锋未果之后,最中间的那个,打着一个‘壹’字,最大的海盗船上,就有人打出了一个橙色的旗帜。 所有的船只,都往后撤退了一点,退到了火炮攻击的范围之外,开始静观其变。 他们退了,不过对面的船只,火炮还在不停的发射着,只不过攻势密度,比之刚刚他们进攻的时候,有所减弱。 海盗船上的海盗们,看着对面的火炮还在打,打空炮,就跟着狂妄的嘲笑出声。 “老大,我看他们是吓疯了!” “老十三,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估计啊,他们都吓得屎尿横流了,艹,等会儿兄弟们上去,肯定一股屎尿味。” “这群裤裆里没玩意儿的东西,早乱了阵脚,还是老大的主意好,所有船一起出动,光吓都能把他们给吓死。” 一群人在这里幻想着,对面的宝船上的火炮,总不可能一直发射,他们总有把炮弹打完的时候。<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59章 声波攻击的效果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身壮如牛,满脸络腮胡子的海盗,目光下流的盯着她道:“等会儿上了船,谁都不许动她,海皇还缺个暖床的女人,就她了!” 海皇不是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吗?面前的这个美人儿,简直让男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生出下贱犯罪的想法,肯定能让海皇满意。 其余的海盗们,听他说到海皇,个个都变得面容肃穆了起来,眼底也带上了灼灼的疯狂崇拜之色。 不过就在这时,海盗中,有个人突的痛苦的尖叫了一声,捂住肚子,轰的就倒在了甲板上。 而后,是第二个人捂着肚子倒下。 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的人,痛苦的捂住肚子,在地上疯狂的打着滚,嚎叫着。 各个海盗船上的船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们,一个个倒了下去。 没倒下去的,很多人也痛苦的捂着肚子,一脸的紫青色。 只有极少数的人,还好端端的站着,这些人,十个里面,也就只能挑出一两个来。<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0章 通体银色的虫子 宁菀太过于专注,越是感觉到疲累,就越是要让自己专注。 四周是什么情况,她根本就没办法再去分神注意,有容九沉在,她也特别安心。 等到察觉到危险逼近的时候,一道寒光,已经直直朝着她的面门射了过来,正正对准了她眉心位置。 事发太过于突然,飞来的东西,速度又太快,她想要闪躲,已经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过来。 离的很近了,借着空中滑过的闪电,她清楚的看到,那不是暗器,而是一只通体呈现银色,还在蠕动着,像是蚕一样的虫子。 她瞳孔骤然紧缩,就在那虫子将要贴近她的皮肤时。 容九沉已经到了她的跟前,左手里一道闪着寒光的薄薄刀刃,横档在她的眼前,帮她挡住了那飞过来的银色虫子。 虫子撞到刀刃上,攻击受到了阻扰,就落在了甲板上,在甲板上蠕动了一下,眼看着又要飞起来。 就在这时,容九沉眸光一沉,有杀气汹涌而出,手里的剑,朝着大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1章 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她看的那本古书上是说,这种蛊,要五十年,才能养出来一只,就这么出现在这个地方,这蛊王未免也太随随便便了! “既然是蛊王,待战斗结束,写信送去南疆,让为空调查一下。”容九沉将瓶口塞紧了之后,将瓶子又放进了包里。 宁菀点了点头。 说起为空,为空大师在过年之后,就已经去南疆了,到现在为止,在那边待了有大半年了。 已经成功化身为南疆最大的花卉种植基地的农场主了。 这场小小的蛊虫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接下来的战斗,就很顺利了。 凡是得了水蛊的海盗,都因为声波被宁菀他们控制,痛的在地上打滚嚎叫,早就失去了战斗力,只能引颈就戮。 没有得水蛊的海盗,战斗力也是被北辰他们给碾压,砍瓜切菜似的被收割着生命。 海盗们被杀的胆寒,眼看着不敌,惊惧之下,跳海逃跑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这样的天气,纵使他们跳海,也是九死一生,能活下去的可能也不大。<\/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2章 包治百病的圣果 “好点了。”宁菀点了点头。 容九沉眸底的凝重,消弭了些许,紧绷的神经,也跟着稍稍放松了些,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先换上干衣服。” 宁菀乖乖的应道:“哦!” 容九沉给她拿了身干衣服,放在她的身边之后,就滚着轮椅,背对着她。 宁菀道:“容九沉,你别浪费时间,你也快点把衣服给换了。” 说完,她跳下了床,跑去衣柜里,给他也拿出来了一身衣裳,放在他身边。 然后,她跑到床上,把床幔给放了下来,将两人隔开。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一气呵成的动作,看着被她放下来的床幔,唇角勾起小小的,愉悦的弧度来。 他换衣裳的时候,床幔里,也传来小姑娘悉悉索索换衣裳的声音。 他的动作比较快,等到换好了衣裳之后,小姑娘那边也开口了:“容九沉,你好了吗?” “好了。”容九沉整理了一下衣衫,就见小姑娘从床幔的中间,露出一颗小脑袋来。 外头的甲板上,传来了嘈杂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3章 这是土豆! 北辰没有去接那东西,示意让他自己打开。 安东尼奥就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打开包裹着那东西的布,然后就露出了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小的果实一样呈现土黄色的东西。 北辰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站在不远处的宁菀,却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双眸蓦地一亮,凑到容九沉的耳朵边,有些激动的小声道:“土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产量巨大,最适合在北方推广的粮食。” 土豆,可是后世能排到第四的人类主食,在寒冷的东北,在西南粮食产量地下的山区,都可以种植。 东西是顶好的东西,不过面前这个叫做安东尼奥的商人,就不实诚了,是个忽悠,欺负他们没见过土豆,胡说八道。 还圣果,延年益寿,包治百病,他怎么不说吃了就可以成仙呢? 容九沉的眸色,也亮了起来,盯着那东西,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道:“北辰,将东西拿过来。” 北辰恭敬的应了声是之后,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4章 不答应就弄死你 “没有了,只剩下这一颗。”安东尼奥在胸口比划着十字,道:“我以天主的名义发誓,真的就只剩下这一颗圣果了。” 这次,他是不敢再说谎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交代了,土豆在海盗烧船的时候,被烧了,他怀里这一颗,原本是准备用来在大周找冤大头的。 不过:“这位女士,你要是想要,我跟我的人,可以回去佛郎机,给你们带来很多很多的圣果。” “别圣果圣果的了,你们那边管这个叫patata,我管这个叫土豆。”宁菀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泥鳅,狡猾着呢,接着又笑看了他一眼:“我把你们放走了,还能把你们等回来吗?” 安东尼奥道:“我可以留下我的两个弟弟,给你们做人质,等我带回来patata,不,土豆,你们再放了他们。” 他说完,指着甲板上站在最左边的两个男人,看起来模样,倒是跟他长得很像,不过比他更年轻英俊些。 宁菀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5章 惨无人道的碾压 也确定了,很多国家和各处的地理位置,跟她所在的后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后世的知识,还是用的上的。 然后,她就开始跟安东尼奥他们,在世界地图上探讨了起来。 她先进了这个世界,近千年的航海知识,对安东尼奥他们这些正在探索中的航海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碾压。 这个世界,这个时候的航海,还处于刚刚起步发展的阶段,就连自认为航海技术最发达的佛郎机,也不过只有二十年的历史。 而安东尼奥,就是第一批响应国王的号召,出海寻宝的航海士。 不过变幻莫测的大海,仅仅二十年的探索,也探索不出多少东西来。 宁菀知道的知识,远远比他们多,只画出几条航道,洋流的相关知识,就足够颠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疯狂的激动起来了。 安东尼奥几个,越是跟她进行深入的探讨,越是震惊到目瞪口呆,同时对她的眼界,对她的博学,表示了无与伦比的崇拜。 他们还想骗人呢,结果面前这位女士,比他们懂的东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6章 缺了点生命力 后头,安东尼奥他们还等着后续呢,被吊起了胃口,心急火燎的,不过看到甲板上这人兽嘈杂的一幕,也不由跟着抽了抽嘴角。 这可真是有够乱的啊。 宁菀很快就安慰好了召召。 不过召召,却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她,她只能带着召召一起,继续跟安东尼奥他们探讨大海。 召召一脸好奇的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他们长得跟她不一样,有人长着大胡子,有的人没有,穿的衣服也奇奇怪怪的,不由问宁菀:“姐姐,他们是孙悟空变的吗?” 这几天,宁菀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给她跟容九沉讲《西游记》,里头有一段,是孙悟空学人穿衣说话吃面条。 面前的这几位,之前洗漱之后,原先中世纪贵族的打扮,换了大周的儒衫长袍,看起来是有几分奇奇怪怪。 宁菀低咳一声,憋住笑道:“召召,别乱说。” 猴子变的,按照进化论来说,的确是,不过她现在,不太好跟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7章 跟你能钓到鱼似的 “是,宁姑娘。”安东尼奥对她的态度,变得越发恭敬了起来,心里虽然还不想结束,可也不敢说出来。 其他几人,也都应了声是之后,在原地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开,才出了船舱,朝着给自己安排的员工宿舍过去。 他们这一趟航海,是历次航海中,经历最波折最惊心动魄,也收获最大的一次航海。 第二天。 宁菀跟安东尼奥他们,又讲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安东尼奥几人需要系统的整理一下记录的笔记,她终于闲了下来。 然后,就组织起来,带着人在船上海钓。 容九沉端着肖清儿刚刚做好的绿豆糕从厨房出来,就见甲板上,小姑娘认真垂钓的背影。 小姑娘的左边,坐着的是召召,许是太无聊了,手里拿着鱼竿在打盹儿。 小姑娘的右边,坐着的是大白,两只巨大的爪子抓着一根有小儿手臂这么粗的鱼竿,像模像样的注视着海面。 大白的脑袋上,坐着的招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8章 我喜欢你 宁菀听到声音,眼睛蓦地一亮,扭头看了容九沉一眼。 容九沉宠溺的笑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宁菀就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鱼。 两人刚要下去,北辰就亲自拎着个大桶跑上来了,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宁姑娘,您要的鱼抓到了。” 说完,他就将桶小心的放在了他们俩跟前。 宁菀凑过去一看,就乐了,还真是她心心念念的三文鱼,点了点头,夸赞道:“就是它,辛苦你们了。” 她本来是以为,大周的近海没有三文鱼,画海洋鱼类图的时候,船长告诉她,有这种鱼,只是不常见,也只有夏季跟秋季两季才会出现。 这一路上过来,都走了大半的路程了,北辰一直有带着人撒网捕鱼,鱼抓了不少,就是没见到三文鱼。 “不辛苦不辛苦。”北辰笑得更开心了,继续道:“刚刚一网,全都是这种鱼,这个是最小的,我都让人送去仓里养着了。” 宁姑娘配置了一直药剂,只要按照比例,往水里滴上几滴,就能让鱼一直保持活力,不死。 当然,这养着的活鱼,也就是一小部分,宁姑娘已经跟主子商量好了,是要送给哪家哪家的,都提前分配完了。 更多的鱼,都放冷库里,用冰镇上了,是宁姑娘送去玉山,给玉山的工人都尝尝鲜的。 宁菀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条也不是特别小,有个七八斤的样子。 其实三文鱼,8kg左右的时候,肉质是最好,最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 第669章 你尝尝看 容九沉眼底,一瞬间,璀璨的星芒倏然绽开。 小姑娘直白的一句喜欢,在他心里开出了一朵花,这朵花,绚烂而疯狂的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小姑娘纤长的睫毛,在他面前晃着,晃花了他的眼睛,也晃乱了他的心。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让他错愕了片刻,之后捧住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我更喜欢你。” 喜欢,爱,这些直白的词,他以为,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说出口,可是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 说不出口,只不过是因为不够喜欢,不够爱罢了,有那么一个人,她的出现,就是你的整个世界。 “我的喜欢比你多。”宁菀看着他:“我第一次在刘老家看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容九沉声音很低,带着愉悦,带着怀念:“我在想,这个姑娘,像是个小太阳。”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一下子,撞进了他 ╲飞╲╱中╲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速╲╱文╲ 完整内容请点击 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