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玉成》 第一章 段府(已修1) 中彧天赐四年,边城沙葛。 北风悲啸,蓬蒿断落,寒气凛冽犹如降霜的冬晨。 辽阔无际的旷野,极目远望看不到一线生机。河水象条条带子弯曲萦绕,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重叠错乱。 棉衣毫无暖气,人冻得手指掉落,肌肤开裂。 远方有骏马驰奔而来,只见马儿稍提前蹄仰天嘶咧一声,马背上那风尘仆仆的士兵晃着身子下了马,健步如飞的走进了帐营。 段正宏和段子骞父子身披战袍侧立在案桌前探讨作战策略。 那走进来的士兵单膝跪地,叩手回道:“禀少将军,三小姐九月比试垫末,且身受重伤,五小姐下命将三小姐关进了旧祠堂。” 闻言,身着银白色盔甲,右腰佩带着青剑,左臂夹着头盔,青丝高高束起的段子骞,火急火燎的冲出帐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便跑了好几里。 跟随段子骞走出营帐的段正宏,大声喝道:“拿弓箭来!”将士立即取来弓弩和箭雨。 弓一拉,箭一弦,转眼射进了马腹。 若非马鞍上段子骞反应迅速,怕是早被抛向了远处。 身袭金色盔甲的段正宏策马而来,下马说道:“段子骞,妙龄如今身受重伤,为父了解你的心情。可作为一名将士,你难道不清楚,未得君命,擅自离营,就是逃将,按军令得斩,按律当满门抄斩。 段家若灭,妙龄岂能逃脱?眼下敌军逼近,而你是段家嫡长子,你要置边关将士边城黎民百姓性命于何地?难道任由他们被敌军杀戮?任由我们段家世代守护的中彧国受敌国侵略吗?” “可妙龄她”段子骞剑眉微皱,星目染上了纠结,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段正宏拍了拍段子骞的肩膀,沉声道:“子骞,人总要长大!爹知道你疼爱妹妹,可是偶尔要学着放手。这是她的路,我们谁都无法替她选择、承受!而我们,有我们的担当” 说着说着,段正宏猛地咳嗽起来。 “爹,你”段子骞刚开口,段正宏转身朝他摆摆手,牵上马向着军营走去,步步沉重。 仍立在原地的段子骞眺望着皇城那个方向,心中默默叹道:妹妹,哥哥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的等着哥哥回来! 中彧国,皇城金湖边。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垂花门楼,抄手游廊;甬路相衔,亭台楼阁,佳木葱茏,琪花熌灼,山石点缀,池塘水桥,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窗门几净,整个院落布局简妙,玲珑剔透,景色宜人,亦不失雍容华贵,也未贬低家族地位,这便是闻名天下的中彧第一盛族——段府。 段氏家族,是所有大氏族的一个顶端。 段家姥爷段正霖,奉行胜者为主,败者为奴。对待女人儿女皆一视同仁!主者,掌握一切,只要不违背家规可随心所欲;奴者,服从一切,财产性命皆不属于自己。 段府,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确也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战场,且不论主与仆。 每年段家姥姥七月七所举行的宴会,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输赢只是钱财颜面。 而那九月足足个月的武艺切磋和阴谋算计,让人提心吊胆万不敢丝毫松懈,仿如颈处悬着一把利剑,随时随刻都可能丢失性命。 正院,乃段家姥姥居住的地方,时下花苑七种颜色菊花开得正盛。 段家姥姥右手杵着楠木雕刻的拐杖,左手拿着木瓢浇灌着花花草草,忽然她手中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向身后不远处在石桌旁替换茶水的红嬷嬷问道:“红嬷嬷,那肮脏的东西死了没?” “回老夫人,奴婢今晚前去旧祠堂瞧瞧。”红嬷嬷倒了杯温水递到段家姥姥手中,笑着回道。 段家姥姥轻抿了两口,不咸不淡说道:“再过七日便是我的寿辰,段府不能出现任何晦气的东西。那脏东西活着也是受罪,你就帮她一把!也好让她早点解脱……若是死了,就先搁在旧祠堂,等我寿辰过了再说。” “是!老夫人,奴婢一定把事办漂亮。”红嬷嬷接过茶杯,刚领事就说起了大话。 夜阑更深,万籁俱寂。 月亮被涌出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 冷风习过,草树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簌簌响声。 老参道狭窄而荒芜,弯弯曲曲,遍地虫鼠,白雾浓重,阴气森森,路过的乌鸦扑扑翅膀停在枝桠上叫着,瞧着都怪寒碜的! 红嬷嬷欢欢喜喜的提着一盏灯笼迈上了这条小径。 这条路的尽头是间破旧尘封多年的院子。红嬷嬷熟稔地打开半边脱了黑漆的大门,而后又悄然掩上,快步朝旧祠堂正屋走去。 正堂之内尘灰已足有三尺厚,满屋结满了丝网,牌位七倒八歪凌乱不堪,周围阴暗潮湿,晦气熏天,若是胆小者闯入,必定心惊肉跳,双腿发软! 偶尔还有清冷的月光掠过。 东北角落里,躺着一个浑身腌臜,面黄肌瘦,病怏怏的女娃,这个女娃她叫段妙龄,段家嫡系三小姐,刚过金钗之年。 段妙龄母亲因生她难产而死,父亲段正宏长年驻守边疆,好在幼时有哥哥陪伴,段妙龄在段府过得还行。 只是去年,哥哥段子骞已经到了从军的年龄,而段家又是世代将门,就算段子骞再不愿意,他也不能违抗聖旨祸及家族,只能随父亲麾军南下上战杀敌。 哥哥不在身边的日子已有一年,段妙龄在段府一日难过一日。 半月前,段妙龄初生牛犊,第一次参加段府九月比试,武艺不精又下手心软,最后得了一身伤还被扔进了旧祠堂。 她模糊闻见声响,眼皮颤抖了良久,这才吃力地张开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后背倚着墙壁,那一双泛着疲惫而不失敏锐的乌黑眸子警惕地盯着门口。 这时,门轻扣了声便哗然打开了。 红嬷嬷高举起灯笼照了照屋子四处,最后滞留在段妙龄面前,红嬷嬷忽而笑了,俯视着妙龄说道:“三小姐,老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瞧见你如此苟活,老奴真不忍心袖手旁观!这天老爷它也忒不长眼了! 老奴只是一介下人,能做的也不多!说实话,在老奴心中,象三小姐这般乖巧可爱,心地善良的女娃,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哎呀!这段家的列祖列宗啊。” 红嬷嬷不是说说而已,噗通一声,她跪在了地上。 那动作特别的夸张,那神情极尽的虔诚。 第二章 被绑(已修1) 听着红嬷嬷话不对事口不对心说着极尽委婉的话,妙龄心底却跟明镜似的。 这个红嬷嬷最擅长说一套做一套了,暗地里逼迫不少婢女给她痴傻的儿子做媳妇,如今都把算盘打在她段妙龄头上来了,她那一席话的言外之意大抵如此: 你几斤几两她红嬷嬷知晓得一清二楚,见着你现在这番可怜的模样,她向来心软仁慈,着实于心不忍! 无奈这段家的天不照着你,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你要是乖巧听话,不存二心。她可以让你进她家门,天天将你捧在手心里宠着。 可若是你不实好歹,那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倘若你今日识时务,日后却反过来想着算计她,小心她拆了你的骨头,将你扔到荒山野岭喂狼! 眼下,段家的列祖列宗都在,三小姐意下如何? 妙龄心中如此解着,不晓得是自己聪明过了头,还是这个红嬷嬷太会说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两人此刻已经心照不宣了! 何况她早就已经置身在悬崖边缘,突然还有人冒出来跟她谈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条件,她倒也是乐意之至!玩不过姥姥。她就不信,她段妙龄连一个傻子也不能玩弄于鼓掌之间,至于这红嬷嬷么,走一步看一步。 妙龄依稀记得爹爹临走时同她说过两句话。 “妙龄,这人啊,是生是死全凭嘴舌,是荣是辱仅问内心。” “爹相信,我段正宏的女儿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子!” 还有最宠她的哥哥…… 夏日阳光明媚,城外离河满塘荷花含苞待放,叶下水波粼粼鱼儿戏水。 突然从水中冒出两个小脑袋,少年玉光逼人,女娃也生得俊俏。 女娃撅着小嘴,眼中散发着傲世的光芒,“哥哥,咱俩比划比划!” 紧跟着嗦的一声窜进了水里,向着岸边游去,少年也不甘示弱,迅速的追游了上去。 蓝天碧水,群山远鹤,花团锦簇,流水涓涓,清翠欲滴的草地上,粉衣蓝袍的女娃少年双手叠放在后脑勺下躺着,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空。 突然,少年偏过头来看着女娃,坚定的说道:“妹妹,若是有人欺负你,你直接还他十倍,然后再告诉哥哥,哥哥一切都会替你担着!” 说完还很默契的拍拍胸膛。 女娃却咯咯的笑了起来,扭头回道:“哥哥,每次那些个坏家伙刚伸出爪子,你就直接冲了过去,妙龄哪还有机会还他们呀?” 说完,女娃对他撇了撇嘴。 少年顿时哑然,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太阳。 四更已过,红嬷嬷见时辰不早了,便催促段妙龄道:“三小姐,老夫人命老奴毒死你,你还有什么遗愿要说的吗?” 妙龄陡然回神,惊恐的望着红嬷嬷,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浑身发抖的身子,眼神乞求的看着红嬷嬷。察见红嬷嬷不为所动,妙龄便忙急着跪下磕头,求道:“嬷嬷饶命!嬷嬷饶命!妙龄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嬷嬷你!” 是个识时务的,红嬷嬷嘴角微微上扬。 余光中瞥了瞥红嬷嬷,察觉到那笑意,妙龄更加卖力了,急切地说道:“嬷嬷,只要你饶了妙龄性命,你让妙龄做什么,妙龄就做什么!” “哎呦喂!三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可不敢驱使你。只是老奴知道三小姐委屈,而今大将军和小少爷远在边疆,老奴人微言轻又帮不到你什么,段府上事情也多,想看看三小姐愿不愿意在老奴寒苑躲上一阵子?”红嬷嬷边说边扶起段妙龄。 不得不说,这个红嬷嬷还真不能小觑! 妙龄敛眸如斯想着,谁料红嬷嬷在她脖颈儿后劈了一掌,转眼便倒在了红嬷嬷怀里。 一夜,弹指而过。 天际,晨光熹微。 方才那样的夜晚在段府已数见不鲜,眼下这样的初晨也并非霞光万道! 只是人们不知道,正是此夜酿造了段氏家族两百年巅盛与衰落,正是这样的橙光刺醒了那双手双脚被粗麻的绳子绑得死紧的段妙龄。 妙龄幽幽地睁开双眼,除去灯柱麻褥和衣服,入目的全是木头。她试着动弹了两下,却听见门外传来红嬷嬷的声音,便先作罢。 “二将,听到没有,这里面关着的是你媳妇,老夫人过寿之前千万不能放她出来,知道吗?” “哦。……那,娘!要是媳妇要吃大饼要出恭,二将该怎么办?” “没事!二将就叫她忍着,等娘回来再让她吃大饼出恭,反正一天不吃不喝不拉也不会死人!知道吗?” “嗯!二将听娘的。媳妇要吃大饼出恭,二将该怎么办?娘说了,二将就叫她忍着,等娘回来了再让她吃大饼出恭。反正一天不吃不喝不拉也不会死人!” 自红嬷嬷离开后,二将便一直念叨着这几句话,妙龄也是醉了! 细想起红嬷嬷在旧祠堂对她说过的话,段妙龄弯了弯嘴角,这个红嬷嬷还真是高瞻远瞩,贪婪无耻! 不过,她段妙龄也未必会不得不被她牵着鼻子走。再者,姥姥六十大寿,她这个做孙女的哪有不出现的道理。 “相公……哎呦!疼,好疼!好疼呀!疼死我了!”声音柔弱入骨,却又虚弱无力,如清泉溪水般清凉冰心,又似黄莺鸣叫般娇嫩酥甜,连妙龄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外屋那二将本是囫囵吞枣的吃着野果子,不知怎的,仿佛被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定住了般,一动不动,嘴巴张着,两眼瞠着。 屋外少顷没了声响,妙龄不由得一阵失落。 “咳咳咳咳”二将突然咳嗽不止,提起茶壶就对着自己的口灌,咕噜咕噜后,他忙拍了拍胸口,原来刚才他是呛了。 屋里的妙龄又不识来了两问,“相公……你怎么了呀?莫不是我这胸口闷热的毛病把你也给传染了?” 这声音好生奇怪,他的心口跳得好快,好不舒服。 二将粗旷的喘了两口气,直接锁门逃之夭夭了! 一墙之隔,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的妙龄闭眸笑了,这二将根本就没有情弦,那红嬷嬷还敲锣打鼓的给自己儿子找媳妇,那些姑娘一个个的也不晓得到哪里去了?难道真如外面所说,被他儿子克死的? 呵呵……她段妙龄可不是好欺负的,就算是死也绝不孤单了自己! 第三章 喜欢(已修1) 傍晚,朵朵晚霞,在夕阳映衬下染着破碎而蓬乱的红。 象女子们飞扬的褶裙,疏密不均的点缀在西方,五彩缤纷,璀璨夺目! 红嬷嬷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篮朝寒苑走来,离苑很远就瞅见了刷马的二将望着苑子发呆,她还以为是他那傻儿子终于开窍了,笑脸盈盈地走过去,“二将,娘这次给你找的媳妇好不?” 听到媳妇两个字音,清晨那酥软蚀骨的声音又一次回绕在二将耳畔,他浑身一颤。 二将挑眉看了看红嬷嬷,张了张嘴却未说只言片语,转而低头默默地刷起马来。 红嬷嬷误以为二将这是不好意思了,也并未多问,转身回了寒苑。 妙龄警觉性向来很强,红嬷嬷问二将的时候她就醒了,眼神慵懒的盯着房门,又是一天未进半点米水,唇瓣已经脱皮干裂了,她刚抿了抿嘴唇,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红嬷嬷捧着用荷叶包裹的东西走了进来,含笑说道:“三小姐,这鸡腿是老奴特意为你留的,快吃吧!” “谢谢嬷嬷!”妙龄也敷衍回笑,接着又满面纠结,“只是,这……” 顺着段妙龄的视线看去,红嬷嬷立马明白过来,忙帮忙给段妙龄双手松绑,解释着,“三小姐莫怪!老奴这也是没有办法,让三小姐受委屈了!可是老夫人寿辰逼近,实在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双手获得自由后,妙龄抓起鸡腿就大口啃起来,直接将红嬷嬷撂在一边,隐着淡淡赌气的意味。 红嬷嬷施施然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间便将门紧扣上。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六天。 直到段家姥姥六十大寿的这天早上,红嬷嬷这才注意到她那痴傻的儿子有些不对劲,跟丢了魂似的,时常发呆,也不在他面前嚷嚷什么了。 红嬷嬷连叫了两声“二将!”,在院子里筛豆子的二将倏地站起身来,一竹筛豆子全部洒在了地上。 “娘!”二将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鹌鹑般垂着脑袋。 红嬷嬷倒也不会对二将发脾气,以她如今在段府的地位,她娘俩吃穿不愁,二将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 况且,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得很,向来吃的比做的多,经常缠着她嚷嚷个没完没了,更不会撒谎。 而今日二将耷拉着脑袋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 红嬷嬷上前两步,抬手搭了搭二将耳角后的发丝,轻言细语地问:“儿啊,是不是有什么要跟娘说的?只要你开口娘一定答应。” 二将那双清澈的虎目眨了眨,抱着红嬷嬷的手腕老实说道:“娘,媳妇每天都好疼,我们不用绳子拴着她了好不好?二将向娘保证,一定一定将媳妇看牢!然后生一大堆的小二将给娘玩,好不好?娘……” 听了二将这搓话,红嬷嬷乐的合不拢嘴,拍拍二将的手背,亲和说道:“傻儿子,娘这也是迫不得已!今日是老夫人寿辰,娘会很忙,没时间照顾你。等娘回来了就给你媳妇松绑,可好? 等她真正做了二将的媳妇,娘答应你再也不绑她不关她了。 但是,二将要向娘发誓,今日不会放她出来!” 二将想也没想就举手发誓,“天爷爷在上,地姥姥在下,二将向你们发誓,今日不会将媳妇放出来。二将要是没做到,二将就变成傻子,永远也娶不到媳妇!” 誓言虽然勉强,但贵在诚恳。 红嬷嬷自然了解,尽管二将痴傻如稚童,却最重视誓言。 如此红嬷嬷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捏了捏二将的右脸,扯嘴嘱咐道:“娘知道咱家二将最懂事了!时辰不早了,娘要去照顾老夫人了。” “嗯!”二将使劲地点头应道。 此刻。 段府门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鸿福高挂,烫金寿字,吉言吉对喜气洋洋,街道十里车马拼阗,有眼界的都晓得,这些人不是达官贵族,便是中彧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由于段正宏在边关征战,今日在门口迎接宾客的是二房段听南,他一身绛红色华服,拱手俯腰满面笑容的说上三两句礼仪之言,而后扬手请宾客入府,如此千成不变! 前院人声鼎沸,后院却寂然无声。 钱池之上,游廊尽头,千佛亭内。 坐在石桌旁那少年好生奇特,红衣白发仙魅飘飘,倾世之容气度俨然,星眸含笑比下了世间千华,修长的玉手随意的把玩着白色酒杯,他忽而浅浅一笑,世间瞬时黯然失色! 唯听见他那慵懒,邪肆的朗朗声。 “金五,这池子里每年出水多少银子?” 立于旁侧那身袭黑色锦衣的金五,抬首回道:“回少爷,十万两左右。” 少年一脸质疑地问:“这么多?不是说每个人只允许投五个铜板吗?” “是。”金五两问一回,简单明了。 “一年十万,还有六年。……金五,你说,这些钱够娶未来少夫人吗?”少年反手将酒杯扔进水池,突如其来问道。 金五被问得一时无措,谨慎问道:“不知道少爷说的是哪家千金?” “哪家千金?”少年左手放桌,右手抚颚,食指滑鼻,低眉思索了一番,紧而补充道,“她正在慢慢的靠近本公子,等……” 恰时,游廊上正好有两抹倩影走来,金五怔愣的出口问道:“少爷,你说的是段家五小姐?” 明显少年也看到正向他走来的段若云,他骏眉微蹙,不屑道:“你想多了。” “是。”金五连忙是诺。 眼瞅着那段若云越来越近,少年却忽而说:“金五,你说这些野花野草觊觎你家未来少夫人的夫君,她们是不是得失去些什么?” “啊?”金五片刻还无法理解他家少爷的智慧,一脸错愕。 廊上那走在前面的段若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翠烟纱和百褶裙,三千青丝挽成了云髻,两双高傲的黑眸,远远看见亭内那俊美无比的少年在等她,眼睛顿时笑成了缝,随着她的走动,白色的珍珠鞋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看着那笑得傻兮兮的段若云,少年眸中闪过满满的厌恶,旋即又嘴角微扬。 段若云一走上亭子,便朝那红衣白发的少年扑了过去,“玄哥哥!” 少年突然施展轻功,眨眼便落在了对面亭子里。 噗通一声…… 段若云华丽丽的掉进了水池,庆幸水不是很深,只到了段若云肩膀处,但她依旧狼狈不堪,她对着岸上大声喊道:“玄哥哥,你不喜欢我,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谁?” “你姐!”走远的少年轻描淡写的留下这两个字。 三餐不保且不见天日的妙龄,躺着也中枪! 坐在百花亭内的少爷千金,谁人不晓! 段若云虽然被称作段府五小姐,但是她前面却只有一个姐姐,那就是段妙龄。 水中的段若云双手捶打着水面,水花四溅!她仰头大喊道,“段妙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第四章 太子殿下 寒苑里的二将正好将最后一颗豆子捡入筛子中,他起身吐了一口气。 房屋里的段妙龄终于用碎了的半边瓷碗划破了麻绳,她刚站起身拉了拉门。门是锁的?妙龄有些颓废,房间的窗户忒高了,她的个子矮了,别说从窗户逃出去了,加上凳子的高度她也摸不到窗户角。 再看窗外的天色,日头快升到正中央了,妙龄在窄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里仿如住了只跳骚,急不可耐却又无计可施。 二将回屋后利索的把端着的筛子安放在木架上,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叹着气,“二将饿了,二将该吃饭了!” 听到二将憨厚的声音,妙龄捡起碎瓷碗在左腕上方划了两条血线,而后让血滴落进门口间隙,从而流出屋外。今日是她出去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她可能永无翻身之日,甚至还会成为爹爹和哥哥的威胁。 无论如何,她今日必须出去。 “啊…有刺客!救…命!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我!”妙龄推倒了凳子,将碎碗一次又次掷地,……尽其所能让响声弄到最大。 屋外正在吃饭的二将噎住了,他扔下碗筷抓起茶壶,立马跑到关着妙龄的房门前,却又踌躇了,他发过誓言,答应娘不会放媳妇出来的。在他几经思想纠结,门缝里传出妙龄惊恐的声音,“啊!血……血……” 血? 二将脑袋一震,眼睛直直的瞅着地上,玫红的血水流成了弯曲的线条。瞧见血水二将就急红了眼,步伐矫健走到柴房里,提起斧头回至房门前使劲全身力气,三两下把门上的厚锁劈成两半,门淑然般自动开了,屋里的妙龄恍如一阵狂风般从二将身旁飘过。 “媳妇……”望着妙龄渐行渐远的背影,之前当着娘亲发誓的话在回荡二将耳廓里,二将丢掉斧头便去追段妙龄。 妙龄终于逃出生天了,奈何伤未痊愈,没跑多远便已大汗淋漓了,身后还有二将在追她,来不及思量,她踮起脚跟纵身跳进了池塘。 一来痴傻的二将摸不着头脑。 二来这水池连着前院和后院分界处那座假山下的水池。 她不知道游了多少回了! 说来也巧,妙龄刚钻出水面朝假山那游去,从千佛亭离开的那红衣白发少年正好踏上假山对面的青石板路。 “少爷,这”金五差点破口而出,却被少年伸手制止,停在桂花树下观望。 那露水的小鬼爬上岸之后,低头拧了拧身上湿透的衣服,而后又捏住头发朝下滑去,这样弄了两三次,她便捋捋额前的发丝,绕过假山向前院走去,可才到青砖门洞下,她又停留不前了。 妙龄怔怔的望着前方那美景。 高大挺秀的老枫树盘曲多姿,琉璃般若金灿光芒洒落在片片枫叶上,周围早已红煞成影,忽有秋风袭来树叶飒飒作响,还有三两片枫叶飘飘然落下,静若无声! 树下那少年,一袭墨黑色锦衣华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别样的丰姿。 俊美非凡的脸庞,五官线条凌厉堪称完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七分束起三分随意,俊朗秀眉下却是一对凤眼与杏眸的结合体,深邃,寡情如刀锋般淡漠,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配上柔美的脸部曲线让人有亲吻的冲动。 举手投足间都在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看了让人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此人此景,美不可芳物! 躲在石门旁毫无顾忌欣赏美景美少年的段妙龄,发现有妇人领着七个婢女缓缓走来,那些婢女们都端着水果盘,尤其是最前面那个婢女盘中的苹果,个个红间夹白,散发着诱人的芳香,那形状更是苹果界内的佼佼者,赏心悦目! 许久未尝果肉的妙龄此刻早已是口水直下三千尺了,她抚了抚饥辘肠肠的肚子,再抬头望去。 只见领头那妇人白皙的双手拿过一个红苹果,上前呈上红苹果道:“太子!” 太子? 玉无存! 妙龄脑袋瓜子飞快的转着,当朝太子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十三,却是皇后唯一的儿子,最能吸引他的是美貌,若想与他套近乎你就必须养颜美容绝不离口,最好还是这方面的高手。 思及此,妙龄突然蹲下身子在地上抓了什么,似一缕轻风般冲到了玉无存面前揽住他的左腕道,“太子殿下,妙龄有颗美颜丸,还是哥哥所赠送,可否能与你换个苹果?” 刹那间,空中飘零的枫叶都静止了。 妙龄缓过神来才懊恼至极,有必要为了一个苹果同老虎谋皮吗?而且还搭上哥哥,她是有多蠢啊! 美颜丸?还是段子骞所赠送? 玉无存似乎有那么一点兴趣,只是眼前这女娃浑身湿漉漉不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连鞋子也是有只少只,身上的脏污只洗脱了一半,更加邋遢!他有些不相信,看向段妙龄严肃的问道:“此话当真?” “嗯。”妙龄硬着头皮砸了砸脑袋。 “那就拿出来给本宫瞧瞧。”明明比她大不了两岁,说话的语气却象极了大人。 伪大人! 妙龄在心中琢磨了会,也学起了某人说话的语气态度,正经道:“是是是,自当拿出来给太子殿下瞧的,只是……” “只是什么?” “……”妙龄眼睛咕噜直转,却未答话,当真大胆!立在旁侧的妇人出言训道,“大胆!太子问话,竟敢不回?” “奶娘,水果盘留下,你们都退下吧!”玉无存倒也未怒,反而轻言细语地说道。 哦~奶娘嘛!除了亲爹亲娘,这家伙怕是只有奶娘最亲了吧! 等奶娘和婢女们纷纷退下,玉无存转眸望向段妙龄,“说吧!” “哦!其实呢,妙龄死里逃生,不得不游水逃跑。为了保护这颗难得的美颜丸,为了更好的孝敬太子殿下您,妙龄不得已才将美颜丸藏在舌苔下,只可惜”说到这,妙龄开始哽咽不休。 看着这张花猫脸,玉无存显然没有多少耐心了,冷声道:“吃了?” 妙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哪能哪能,哪能啊!献给太子殿下的东西,就算给妙龄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接着她又补充道,“其实,它只是碎了,有些难看,就怕殿下嫌弃!” “嫌弃?本太子都没嫌弃你,还会嫌弃自己的喜爱之物?” 第五章 以蚁换果 玉无存这句话点醒了妙龄。 是哦!他可是尊贵无比的太子,而她却是段府遗弃的废物。此刻的他风流倜傥恍如脱离尘世的仙人,而她则是满身污泥比乞丐还不如呢! 若说这太子殿下是为了真正的美颜丸而如此放低身段,她段妙龄打死也不相信。 那这位爱美如命常以貌取人的太子殿下又为何变得这般好说话? 妙龄看着玉无存,习惯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足一会儿,一记灵光从额前漫过,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 噢!对了,哥哥以前做过太子的伴读,应该或多或少提起过她。所以,太子殿下这是爱屋及乌? 嗐,她已经骑在虎背上难下来了!她可怜的哥哥,你可是答应过的,今日她就不客气了,这虎背只有继续骑了,妹妹等着你凯旋而归!啊。 “咳咳!”妙龄咳嗽了两声,既是压惊也可以试试口,“嗯!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可否准许妙龄去取一杯清水?” “小姑娘,给,你的水!”她的话才刚说完,一个大姐姐的婢女递给她一杯水。 “这”妙龄提眸看向玉无存,他依然淡然中夹杂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妙龄这才晓得是自己多想了,许是他身边的婢女眼尖耳阔,向来都会见机行事。她一脸平淡的接过杯子,秉着礼貌回了一句,“谢谢!” 那婢女对她展颜一笑,转身便退下了。妙龄捏着杯子转过身子,抬手将一团黑黢黢的丸子掉进水中,摇手轻晃了几下,便走上前俯首呈杯道:“请太子殿下享用!” 玉无存拿过杯子瞧了一眼,问段妙龄:“美颜丸呢?” “回太子殿下,美颜丸破碎不堪不能面见殿下,曾记得听哥哥说起过,这美颜丸与清水同时服用效果能增加两倍。妙龄适才向殿下讨要了一杯清水,让美颜丸与其相融。”妙龄冷静的解释着。 “增加两倍?”玉无存晃荡着杯子,再次问道。 妙龄硬着头皮回道,“是。” 玉无存盯着段妙龄良久,只见她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于是他敛眸扬袖一饮而尽。 当妙龄以为自己脱离虎口时,一道邪荡的声音从后传来。 “钱玄拜见太子殿下!草民救驾来迟还请殿下降罪!”钱玄微微俯首,抬头说道。 退至远处的奶娘听到钱玄这席话,带着婢子们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太子,可有不适?” “放心!本宫很好!”玉无存安抚了奶娘,转而朝钱玄笑道,“哦?本宫危险从何而来?” 自称钱玄的少年转头凝视着段妙龄,那双含笑的眸子似乎在耀武扬威,小丫头片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为了一个苹果都能让太子喝清水和蚂蚁,若是不教化教化,将来长大了还了得! 刚刚还以为玉无存是天下第一美少年的妙龄,扭头看见身旁而立的少年,红衣白发飘飘洒洒,绝世容颜仙气逼人!妙龄圆圆的眼睛睁得有鸟蛋那般大,吞口水的时候居然还咬到了舌头,羞愧啊!耻辱。 对上那不友好的目光,钱玄在妙龄心中顿时打进了第十八层地狱,小声低哼,“红衣白毛怪,不是好东西!” 钱玄双眸微眯,移开视线面向玉无存缓缓说道:“禀太子,段府三小姐刚从假山池水冒出头来时,草民恰巧踏上对岸的青石路。本来这段府三小姐是因为见到殿下俊美而垂涎三尺,这才藏于青砖门洞之下远远观之。” 钱玄说到此处,妙龄她那张脸蛋跟炸红的虾米一样,恨不得能像地上的蚂蚁找个洞藏起来;玉无存并未发怒反而笑了,他看向钱玄又问,“既是如此,那你又为何说救驾来迟,还要本宫降罪于你呢?” “此等之事对于太子和草民而言恐怕早已见惯不怪了!草民觉得这段家三小姐也没什么过错,只是” 怎么又停住了,他究竟要说什么呀?妙龄低头斜看了钱玄一眼,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于是立马转头盯着地上数蚂蚁,反正她是不信他会知道她给太子殿下吃的是什么。 “只是,这段府三小姐瞧见殿下奶娘领的婢女手中的水果盘,草民也不曾想她忽然急中生智,在一旁的蚁窝中抓了几只蚂蚁就冲到了殿下面前,扬言说是哥哥所赠的美颜丸。”钱玄言之至此便闭口不谈了。 “好大胆的丫头,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下命令正是太子殿下的奶娘,二十大板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啊!毕竟段妙龄旧伤还未愈,如何受的起这二十大板。 妙龄不曾注意段若云也来凑了热闹,听见她添油加醋的说,“太子殿下,你是不知道,民女这个姐姐,为了得到自己喜爱的东西,可是执着得很呢?” “是呀是呀!太子殿下,以前三小姐为了得到我家小姐的手帕,愣是将我家小姐推进了池塘,害得我家小姐一病就是半年。”站在段若云身后的贴身丫鬟也出言帮衬道。 妙龄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极不情愿的也圆了这个热闹,摇头叹道:“唉!这应该就是古代圣人所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你!”段若云早就看段妙龄不顺眼了,方才知晓玄哥哥竟然喜欢这个村姑,她一肚子的火气正不知向谁发泄才痛快呢,这惹事的主还敢上门挑衅,她傻了才会错失这等良机,“三姐,你这是拐弯抹角的骂着谁呢?你口中的上梁是谁?下梁又是谁呢?” 无视段若云那火冒金星的眸子,妙龄不急不慢的说道,“所谓上梁嘛!所谓下梁……”在中间来回走了两个往返的妙龄忽而顿住,作了一个大大的揖,“回殿下,民女才疏学浅,只是偶然间在一本书籍上看过,这何为上梁下梁民女确实不懂,还求殿下赐教!” 玉无存欲要抬手,突然间眼前一阵目眩,闭眸晕倒了,奶娘和婢子们忙上前扶住,“太子!” 妙龄两眼惊愕,不会吧!吃了几只蚂蚁也能晕倒? 靠近妙龄的段若云摆着扇子,幸灾乐祸道:“姐姐!还是好好想想怎样才能留住你这贱命吧!” 第六章 寿辰双波 “有劳五妹记挂!”妙龄拍拍衣袖,看都没看段若云敷衍了一句。 尔后偏过头来凝眸细细打量起钱玄,审犯人似的问道:“你,报上名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父母可在?以何谋生?仇家多少?厌恶何人何物?喜好何事何物?最爱之人是谁?今日为何出现于此?” 未等钱玄开口,段若云拦在他们中间,双手叉腰,气呼呼道:“段妙龄,你是哪根葱?敢这样审问我玄哥哥?玄哥哥都已经向我挑明了,他不喜欢我喜欢你这个村姑,你还要怎样?想在我面前炫耀你就冲我来啊!干嘛这样待玄哥哥?” 经过刚才那件事,妙龄脑袋已经够乱的了,偏偏这时候段若云还要莫名其妙前来横插一角,她一个脑袋都快有四个大了。 “闭嘴!”妙龄推开段若云,藐视钱玄道:“瞧着你这样貌倒也算个男子汉,居然心安理得的躲在女人身后,哼!”说完,段妙龄大步离开了。 段若云扯着钱玄的衣角撒起娇来,“玄哥哥!” 钱玄打落段若云的手,似警告似提醒道:“我并未是你的良人,更不是你的亲人,以后称呼我钱玄即可。你在我身上找到的,或许她都能够给你!” 这段时间内。 前院已是高朋满座张筵设戏,一派热闹非凡!喜宴布置得钟鸣鼎食后,宾客们便陆续入座,宴席间走斝(jia)传觞,皆是浅浅而聊,分不清虚假,看不见真诚。 “段姥太君到!”高台之上,有两个婢女一齐扬声道。 声落,众人起身齐齐抬眼望向高台上,只见左侧台阶上段姥太君身穿绣着黑梅的酒红色华服,拄着楠木拐杖一步一步迈上高台,坐上高坐后笑容可掬的摆摆手,“都坐都坐!” 于是众人落座后便纷纷面向段姥太君举觞称庆,“恭祝段姥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 “呵呵……好好好!”段姥太君乐不思蜀,直说好好好。 只是,这段姥太君笑声刚落下,红嬷嬷那儿子二将急切的声音传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二将的媳妇跑了!” 段姥太君那张脸顷刻之间都能与茄子相聘美了。 而宾客们看见过道上黑头土脸的二将,失笑道:“哈哈……” 立在段姥太君身侧的红嬷嬷恨不得立马跑下去将二将提下去,可是如此一来失了老夫人颜面不说,她还会落下一个看子不严,办事不利的话柄,而老夫人那样精明的人肯定会发觉什么,于是向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告诉他,今日是老夫人寿辰,只表演不说话。老夫人承诺他表演一段双刀飞舞,回家就能找到他媳妇。” “是。”那婢女弯了弯腰便徐徐走向二将,只见她附手在二将耳边说了什么,二将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老夫人,二将祝你福寿安康!吃得饱饱的,乐得象枝花!二将给你表演一段双刀飞舞,老夫人你可一定要喜欢!” “好好好!”段姥太君随即笑道,偏头望了一眼红嬷嬷,赞道:“红嬷嬷!十年了!想不到这二将比小时候聪明多了,居然会说这么多吉利的话,还会双刀飞舞!当真是难为你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二将还未表演双刀飞舞时,太子殿下的奶娘气势汹汹的走来,大声说道:“老奴原以为这段府有段姥太君管理,想必个个循规蹈矩文韬武略,会是中彧将来的大将军大学士,却不曾想……却不曾想,这段家子孙竟还有人敢公然毒害太子!” 毒害太子? 众人一脸不敢相信,甚至连左右丞相都起身劝解,“奶娘是否查实?段氏一族世代守护我中彧,代代皆有子孙为国捐躯,怎会毒害太子?” “如何不可能?难道上辈的忠心就能保证他们子孙同样忠君吗?” 区区一个段姥太君竟有如此阵仗。 更令她痛恶的是,段正霖还和这个老不死的生辰同日,皇帝去稷山陪段正霖下棋。 而她居然堂而皇之的在这接受百官贵族的庆贺。 段姥太君怎会不认识这奶娘,不正是当年皇城第一才女林柳儿! 段姥太君拄着拐杖走下高台,缓步至林柳儿面前,轻笑道:“莫不是皇城第一才女照看太子不周,便要栽赃给我段府不成?” “老太婆!你想多了,我林柳儿可不是爱记旧仇的人。是你的三孙女胆大包天,在茶水里动了手脚,害得太子过敏昏倒了。” “段妙龄!”段姥太君转身看向红嬷嬷,厉声道:“红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 “老夫人,我……”红嬷嬷怎么也想不到这段妙龄逃了就逃了,哪曾想,那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娃还能做出毒害太子这样的事,一时之间,她也不知如何是好,怎样回答段姥太君。 红嬷嬷回话吞吐又失言,段姥太君明白此事与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是,段姥太君毕竟是段姥太君,遇上此等大事也不会束手无策! “红嬷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去什么地方领罚吧!”段姥太君提起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而后对林柳儿轻笑道,“我段府家规乃皇上亲自批准,不知奶娘知晓几分?容我这老太婆也提醒奶娘一句,段府家规第一百三十二条,九月比试最后一位立即逐出段氏族谱。” 瞧见林柳儿脸上霎红霎绿,精彩极了!段姥太君轻哼了一声,提高声音道,“绿嬷嬷,你亲自前去给我将段妙龄捆到大厅来。” 绿嬷嬷没有吱声,低首后退了几步便转身去办事了。 “奶娘,走吧!领我这老太婆去看望太子殿下。”段姥太君刻意加重了“老太婆”这三个字,周围有官员雅士窃窃私语。 “这奶娘也真是不识大体了!” “对对对!再怎么说也是我中彧当朝太子的奶娘,大闹段姥太君寿宴不说,还如此不分尊卑,出口成脏!” “今日一见,令我等为太子殿下的起居担忧啊!” 第七章 面壁思过 伏在墙上看了好一会儿戏的段妙龄,随口感叹道,“这段姥姥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啊!……唉,这太子的奶娘战斗力真是有够差的!好歹我还能和段姥姥切磋几招!” “不过,最终的结果是你更糟!”底下倚靠着大枫树的钱玄,右脚抵着树干,双臂环绕在胸前,闭眸微仰着脸搭腔道。 又是他!妙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刚才若非他突然参和进来,说不定在玉无存昏倒之前就能逃得远远的,岂会躲在这里饿肚子? 他们这仇是结大发了! 故而,妙龄一见到这个钱玄,便会口不择言,好动手脚。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妙龄脱下脚上仅剩的一只绣花鞋,狠狠地砸在那张笑脸上,低声笑道,“嘿嘿……看你还敢不敢出现在本小姐面前,小心你容颜尽毁呀!玄哥哥!”说完,还对他吐了吐舌头! 谁想这钱玄不气也不恼,他握着妙龄的绣花鞋,漫不经心地说道:“妙龄啊!这女子的鞋可不能乱扔,若是有男子捡了,那你就只能嫁给他。” “你糊弄谁呢?这话我都听我哥说了八百回了!”哥哥?妙龄欲要从墙上跳下来向钱玄问个究竟,忽然飞来的鞋子重重击在她的肩膀上,她措不及防的从墙上摔了下去。 “哎呦!”妙龄揉揉屁股爬起来张口正要破口大骂,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段姥姥如高山般立在她面前,周围挤满了男女老少,个个笑里藏刀,似乎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妙龄到不以为然,她缓缓起身拍了拍双手,向段姥姥鞠躬道,“孙女拜见姥姥!祝姥姥寿比江山,福泽安康,剩余的日子里快快乐乐!” “哼!”段姥姥看了一眼段妙龄,拄着拐杖转身命令道,“亦桃,将她绑起来带到大厅来。” “是。”那个唤作亦桃的婢女抱拳应道,扯下腰间携带的绳子转眼就把段妙龄捆缚成了粽子,而后单手扛起段妙龄向大厅快步而去。 妙龄不急也不反抗,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性命会无碍,只是这皮肉之苦吗?老天爷它要赏赐也没法子。 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段听南,连忙上前扶住段姥姥,他的亲娘,关心道,“娘,你慢点!” 段姥姥反手握住段听南的手,温和道:“听南啊!你留在这,替我好生招待大家!” 本想看一场好戏的段听南不得不止步。 段府大厅内,布置装饰独具一格,花栽瓷器风格别致,清新淡雅不减奢华,纱窗纱帘随风飘逸,比过月宫,泛着清冷流着无情! 段妙龄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大厅中央,段姥姥踏过门槛,一步一步走上高坐,转过身瞥了一眼下面的段妙龄,坐下后端过茶具品茗起茶水来。跟随进来的还有林柳儿,左右丞相,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医学院士,皇城县令等重量级人物。 林柳儿坐下端起杯具抿了一口水,等候段姥太君会如何处置这个段妙龄。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那老不死的竟然忽视他们一干人等,林柳儿重重的放下杯具,出言催促道,“段姥太君,难不成这段府家规还有审问先品茶睡觉拖延这一条?呵,老奴入宫十年,人老了!这记心是一日比一日差喽!” “可不是,这人一老,许多事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段姥姥睁开眼睛望向林柳儿扯笑说道。 “既然段姥太君有心无力,那不如将这大胆的丫头交给老奴来处理,老奴我还应付得来。” “怎敢劳烦奶娘!我段府之事自有人处理。”段家姥姥用拐杖捶打了一下地面,吩咐道:“将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拖下去,杖责二十!” “是。”一个壮丁走了进来,提起段妙龄扔在了另外两个壮丁抬来的长木板子上,抓过杖棍打在妙龄的屁股上。 “哎!”妙龄痛呼了一声。 “一!二!三!四!五!六!……” 天老爷,这挨板子还不如给她一剑来得痛快!这是妙龄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回老夫人,她晕过去了。”执行杖责的壮丁单膝跪地回禀道。 “这就晕过去了?”段姥太君极不情愿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段妙龄,这脏东西还真是会给段府丢脸,轻咳了两声,向在座的人问道,“各位觉得此事如何处理更为妥当?” “敢在太子茶水中动手脚,死不足惜!好在太子有惊无险,念及这女娃年幼无知,挨了这二十板子也算是惩罚了,将她关进牢房闭门思过。”林柳儿瞧见段妙龄骨瘦如柴,衣衫破旧,想来在这段府里受了不少罪,虽有过错,但也挨了罚,如此便可以了。 “奶娘此言差矣!太子虽然有惊无险,但是我中彧律例清楚写在那,凡毒害他人成案必须以命抵命,若毒害他人无果则流放边疆。律例中并未表明年幼无知者不服此法!”与奶娘相辩的正是刑部尚书魏红(gong),此人相当固执,认律不认人。 啪啪啪! “魏红不愧是魏红!”拍手称赞正是这件事受害者太子玉无存,谈笑道,“不过,魏红!段府三小姐并未毒害本宫。只是这段府三小姐忒过顽皮,就按奶娘说的,关进牢房面壁思过三年吧。” 高坐上的段姥太君杵着拐杖急步走至玉无存面前,拂礼拜见道:“老生见过太子!只是这丫头” “段姥太君,今日乃是你六十大寿,本宫也不清楚姥太君缺什么。听闻民间都传姥太君和蔼慈祥,对晚辈亦是如掌中珍宝,本宫饶恕她也全是看在姥太君你的面子上,只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望姥太君体谅!”玉无存抬手叩道。 段姥太君顿时哑口无言,任凭奶娘带领的婢子们将段妙龄带走。 而,事实的真相是。 在段妙龄从墙上摔下去的那刹,枫树下的钱玄来到了玉无存休息的东厢房。卧靠在床上的玉无存望向来人,冷哼道:“是你!” “草民前来是和太子殿下做交易的,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还有兴趣?”钱玄很随意在圆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水。 第八章 三年交易 “你们竟这番戏弄本宫,当真笃定本宫今日不敢在段府杀人吗?”玉无存这句话彷如千年寒冰,冷气腾腾。 相对于玉无存的寒怒,钱玄反而如沐春风般,起身作揖道,“殿下,恕草民多言!这段府已是中彧第一盛族的第一百八十七个年头,难道殿下希望自己掌政之时仍受段府牵制?” 妙龄此时还不懂,对玉无存而言,美貌虽然重要,但再重要也不及权力分毫。 钱玄此话开门见山,直掐玉无存的七寸。嗨,为了那个丫头,他几时这般磨破嘴皮,还要散些钱财,真是个十足的灾星! 玉无存低眸考虑了一番,淡淡回了一句,“说来听听!” 不错!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钱玄沉吟道,“试问太子殿下,古往今来,帝王最简单明智,最长久有效,最无声无息便可将一个盛大的家族削弱的办法是什么?” “培养势力与之抗衡,挑起内讧将其势力一分为二。”玉无存冷静地回道,象是课堂回答夫子的问题。 钱玄并未在意,他微微笑道:“那,想必殿下也略有耳闻,段正宏与段姥太君可谓是十三年的宿敌。” “怎么,难道是段将军他”玉无存突然激动的坐了起来,段正宏与段姥太君这段芥蒂之事他也从奶娘口中知晓一二。 据说当年段正宏发妻亡故已有五年,却执意不肯再娶,后来段姥太君私底下应允她的侄女用下作之法爬上了段正宏的床。被迫无奈之下,段正宏从外带回了段妙龄的娘亲,拒绝迎娶段姥太君的侄女,让段姥太君颜面扫地。 钱玄自然清楚玉无存想问的是什么,漠然回道,“回殿下,段将军并未承诺在下什么。” 没想到钱玄会这样回复,玉无存的心情瞬间从云霄跌入谷底,语气极为不好的说:“既是如此,本宫与你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呵呵!”钱玄轻笑了一声,捏起酒杯晃了晃,“不知殿下是否听过‘红衣白发江无氏,富甲天下众门生’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玉无存岂止是听过,他还曾派人请过这江无氏出山,助他登基夺权安邦定国。哪知这江无氏居无所定,要想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再看圆桌右侧那而立的少年,红衣白发,目光精锐,贵气脱俗!难道是,玉无存抓住被褥不相信的问道,“你是?” 钱玄知晓玉无存心中的疑惑,莞尔一笑,“草民正是江无氏,上月已满十六。” 天下传言,这江无氏如何如何了得,不仅富可敌国,而且门生遍布八方。但玉无存却从来也没想过,这无氏郎和他年纪相仿。 此时此刻,玉无存的心情是复杂的,既为那‘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而欣喜,也为这‘贤者无意助他敌友尚未清晰’而纠结。 中彧太子寻访他一事,钱玄自然清楚,当时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从而想方设法脱身。却不曾想,今日会为那段妙龄而自动送上门。 “段将军虽没有承诺过什么,但草民深知,若是今日殿下救下段府三小姐,她的哥哥段子骞必定会追随殿下。何况段府三小姐在太子府所住的这三年里,江无氏绝不会让殿下吃亏。” 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玉无存当然不会放过。 只是,这江无氏与段妙龄是何关系?怎会为她之事亲力亲为? 再者,今日段妙龄戏耍他堂堂太子,难道既往不咎了吗?这让他颜面何存?将来如何立威? 再三思虑,玉无存也谈起了条件,“本宫可以答应。但是…… 段妙龄若是再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处罚她应该不为过吧?” “不为过!”钱玄转身准备离开。 “当然,本宫绝不伤她性命!”玉无存忽而一笑,问钱玄,“无氏郎!你与这段妙龄是何关系?” 走到门口的钱玄停下脚步,浅笑道:“三年之期到,殿下自会知晓。” “吱吱吱……” “唧唧唧……” “嘀嗒嘀嗒……” “白老,这牢房里的饭菜有那么好吃吗?”巡逻的狱卒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问了那白发苍苍的老头一句。 “一般般!一般般!……若是再来壶酒那可就是美味佳肴喽!”老头一边扒饭随口回道。 提着灯笼的狱卒摇了摇头,叹息道,“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还得在这里安享晚年!” 这句话老头就不爱听了,谁说他要在破地方交付了他的余生,老头放下烂瓷碗,大声教道,“嘿!我说你这大叔,你那只耳朵听见神医我要在,你这个破地方安享晚年了,啊?告诉你,我只是来这历练,历练的!” “好好好!”那狱卒怕了他,要不是看在他那么大年纪的份上,他也不会自讨苦吃,巡逻的时候搭手给他带了份菜饭。 “切!”老头噗了噗嘴,扭过头自言自语道,“一根筋!新皇登基了,难道不大赦天下啊!再说,老头我是短命的人吗?” 当段妙龄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森牢房里,老鼠虫子滴水的声音未曾断过,她试着挪了挪身子,想要找点水解渴,隔壁却传来怪异的男人和女人交杂的声音,有喘息,有粗吼,有呼救! 妙龄的心倏地提到了喉咙尖上,一声也不敢吭,手脚也不敢动。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声音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 妙龄舔了舔下嘴唇,蹲了好久,她的双腿都麻了。不得已,她只能轻手轻脚的移动着身子,舒展舒展腿,缓解一下双腿的僵硬,麻痹。 然而,妙龄刚呼了一口大气,仰头靠在墙壁上,隔壁牢房的声响却越来越大。 “啊……” “求求你!大爷!饶了我吧?啊!” 女子求饶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呻吟,鞭子的抽打声在阴冷而寂静的监牢里,格外的清晰,恐怖! 妙龄忍着臀部的疼痛,双腿拱起,双臂揽着小腿,脑袋埋在大腿和腹部之间,想这样缓解些心中所生的恐惧,祈求黑夜早点过去,黎明快点到来! 监牢屋顶上。 钱玄修长的身子斜卧在瓦格上,右手支颐凝视着下面,等到戏看够了,他扬手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直接撒了下去。只见妙龄隔壁牢房中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的都倒地了。 妙龄竖起耳朵也未听到任何声响时,便渐渐放下警惕迷蒙的睡了过去。 …… “丫头!丫头!” 没几个时辰,妙龄被一道熟悉且邪魅的声音惊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那红的白的混成一团,但她知道就是红衣白毛怪,忽的跳起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勒得死紧死紧的。 “咳咳……” “我说,丫头!你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啊?”钱玄扳开段妙龄的小手,摸了摸脖子正要缓和下。谁想段妙龄却突然一把将他抱住,搂着他的细腰晃了晃,便立马缩回了双手,对着他笑眯眯的。 钱玄自然知道这丫头将他身上搜刮了个遍,但他也不会拆穿她,他倒想看看这丫头片子究竟可以闹腾到什么地步。那玉无存平白无故的得了她那么一个大便宜,应该也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第九章 妙龄出狱 “参见太子殿下!”牢房外传来狱卒行礼之言,钱玄腾空一飞便飘上了牢房。 妙龄抬头看着上面那个大大的窟窿,张大了嘴巴,紧接着却是欣喜若狂,她踮脚飞起,却愣是撞到了屋梁上,硬生生摔在了草堆里,“哎呦!我的屁股!” 玉无存一进门便听到这样一句话,双眉紧蹙,走到段妙龄牢房前时,见段妙龄正要扭头扒裤子瞧瞧她可怜的屁股,立即出声阻止道,“你这成何体统?” 妙龄见是玉无存,随即理理衣服跪好,嬉皮笑脸的说道,“民女段妙龄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玉无存低眸瞥了她一眼,旋即又恢复如初,对身边的女医吩咐道,“去给她瞧瞧!” “诺!”女医得命便缓缓走入牢房,蹲下身子给段妙龄瞧屁股。 妙龄心安理得的趴着,左手举着下颚,右手数着墙上爬动的蚂蚁,笑的无比自在得意。她是舒服了,栏外的玉无存脸黑成锅子底了,而屋顶上那钱玄居然笑到露出了六颗牙齿。 数完最后一只蚂蚁的妙龄扭头瞥向屋顶,瓦片倒是严严实实的。可她总觉得那厮还在,而且还做了梁上君子,真是的!有钱不去外面潇洒,竟然跑到这牢房里偷窥她的屁股,这是什么嗜好? “噗!” 这是什么声音? 妙龄将头都埋进了草堆,丢脸!丢脸至极!什么时候不好放,偏偏人家给她瞧屁股抹药的时候放! 女医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在给她涂药。 妙龄斜眸瞟了瞟那栏外侧立的玉无存,就算只有一个侧脸,那也是满满的厌恶。 尽管妙龄有些羞愧,可是他那表情就是让人心中不爽,难道他不会放屁?那肯定不是人,神吗?可八戒还有放屁功呢!切! 女医给她清理好伤口涂完了药,妙龄还在纠结刚才那件事。 玉无存懒得搭理她,不吭一声的走了,女医机灵的跟在他身后。妙龄那间牢房刚关上又打开了。 “进去!”狱卒推了一个白球进来,惊得妙龄跳了三尺高。 “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站起身的妙龄提脚踢了踢,老头翻过身来抱住妙龄的小腿,迷迷糊糊地说道:“嘿嘿!姐,小弟我千杯不醉!嗯……千杯不醉!” 妙龄心中咯噔了下,眼珠鼓圆,长吐了一口浊气,捞着手腕道,“原来是个酒鬼老头啊!” 瞄了一眼牢房外来来往往的狱卒,妙龄心中闪过一计,使劲的踢着地上小声呢喃的老头,故作惊恐道,“杀人啦……杀人啦……” 路过的狱卒朝牢房里看了一眼,瞧见没什么事转身就走。 屋顶飘来一串字:我说丫头,这招你已经用第二次了,而且比上次更加没有水准! 耳廓里传来那讨人厌的声音,妙龄抽出腿抬头看了看上头,她肯定拿家伙还在,她就不明白了,看着她挨打,看着她出丑,看着她挣扎,他难道就那么快乐? 还什么上次? 上次? 他怎么知道? 妙龄抬起手腕,不是狰狞的伤口,而是好看的蝴蝶结,这? 难道会是他? 妙龄扁扁嘴,垂头丧气道,“也对!我要是那么早就死了,他还玩什么呢?” 钱玄嘴角抽了抽,什么情况?这丫头居然能说出这么伤感的话来!于是立刻传音给老头,“死老头!十坛玉泉百花酿,带着她好好玩玩,直到开怀大笑为止!” 十坛玉泉百花酿! 老头嗖的一声跳了起来,可把妙龄吓的,她抬手拍了三下额头,不客气地说道,“年纪这么一大把,也不怕这一跳散了你的骨头架子,若是一命呜呼了,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没事喝那么多酒作甚?也不怕一觉睡去见阎王!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天牢晃悠,肯定是酒后犯事。我说,你不会是调戏了良家妇女吧?” 老头向来将别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不过这样从头至尾没一句好话却透着满满关心,老头还是第一次听过,不由得多看了段妙龄一眼。 这娃子就是那家伙的娃娃妻,这身乞丐装还蛮不错!于是一个想法袭上心头,他走过去蹲下身子将段妙龄揽进怀里,装糊涂的喊着,“我的乖宝孙女,爷爷终于找到你了!”心中却是得逞的意味,好家伙!等你媳妇都唤我爷爷了,你再不愿名分也响当当的挂在那! 老头刚眯眼,钱玄的传音便入了他的耳,“我等候你的佳音!” 老头吹胡子瞪眼,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而妙龄见这亲戚乱认的。 呵!乖宝孙女?要是段姥爷子在就更加精彩了! “我说,老头,你这一身酒味呛得我胃里翻腾,把手松开行吗?”妙龄用力扯开老头的手,伸出手掌拍在老头脸上,“我去你的!” 三分醉! 老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研制的药药晕了过去! 妙龄起身拍了拍双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向上抛了一次,接住后走到牢房门口,喊了两声,“牢房大哥!牢房大哥!我这有人死了,他身上还有好多脏银!”说时,妙龄还不忘扬手捏着银子砸着铁锁。 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有狱卒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懒得过问,吓道,“安静!”扬手一鞭子打在木栏上,妙龄伸出右手递到那狱卒面前,眼泪流了下来,害怕的说,“狱卒叔叔,老头死了,怀里有好多钱!” 那狱卒一看见银子两眼发光,笑着摸了摸妙龄的头顶,“乖!”而后手忙脚乱的将银子揣入自己怀里,解下腰间的钥匙三两下就把铁锁给打开了,跑进来蹲下身子就往老头身上一阵乱摸。 “呀!叔叔,这里还有一个!”妙龄并不急着逃跑,她又掏出一锭银子在那狱卒眼前晃了晃,一,二,三!那狱卒弓着身子倒在了老头旁边。 妙龄俯身捏住那狱卒的下颚左右摆了摆,一口口水吐在他脸上,昨夜晚就有他的声音,也不知道她怎么对付那些姐姐的,紧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两包东西直接洒进他的口中。 逍遥叶! 妙龄拿过那串钥匙和鞭子,一出牢房转身就将门关了起来,“哼!” 第十章 飞奴之骨 尽管时下白日日头正盛,监牢里仅稍稍比黑夜多了几束光线,大部分地方是被火架上的火焰所照亮,晕晕黄黄,朦朦胧胧! 妙龄拖着长鞭,食指旋转着钥匙圈,嘴角微微上扬。 隔壁牢房内,好几个女子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围抱成团,那一双双眼睛里有的是惊恐,迷茫,绝望。妙龄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雪白色衣衫虽然褶了脏了破了,但好在能够蔽体。 可她们呢,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全身上下更是鞭伤累累,衣服似烂布荆荆连串而成,这儿几块那儿一搓,不知道有多落魄多狼狈! 妙龄望着她们,之前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她有什么好抱怨好难过的,与她们相比,简直幸福得飘上了天。 此时,牢里那些女子也抬头看着段妙龄,只见那女娃脸上有好几处污垢,但她那双眼睛所散发出的光华,让她们瞠目让她们畏忌却也让她们渴望;头顶那个鸡窝头,随着女娃的步子晃动着,勾起了她们久违的笑容;只是那女娃脖颈上戴的是何物?骨头吗? 好生奇怪!一个女孩子会戴这种东西? 妙龄试了三把钥匙才将铁锁打开,抬手用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小声说道,“嘘!各位姐姐,你们悄悄的逃出去,呐!这里还有几包药粉,可以放倒狱卒!外面坏人多,你们要小心些,再也别来这种鬼地方了。” “嗯。”女子们都诚恳的点点脑袋,双眼充满了对段妙龄的感激。 接着妙龄按照钥匙顺序,一阵风似的穿过个个牢房门前,开了铁锁。 牢房里的狱卒几乎解决得差不多了,那些囚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监牢门口。看守那队士兵使枪挡住犯人前方的生路,本以为会有囚犯被打回原形再回牢中,钱玄忽然从监牢顶上跳了下来,横面扫过的药粉使得看守士兵们纷纷倒地。 钱玄潇洒的转过身来,打开折扇摆晃了两下,笑着说道,“你们从今往后,要各取所长,重新做人!记住!今日救你们之人是落叶乔木。” 囚犯有人感激有人不屑有人维诺,大多数人拜了一句谢便匆匆离开此地。 迟迟未出牢房的妙龄此刻拿着火把,在之前所住的牢房门前骋目而木讷的瞅着。 牢房内,那中了逍遥叶的狱卒扯开了上衣,疯狂的追着老头,等他揪住老头的白毛发时,稍一费力,老头便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个狱卒顿时开怀大笑,猛扑倒在老头身上,撕扯,啃肉…… 钱玄笑若春风的走了进来,看见这样一幕脸上瞬间乌云密布,伸手便将段妙龄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怒喊道,“白—须—云!” 被压在下面的白须云倏然惊醒,不知从哪拿出颗药丸塞入了狱卒口中,再捏住他的上颚用力往上抬了一下,药丸这才咽了下去。 “白毛怪!把手松开!松开!”在钱玄贴近她时,鼻尖那淡淡的清香很是独特,她便知道来人是谁,哪有丝毫畏惧! “白毛怪?”木栏里刚脱身的白须云眉毛笑成了弯月亮,呵!这丫头有出息,还没嫁进江都就如此强势,这小子极其可能向着惧内的丈夫发展,以后的日子苦喽! “小子!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别致的绰号,这白毛怪白毛怪念起来还蛮顺口的,爷爷以后就这么叫你了。”白须云拔出酒壶盖,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 爷爷? 原来他们认识? 他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能在段府监牢来去自如而无人敢挡? 为什么她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是他在筹谋? 从哪开始呢? 一连串的问题如滔滔江水般涌了出来,妙龄转过身略有深意的盯着钱玄,问道,“你是谁?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是何企图?若是你敞开天窗说亮话,我们还有可能成为同盟!” 素闻段府嫡长子段子骞武艺非凡,耿直坦率,却不曾想段妙龄只学了三脚猫的功夫,偏偏眼见谋虑却是非同小可。 钱玄双手拍在段妙龄肩膀上,似笑非笑道,“三年之后,我来娶你!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你身边。” 三年之后他来娶她? 为什么? 凭什么? 妙龄挣脱掉他的双手,推了两步,警惕又愤怒,“谁说我会嫁给你?你又凭什么娶我?” 钱玄却并不介意,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肯定的说道,“这世间,你所能嫁的只有我,而我所娶的也只能是你。不需要谁说,这是我们的宿命!” “你颈上所戴的骨头项链,它叫作飞奴之骨,是你我此生的定情信物!” 声音清润,却字字铿锵有力,刻印在妙龄的心中,好深好深! 那日,钱玄走时匆匆,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白须云离开时,还笑呵呵说:“孙媳妇!这人要长,脾气可千万不要落下,也要长,知道吗?” 妙龄只能呵呵了,她才不要呢!将来生的儿子跟他们一样,她是会疯掉的!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看你了。”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丫鬟跑了进来,欢喜的说道。 第十一章 女扮男装 玉无存来看她? 肯定又是。 为他那奶娘来讨公道的! 还是多看会这美景更实在些。 立在窗户前伸手接着雪把玩的段妙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如骨落魄腌脏的小女娃了,等到夏日她便要回段府行及笄之礼,巧的是段正弘和段子骞也在那时班师回朝。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妙龄是日日盼着那日快点到来,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同父亲和哥哥一起去边塞守疆护国。 还有,那红衣白发的男子不是说三年后娶她为妻吗? 若是句玩笑话该有多好! 然而一想到当年他竟那般筹谋划策,又怎会让自己两手空空? 为了这件事,妙龄可是时刻防备着。 这两年来妙龄已经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小本本了,她自认为男子和女子之间的那些情情爱爱莫说她全部懂得,那也是九成有余!低头思量时,她抬手用拇指和食指夹着颈上那精致而小巧剔透的骨头转动了几下,昔日他那刻骨铭心的话又一次在她脑海里响起。 “三年后,我会来娶你!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你身边。” “这世间,你所能嫁的只有我,而我所娶的也只能是你。不需要谁说,这是我们的宿命!” “你颈上所戴的骨头项链,她叫作飞奴之骨,是你我此生的定情信物!” 宿命? 骨头? 飞奴? 没过多少时辰,玉无存一步一梯走到了段妙龄居住的静云阁门前,止住脚步,抬手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雪花,右脚刚跨过门槛便望见。 窗外落雪纷飞,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忽有北风扑过窗边,惊起青丝飞舞,衣袂飘飘。 那伏在窗沿的女子亭亭玉立,腰若约素,侧容如花,芳香袭人!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她突然偏头望过来,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见到是他,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三步之隔,她止步拂礼,嘤然有声道,“妙龄拜见太子!” “平身!”几个月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许多,容貌也更加出尘。玉无存抬手攥拳轻叩在鼻尖上,敛眸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厉声唤道,“段妙龄!” “是。”妙龄低首应道。 她虽然长高了,但是依然只到玉无存肩处。只是,他今日不再穿墨黑色锦衣华服了,而是着了一身朴素的暗青色冬衣,披着貂皮所做的袍子,墨发也高高的挽起,他的俊美似乎多了许多成熟。 “进来。”玉无存一声命下,四五个丫鬟端着东西循序渐进的走了进来站成一排,他随手拿过一叠书籍扔在段妙龄面前,坐下后沉声道,“奶娘这两年来教诲你不辞辛劳!自然希望你学富五车,才情横溢。你倒好!考试通通交白卷,直接买了五车书给奶娘送去!” 妙龄接住书本,理了理,抬眸看向玉无存,跪下说道,“回太子,奶娘教导妙龄之恩今生不敢遗忘!可自你们男子统治天下以来,便留下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千古佳(假)话,妙龄一直谨记此言,不敢分毫逾越!” “你!” 这两年来玉无存和段妙龄接触的虽不多,但也了解她六七分,表面上对你是服服帖帖的,转身却有自己的主张,甚至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冷静以待。她这两三句,既是回答他也是驳斥他。 言外之意是: 在你们男子统治天下以来,一方面希望女子才学兼备更好的帮助自己,另一方面又害怕女子强过自己甚至代替自己。 于是处心积虑,制定男婚女嫁来孤立女子,利用繁琐礼节来限制女子,借用世俗言论来压迫女子…… 怎么?你现在又想发表你高论德尚,满足你自己的一时兴起! 玉无存以前也听不明白段妙龄的话,只是上次赵七偷来她的几份书稿写过这样一段。玉无存抚额闭目,暗叹她怎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甚至怀疑他是否将太子府管理不当,可一想起段妙龄用蚂蚁和他换苹果那段往事,以及段姥太君和段府其他人,他就断定段妙龄生来便是这样的女子。 只是这学未成,那江无氏答应他的事? 跪在地上的妙龄见玉无存闭眸不语,她伸手揉了揉膝盖,想着这太子殿下等会如何训斥她? 玉无存虽然已是中彧的储君,但他这太子却是四面受敌,亲有九位皇兄虎视眈眈,臣有段府只手遮天;府有潘国公主敌友不明,外有江都财大气粗。 当日他之所以救下她,甚至当年为她平息了火烧地牢之事,无非是想拉拢父亲和哥哥分裂段府势力,如今父亲哥哥战功赫赫,于他而言更加有利,对她才会如此一忍再忍。 “圣贤之言先祖也不曾违背,本宫自当不能忤逆老祖宗!”那修长的玉手从他脸上滑下,睁开眼睛慎重说道,妙龄以为自己计划成功脱离了苦海,谁想玉无存起身扶起她微笑道,“从今往后,你段妙龄不再是女子,而是本宫御封的男儿。” “啊?”妙龄惊讶之声逸口而出,她怎么也没想到玉无存会下这样的命令,看着他一时半会竟无言以对。 玉无存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浅浅笑意,好像在说,你不是说因为圣贤遗留了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千古假话而不做学问吗?那好,本宫便剥夺你的女子身份,让你做假男儿。 同段妙龄对视了一会儿,他嘴角微微翘起,离开时在段妙龄身边说了一句,“以后,你便女扮男装吧!” 女扮男装? 妙龄抬头想了想,其实这也挺不错! 玉无存刚离开静云阁,那个穿着浅绿色棉袄的丫鬟眨眼便来到了段妙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姐,奴婢看太子殿下离去时心情很好呀,小姐为何不多留会太子殿下!” “这太子府里,谁不知道殿下可是最疼小姐了!不论小姐闯多大的祸,太子殿下都会站在小姐这边。” “小姐,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妙龄坐在椅子上端了杯热茶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放下说道,“心动?” 那丫鬟一听段妙龄说了心动这两个字,竖起耳朵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瞧见她那单纯认真的表情,妙龄忽而笑着说道,“喜鹊!太子殿下刚跟我坦白了心意。” 喜鹊立马笑开了花,“喜鹊就说嘛,太子殿下早就有意小姐了,只是在等小姐长大。” “喜鹊!” “嗯,小姐什么事?”手舞足蹈的喜鹊停下来笑着问道。 妙龄摸了摸茶具,心灰意冷的说道,“其实,太子殿下跟我说,他没当我是女子,一直将我当做哥们。” 第十二章 翩翩公子 听到这句话,喜鹊跟蔫了的花骨朵似的,好久才开口,“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奴婢明明” “好了,我的小喜鹊!”喜鹊还没说完,妙龄起身双手拍在喜鹊肩上,打断道。 “可是,小姐”喜鹊欲言又止。 妙龄当然知道喜鹊在想什么,自从她在太子府住下后,喜鹊便一直照顾她的起居,喜鹊也是当年从牢房逃出的小女孩,因为父亲突然病死这才走投无路卖给府邸做丫鬟,为她父亲换取一口薄棺。 说来这也是喜鹊和妙龄的缘分。 那日,正好是玉无存带着久病初愈的妙龄前往段府拜会段姥太君,妙龄本就生性贪玩,加上一个月都卧病在床,她无聊得都快发疯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哪能安分,掀起帘子四处张望不说,最后直接坐在车夫旁边,双腿有节奏的摆动着,学着车夫喊着驾、驾。 经过集市时,看见有女孩卖身葬父,妙龄抢过车夫的马缰用力扯道,“吁!”跳下马车,二话不说的把自己身上所有碎银和值钱的东西通通掏给了喜鹊。 等妙龄和玉无存回到太子府时,挑开帘子走出来准备下车,目光却瞧见了站在马车后的喜鹊,她衣衫凌乱,鞋也破了,气喘吁吁地望着段妙龄。 妙龄也是惊到了,纵身跳下马车时把脚给崴了,随后出来的玉无存看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三两步走过去打横抱起了段妙龄,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消停点吗?刚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现在是想卧床一辈子吗?本宫可不想养一个残废在太子府。” 崴个脚就会卧床一辈子,妙龄实在无法理解,他这是诅咒?还是为了保证将她完好无损的还给段将军? 躺在玉无存怀里的妙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她抓着玉无存的衣袖,鼓着大大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太子殿下,我可以让她留在太子府做我的贴身丫鬟吗?” 玉无存看着怀里的人儿,她一来不畏惧二来不客气,让他心生不爽,眯了眯眼,嗔怒道,“如果你施恩过的每一个人都如她这般,本宫这太子府成了收容所不说,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会抱着侥幸在太子府外守株待兔!” 喜鹊感受到玉无存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低首不语。 妙龄虽认同玉无存这些话,只是她真的挺喜欢喜鹊的,抓住玉无存的脖子张口就咬住咽喉,哼着鼻音威胁道,“哼……我不……管!” “蔺叔,将她带进府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了。”玉无存轻声对旁边的蔺叔吩咐道。 达到目的妙龄仰头笑嘻嘻看着玉无存,教导起他来,“这就对了嘛!太子殿下,你要知道子民才是君王最强大的后盾。”看着蔺叔领着喜鹊走进了太子府,揽着玉无存脖子的妙龄毫不客气地说,“走吧!反正你抱都抱了,不如送我回静云阁得了!” 玉无存确实抱着段妙龄走到了静云阁,将妙龄放在床上后,终于开口了,“小玉,你去找大夫来给小姐看看脚。青双,你给小姐准备好纸笔墨。” 而后又侧身看向段妙龄,“明日午时交给本宫你本人抄写的三百遍道德经。” 三百遍道德经就能将喜鹊留下来,妙龄可不觉得是什么惩罚,她就当练字好了,不过在玉无存面前,她的表情甚是扭曲。 “小姐!小姐!”喜鹊见段妙龄望着她出神,她伸手张开五指在妙龄眼前晃了晃,唤道。 “哦!喜鹊,你去给我弄些男装回来,最好是将我柜子里的女装全部换成男装!”妙龄回过神后,命喜鹊去给她筹备男装,自己则转身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翌日。 妙龄清早起来便穿上了男装,端着洗漱水跨门而入的喜鹊忙放下盆子,抓起段妙龄的手就往外拖,小嘴还大声斥道,“哪来的小白脸,敢闯小姐闺阁,若是让太子爷知道了,你全家脑袋也不够砍!” “还请喜鹊姐姐手下留情!”妙龄扣手作揖,低首回道。 “小姐!”喜鹊忽然脱口而出,这声音她怎么会不认得,不正是她家小姐吗? 妙龄抬头灿笑地望着喜鹊,“怎么样?你家小姐我像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吗?” 本来还笑容满面的喜鹊又一次谢了,看着妙龄身后顿时不敢吭声。妙龄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定眼一看,只见那女子身穿果绿色短袄,服色固自不同,形颜亦是大异,她面庞略显修长,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 冰雪上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但见她肤色奇白,鼻子较比常女子高些,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想必她就是潘国天瑜公主吧!这玉无存还挺有艳福! 在妙龄打量天瑜的同时,天瑜也在打量她。 阿碧不是说这静云阁住了中彧太子最宠爱的女子吗?今日一见也不怎么样吗?五官还算端正,身材也就一般般。 只是她身边那男子,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子。袍脚上翻,塞进了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是为了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含笑的眸子勾人心弦! 潘国女子不象中彧。 她们没有中彧那些繁文缛节所捆束,她们甚至比男儿更加潇洒豪气。 天瑜看见这样的男子,怎会放过,至少也要交个朋友。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双手交叉放在肩膀前面,俯首后用中彧的话说道,“你好!你是我见过最出尘的男子,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妙龄抿嘴一笑,原来天瑜公主误把她当做了男子,于是她学着男子行礼的方式沉声回道,“当然!天瑜公主也是在下见过最美的女子!” 天瑜可是草原上第一美女,每个人都会夸赞她的容颜,时间一长她便觉得不足为奇,看着妙龄问道,“你这是要去骑马吗?我可以与你一起去吗?” 第十三章 天瑜公主 妙龄自小身在将门,与其他达官贵族的小姐自是不同些。她不喜欢琴棋书画,却爱好舞刀弄枪;她不喜欢循规蹈矩,却向往无拘无束;她不喜欢勾心斗角,却擅长兵法策略。 在太子府住的这段日子,关乎天瑜公主的传言妙龄听得不少。 然而今日一见,妙龄却有种和天瑜公主相见恨晚的感觉,她一高兴头脑就混沌,走过去拉起天瑜的纤纤玉手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喜鹊回过神道,“小” 喜鹊刚唤了一个小字,妙龄回头给了她一记眼神,喜鹊连忙捂住嘴,而后看着她们扯嘴笑着,放下手道,“小公子,你几时回来?殿下早上进宫前吩咐过,今晚皇宫有盛宴,你不得缺席。” “知道了知道了!申时就回来。”妙龄毛躁的回了一句便大步离去。 太子府门口,赵七早已备好了马匹等候在那,见段妙龄出来便立即上前行礼,“赵七按照姐姐的意思挑了太子府最烈的一匹马。” 妙龄一眼便瞧见了那匹俊俏的白马,高两米左右,浑身肌肉好似白玉雕琢而成,姿势壮美!尤其是它额头那点红心,野性缭绕,如狮如龙,无比神骏,彷如天外神兽般。 如此好马,妙龄还是第一次看见。 她围着马儿转了两圈,舔了舔嘴唇,搓了搓手掌,准备上前摸摸它先熟络熟络。可当她一靠近,那白马便仰天嘶啸,提起后蹄向段妙龄踢去,好在妙龄躲得快,否则! “赵七,你这马儿选的还真不错!”妙龄身子落稳,拍了拍赵七的肩膀抬起左手在他面前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赵七表情有些窘,若不是太子特意嘱咐,他也不愿意选一匹骡子当马儿忽悠姐姐,尤其是见到这匹千里马他恨不得再回马厩牵来红毛。赵七抬手轻声提醒道,“姐姐,那不是我牵来的马。” “这……那你牵来的马在哪?”如此好驹竟然与她无缘,妙龄不由一阵失落,不快道。 赵七知道姐姐不高兴,但一想到太子殿下也只有硬着头皮,委屈的回道,“那马,在姐姐身后。” 妙龄转过身,差点碰到马儿的鼻子,她后退了两步,这一看,心情更加糟糕,这是马吗?她段妙龄又不是白痴,是骡子是马还分不清吗? “赵—小—七!”妙龄走过来一把捏住赵七的耳朵,大喊道,“姐姐我是让你选匹好马,你丫的竟给我牵来一头骡子!” “哎哎哎!”赵七护住耳朵,小声抱怨着,“姐姐姐!我也不想啊!是殿下让我这么做的。” “是他!”妙龄松开手,呢喃了一句。 天瑜在一旁总算看明白了,那穿白衣服的哪是什么男子,分明就是阿碧口中太子宠爱的那个女人,居然还敢欺骗她,好玩吗?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天瑜冷然一笑,阔步向前走去,莞莞一笑,“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乘我的紫儿。” “真的吗?”妙龄欢喜地问道。 天瑜点了点头以示默答。 妙龄转身看向赵七,“那个,小七,我跟天瑜公主去郊外骑马了。这头駃騠(jue/ti)你从哪牵的就牵哪去!” 妙龄和天瑜她们刚转角看不到身影,赵七便吩咐门口的侍卫,“去!将这马牵到马厩去!”他便提脚跟在段妙龄她们后面。 皇城四衢八街门庭若市,眼下虽是寒冬腊月,来往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街道两旁屋顶上白霜铺瓦,却也抵挡不住他们室内的热情。微弱的阳光淡淡地照射在红砖绿瓦或是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繁盛的皇城多添了一份诗意! 天瑜牵着白马走着,妙龄跟在旁边,她双手碰在一起交叉一会又放开反手握在后面,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谈道,“公主,你喜欢我们中彧太子吗?” 天瑜偏过头看着她,淡然回道,“其实,我还没有见过他!我还不确定。你呢?” 她? 妙龄被天瑜这一问有点不知所措,她喜欢他?妙龄摇了摇脑袋,说道,“我呀,我和太子应该算是朋友吧!” “朋友?”天瑜突然停下来,嘴角微翘,眼带笑意望着妙龄。男装都如此出尘,女装也一定惊艳! 对上天瑜那笑意的目光,妙龄有些无奈,伸手请天瑜公主向前走,她边走边认真地说,“太子殿下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男子,而且也是我喜欢的那种男子,样貌非凡,沉稳干练,让人很有安全感!只是,我是不会因为喜欢而甘愿入笼成为一个日日掂量着争宠的女人。我希望呢,自己将来所嫁的男子能与我游历天下,一双人自由自在!” 天瑜自小便开始学习中彧文化,对于中彧孝道和男子三妻四妾她最是反感,偏偏妙龄又说上了这个话题,天瑜便愤恨不平,“你们中彧人思想真奇怪!一个明明将自己娘亲男人抢走的女人,你却还要礼让卑谦称她什么二娘三娘。那些成年男子老头还一个个的,随口说什么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可要是女子三夫四首呢,辱骂不说还得沉塘受刑。你们中彧的女人也很怪,似乎对那些有家室的男子特别情有独钟!” 天瑜中彧话讲得很好,但是说得一多就会带些她们潘国的口音。 妙龄听着天瑜讲得滔滔不绝,她忍俊不禁道,“公主,为此伤肝实属不该!” “其实呢,这些话都是出自谋士之口!在妙龄看来,他们那些话一来成了亘古不变的定律,二来其实是在时常的安慰他们自己,因为他们这些人,永远得不到真情。” 天瑜禁不住多看了妙龄几眼,妙龄一笑了之,说道,“公主,这里已是郊外了。” “嗯。”天瑜随口应了声,接着又问,“你真的自信你能够驯服紫儿?” “可以。”妙龄伸手欲要接过马缰,谁想天瑜手一躲,让妙龄扑了个空,天瑜扶住妙龄说道,“我牵着它吧!你先上去。” “好!” 妙龄爬上马背的动作倒是挺潇洒,只是天瑜一松开缰绳,紫儿便开始不安起来,起初是到处乱窜,提起前蹄,高高翘起后臀,后来围着林子飞奔,妙龄有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样一来二回,三次四次,紫儿倒是渐渐少了些浮躁。 眼下虽是深冬,但妙龄早已大汗淋漓了。趁着紫儿安分之际妙龄抬袖抹了抹额间的汗珠,有口哨传来,紫儿象风一样跑了起来,妙龄也如风般从马背上抛了下来,昏了过去。 藏在远处的赵七立马从树上跳了下来,大声喊道,“姐!” 天瑜牵过紫儿,赵七伸臂拦住她,问道,“你站住!为什么要害我姐姐?” 天瑜勾嘴一笑,后退了几步翻身上马便驰骋离去。 第十四章 匆忙出宫 段妙龄从马背上摔下来昏过去这消息传到宫中玉无存耳中,玉无存匆匆罢席坐上马车便出宫去了。巧的是,玉无存的马车经过宫门时,正好碰上将进宫的天瑜。 许是季节的缘故,时辰还尚早,天色却有些暗沉。 宫门外的灯火早早就点亮了。 玉无存的马车跑得太快,风卷起了他的车窗帘子,那惊鸿一瞥让马背上的天瑜勒住了马缰,“吁!”,跟随在她身后面带青色丝巾的阿碧也及时勒住马缰,问道,“公主,中彧皇上今晚虽是为潘王接风洗尘而设宴,但也是公主和中彧太子的和亲宴,可这太子为何却宴前离宫?” “太子?他就是中彧太子?”前面骑着马儿徘徊不前的天瑜反过身子向阿碧确认道。 阿碧点点头回道,“是,公主,他就是中彧国太子玉无存。” “没想到,我堂堂潘国公主还有被人放鸽子的时候!”天瑜翻身下马,牵过紫儿调转了方向,漫步走着。 “公主!”阿碧也下了马,她关心地问道,“为何如此说?” “白日本公主将他最宠爱的女人摔了,本公主就当回他这个人情好了。”天瑜自嘲一笑,原来中彧女子这种喜好也是会传染的,她竟然也会对一个有女人的男子产生兴趣! 阿碧将天瑜的这一切尽揽眼中,她安慰道,“公主,中彧太子与那女子并无婚姻,也从未被天下人认可过,公主与那个女子可以公平竞争。” “是吗?”天瑜偏过头看向身旁的阿碧道。 阿碧点点头。 太子府。 玉无存一下马车就直奔静云阁,刚要提脚上楼就和端药的赵七撞上了,赵七倒是眉头一下子舒展了,这下好了,殿下回来,他的这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本宫不是吩咐过,让你选最小的那匹骡子,她怎么还会摔昏过去?”玉无存黑着一张脸拍了拍身上的药水,冷声问道。 “姐姐不喜欢那駃騠,让小七牵回了马厩。”赵七低着头如实回道。 玉无存当然知道段妙龄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事怪也不能全怪赵七,可若是赵七再多劝她一会,今日这事也许不会发生,阴着脸道,“所以,你给她换了一匹马?” 赵七连忙摆手,“不不不,太子殿下你的吩咐,给小七一百个胆子,小七也不敢违背啊。是……是姐姐跟一个衣着怪异的女子去郊外骑马了,姐姐是骑她的马才摔的,那马好像叫什么紫儿,明明是一匹白马千里驹,叫这个名字是一点也不搭……” 赵七还絮絮叨叨,玉无存早就上楼了。 房间内正在照顾段妙龄的喜鹊,见到太子来了,立刻起身退至一旁,颔首道,“奴婢见过殿下!” “平身吧!”玉无存看着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人,又问,“她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回殿下,大夫说小姐摔得不轻,身上有好几处瘀伤,摔下马的时候头不小心磕到了石头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事实上妙龄根本就没有摔得这么重,可是喜鹊护主心切,希望太子不要放过那个古怪的女子,替她家小姐讨回公道。 本来醒了的妙龄听到喜鹊这些话,她纠结死了,自己是该睁眼还是一直这么闭着。不过,还没等妙龄做决定,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响了,坐在床沿的玉无存快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冷不淡道,“喜鹊,去给你家小姐备点吃的!” “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这就给你弄好吃的来!”喜鹊倒是聪明了许多,她方才还忧郁的脸瞬息云开雾散地说道。 妙龄嘴角有些抽搐,她避开玉无存的目光,手背拱起,有节奏的轻点着。 玉无存见她没有一点悔过和害怕,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段将军难道就没有教过你,陌生人不可随意轻信吗?” “没有。我的父亲为了保护你们玉族打下来的江山,最近一次见我还是四年前。”妙龄扭过头与玉无存对视道。 “我”玉无存突然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他每次教训段妙龄总会弄得自己手足无措,搞得所有事全是自己不对似的,他叹了一口气甩袖出了静云阁。 端着药碗的赵七正要打招呼,“殿下!”,玉无存仿佛没有听见般,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这!”赵七挠了挠脑袋,疑惑道。 从西厨那边走来的喜鹊看见赵七发呆,她走过顺着赵七的视线望去,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啊!大嗓子道,“你小子在看什么呢?” 赵七见是喜鹊,转身就走,“没什么没什么!我去给姐姐送药。” 公馆。 天瑜清晨骑马射箭这个习惯从未改变,就算是到了异国他乡也同样如此。 阿碧一大早就从集市上买了点东西回来,看见天瑜习惯地问,“公主,是去郊外骑马射箭吗?” “是呀!这中彧虽然比我们潘国大,可这草原却比我们潘国少多了,这皇城除了房子就是山,也就郊外还勉强凑合!”天瑜拍了拍马儿,踩上马镫翻身骑了上去,拉上马缰,说道,“阿碧,等会中彧太子要见我,你就告诉他本公主去郊外骑马了。” “是,公主!”阿碧伸手轻放在肩膀处,微笑应诺道。 等天瑜骑马走远,抬起头的阿碧恍如换了一个人般,眼神狠厉,周身散发着狂戾的气息,轻声呢喃道,“太子殿下,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眼下这个时辰。 玉无存正好给皇上皇后请安完,他向身边赵厚下命道,“去给本宫牵来红毛。” “是。”赵厚以礼退下。 玉无存向来心细,早在潘国队伍刚出发之时,他便已将潘王和天瑜公主了解了八九,这个天瑜公主有个一直不变的习惯,清晨喜欢去骑马射箭。可一想到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段妙龄,玉无存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变的,既与中彧女子搭不上边,也与潘国女子扯不到一块去。 带着这种心情,玉无存骑着马来到了郊外。 第十五章 飞奴后人 昨日积雪便融掉了许多,今日皇城郊外就成了,这儿一堆那儿一撮白雪,枯树木枝全都暴露得彻底。本来还觉得有些萧条,可突然迎面而来的风竟带着浓浓的梅花香,玉无存仰头望向天空时,正巧有队白鸽展翅飞过,心中刚生疑惑,一支支箭雨唰唰而过,接着所有的白鸽全部高空落地,骑着马儿的天瑜俯低身子伸手快速捡过射下的猎物,等马儿再跑几里,她便扬手将那一只只鸽子的尸体扔在了玉无存马前。 对于天瑜这一举动玉无存虽有不喜,却还是淡笑道,“天瑜公主好箭法!” 天瑜拿着弓弩左手握向右手,笑脸盈盈道,“本公主箭法再好也不及中彧太子殿下神箭!” “公主言重了!”对上天瑜那张如花的笑脸,玉无存淡然回道。这位潘国公主与传言所说的还真是格格而入,天瑜,人如其名,天然美貌,玉魄冰肌。不愧是草原第一美女!可是,这堆鸽子尸体? 天瑜收好弓弩抬头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冰寒地冻,也不知道谁家养的这些鸽子,白白便宜本公主喽!” “公主,本宫今日前来” 玉无存话刚说到这,天瑜忽然打断,“太子殿下,本公主千里迢迢来到中彧,不是听你道歉的,更不是来看一场倾世之恋的。本公主之所以前来,最首要的原因是太子殿下的野心;而今日,本公主更看重太子殿下的人。” 此刻,东方被朝霞所渲染,有白雪覆盖的地方多了一抹亮色,两匹马儿旁边那堆积雪早已染红。 玉无存静静地看着天瑜,眼中意味不明。 天瑜清然一笑,出声唤道,“太子!” 玉无存弯起手腕拉直马缰调了头,扬鞭欲要骑马离开,鞭子却被天瑜用手扯住。 “太子殿下,你难道不想知道本公主为何会大清早丢一堆射死的鸽子在你马前吗?” 玉无存还是一脸淡然,偏转过头瞥了一眼天瑜说道,“公主随意!” 这四个字可是直接的甩了她公主颜面,天瑜有些不快,却也哼笑了一声,“想不到太子殿下还是性情中人!那应该听过飞奴和白书的故事吧?” “嗯。”玉无存点了一下头,应道。 天瑜松开鞭子,骑着马慢悠悠的靠近玉无存,接着道,“那太子殿下相信这个传说吗?这天下真的有和平使者?能不费一兵一卒让你们中彧,我们潘国,西边胡国,南方华玺,甚至是交罕,羽狄不再兵戎相见和平共处吗?” “这个问题公主不是应该更清楚吗?你们潘国自建立以来就开始找寻飞奴的后人,现在,找到了吗?”玉无存抓着马缰缓慢地骑着。 “嗯。”天瑜拉着马缰同他并肩而骑,“你养在太子府的那个小情人!” 段妙龄! 玉无存突然勒住缰绳,马儿仰头嘶叫一声,前蹄答了几下地。 “你,有何凭证?”玉无存眯了眯深邃的眼眸,严肃道。 天瑜云淡轻风地说着,“素慧大师曾经预言过,能让我天瑜平生第一次被人放鸽子的人她便七成是飞奴后人。” “呵呵!”玉无存轻声笑了,他偏头看向天瑜,“七成?公主难道不觉得这是小儿之言吗?何况昨日放了公主鸽子的是本宫。飞奴的后人可是女子!” “飞奴的后人当然是女子。太子殿下不正是因为段府三小姐段妙龄而放了本公主的鸽子吗?”天瑜脸色有些不快,素慧大师那是她启蒙之师,潘国没有一个不尊敬他,玉无存居然说素慧大师的预言是小儿之言。 玉无存微微蹙眉,而后又舒眉说道,“本宫清楚地记得,公主的白马名唤紫,小名叫紫儿。昨日可是公主你将段妙龄摔下马的,公主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有失身份吗?” “太子殿下不会认为本公主会象你们中彧女子为了一个男人而伤害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娃娃吧?何况她还在本公主前面!”天瑜忽然觉得好笑,她什么时候这般低下过。 玉无存淡淡的问道,“那公主究竟是何意?” “无意!”天瑜扫了颜面失了尊严还被人误会,这是她从未受过的侮辱,冷声说道,“太子殿下,后会无期!”天瑜双腿一夹,扬鞭一甩,便绝尘而去。 皇城,辛月茶楼,来了一新说书先生,个子不高,长相秀气,他说的第一书便是被尘封了两百年飞奴和白书的故事。 “相传五百年前,天下各方群雄拥兵自立,揭竿而起。一夕之间,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南方楚国为求自保,让楚国子民逃脱此劫,楚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打开王朝禁室,寻求最后的解救之法。” “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楚王终于找到了能够平息战争的法子。” 说到这,那说书的小子突然停了下来。 台下的客观怎能平静,他们可都是交了银子的。 “唉,唉,唉,怎么不说了?” “是啊,你倒是说呀?楚王找到什么法子了?” “说呀!我们的银子可不是白交的!” “咳咳咳!”台上的说书小子咳嗽了两声,抬手摸了摸脖子张口接着讲起了故事,“楚王当时在书上看到是这样几句话,平息战火,和平之歌,有女飞奴,白面书生,此生有情,结为夫妇,必撼万物。于是,楚王一边死守都城,一边花了巨大的代价寻找飞奴和书生。” “当时书籍上记载地非常详细,加上巨大的人力物力,楚王的手下白书终于找到了书籍中记载的飞奴。原本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后来才知道,这飞奴生下来是个女娃,后来不知道怎么,竟然变成了一只白鸟飞进了自家后面的丛林。” “听到这个消息,楚王竟突然甍了!一时之间,楚国上下一片哀嚎,城门破了,楚国子民也没了家。有将军怒气之下一把火将王朝禁室烧得干干净净!从金谷赶回来的白书,看见楚国亡了,瞬息之间青丝成了白发。” 第十六章 明玉公子 说书小子讲至此处,台下客观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 有人放声大笑,举起手中的扇子,起身说道,“若说这有女飞奴,白面书生,此生有情,结为夫妇,必撼万物,或许可信。毕竟这飞奴是一只白鸟,她会对人产生男女之情,足见世间罕有。可这平息战火,和平之歌,绝不可能!绝不可能!聪明盖世的楚王怎会相信这等胡言乱语!”那少年打开扇子使劲地扇着风,吐了一口气,疾言厉色道,“本公子看你是胡说八道图谋不轨!” 如此嚣张!这等狂妄! 说书的那小子双眸含怒,轻蔑道,“我看你这小子衣着打扮,想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吧!你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你知道什么叫国破家亡?你知道什么叫穷途末路孤注一掷吗?” 那摇扇的少年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他从小就受到哥哥无微不至的爱护,这小子口中所说的他确实是三问一不知,可是今日貌似和这些没有关系吧!他要纠正的是这小子颠倒黑白子虚乌有。 说书那小子见他不说话,抬起手用木槌敲了一下铜锣,沉吟道,“当时的楚王已经是末路穷途,将领叛变,盟国也不支援,死守城门的全是老弱病残。可面对这一切,就算是博学多才予智予勇的楚王,……所有的智慧都只能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然而,能够绝处逢生、死而复生的只有奇迹!何不死马当活马医?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好!好!好!”众人拍掌高呼道。 中彧与胡国长年交战,边城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皇城是比边城好上几十倍,可是这打战难免会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这便会出现各地招兵,士兵的年龄是越来越小,老战士是愈来愈大,田间耕地荒芜许多,百姓皆苦! 虽然这飞奴和白书的故事真真假假,但是在这战火连天的年代有谁不向往盛世和平,居安乐业。 东侧雅阁,有窗户打开,一个面遮银白色面具的男子长身而立在窗前,一袭白衣华服雪白无尘,修长的玉手捏着两尺长的青竹色玉笛,单手贴在身后,墨发飘飘,只有头上三分的发丝扎起一束,向上反圈过扎好的发丝滑下,简单,清颖! 握扇的少年微仰头朝这边望来,露出虎牙笑得天真无邪。白衣男子勾唇一笑,眼中全是淡淡的宠溺。 少年将扇子嵌在腰间,伸手划过头顶高高束起青丝,说道,“看起来,你我年纪相差不多,却没想到你口才如此了得!敢不敢随我去见见我哥?” “过奖!只是讨个饭碗,谋生而已!”说书的小子叩手作揖,而后抬头又问,“令兄是?” “明玉公子。” 话落,那少年蹦跳着出了茶楼,众人一阵唏嘘,没想到闻名天下的明玉公子也来到了他们中彧国,这皇城还真是越发热闹了!这小子运气还真是不赖,第一天说书居然让明玉公子给看中了。 这个明玉公子算得上是一个世外高人,常常来无影去无踪踏雪无痕!不论哪个国家遭遇天灾人祸,都会有明玉公子的身影,施银布粥,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世人无不爱之。 只是,令这些看官不解的是,明玉公子为何现身皇城?莫不是皇城近段时间内会有发生大事? 城外有处梅花园子,园子外是一处池塘,池塘之上有座碧波亭,亭中坐着刚才那手握青竹色玉笛的面具男子,和同说书那小子辩论的少年,男子弄着炭火,少年则在思索什么。 “哥,你确定那小子会来?我看就是一小混混,遇上你他不溜才怪呢!” 炭火上的茶壶白雾袅袅,耳旁传来滚滚的水声。男子拿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提起茶壶拂袖给坐在他右边的少年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给对面的杯具也满上,搁下茶壶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具放在嘴唇前,说道,“他这不是来了吗?” 话才刚说完,在茶楼说书的那个小子盘膝坐下,扬起手,左掌贴在右手背部与额齐平,有礼貌地说道,“潘努见过明玉公子!” 潘努? 少年偏过头看向潘努,“你姓潘!那你是?” “潘国人!”潘努放下手一笑置之,端起杯具喝完了茶水。 明玉公子提起茶壶,扬手又为潘努面前的茶具满上,缓缓说道,“潘努,潘国国王唯一的儿子。你这样招摇过市,你姐姐还真是放心!难道她不知道着荒郊野外经常藏有掏小孩心肝脾肺的不良之徒吗?” “咳咳咳!”潘努这茶还未下肚,愣是咳了出来,他拂袖抹抹嘴角,看向对面依然淡然自若喝着茶的男子,敛眸有些不快,可想起姐姐的嘱托,他抬眸笑道,“不愧是明玉公子!我说书之事确实是我姐姐天瑜公主所为,我今日前来只是想奉劝明玉公子,与我姐姐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那若是,本公子不听劝呢?”明玉公子放下茶杯,似笑非笑道。 潘努哼了一声,淡淡道,“明玉公子与我潘国有恩,我姐姐并未想与你为敌,她只是要找飞奴后人,希望天下和平。倘若明玉公子真要与我姐姐为敌,我姐姐也不会因为昔日恩情而仁慈对你!” 说完,潘努站起身子转身走出亭子,突然顿住道,“还是去中彧边城看看吧!段氏那两父子恐怕成了胡国的俘虏!” 等潘努离去,坐在旁边的少年扯了扯明玉公子的衣角,小心地说道,“哥,我们是要去边城吗?” “不,先去太子府。”明玉公子起身望向皇城道。 太子府内。 在床上才躺了一天的妙龄实在受不了了,她吱了一声,“喜鹊!喜鹊!你在吗?” 许久,也没人回答她。 妙龄起身坐起,扫了一眼房间,一个人都没有,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她下床穿好鞋子,拿过屏风上挂着的男装,自己七手八脚的穿好,还跑到梳妆台前拿了个假胡须粘在鼻子下面。 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第十七章 是为故人 妙龄抬手摸了摸嘴角上的假胡须,转身向门口走去,突如其来的笛声使得她脚步一顿。 是谁在吹笛子? 她在太子府住了两年多,可从未听过如此清脆的笛音,府中技艺高超的乐师与之比来都只能说是一个凡间一个天上。 难不成是玉无存? 妙龄左手拖着右腕,右手捏着下巴,双眸转动着,左右来回踱着步子,忽然又顿住,心下暗忖。 可是不对呀!玉无存这个时候应该在皇宫才对。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的妙龄这才放下手道,“唉!不猜了不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是谁了。” 寻着声音,妙龄转过这个角,绕过一个廊,再转过一个角,走过一座桥,来到了后院西北角。笛声就在墙外,妙龄双手趴在石窗上,踮起双脚,仰头朝外四周晃了几眼。 远处一座山,近处一个塘,四周空无一人。 妙龄脚跟子着地,呼了一口气,拍掉手上的几颗小沙粒,叹道,“什么都没有!还以为是世外高人或翩翩佳公子呢!” 妙龄有些失望,提起步子欲要离开此地,那道悠扬的笛声又一次响起,她忽而止步轻呢道,“莫不是!这是第二曲?” 这第二曲。 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 曲调松涛阵阵,听之彷如身临其境,万壑风生; 音韵悠游柔转,宛若朱雀那般轻鸣,悦耳动听! 妙龄优雅地转过身,再次伸手趴上石窗,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往外瞟。 池塘边上,枯草之间,他长身玉立,白衣胜雪。不知何处,有清风吹来,他耳鬓后的墨发纷纷飘起,在空中舞动着优雅的弧线。 那张银白色面具中藏着一双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有一种水水的温柔。薄薄的唇角边弯着迷人的弧度,温润妖冶中有一种深深的宠溺。 妙龄轻轻的闭上双眼,鼻尖萦绕着一缕清新的气息。 “怎么是竹子的味道?”妙龄倏地睁开眼,一抹耀眼的银白色呈现在她脸前,吓得妙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双腿微拱,双手杵地,头微仰着,那动作虽有些狼狈,但也是极好勾引男子的姿势。 妙龄立即起身,冲过去问道,“你!你,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段府三小姐,你看我的时候,难道没感觉到我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了吗?”男子搭捞着双臂,靠在窗边的墙上,侧脸对着段妙龄温柔地说着。 妙龄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的双眸和薄唇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妙龄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墙外的男子,她也倚靠在墙上学着他的姿势。 只是,妙龄稍稍矮了些,她只能硬撑着踮起脚跟,装得一脸轻松自在的样子,轻声咳了两声,极为平淡地说道,“聪明人从不打哑谜!有什么事要跟本小姐说,那就快点!” “在下明玉!受人之托,特意前来告知,令父令兄前日被胡人所虏。”明玉公子从袖中掏出一块黄玉铸成的牌子递到段妙龄面前,紧接着说道,“钱公子让在下前来,要段府三小姐莫要心急,他定会救出令父令兄。” “我爹我哥被人抓了?你怎么知道?”妙龄偏过头盯着明玉语气有些冲,光天化日之下以面具示人,非奸即盗!若是冲她来也就算了,竟敢诅咒爹爹和哥哥,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明玉当然知道段妙龄心中想什么,他踮脚飞身越过围墙,刚落地就伸手抱过妙龄,这气息似曾相识,妙龄肯定自己不是第一次和他抱在一起。 可除了爹和哥哥,她就被玉无存抱过,另外没谁了呀! 妙龄凭着感觉伸手揽住明玉的腰晃了晃,又四处摸了摸,可是什么也没有,不是那怪家伙会是谁呢? 当妙龄还在摸人家的时候,头顶上传来清润而淡然的声音,“段府三小姐,莫非段将军,少将军,中彧太子殿下,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吗?” 妙龄突的收回手,把双手藏在后面,偏头仰着道,“呵呵!反正你又没吃亏!” 可当对上明玉那双温柔的眸子,妙龄连忙转过身,走了一步停住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至于么!不就被我摸了几下吗?瞧你这模样别人若是见了,还以为我段妙龄把你怎么着了呢!再说了,我可是中彧太子亲口御封的男儿,要负责你找玉无存去!” 玉无存御封的男儿? 被她这么一说,明玉这才打量起段妙龄那身装扮,是一身骑马穿的衣服,她穿着这身衣服倒是出尘脱俗,灵气逼人! 为了这丫头和那玉无存做交易可是掉了他一半的血,看在丫头过得还不错的份上就先不跟那姓玉的家伙计较了。 妙龄顺着明玉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抬手想趁机取下他的面具,却被明玉偏头躲开了,妙龄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 时间在这一刻瞬间静止。 妙龄清楚的看见,他的耳廓后有一可小小的红痣。 妙龄愣住了,那日,钱玄离开前俯身在她耳边说过的话犹在昨日,她慢慢放开收回手轻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位故人。这自己充当别人却又打着自己旗号的,钱公子可是当今江湖第一人!” 明玉一直都知道她段妙龄颜色不一般,却没想到他如此精心伪装,第一回便被这丫头认了出来,他的心底有种说不清楚的高兴。 只是,不能,他不能承认。 “故人?难道段府三小姐以前见过在下?”明玉好奇地看向段妙龄,淡笑道。 妙龄嗤笑的盯着明玉说道,“你就装吧装吧!虽然呢,不知道为什么你曾今的白发变成了黑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让曾今那般无赖的你变得如今这般温润!可本小姐就是知道,你就是钱玄。” “段府三小姐,你真的认错人了。在下明玉,天下人称在下为明玉公子,与钱玄呢,算得上是至交好友。”明玉微微低首解释完,转身便施轻功离开了。 明玉公子?他以为她段妙龄这双眼睛是瞎的吗? 妙龄未经思考,也运轻功飞身追上他,嘴边还大声喊道,“喂!你当年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娶本小姐吗?现在见到本小姐居然装作不认识!你当年的勇气是被狗吃了吗?” 第十八章 军情 明玉双脚轻点了下水面,在对面的竹林前落下,静静地看着随后降落的段妙龄,平淡地说道,“段府三小姐,在下真不是钱玄兄。不过,若是段小姐执意要嫁给在下,在下定当从命!” 执意嫁他? 从命? 说得她脸皮多厚似的! 好像他能娶她是到了八辈子霉一样! 妙龄一直为当年钱玄所做之事耿耿于怀,她本就是顽石,不弄清楚誓不罢休。妙龄哼笑了一声,“钱玄不是你至交好友吗?” “是。”明玉点头回道。 “那明玉公子,你这老江湖了!难道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妙龄双手交叉的环顾在胸前,绕着明玉转着小圈子说着。 只是,话刚落下,妙龄就后悔了,她自己这不是摆明了让人误会吗? 可再看那笑得云淡清风的明玉,妙龄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很好笑是吗?”说话的时候,妙龄右手飞快地扯掉明玉的银白色面具。 一块半个巴掌大且狰狞的疤痕完完整整的映入妙龄的眼眸,妙龄伸在半空中的手忽而僵住,带着淡淡的歉意道,“对不起!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你走吧!” “交罕国君王璧未寒昨夜进了皇城。”明玉拿过段妙龄手中的面具重新戴上,转过身子纵身飞过池塘,在池塘对面小站了片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还站在原地的妙龄看着那颀长的背影越来越远,她的心有那一瞬间的牵动。妙龄知道他就是他,却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曾经那般妖娆俊美的男子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 爹爹和哥哥倘若真成了胡人的俘虏! 玉无存那里肯定有些消息。 妙龄起身飞过池塘,越过那道石墙,脚一着地,她便朝玉无存的书房跑去。等到书房外,妙龄脚步一顿,反身藏在门外。 书房内,玉无存坐在案桌前,单手扶额似乎在闭目养神。 喜鹊低首跪在一旁,双手用力地抓着衣角,吞吞吐吐地说,“回殿下,奴婢……奴婢确实是交罕国的子民。……可,可……可奴婢绝对不是交罕国派来中彧的细作。 虽……虽然奴婢曾经欺骗殿下您,但是奴婢用自己的性命发誓,奴婢对段府三小姐绝对忠心。” 喜鹊是交罕人? 妙龄背靠在用黑漆刷饰的木柱上,抬起头望着金黄灿烂的阳光,在想她当年放了牢房里所有的犯人,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喜鹊是交罕人,那么那些被她放走的囚犯一定也会有不少潘国人、胡人、华玺人,甚至是羽狄人。 妙龄清楚地记得,《战策》中还附有这样一笔,孝樽八十九年,中彧同潘国于弥河交战,持续了一百八十三天,最终中彧以少胜多,潘国太子名努关押于太子府地牢。 中彧自开国以来便与历代和他国不同,象玉无存爷爷、祖父、曾祖父这样三代人共用一个年号孝樽,而玉无存父亲、玉无存和玉无存的继承人则共用年号天赐。 这本《战策》是妙龄住进太子府才翻阅的。 虽然自古常言道不知者无罪,但是妙龄却很自责,甚至逼迫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心存怜悯,因为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 玉无存缓缓睁开双眼,凝视了会门口,而后才低眸看向喜鹊,严肃道,“照你的意思,本宫处置你,还得去请示段府三小姐?” “妙龄参见太子殿下!”妙龄款步而来,拂了一次姿势正确的礼,嫣然一笑道,“回太子殿下,她既是交罕国子民,且在中彧品性尚好,也未曾做过伤害中彧子民之事,妙龄、殿下都无权决定她的生死。” 听见段妙龄如此说,玉无存眸光微敛,秀眉紧蹙,散发着淡淡的嗔怒,“段妙龄!你” 喜鹊也是所料未及,她不曾想、也不敢想,段妙龄居然会替她说话。 “殿下!如今交罕国君王身在皇城。我们中彧并非闲国,妙龄虽愚钝,但也知道这等之事交给交罕国君王处置为最好不过!” 而段妙龄后面这句话直接让喜鹊浑身寒颤。 喜鹊惊恐地望着身旁站立的段妙龄,她这才发现她并没有看清段妙龄,难道她这两年看到的喜欢惹是生非经常调皮捣蛋的小姐都是假的吗? 妙龄也低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喜鹊,抿嘴笑之,“喜鹊!你不用这般看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两年前重获自由的你,还能那般费尽心机想方设法的接近我,但是你也别忘了,我段妙龄在怎么说也是段府的三小姐,中彧的子民。 你都能这般如此,我又怎会比你逊色一筹呢?” “我……”喜鹊望着段妙龄,开口吱了一声,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说是无法解释。 “殿下!宾部尚书刘彦池求见。”这时,赵厚走了进来,行礼禀报。 玉无存抬手推拢摆在桌上的书卷,命令道,“赵厚,将小姐的贴身婢女关起来。” “是。”转身赵厚朝门外喊道,“进来。” 于是,喜鹊被两个侍卫押着离开的。赵厚退下,妙龄也跟着提步离开,却被玉无存喝住了脚步,“你就留在这吧!刘彦池禀报的应该是边关战况,本宫想,你应该很想听。” 妙龄收回脚步,退后站在一侧。 刘彦池走进书房的步伐略有些沉重,他缓缓作揖叩首道,“微臣兵部尚书刘彦池参见殿下!” 玉无存起身走下台阶,扶起刘彦池亲和的说道,“刘老卿家,快快请起!” “谢殿下!”刘彦池谢恩后挺直背脊,而后道,“禀殿下!陛下身体抱恙,边关战况紧急,老臣只好前来请示殿下。 据边关军情禀报,我中彧大军同胡国大军在沙葛交战,我中彧大军损失惨重,段将军和段少将军皆被胡人所虏,至今生死不明。 老臣以为,眼下不该计较官职高低,殿下必须立马派遣将士前往边关支援才是。” 刘彦池说完这些话,偏头瞥了一眼立在左侧的段妙龄。 妙龄以笑回示,跨出步子,走到中央,用男子之礼行之,附议道,“殿下,刘老将军所言甚是,边关告危,殿下应当即刻派遣将士前去支援,不论多少,也得抵挡一阵子。 虽然是下下策,却也是殿下再思妙策的前提。 殿下,段妙龄自荐前往边关沙葛,还望殿下恩准?” 第十九章 人心 “我泱泱中彧还没沦落到需要女子披甲上战的地步,你先退下!本宫同刘老将军还有要事商量。”听到段妙龄说要前往沙葛,玉无存大怒道。 妙龄微微颔首,提醒道,“殿下!妙龄是殿下前些日子御封的男儿,并非女子。” 玉无存右手握紧放在身后,一步两步走到段妙龄面前,坚定道,“你虽然是本宫御封的男儿,但你终究是女儿身。中彧军法严明,还是中彧先祖亲手制定,女子不得上战。至于段将军和你哥哥段子骞本宫自会命人前去搭救,你且安心在太子府呆着。” 安心? 她如何能安心? 也不知道哥哥和爹爹会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 妙龄抬头对上玉无存的视线,一字一字说道,“这般说,殿下如今是要自食其言。” 玉无存默不作声。 段妙龄哼笑道,“先祖皇帝当年兵强马壮,将才辈出,自当不用女子参军作战。可今日早已今非昔比,殿下难道不觉得固守陈规有些可笑吗? 这三年来,为了应付战争,牺牲了多少将士!招兵年龄一降再降,甚至降至了十二岁,这些孩子白白牺牲不说,更是在断送中彧的未来。 何况,妙龄不信,及笄、碧玉年华的女子比不过一群黄口小儿。 当然,也不乏黄口小儿会出现不凡之辈。 妙龄也绝不相信,睿智如殿下,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玉无存看了一眼,转身走上台阶,忽而顿住说道,“刘老将军,你先退下!容本宫再想想!” 等刘彦池退下,玉无存反过身看向段妙龄,这一眼,深邃,惊讶,柔和,赞赏!却也没有改变他的态度,“妙龄,你所说固然在理,可若是没有这些陈规,恐怕本宫早已不是中彧的太子!” 妙龄第一次看见如此哀伤、忧郁的玉无存,她的小心脏不小心咯哒了一下。 她知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间都不容易。 有许多一念,也有许多无奈。 渐渐的,人心便杂了。 好比如当初她有意放过段若云,段若云却还了她一剑,因为段若云根本就不需要。 想起这,妙龄低首做了一个揖,转身离开了书房,虽然心中很为哥哥和叠得担忧,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钱玄,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玉无存望着段妙龄离去的背影,对回来复命的赵厚吩咐道,“赵厚,传信给江无氏,本宫需要八万骑兵支援沙葛。” “还有,这段时间,让玉玲看住段妙龄,不准她走出太子府半步。” “是。”赵厚得命便退出了书房,前去办事了。 公馆。 西角二楼的第一个窗户是敞开着的,屋内炭火腾腾,壶上白雾袅袅。 天瑜正在和潘努对弈,阿碧在一旁伺候着。 一局完。天瑜赢了,潘努输了。 “姐,你当让着弟弟才是!每次都是姐姐赢,姐姐难道就不觉无趣?”潘努抬手一粒一粒捡回自己的黑子,抱怨道。 天瑜扯了扯嘴,冷冷的说道,“潘努,不愧是在中彧长大的!中彧话说的比本宫还好。只是嘛,……这、中彧的陋习还是得改才好!” 天瑜收回最后一颗白子,看向对面的潘努,慢腾腾地解释着,“这世间,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没有对手。如果一切是靠他人让给你的,那才更加无趣!象我们这种人,如果输了,那剩下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姐” “该你了!”潘努刚喊了一声,天瑜放下一颗白子打断道。 潘努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只好抬手也摆下一颗黑子。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天瑜和潘努这次棋艺相当,难分胜负! 房门外却传来对话的声音。 “呦!五弟。今儿这太阳怕是打西边升的,从来不出青王府的你,难道也动了凡心?” 玉匀赪(cheng)一身红艳艳的锦衣华服,难以形容的放荡不羁,俊美的容貌倒是同玉无存有几分相似,他抬手捋了捋额角滑下的青丝,嬉笑着说道。 玉青霄脸色稍稍有些憔悴,加上淡紫色的华服,更是白了许多。 他扶着身旁的下属,缓缓说道,“十一弟,五哥也是得一位高人指点,此生若是能娶天瑜公主为妻,这病也许就会痊愈。 你也知道,五哥向来贪生怕死,虽然也知道此事机会渺茫,但也想前来碰碰运气,或许还能有些转机!” “哈哈!五哥,你这是病急乱投医!”玉匀赪放声笑道,而后又说,“五哥,这天瑜公主若是真嫁给了你,岂不是让你自己守活寡!莫说她是天瑜公主了,有哪个平凡女子会这样做?” 玉匀赪依旧嬉笑着说道,丝毫也不顾及玉青霄的脸色。 屋内。 听到玉匀赪和玉青霄的对话,潘努漠然置之,只是放下一颗黑子对天瑜说道,“姐,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破?” 天瑜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白子,笑道,“弟弟,这人与棋子不同,人死不可复生,而棋,却有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完,刷的一声,白色的棋子穿过门上的窗户纸朝玉匀赪袭来,差那么一点,玉匀赪那张英俊的脸蛋盖上了一颗白色美痣,幸好被玉青霄抬袖挡住。 而屋里的天瑜另外执起一颗白子放下道,“努儿,你知道姐姐最讨厌些什么人吗?” 潘努虽然输了棋,但是玉青霄和玉匀赪在外面,他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这两位在皇城也算是出了名的,一个是长年卧病在床的五皇子,一个是中彧常常留宿花街柳巷之地的十一皇子,遇上他姐姐,他们必定遭殃。 “当然!弟弟知道姐姐,最讨厌那些喜欢乱嚼舌根,又好猜人心思的假装好人。” 门外的玉匀赪失声大笑,推门而入道,“玉匀赪见过天瑜公主,方才口有多言,若是哪里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赎罪!” 天瑜并未答话,好似没有看见玉匀赪般,反而对门外站着的玉青霄说道,“素闻中彧五皇子疾病缠身,本公主这里有几颗天上雪莲,希望对五皇子能有些帮助!” 第二十章 利用 天瑜这是摆明无视玉匀赪。 玉匀赪倒也随意惯了,没有计较,也没有不快! 玉青霄则喜笑颜开,让他苍白的脸色多了一抹红色,点头淡淡说道,“本王在这谢过天瑜公主!” 天瑜莞尔一笑,贯说道,“青王不必如此拘于礼节!本公主向来行事只图自个心情,并非有任何言外之意,本公主劝青王还是少猜测为妙!” 玉青霄低眉思虑了一番,笑着说道,“公主多虑了,本王之所以前来,是因为仰慕天瑜公主的风姿,并无他意!” 相对于玉青霄,玉匀赪倒是随性多了,“公主,本王绝对相信,我五哥对公主别无他心,纯碎只是仰慕、仰慕!本王呢,是个直性子,我真心喜欢公主你,而且是一见钟情!” 天瑜心里看得明白,一个是装了十几年病想要和她结盟的五皇子,一个是同玉无存感情甚好的十一皇子,一个说仰慕她,一个说钟情她,她起身温柔地笑道,“天瑜何德何能、能得到敝国两位王爷的真心相待?两位王爷真是折煞天瑜了!” 面对天瑜突然贬低自己,玉青霄有些始料未及,玉匀赪却是勾嘴一笑,“公主,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雪山之巅的匀情?” 匀情? 天瑜凤眸微眯,否认道,“什么匀情?是一朵花还是一个人,又或是另外的什么东西,本宫五年前就再也没去过雪山了,雪山要真是长出些什么奇异的花草,本宫也不清楚。” 玉匀赪抬手作揖欲要说什么,天瑜却偏过身子看向玉青霄,“听闻青王棋艺高超,明日前来公馆和本宫对弈两局,意下如何?” 没想到天瑜公主会如此爽快,玉青霄点头回道,“当然,有幸能和公主对弈,实乃福气!” 或许是玉青霄吐词不清! 也许是玉匀赪自己的心在作怪! 愣是将福气听成了夫妻。 玉匀赪脸上的笑容瞬间破碎,甩袖匆匆离去。 天瑜看着那道似曾相识的背影,禁不住出神,却又佯装不在意,命令身边的阿碧道,“阿碧,替本宫送送青王!” “是。”阿碧行的是潘国女子的礼节,走到玉青霄身边扬起右手,俯首道,“青王,请!” 阿碧一直送玉青霄到青王府门前方才停下脚步,叫住玉青霄道,“青王!” 玉青霄也没有想到天瑜公主身边的侍婢声音竟然这般柔和清脆,他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看向阿碧轻声问道,“阿碧姑娘,天瑜公主还有什么话要告知本王?” “公主倒没有什么话要阿碧告知王爷的,是阿碧自己有话说。” 阿碧瞥了一眼玉青霄,低眉取下面纱,只见她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皮肤虽然有些黝黑,却也掩盖不了她的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玉青霄心思缜密,行事向来小心翼翼,尽管明知道这阿碧肯定不是一个婢女这般简单,可还是装作不知,“咳咳!阿碧、姑娘,你要说什么?咳咳咳!” 玉青霄的得力手下林秋走上前来,替玉青霄披上貂皮大衣道,“王爷,春雨方歇,可仍略带清寒,王爷莫要站在门口凉了身子!” “咳咳!”玉青霄举手握拳叩在鼻下又咳了两声,望向阿碧说道,“阿碧姑娘,真是抱歉!本王这身子骨” 这次,玉青霄还没有说完,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王爷!王爷!……”林秋接住玉青霄的身子,唤了好几次,玉青霄依旧毫无反应。 阿碧没有说什么,戴上面纱离开了青王府。 静云阁。 妙龄在桌前反反复复的翻看着那本《战策》,玉无存给她换的贴身丫鬟夭夭端来茶水和糕点,放下说道,“小姐!你都看了这本书整整一天了,肯定是饿了!夭夭给你准备了些糕点和花茶,你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妙龄放下《战策》,又拿起《医经》翻了几页,抬头问夭夭,“夭夭,殿下这两日在忙什么?” 夭夭没有回话,看着段妙龄神情变换着,心地却在呐喊,什么嘛!她家公子花了好多好多的钱养着这个段府三小姐,她时时刻刻惦记的竟是那个吸血鬼太子! 她家公子怎么那么可怜! 夭夭放下茶壶,没好气道,“太子殿下尊贵无比,夭夭这种低下的婢女,哪知道太子殿下在忙什么!” 妙龄这才细细打量起她的新贴身婢女,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夭这个名字顺口又不俗气!夭夭十二三的年纪,比她尚小两岁,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乖之气。 妙龄抬手端起一杯茶水,喝之前说了一句,“玉无存的眼光还不错!” “哪里是他眼光不错!那是他根本没得选!”夭夭讨厌死这个段妙龄了,她日子怎么可以过得这么舒适安逸,要知道公子这几年来吃尽了多少苦头。 夭夭一句话脱口而出,等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不忙小姐说,夭夭虽然不是出生在皇亲贵族,但是家境也还不错,父亲是仵作,母亲是酒馆的老板娘。 当年父亲要不是为了维护太子殿下,夭夭的父亲也不会死无全尸。即使夭夭不否认殿下是一位很好的太子,可夭夭的心中还是有些恨他。还望小姐体谅!” 这是事实,夭夭并没有撒谎,只是省略了许多。 夭夭倒是直肠子,真性情!妙龄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只是没有说得具体。 妙龄呵呵一笑,“没事!其实本小姐也有些讨厌他。这下好了,正好能同你做个伴。要不,我们出府溜达溜达!” 出府? 夭夭倏地低下头,劝说道,“小姐,殿下吩咐过,这段日子若没他的允许,小姐不能踏出太子府半步。” “你!”妙龄起身拍桌喝道。 这玉无存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如今哥哥和爹爹已经成了胡国的俘虏,她对于他已然没有了利用,现在这般做又是为何呢?莫非 他是怕哥哥和爹爹背叛中彧? “姐姐,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小七,小七一定打得她满地找牙!”远远的,就传来赵七大话。 夭夭眉毛一轩,撅起小嘴看向来人。 第二十一章 择主 赵七瞥过夭夭,转头看向段妙龄,指着身形高大的黄狗,呵呵笑着,“姐,小七知道你在太子府闷得慌,这不!牵了我哥的宝贝来给姐姐解解闷!” 妙龄看见赵七,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看来她出府的希望全系在了赵七身上,低眸瞥了一眼吐着哈喇子的黄狗,对夭夭说道,“夭夭!快去厨房拿些五花肉来。” “嗯!”夭夭盯着黄狗点了点头,一脸的谨慎,她轻手轻脚地绕过小黄狗,一踏出门槛便向厨房飞奔而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夭夭,妙龄和赵七双双哈哈大笑! “姐,你这个贴身婢女可比喜鹊姐姐差多了,脾气比千金大小姐还大,胆子却比千金小姐还小!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丫鬟,架子比主子还大!” 赵七说这话无心,妙龄听之却有意。 是啊!有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喜鹊在天牢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负? 妙龄拍着赵七的肩膀,忽然提议道,“要不,我们带着这家伙去地牢溜达溜达!” “姐姐姐!别拍了!别拍了!人家林叙是日日在长,姐姐!你的弟弟我啊是时时在缩!”赵七抓住妙龄的手委屈道,而后又说,“当然好啊!正好让胡圈吓吓那些狱卒,看他们谁敢欺负喜鹊姐姐!” 妙龄两眼里弥漫着好奇的光泽,问了赵七一句,“小七,你相信喜鹊是冤枉的吗?” “啊?相信?”赵七扯了扯胡圈,抬手挠挠脑袋,咧嘴笑着,“呵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喜鹊姐姐是绝不会伤害姐姐的。” “走吧!”妙龄理了理衣袖,拉住赵七匆匆跑到地牢。 却见三四个狱卒围成一桌,喝着小酒,嚼着花生米,一人一句的说着。 “你说,这段将军都成了俘虏,太子殿下怎么还没有将这段府三小姐赶出府去?” “这你还不懂?段将军虽然成了俘虏,但是段府在中彧的地位可是未动丝毫。何况段将军立过不少大功,殿下又宽仁,在这个时候恐怕只会对段府三小姐更好。” “依我看啊!这段府三小姐这两三年越长越伶俐,那容貌,那身段,是个男人谁不会有些想法。就算段将军成了俘虏,太子殿下也不会、将自己养了三年又一次都没睡的女人赶出府去!” 那拿着酒壶的狱卒将酒壶一会伸到这个狱卒面前,一会又伸到那个狱卒面前,问,“是你,你舍得吗?” 而坐在这个狱卒左边的狱卒怔怔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段妙龄他们,突然站起跑了过去,欲要去拉段妙龄的手,却被赵七挡住了,“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姐姐动手动脚?” 那个狱卒抬头瞄了一眼段妙龄,又快速地低下头。 另外的三个狱卒看见这突然出现在地牢的白嫩俊俏的公子和赵侍卫的小弟,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是? 其中一个比较长得狱卒走过来行礼问道,“赵小公子,今日来这有何贵干?” “本公子今日前来是看望喜鹊姐姐的,还望各位大哥通融通融!”赵七没有什么公子架子,反而很亲和,他对着那狱卒抬手抱拳说道。 狱卒顿时眉眼发笑,他连忙摆手,“请请请!赵小公子!” 赵七则伸手请段妙龄先走,这让其他的狱卒一时诸多揣测。 这位比女人还要嫩的小白脸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连赵小公子都对他敬重三分。 妙龄刚走到喜鹊被关的的那间牢房前,那狱卒便立马上前打开牢房门。 坐在草堆上的喜鹊忽地抬起头,第一眼看见段妙龄时,喜鹊的眼中难掩的喜悦,只是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别开了视线,盯着地上爬动的小虫子。 妙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拦住赵七,自己一个人走进牢房,在喜鹊身前站住,浅笑道,“喜鹊,你还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 听到段妙龄这句话,喜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头仰视着妙龄,张了张口,“小姐!奴婢” 喜鹊面露纠结,她突然低下头小声说着,“奴婢欠小姐今世的恩情,来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妙龄缓缓的蹲下身子,握住喜鹊的双手,盯着她的眼睛问,“喜鹊,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 沉默了许久,喜鹊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泪痕,看向段妙龄说道,“喜鹊找不到他的好,喜鹊只知道,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门外站着的赵七都急坏了,三两步走进来道,“喜鹊姐姐,姐姐的意思是原谅你了,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妙龄转过身,拉着赵七走出了牢房,赵七却还时不时扭过头说,“喜鹊姐姐,你就跟我们出去吧?” 牢房中的喜鹊却偏过头不看他们,偷偷的流着泪。 还记得那日妙龄把最后一本小本本看完了对喜鹊说,“喜鹊,你说这些女的是不是蠢,这男人不爱她也就罢了,竟然都让她和别的男人去睡觉,这个女人居然还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唉!她要是只伤害她自己倒也罢,居然答应那个男人去杀她的恩人。这个女人一个贱字还不算,竟这般狠毒!难怪得不到他人的爱!” “喜鹊,你也来分析分析这个女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当时正在擦拭花瓶的喜鹊没有反应,妙龄又连唤了两声,“喜鹊!喜鹊!” “哦!”喜鹊双手一松,眼看花瓶就要掉在地上,妙龄身影一闪,快速地接住花瓶,而后抬袖擦了擦花瓶,摆置在原来的地方,拍了拍手问喜鹊,“喜鹊,你今儿个怎么了?” 喜鹊回神后,避开段妙龄的眼神,“没什么!奴婢只是近来老毛病又犯了,没有睡好,所以才会这样。还请小姐原谅!” “喜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去去去,快去找大夫瞧瞧去!这些书我自己能还回去。”妙龄知道喜鹊是有个老毛病,听说是以前双腿受过伤,每到湿气重的季节就会疼得厉害,睡觉都不得安稳。 妙龄拉着赵七慢慢的走着,心中却没有想象的那般平静: 喜鹊啊喜鹊! 你真的以为我段妙龄时刻都在提防着你吗? 不,你错了! 若非钱玄的提醒,若非玉无存的审问,我段妙龄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璧—未—寒! 第二十二章 逸逃 “汪汪……汪汪……”不知为何,胡圈突然发起狂来,赵七牵都牵不住,妙龄不得不停住脚步。 “赵七,这家伙怎么了?” 赵七用力地拉着胡圈的栓绳,“姐!我也不知道它发什么疯?之前也没见它这么怒过!哎!哎!”胡圈潜力大爆发,使劲地往牢外跑,赵七根本就无法招架,被胡圈直接拖走了。 妙龄提脚小心的跟在赵七身后,地牢里的狱卒你瞪瞪我,我瞪瞪你,小白脸是赵小公子的姐姐? 胡圈拖着赵七跑出地牢立马就安分了,它慢慢地走到赵厚身边,先是摇了摇尾巴,后又提起一只前脚拍了拍赵厚的手。 还在弯腰躬着背喘气的赵七看见赵厚,脱口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赵厚牵过胡圈,淡淡道,“不只是我,殿下也来了。” 妙龄走出来时,玉无存也正好从墙后走出来,他看段妙龄的眼神与昔日不同,少了几分无奈,多了几分愤怒;而妙龄却视而不见,走到赵七身边关心地问,“小七,你怎么样?” 赵七抬手摆了摆手,很轻松的说道,“没事!没事!我赵小七怎么可能有事!” 玉无存偏过头不去看他们,等赵小七说完,他又回过头望着段妙龄冷不丁来了一句,“跟我来书房一趟。”话落,转身自顾自的走了,妙龄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以前,妙龄觉得自己很懂玉无存;然而现在,妙龄却觉得玉无存是如此的陌生!之前牢房里那三个狱卒的对话在她耳廓响起,玉无存真的是因为不甘心才会不准她离开太子府吗? 真的这样吗? 一路上,妙龄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以至于前面的玉无存停下来了,妙龄却还低着头在走,最后硬生生的撞在玉无存的背上,白皙的鼻子上霎时红了好一大块,妙龄抬手摸了摸鼻子,嘀咕着,“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玉无存装作没听见,也没回头看段妙龄,径直朝书房走去。 妙龄揉了一会鼻子,抬脚踏上了书房门前的三阶台阶,进门之后转身便关上门。 玉无存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抬手端了杯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喉,这才抬头看向段妙龄,“段妙龄!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这两年来,你不学无术惹是生非也就罢了,你难道连最基本的自保也不会吗?你能不能、放本宫片刻安宁?” 妙龄望着玉无存,毫不在意的说,“太子殿下,人生在世,好日子寥寥无几,若连好日子都错付,那这人生也是够悲哀的!妙龄想,自己的好日子也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去外面历练历练!” “你别给我扯开话题。本宫的暗卫已经将喜鹊的身份查明,已经确实她是交罕人,是潜伏在中彧的细作,虽然她跟你父亲和兄长被虏这件事没有关系,但是她却在极力维护自己的同伴。”玉无存站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妙龄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我并不非是想私自放了她,只是想通过她找出身在皇城的交罕国君璧未寒。” 玉无存绕过书桌,与相背的妙龄并肩而立,负手道,“不该你担当的,你最好少掺和!” 话落,玉无存刚提步要离开,妙龄却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笑道,“太子殿下迟迟不放我段妙龄离开,不就是不甘心养了我段妙龄两年却;落得个两手空空嘛!不如今夜殿下就来我静云阁歇息!” 本来还因为段妙龄突然而生的举动止步的玉无存扳开她的手,转身哼笑道,“段妙龄,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本宫这两年来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成习惯了是吗?” 说罢,玉无存愤恨的看了段妙龄一眼,转身便拂袖来开。 妙龄怔愣地站在原地,心底暗忖,怎么会这般反应?难道她又一次猜错了他的心思?可如果不是,那他…… “呼……”妙龄长吐了一口气,摆手扇了扇风,便走回了静云阁,刚坐下,夭夭就领着两三个婢女端着膳食走了进来,边摆置碗筷边对段妙龄说道,“小姐!该用膳了!” 妙龄起身走到膳桌前坐下,刚拿起碗筷还没到嘴边又倏地放下,哀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在半空僵了许久后又放下,足足叹了三声。 夭夭见段妙龄这般唉声叹气、食不甘味,她便抬手掩在嘴旁低声说了一句,“小姐!要吃些东西,逃跑才有力气!”说完她又退到了妙龄身后立着。 妙龄轻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夭夭,伸手拿过碗筷扒起饭来。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妙龄坐起身子,踩下床就利索的穿上小厮的衣服,趴着窗子躲躲藏藏的爬进了夭夭的房间。 此刻,夭夭已经穿衣打扮的坐在床上,一见段妙龄进来,她起身将自己的声音变换成妙龄的声音,打趣地说,“我说,夭夭,你这半夜三更的这是从哪回来啊?” 正在关窗户的妙龄忽然顿住了,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妙龄缓缓地转过身子一看,乌黑的眼睛顿时瞠得老大,她惊讶的问道,“夭夭,你这是?” 夭夭立马拉过段妙龄的身子,靠在段妙龄耳边解释道,“段府三小姐,夭夭本是明玉公子的丫鬟,这次来太子府就是帮助小姐逃出去。我家公子说了,小姐逃出太子府,最好是回段府。还有,公子要小姐静候佳音,他定会将段将军和少将军救回中彧。” 夭夭是钱玄的丫鬟! 这让妙龄倒是挺惊讶的,那个家伙的容貌虽然变了,却依然改不了监视别人的习惯!他自己也说得那般肯定,他的丫鬟也是这般说,可他越是这样三番两次的强调,妙龄便更加感觉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她就愈想亲自前往一趟。 第二十三章 血印 窗外,月白风清,树影婆娑。 夭夭拉着妙龄走到铜镜前刚坐下,门外便传来很大的动静,妙龄起身走到门前往外瞧了瞧,是士兵在搜查什么,她清楚地听见那领头的侍从说,“殿下说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段府三小姐找出来,找到段府三小姐每人各赏十两银子!” 不好!玉无存现在在静云阁! 妙龄心下暗叹,她转过身三两步走到夭夭面前,拉住夭夭的手嘱咐道,“夭夭,谢谢!只是,我现在逃不了了。不过,你要是想离开太子府,我一定帮!” 当妙龄第一次握着夭夭的双手时,就已经牵动了夭夭的心悸,而妙龄的那些话语,夭夭仿佛觉得昔日的烈火就在眼前。 “夭夭姐,谢谢你没有忘记我!只是,我没有一点力气了。不过,夭夭姐一定要离开、一定要离开,为我、为薛家报仇!”女娃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她拉着蹲在她面前的女孩,每说一个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那个蹲在女娃面前的女孩,摸了摸女娃的脑袋,浅笑着说道,“小桃,姐姐答应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薛夭夭都不会忘记薛亦桃!不过,你要答应姐姐一定要坚持住,等我们出去了,将来一起为薛家报仇?” “不、不行!夭夭姐,你带着我……是逃不出去的”女娃说完这句话,用最后剩下的力气挪了挪身子,滚进了茫茫大火里。 “不……”夭夭忽然反握住段妙龄的手连连说不。 察觉到夭夭的不对,妙龄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夭夭的手背,柔声说道,“好好好!你不想离开太子府那就不离开!” 妙龄欲要转身去开门,夭夭伸手去拉妙龄,哗!妙龄的衣袖被夭夭扯去了一块,一个小小的桃花印迹在烛光下格外耀眼,夭夭瞬间愣住了。 屋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班领,只有这一间没搜了!”一个侍从走上前来小心地问道。 侍卫班领是一个莽夫,见识也不多,只知道办事办事办事,他冷眼瞥向那侍从,“还杵在这干嘛?进去搜啊!” “这这这!” “这这这什么?没用的东西!”侍卫班领踢开那侍从,大步走到房门口。 屋里的妙龄偏头向门这边看来,门外烛火打成一片,有侍从抬手正要推门,妙龄立马上前打开门,笑道,“各位士兵大哥,这深更半夜的,莫不是太子府有什么东西失窃了?” 那个侍从的班领随即后退一步,行礼道,“属下年正拜见小姐!殿下命属下等前来寻小姐回去,殿下已在静云阁等候多时!” 玉无存啊玉无存! 算我段妙龄高看你了! 原来你也不过尔尔! 妙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过,玉无存从一开始对她就是别有居心,反而是她还得了不少好处,算来,她段妙龄还应该真的好好感谢一下人家才行。 “小姐!”身后的年正似提醒似催促。 妙龄回头看了一眼夭夭住的那间屋子,转身说道,“走吧!” 一步、两步,妙龄的裙摆被风吹了起来,白色的长靴一览无余的呈现在月光下,一点脏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藏在门后的夭夭轻轻地走了出来,望着段妙龄离去的背影,她抬手抓住胸口的衣布,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你真的是小桃吗?你真的是我的妹妹?” 回答她的只有停留在院子里的几只小鸟的喳喳声。 静云阁楼上,身袭墨黑色华服、三千青丝梳得整整齐齐尽挽于羽冠之中的玉无存,负手而立的站在楼栏上,静静地看向远处。 找寻段妙龄回来的年正刚到楼下便顿足行礼,复命道,“禀告殿下,属下已将小姐找回。” 妙龄恰巧绕过那棵梨花树,向静云阁走来,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侍从,她抬眸望向静云阁,看见站在阁楼上的玉无存,她扯了扯嘴角。 即使隔着那么远,玉无存也知道段妙龄那个笑容有多假,他低眸望向楼下的年正,淡淡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每人到账房各领十两银子。” 等年正一退下,玉无存便转身走进了静云阁,妙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抓了抓腰间的衣布,之后走走停停的上了阁楼。 而玉无存进门便走到床沿边坐下,一手轻放在膝盖上,一手攥拳似乎是在压抑什么,剑眉微蹙,朗目微眯,直扫门处。可当段妙龄踏进门时,玉无存立即收回了视线,装作低眉在思量什么。 妙龄走了这么一大段路早就涔出了汗珠,加上屋中的炭火,妙龄才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是大汗淋漓,她扬手对着自己扇了扇风,走到桌前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 玉无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走过去抬手欲要给妙龄解开披风,妙龄突的伸出手掌抵在玉无存胸口,愣愣的看着玉无存,玉无存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似是不解。 “你!”妙龄有些不知所言,她转着眼珠向下瞥了瞥,示意玉无存将手放下。 玉无存完全无视妙龄,抓住妙龄脖颈中间那个蝴蝶结往下扯。 这下可把妙龄急坏了,这两年她的小本本可不是白看的,她当然知道玉无存是什么意思,神一般的速度跑到床上,拿起被褥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两只黑眼珠随着玉无存的走动的步伐骨碌咕噜直转。 左一步右一步、左一步右一步,如此一连三次,玉无存愈加逼近妙龄。 妙龄倏地躺下偏过头吞吞吐吐的来了一句,“那个!我要睡觉了,还请太子殿下出去!” 玉无存脚步一顿,盯着床上裹得跟只粽子似的段妙龄,低眸思索了一会,而后抬头看着后背对着他的段妙龄,冷冷道,“哪里不适,自己记得找大夫。” “好!太子殿下你就放心好了!我段妙龄亏待得了别人,但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躲在被子里的妙龄喃喃回道。 玉无存本要转身离去,却瞥见被褥上印着一块块血印,脚步忽地止住。 第二十四章 情迹 妙龄刚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她就后悔了,床幔上仍倒映着玉无存的影子,而且他还一直盯着,盯着,盯着她的屁股,妙龄心里那个气呀!脸上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掀开被子便朝玉无存袭去。 玉无存武功不弱,加之平时心细谨慎,对段妙龄这种略胜三脚猫功夫一筹的功夫,那是绰绰有余,没个三两下就把段妙龄治服。 “呵呵……原来是太子殿下啊!妙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为是什么蟊贼,还请太子殿下饶命!”妙龄反过头嘻哈说道。 反手扣住段妙龄双手的玉无存,出神的望着段妙龄,柔和道,“好!” 没想到,昔日那个脏脏的女娃,如今已经初长得亭亭玉立了! 曾经那个胆大妄为,敢用蚂蚁和他换苹果的女孩; 曾经那个淘气勇敢,在无情的段府生死边缘也不放弃本心依旧的女孩; 曾经那个乐观善良,明明能够洞悉却又满怀希望改变一切的女孩; 往昔。 大红枫树下,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出现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说要用哥哥赠送的美颜丸和她换苹果。 段府正殿,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嘴角流着鲜红的血,他也不曾想自己会亲手抱起她。 当年太子府地牢,是他最不愿去的地方,却因为她而破了列。现在还依稀记得,她正要抬手脱裤子检查自己的伤口,看见他还嬉皮笑脸毫无畏惧,没有一点尊卑之分男女之别。 可自从遇见她之后,他却会莫名的动怒。 她火烧了太子府的地牢,却差点将自己搭了进去,他为了救她闯了火海弄了伤,她却没有半点意思。 收留她在太子府的第一个月,她居然咬住他的喉威胁他。 这两年来,太子府因为有她,几乎没有片刻安宁。 刚开始两三个月,太子府散了许多钱财不说,还收留了不少流浪猫狗,甚至连府邸下人厨房婆子都是收留的。 以免自己心烦,他只是年末初尾见见她,检查她的功课。 还有更气他的,奶娘辛苦教诲她,希望她能够学富五车,博学多才,她却直接精挑细选了五车精装的书籍送给奶娘。 他来找她,本是教训她一顿,而她是理直气壮拐弯抹角的指责他的不是。而他却突发奇想御封她为男儿,连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了。 天瑜公主害她摔下马,他心急如焚,更气堂堂段府三小姐她为什么连自保都不会。 段正宏段子骞父子双双被俘,她自荐请缨前往沙葛,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想到她会逃离太子府,离开他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他的心再也平静不了。但他依然不会在她面前流露,他一样有他的不妥协。 玉无存又在发什么神经,弄得她的手腕疼死了,妙龄试着动了几下,反过头朝玉无存喊道,“太子殿下,千金一诺!你把我的手弄疼了!” 陡然回神的玉无存倏地松开段妙龄的手,转身要逃走;妙龄硬生生摔在了地上,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小声的哼着。 走出门口的玉无存突然又折了回来,看见坐在地上的段妙龄面色苍白,表情痛苦,他直接弯下身子抱起段妙龄向床边走去,刚将段妙龄放到床上便命令道,“好好躺着,等我回来。” 妙龄早已沉浸在痛苦里,根本就没听见玉无存说了什么。 玉无存刚从静云阁的楼道走下来,赵厚便悄然出现在玉无存身后,玉无存开口吩咐了一句,“你命秋婆婆到厨房熬点红姜汤送到静云阁,本宫要喝,让她快点!”。之后匆匆去了北院,接着又向婢女所住的南园行去。 一直难以入睡的夭夭刚要合上眼皮,却被突如其来的叩门声给惊醒,她暗沉着脸走下床榻,拿过衣服披上,打开门见是玉无存,她扯嘴一笑,“夭夭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吩咐民女?” 玉无存转过身走到了园子中央便顿住了脚步,夭夭合拢衣服缓缓走到玉无存身后。 月色凄冷,夜露寒重,却依然能闻到春的气息,百花飘香! 玉无存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弦月,低眉瞥了一眼脚下的花瓣,对身后的夭夭说道,“夭夭,本宫命令你,往后两个月定要保她周全。” 夭夭自然知道玉无存口中的这个她是谁,只是她却不知玉无存竟会对小姐有心,她抬手行了一礼,一字一句道,“殿下放心!就算殿下没有吩咐奴婢,奴婢也会誓死保护小姐,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关于夭夭的身份,玉无存不查也知道,只是他没想到那江无氏竟这般在乎段妙龄!他走前向夭夭扔了一堆东西,冷冷道,“拿着这个立刻去静云阁,这件事情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否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话落,玉无存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时下沙葛垂危,潘国、交罕又在蠢蠢欲动,中彧文武又百官各自成党,玉无存可谓是内忧外患,他暗自从江无氏那要了八万铁骑,预备亲自领兵前往沙葛,杀胡人一个措手不及。 书房。 玉匀赪得玉无存命令便早早来了,这茶都喝了三盏,还是不见他的十三弟。 玉匀赪起身刚要舒展下胫骨,门恰巧在这时开了,玉匀赪一看见玉无存立马就抱怨起来,“我说十三弟呀,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自己去私会美人,把你七哥我撂在这一边,只拿茶水伺候着!” 玉无存拿来玉匀赪的手,完全不给面子道,“七哥,这一套你还是留给天瑜公主吧!”坐下后的抿了一口茶水,玉无存抬头看向玉匀赪疑惑道,“想不到天下第一风流的七哥,遇上潘国的天瑜公主也只有抛弃的份!” “十三弟,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你七哥我被抛弃?明明是”玉匀赪摇着扇子气呼呼走过来坐下,想起私下听赵七那小子说的,一副我们彼此彼此的模样道,“十三弟,这十三弟妹近来可好?” 第二十五章 结盟 十三弟妹? 太子府上向来女婢都稀少,更别说是能配得上玉无存的女子! 玉无存也了解玉匀赪这个人,对于他和天瑜公主那段往事,嘴上说着随意,心里却是在意得很,否则也不会这五年来一直借酒消愁。 不过说起这段妙龄,玉无存嘴角无意间勾起了一丝笑意,笑着看向玉匀赪道,“有劳七哥关心!不过,称呼她为十三弟妹,恐怕还为时过早!” 而后,玉无存放下茶具,走向案桌,拿起密报的信封丢给玉匀赪。 “这是我们中彧细作今日传来的消息,已经确认潘国同交罕联盟,且声称要踏平中彧皇城,活捉本宫!”玉无存转过身面向玉匀赪重重说道。 玉匀赪捏着那张信纸,之前的揣测更加笃定了,他抬眸看向玉无存提醒道,“十三弟,五哥早已经同天瑜公主联盟了,你小心行事!”相处多年,玉匀赪多少还是了解玉无存的。 玉无存点点头,便嘱咐玉匀赪道,“七哥,还得委屈你以十三弟的身份坐守太子府一个月。” 玉匀赪收拢扇子点了下头,给以肯定的眼神,“十三弟放心!七哥定不负所托!” 翌日,雨丝风片,天空白茫茫的。 皇城南街巷子有一座木砌的府邸,青青绿色中百花争相开放,池塘溪流边柳亸莺娇,桃花流水,杏雨梨云,满园一片春色。 离子君亭最近的那间房子,时不时逸出惹人羞的缠绵之音,似是这满园春色的另一重解意。 天瑜今日着了身中彧的服饰,淡蓝色的裹胸长裙将她妩媚多姿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配着白色的披肩,加之天然白净无暇的肌肤,宛若天庭的仙子。 走在前面仍戴面纱的阿碧在门前突然止住脚步,转身走向天瑜行了一礼,上前一步附手在天瑜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到阿碧的话,天瑜留了一句,“阿碧,你留在这。告诉青王,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公馆休息,青王爷要是忙活完了,便赴了本宫的棋局。”,转身便匆匆离开了青王。 “诺!”阿碧答话的时候特意加重音道。 房间内,本来还在那丰腴肥臀的女人身上驰骋的玉青霄突然抽离了分身,一脚踢下赤身的女人,下床跨过躺在地上的女子,扬手拿过衣服边穿边冲出房门道,“天瑜公主!” “青王,我们又见面了!”回答他的是正是阿碧。 玉青霄偏头看向立在他右侧披着面纱的女子,冷冷道,“又是你!” “青王,我家公主嘱咐奴婢留在此地等候青王。我家公主说了,王爷要是忙活完了,可以去公馆赴她的棋局了。”阿碧答话时浸着笑意,似嘲弄,似讽刺,又似得意。 玉青霄心底明白这件事情绝对跟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自己平时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那双深邃的幽眸,瞥向阿碧,慢慢靠近,忽然提手扣住阿碧的下颚,放狠话道,“贱人,这件事若是有你一份,本王绝对让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阿碧并没有畏惧,凄笑着说道,“怕是王爷活不到那天了!” 玉青霄虽在中彧无权无势,但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他紧捏住阿碧的下颚,一个字一个字重重说道,“你不是想和本王结盟吗?这难道就是你的诚意?” 说完,玉青霄放开手开始摆弄自己的衣服。 得到新鲜空气的阿碧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抬头看着玉青霄的侧脸缓缓说道,“这当然不是阿碧的诚意。” “倘若青王和阿碧结盟,阿碧必定让王爷天下和美人双得。只是……” “只是什么?”玉青霄看着远方的池塘里游水的白天鹅,淡淡的答了一句。 阿碧眸光忽暗,低眉狠厉地说道,“只是等事成之后,阿碧要亲自了解玉无存的性命。” “好!”玉青霄仰头哈哈大笑一声,而后低头看向阿碧笑道。 阿碧含笑着行了中彧的礼,“还请王爷记住今日之约,阿碧这便告退!” 等阿碧一走,玉青霄的眼眸紧缩,全身散发着寒冽的气息,那从地上爬起来的女人竟还不识好歹的攀附上玉青霄的肩膀,娇喘微微的说,“王爷,刚才你好生勇猛哦!贱妾还想再伺候王爷!” 玉青霄扯开女人的手,抬脚踢至地上,大怒道,“林秋!将这贱人拉下去剁成肉酱!” “……是。”林秋有些惶恐,他抬手迟疑的回道。 林秋领命欲要退下,玉青霄突然又道,“去查查天瑜公主的贴身丫鬟是什么来历!” “是。” 近来天气虽然总是阴雨连绵的,但是却渐渐暖和起来了。 今日,妙龄捧着一盘糕点靠在楼阁的栏杆上吃得津津有味,夭夭在房间里象只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随着夭夭步子的移动,妙龄的小脑袋也跟着摇晃着。 不远处,有个人影快速地跑来,走进一看才知道是赵七,妙龄在楼上就扔了一块茶糕给赵七,赵七倒也随手接住了,他弯嘴一笑,两个可爱的酒窝便会适时出现,调皮的说道,“小七谢姐姐赏赐!恭贺姐姐荣升为太子妃!” “咳咳咳!”刚含了一口糕点的妙龄差点没噎死。 夭夭及时的端了杯茶水递到妙龄面前,“小姐,喝水!”而后瞪了一眼赵七,甩脸道,“你小子发什么疯,在这乱造什么谣言?” 赵七睁大眼睛望着夭夭,底气十足的说道,“你这丫头片子知道个什么?我姐就是太子妃,谁乱造谣了!这可是我听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能有假吗?能有假吗?” 玉无存亲口说的? 妙龄一口茶水恰好全喷在了赵七脸上,她抬手拍拍胸口,睁大眼睛一脸惊讶的望着赵七,一字一字的问出口道,“你说,这话是你听玉无存亲口说的?” “是啊!太子殿下确实是这么说的。”赵七点头肯定的回道。 “太子妃?”妙龄将手中的糕点盘扔到夭夭怀里,快速地跑出了静云阁,直奔太子府书房而去。 第二十六章 皇后 随着春风的大拂动,妙龄踮起脚跟飞上半空时,头顶的玉冠嗖然飞出,三千青丝飘舞在风里,妙龄反过半边身子,伸手去抓玉冠,突然间却失去平衡,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妙龄做好了要跌进摔进池子的准备,却被忽然而来的一阵清风妥妥接住。 这味道怎么那么陌生? 这是妙龄抓住救命稻草的那一刻,心中生出的第一个问题。 妙龄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玉无存。妙龄扬手就揽住玉无存的脖子,却发现玉无存浑身一颤,妙龄总觉得怪怪的,她一直盯着抱着她的玉无存看。 等两人稳落在岸边,玉无存立马放下段妙龄,斥责道,“哪来的婢女敢在太子府这般冒失?” 婢女? 妙龄头顶上挂上了两个问号,暗叹这玉无存又在发什么疯,抱着双臂放在胸前,围着玉无存走了一圈,瞄了一圈,忽而顿住脚步,抬手摸了下玉无存的额头,又放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轻声说道,“没发烧啊!” 随即放下手,沉声道,“太子殿下,我段妙龄虽然在段府不受待见,也经常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但也不是任人揉捏,随人践踏的人! 就算你是太子,我段妙龄依然是不会屈服的! 如果让我段妙龄做你太子殿下的婢女,你还不如直接杀了。 如果让我做你太子府的太子妃,你还不如派我前往边关上战杀敌更可靠些。” 段妙龄? 玉无存眼前闪过一抹灵光,稍瞬又恢复如初,原来被他悉心保护起来的段府三小姐就是她啊! 百闻不如一见! 这段妙龄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够大胆,够直率,有思想,有抱负! 再看段妙龄,着袭黑色的男装,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深黑色的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唯一不搭调的就是两撇歪扭的胡子,但也不失俊俏。 他嘴角微微向上扬,嗔笑道,“方才失言!还望未来的太子妃饶恕!” 妙龄欲要反驳,却被突然而至的高尖音压住。 “老奴参见太子!”这是妙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四个字,阴阳怪气! 第二十七章 下马威 永和宫外。 灰青色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倾盆大雨忽然而下,雨水直接打落在段妙龄身上,。 狂风怒雨中,妙龄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仰头望了望天,暗黑暗黑的,有种清香却越来越浓,偏头一看,原来是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着檐壁努力向上生长。 妙龄看着这些奇草仙藤,她微微眯了眯眸子,抬头看着那金扁上镶刻的永和宫三个字,她咬了咬牙,她发誓!等爹爹和哥哥脱离了危险,就算是死,她也绝不踏进这座皇宫一步。 大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只剩下屋檐下嘀嗒嘀嗒的水声,守在门外的安世德转身走进了正殿,弯腰道,“回花皇后娘娘,雨停了。” 侧卧在贵妃椅上的皇后睁了睁双眼又清然闭上,只问了一句,“蓉儿呢?” 安世德当然知晓皇后娘娘是在故意刁难段妙龄,这已经是后宫的老套路了,可那些大主小主们个个百试不厌,他的随和依旧千年不变,颔首回道,“回皇后娘娘,姜二小姐正在往永和宫来的路上。” “你先下去吧!”问了姜月蓉的事情后,皇后便下命安世德下去。 安世德走出永和殿时,姜月蓉正好踏进永和宫。 “呵!这是哪儿来的小白脸,惹得咱姑妈不高兴了!”姜月蓉走到段妙龄身边顿足提高音道。 妙龄扭头看向姜月蓉,只见她身袭浅绿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淡淡的茉莉开满了双袖,三千青丝挽起一个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了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墨色宫涤,斜斜的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清秀的容颜带着点英气。 妙龄打量姜月蓉的同时,姜月蓉也在打量她。 在姜月蓉眼中,身着男装的段妙龄算得上是一个俊美的男子,略有不足的地方就是多了些阴柔之气。 第二十九章 包围 妙龄每走一步,站在岸边叉腰画手的姜月蓉随口就会骂一句。 妙龄三年前就落下了病根,刚刚又淋了一场大雨,即使是常年习武的她也难以承受这等轻寒。 好在她捡到了手帕! 可姜月蓉一见她拿到了手帕,便激动的说,“拿到了!拿到了!快快快!快点将帕子递给本小姐。” 离岸还有两三步的妙龄只好伸长手臂将手帕递给姜月蓉,姜月蓉拿过手帕转身就走,小舞也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不过她时不时向后看看段妙龄。 下半身还浸在水中的段妙龄,只能一步一步挪到岸边,她刚要抬脚踩在岸边的石头上爬上岸时,石缝里突然窜出一条青蛇,伸头就在妙龄腿上咬了一口,吐了吐蛇信子便钻回了小石洞。 双手攀在岸上的石头的妙龄随即昏了过去,摔进了池子! 小舞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她扭过头朝后一看,刚才给小姐捡帕子那人昏倒在池子里,她试着唤了声,“小姐……小姐……” 姜月蓉忽地转过身,疾言怒色道,“什么时候姜府的丫鬟也学会帮外人说话了?” “不……敢,小舞不敢!”小舞随即跪下道,余光中瞥了眼那池子里快要下沉的段妙龄,还是坚持说道,“可是,小姐,那人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奴婢是觉得,小姐因为一个下人得罪了皇后娘娘不值得!” 姜月蓉双手拧干手帕,捏着两个角在阳光底下荡了荡,敛眸思忖了会,正好见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御花园,便出声喊道,“站住!你们没看见那边有人落水了吗?还不快去救!” “是!”带头的侍卫低首应道,随后便对身后的侍卫们下命道,“你们两个,赶快下水救人!” “是”两个侍卫齐声应道,便快速下水将段妙龄救上了岸。 跪在卵石地上的小舞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没闹出人命! 姜月蓉看了一眼小舞,转而对着那带头的侍卫说道,“把人送到我西窗阁来。”而后才对小舞说,“起来吧!人就交给你照顾了!” 而此时,身在沙葛的玉无存正带领战士门穿过山围预备给敌人重重一击。 他们经过萧瑟的树林时,银色的月光一直伴随了他们一路,在墨黑无边的地面映出一个个浅白的斑点,似乎是为了给他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走出林子后,他们便来到了葛山脚下。 随着他们的前进,露水渐渐加重,湿冷的气息从路面上逐渐铺开,带着孤冷与冰凉好不留情的裹走了将士们一路上储存的温暖。 不一会儿,身后的足音愈加清晰,牵着马缰走在前面的玉无存突然停住脚步。 来人正是赵七,他一看见玉无存便匆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跑到玉无存面前单膝跪地道,“回禀殿下,这是哥哥要小七速速传给殿下的。” 玉无存拿过赵七双手呈上的信封,打开一看,双眸紧缩,随即翻身上马,对马将军吩咐道,“马将军,宫中有要事需要本宫立即处理,你带领众将们依旧依计行事!本宫尽量赶回!” “殿下!”马将军跪下道,“臣恳请殿下三思!” 方才那信,马将军瞥了一眼,知晓宫中并未发生什么大事,不曾想到冷静睿智如殿下,今日却为了儿女情长舍国家大事! 马将军也算是中彧少有的能将,得不少军心,众将士见马将军如此,也纷纷跪下道,“请殿下三思!” 骑在马上的玉无存抓紧了缰绳,厉声对马将军说道,“马将军,本宫将将士们的性命全部交给你了!驾!” 然而,玉无存骑着马儿才跑出百里,周围的山峰上便传来吆喝声。 “啧啧!中彧的太子殿下,宁爱美人不爱江山,真是令本王好生佩服!”这说话的正是胡国的三王爷单天,一身胡服倒是英姿飒爽,气宇非凡。 单天的话刚落下,周围的将士们便跟着起哄,“哈哈……” “传闻听中彧的太子如何如何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吗?” “太子殿下!你要是如此喜爱美人,何不同我们三王爷商量商量,我们胡国其他的没有,就属美人最多!” 玉无存看着山峰上的单天,勾嘴轻笑,他当然知道胡国三王爷单天,他强悍勇猛,如同下山之虎;他狡诈多智,如同机警之孤! 他同七哥的作战计划从未泄露给任何一个人,这个单天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真如传闻所说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还是,太子府藏有奸细? 看见玉无存如此冷静,马将军的心放下了一半,虽然殿下为了儿女情长弃江山社稷不顾有点失望,但是殿下的聪明睿智他还是相信的。 而单天却恰恰相反,没想到被他重重包围的玉无存竟这番冷静,冷静的有些异常。 “玉无存!你若是投降,本王便饶你性命!”单天眸光微敛,放话道。 玉无存轻笑了一声,抬头向单天那边看去,缓缓说道,“单天,你就如此自信?” “哈哈……玉无存,你已经被我重重包围了!能在本王手下突围出去的这十年来还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绝不是你玉无存!”单天放声大笑。 玉无存不笑也不恼,淡淡说道,“不是有一个人吗?那就说明本宫还有一丝胜算!” “放箭!”见玉无存没有丝毫动摇,单天不再多费唇舌,对身边的将领下命道。 第三十章 迷局 这边刀光剑影,皇宫的西窗阁楼也忙得不可开交。 宫女嬷嬷太医们进进出出,好似发生了天大事情般,搅得人心惶惶! 夜空中的月光很亮,却偶尔吐纳着丝丝寒气了,惹人寒噤! 西窗阁偏殿,粉红色的落地花格纱前,小舞呆呆的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似是在地上生根发芽了。 躺在床上的妙龄额头上冒着汗水,嘴里不时逸出一句哥哥或爹爹,象是做着什么噩梦,脑袋时而不停的摇晃几下,表情很是痛苦,似是在挣扎什么。 等到孟太医走出西窗阁时,沐浴完后的姜月蓉正好朝着这边走来,看见孟太医她便开口问道,“孟太医,他怎么样?” 孟太医抬起双手叩了叩礼,敛眸低首回道,“老臣见过姜二小姐!这位女子是因感染风寒,方才引起旧疾复发,老臣已经开了一副药让她服下,烧暂时是退了,大概明日清早便会醒来!” 除了女子这两个字,孟太医后面所说的话姜月蓉是一个字也没听,她绕过孟太医三两步跑到床前,推开小舞看向床上的段妙龄,双腿忽然软化,姜月蓉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瞠目呢喃着,“女的!是女的!是女的!” 小舞迅速上前扶住姜月蓉,急切的喊道:“小姐!” 姜月蓉怔愣地偏过头看向小舞,张嘴说着,“小舞,姑妈她” 话说到一半,姜月蓉忽然又停住不说了,小舞有些迷糊,疑惑地问:“小姐,你怎么了!皇后娘娘怎么了?” 姜月蓉抓住小舞的手腕,惊恐道,“小舞,我们中计了!”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小舞也被姜月蓉这一惊一乍的吓到了,一脸担忧的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奴婢!” 月亮仍是那般凄清,永和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皇后躺卧在凤榻之上,两个宫女一个蹲在床头给皇后按摩肩膀,一个蹲在床尾在给皇后按摩脚底。这时,李嬷嬷走了进来,双手搭在左腰边上,低眉回复道:“禀皇后娘娘,那段府三小姐并无大碍!” “李嬷嬷,跟了本宫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也需要本宫教你吗?”皇后听到李嬷嬷这样的答复,明显很不高兴,倏然睁开双眼瞥向李嬷嬷微怒道。 李嬷嬷当然知道皇后娘娘向来心狠,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都下得去手,更别说是一个姜月蓉了。但李嬷嬷也深知,后宫深似海,最忌讳的就是仁慈! 可如今皇上病危,监国的是太子殿下,皇后很快便会晋升为太后,应是更加偏袒姜家才对,怎会反而视姜家为眼中盯,欲要除之而后快呢? 这姜家二小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说不忍心那是自欺欺人,可皇后是她李家的大恩人,她的命令又不能违背,也只能委屈了姜二小姐了。 段妙龄昏过去的消息传到太子府中,扮作玉无存的玉匀赪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亲口承诺十三弟的事情竟办得如此糟糕,起身出了书房便匆匆坐上马车朝皇宫而去。 一进宫,赵厚便迎面走来,等到玉匀赪面前顿住脚步道,“回殿下,属下已经查明,这一切都是姜月蓉做的手脚,段府三小姐此刻正歇在她西窗阁。” 姜月蓉? 三表妹? 玉匀赪蹙了蹙眉毛,姜月蓉私养男宠的丑事他到知晓一二,但是他绝不相信姜月蓉能够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来,这里面一定还有隐情! 瞧见玉匀赪有些迟疑,赵厚便顿首问道:“殿下,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月色溶溶,晚风习过,阵阵花香迎面扑来,令人神清气爽! 玉匀赪微仰头凝视了一会那道道高墙,学着玉无存冷冽的吩咐赵厚道:“走!随本宫立即前往西窗阁。” 葛山脚下,银色的月光照耀在溪流上,波光粼粼! 可当你走进一看便会发现,银色的波光捎带着血红色。 玉无存的兵马已所剩无几,而山峰上胡人的将士仅仅是少了几个弓箭手。 单天见玉无存手握剑柄单膝跪地,立即扬手命道,“停手!” 军令如山,将士们哪敢不从,纷纷放下手收住了弓中的箭雨。正当单天飞身下山时,空中突然飞出一支箭射在玉无存的左手臂上。 单天抬头一看,只见天瑜公主扔掉弓箭,用帕子擦拭着手随意的说着,“想不到堂堂的胡国三王爷杀一个男人都这般犹豫不决!”感叹了一句,天瑜侧过身子走了两步,又道:“本宫给三王爷看了看面相,历朝历代象三王爷这般南征北伐,却又这般软骨头妇人之仁的,三王爷可是千古第一人!” 单天微微眯眸,随着天瑜脚步的移动而移动,眼中的怒火呼之欲出,却硬是压了下去,笑道:“象公主这般美若天仙的人儿,不在男人的怀里躺着,却偏偏要做个男人婆,天下不知道又有多少男儿为公主而心碎!” “你!”天瑜很是气恼,不过随即又吐了一口气,哼笑了一声,鄙视道,“没想到三王爷竟这般肤浅!不过,容本宫主提醒三王爷一句,三王爷的母妃不也是胡国第一位女将军吗?当年三王爷的母妃若非常年征战,恐怕三王爷现在不知道会有多少亲妹妹亲弟弟呢!” 天瑜这话使得单天哑口无言。 天下谁人不知,单天的母妃乃是胡国的第一女将军,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女将军,而她的美貌更甚天瑜! 单天这样说天瑜,那他将自己的母妃又至于何地? 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言各不相让时,山中突然起了大雾,使人无法看清远处。 这雾说来也奇怪,起的突然,散的也快! 天瑜和单天都判定了此雾绝对是人为造成的,因为雾散去之后,玉无存,以及玉无存的兵马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究竟这背后帮助玉无存的是谁呢? 天瑜心里如此想着,而单天却怀疑此事是这个潘国的公主搞得鬼,本来想下命让士兵抓住这个天瑜,却因为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突然出现而有所迟疑。 对于单天的怀疑,天瑜心知肚明却也没必要向他解释,怀疑就怀疑好了!这个单天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够成为她的绊脚石,她根本就不需要在意。 “三王爷,咱们后会有期!”天瑜抬手抱拳以礼道,随即转身施展轻功消失在黑夜的夜幕里。 望着天瑜那离去的方向,单天握紧拳头,冷声说着,“潘天瑜!哪天最好别落在本王手中!否则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就凭你,还能与本王母妃混为一谈! “王爷!”一个士兵一身狼狈的跪下道,“有敌军偷袭军营!”说完这句,这个士兵便倒头死在了单天的跟前。 敌军偷袭? 玉无存的军队被他歼灭得只剩几个残兵! 想起天瑜刚才突然出现,单天怀疑偷袭他们军营的敌军是潘国,并没有立即赶回军营,而是先派遣一小队抄小径探明情况。 第三十一章 两个玉无存 离葛山不远的竹林里,玉无存被马将军搀扶着,其他的士兵都靠着大竹树喘着气,前面不远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正是交罕国君王璧未寒的四大得力手下之一阿娣。玉无存走上前两步,顿足凝视了会,望着阿娣的后背问道,“请问阁下是?” 阿娣突然转过身来,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同喜鹊一模一样的脸蛋。 玉无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底暗忖,那个名叫丫鬟的喜鹊不是被关在天牢吗?为何会在沙葛出现?又为何会出手相救? 难不成是…… 当玉无存以为这一切是因为段妙龄时,阿娣终于开口了,她向着玉无存走近了两步,右手贴放在腰间,低首说道,“中彧的太子殿下!我不是喜鹊,我是她的孪生姐姐阿娣,我今日搭救太子殿下的条件是,希望殿下能饶我妹妹喜鹊性命!” 赵七看见阿娣时,两只细小的眼睛顿时瞠得老大,他张大着嘴巴,结舌的说着,“阿……阿阿……阿娣?” 听到赵七唤了她的名字,阿娣偏过头向赵七那边看去,展颜一笑,点点头表示肯定。 又是交罕人? 玉无存低眉思忖了会,继而和马将军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本宫答应你!但” 玉无存的话刚说到这,阿娣打断道,“请太子殿下放心!我会随同你们前往中彧,将我妹妹带走。” 赵七在一旁听着玉无存和那阿娣的对话,两只眼珠子直打转,看来,这回喜鹊姐姐是真的要走了!别提姐姐的心情是什么样了,他的心情很不爽!他和姐姐跟喜鹊姐姐朝夕相处两年多了,多多少少总有些感情了。 同一个夜晚,同一轮明月,同一段时间,却发生着不同的事情。 皇宫西窗阁,玉无存风风火火的赶来,行头气势汹汹,这可把姜月蓉给吓的,还好小舞没有临时乱了阵脚,拉扯了一把姜月蓉的衣袖,两人双双行礼。 “月蓉见过太子表哥!”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良久,姜月蓉和小舞都没听见玉无存说平身这两个字,二人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尤其是姜月蓉。 想起床上躺着的段妙龄,再联想到皇后,姜月蓉再傻也明白,这皇后是想借她的手杀掉段妙龄。 第三十二章 陌上 妙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抬头一看,见是玉无存,她的眼珠子顿时睁得老大。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去往皇宫的那条街,暗叹。 这家伙不是在皇宫吗? 回府就回府呗!装着一副受伤的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 妙龄可是个记仇的,刚才他在皇宫里对她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她吃饱了撑的才去管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妙龄拍了拍衣袖,撞开玉无存,头也不回的走入太子府。 马将军和赵七连忙上前伸手欲要去扶玉无存,俩人异口同声语带关心的问:“殿下,你怎么样?” 玉无存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子,抬手示意马将军和赵七不要上前,他无碍。 “也不知道,姐姐今天哪来这么大的火气!”赵七看着段妙龄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禁不住叹道。 玉无存眯了眯眸子,对赵七吩咐道:“赵七,告诉赵厚立即赶来本宫书房。” “是。”赵七应了声便转身离去。 妙龄回到静云阁,气呼呼的在桌子旁的圆凳子上坐下,抬手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一会儿,夭夭端着一盘点心置放在桌子上,笑着说:“小姐,皇宫里的东西一定不好吃,快点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这可是夭夭今早收集的露水泡制而成的,你可一定要尝尝!” 夭夭刚说完,妙龄伸手想去拿块糕点品尝一下,忽然间,鼻尖有股浓浓的血腥味,于是妙龄立马收回手,支颐下颚凝视着面前的桌子板不吭一声! 因为妙龄不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夭夭有些好奇,今儿个小姐是怎么了?怎么进了一趟皇宫,整个人都变了! 玉无存对夭夭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等夭夭退下后,玉无存三两步走过来在段妙龄旁边的圆凳上坐下,右手腕轻放在桌子上。段妙龄瞟了玉无存一眼,偏过头,右手支着后脑勺,一副不搭理玉无存的样子。 要是换做其他女子,早就被关进太子府的天牢了! 可是她是谁呀!她是段妙龄。 是中彧太子玉无存养了三年的女子,能与其他女子相提并论吗? 玉无存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女孩气的段妙龄,微偏过头一笑,而后看向段妙龄缓缓说道:“段府三小姐,在太子府本太子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段妙龄抬眸看了看房顶,余光中瞥了眼身边的玉无存,上排牙齿咬了咬下嘴唇,依旧没理玉无存。 除了自己的母后,玉无存从未在哪个女子面前这般低声下气过。 妙龄见身边的玉无存没了声响,以为他不耐烦了,他的太子威言又要蓄势待发了。 妙龄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闭眸休息会。 玉无存也没说什么,伸出右手碰了一下自己左臂上的伤口,再次看向段妙龄的后脑勺时,他伸长手臂想用手轻轻摸一下段妙龄的脑袋,却在半空中突然顿住,最后轻放在自己大腿上。 第三十三章 花初 我处边城思红颜, 喜箭飞洒染山河, 欢雨潇潇飘倩影, 你笑嫣然似花仙, 妙字偶得已倾心, 龄至媒人待夏木。 玉无存慢慢起身,依旧是右手扣着段妙龄的后脑勺,左手圈着段妙龄的细腰,一字一句缓缓而深情地说着。 她段妙龄虽然不是什么皇城的才女,但是看过的书籍也不在少数。象这样的藏头诗怎会不知,又怎会不解其意。 玉无存这首藏头诗极其明显,可以说是毫不含蓄! 妙龄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首藏头诗,耳根霎时间通红通红的。 只是,令妙龄疑惑不解的是,玉无存明明在皇城,为何诗中却说是在边关沙葛呢? 玉无存见段妙龄分神,他突然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左手一使力,妙龄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胸前。 玉无存脸上划过淡淡的笑容,妙龄则眼睛骨碌骨碌直打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一想到之前,玉无存把她推进火坑,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感染风寒,他居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妙龄便气不打一处来,勾了勾右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光。 哼哼…… 还藏头诗告白呢!鬼晓得是捉弄她还是耍诡计! 她段妙龄又不是傻子,六句乱七八糟的告白就会欢喜涕零,忘记自己是谁?对他感恩戴德、掏心掏肺! 妙龄埋头思忖着,玉无存却误以为她是害羞了。 过了不久,妙龄忽然抬起头来,眼神充满疑惑地看向玉无存,不解地问:“太子殿下,刚才你叽里咕噜那几句什么意思?你说边城!哦!是不是我爹爹和哥哥有消息了?” 玉无存看着她那小嘴一张一合的,禁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段妙龄本来是给看玉无存难堪的,却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原本因为风寒而苍白的脸一下子红润了不少。 夏夜的风透过窗吹了进来,卷起他们的衣服的下摆,拂起他们的青丝,凌乱的相交在一起。 玉无存刚开始只是轻轻吻着段妙龄的唇角,吻着吻着,玉无存突然撬开了妙龄的贝齿,回神后的妙龄抬手使劲地拍打着玉无存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