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手拿开[重生]》 第一章 宋宸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是大脑传来的钝痛，头都快要炸开了，却又闷闷的得不到疏导。 他皱起眉头，费劲的抬起眼皮，刺眼的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索性闭上，慢慢适应环境。 “咔嚓” 隐约好像有门锁转动的声音，门把手被人拧开，有脚步声慢慢过来。 “他好像醒了，快去叫主任过来。” 是清脆的女声，随后脚步声缓缓走远。 宋宸深吸口气，慢慢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空气中传来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记忆在留在那天突至的意外上，铺天盖地的压迫，触目惊心的血和痛到失去知觉，那这里应该就是医院。 他半睁开眼，头顶是惨白的墙壁，身上搭着被消毒水泡过的惨白的被褥，左上方吊着一大瓶点滴，细小的管子一直延伸到被子里。 宋宸动动手指，还能活动，浑身上下似乎除了头部，其他都没什么大碍。 “感觉怎么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人走进来站在床边，胸口上挂着工作牌，这个应该就是刚刚说的主任吧。 宋宸吃力的张张嘴，想说话却有气无力。 “我没事，沈景修呢？” 这是他恢复感官和意识后第一个想到的人，他的记忆还停在方清哲结婚的那天，自己在酒店下面等了很久，方清哲是沈景修的初恋，沈景修是自己费尽心思接近和讨好的人。 率性，深情，帅气，完美，全是他喜欢的样子。 那天接到沈景修之后，他们在车里说了些话，因为方清哲的原因，他们已经有一阵子没见面了，好朋友的身份也变得格外尴尬。他忍不住打破僵局来见他，却被沈景修直接揭开了深埋近五年的心思，意料之中的被拒绝，却还是像是猛地撕开了心尖儿上保护的很好的伤口，宋宸故作的轻松抵不住车内一阵阵的压抑。 他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艰难的维持着自己对沈景修惯有的笑意，手心却已经微微出汗。 车路过一片工地，在正在施工的大厦前，一大块钢筋混凝土突然砸下来，宋宸眼前一黑，下意识的护住了沈景修，最后一秒只记得触目惊心的血和沈景修急促的呼喊。 事故来的太过突然，猝不及防，谁都来不及反应。 “沈景修是谁？你怎么了？” 站在床边的人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语气缓和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宸微微偏了偏头，躲过了那只手。除了沈景修，他不会和任何人这么亲近。 “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他问。 梁慎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收回手自然而然坐到了床边，“你在说什么？什么跟你在一起的人？” 宋宸脸上一脸迷茫，“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被送进医院的人，我们是坐的同一辆车出意外。” “小川。”梁慎神色郑重的看着他，手掌覆在他的右手上按了按宋宸右手背上那道狭长的伤疤，“你应该是短暂神经混乱，所以有些不适应，毕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连主刀的我都怕你活不过来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什么都想不起来，手上的伤你应该不会忘记，这是为我受得伤。” 宋宸有些呆愣的看着他，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不要你了，我们可以继续交往，我妻子那里我也会跟她说明白，让她再也不能伤害你。” “你到底是谁？”宋宸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认识你吗？” “小川。”梁慎知道他受了刺激，忍不住安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宋宸忍无可忍，整个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一把将手抽回来，“你离我远一点，我不认识你。” 老实说梁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他，“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梁慎，你一年多前做完颅内肿瘤手术一度生命垂危，后来虽然好了却一直没能醒来，就像一个......植物人。” 梁慎有些迟疑的说出这三个字，紧张的看着他的脸色。 窗外已经泛起暖黄的天光，病房的桌子上插着新鲜的花束，水分充足，不知道是谁放置的这么细心。 宋宸认真想了想他刚刚说的话，梁慎？做手术......什么意思？他的记忆没有丝毫的空白，甚至还能清晰的想起那天在车上，车被砸的变形，重物砸在身上，尖锐锋利的东西直戳穿了自己的皮肉，现在想想，他那时一定很难看，人都变形了也说不定。 等等......人都变形了？他抬起右手痴痴的反复看着，那道疤还在，是有一次给沈景修做饭时杀鱼落下的，没错，可是......他又一把掀开被子，动了动手脚，甚至扯开病号服的衣扣查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太瘦了，有些苍白。那些疼痛和被利物挤压活生生穿透自己身体的感觉还历历在目，怎么会一点痕迹也没有了？他有些不能接受。 梁慎被他的举动惊到，他脱过病床上这个年轻男人的衣服很多次，激烈的，□□的，可这么主动的从没有过，这个人可能还不是个男人，只是像个大男孩儿一样总是那么羞涩。他看着宋宸大开的胸囗，克制不住的伸手想要触碰，这时却见宋宸突然抬起头，直直望进他眼里，那眼神很陌生，他自认跟病床上这个人相处了很久也从未见过，看似平静，却又像湖水一样深不见底。 宋宸心里已经是七七八八，这个人一直在说着跟他完全不同的一套东西，他有个可怕的猜想，但却不敢承认，面上尽力让自己不显分毫混乱，稳着声音问出心里的疑惑。 “我是谁？为什么会做手术？你是我的什么人？” 他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除了面对沈景修没有办法，处理其它事他还是十拿九稳的。 现在这个情况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但常年累月的经验告诉他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弄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也许他是活着了，他当时以为他一定会死的，而且死的很难看，现在这个样子，直到刚刚说话，从身体到声音，都跟自己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也许......他是以另一种状态活下来了？这个不敢想的假设让宋宸心底有股幽幽的凉意升起来。 第二章 “你叫张临川，你的肿瘤原本是良性的，可能是由于......受到比较大......”梁慎一时寻不到掩饰的措词，心虚的跳了过去“所以突然恶化，我是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爱人。” 梁慎对于他为什么突然恶化没有细说，因为没底气，毕竟当时是自己老婆把人打了不说，还逼得他差点自杀，幸好拦了下来，不过手背上却留下了疤。更幸好这些张临川都忘了，忘了才好，忘了就也别再想起来了。 宋宸脑子里轰的一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炸裂开碎掉。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样玄而离奇的东西，怎么可能......怎能可能啊！可就是这么发生了，他活了，或者说，他也死了……那他的身体呢，沈景修呢，他的家人呢，都在哪？都怎么样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眼下，眼下......他又仔细想了一遍刚刚那个梁慎说的话。 难道重生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跟这么个...... 宋宸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梁慎，这人心眼重，说话也没个底气，吞吞吐吐，长得除了有些斯文，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可能是相由心生，宋宸直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他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重点，“你不是说你都有妻子了吗，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 梁慎自然的接口道，“我都三十五了怎么可能还不结婚？孩子都上小学了，他们可喜欢你了，你不是也一直很喜欢他们吗？” 宋宸吃了一惊，有老婆有孩子，这王八蛋还想要个小三，他心里嗤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是我的主刀吧。”弄清楚状况的宋宸对上这个有些恶心的人，不自觉就拿出了前世居高临下的气势，“谢谢你对我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满脸的镇定从容，眼里的客气生疏还带上了不容反驳的气魄，“我觉得这样挺好，你当你的主刀，我做我的患者，我们之间也就是医患关系而已，也请你别再对我动手动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顿了顿，他继续说，“花了多少钱？记个账，等我的家人来了一起还给你。” 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回，他是不可能再让自己这么窝囊下去，这人跟自己这个身体的关系，一看就不纯，这个张临川之前肯定也是个受欺负的主，不然怎么让这么个败类骑在自己头上。趁早清理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小川。”梁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样的张临川太让他陌生了，他的小川是软弱的，羞涩的，温和的，现在的样子却是甚至让他还有丝畏惧，他语气也严厉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梁慎努力稳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知道你刚醒来心情不好。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查病房，回头再来陪你。”他走到门口，突然顿了一顿，“你没有家人，只有我。” 他一走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宋宸躺在床上，还有点不太适应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重生了，那沈景修呢？ 现在在哪？ 有没有和他一起重生？ 宋宸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 张临川，没有家人，而且一看就性格懦弱，不知道之前受了多少欺负，还被被梁慎这种败类牵着走，也够蠢的。他想起梁慎说他右手背的伤是为梁慎受的，下意识摸了摸，这么久，伤口早长好了，留下泛白的疤，他看着看着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怎么会这么巧，这道疤，不是他给沈景修做饭留下的吗？自己都再活一世了，怎么能还带着这个疤......自己也是，也够蠢的，一辈子也没被沈景修放在心上过，重生了还想他。 宋宸想的出神，点滴快打完了都不知道，幸好小护士早就做好记录，掐着点儿进来给他换药。 当然这些都是那个主治医师打过招呼的，不得不说梁慎人品虽然不怎么样，照顾人倒是挺周到的。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小护士换药，那些液体一滴滴输进自己身体里，凉凉的感觉顺着血管袭来，宋宸才第一次发现，他是活着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可以更舒服的躺着。 “恩？”小护士疑惑的看着他，“现在是九点半了，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宋宸摇摇头，直视她的双眼，“我睡的太久了，就是想知道今天的日期。” 小护士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被他这样一直看着有些脸红，“现在是二零一五年十月二十号了。” 宋宸若有所思，他感觉现在这具身体一定很年轻，说不定还很清秀，否则那小姑娘也不至于脸红。 他招招手，让那小姑娘给他拿个镜子过来。 这个身体以后就是自己的了，看一看也好。 宋宸以前的身材就挺好，结实，修长，现在这具明显没什么力量，当然也有可能是躺的太久了。 小护士很快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圆镜，不大，看清楚人还是可以的。 这具身体果然很年轻，清秀，除了一双眼睛跟自己以前有些相似之外，其他完全是另一个人。 他笑了笑，镜子里的脸也跟着笑了笑，这张脸上笑起来有一侧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很是消瘦，还留着细碎的刘海，显得稚气未脱，轮廓也趋向立体，是个标志的大男孩样。 一下年轻下来，宋宸还有些不适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嘴唇有点儿像方清哲，就是沈景修的那个初恋，真是造化弄人。 突然又活了一世，他还有些不知所措，要怎么安排？ 自己的家人肯定要找回来的，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失去个儿子。 那么沈景修呢？ 要找回来吗？ 他现在在干什么？ 还记得自己这个......好朋友吗？ 宋宸心思复杂，出意外那天的情形纷沓而至，席卷而来，这具完好的身体已经无法记起利物钉穿骨肉的疼痛，但心里的间隙却渐渐大的能刮起穿堂风把每寸边缘都刺的生疼。 那是上一辈子的最后一天，方清哲结婚的时候，他被迫表白了，那天沈景修在酒店楼上参加婚礼，他不知不觉就把车开了过来，等在酒店楼下。 说起来他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过沈景修了，他想沈景修，再也忍不住了，所以今天一定要见他。 恰好今天的沈景修一定很需要人陪，他是最了解沈景修的人，现在过去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靠在车里，望着窗外发呆，失眠了好几天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三章 沈景修从婚礼出来的时候立马发现了马路对面停的沃尔沃，很眼熟，是宋宸的车。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宋宸？” 驾驶坐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罚款我都交了，这停车位我买断一天行不行！” “宋宸，是我。”沈景修紧了紧了衣服。 车窗摇了下来，宋宸一脸的疲惫没法被熟悉的微笑掩饰，“沈景修，你完事儿了？我正好顺路接你。” 沈景修心里突然涌起些微的酸楚，可能是刚见证了一场婚礼，所以人也比较容易受触动。 “宋宸……”他低声叫了一声。 “嗯。”宋宸打开车门，“先上车，吃饭了没？瞧我这记性，你肯定是刚吃过吧。不过那种场合，八成吃不饱。想吃什么？我们先把肚子填了。” 他扭了车钥匙，发动汽车，在车内放上大提琴的轻音乐，低沉又愁惆。 沈景修笑了笑，坐上副驾驶位，车里开着空调，略有些冰凉，他刚从外面进来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宋宸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宋宸，你脸色不好，生病了吗？” “是吗？”宋宸毫不在意，“可能是昨晚做项目熬夜了，上了年纪了一熬夜就这样。” 沈景修沉默了，宋宸从他出来到现在就没拿正眼看过他，他突然想起简嘉说过的话，说宋宸喜欢他喜欢的全世界都能看出来，就他不知道。 其实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他一直把两人的关系当成朋友。 朋友之间怎么会有那种情绪？ 说起来俩人认识快五年了，他一直觉得他们是相互了解扶持的朋友，可往细一想，宋宸对他太了解了，几乎是他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宋宸就做什么口味，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宋宸就怎么打扮，他喜欢打球打游戏放松，宋宸也跟他打球打游戏，连英雄联盟的等级都差不多。 往日里他一直觉得宋宸是好脾气，心细体贴，志同道合，喜欢他喜欢的东西，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些其实都是有目的的。 沈景修愣了一下，觉得这个想法太可怕，他不敢往下细想。 可是不问出口，心里又有些不安，他决定实话实说，“宋宸，我有事儿问你。” “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说。”从婚礼上出来，宋宸的逃避就格外的明显。 “就一句话的事。”沈景修却想当即就问清楚解决掉。 “你说。” “……你是不是” “不是！” “你知道我问的什么吗？”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别从婚礼上受了打击就从我这找自信。” 这话原本是玩笑，说出来宋宸才发现不对劲，他只是想岔开话题，方清哲结婚，沈景修赴宴，自己却一直等在婚礼酒店的楼下，加上这几天沈景修突然变得疏远奇怪的态度，他要问什么都太明显了，眼下只是脱口而出回避的话却说的让人误解，只得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没事儿，开车吧。”沈景修从宋宸的反应里已经大概知道了答案。 “你真别误会，我真没别的意思。”宋宸还想解释。 “嗯。我知道，你好好开车。” “哎，我说不清了。” “那就好好开车，别说了。” 车前突然开过一辆小轿车，宋宸猛地扭转方向盘紧急刹车。 “草。”车主从侧面冲过去，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就撞上去了，“他妈的会不会开车？” 他心情烦躁，松了松领带才好一点，能冷静下来，“沈景修，我从没觉得你会从我这找自信什么的，你不是那种人，我跟你不说朝夕相处，也是同出同进这么些年了。是比不上你们轰轰烈烈，但也是我一天一天过出来的。”顿了顿他接着说，“你的为人我相信，但你说的没错。我是……” “我是喜欢你。” “这没什么，就是喜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开车，这是他藏了快五年的秘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虽然面上不显，但是指尖轻微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宋宸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都渗出了汗，深吸口气就像以前一样随意的问道，“你还没说想吃什么？不然我往哪开啊？” “宋宸。”沈景修和他同出五年，多少也能了解他一点，“你不用这样的。” “你说什么呢。有头没尾的。” “没必要这样对我。” 宋宸自以为恰到好处的掩饰在他眼里脆弱的不堪一击，他不想让宋宸这样下去，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断则断。 “靠！你非逼得我爆粗口才行是不是。我就带你吃个饭，你他妈整这么别扭干什么，咱们一起吃的饭还少吗？”宋宸火了，第一次跟他爆了粗口。 沈景修一点不惊讶，反而觉得宋宸可能早就想骂他了，“宋宸，我不喜欢他了，他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嗯。不然你也不会来参加他们婚礼了。”宋宸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过激了。 “但我也不打算再谈了，我觉得他回来之前我过得挺好的，一个人挺舒服的。” “嗯。”宋宸毫不意外。 “所以……” 宋宸一口打断他，“所以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继续一个人好好过。” “你……” 宋宸继续打断他，“我现在比你还饿，我只想吃饭。“ 沈景修看着他的侧脸，上面多了些他以前没有见过的情绪，可能以前也一直都有，只是自己从来没去想过，在意过。 他点点头，“好，去你想去的地方吃吧。” 宋宸突然没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吃饭，他好像一直都跟着沈景修的口味走，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他想了想突然掉头准备去一家沈景修曾经夸过的火锅店。 好久没去那家了，路上居然多了一些建筑工地，他隐隐约约记得这边好像要整改了。 车子穿过两旁的绿阴，驶进一个正在重修的大厦前。 事故来的猝不及防，高楼上突然砸下一个重物，宋宸眼前一黑，本能的转身抱住沈景修。 车子震动了一下，重物砸进车里的声音清晰可见，身体很痛，痛到彻骨，骨肉被利物活生生的刺穿了。 很黑……很痛苦…….会不会死……沈景修还好吗……. 清晰的头脑再一次回忆起面对死亡的恐惧，他不是圣人，他也会怕，但他抱着沈景修觉得还是挺值得，因为那时候的他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现在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宋宸活动活动手臂，是真实的，鲜活的生命。 上一辈子他算是走到头也只看着沈景修了，没什么好后悔的，谁让他就是喜欢沈景修呢。 但是这一次，心脏跳动，呼吸平稳，是他的，也不是他的。可能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觉得他上辈子太悲催，所以这辈子要他好好重活一次，只为自己而活。 人可能就是喜欢苦苦追求一些无果的事情才会活的那么累，既然追了一辈子也没个结果，那就不要了。 这一次，他只想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 第四章 快到中午的时候，梁慎果然又来了，宋宸正靠在病床上做着打算。看见梁慎进来第一句话就是 “我的所有证件呢？” 梁慎愣了会儿，走近了问“怎么了小川？” 宋宸说，“我要出院，现在。” 梁慎觉得眼前这个小川，很不对劲，很奇怪，跟以前不太一样，又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可能是醒了以后性格变了。 宋宸年轻的声音却透着不相符的沉稳，“我不管你跟我之前是什么关系，现在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了。立刻把证件给我，你说我没有家人，看来你对我很了解，要是你还有点儿心，就顺便说说我住在哪，我现在要回家。” 梁慎饶是对张临川心有愧疚，也接受不了他的小川变成这样，那个哭着喊着被自己老婆打了骂了还要粘着自己的小川没了，对自己百依百顺就像个乖巧的宠物一样的小川也没了。眼前这个头脑清楚从容不迫的人让他有些慌张，他不可能放过自己如此中意的宠物，想着他坐上床边，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刚醒来还不听话的小动物。 宋宸眯起眼盯着梁慎的举动，一把挥开了伸向自己的手，语气不善的开口 “梁医师，你对病人反复骚挠不怕被举报吗？” 梁慎突然勾起一侧嘴角笑了笑，突然觉得张临川这个小兔子都有变成小野猫的一天，有意思，说话也狂妄起来 “你去举报试试，看看他们听你这个失忆了神经混乱的病人说辞，还是听我这个副院长的话？” 宋宸冷冷的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这种人前世他见多了，往往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输的一败涂地。只是他现在什么也没有，没闲功夫跟他耗，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是自己给我证件，还是我去警局麻烦一下？”他问。 梁慎一下就被堵的气闷，只几秒又恢复了那个宋宸刚见时的温柔样子，梁慎宠溺的说“我可以给你，但是小川，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很想你，你看我照顾了你这么久，我对你是真的很上心。” 宋宸有些直泛恶心，这些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可能就听听，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有够恶心的。他轻笑着说 “上心是因为你愧疚吧，我躺在这儿难道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老婆孩子都有了，哄小情儿的手段也是一套套的，会甘愿什么也不图就守我一年多？我现在这样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宋宸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他只是猜测，从梁慎提到他为什么病情恶化就蹩脚的连合适的掩饰都找不到，从梁慎提到他老婆伤害过自己这个张临川的身体，还有梁慎说的自己手上为他受的伤。但看梁慎的反应他知道自己说对了，这个身体被折腾进医院躺一年多跟这个梁慎脱不了干系。 梁慎被宋宸的话惊得不轻，脸色煞白。 宋宸接着说“所以，你最好马上把证件给我，还有我的所有东西。钥匙，卡，手机，都拿来。” 梁慎强压下心里那股难以置信，不让自己脸上再显出更多的破绽。张临川失忆了，已经失忆了，不可能知道的。但现在跟张临川这样耗着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这已经不像他以前的小川那么乖了，要慢慢来。于是他起身走到门口说 “一会儿我让护士把你的东西送过来，不管你信不信，小川，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会想我的。” 宋宸盯着他的背影，直觉跟这个人的事儿还没完，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之前把这个身体没当个人看，那是这个叫张临川的自己傻，可现在再来招惹我，我是宋宸，我没那么傻，手也没那么软。 拿会自己的东西以后，看了看户籍，本地人，翻了翻手机，幸好没密码，里面就存了两个人的电话，一个没名字，看短信腻腻歪歪的，又是说自己老婆打了张临川各种道歉，又是甜言蜜语的一阵哄，一看就是梁慎那个败类。 还有一个号码——萧铭悦，应该是朋友同学之类的，手机关机打开以后，收到这个号码好几条短信，都是关心什么的么，这个张临川估计也就是个性格懦弱也没什么人际交往的内向孤僻大学生。 宋宸一遍看着张临川的学生证，一边给那个号码打了出去。 “喂？”电话接通以后宋宸尽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 “小川？”那头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宋宸咳了咳，反复提醒自己现在就是张临川，没人会知道这个躯壳里是谁，然后随意的说 “嗯，我出院了，但是好像失忆了，好多事情忘了，想问问你。” 萧铭悦有些吃惊，初中的时候张临川父母在工地上死了，那个时候认识他，住在自己家旁边一个城中村里，后来拆迁张临川被补了房子也搬了家，可能是因为家庭变故，张临川不爱跟人打交道，也就自己一个朋友，自己也是能帮的尽量帮上，可越大两人关系也越淡。 直到一年多以前突然失踪，短信倒是发过，说自己生病住院了，但就是死活不说在哪家医院后面就直接关机，现在打过来找自己才把事情弄清楚。 宋宸从萧铭悦那儿把张临川的身世了解的差不多，有些惆怅，上辈子他不愁吃穿，家庭富裕，爷爷辈儿还是上将，从父亲那开始经商，自己又开始做设计公司，基本都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除了感情。 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个身世，也好，那自己就替张临川好好活着，那些应得的一个都不能少。 答应了萧铭悦过两天出去吃饭，然后去银行办了些手续，取了点张临川卡里的钱，对着萧铭悦发过来的地址找上去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竟然经过了千易公司，那是，自己前世的公司，现在是谁在负责？家里没人是做设计这行了，现在会不会已经到了别人手里了？ 大楼外的显示屏突然切到一个广告界面，是千易刚推出的一个产品设计比赛，千易是行里知名的设计公司，涉及面广，每年都会有几个很受众的产品设计或者是建筑设计。 能进这里面上班可能是每个大学设计系毕业生的梦想，他看了看自己捏在手里的学生证，上面的专业院系一栏上清晰的印着工业设计。 宋宸笑了笑，当然，这个比赛对“自己”这个专业的大学生也是很有诱惑力的， 这么久没有回去，真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张临川连专业都跟自己修的同一个，就像是命里注定了是他的东西死也会回到自己身边。 第五章 张临川现在的房子是拆迁补的，在普通小区，二室一厅，装修倒是看得出很是花了点儿心思，本地人又没一点儿背景，在北京城有这么个地方住也算是可以了，卡里还有个二十来万，他初中爸妈就因工伤死了，死的时候肯定也是赔了点儿钱。 宋宸站在屋里仔细打量了房子，灰尘很厚，一年多没住过人，他查了家政公司找了钟点工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番，又添置了自己惯用的生活用品。忙了一天刚洗完澡累的躺在刚换好的床单上人就开始泛起迷糊。 心里一直挂念着下午回家看到的自己前世的公司，那是他一手创建的，还有设计比赛，他要回去，脑子里已经开始画着各种各样的草图，但实在是有心无力，被子也没盖就睡着了。 睡得很不踏实，半夜里梦到以前的生活突然醒过来，有父母还有大哥，这样回去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赶出来，说不定还会被打一顿送进公安局，他使劲儿摇摇头，不行了，要赶紧开始计划。 宋宸从张临川的书桌上找了纸笔就开始把睡前那些迷迷糊糊里冒出来的想法写写画画，天渐渐泛白，张临川的家里倒是什么都齐全着，做好设想就开始在电脑上作图了。 前世他创建了千易设计，以他的年纪把千易做的在行里成了顶尖儿的水平，说是靠的商业头脑，但基本功肯定是扎扎实实的，虽然做的设计走的是商业路子，也好些年没再亲自画图了，但能力绝对是出类拔萃，他有一万分的把握，他肯定是那个赢了比赛再重新回到千易的人。 为此他还上网搜了搜现在的千易是谁在当家，结果让他很惊讶，总裁栏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宋宸。这让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带着满腹的疑惑把电子版的稿件投到参赛的邮箱，至于打印版，宋宸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个借口亲自送到千易的前台，顺便看能打听点儿什么出来。 这个设计比赛是千易刚上任一年的新总裁提出来的，公司上下的人从第一次看到这个新总裁就深感压力，手腕太强硬，对工作很是负责，人更是不苟言笑，白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偏偏也正是因为这样，招了好些女人男人的亲昩，在沈景修不厌其烦的时候干脆买了戒指自己戴上避免了不少麻烦。 沈景修上班的时间比员工晚一个小时，九点公司大门外准时出现一抹修长笔挺的身影，面容冷峻，目光沉着，迈着大长腿进来的时候，前台刚刚还在窃窃私语八卦的女人突然站直身子换了一脸标准的微笑见面礼。 “沈总早上好！” “嗯。”沈景修目不斜视的进了电梯，对同乘电梯的助理小张说“那个比赛今天中午就截止参赛了，下班之前把所有的稿件的电子版分类发我邮箱。” “是，沈总。” 昨天是和那个人的纪念日，是跟那个到死都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的拒绝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宋宸刚好认识整整六年。 沈景修在家里难得的一时失控喝过了头，宿醉第二天强打起精神一分不差的来上班，此时在办公室里已经坐进沙发里后仰起头开始闭目养神。 要不是整理到宋宸的遗物上有跟自己有关的日期记录，他以前那好几年根本就不会去在意昨天是什么日子。 离宋宸的死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沈景修挖空了心思把他的公司股份买下来，每天紧绷着神经一头栽进工作里，把宋宸生前的办公室原样保持了下来，坐在宋宸坐过的位置上，应付着他以前很不喜欢的职场往来，把千易做的越来越好，不知道如果宋宸还活着会多开心？ 事实上宋宸虽然很在意千易，但是现在重来一回，以前的一切都像隔了一层山一样远。 宋宸在张临川家里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加上他也不想穿别人的衣服，骨子里他也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心里还是有着自己完好的骄傲，他要活得像自己，并且比前世的自己还要好。索性在商场买了几套中档的合体衣服，也比较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 拿着打印版的文件袋站在千易的大门口，他一时千头万绪，本来都三十二岁的人了，现在在自己公司大门前却是个企图靠着手上的几份图纸求份工作的二十四岁刚毕业大学生，扯着嘴角笑了笑径直进了大门直奔前台。 “先生请问您找谁？” 前台的姑娘还是以前那个爱八卦的尤乐乐，只是对着现在的“张临川”摆着标准的公式化笑容，宋宸想起来这姑娘以前还老是问他跟对象怎么样了，时不时也出些小点子。 宋宸也和气的对她笑了笑，说，“我是来参赛投稿的，刚好住这附近，就顺路直接把打印版的图送过来了。” “好的，我会帮您交上去的。”尤乐乐点点头，仍旧礼貌的询问眼前似乎不打算走的人，“还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宋宸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那句话 “我想见你们总裁宋宸，可以帮我转达一下吗？” 这话说出来掷地有声，尤乐乐惊了一下，想起沈总上班第一天就交待过的话“如果还有人来公司找宋宸，就直接让他来找我。”于是微微的滞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对眼前的人说 “我帮您问一下，您先稍等。” 说完尤乐乐接了公司内线打到张助理的那儿。 沈景修坐回办公桌接起内线的时候，心里猛的一跳，只应了一声便垂着头眼神暗沉。就在刚刚小张说，有人来找宋宸。 一开始接手公司的时候确实是有些交往的公司来提过宋宸，可自从他正式接手一家一家的发了声明以后再没人来找过宋宸，至于宋宸的那个发小成子和几个朋友都是知道宋宸死询的，谁会直接来找他？ 宋宸从前台到总裁办公室，一路上走过他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公司的格调摆置都跟以前一模一样，他把千易的工作环境都布置的别居一格，光是这个格局设计在当时都是受了各种大小公司的眼红。 一朝天子一朝臣，明显现在这个办公室里的天子肯定不是自己，可这朝中的样子却跟自己生前一分不差，就连当时的员工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宋宸原本想礼貌敲门的手神使鬼差推开了门自己走了进去，办公桌前半垂着头的身体让他步子一僵，心被狠狠的揪了一把。 他强压下心头的颤动，走到办公桌前，桌上的人才恍然回神抬头看向他。 宋宸的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这个身体是张临川的，是张临川，没人会看出来的！ 但面对沈景修从疑惑转为深幽的眼神，他感觉那眼神能看进他的内心深处，看透他的秘密，让他的慌张无处可躲，可外表仍强作镇定，牙关都开始暗暗咬紧自己舌头。 沈景修第一眼看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就是“张临川”与宋宸相当的身高，一样的穿衣习惯，和那双同样水润的眼睛，那眼睛正专注的盯着自己。 他从心里升起一丝难以自持的悸动和狂乱，这个人，太像了......自己跟宋宸那么近的相处过近五年，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长的一点儿也不一样，可身上那股子气息和眼神，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总好，我是张临川。” 宋宸赶在被那股压迫看透的眼神击溃前深吸口气让自己平稳从容的开口。 第六章 “张临川”的声音唤回了沈景修的神智，他看着面前的青年冲他笑了笑，一侧脸上有浅浅的酒窝，整个人比宋宸瘦一些，一笑起来就是个长得有些帅气的大男孩儿，刚刚那个熟悉的眼神，以及身上散发的温润却有力的气质一瞬间就被打破。 沈景修想大概是自己一时魔怔了，这孩子除了身高和穿衣的色调喜好跟宋宸差不多以外，就是那双眼睛挺像的了，但也都让这笑容变了样。 他没有问这个大男孩儿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了，而是单刀直入的问，“就是你找宋宸？” 宋宸第一次在“死了”以后听见沈景修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着沈景修对别人提起自己，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置之度外的局外人，又像是可以窃取到更多的秘密。 只是重活了一世，对沈景修再没了那股子百折不挠的执念，更多的是从容。宋宸平静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吸引人靠近的魅力，也难怪自己会飞蛾扑火。 他发现沈景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没休息好还是因为提到了“宋宸”这个人，以前很讨厌穿西服，现在也一身剪裁得当的西装靠在椅子里，还是一样的充满诱惑。 但跟以前变了很多，沈景修不喜欢早起上班，日复一日，更讨厌各种应酬，爱自由爱潇洒，自己才帮着他成立独立工作室。 现在他居然穿着西装成了自己公司的老板，眼里也没了当初的灵动，现在看着变得深不见底。人也冷冷的，不像他了，不像沈景修了。 宋宸点点头，“是。我想让他帮我看看我的参赛稿。” 沈景修慢慢抬起头，脸上的情绪让人捉摸不定，“你跟宋宸是什么关系，怎么现在来找他？” 人都没了一年多了，说是朋友也太不上心，同学的话，两人估计都差上六七岁，突然冒出来的人让沈景修不得不重视，尤其是他跟宋宸某些时候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相似。 “他是三年前在我们学校做讲座的时候认识的，我跟......”宋宸的余光在瞟到沈景修的左手上停顿了一下，无名指上套着戒指，心里也跟着猛的收紧一寸，继续面不改色的说“我跟宋总有过一面之缘，他说以后不懂得可以问他，就联系过几次，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了。” 沈景修从他的说辞里找不到破绽，“我帮你看吧，他现在不在。” “他为什么不在？”宋宸压抑着被那枚戒指绞的更紧的心，突然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看看沈景修到底是个什么反应，会怎么提到自己。 沈景修皱了皱眉，垂着眼看着手里的文件，宋宸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他低沉着说，“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宋总怎么了？” 沈景修抬眼看了看这个跟宋宸莫名相似的年轻人，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脆弱， “他生病了，很严重，不会再来上班了。” 宋宸僵直着身体，沈景修说这话时脸上竟然透出来隐隐的无措，不过他很快平复了情绪又拿了手里的文件随意翻看起来，刚刚的失态好像只是幻觉。 宋宸没有追问什么病，为什么这么严重，也没办法祝“宋总”身体健康，毕竟最明白真相的人就是自己了，“宋宸”早就死都透透的了，哪来的健康。 他想沈景修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死了？是不是对每一个跟声宋宸不熟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不可避免的联想到网页上总裁一栏上还写着自己的名字，这应该都是沈景修的安排。 只是，他图的是什么？ 宋宸觉得自己重活一世，是彻底看不懂沈景修了。也罢，看的一清二楚的时候都不是自己的，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辈子再也不会被沈景修的一切影响着跟着追着走了。 “这样，那麻烦沈总了。”宋宸将手里的图纸递上去。 沈景修原本有些纷乱的心思在目光落在送上来的图纸上时彻底慌了。他很看中基本功，对草图也很看重，所以参赛的要求不只要样图还要上交定稿的草图。 他停下随意翻动的纸张，一张一张的仔细看过去，草图是手绘的，不是鼠绘，更容易暴露很多。 比如，一个人的绘画用笔习惯，喜欢的风格。 他把手里的图来回看了好几遍，从草图到设计理念，跟宋宸一模一样，他有些难以置信。 跟宋宸相处那几年他没看过宋宸自己作图，也没关注过宋宸的工作，但是宋宸走后，他把跟宋宸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认真的看过，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宋宸的房间里放着很多以前画的图，跟现在这份的用笔手法一样。 沈景修紧皱的眉头让宋宸捏了把汗，他自认沈景修没看过他画图，可总觉得那目光里有很多疑惑和探究。 过了会儿，沈景修抬起头紧盯着眼前的人，“这图是你自己画的？” 宋宸点点头，“嗯”。 沈景修若有所思，“你跟宋宸，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宸不知道沈景修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了不对劲儿，还是硬着头皮说，“他指导过我。” 沈景修的脸色紧绷起来，“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张临川。” 沈景修在宋宸死后把宋宸的往来关系，人际，工作调查了解的一清二楚，就连宋宸的家里都去了无数次，也没听说过张临川这么个人。 突然冒出来，如果真是指导过，那得至少好几年以前就手把手的教，言传身教，可能还有点儿能连笔触，思维方式，设计理念都相同的意思。要么，这图，就是他偷的，有什么机会能偷到宋宸几年前的图。 他不相信，他觉得太蹊跷了，把图纸收好以后他说，“你明天就来上班吧，希望这图，真是你自己画的。” 宋宸虽然想不通破绽的地方，还是道了谢，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他长舒口气，他从来都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现在却满口谎话，他还是有些心虚，尤其是面对沈景修。 不过，这图也确实是“张临川”的手画出来的，人也确实是“张临川”这个人，至于“宋宸”，早就没了不是吗？还怕什么呢？ 整了整衣领，宋宸步伐沉稳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从他转身以后，沈景修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合上门消失也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这个张临川打乱了沈景修的思绪，从沈景修见到他的第一眼，那跟宋宸一样的穿着色调习惯，一样的水润的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到跟宋宸一样的用笔，作品风格。 他没法去解释为什么只是第一次见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会跟宋宸有这么莫名其妙的相似，他想要知道的更多，关于这个张临川，和张临川与宋宸。 第七章 宋宸回到家后就接到了萧铭悦的电话，约他出来吃饭，老实说宋宸对张临川的这个人不是很感兴趣，性格一看就是受欺负的，尤其是一醒来就见到的那个叫梁慎的败类。 只是现在占了人的身体，也算是替他活着了，以前的朋友关系还是要处下去，等到合适的机会在向人坦白，张临川这个身份对现在的宋宸来说很重要，毕竟他现在一无所有，需要一个身份让他一步步的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约在一个小有名气的饭馆儿，萧铭悦看起来很年轻，明明跟张临川差不多岁数，却明显成熟很多，身上也透着股子贵气，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 不是跟张临川一个世界的人，却还这么上心，短信记录也看出来两人关系确实挺好的，不看钱待人，宋宸对这个萧铭越挺有好感，人品还不错。俩人认识那么多年，自己肯定会被看出破绽，心里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小川，你终于出现了，身体现在怎么样？”萧铭悦站起身毫不掩饰的欣喜。 “挺好的，都恢复了。”宋宸按按他的肩示意他坐下。 好久不见萧铭悦正想着问问张临川那时候突然失去联系，而且那阵子都躲躲藏藏的不肯见人是为什么，宋宸却比他先一步开口，“以前的事儿我都忘了，脑子做了手术，神经受影响了，家住哪儿我都忘了，所以之前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了，让你担心了。” 萧铭悦开始一直以为张临川那天给他打电话问他自己家住哪儿只是因为刚出院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意识到张临川确实什么都忘了，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宋宸叫了服务员点了些菜，中途还问了问萧铭悦的口味，萧铭悦坐在宋宸对面抱臂看着宋宸熟练的点餐，配酒。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张临川他从小认识到现在，性子一直是腼腆，有些时候甚至有些软弱，所以常常吃亏受欺负，自己小时候也帮他打了不少架。 现在这幅优雅熟练的样子，倒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之前吃饭都是他点什么张临川吃什么，张临川从来没个自己的主意。 交代完宋宸抬头笑了笑，礼貌还带着点儿客气，“今天这顿我请你，谢谢你一直惦记着我的事儿。” 萧铭悦也不再推拒，有些不习惯的耸耸肩，“好”。 菜上来了以后，两人算是气氛得当的聊了聊，萧铭悦跳过了梁慎，只说了些小时候两人一起玩儿过，或是后来联系没以前多了这些琐碎事儿，宋宸听着时不时问几句，偶尔跟着调侃。 吃到最后，萧铭悦也发现了现在张临川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说，举止交流上也彻底成了另一个样子。他小时候虽然也是常常为张临川出头，长大以后对张临川的生活了解不多了，但跟梁慎的事儿也能猜出个□□不离十。 他同情张临川，也当张临川是好朋友，好兄弟，但打心眼儿里他不太能接受一个男人活的有些孬。以前张临川动不动就会哭哭啼啼就让他有些恼，想让他变得男人点儿，也劝过看开点儿，可张临川还是那副样子，也就作罢了，毕竟人都是给自己个儿活的，他愿意那样儿，自己也没办法不是。 但现在的张临川看起来，举止大方言谈得体，甚至还稳重优雅，整个人隐隐有种骨子里透出来意气风发，这无疑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于这变好的一面，萧铭悦没有多想，只觉得张临川失忆了也好，现在这样儿才活的像个男人。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按学籍的话你已经毕业一年了。”萧铭悦问。 “我准备工作。”宋宸把杯里的酒续满。 “那来我公司吧，你这个专业来了也算对口。” “不了”宋宸摇摇头，举起杯子碰了碰萧铭悦手里的杯口，“我明天就去千易上班儿了。这杯敬你，劳心了。” 萧铭悦愣了愣，千易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做的是游戏开发，但千易的名气在行里太大，凡是沾点儿边的，没人不知道。去年自己也为了一些业务合作过一次，那个公司管理非常严格，老板只见过一次，但是看起来也是严肃冷酷的模样，在他手底下做事，可能不太舒服。但张临川脸上从容的神情和都说到嘴边儿的拒绝，也好再说什么。 萧铭悦喝尽杯子里的酒，“好吧。你要是在那儿干的不顺心，就到我这儿来，反正我这儿你随时可以来。” 宋宸笑起来，应了声“嗯”，一侧脸上显出浅浅的酒窝，这是他重生后第一个让他觉得充满真实的关怀和善意的人，虽然是对着真实的“张临川”的善意，但也是暗夜里燃起的一盏灯火，能把他枯萎压抑的心照亮一寸。 宋宸没有拒绝萧铭悦送他回家，他觉得自己得赶紧买个车了，哪怕随便一点儿的，总比赶来赶去都打车坐地铁方便。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青黑的眼眶去了千易，昨晚反复推敲了很久，怎么一步步先捞到点儿钱，再想办法跟家里人接近，包括千易，他是肯定要拿回来的，那沈景修现在坐着自己以前的位置算是个怎么回事儿，思来想去就失眠了。 垂着头进电梯的时候状态都还不太好，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边说，“来我办公室一趟。”才惊觉转过头，沈景修就直视着电梯门也没看他。 宋宸觉得按理来说，自己作为下属不打招呼已经是很没礼貌了，但沈景修看起来并没有不满的感觉，平静的脸上没了以前的灵动以后，好像再也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和情绪。 他点点头，“嗯，知道了。” 开门以后，宋宸先让沈景修出去自己在出去，看着沈景修的背影，他感觉沈景修昨晚也没睡好，刚刚看的时候脸上跟他也差不多，眼底都是青黑，他仍旧改不了不自觉的对沈景修的关注。 “这个项目你来做。”进了办公室以后沈景修靠在办公椅上甩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宋宸疑惑的拿起来看看，对沈景修的做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手上是个国际知名企业准备新上市的一款产品，对宋宸的实力来说，很简单，没什么好犹豫的。 但是沈景修现在只是对着一个刚毕业来这儿上班儿还不到半小时的普通员工，这就很不对劲儿了，沈景修没有任何理由把这么大一个项目交给他来做。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昨天那几张图？ 他自认自己也是个惜才的人，但也绝不会冒着风险做这种事儿，弄不好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也许，沈景修只是想试试这个新员工的实力？也许，还有别的人也在做，自己只是个备选方案？ 沈景修看出了他的迟疑，大概能猜到他怀疑自己还安排了别的人，“这个项目，只有你一个人做，所以，最好别让我失望。” 宋宸心惊，还是压住了询问的念头合上文件沉声，“我会尽力，请沈总放心。” 第八章 宋宸下班儿的时候，因为手上的正查着资料，打算做完眼下的再走，结果公司里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他的隔间亮着。 沈景修自从接手了宋宸的公司以后，每个项目都必须亲自过目，赶上项目多的时候加班都是常事儿。 他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情绪，他想做到最好，把跟宋宸有关的一切都做到最好，也让自己少一些去分心的念头。 因为一旦空闲下来，他就会陷入反反复复的过往里，宋宸的笑，宋宸的温柔，宋宸水润的眼睛，宋宸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做这做那，宋宸从不让自己察觉的隐忍，宋宸压抑的失落，宋宸的好……他几乎想不起宋宸不好的时候，失落失意，宋宸都没让他看过。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眼睁睁看着他在倒在自己身上护着自己，直到失去气息，血肉模糊。沈景修一想起来就感觉快要窒息，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活自从宋宸走了以后就停止了。他把宋宸的一丝一毫都活进了自己的生活，他把宋宸的一切都要弄清楚，都要占为己有。其实打心里他至今也没法接受宋宸死了这个事实，他不敢去想。 一面难以忍受，一面却又心甘情愿这样过日子。像是关在牢笼里一般，逃不出去，但这样这样待在里面才会觉得安心。 沈景修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宋宸的垂着头在认真看着什么，周围尽是暗沉，只有宋宸的那块儿透着光亮。隔着点儿距离，宋宸露出的半个背影，浅灰色的针织衫，在昏沉里有种安静的温柔。 一晃眼儿沈景修以为自己看见了宋宸每次低着头认真思索的样子，宋宸身上有股子优雅的贵气，是浑然天成，不但也不让人反感，反而让沈景修总是觉得舒服，可能是宋宸对自己太好。想着就迈着步子走近，皮鞋踏在地板上声响并没有让年轻人在意，只顾着自己收拾。 直到宋宸整理好要用的资料关上电脑转身时才发现正好走到身边的人。 “沈总有事儿？”宋宸避开目光率先开口。 沈景修在他回头时又一次看见熟悉相似的眼睛，淡淡的说，“我送你回家。” “不麻烦沈总了，我家挺近的。”宋宸下意识想跟沈景修保持距离。眼前的人宋宸掏心挖肺了五年，对他来说浑身上下处处是危险，处处是诱惑。宋宸可以为他欢喜为他忧，全心全意，不记回报。他不怪沈景修不喜欢他，但那种喜欢一次就够了，一次就一辈子了，直到现在那种感觉他还能想起来。那滋味儿他再也不想尝了，那场意外现在留给他的，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一场解脱，让他再好好活一场。 “我在车上等你。”沈景修直接忽略掉宋宸的拒绝先走一步了。 宋宸出来的时候，沈景修的车停在门口，车里亮着灯，很容易就看出来。都到这份儿上了，再不上车就是不给面子了。宋宸看着沈景修靠在车里，可能是夜晚人总是容易多情，竟然觉得沈景修显得疲惫不堪。 甩了甩头走近自然的拉开副驾驶坐上去，刚坐下就听见一声怒斥。 “下去！”沈景修仍旧是靠着闭着眼的样子，嘴里却一点儿也没松劲儿。发现身边还是没动静，回过头对上宋宸疑惑的目光和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脾气顿时生不出来。 宋宸毕竟跟沈景修相处了那么久，一时也无法就做个唯命是从，看老板脸色行事的普通下属。他还是在心里对着沈景修提不起领导一句重话不满就心惊胆战的新人样儿，对着沈景修的话他露不出怯，只有疑惑。 “没人有资格坐这儿，后边儿去。”沈景修冷冷的说。 宋宸皱皱眉坐到了后座，说了地点以后，车里一阵沉默。宋宸觉得既然都上车了，他也该有点儿收获。 “沈总，你为什么会来千易？”宋宸扭过头看着车窗外。 “怎么？” “因为你有自己的工作室，而且我记得千易之前一直是宋宸宋总。”宋宸说出口就后悔了，这话太直接，于情于理自己的身份都不该问。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沈景修从后视镜扫了眼宋宸。 “你名气大，我上学那会儿就知道了。”这话是真的，宋宸当年帮沈景修成立工作室的时候，沈景修已经景行里顶尖儿的独立设计师了。 前座传来沈景修一声轻笑，宋宸突然觉得沈景修彻底变了，没了以前的生气，整个人都暗沉沉的，就连笑起来也显的苍白。 车里又陷入沉默，转弯时宋宸被沈景修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刺了眼，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算重来一世，还是免不了有些堵，他想起沈景修在他上副驾时说的话。 “副驾有人了吗？”宋宸问。 “嗯。” “是很重要的人吗？” “嗯”沈景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宋宸就这么坦白了私人问题，这本来是他讳莫如深的话题，可能是这个人让他感到了久违的一丝安慰，“是最重要的人”。 “那他肯定很幸运。”宋宸还是笑了笑，沈景修却再也没出声。 到了小区门口，宋宸道了谢下车，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话。 “到家早点体息，晚安。”夜里小区门口没什么人，沈景修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宋宸听见，身子微微僵了僵没回应走了。 沈景修看着“张临川”的背影就说了以前常对宋宸说的话，好像透过这个相似的身影可以传达给宋宸一样。 宋宸回到家有些脱力的躺在床上，萧铭悦的电话打过来，问他今天上班儿的感觉怎么样，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宋宸突然想起来，萧铭悦的游戏公司是一个挺有来头的网络公司旗下的，萧铭悦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查点东西的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萧铭悦，你帮我查个人吧。”宋宸直接了当。 “嗯？你说。”这是张临川第一次主动要自己帮忙，却是调查人这种事，他觉得张临川变得好像连他也看不透了，但这种有主意的样子比起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沈景修，我要知道他怎么坐上千易总裁的。” “沈景修？千易那个总裁为难你了？”萧铭悦对这事儿想不出个别的原因，两人八杆子打不着，刚上一天班儿就要查人底细，怎么也不是那么简单。 “你别管了，我就是想知道，查出来我请你吃饭，到时候好好儿谢谢你。”宋宸自然不会说出事实，但也直觉萧铭悦不是个能糊弄的人。不怀疑张临川是因为十几年朋友相信张临川，不会去细想。但要具体干什么事儿，瞒着他，糊弄他肯定不是办法，所以直接让他断了念想就好。 “谢就不用了，吃饭可以，有消息了我通知你。”萧铭悦也不是个刨根儿问底的人，既然不说也没必要再问。但这样的张临川却让他觉得有点儿意思。 第九章 宋宸这半个月就一直忙着手头的项目，毕竟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他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缺，他还要借机会回家，一切都显得太难。 沈景修把他的办公区挪到了自己办公室外，办公室的一侧墙壁是磨砂的，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宋宸背对着沈景修工作时，总是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目光，明知道这玻璃墙当时还是他挑的，可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全是一片白雾。 沈景修在办公室里清楚的看着玻璃墙外的人的一举一动，有种莫名的安心。没人能替代宋宸在他心里的地位，可张临川的突然出现舒缓了他很多暗无天日的压抑。 人总是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就像宋宸克制对沈景修的距离，也像沈景修对张临川越来越多的注视。 当宋宸站在沈景修办公桌前五分钟以后，沈景修仍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半个小时以前，宋宸将准备好的项目方案报上去，然后过了阵子就将自己叫进来。沈景修只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黯淡，宋宸站在面前打断不安的气氛“沈总，有问题吗？” 沈景修卸下口气，向后靠进椅背里，“没问题，很合适的方案，任何方面来说都是最优选择。没有漏洞，产品的功效和商业价值也是最大化。很果断的舍弃了没必要的部分。”说完抬头怪异的看了眼宋宸，“你想说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老练到这种地步？” 宋宸一时哑口无言，做设计的久了都会有自己的审美和习惯，尤其是做的顶尖儿的，那就更明显，经验这种东西也是只能反复锤炼才能有，才懂得取舍，他确实没考虑到这点。 沈景修在他发愣时将一叠资料拿出来随意翻动几张推给宋宸，另一只手在桌子下攥的发紧。宋宸拿起来看了看，全是一些草稿和简单的基本设计图，很一般，甚至不怎么样，没价值。 当他翻到后面时脸色一僵，后面是一些成形的样图，仍然没什么可取之处，但上面清楚的印着张临川的名字和学校。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能力会被怀疑，那么连这次的项目也只是个试探而已。作弊这种事无论在什么行业里都是不耻的，但沈景修只是对着一个新员工而已，从什么地方看出了马脚？ “不解释一下？”沈景修语气逼人。 宋宸此时也满脑子都是疑惑，低头将资料放回去掩去满腹狐疑，微微笑着，“突然就开窍了，做这些难免有停滞不前的时候。” 沈景修克制住心头涌起的刺激，宋宸可能自己都忘了，自己好几年以前在家里自己做着玩儿，拿跟这款产品同类的一款练手，当时画出来的图只是做着玩儿，那时候公司还没接这方面的项目。而现在张临川的方案跟宋宸放在家里压在一堆练习稿里的那张几乎一样，甚至还完善了一些细节。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不长着这么一张脸，他可能就会以为是宋宸做出来的。这半个月自己成天看着张临川在自己眼皮子地下，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宋宸，他有时会怀疑是自己对宋宸的执念太深，好不容易抓住一点儿东西就开始泛滥，看什么都像宋宸。有时又幻觉般好像真的看见了宋宸在自己身边，他把宋宸都揉进了血肉般洞悉了宋宸的一切，怎么会认错？ “下个周去迪拜，你也来。”沈景修在宋宸的平静下败下阵来。 宋宸觉得沈景修对他太特殊，如果是试探，也试过了，为什么还会带自己出差考察，而且也没有再追究“自己”工作能力的事儿。 “嗯，我去准备。”宋宸说。 “明天开始你给我做助理，会开车吧。”沈景修疲惫的合上眼。 “嗯。”宋宸还记得张临川抽屉里崭新的驾驶证，东西倒是挺齐全的。说完下意识接住沈景修扔过来的一串车钥匙，“沈总现在出门儿吗？” 沈景修叹息般，“以后你来开。” 坐在这位置，有个司机是必须的，省去很多事儿，自己平时也太累，但一直没有过，就是没法儿看别人来开车。自从宋宸的事情以后，好一段时间连车都不敢开，不是怕像那天一样出意外，是怕想起宋宸倒在自己身上，触目的血。现在就这么把车钥匙给了张临川，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宋宸对这种特别待遇有些不明白，沈景修仅仅只是惜才的话，完全没必要。下班儿以后送沈景修回家，熟门熟路，沈景修一路上一言不发就被送到工作室楼下，宋宸看后座半天没动静扭头看了看，沈景修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己。 “沈总，到家了。”宋宸回头避开沈景修又靠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沈景修冷冷道。 “……”宋宸忘了刚刚沈景修根本没告诉他地址，只是拿了钥匙就顺理成章的把沈景修送回了家。 沈景修突然一把拉住宋宸的肩膀扯过来，宋宸半个身子从座位中间倒过去。沈景修低下身子靠近后一股温热好闻的味道窜进鼻子里，宋宸喜欢用的沐浴露还是洗发水里总有种这个味道。可能用的久了身上也总是有种舒服的味道，皱起眉头又凑得近了些，鼻尖儿都隐隐约约间触到宋宸的脖颈的皮肤。 宋宸浑身一僵，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后，就上一世他跟沈景修最近的一次也只是沈景修抱着自己睡过一觉，那时候两人隔得近，宋宸一晚上没睡着胡思乱想，第二天早上倒全是自己想太多。想着他拉住前座的椅背试图起来，沈景修死死固着宋宸的肩，一时僵持。 “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沈景修贴着宋宸的耳朵问。 宋宸心跳加速，沈景修的接近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泛起感觉，难怪都说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宋宸含着笑意反问，“沈总这是要潜规则？” 沈景修没回应也没松手，直到宋宸因为撑不住又滑下一截儿才松手把人推回前座，“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宋宸动了动身子调整，偶然撇到后视镜上自己的脸，没表情的脸上薄唇微抿，一瞬间就想起刚醒的那个早上，从镜子里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脸，就觉得这嘴跟沈景修的老相好方清哲长得差不多，一个款。宋宸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摸摸自己嘴角，“什么人？沈总的旧情人？” 沈景修没接话，宋宸讪讪道，“沈总早点休息，我也得回家了。” 沈景修总觉得眼前这个“张临川”就在刚刚对自己说的话有些明里暗里的讽刺。 第十章 沈景修当天夜里又回到失眠的状态，张临川温热的皮肤，身上熟悉的味道，总是水润明亮的眸子，相同的气质，相似的身影，只是瘦了一些，都在脑海里昏昏沉沉跟宋宸的影像重叠在一起。 他从小就是独立自由，总能想着法子让自己称心如意，不受束缚，包括感情。方清哲是他那时候觉得最爱的人，认定了的人，他从高中心动到大学毕业，直到看着人结婚生子。 他愿意的事情，就能干脆的义无反顾，说放下也就是那么放下了。偏偏，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根本也没想的那么率性，偏偏，最后才发现也有人是放不下的。 可能他在很早以前就对宋宸不一样了，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等他慢慢反应过来对宋宸早就不知不觉里变了的时候，他老天连个让他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对宋宸不是单纯的内疚，自责，还有思念，发了疯的滋长，一次次让他难以呼吸。当前路消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早已走上了这条路，尽头的谜底冲破迷雾映在眼里，脚下却已生空。 今天他不是没看到，他清楚的发现了张临川右手背上已经变得浅浅的伤痕，在跟宋宸当时做饭受了伤的同一个位置。那瞬间，他都怕了，心都跟着一阵阵抽动，连坐着开车的轮廓都一样，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拉过来。 理智不断在叫嚣，反复告诉自己，就在这个位置，驾驶座上，宋宸反过身护着副驾的自己死了，就在自己身上，自虐般不断击打自己神经。不然，他怕他这一秒就要把张临川当做宋宸。贴近以后相似的味道更让他想要逃离，又忍不住去寻着一份慰藉。 怀里的被子被用力挤的变形，沈景修翻身爬起来开了窗，秋末初冬凉风一股脑的涌进来，烟头也被吹的明明灭灭。 宋宸想着车里的那幕却只是想笑笑，都说风水轮流转，在沈景修身上倒是定住了。为什么带着自己出国考察，为什么跟自己个儿套近乎，自己这脸年轻清爽的样子，下巴，嘴儿都长得跟那个总是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方清哲挺像，还想什么呢？不就这点儿道理么。 方清哲，这人真是有能耐啊，上辈子相看两厌，这辈子还能跟他沾上边儿。其实自己上一世跟他也没打过几次照面儿，每次都没什么好事儿。 那天宋宸提了别人刚送来的活鱼，准备去沈景修家里给他做顿好的，刚进工作室就看见一个清秀穿着休闲的陌生人，跟沈景修站在一起，俩人只是那么站着却有种插不进去的紧密。一瞬间宋宸就反应过来这就是沈景修那个心心念念多年的方清哲。 走的时候沈景修追上来，把钥匙给了宋宸让宋宸先上楼去沈景修家里做饭。 进屋，换鞋，脱外套，洗手，进厨房，开始做饭，整个人都是下意识的动作，脑子里全是方清哲回来了，那自己这四五年都是在干什么？ 杀鱼的时候，一边儿应付着家里催着相亲的电话，一边走了神，被鱼杀出来的侧骨划了道不短的口子。不深，但血一股子涌出来看着吓人，他把手背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有些疼是自然的，不过比起学刀功开始的时候会把手指尖儿的肉削进去一些来说，也算不得多疼了。沈景修回来以后倒是小心翼翼的包扎了，耐心的就像情人，宋宸常常在这样耐心的温情里留着一丝念想。 晚上碍着手上的伤洗澡不方便，沈景修帮他擦了擦上身，宋宸紧张的被他一颗一颗解开扣子，露出胸口，将衬衣拉下肩膀，整个上半身就毫不掩饰的坦露在自己做梦都在想的人面前时，沈景修锁骨上方清哲留下的吻痕也就那么明晃晃的在自己眼前。 直到沈景修低着头拿了濡湿的毛巾擦在宋宸身上的时候，宋宸一边极力忍耐心理上生理上的刺激，一边目不转晴的盯着沈景修锁骨上的吻痕。 “我跟他和好了，我前任，方清哲，今天下午你在我办公室见到那个。”沈景修突然冒出一句。 “当时怎么不直接说是你男朋友”宋宸问。 “当时确实是为了谈正事，而且，那时候我还没完全想好。” “什么让你完全想好了？这个吗？”宋宸抬手摸了摸祁子轩脖子上的吻痕。 他本就被让沈景修看了，还被沈景修擦着自己身体的举动撩的心里一股邪火直冒，又不敢让人发现，现在摸到眼前人的皮肤，瞬间点燃了那股子邪火，他的手都舍不得拿开，强忍着理智，不能再乱来，最后的反应就是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天跟沈景修很近，第一次。 坦诚相对的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也让他好一阵激动。 过了大半个月，酒吧里再遇上的时候，方清哲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宋宸皱着眉头看方清哲跟其他男人腻歪，没忍住搅了局。 “你算个什么人？我的事儿也管？”方清哲端着杯子悠闲靠在身后的男人肩上。 宋宸觉得不值，替沈景修不值，他看不下去沈景修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这么背着他胡搞，“他是我好兄弟，我不想看着他看走眼。” 方清哲轻笑，“你觉得我信吗？” 宋宸呼吸一窒，就这么被戳穿了四五年的秘密，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揭穿的地下情第三者，方清哲的声音轻飘飘的打在胸口，却让他无处反驳。 “宋宸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有本事你怎么不把沈景修叫过来，让他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事儿！看看他帮你还是帮我！” 宋宸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他没打电话，最后是方清哲让宋宸别走说清楚，然后打了电话叫来了沈景修。 那个跟方清哲厮混的男人早就走了，方清哲指着宋宸让沈景修给个说法的时候，沈景修只说了句，“别闹，我们回家”然后拉着方清哲走了。 之后，再没见过宋宸，一直到方清哲突然结婚那天，也是宋宸死的那天，那时候宋宸也是被逼着坦白了，意料之中被沈景修拒绝了。 再想起来宋宸觉得自己上辈子就因为个沈景修过得一塌糊涂。 开着沈景修的车宋宸在小区里绕了一圈儿才找到停车的地方，下车后走了小区另一条路回家，路过一片树丛的绿化带，宋宸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有人在附近。回过头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动静。 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刚放下心回过身就被一股力道抵在墙上，宋宸抬腿一脚用了全力踢开。张临川的身体太没力道，即使用了全力也没让眼前的人停下，腿还一直挣扎着，肩膀被大力压制住。陌生又有些耳熟的声音贴着宋宸的脖颈。 “这么久都不来找我，怎么？都不想我了吗？” 第十一章 “滚！”宋宸厌恶的偏过头，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抬起膝盖发狠顶上人下腹，这时候他才恨透了这身子的无力，他宋宸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辱。眼前的人弓了弓身子手上仍旧没放松，反而一巴掌甩在宋宸脸上。 “给你脸了是不是！还跟我杠上了？” 宋宸一时被压制没躲过，脸上一阵火辣，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发起狠挣开一只手猛的砸在人脸上，“梁慎你他妈给我滚！” 梁慎也没料到张临川会有这么大狠劲儿，愣了楞，宋宸顺势整个人挣脱出来轮起拳头朝梁慎脸上招呼。 “你他妈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打我的主意？！”说着腿上也跟着狠踹了几脚，直至将人揍在地上，梁慎拉着他的腿扯下来，两人在水泥地上厮打起来。 宋宸的教养一直很好，很少爆粗口，这时候也直接骂上来。梁慎虽然横，但没见过张临川这股子豁出去的架势，急着喊起来，“小川，你是不是疯了！” 宋宸听到这名字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拼力跟梁慎保持着不甘示弱的平衡，干脆到，“是！所以你以后少他妈来招惹我。” 梁慎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不乖顺的不听他的话的张临川，趁机就扯开了宋宸的衣服手指顺着衣摆就摸进去，宋宸掰着他的手指用力掰开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响和梁慎越来越痛苦的呼喊。 梁慎是医生，他知道手指肯定是断了，背心都被激出冷汗，宋宸站起身冷笑，“王八蛋看清楚了，以前你跟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我都既往不咎，但往后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梁慎，我肯定不会就让你松两根手指头这么简单了。” 说完整了整衣服，扭头就走了，梁慎双目发红，恶狠狠的盯着宋宸的背影爬起来。 梁慎的出现提醒了宋宸这不是个好打发的主，脸可真大，也不知道张临川以前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王八蛋，迟早是个隐患，早晚要让人好好长长记性。转而想想自己，都差不多，梁慎肯定不能跟沈景修比，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但自己跟张临川都是傻逼，一条道儿走到黑，但他比张临川有主见，他是宋宸，他知道自己应该要什么了，重活一世，他要为自己活着了。 梁慎那巴掌打的真实在，脸上回到家就开始发烫，镜子里清楚印着巴掌印，还肿了半边脸，宋宸咧咧嘴，疼的他抽了抽嘴角，想着请个假，沈景修的车却还在自己这儿，有些烦躁的扔了冰敷的毛巾。 第二天宋宸开车接沈景修上班的时候，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宋宸也没下车殷勤的给老板开车门，直到将沈景修送到公司，才回过头说，“沈总，这两天我身体不舒服，请两天假吧，我在家里做迪拜那个项目的前期准备。” 沈景修这才发现宋宸脸上明显的红肿，一看就是打的，下手还不轻，张临川家里无父无母的，这肯定是别的谁打的了。沈景修皱起眉，“出什么事儿了？” 宋宸随意笑笑，“个人*，沈总不会也感兴趣吧？”嘴角牵扯上脸上的伤看起来格外牵强。 沈景修对宋宸那副样子相当不爽，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张临川就应该跟宋宸一样，而宋宸是不可能让人对着自己脸甩巴掌的。尤其是现在这种不让人舒服的语气，他总觉得张临川有时候对他说的态度不那么友善。 “你注意休息，把迪拜的项目准备好，下周二直接跟我走。”沈景修说着下了车，走时还心有不甘的看了眼车里始终没下车的张临川。 宋宸在家里两天也没闲着，他提前把对迪拜的项目能够给出的方案风格都整理了出来，这是个很有名气的国际酒店新开发的大楼内外总体改装项目。做成这个大项目，按照设计师的进账能拿到的够他现在吃几十年了，就张临川这个过日子的过法，估计一辈子都用不着再开张了。 但这次的项目是沈景修自己接下来的，他打算自己做，宋宸知道如果是沈景修来做，那一定是个独特的艺术品。毕竟沈景修就算是现在成了商人，本质还是个独立设计师，让他感兴趣的项目，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但宋宸不一样，宋宸知道怎么才是商品的利益最大化，他想拿下这个项目，某些程度来说，他做的东西比不上沈景修的深度和艺术，但他却可以让受众面最广，并且也有别样的特色。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他知道商人想要的是什么，用最少的投入，换最大的利益。酒店这些东西并不是私人物品，是用来消费的，就算这个客户方本意不是这样，本意就想做个艺术品来玩玩儿，但其他的投资人就不一定都会这么想。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但他想试试。 在家里呆了两天，他没日没夜做着一切的准备，这个项目要是谈成翘到手了，抛开剩下的连带利益，至少他当下就有了一笔数目上能有点儿用的钱，钱这个东西可以代表很多东西，可以做很多的事。千易现在是沈景修那钱买的，他现在没那个实力买回来，但是却能用来调查很多事。 萧铭悦前天给他打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说，“要是查别人，肯定费不了这么大功夫，沈景修这个人看起来还挺风光的，背地里欠了银行不少钱。” “什么意思？”宋宸问。沈景修不缺钱，他甚至一年只接一两个项目，就够他花不完了的，还得看他的心情来挑。 “你让我查的千易，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就坐上了一把手，能查到的资料也只有他是顺理成章按市价买的股份。”萧铭悦说到这儿有些奇怪。 宋宸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儿，“千易的股份，不止值这个价，升值空间很大，谁卖给他的，怎么会卖给他？”如果要卖，他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块儿肥肉，沈景修给的价不过是最低的起点，他不知道是谁在处理他死了以后的事，要是他父母的话，是不可能就这么卖出去了，他哥？如果是他哥负责的，那也不可能这么低的价就转手了，他想不通。 萧铭悦对宋宸的疑问很诧异，他一直以为张临川是不懂这些的，只是个不太有趣的普通的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丝亮点的刚毕业大学生。一定要找点特别的出来，大概就是那张年轻清爽的面孔，但总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做朋友发小他可以尊重别人的生活选择，但作为别的，完全不是他欣赏的类型。现在的张临川就像一块平凡的石块儿突然一点儿点儿漏出来光亮。这些发现好东西的兴奋感让他忽略了很多反常的东西，甚至不去思考张临川本来的面目。 萧铭悦接了宋宸的话，“当时确实有很多人想要抢这个股份，没被分了还以这么低的价转手的，是宋潜。” 第十二章 “我哥？”宋宸脱口而出，宋潜是宋宸的哥哥，是个律师，俩人职业上相距甚远，但他哥也不傻，不可能就这么做了亏本儿买卖。 萧铭悦明显的发现了手机那头的异样，“小川你说什么？怎么了？” “没事儿，你接着说。”宋宸实在没办法在当下的情绪下听进去萧铭悦的关心。 萧铭悦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了，但现在明显不是追问的时候，“然后沈景修就上位了，但他是欠了一屁股的账才买下的千易的股份，现在应该都还没还清，听说他接手以后一直在打理公司的运作，自己倒是没在做项目，这公司挣得钱上上下下都张着嘴要吃饭，他自己接的活儿才能都算自个儿的。” “他工作室呢？”宋宸问。 “抵押了。不然他哪来的机会借那么多钱，那可不是笔小数目，估计他家底儿都挖空了。”萧铭悦突然反问道，“小川，你怎么知道他有工作室？” 宋宸知道沈景修以前放着大把的钱不挣，只图个自在，一年才只挑着一两个感兴趣的项目才开张，不是没钱挣，是他自己不愿意挣那么多没用的钱，他的钱早就够他花一辈子的了。但宋宸是个商人，公司做的大不说还是顶尖儿的，值多少钱他心里清楚，肯定不是个沈景修的存账能支付的起的。 一边儿想着他随口敷衍着，“同行，他名气那么大，谁不知道。” 萧铭悦也没再追问，看得出张临川是真的不想提。完了俩人又随便说了几句，最后宋宸没忍住问了句，“那宋宸现在怎么样了？” 萧铭悦虽然满腹狐疑，感觉张临川对这个事儿太关注了，还是把剩下的消息也说了，“没消息，有人说是病了，但宋家自己不往外传谁敢打听。可当时拍卖股份的时候，据说是挺不愉快的，这几个人还真有意思，不到一个月，一桩买卖三个人来回捯饬，还得罪了一帮子同行。” 三个人捯饬，宋潜，宋宸，沈景修，还得罪了不少同行，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凭什么沈景修就坐上了自己的当家。宋宸挂了电话心乱如麻，从沈景修这儿查都只能知道这么点儿，从自己家查就更是没得消息了，爷爷那个军衔摆着，大哥也是强势有手腕儿的，想查出些什么就更难了。 这次这个大项目自己只是个一点儿资质也没有的张临川，要拿下来太难，他也是挖空了心思来准备。 周二出发那天宋宸因为熬了好几天的夜，在飞机上一直睡着过去，脸上的掌印还有些隐隐的泛肿。沈景修这次竟然只带了他一个人，在宋宸在飞机上睡得昏天地暗的时候，沈景修眼睛一直时不时的看着宋宸若有所思，中途宋宸醒了醒模模糊糊看见沈景修的脸下意识靠近了些头垂在沈景修肩上，熟悉的动作让沈景修想推开的手也收了回来。 “好好睡一觉，后天早上才工作。”沈景修拿了房卡以后先上了楼。 宋宸自从在飞机上醒了以后，看了看沈景修肩上还有点儿口水痕迹就分外尴尬，一言不发，要换做以前，他肯定还笑话沈景修几句，再趁机往沈景修衣服上擦擦嘴靠近点，现在却已经隔世。 入住的酒店就是准备谈项目的酒店，他没让自己有休息的机会，就开始在里里外外转悠思索，再进到大厅的时候遇上了沈景修，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沈总。”宋宸打了个招呼。 “不是让你休息么？”沈景修语气里透着些不满。 “我，睡不着，随便看看。”宋宸最近已经累的不行，还是强打起精神。 沈景修甩下一句，“跟我过来”就率先走了，宋宸想了想跟过去。 站在沈景修房间门口宋宸有些犹豫，“沈总这是？” “进来。”沈景修道。 宋宸有些心虚的走进去，每次跟沈景修独处，他总是觉得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沈景修又拿出什么让他哑口无言的东西出来，或者做些让他毫无防备的事儿。所以当沈景修的温热的手掌落在他还没完全消肿的脸上时，他下意识躲开了。 “沈总，不瞒您说，我是个gay，您这样儿，不合适吧。”宋宸睁着深幽的黑眸看着沈景修。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一块儿说了吧。”沈景修手上沾了药膏涂上宋宸伤了的脸上。 自己一直忙着顾不上那个巴掌印，现在被人安抚着，药膏清凉的让红肿都舒服了很多，宋宸也不再反对，“我的底细沈总恐怕早就查的一干二净了吧，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又是这种话里带刺儿的感觉，沈景修脸色沉下来，“张临川，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宋宸哼笑一声，“合着我就没底线了？沈总这样一再的跟我玩儿暧昧，是想干什么？真想潜了我吗？”看沈景修不说话，宋宸摸了摸自己没受伤的脸，“我这皮相沈总还满意吗？您就喜欢这款的是吧？” 前世沈景修一直知道宋宸的性取向，还是不拒绝宋宸一点点的拉近俩人的关系，宋宸确实是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让自己渗透进沈景修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沈景修也没义正言辞的拒绝过，哪怕有一次，宋宸都能死了心。 沈景修这个人，宋宸说自己是他的好朋友，他就真当一直是好朋友了，哪家的朋友一个大男人愿意给你洗手作羹汤，愿意给你收拾屋子洗衣拖地。他不觉得沈景修真那么傻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思，要么就是自己角色扮演太投入，真当自己就是个朋友了，骗谁呢？ 他一直以为，只要等着，就算沈景修身边儿总是人来人往的，但沈景修对他也是有温柔的，他也许就真的能等到那一天。说不定真能把沈景修了解照顾的比谁都门儿清，沈景修也真的能试试跟自己在一块儿，但方清哲回来后一切都变了。他一直以为沈景修是个直的，所以身边儿也都是些各式各样的女人，但他没想到，沈景修放在心口的朱砂痣方清哲是个男人！沈景修不是不喜欢男的，是不喜欢自己。沈景修因为方清哲对他疏远，自己被方清哲颜面扫地，像个第三者一样羞耻，沈景修也果断的留给他一身狼狈。 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却弄得里外不是人的难堪。他甚至也想过哪怕就一直守着他，做朋友做一辈子也好，这下倒好，真是一辈子朋友做到头。 可是到头了还不够么？就因为自己年轻长得跟方清哲算的上一个路子就能如此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如他的眼？ 沈景修听了这种话应当脾气上来让张临川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滚出去，但他总是败给张临川身上那股熟悉的感觉，好像能安抚他的躁动，尤其那双水润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的时候，像极了宋宸。所以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低头唇凑近了张临川的额角，“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这类型儿的，但不是你。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湿热的呼吸打在眼角，宋宸做了以前他只敢在梦里做的事，他突然抬手抱住了沈景修的腰将脸靠近，侧脸碰到沈景修柔软的唇瓣蹭了蹭，缓缓的说，“你说的对，我就是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 第十三章 “那就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别跟我装腔作势的。”沈景修捏着他的下巴推开。 “我一直记着自己的本分，您这么照顾我，难不成是心疼我了？”宋宸突然反问。 沈景修有些烦躁的点上烟，宋宸是知道的，沈景修很讨厌烟味儿，虽然心烦起来会自己抽，所以宋宸总是收拾的干净利落，不染一点儿别人的烟味儿，自己也从来不抽。 “多少钱？”沈景修站在落地窗前淡淡的问。 “什么？”宋宸摸不清他的意思。 “出个价吧。我养你，包月还是包年你看着办，你也还年轻。”沈景修深吸了一大口，火星子一下冒起来。 宋宸皱起眉头，沈景修身边是从来没少过人，但这种花钱包养的买卖从来不做，他处起来随便给情人花钱，但谈好价的买卖没干过，他说影响快感。 宋宸想笑却笑不出来，面容惨淡，“我知道您挺中意我这皮相的，但我不卖，您估计也买不起，而且，就算在您手上还不是一样会挨巴掌。” “我不会。”沈景修头也不回。 “那可不一定，您身边儿的人下手可比这重的多了。”宋宸两辈子就挨过两次巴掌，一次是方清哲，一次是梁慎。梁慎他还能松人几根手指头，方清哲却是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宋宸上辈子倒数第二次见沈景修，在酒吧的那天，方清哲说了“宋宸你真让我觉得恶心。”的时候，他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攥着一样开始生疼。 直到方清哲说完“你别把自己想的多高尚，你以为你那点龌龊心思能瞒得过谁？当小三上瘾了是吧！”的时候，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连周围几桌人都能听见，那时候脸上比现在不知道疼多少倍，鼻尖涌起一股股的酸楚，却连个发泄的出口都找不到。 他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他不可能随随便便有了情绪就可以发泄出来，他也不需要示弱和同情，他活的堂堂正正，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但胸腔里溢的满满的难过，说不上是委屈多一点儿，还是失望多一些。他只不过是不想看沈景修被骗了吃亏了，只不过是安安静静的做个朋友的角色守在他身边，他果然还是把自己看的太当回事儿了。 就因为一点儿不招惹人的喜欢，现在却像是罪无可恕一样被人一脚踹进深渊，从没有过这么羞耻委屈的时候。 沈景修是赶着这个当儿口来的，宋宸想说些什么却头脑放空，没一句合理的解释。 “你们，先玩，我走了。”明明出了轨，浪荡的人是方清哲，自己不过是以兄弟名义提醒一下，也没其他的立场插手别人家的事儿，现在反而怎么做都是错。 “你不是有话要跟阿景说？”方清哲明显的挑衅。 宋宸不做声，沈景修也没插话，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进心里，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就抱着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离的远一点儿”余光能看见方清哲的手跟沈景修拉的很紧。 直到方清哲明里暗里的骂舒坦了，被沈景修哄着说着“别闹，我们回家”，也没正眼看过宋宸一眼。 宋宸回家始终给自己找着各种借口，就当是为了兄弟家庭和睦牺牲一下自个儿，心里的坎儿还是过不去，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沈景修，越疼越想，越想越疼，像刀子一样来回割着心口。可突然听到方清哲结婚的消息，自己还是担心的要死，跑去找沈景修。 没有这巴掌，可能宋宸还不会也不愿意去回想这些。现在却没法不去想，没法不比较。同样是一巴掌，有人挨了就连个正眼都没有，有的人挨了，就能因为长相是他中意的款就能心疼成这样，心疼的亲自上药，还想包养自己。都是自己，差别真大呵！ 沈景修始终对这个张临川有种放不下的牵挂，即使他有过出言不逊，即使他不识好歹。 张临川的话让他想起了宋宸，那天在酒吧一言不发在自己眼前被羞辱的宋宸。他当时连一句制止的话也没说，而且经过了那天就刻意不再联系宋宸了，那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对宋宸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可虽然方清哲这些年还是死性不改的浪荡，但自己从高中就喜欢上了方清哲，现在好不容易都快三十岁了还能重新在一起，他想安稳一点，等了这么久，他不想再折腾了。 方清哲那时候也因为宋宸经常跟他吵架，他心里隐隐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眼看着宋宸被方清哲打了骂了却强忍着一言不发，当做听不懂的样子。直到宋宸在方清哲结婚那天，来找自己，才知道不可能再装下去，他不想失去宋宸这个朋友，但也不想就这么又进入另一段感情，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宋宸对自己的意义。 后来才明白是宋宸太好，越是珍贵，越是不敢轻易拥有。 这件事他后悔了一辈子，也许那一天他就那么答应了宋宸，会不会他们就不会去吃饭了，就会俩人一起回家，宋宸像往常一样给他做饭，宋宸就不会因为走那条路为了保护自己死了。 沈景修回过头拿了药扔给张临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宸拿着药手上紧了紧，转身合上门走了。 晚上宋宸就着强效的咖啡将准备好的方案又根据实地考察进行了修改，等他基本处理好，一整夜都过去了。因为项目的整改很大，所以这次要交涉的合作方不只是酒店的老板，而是重要的股权人都会参与。他知道是老板找上的沈景修来做这次的项目，他不觉得这个人能够下手。所以来之前他就查好了其他几个投资人的资料，都是一些在国际上做石油和贸易的，现在应该是已经到了酒店。 明天早上就会开会敲定合同，他要赶在这之前拉上几个人站在他这一边，稍微休息一下以后他就拿了证件去了前台。 “我是这次跟你们酒店合作的设计师，麻烦帮我转接一下eddy先生的房间。”宋宸心里也没有底，却没想很快就见到了其他的几个投资人，宋宸看起来年轻又清爽，身上却散发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魅力，淡定自若，张弛有度，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谈完临走时，一个看起来比他现在还小一点儿头发微卷的大男孩儿跟着他出来。 “你叫张临川是吗？做我的人吧。”大男孩儿大睁着眼睛拉着他的肩膀满脸期待。 宋宸虽然知道西方人的浪漫，也没想过会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家伙勾搭。他微微一笑，将男孩儿不着痕迹的推开，“我只做自己的人。再见了，小家伙。” 第十四章 以前他会对这种搭讪干脆的置之不理，现在却还能对人笑一笑，真的过得慢慢轻松起来，起码在感情方面，他终于自由了很多。想想那男孩儿确实还不错，只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是……他突然也想不出自己喜欢什么类型，好像就是看见那个人了，其他人就都成背景了。宋宸刻意压抑着跑偏的脑子，回到房间冲完澡倒上床，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要开会前半小时。 匆匆收拾完毕以后，一打开门，沈景修随意的靠着走廊，手里提着资料，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看得出来沈景修对这次的项目多重视。 宋宸前世从没见他穿过正装，现在也总是见他穿着西装却有些阴沉不满的随意样子，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看得出来他很重视这次的合作。果然怎么看，都无可挑剔，可惜，对自己已经不起作用了，以前觉得沈景修就是自己的春-药，靠近一点，都能荷尔蒙分泌，现在却再也提不起那种倾尽身心的感觉了。 开会的时候，等沈景修说完以后，宋宸接了话头，“还有一种方案可以考虑”，沈景修听了当即有些愣怔，随后宋宸就将昨天已经跟其他几个投资人敲定的方案提出来，直到宋宸调理清晰，游刃有余的应付完所有的提问，沈景修才知道自己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宋宸的谈判技巧很出色，方案也确实符合酒店的长期发展，只是商业味儿太重，跟酒店的项目初衷有很大的出入，沈景修看得出他的完善准备，也欣赏他的能力，让自己又一次刮目相看。只是在他眼皮子地下公然的翘项目，胆儿也太大了，一个初出茅庐毫无资质的刚工作大学生，难道他说自己出不起他的价，这么看，他确实挺值钱的。 沈景修虽然欣赏，也只是觉得张临川的小聪明盖过了大聪明，既然找上了自己来做这个项目，肯定就没打算走商业路线，可随后一干占了大头的投资人却一边倒的定了宋宸的方案，他开始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了。 老板不过是个最大的股东，架不住其他好几个人的打压，而且这个方案本身确实很优秀，在场也请了几个有些名气的设计师一起看过。找上沈景修做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眼光，但酒店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为了发展利益，宋宸的方案无疑是最恰当的，更何况，他还当面提出了虽然项目很大，但这个方案愿意压低原本定价的百分之五成交，很自然的宋宸顺理成章的拿下了这个项目。 很多时候，这些事情不是没有能力做，而是缺少机会，因为你没有资质，所以找不到机会，但沈景修这次算是给他铺好了路。直到签了合同散了会，沈景修靠在椅背上，心里一股子火气没处发泄。 宋宸默不作声的收拾好东西，也跟着坐下来。 “本事这么大，还来千易干什么？”沈景修扣上打火机的声音清脆，最近烟瘾越发的厉害，人刚一走又开始想抽了。 “我让给你两成，算是谢了你搭桥。”宋宸挺直了腰背偏过头看向窗外。 “你给了他们多少好处。”沈景修长舒口气问。 “百分之十五的提成。” 沈景修咧着嘴笑了笑，“那你还真会算账，也是下了大功夫了。” 宋宸知道沈景修还欠着账，为这个项目肯定是准备了一两个月了，自己拿着他准备好的资料再做方案彻头彻尾的坑了他一把，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太过分的，沈景修也不弱，挣钱是早晚的事儿，但自己的东西自己就是想早点拿回来。 宋宸低头想了会儿，“你出个价，我买了你在千易的股份，你卖吗？” 沈景修听了先是一惊，随意扔了烟头准确投蓝，“你不会以为就你刚挣的那点儿钱能干什么吧。” “你只管出价。”宋宸看着他抽烟的样子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沈景修起身经过宋宸身边，“只要我还没死，千易我多少钱也不卖。” “你缺钱吧。”宋宸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沈景修步子停下来，宋宸接着说，“卖了你的空就补上了，而且还能有一大笔资金，考虑一下。” 沈景修捏紧了拳头，刚刚张临川在谈项目的时候那股子胜券在握，从容不迫的气质，他见过。 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很惊讶，因为宋宸总对着他温顺的像只猫，那天宋宸助理突然发烧了，自己临时顶替了一下，第一次看见宋宸意气风发的样子，很迷人。但他没说，也只是习惯性的摸了摸宋宸头发随口应了句不错。要不是刚刚张临川的一些小动作，还有那副样子跟宋宸一样让他心里一边儿觉得有了点儿安慰，一边又觉得巧合多的有些过分，他现在肯定会直接辞了张临川再顺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张临川对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欠账这些事儿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竟然调查自己，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而且有时对自己话里话外的总有些讽刺的味道，还有跟宋宸的关系，俩人太像了，他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理不清，但跟宋宸曾经关系那么好，也从没听说过张临川这个人，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他不信只是像张临川自己说的那样仅仅是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用不着你操心，张临川，你知道的已经多的过分了，我迟早会把你的底细扒出来，你不要太得意。”沈景修带着压抑的怒气走了。 这次去迪拜的旅程让沈景修非常不愉快，但是却又拿张临川完全没办法。要不是因为张临川浑身上下那种属于宋宸的味道，他恨不得把这个敢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没脸没皮捞钱的东西立马弄出去，让他在行里再也立不了足。但每次一看见张临川的样子，就没了脾气，明明是不一样的脸，却让他越来越放不下，看的越多，就越想宋宸，也就越觉得张临川熟悉。 沈景修感觉自己最近已经快神经错乱了，梦里梦外的出现宋宸的身影。 “简嘉，老地方聚聚吧，我感觉我快出现幻觉了。”沈景修瘫在从迪拜回来以后，脑子里愈加的乱起来，看着天花板给简嘉打了电话。 简嘉是沈景修从高中伙到现在的兄弟，见证了沈景修跟方清哲的纠纠缠缠，也见证了沈景修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更见证了沈景修跟宋宸的朋友关系，生离死别，到最后活成现在这幅行尸走肉。 都是兄弟，却又跟从前和宋宸的关系不一样。以前简嘉老拿宋宸开玩笑，说宋宸是沈景修的“独家定制版”，把沈景修大大小小的习惯都摸得门儿清，还做的一手沈景修的专属菜品。沈景修也习惯了宋宸总是跟在自己后面给自己拿外套，帮自己收拾屋子洗完做饭，时间一久，他也发现了习惯了放不下了却也也不想更不敢去多想了。 酒吧的角落里远离了嘈杂，歪歪扭扭猛烈散发着荷尔蒙的男人们在舞池里肢体用力摆动，相互碰撞摩擦，恍恍惚惚在远处像默片一样。 “怎么又出现幻觉了？要不要再去看看？”沈景修瘫在沙发里的双眼放空的深色让简嘉皱起眉头。 “公司里前阵子来了个人。”沈景修依旧纹丝不动。 “然后呢？” “很像宋宸。” “什么？就因为这个？你就出现快幻觉了？”简嘉拔高了音调。 沈景修在宋宸刚走的时候，经常出现幻觉，甚至排斥宋宸的死讯，但是后来接手了千易以后渐渐就好了很多，然后没了这种迹象。沈景修不是个有点事儿就开口的人，他既然能开口说出来这事儿，就一定是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并且他还自己没解决掉。 “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像宋宸。”沈景修偏过头对着简嘉，一惯平淡冷漠的语气里竟然含着掩饰不住的酸楚。 “不管多像，他都不是宋宸，宋宸……”简嘉咬咬牙，“宋宸已经死了！你忘了那段时间怎么过的吗？” “我知道，但你不知道，那个人跟宋宸，有时候我都感觉……” “你别感觉了，你已经不正常了。”简嘉打断他。 “我已经叫宋潜过来了，这个事情太离谱了，你相信这世上有两个人能够生活习惯和言行举止都一样的么？还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沈景修紧皱起眉头。 “你把宋哥叫过来也没用，你自己也知道只是幻觉，多像都只是个幻觉，可能那些相似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宋宸那么对你，也不希望你活成现在这样的。”简嘉的话说的不留余地。 沈景修突然站起来跑出去，路上还打翻了隔壁桌的酒。 “阿景！”简嘉赶紧跟着出去。 沈景修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眼睛还盯着马路对面。 “怎么了？” “我看见宋宸了。”沈景修一动不动。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你们在这儿干嘛？”沉稳的声音随着脚步走近。 简嘉回过头，“宋哥！” 宋潜顺着沈景修的方向看过去，“你看见了？” “嗯。什么！？”沈景修应了以后才发现不对劲儿。 “那不是宋宸，宋宸没那么瘦。”宋潜点上烟猛吸了一口。 “我知道，但是”沈景修回过头，“你也看见他了？是不是真的很像。” 宋潜不做声，若有所思，沈景修接着说，“你是他亲哥哥，这世上除了我，就是你跟你爸妈最了解他了，连你都注意到了……真的，真的很像，对不对？气质，举止，就连你只是在街上不小心多看了一眼就能印象这么深。” 第十五章 “景修你先冷静点”宋潜拍了拍沈景修的肩，回过头看了眼简嘉“先进去再说”。 宋潜是宋家的大儿子，跟宋宸一起长大，比宋宸大四岁，比起宋宸看起来要更成熟。 宋宸快步从酒吧对面的路口转过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长舒了口气。他下班本来是想回父母家看看，重生后快一个月了，好几次去了家附近想去看看，可都被大老远的拦下来。 他前世自己有一套房子，在公司附近，方便上班，沈景修也常来聚聚，死了以后肯定也没人住了。但他每个周还是会回父母家看看，他是家里的小儿子，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 宋宸的父母是生意人，爷爷辈儿是立过大功的将军，家在有名的富人区，大老远的安保就齐全的很，去了好几次没能找着机会进去。 今天去的时候等了好一阵子等到了宋潜，一时间心里涌出大股大股复杂的情绪，想念，心酸，委屈，自责……前世虽然也常常回家，但很少去想刻意安排时间陪陪家人，现在重活一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孤零零的存在于世才体会到那种血脉相连的重要。 不由自主的就打了车跟着宋潜的车子，原本打算不管怎么样都要跟宋潜说说话，哪怕已经只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哪怕说一句也好。可是渐渐觉得路线愈加熟悉，直到下了车他才能确定，这就是那个以前他跟沈景修常去的gay吧。他还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宋潜会去gay吧，就看见了沈景修站在酒吧门口张望，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像做贼一样，心虚的赶紧过了马路隐没进人群里。 他看见了宋潜过去跟沈景修站在一起了，以前他们也认识但关系也没好到这样出来聚会。宋宸从前常常带沈景修回爸妈家吃饭，其实也算是有着私心，觉得沈景修指不定真的能跟他有点儿什么，那么，提早让家里人见见沈景修，习惯习惯认同认同也是好事儿。 沈景修的老家不在本地，离得还挺远的一个小镇子，回家光坐车就得倒两次，宋宸带着他回家吃饭，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常客，尤其是宋宸的母亲格外喜欢他，宋宸的父亲也爱跟他聊天下棋什么的。 宋家两个儿子都在宋宸爷爷的影响下做事儿一丝不苟，严谨自律，宋潜更是沉着，宋宸再怎么宠爱也是个腰本儿挺直从小就门门优秀，遵纪守法从不给家里添麻烦的主。 而沈景修小时候就是镇子上的孩子王，长大了越来越帅气标志青春期更是阳光活力满满的都能晃了人的眼。灵性的样子在宋家吃的很开，长得也好看，宋宸母亲总是喜欢的不得了，要是自己有个这么有意思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就好了。宋宸爷爷和父亲也欣赏他的敏锐，像个眼神明亮的小豹子。 但宋潜跟沈景修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一起混gay吧了，宋潜是个铁打的直男，离了婚带着个小孩儿。 宋宸在街上走了走，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像一场梦般不真实。 比起宋宸的复杂，酒吧角落里的气氛格外沉闷。 “这些我都知道了，其实今天我过来的时候知道刚刚那个人在跟着我。”宋潜捏着酒杯拇指时不时摩挲杯口。 “张临川，他叫张临川，宋哥，你帮我查查他吧，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沈景修夹着烟头的手指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会查清楚，你别太在意，身体要紧。”宋潜背着光，半边脸隐在黑暗里。 简嘉想了会儿，试探着开口，“阿景，你不能就因为他跟宋宸有些相同的习惯就想太多，过几天我陪你去看看宋宸？你要接受” “我知道他不在了，不用反复提醒我，你不明白。”沈景修的声音不大，轻飘飘的却在心上击出一个个大洞，打断了简嘉的话，烟把子燃到尽头烫伤了指尖，他浑然不觉。 “过几天你跟我回家看看，家里现在也挺冷清的。”宋潜抽走了沈景修手里烫出了红痕的烟把子。 沈景修点点头，“宋哥，阿姨跟叔叔最近，都还好吧？” “还是那个样子，你也多回去看看吧。爸妈一直都很喜欢你，少一个儿子，你多陪陪他们。” “我知道，可我心里过不去，不是我宋宸根本就”沈景修紧紧攥着拳头。 “不怪你，这是小宸自己的选择，我们家也没人会这么想，爷爷也是军人，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你别逃避，别让爸妈觉得少了两个儿子，别让小宸失望。” 宋潜知道自从宋宸不在了以后，沈景修虽然是像儿子一样尽孝，就像是替宋宸尽孝，但是每次面对着自己家里人都抬不起头一样。 宋宸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了解，他能知道宋宸把沈景修看的有多重，比自己的命还重。自己以前也是挺欣赏沈景修为人处事的风度，宋宸不在了，更是把他当自己弟弟一样。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沈景修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再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会来事儿，能逗得爸妈和爷爷都开心的不行。 宋家人对沈景修的宽容让沈景修愈加的苦楚，尤其是宋宸刚走那两个月对他的照顾，现在沈景修只想着自己怎么才能做得更好，却也是真的没法再笑出来。 “我知道了。”沈景修少有喝酒的时候，他酒量并不是很好，以前只要有需要喝酒的场合，宋宸总是找借口跟着他去，一次次给他挡酒，宋宸酒品很好，即使已经醉了也还是安安分分的样子。 现在也没多少需要沈景修亲自灌酒的场合了，自己也不敢再一个人喝酒，一醉就陷进泥沼般拨不出来。今天跟着宋潜和简嘉，也不知道是不是久日里的压抑有了点儿能说破出一丝的机会，喝起来没个完。 宋宸找了个咖啡厅里一直坐到快十一点，地方比较讨巧，透过玻璃窗刚好能看见酒吧的门口，却不容易发现自己这个位置。盯着酒吧门口等到眼睛都有些疲惫，才看见简嘉扶着沈景修出来，他的印象里只见过沈景修喝醉过一次，因为从第二次开始就都是自己挡了酒。沈景修步子松散不稳，看得出来以沈景修的酒量也算是喝了很多了。宋潜站在旁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先走了。 “我那儿出了些问题，我还要回去盯着，简嘉你看着点儿景修，我先走了。” “放心吧，我把他送回去。”简嘉冲着宋潜点了点头，宋潜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宋宸跟宋潜从小被老爷子给训练过一阵子，宋宸知道自己刚刚那点儿跟踪的计量少不了被宋潜知道了，也不敢马上跟过去，等他出来以后宋潜的车都开走了。 站在已经是深夜的街上，来往的人都少了很多，零零散散的，没了宋潜他也没必要再畏畏缩缩的，垂着头在街上站了一会儿，他还在考虑怎么跟宋潜坦白这个事，之前他还觉得他可以等等，重生这种事儿太离奇，玄而又玄，没人会相信，但今天看见了宋潜，他感觉他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已经入冬了，风一阵阵砸在身上除了凉还有些隐隐的疼。 宋宸太过走神，以至于简嘉扶着沈景修返回来准备开车的时候，沈景修歪歪扭扭的扶着车身抬眼模模糊糊的看见他叫了好几声也没注意。 “宋宸！”沈景修咬着牙大喊了一声，宋宸浑身一震，那一声叫的像是撕心裂肺般直击在他的胸口。 “阿景你清醒点。”简嘉费力拦着沈景修想要走过去的步子，还要注意着沈景修不能摔着，一米八三的个子，折腾得简嘉直喘气，比喝了酒的还累。 沈景修直接忽略了简嘉的阻拦，宋宸隔着马路对面看到沈景修颇为狼狈的样子，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沈景修这么讲究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样子，就算是当初跟方清哲那么多糟心事儿也没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不堪。 简嘉招架不住了，看着对面安静站着不进也不退的人，猛的一看确实是宋宸的样子，穿着打扮，但年轻了好几岁。也难怪沈景修不管不顾的在大街上撒酒疯。眼看着沈景修脱离了他的控制往对面跑。 夜里来回的车辆开的更快，宋宸对跟车有关的意外心有余悸，赶紧跑过去还没 拦上沈景修，怀里就冲进来一股力道，沉重的，整个儿都压在他身上，后背被固的紧紧的，头也用力靠在他侧脸上，还带着一身的酒味儿。 宋宸强压下刚刚那声名字给他的震撼，推了推沈景修，“沈总”。 简嘉拉起沈景修，却拗不过他，三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也不太好，沈景修喝了酒力气却大的很，俩人都不敢太过动手，沈景修就扒着宋宸不放。 “你就是张临川？”简嘉问。 “嗯”宋宸避过简嘉打量的眼神。他跟简嘉之前也算是还聊的来的朋友，因为沈景修。 简嘉在一旁搭了手稳着沈景修的身子，若有所思，突然对宋宸道，“那你把他送回去吧，你还给他开车知道路。” 宋宸脸色不太好，还是点点头，“行。” 第十六章 宋宸费了老大一番功夫才把沈景修弄进车里，简嘉走的时候眼神来回在宋宸和沈景修之间转悠，欲言又止的样子搞的宋宸浑身不自在。 宋宸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倒在后座的沈景修，虽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但还是很有味道。宋宸第一眼看见沈景修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沈景修是那种很能让人不自主的就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的人，人群里会发光，在宋宸眼里也是一样，耀眼的一亮就亮了五年。只是一场意外带来了转折，时隔一年多了，睡醒了什么都变了。 车里暗沉沉的，宋宸刻意把车开的慢下来，以免后面靠着的人晕吐，面无表情的时不时看看后视镜。 熟门熟路的将人送回去，掏钥匙的时候沈景修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阵，嘀咕了些什么，宋宸扶着他进屋，踏进屋子的时候一时有些感慨。 沈景修喝醉了很不安分，总是翻来覆去的折腾，好不容易弄上床，却又死死扒着宋宸不放。 说完全没感觉，不可能，沈景修半个身子扒着他，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皮肤上，就已经够他不自觉的僵住了。毕竟是自己肖想了那么久的人，真的靠的这么近了，就算已经断了念想，身体还是会自然给出反应。 宋宸紧绷着身子沉下眸子打量了好像已经睡着的人，沈景修的手还紧紧固着他的背脊不肯放， 好一阵子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挣脱，干脆闭上眼长舒口气松了制衡的力道，就被沈景修更用力的抱住。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并不是很舒服，宋宸跟沈景修连脑袋都贴的很近，胸口压在一起，心里却山重水远。 半夜里宋宸快要睡着的时候，沈景修醒过来一阵子，翻过身压着他就开始凑上来，宋宸失眠到半夜正有了睡意，推了推没什么反应，反而更加放肆。沈景修迷瞪着眼，神识不清看着宋宸，好像是说了句“别这么看着我”就一把遮住宋宸的眼睛吻上去。 宋宸正值困意袭来，被人搂着突然压上来，不耐烦的抬眼对上的就是沈景修眼神涣散的脸，也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迷糊着。 眼前一黑，唇上就有柔软温热的触感，从开始的温柔到越来越攻城虐地。宋宸在黑暗里大睁着眼睛，床头灯的暖黄色从渐渐放松的指缝里漏进来，第一次觉得刺的眼睛生疼。 沈景修的吻技很娴熟，很容易吊起人的情-欲，只是宋宸没心思去体会，他知道沈景修只是因为对自己的长相挺满意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没能比现在还觉得失望的。闭上眼回应起来的时候，亲吻变成撕咬，分不清是谁的嘴被咬破，铁锈味儿扩散开来将温情彻底变为较量。 沈景修带着酒精的吻将宋宸的嘴角耳后扫荡个遍，埋进颈窝留下一串水渍，一次比一次狠的咬上去，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肩上突然一沉，沈景修竟然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宋宸双眼放空，胸口还有些起伏，万分疲惫的闭上眼。 沈景修是被手机吵醒的，头疼欲裂，张嘴的声音更是沙哑，是简嘉。 “昨晚上你俩怎么样？”简嘉一接通就问上来。 “什么怎么样？”沈景修揉揉眉心，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只是脱了外套。 “叫张临川是吧，你昨晚看见人就扑上去，拦都拦不住，我就把你交给他了。” 简嘉原本想说那个像宋宸的，话到嘴边儿还是刻意避开了宋宸的名字，宋宸是沈景修的逆鳞，谁都不能轻易去碰。 “张临川……”沈景修愣了愣，使劲想了想还是一片空白，“他人呢？” “我哪知道啊，你俩一起走的。” “嗯”沈景修脑子还混沌着，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状况外的感觉，“我知道了，完了找你。” 坐起来扯了扯压皱了衬衫，还是觉得不舒服，沈景修直接脱了个光，只穿着条内裤拿着换洗的衣服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原本打算收拾清醒了再质问的人正端着一大杯水从厨房出来放在桌子上。 宋宸转身就对上只穿着内裤的沈景修，场景怎么看怎么尴尬，沈景修浑然不觉，直接就问，“你怎么在我家？” “昨晚送你回来，你喝多了不让我走。”宋宸没用那种带着刺儿的调调，听起来舒服很多。 沈景修点点头突然走近宋宸，眯起眼盯着宋宸领口往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很明显是怎么来的。又联想到宋宸说的昨晚不让他走，“这些是我弄得？” 宋宸知道沈景修在看自己什么地方，早上起来就被镜子里的样子惊了一下，他还没跟人这样深的吻过，他这些年他只跟着沈景修一个人后面转悠了，没跟任何人有过关系，心里，身体，都没有，只对沈景修有感觉。所以他抛开年少时懵懵懂懂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学弟以外，他刚开始觉得自己确定了性向就遇到了沈景修。还是算是值了，初吻被曾经的初恋拿了。 对着镜子笑笑，又是那个带着青春洋溢有着浅浅的一侧酒窝的脸，也就只是曾经的而已。 “嗯，没什么，喝多了，人之常情。”宋宸大方而礼貌的笑了。 沈景修对着这样无所谓的张临川突然没来由的气闷，“看你挺有经验的。” 宋宸不甚在意的咧咧嘴，“都是成年人了沈总难不成还要负责？” “我只是担心健康问题。”沈景修错开宋宸去了浴室。 沈景修头发滴着水撑在洗漱台前面，嘴唇上红肿的破口提醒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跟张临川纠缠过，尤其还有张临川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顶着宋宸的样子，做些相反的事，让他很不爽。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宋宸可不是张临川那么不知廉耻的人，一看起来就是副经常善后的样子，倒显得沈景修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斤斤计较。 等他洗完出来，房子里早没了人，厨房有两个简单的炒菜，很清淡，电饭煲里是熬的恰到好处的粥。沈景修试着尝了几口，勺子掉在锅里，这个粥他做过很多遍，宋宸以前常说不让他在外面吃，但在家里也都是宋宸给他做饭。 宋宸走了以后，他把厨房原样保持下来，连作料瓶的摆放都是宋宸的习惯，然后自己学着做饭。可不管做多少遍，味道总是那个样子，明明是同一道菜，同样的作料，怎么也没法做出宋宸的味道。今天的粥让他从喉头暖到胃里，熟悉的味道，之前生病还是夜宵都常常吃到。 张临川的让他尝到了久违的安心，也让他疑虑重重，甚至有时候反感厌恶，但不管什么负面情绪，只要视线落到那个相似的身影上就能忍下去消散。 从那天的尴尬过去以后，沈景修和张临川之间总有些若有似无的暧昧味道，沈景修很不喜欢那个偶尔能在公司楼下看见的男人。 看起来挺斯文，带个金丝边儿眼镜，年龄比张临川大上十几岁的感觉，下了班以后会等在停车场附近，看见了张临川就能黏上去，直到自己走近才离开，有几次能看见俩人有点儿肢体接触，看出来张临川很反感，但又碍于面子，没在公司门口吵起来。 沈景修下意识的觉得，张临川是他的所有物，张临川身上一切和宋宸重合的点都是他的。张临川不是宋宸的替代品，没有人能够替代宋宸，可张临川是一个出口，是他对宋宸无尽暗夜般想念时，突照进来的一丝光亮，虽然只是假的，虽然不是宋宸，却给他难得的安慰。 那个男人又一次被沈景修看见了，回家的路上，沈景修在后座上突然冒出句，“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他。” 宋宸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指的是梁慎，淡淡开口“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沈总也要干涉？” 沈景修蹙起眉头，“在公司楼下这样拉拉扯扯有损形象。” “行，我会注意。”宋宸随口接上。 “张临川，你最好把自己管好。”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啊沈总？”宋宸的口气怎么听都带着股子嘲讽。 “我意思让你私生活检点一点。”沈景修不甘示弱的反击回去。 “都是私生活，就不劳您费心了。”宋宸仍旧没什么自觉的回应。 “张临川，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沈景修问。 “我就是给您开车的，沈总话不能乱说。”宋宸不用看也知道现在沈景修的脸一定很黑。 “你能耐有多大我是见识过的，你也别把我惹急了” “惹急了怎么了？您就直说吧，您想干什么？包了我？还是当炮-友？我味道不错让您很满意要做回头客？不过是亲了一下，睡了一晚，难道我就卖给您了？您这事儿办的，是不是不太地道？” 宋宸带着嘲弄的步步紧逼，让沈景修毫无反驳的力道，越是这样，沈景修越是心有怒火，潜意识里他就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他的，不管他是谁，他光凭着跟宋宸的相似就应该是他的。 “适可而止，你别一再挑战我的底线。”沈景修平静的语气里含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您说您这是图什么啊？”宋宸在转弯时随手拍上方向盘，自嘲般笑起来，“就因为你说我是你喜欢的类型儿，我就得心甘情愿给你操？你凭什么啊？” 张临川每次不用上敬语跟沈景修说话，沈景修总有种错觉，感觉张临川意有所指，话里话外的讥讽，比起张临川用上敬词儿带的刺儿更直接，像是直接对他有着什么不满，也更像他知道很多事儿一样。 第十七章 沈景修气结，种种不对劲儿的感觉都涌上来，目光烁烁的盯紧了宋宸的侧面“我们之前，见过吗？” 宋宸身子一僵，轻微的动作却被沈景修看在眼里，继而又挂起那副有些无所谓的样子，“没见过。” “那你跟宋宸熟悉吗？” 宋宸敛眸，“没，这问题我第一次见您就说了，一面之缘，他指导过我，仅此而已。” 后座终于没了动静，宋宸紧了紧方向盘，平静开口，“沈总为什么总是问我这种话。” 因为你们怎么能这么像，但沈景修只是在心里问了自己，他始终不能将张临川与宋宸相提并论，无论是谁都不能。 “前面左转。”沈景修转过头试图平复最近越发烦躁的情绪。 宋宸掉了头慢慢发现不太对劲，这条路，是回自己家的。沈景修还在后座低头回着短信，宋潜叫他今晚过去家里吃饭，但就在刚刚又发了条信息过来，特地嘱咐把张临川带上。 宋家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之前自己能跟宋家联系这么多，完全是宋宸跟自己关系实在很好，宋家又对他挺欣赏的。张临川说白了只是个要什么没什么，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儿小聪明，时不时就露一露小尖爪子跟他对着干的局外人，这让沈景修很纳闷，抬起头满脸狐疑的将张临川看了几眼。 车直接开进了小区，停好车远远就看见宋潜站在门口等他们，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看着他们走过来的方向。 “宋哥”沈景修的声音拉回了宋潜的思绪。 “哦，进去吧。”宋潜错开身子，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张临川。 宋家人突然面对这个不速之客，都显得有些慌张。 “这是？”还是宋宸的母亲最先反应过来，询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这个年轻人弯着腰正在换鞋，身上穿着她熟悉的衣服，动作举止都那么自然而然，要不是宋宸抬起那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她都快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回家了。 宋宸自从踏进这个小区，面对上陪伴了自己三十年的家人时，整个心都面临着随时被击溃的悲伤，不断压抑的深呼吸，攥紧的双手，咬紧牙关才生生抑制住那股子快要决堤的强烈情绪。母亲温柔熟悉的声音他鼻尖都酸起来，不敢看过去。 “他是景修的同事，也是我朋友，叫来吃个饭。”宋潜说。 宋宸以为今天过来是来送沈景修，办完事儿再把人送回去，但听宋潜这么一说，心里一紧。他怕自己承受不住和家人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刚想拒绝宋潜的手就按在自己肩上说，“别见外，当自己家一样。” 宋宸直接长舒口气，宋潜的安慰作为一个外人来讲挺普通的，可自己听起来总能感到一股子温和有力的安慰。 沈景修早早进了大厅跟宋宸的父亲正在聊着什么，宋宸进来的时候宋父脸上闪过一丝疑虑，随后颇有深意的点点头，继续跟沈景修聊起来。 一顿饭吃的宋宸背心都快汗湿，看着爸妈明显憔悴很多的精神，想叫一句爸妈却不能开口，他恨不能直接坦白了身份，但他知道宋家没一个人会相信他，他们都是亲手处理自己后事的，谁会相信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 吃饭时桌子下的右手捏紧了膝盖，一遍遍偷偷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亲人，却没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宋潜看在眼里，回家时将人直接送出了门。沈景修靠在后座上不出声，手机屏幕的光一直持续到自己熄了，上面是宋潜的短信，“张临川一年多以前在手术时失去生命迹象，抢救无效后生还。”他明白为什么关于张临川的资料有那么多，宋潜肯定是把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透彻，却只给他这么一句话。因为这个事儿几率有多小，多脱离常识。 失去生命迹象…… 抢救无效……. 生还…… 什么叫失去生命迹象，什么叫抢救无效生还？沈景修突然觉得前面正在开车这个人，从出现到现在都是个秘密一般，种种的巧合碰撞出来，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深。 下车的时候，沈景修撑在驾驶座的车窗上，一手突然扶住宋宸的后脑眯起眼看了好一阵，宋宸愣愣的看着沈景修，沈景修的拇指在宋宸脸上抚了抚，视线往下宋宸的领口里还有些没有淡去的吻痕。 “怎么了？”宋宸被他毫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的不自在。 “没什么，我就是看看你的体温是不是热的。”沈景修脑子里一团乱，差个什么东西就可以连接起来，却又没有头绪。宋宸却从这意味不明的话里心惊，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鲜活的人了，毕竟这是别人的身体，张临川是死过一次的，从他醒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 而自己，宋宸，也是死过一次的，这些他没有刻意去想过，但他心里都明白，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是一场荒诞的梦，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活着，却又不是他自己了。 看看自己的手都会觉得陌生，自己成了这个世界的异类，像吸血鬼一样走在阳光下都怕暴露。却又偏偏要迎着阳光的刺痛，证实自己是活着的。他不知道沈景修是从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沈景修也已经很多次的说出让他心虚的话。 “张临川。” “嗯。” “你做过手术。”沈景修没有询问的语气。 “嗯。”宋宸面不改色。 “什么手术？” “颅内肿瘤，不过已经好了。”宋宸偏过头摆脱沈景修的手。 沈景修一把捏紧他的下巴，逼他整个脸面前自己，执拗的探寻般求着什么答案，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想知道的是什么，深深望进宋宸的眼里，仿佛想望进宋宸的灵魂深处，“这个手术，很危险”，说到这儿时宋宸的下巴被大力捏的发疼，渐渐皱起眉头。 “还顺利吗？手术顺利吗？”沈景修的声音低沉冰冷。 宋宸脸上一瞬间的惊慌被沈景修全然看尽，使劲拔开牵制自己的手，宋宸低下头揉了揉发疼的下巴，掩饰掉霎那间灰暗一片的心，“挺顺利的，谢谢沈总关心。” 沈景修并没有放过宋宸的意思，尤其是在刚刚，宋宸脸上都来不及掩饰的惊慌，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我先回家了沈总。”宋宸看也不看还站在车窗旁的沈景修直接发动车子就打算走，沈景修觉得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拨开迷雾，却找不到出口，只得看着宋宸先走了。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上楼。 宋宸今天受的冲击太大，他感觉所有人都在往他身边靠，自己一直想要回去的一切都满满的收紧起来，但他却没有去拥有的力气，只能被挤压的越来越紧。 回到家接到萧铭悦带来的消息好歹让他有了些安慰，之前帮他拿迪拜那笔项目投的钱收回来了，而且还赚了一大笔，宋家父辈就是做房产的，宋宸一直对这些提不起兴趣，但不代表他不会运作，之前刚好在政策下来以前投的地，现在刚出来就拍了个大价钱。当时跟萧铭悦说的时候，萧铭悦对他并不是很放心，能帮他凑一份完全是因为对张临川的情谊，自己也能看出来，张临川这个人以前有多没本事儿了。 萧铭悦对他的帮助很多，每一次都是看着跟张临川的多年交情上，说白了就是利用人对张临川的照顾。 萧铭悦是个不错的人，这种人，难得有张临川这种不势力的发小，帮张临川完全是慈善一样，也让自己心里多块儿平静感，毕竟俩人这么多年，生活圈子不一样还能一直联系着，也是让自己多个说话的人。 宋宸心里不是没有愧疚，自己始终不是张临川，所以他劝萧铭悦也投一份资，带着他一起挣钱，有一就有二，之后也会一直带着他多捞些钱。萧铭悦不缺钱他知道，做游戏也只是萧铭悦的爱好，背后那个萧家也不是吃素的，但钱这个东西，多多益善，没人会嫌弃钱太多。 周末宋宸约了萧铭悦出来吃饭，为了谢谢他最近帮了自己这么多。 萧铭悦今天进来的时候，就引了旁边几个小服务生的目光，定制休闲西服很得体，将他的身材的优点尽数显出来，利落的碎发帅气又恰到好处的成熟，五官深刻，举手投足都是个由内而外都很吸引人的男人。 明明跟张临川是一个岁数，但张临川这脸，也就只能是普通的迷迷小姑娘还可以，就算宋宸自身的气质再优雅，不笑的时候还是可以的，只要一笑起来，那一侧酒窝就把清爽的小伙子样子显得更年轻了。这差别，宋宸还是喜欢自己以前的脸和身材，虽然没这么帅，但是用沈景修的话来说，很耐看，越看越舒服的样子。 萧铭悦看见宋宸径直走过去，眼神都在发亮，“好久不见，小川我好想你。” “这话跟你的风度不符，你还是适合平稳一点。”宋宸煞有其事的摇摇头。 “那都是给别人看的，跟你用不着。”萧铭悦这次抢走了主动权，赶在宋宸前面点好菜。 “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了。”宋宸诚心的跟萧铭悦碰了杯。 “你以前可没这么客套。”萧铭悦笑起来。 “那你以后要习惯我的客套了”宋宸重新续上杯，“上次投资的事情多亏你了，过两天我打算自己注册个公司，趁着势头多捞几把。”宋宸是故意就这么说出来，要是萧铭悦想要继续跟着他翻几番，他是愿意带着一起的。 “你出事儿了吗？以前没见着你这么缺钱啊。”萧铭悦目光烁烁，现在的萧铭悦眼里，张临川全身都是奇迹等着他发现，他没想过张临川消失一年多再回来会有这么吸引人，举手投足都能像诱惑一样等着他探寻。 “嗯，算是吧，我现在确实挺缺钱的。”宋宸有自己的计划，千易是他心里的目的，他已经有了打算，沈景修缺了上次那笔迪拜的大项目，一时间还不上钱，分期贷款也快到期了，他肯定不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要不要我先借你。”要是以前，萧铭悦会直接说我给你拿点，但现在的张临川，他知道不是一点儿的问题了，光他知道的这次的投资，张临川捞的钱足够他一辈子随便花都花不完。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知道现在眼前这个人，很强，强到根本不需要他的这种帮助，也不会要自己的这种对张临川有些像施舍一样的拿点儿。以前他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也是诚心对张临川照顾，但现在他不得不这么像，张临川现在是个腰板儿挺直的男人，还是个对他来说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不用了，真想帮我，有项目一起投，还是跟上次一样按比例收。”宋宸对萧铭悦想要给一些实质的回报，而且拉的投资越多，自己也能拉到更大的项目。 “好，有机会随时联系我。” 萧铭悦本来不是做房产这个圈儿里的，自己家里做的网络是顶尖的，答应张临川完全是为了多一些相处交流的机会，看着张临川在对面仰起头垂着眸子喝酒样子，喉结滚动，萧铭悦嘴角微扬颇有意味的加了句，“没什么事儿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第十八章 宋宸放下杯子就对上萧铭悦直直投过来的目光，礼貌的笑了笑，俩人把这次投资的收尾合计了一下，顺便把宋宸接下来看过的几个项目讨论了一阵子，这些项目，一大部分是通过萧铭悦的消息收集过来的。 他跟萧铭悦算起来在出资的这些地方现在是利益共同体了，宋宸想做大项目，基本上两人出资是一半一半了，所以宋宸毫不掩饰的将想法和运作和盘托出。 对萧铭悦来说，这些钱算是他自己额外挣外快了，他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运筹帷幄，心思缜密的男人，一次次让他想寻到宝一样惊叹，他完全都顾不上怀疑张临川原本的样子了。 就连看了十几年的同样的一张脸，现在都变得明亮动人，他第一次发现张临川一边儿半垂着眸子思考着一边说话的样子这么好看。 萧铭悦看得有些出神，宋宸眼睛里的水润在他看来都快溢出来，想靠的在近一点儿去仔仔细细的看的更清楚。 两人聊完回家的时候，宋宸没拒绝萧铭悦送他回家的提议，以他跟张临川多年的朋友了，这个点儿车不好打，地铁也挤得不行，没必要推辞。 一路上萧铭悦的健谈和风趣让宋宸紧绷许久的神经难得放松了会儿，靠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起来。 萧铭悦放慢了车速，直到将车停到了张临川楼下也没叫醒旁边的人，今天谈的项目，他大概能猜出来张临川花了多久的心思去安排，就连靠在椅背上睡着了都是一副疲惫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来。 而且还在千易上班儿，肯定是很累。这些年张临川一直过得很不如意，现在却又这么有本事，更是不知道费了多少的精力和心血。 萧铭悦看着张临川的侧脸就就伸出手，食指点在张临川眉心上轻轻推了推，这种从心里发出来的疼惜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想到。 对张临川，一直是当可以没有负担的朋友，自从时隔一年多再见，却隐隐约约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欣赏张临川的沉着优雅，认可张临川的能力出挑，直到现在开始注意张临川的一举一动，心疼他的疲惫。 萧铭悦的思绪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人打断，车窗外响起暴力的击打声，暗下来的天模模糊糊显出窗外的人影，一边用力敲打着车门，一边大声叫着张临川的名字。 宋宸被吵醒的时候，听见车外的声音头也不抬的仍旧靠着椅背休息，“别管他。” 萧铭悦却不爽这人扰了他跟张临川单独相处的机会，尤其是张临川最近做了这么多事情，难得自然的放松下来休息一阵就被这个莫名其妙冲出来的人打断。 拍打声还在继续，渐渐多了些辱骂的词儿。 “张临川你也就是个婊-子，装什么清高！” 萧铭悦听到这话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宋宸一把拉住他，“你别管，这个人就是个无赖，沾上了甩都甩不掉。” “那就让他这么闹？”萧铭悦瞪了一眼张临川那侧的车窗。 “我最近在打听着，迟早收拾他，随他去吧，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儿。”宋宸已经清醒过来坐起身，“不好意思睡着了，不然你也遇不上这事儿。” “没事儿，我就是看不惯他这么嚣张。”萧铭悦一脸厌恶。 宋宸随意笑了笑，“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窗外的敲打声越来越大，宋宸解了安全带，“你先回吧，我也回家了。” “现在这样儿你怎么回啊。”萧铭悦阻止了宋宸拉车门的举动。外面的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他锁了车门，“我去会会他，你别下车了。” 宋宸不愿萧铭悦卷进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事儿里，但萧铭悦明显的立场也不好在拉拉扯扯的看起来太矫情，可萧铭悦虽然对朋友够意思吧。 但把他一个大男人锁车里保护起来也太过了，他心里不太能接受这种保护。他觉得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爷们儿，这样显得他像个弱势群体，需要躲在人身后畏畏缩缩的。 梁慎已经多次在千易楼下堵上张临川都被拒绝，后来甚至让张临川威胁，要是再妨碍他工作就把手机里之前那些消息都放在他的医院里。张临川醒了以后，俩人就没单独相处过。 开始觉得是张临川对他有些小性子，毕竟之前那么多事情，可能张临川一时头脑发热不介意，爱的死去活来的，可人只要经过了大灾大病，很多事情都会看开。 他给了张临川足够的时间，去想他，觉得张临川只要没忘记他，肯定是会想他的，毕竟跟了自己那么久，自己算是张临川唯一的亲人。 他也想过自己以前可能确实有不好的地方，打从心底里，他没把张临川当过一个平等的正常的人来对待，两个人在一起除开性-爱，也就只剩下自己对张临川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伤害，身体的，心里的。把人一步步逼到自杀，让自己老婆下了狠手的打，还把人差点弄死了。 张临川就是他养的一只宠物，调剂生活，带来享受。在张临川从差点推进太平间的病床上起死回生的时候，他是最怕的，他心里有愧，但张临川一睡就是一年多，现在醒了，还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 与其是他觉得张临川一定会想到自己，倒不如说是自己想张临川的滋味儿了，既然醒了那就还可以继续，做从前的关系，他会对张临川温柔一点。 今天来找张临川，家里没人，以往这个点除了跟他在一起，张临川一定在家，等了一阵却看见楼下停了辆车一直没动静，副驾驶的人越看越眼熟，走近了从正面眼看着一个陌生男人俯下身子跟副驾驶的人凑在一起，接吻一样的动作。 按照张临川的话说，给千易的老板是当的司机，没什么别的关系，不要妨碍他工作去千易找他，那么这个送他回来还跟他亲热的男人跟他是什么关系，明明是自己一手养出来的宠物，怎么让别人摸了毛。 所以当萧铭悦下车的时候，梁慎恶狠狠的看着眼前优秀的男人，张临川那点儿本事什么时候勾搭上这种层次的男人，不过这种人的圈子根本不是张临川跟进去的，自己才是张临川的天，攀得上自己就是福分了。 “你干嘛的。”萧铭悦的语气里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你干嘛的？那是我的人，我来带走我自己的人。”梁慎理直气壮。 萧铭悦眯起眼将面露凶色的男人来回打量个遍，努力回想了一下，叫了声，“梁慎？” 梁慎一惊，他从没想过张临川会跟别人提起他的名字，曾经为了自己的名誉起见，百般叮嘱过张临川，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关系。张临川很乖，什么都听他的。现在张临川身边这个陌生男人才第一次看见就能叫他的名字，他跟张临川到底到哪一步了，想想心头怒火横生。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把小川给我吧。”梁慎抬起头得意起来。 “嗯”萧铭悦点点头，“我其实并不知道你是谁，但有一点我知道”萧铭悦说着一步步走向梁慎，看起来随意而自然，直到走近了才突然抬腿一脚直击上梁慎胸口，“那就是你是个混蛋。” 梁慎被萧铭悦全力的一脚踢得直接倒在地上，还没喘过气，萧铭悦直接踩在他肩上，骨头被碾压的轻微作响，萧铭悦从小的跆拳道一直觉得无用武之地，这回是用上了。 “你他妈有病啊！”梁慎疼的面部扭曲。 梁慎这个人萧铭悦确实不了解，但以前见过几次吃饭的时候给张临川打电话，手机显示屏是这个名字，接电话也能看出来俩人大概什么关系。只是张临川一直也没有明确说过，自己也就不提。 后来常常看见张临川身上遮不住的瘀伤，包括自杀未遂，手上还留了道再也不会抹去的伤口，这些都跟这个梁慎有关。 他问过张临川，是不是跟梁慎有关，张临川不说，但他能看出来，维护，包庇，支支吾吾。 自从张临川回来以后，也没再发现以前那个梁慎跟张临川联系了，以为这事儿在那消失的一年里就没了。 没遇见也就算了，都过去了，可现在人不止还在，而且还这样纠缠，不管张临川说的是怎么让梁慎没好日子了，眼前看着这个人他就想先好好打他一顿，让他好好疼一阵。 脚下的力道只增不减，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呢连疼痛的叫声都没了才停下脚，随便一踢开了路。 宋宸是眼看着俩人在车外没说几句就打起来，萧铭悦独占鳌头把梁慎打的爬都爬不起来，又让他想起上一次被梁慎钳制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不够力道。 一边儿想着要健身了，一边虽然是解恨，但还是怕真把人打出问题说不定还要有一堆麻烦事儿。萧铭悦回到车里开了锁，宋宸就赶紧下去看了看梁慎。 梁慎一副难看的模样还不忘口舌之快，“张临川，你傍上金主了，就这么叫人来打我，也是长本事了。说到底你也就是个欠-干的婊-子，装什么清高。” 宋宸拦住萧铭悦又准备动手的样子，不甚在意的蹲下身，“你对我干的事儿，够你每天这么瘫在地上了。” 梁慎睁大眼睛，“你都想起来了？” “你说呢？”宋宸冲梁慎微微笑了笑。 明明是以前张临川每次羞怯的样子，现在在梁慎看来却有些莫名的慌张。 “下个月你们医院就要有新院长了，过几天我会送你一份大礼。”宋宸的样子像孩子一样无辜，说出来的话却让梁慎害怕。 “你想干什么？”梁慎看上去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不是总是找我麻烦吗，很快就会再见了。”宋宸起身再也没看过梁慎一眼。 “我先回了，你也回吧。”宋宸拍拍萧铭悦的肩，“今天谢了，他确实欠打，改天请你吃饭。” 萧铭悦不知道眼前这个张临川还要让他吃惊多少次，刚刚那副样子，明明很平淡，还有些小狡诈的感觉，可让他又看到了张临川新的一面，有些……帅气，而且挺可爱。 “行，那我回了，你注意休息。”萧铭悦等张临川进了楼道的电梯口才开车回家，至于梁慎，他相信张临川完全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让梁慎没几天蹦跶的了。 第十九章 这几天沈景修明显更忙起来，常常在办公室接到电话就出去，可公司里也没什么应酬，每天在办公室坐满八小时以严谨著称的沈总时常开始见首不见尾。 只有宋宸知道，沈景修在忙什么，贷款过几天就要到期了，可沈景修之前谈好的项目都撤走了，以低很多的价钱。沈景修很少有这种不分类型儿接项目的时候，宋宸知道他是因为太缺钱，接了好几个商业设计，这些方面都不是沈景修喜欢的。 沈景修这个人，之前活得简直是随心所欲，生活也好，感情也好，工作也好，现在这样一步步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跟活生生折了他的翅膀差不多，宋宸都能想象到他是怎么厌恶的抛开自己引以为傲的思维想法，去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东西。 沈景修也发现了这段时间的项目纷纷撤走，与其说是客户为了节省资金，倒不如直接说跟他对着干，给他使绊。他能接商业方面的项目已经是很大的让步，那个抢走他项目的人出的价比起他低太多，他有自己的资本和名气，不可能为了竞争这么一次就自降身价，那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沈景修为人讲义气，性格也好相处，优秀更不用说，行里跟他直接杠上的人基本没有，他察觉出不对劲儿的时候，仔细想过实在想不出什么矛头。甚至还想到了一年多以前，那场拍卖会上可能得罪的人，可后来那事儿他也妥善安排了，不至于现在出来闹腾。 又是一晚上没睡好，沈景修直接躺进沙发里理不出头绪，偏过头透过办公室那面单向可见的玻璃墙，张临川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自从上次迪拜的项目回来以后，他就没在参与任何项目了，只是干一些协助方面的工作，经常以调查考察收集的名义外出。人却变得更沉默起来，两人之间自从那晚去过宋潜家里以后更多了些回避的举止。 以前对着沈景修的话，宋宸还能有心思去明里暗里嘲讽一翻，可现在实在是累的没心思去提起精神应付了。 除了要明天按时上下班，还得跑来跑去谈合同，在家里除了做策划就是作图赶方案。连轴转了快半个月了，整个人都累的不行再，这么下去他感觉他开车都快睡着了。 不知怎么沈景修突然想到那天在迪拜张临川撬了他的合同以后，问了他千易多少价，当时他说千易多少钱也不会卖，这是真的，而且他当时心里其实是完全没把张临川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有什么能耐。就算迪拜的项目让他投机取巧了，但不可能再一再二。 最近正赶上还贷的日子，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使绊子，太巧合了，这件事儿除了贷款的银行没人再知道了。沈景修看着张临川熟悉的身影突然将事情理清楚了，张临川知道他贷款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要调查自己，包括他要买下自己手里的千易股份，也是明显把千易查了一通。 那么，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张临川？要是之前，他肯定根本不会将张临川狂妄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却不一样了，种种矛头都指向张临川，由不得他信不信。 沈景修仍旧维持着半靠进沙发里的姿势，掏出手机给张临川打了个电话。 “沈总，有事儿？”沈景修在办公室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张临川的一举一动。 “没事儿，你最近怎么情绪不太好？” “没有，沈总多虑了。”宋宸接到电话时，挺奇怪为什么沈景修就在办公室里还要打电话给他。 “这么累，身体还吃得消吗。”沈景修语气冰冷淡漠，丝毫没有关心的意味。 “还行。”宋宸下意识接了话就愣了，什么叫这么累，他最近在公司里算是很轻松的了，没做什么项目，就随意协助一下别的组，打打下手。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沈景修紧盯着刚刚张临川脸上的错愕。 “什么解释？”宋宸心里开始有些没底。 “一次揽了这么多合同，你也不怕撑出毛病。”到了这步，沈景修比起怒气，更多的是疑惑。 这个让他难得获得一点儿安慰的人，虽然浑身是迷的感觉，但他就是没办法对张临川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打击，潜意识就由着他闹腾，总觉得他再闹腾也不过如此。现在好了，看样子是真快骑到自己头上了，到底是为什么。那天宋潜那条短信，搅得他一团乱，却没办法继续深想。 “沈总都知道了，那就别白费力气了吧。”既然被拆穿，宋宸也没必要在隐瞒，能把沈景修逼到这种地步，差不多也该收网了。 “为什么？” “我要你的股份。”宋宸似是叹了口气。 “不可能。”沈景修咬牙。 “那你就等着你工作室被收购吧。”沈景修看见宋宸说话时已经背过去舒适的靠在椅子上。 “张临川，为什么非要一次次跟我对着干？”沈景修脸色暗沉。 “没为什么，我只要你手里所有千易的股份，然后互不相干。”宋宸淡淡道。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得逞了，我就非要买股份才能填篓子？”沈景修怒极反笑。 “不然你现在还有什么，把股份给我，你还是那个潇洒自在的沈景修，工作室和身份，该有的你都有，还有一笔只多不少的辛苦费，毕竟你把千易做大了，然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张临川背对着沈景修，沈景修看不到张临川的脸，毫无波澜的语气想不出张临川现在的表情。 宋宸没得到答复，接着说，“你不给我，那你就只能身败名裂，你现在也就是个纸老虎，所有资产都抵押了吧，落得倾家荡产的话，多不好看。” 沈景修握着手机一直没说话，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绞痛。当时确实是把自己所有的资产都压在千易上面了，抵押的时候一点儿也没犹豫，在这个城市里打拼出来的所有血汗，都在一年多以前的拍卖会上倾尽了。 现在被逼着却要卖出去，张临川说的没错，只要卖了股份所有问题都没了，而且自己肯定亏不了。 可这些对沈景修来说，根本不是钱的问题。那是宋宸的东西，宋宸留下来的可以延续下去的东西。他没办法就这么卖出去，他也没法想象有人把宋宸的东西占据了，抢走了，他已经没了宋宸，不能连宋宸的东西也都失去了。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去抓住每一个跟宋宸有关的东西。他把宋宸的办公室保持原样，公司的人用高价留下来，他的副驾驶再也没让别人坐过，连他自己都不敢再坐，他学着自己做饭，每次都摆上两副碗筷。 “我会考虑。”沈景修声线有些沙哑，挂了电话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那个跟宋宸一样的背影现在看起来格外刺痛，他想宋宸，特别的想，撑了这么久快要崩溃了。 宋宸半垂着眸子遮住了他明亮狭长的眼睛，之前觉得真到这一天应该会有畅快的感觉，然而并没有，心里很平静，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心里沉沉的，不悲不喜。他只是想拿回来自己的东西，再让沈景修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形同陌路。 宋宸对于沈景修，一次次的失望，甚至还一次次自讨苦吃，以前方清哲那巴掌没把他打醒，现在是真的醒了，沈景修从来没把他当回事儿，如果有那么一点儿，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话也摊开了，宋宸也不用再继续坐在这儿耗着，他需要好好休息一阵，起身也没打招呼直接就走了。 宋宸觉得张临川住的这个房子可能是有种魔力，总能在楼下遇到些爱见得不爱见的人。不爱见的自然是梁慎，至于爱见得…… 宋宸自从远远的看见那个人就心跳加快，悄悄攥紧拳头，想不出怎么去这么直接的面对。宋宸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会在自己楼下，明显冲着自己来的意图，宋宸连步子都变得有些踌躇。 终于离得近了，宋宸想要开口叫一声却叫不出口，好几次以后嘴唇都有些颤抖。 “小宸。”亲切的称呼，还是一如既往沉着的语调，在宋宸清醒过来的脑海里只是两个月没听到，却久远的像是从上辈子传来的。 宋宸感觉鼻尖的酸楚一瞬间就涌上来，开口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第二十章 “哥。” 翻涌的情绪开口却只有气音般颤颤巍巍，宋宸从没觉得说话可以这么艰难。 宋潜定定看着眼前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样儿的张临川，或者说，自己的弟弟，宋宸。 宋潜来之前，想了大半个月，他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他甚至还去了宋宸的墓，已经化成骨灰的人怎么会又出现了？ 第一次见张临川鬼鬼祟祟跟着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是个走路姿势，穿着打扮有些像宋宸的年轻人，所以他没制止，想看看他到底想什么。 就是那天，沈景修告诉他张临川跟宋宸有多相似，沈景修多在意宋宸，他这个哥哥是亲眼看过的，他相信沈景修的判断，不觉得是空穴来风。直到自己入手调查了以后，才一点点抽丝剥茧，知道的越多，越开始恐慌，更多的是种自己都快觉得变态的期待。推翻了他对世界的认知，但真的存在的话，他该多庆幸。 两人站了好一阵子，就静静的站着，宋宸低着头不敢再看向宋潜熟悉模样，宋潜却一直紧紧看着对面自己从小心疼到大的弟弟。样子变了，身材变了，身上的气质却还是温润得体，干净的优雅的，优秀的宋宸。宋家的孩子，不管怎么样，都能让自己不失本性。 “上楼吧，你这是要回……回去吧。”宋潜原本是顺口说成回家，但楼上这个房子是张临川，不是宋宸的，他要亲自带宋宸回宋家。 “嗯。”宋宸点点头，错开身子在前面带路。 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过话，电梯门上映着两个笔挺修长的人影，一个沉稳，一个年轻，脸上却都是同样的表情，认真看着门上的倒影。 宋宸坐在沙发上眼神空落落的思索着措辞，毕竟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空气有些凝固，“那天出意外，我好像是死了，很疼，没有知觉了，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宋潜没有搭话，宋宸接着说，“感觉像是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头很疼，在医院，醒来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知道自己叫张临川，还拿了张临川的证件。” 宋宸的脸上还是熬了大半个月的疲态，宋潜打量了一下屋子，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宋宸面前，“回家吧。” 宋宸回过头，紧抿起唇，“嗯。” 手握上温和的杯子，宋宸再也忍不住，眼眶一阵湿润，颤抖着清楚的，“哥，哥……” 宋潜拍了拍他的肩，手掌停在宋宸肩头舍不得离开，长大以后他们很少有过亲近的时候，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打闹，宋宸也是格外的听话懂事，早早的就独立起来，现在却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宋潜轻轻揽住宋宸的肩头，鼻尖也发着酸，自己的宝贝弟弟回来了，宋家的孩子回来了，“休息会儿吧，等会儿我们就回家。” 松开手宋宸抬手遮着眼睛揉了揉，“哥，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跟踪我那天，景修叫了我去酒吧，跟我说有个叫张临川的很像你，让我查一下。” “沈景修？他为什么要查我？”宋宸问。 “他很想你，他没说过，但他非常固执。”宋潜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应道。 宋宸偏过头，想我？好歹也认识几年了，死了人谁不想想，但是，“什么固执？” “从你们那天出事以后，沈景修就开始接手你的事情了，拦不住。”宋潜的有些浅浅的无奈。 “我的事情？”宋宸不解道。 “对”宋潜想了想补充道“你的所有事。” “怎么回事？爸妈呢？” 一年多以前，出意外那天，宋宸护住了副驾驶的沈景修，沈景修是强撑到报完警才失去失意的，警方和120是同时赶到的。 宋宸的伤势非常严重，身体多处被钢筋刺穿，头部损伤最为致命，送到医院后，伤口难以处理，失血过多，整个人基本已经废了，被砸的地方血肉模糊，骨骼碎裂。抢救为了吊一口气，持续了二十多个小时，宋家人在医院一直守着。 沈景修没被宋宸护住的肩部和腿也受了重创，刚处理好的伤口固定好骨头就醒了。拉着护士问出了宋宸的下落就赶过去。 “景修？你过来干什么，你伤的也重赶紧回去。”宋潜一看见沈景修就要架回去，沈景修跟他们家关系很好，他也知道爸妈都挺喜欢这个不错的年轻人。 出了这样的事儿，谁都不想看到，事故现场他是亲眼看到的，当时他刚好在附近办事儿，急忙赶过去看到的就是自己弟弟倒在副驾驶上，医护人员费了很大劲儿才把俩人分开。 他一直都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好，那一刻，他却突然感到超越生死的庄重。自己的弟弟，竟然会为了一个人，把自己都豁出去了，命都不要了。 他不是没想过要不是沈景修，宋宸可能不会出事儿，但是那是宋宸自己的选择，他在现场看见宋宸的时候就知道宋宸有多么心甘情愿。 对沈景修，不管是他，还是他们家里人，都恨不起来，这些年沈景修都快成了宋家的半个儿子。这种事儿出了，意外，能怪谁呢。 沈景修甩开他的手，紧皱着眉头一步步踉跄着走到抢救室门口，大腿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猩红的血染红了绑好的绷带，肩上用来固定的夹板也松动了。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口就更撕裂的疼起来，他浑然不觉。 只能感到胸口里已经灌满的痛苦，蔓延到全身，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景修你怎么过来了，你受伤就别走动了。”宋宸的母亲陈圆掩着嘴过来扶住沈景修，脸上还挂着泪痕。 沈景修摇摇头，撑着抢救室外的座椅慢慢蹲下，腿上的伤口鲜血开始呈现往下蔓延的趋势，靠在墙上过了好一会儿，沈景修才开口，“宋阿姨，对不起。” 陈圆看起来还很年轻，保养的像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好像一瞬间苍老下来，此时被宋宸的父亲宋霖顺着背脊，宋霖握紧了妻子的肩沉声，“不怪你，这都是命。” 沈景修双眼放空，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当时的情景，眼睛酸胀的过分，他第一次感到无力，什么也做不了。宋宸为什么要这样？他知道宋宸对他的照顾，甚至是陪伴，他隐隐觉得宋宸对他是不一样的，以前他没敢多想，就算宋宸坦白了，他第一时间也是逃避。 他没想过宋宸对他能到这个地步，能把命都给自己。不是随便说句喜欢的程度，是他从没想过的认真，到了这个年纪，都不是青春期的小孩子了，不会意气用事到这个地步。宋宸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现在为了自己生死不明。 一墙之隔，沈景修恨不能躺在里面的是自己。有护士过来给他处理伤口，他完全不配合，只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有人碰到他他看也不看的挥开。几次以后，宋潜让旁边的医护人员都下去了。 几个小时以后，“让我进去行么？”沈景修突然开口，干哑的嗓音闷闷的，众人才看到蹲在地上将头埋进手掌里的人。 “景修，你们一个两个不能都这样，听话，去处理一下。”陈圆看着沈景修无助蹲在门口，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得七七八八，头发凌乱，也揪心起来。 “我想进去陪他，让我进去吧，我等不下去了，我怕……”沈景修的声音越发颤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他原本以为泪腺都退化了，抬起头时满脸的泪痕定定的看着陈圆。 陈圆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孩子，好不容易平复一些的情绪又涌上来，“孩子，你先起来，把自己顾上。” “宋宸怎么不把他自己顾上，他都没有顾过自己，他怎么不顾一下自己呢……让我进去吧，阿姨，我等不了，我想看看他。”沈景修毫不在意自己狼狈至极的模样，大滴大滴的热泪滚下来。 突然抢救室的灯灭了，宋家人一下围上手术室的门口，医生走出来一边儿摘着口罩一边摇摇头，“我们尽力了，抱歉。” 沈景修浑身一震，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冲进抢救室，真的看到病床上的人却又望而止步，病床上还鲜血淋漓，几个护士在做最后的清理，因为失血过多而掉的血袋被拔走。 除了那张脸还能辨认出来，就连头部都是一团模糊，身体甚至有骨骼下陷的地方。沈景修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慢慢挪着步子走到病床前，面目全非的身体。 沈景修想抱一抱宋宸都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只颤抖着轻轻伸手触在宋宸脸上，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泣不成声，“宋宸……宋宸？起来我们回家……不去那家店吃饭了，去我家……去我家……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 宋家人跟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陈圆受不了病床上的儿子的模样，转过身被宋霖抱在怀里，宋潜的步子也格外艰难，几个护士看了脸色识趣的走出去，“家属不要停留过久，需要处理。” “景修，看过就好了，小……小宸这个样子，让他收拾干净吧。”宋潜沙哑的腔调偏过头移开视线。 沈景修死死的盯着宋宸，轻轻握住宋宸染上血的手指，小心翼翼，眼泪也落在宋宸手心，刚刚失去呼吸的身体还残留着余温，沈景修收紧了手掌，微微笑了笑，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宋宸，我知道你没事儿，你起来吧，我们回家……” 宋霖是看着俩个孩子的情谊，现在这样，看着自己儿子浑身是血。平时意气风发的宋霖也只是个年过半百的父亲，紧皱起眉深深的呼吸，艰难开口，“景修，我们都很难接受，但你让人先来处理，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沈景修只是僵硬的站着，眼睛里是流尽了眼泪般的干涩，紧紧握着宋宸的手，感受着手里的体温一点点消失，又覆上一只手，好像这样就能捂热一样。 最后是宋潜引着处理的人进来，沈景修死死拉着宋宸的手不放。 “景修，配合点好吗，让人给小宸收拾一下。” “宋宸没事儿，宋宸还好着，他手还是热的。”沈景修怔怔的说。 宋潜都说不清自己那天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沈景修弄出去。从开始的还能正常说句话到最后拉着宋宸的身体病床谁都不让近，后来是叫了人来强制把沈景修弄晕了拖出去。 沈景修那天搞的伤口感染发起高烧，宋家人考虑到沈景修在医院失常的反应，只让宋潜去经常去看看沈景修，沈景修在医院里昏昏醒醒的，都快烧迷糊了，伤口反复感染，一个周以后才彻底醒过来。 宋宸的葬礼沈景修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没能去，那时候还躺在医院里，如果他知道了，他想他也不会去，他接受不了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都接受不了。千易股份被拍卖的消息是大约半个月以后传来的，沈景修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半个月没出过门，整日浑浑噩噩。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沈景修当即就联系了宋潜。 “宋哥，为什么要卖了宋宸的股份？” “我不是做这个的，在我手上也是糟蹋了，还不如给别人好好干。”宋潜自从沈景修出院以后就没再见过，有想过问问，但知道都需要时间，沈景修那天的样子，宋潜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但没有说。两人关系能到这地步，其余还有什么好去介意的。 “别卖行么？”沈景修好多天没休息过的嗓音干枯嘶哑。 “小宸的心血我总不能让他砸在我手上。”宋潜叹口气。 “我不会让它砸了的。”沈景修不容置疑，“我买。” “景修，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 “不管多少钱，我都买。” 宋潜迟疑了一阵，“好吧，我给你最大的限度就是市价了，如果能在下周一的拍卖会之前凑齐钱，我就市价转给你。” “好。” 第二十一章 沈景修知道宋潜已经给了最大的让步了，市价对现在的千易来说，完全是亏了。 也许是看在宋宸跟自己的关系，所以可以给这么大的余地。但仍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至少对沈景修这种从来不费劲儿挣钱，一年只接一两个项目还得看自己心情好不好的人来说，完全没预料过自己的资金会有不够用的一天。 挂完电话，沈景修才从大半个月行尸走肉般的状态恢复过来，应该怎么做，要很多钱，非常多，他从没为钱发过愁，现在后悔死了自己怎么没想过存点儿钱。 借的话个人或者企业都没必要借给他这么大一笔，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抵押，因为数目巨大，一系列的手续办下来费了很长时间。但他在贷款合同上签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失去很多东西了，下半生可能都就此不一样了，只要一签上，他再也不会放手了，但他半点儿也没犹豫。 他这样一个无比厌恶束缚的人，可能从此以后就要跟宋宸的东西绑在一起了，没有丁点动摇，踌躇，甚至是渴望着一头扎进去。 他想要宋宸所有的东西，但真正想要的人已经不在了。人都死了，自己才去做这些东西，汹涌的无力感让他整个人都随时紧绷着一根弦，才能正常的去行走，处事，因为只要稍一放松，铺天盖地的情愫会把他全部淹没。 宋潜给了他五天的时间，千易的股份现在是块儿大肥肉，周一的拍卖会上，少不了能卖出个好价钱，值钱也好，证明小宸做的很好，能把千易做出成绩。 他知道沈景修的优秀，也知道单靠沈景修自己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也不会有人能借出来这么多，他那么说的时候，其实也有些劝慰的意味在里面。 给沈景修一个机会，哪怕是无望的机会，让他明白宋宸是真正的走了，而且他也该做做自己该的事情，这样暗无天日的堕落毫无意义。如果小宸还在，也不会希望看到这样沈景修。 拍卖会如期举行，宋潜在开始前还是留意了手机，完全没有消息，最后的机会，沈景修果然还是没来，意料之中却也参杂着些许失落。报价越来越高，知道后来没人再竞拍了，快要敲定的时候，门被暴力的踹开。 沈景修的亚麻色休闲裤大腿处本来就透出鲜血染上的点点痕迹，这下猩红的液体更是迅速就浸湿了布料，腿上的伤口几乎是立刻的撕裂开来，肩上还挂着出院的夹板，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从没打理过。 沈景修近日里身体上的伤口反反复复的感染又愈合，钝痛已经变得麻木起来，心口的伤却没有医疗的机会，只随着时日被利刃一刀刀来回切割，一次比一次深刻，每次都提醒着他自己的幼稚，愚蠢…… “今天谁也别想买走宋宸的股份。”沈景修弯着腰，有些气喘，一看就是赶过来的，只是皮外伤的右手撑在同侧没受伤的腿上，手里捏着的文件已经发皱变形。 拍卖会的支持人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宋潜，宋潜立刻站了起来，从被后来跟上来的保安手中解救出沈景修，有些责怪，“你的伤怎么受得了搞成这样。” 沈景修费力的按着腿抬起头，眼里是赤-裸-裸的恳求，“宋哥，别卖掉宋宸的东西。” 宋潜一直都知道沈景修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他确实有他骄傲的资本，可因为宋宸他又见到了这个男人的脆弱，和现在这样明显的祈求。 拍卖会就差最后一步就结束了，现在赶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无论宋潜心里多么动容也没办法，更何况，“已经结束了，而且你也拿不出这么多” “我拿得出”沈景修生生打断宋潜的话，将手里的被捏皱的文件塞给宋潜，一看就是刚签好的合同就拿过来，急的上面的油笔还被蹭了一点儿。 宋潜下意识翻了翻文件，是份抵押贷款的合同，上面是沈景修工作室的整体估算，算的上千易市价的一大半了。 “钱我可以马上打给你，我没来得及安排资金就过来了，除了这些剩下的一部分从我的账上划，你说的条件，我办到了。” 沈景修急促的出口，却只看到宋潜渐渐皱起眉头，心慌的催促起来，“宋哥，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凑齐市价，就把股份给我。” 宋潜是震惊了，他没想到沈景修真的能弄出钱来，更没想过沈景修把全部身家都抵押了，就算是拿到了股份，也不可能立马就回了本儿的，这么做的意图太明显了，他就是要宋宸的股份，不管什么代价，他都要定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下面竞拍的人从开始的不明所以，到听了宋潜和沈景修的对话都明白过来，感情这是要抢了自个儿收益，还是市价，真够可以的。 那个最终出价的人自然是不会看到到手了的肥肉落到了别人嘴里，站起来就冷嘲热讽起来，“这是怎么个意思啊，私底下既然都谈好了，还搞个拍卖，宋家这么做事儿可不太地道。” 宋潜当时确实是没想到沈景修会真的弄出钱，所以也没有取消拍卖会，哪怕是沈景修再早来半个小时，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现在…… 宋潜没理会那个人，反而将文件还回沈景修手里，“景修，现在还来得及，你马上去撤销了抵押吧，法律上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资金也还没有启动，其他地方都不用考虑，现在撤销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宋哥”沈景修费劲儿的站起身，尽力克制腿上神经刺激带来的抖动，“我既然做到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你把股份给我吧。”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市价也敢来说这种话？”那个志在必得拍下来的人明显看出了不对劲儿，顾不得修养直接抬高了声音。 沈景修回过头，面色冷峻，一身的狼狈却不影响他骨子里的骄傲，“宋宸的东西谁也别想沾上一丁点儿。” “你是谁，没钱还来冲个什么劲儿！”那人也是见过不少人，做过不少生意的老板，沈景修身上的傲气浑然天成，不是虚的，但利益至上，没钱就资额说话。 “沈景修”沈景修挺直了身子漠然的看着下面窃窃私语的人，眼底里是冷冽的寒冰，接着道，“也是千易的总裁。” 先是沈景修的名气行里的人都知道，只是他为人太过随性，这些商业方面的来往非常少，想要请他来自己手下做事的人也很多，但他都不屑一顾，见过的人就也不多了。现在这副有些落魄的样子遮不住他的气场，可也没让人能联想起来。 还没从惊讶里回过神来，想清楚沈景修跟宋家有什么关系，接着后面的那句话更是平地惊雷起，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儿，这话就说的太大了。 宋潜在一旁也是惊了一下，沈景修这话说的他也给不出反应了。打心里其实他也是愿意把宋宸的心血交给沈景修打理的，虽然沈景修真的拿出钱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儿，在的局面就是不上不下的，坐着的竞拍区更热闹起来。 沈景修趁着没人直接站出来，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扔，“今天的事儿我有责任，我会给你们每个人一份道歉的诚意。” “话是没错，但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到底这是宋总的拍卖的股份。”知道了沈景修的身份，自然都变得客气很多，毕竟一个行当里的，没必要搞的太尴尬，而且就刚才来看，沈景修跟宋潜的关系不浅，所以也只能那宋宸来说事儿。 宋潜看着沈景修冲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不会顺利了，沈景修有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就为了拿到千易，不过几天就变的身负巨债的。 这次的股份本来是会按照出价的多少，按比例拍卖，能吞下这个价的本来也不多，大家都想能插一脚，一起消化，现在沈景修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一个个善后。 一时间宋潜想要奉劝的话也变成徒劳，沈景修突然看向他，声音不大，却能稳稳的止住了下面的骚动，“宋宸生病了，所以才把股份给宋哥你处理，你是他的亲哥哥，愿意卖给谁是你的事情，更何况，宋宸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除了我，没人有资格动一分一毫。是吗？宋哥。” 沈景修这是直接表明了跟宋家人的关系有多深，下面的人即使心有不甘，但也都不好再拉扯，后来这事儿沈景修拿了和善后的时候，把所有身家都赔进去了，包括这一年多的收益也就是这样一点富裕的也没有。 沈景修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去了宋家，在宋宸已经被锁起来的屋子里一呆就是一天，宋家人都沉浸在悲伤里才锁了房间。 沈景修却像是自虐一般，明知道会更疼，却还是要迎着刀锋往上凑，只有这样，呆在宋宸的地方，才让他有一丝的安心，甚至幻想着宋宸还在。就是那个时候，他出现了幻觉，精神一度危险。 沈景修看看遍了宋宸从下到大的所有东西，直到翻到一个小本儿的时候，彻底崩溃，信息时代很少有人这样用纸笔在记录。 其实那个本子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年月日，有他的生日，还有他成立工作室的日子，他搬家的日子。自己的事情，宋宸记得比他还清楚。 还有每一年都会有的一个日子后面写着当时去的地方，几次写下来沈景修猜出来了，那是当初宋宸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第一个日期上写着，千易，面试。很简单的寥寥数笔，他从没在意过，每年还会有这么一个日子。 他还找到了他的简历，所有在千易做过的图纸，和体检报告，当初刚进千易的时候因为方清哲的事情，一度搞的胃病，那时候宋宸算是他的上司，可总是对他恰到好处的关心，总是有“刚好我这有些应急的药，你拿去按时吃”“办公室有热水，就别拿饮料喝药了”。 那时候只觉得这个上司挺和气，年轻，跟自己差不多岁数，俩人慢慢不知怎么就变成朋友了。没想过宋宸在背后默默做过多少努力。 沈景修在宋宸的房间哭出声来，汹涌而来的悲戚将他淹没，终于彻底落入万丈深渊，罪无可恕。宋宸的死也变成他生命的缺失，原来自己错过了那么多，他根本没法去衡量的深情。 第二十二章 宋宸呆呆的听了宋潜将那时候的事了了概括了，心里也和表情一样木然，顿顿的，给不出个明确的反应。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句话，就是沈景修在乎他，也同样是他没想过的在乎。不过却没掀起太大波澜，跟沈景修相处过近五年，头一次知道他这样不管不顾的样子，不管是兄弟情谊，还是内疚忏悔，都足够了。 宋宸从没想过需要沈景修为自己做些什么，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非要说出个什么，那就是能跟沈景修正儿八经的在一起，以前知道是个虚幻的想象，所以不说，也不敢说。 后来说了，也觉得没什么重要的，反正迟早是没法子得逞的，大大方方的承认，虽说还是有些被逼出来的感觉，也被一干二净的拒绝了。 再到后来，还没来的及跟他继续称兄道弟，就挂了，说不定还真的就是命。让自己个儿一了百了，无牵无挂。 隐隐的感触不是没有，也只是感触而已了，再怎么爱一个人，也经不起这种重走一遭的辛苦，上辈子自己是陷进去了，就不想出来，就愿意呆在地底儿里。 现在回头再看，哪怕就是再活一世，沈景修不喜欢人还是不会喜欢，他自己也说过，就是喜欢张临川这种类型儿的，这种长得像方清哲的。 自己何尝不知道他喜欢这样儿的，上辈子就知道了。不就是个方清哲吗，上辈子搅得自己不得安宁，这辈子总得由着自己了。 宋宸没见过沈景修那么极端的模样，凭着想象也能猜出来是怎么样激烈深刻，心口有些揪着堵着，好歹还落了沈景修的在乎，也算是互不相欠了。 尽快收拾了情绪，宋宸抬眼黑漆漆的眸子像从前那般清润，“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景修带你回家那天，你自己换鞋，倒水，吃饭，坐姿，所有的细节。”宋潜叹了口气，“你用的全是宋宸的东西，本来是被妈收起来了，那天是我故意都拿出来，全被你随手用了去。” 宋宸心惊，没想带宋潜能这么细致，“可是就算这样，也……” “我找到张临川做手术的医院”宋潜接过他的疑惑，回过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宋宸，像是适应这个新的面孔一样， “费了点劲儿，因为已经是要进太平间的人了，突然又活过来，这种事儿说不上是医生的问题，还是医院的疏忽，被掩盖了，参与过手术的人嘴都挺紧的，我还是找到当时参与手术的一个护士才套出点儿情况。从知道张临川做手术的时间和你……出意外那天，是同一天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加上景修说过你像宋宸，就故意让你回了家。” 宋潜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时脸上深刻的情愫却昭然，宋宸只觉得自己太让亲人受了伤害，“对不起哥，我怕你们接受不了，我想的是慢慢找机会…..毕竟，毕竟这个事情太超出正常范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说完宋宸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自然的蜷了蜷手指，捏紧又放开，这个生命来的玄而突然，他也是真的有过害怕，不知道自己这到底算是什么，算人吗？以后呢，会有改变吗？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宋家的人，都是我的弟弟，爸妈的儿子。”宋潜没来由的心酸，“你看，你就算是变了个样子，也还是得哥接你回家。” 宋宸点点头，咬咬牙止住了眼眶又涌起的热度，“我知道，只有家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亲人才会对自己了如指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用过的杯子，放东西的位置都熟稔于心。 这种关注的程度，不免想到了之前对沈景修的研究，果真也是像亲人一样的程度，无亲无故，就能投入那么多，倾尽所有。现在再也不会将眼光放在这一个人的身上了，珍爱这种东西，还是该给合适的人，至少明白你用心良苦的人。 “晚上我回家跟爸妈说一下，让他们有个准备，明天你就回家。”宋潜说。 “嗯，爸妈都好吗？”宋宸皱起眉，对于以现在的样子回家他还是有些发怵。 “你回家就什么都好了。”宋潜说着站起身，“我先回家安排，你好好休息，你现在这个状态爸妈看了也会难受。” “哥”宋宸看着宋潜开门的背影想说点什么，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打起精神，熬了大半个月，身体状况确实很差劲。 宋潜闻声回过头，宋宸想了会儿说，“开车小心。” “嗯。” 宋潜走了以后，宋宸直接冲了个澡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自从重生以后，从没睡过这么沉，这么安稳，虽然心里千头万绪，可自己终于有了归宿，可以回家了。 虽然张临川的身体再年轻，但宋宸心里也始终只是个三十二的大男人了，而立之年了，一直没有自己的家庭。除了自己的父母，亲人，真的没有人还会把他当作一个需要温暖关怀的对象来对待了。 已经是深冬的季节，很少会下大雨，这晚却连着下了一整夜，宋宸头一次能睡的沉稳到毫无察觉，沈景修却生生把这场雨从头至尾淋了个透。 夜里的墓园没人再去，原本应该阴冷冒着森森寒气的地方，却冻不住坐在地上衣衫湿透的人。 沈景修心里是无处可去的苍凉，可能明天，还是后天他就会彻底失去手里紧紧抓着的跟宋宸有关的唯一一点儿联系，再也不用进千易的门，也不用走经常去找宋宸的那条路，一切还带着宋宸气息的东西都会被其他人接手，改变，然后这个人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自己还是那个目空一切，心高气傲的沈景修，做回自己的事情，回到自己的地方，可就连自己的家里都是宋宸做过饭，收拾过的，自己终究就只剩下这么点儿少得可怜的惦念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慢慢走到这一步的。 “宋宸”冬日的衣服打湿以后沉沉的坠在身上，沈景修也懒得去在意，直接就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随意的坐着。 眼前的墓碑被雨水冲刷的光滑，手触上去，冰冷的石碑比深冬还要冷，轻声的呼唤，不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跟人低语，全混进水声里。 手机响了好几遍，直到彻底进水没了动静，直至半夜，一个人打着伞远远的从漆黑的夜里看见人影赶过来，沈景修头也不回听着脚步声过来。 “你又发什么疯！”简嘉上来直接一把推了沈景修的肩，最近沈景修的精神状态令人堪忧，他刻意每天一个电话问问。俩人认识十几年，在这城市也算是一直相互照应着。 沈景修从高中到现在的事儿，他都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个宋宸，他从没见过 沈景修能为一个人到了差点成了精神失常的地步，见识过后，更是注意着。 沈景修从来不会无故不接他电话，加上最近的不太正常，他去沈景修家没发现人的时候，就提着心过来，肯定是在这儿。 宋宸刚走的时候，好一阵子沈景修都泡在墓园里，这本来是件挺可怕的事儿，可沈景修做出来，自然而然的坐在墓园里，平和无神的对着地上的石碑，垂着头认真盯着石碑上的字，看不出表情。 那时他却只觉得可悲，甚至还有些怜悯，沈景修那个毫无生气的样子跟这些埋进土里的骨灰有什么两样？完全没有违和的感觉，地上的人和地下的人成了一样的静谧，诡异的相称。 沈景修不知已经在地上坐了多久，被这力道一推，直接踉跄了一下，身子歪了歪，仍然坐着。 “你这样不行，你在这儿坐到天亮，宋宸也不会回来。”简嘉知道普通的话语根本已经刺激不到沈景修了，沈景修的心已经跟死了没两样了，只能让他更清醒的认清事实。 “宋宸不会回来，只会走的。”沈景修张了张冻得发紫的唇。 简嘉听清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心里愈加担心起沈景修的状态。 “千易会是别人的了，宋宸一点儿点儿走了，不是我的了”沈景修感觉心脏像是被剜走了一大块儿，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鼻息竟然有些颤抖，“然后，宋宸会慢慢消失的更彻底吧，直到有一天，一丁点儿跟他有关的东西也没了。” 额发已经被打湿，水流顺着留下来闭上眼，却出现宋宸之前一边儿责怪他又不好好吃饭，一边熟练的打开冰箱去厨房里忙活的样子；宋宸每来一次就在家里进进出出的收拾妥当一次;宋宸弯着腰从篮筐里把他随手丢弃的不能机洗的衣服一件件挑出来拿去干洗；宋宸在楼上的花园里把他兴致来了买下来却没几天热头就不管了的植物照顾的仔细健康…… 只剩下这些念想了，就只有这点念想了，以后，手上会逐渐失去跟宋宸有关的一切。 再没了能证明宋宸真实存在的东西了，没法呆在有宋宸的地方，会不会到最后，就只能想想了，什么也没有了。那自己该怎么办，没法想象，跟自己来来去去快五年的人，真的就只能存在回忆里了。 仅剩的用来延续的东西，也终于没了。 简嘉看着沈景修痴愣的样子，几次想要开口也找不到适当安慰的话，况且沈景修已经说了有结果的话，那千易真的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说出来的话总是耿直，“你先起来，你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除了伤害自己身体。” “伤害身体，宋宸怎么不想想伤害身体，他怎么不想想，简嘉…..” “嗯。” “我特别后悔，真的，真的特别后悔……”沈景修脸上淌着的水不知什么时候从冰冷变成湿热，暗哑着开口，“后悔那天没带他回家” 简嘉长久以来将沈景修的反应归类为自责，负罪感，以及失去好兄弟，虽然从前老是拿宋宸开沈景修玩笑，说宋宸是沈景修姘头，是沈景修的独家定制。 因为沈景修和宋宸俩人关系虽然看起来是好朋友，但能看出来宋宸是有意配合着沈景修的，包括沈景修的所有习惯就摸得门儿清，所有的好都给的恰到好处。 但沈景修却从来没承认过俩人有过什么，只是说好朋友，就连自己后来跟沈景修提过宋宸对他的意思是个人都看出来了，沈景修也没承认过。 现在沈景修说的话让简嘉一瞬间就想到了之前跟沈景修提过的宋宸的事儿，脱口而出，“带他回家，你是要娶了他吗？” 沈景修听了直接没理会他，简嘉悻悻的闭上嘴，俩人一直在墓园里待到天快亮才回去，简嘉感觉自己腿都僵了，时不时想走动一下，在墓地里看起来总觉得诡异，沈景修一直坐着一动不动。 第二十三章 再一次站在宋家的大门外，宋宸紧张的手心冒汗，是个好事情，终于得正大光明的回来了，心里还是发怵，宋潜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进去吧，爸妈那里我都说过了。” “嗯。” 没有意料之中的慌乱，进了家门只是一片沉默，宋霖和陈圆的坐姿都十分僵硬，虽然已经听大儿子说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但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之前他们都见过的那个来家里吃饭年轻人竟然就是自己已经死去一年多的儿子，再多的兴奋和想念也会掺杂上一点儿对未知的恐惧，那时候宋宸是个怎么样的死去的状态都还清晰的映在心里。 宋宸跟父母静静的对视着，只想着不能退缩，他心里也是怕的，怕自己算起来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狠狠咽了口唾沫，低声加了句，“爸，妈。” 最先起身的是陈圆，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眼泪就流下来，宋宸走过去扶着母亲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天宋宸跟宋家人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就算是坦白了身份，他也知道父母对自己还是会有些芥蒂，他将从小到大能记得的事情都一点点说出来。 宋霖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也终于没能忍耐住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丧子以来压抑的悲伤。一家人抱在一起，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宋宸的身份是个问题，要想再更名有些困难，但是宋家的手段这点事儿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当时考虑了很多。宋宸这么年轻就没了，是全家人的痛，想让宋宸走的平静一些，再依照宋宸的性格，也并没有将宋宸的葬礼大操大办。 加上没人去宣扬这个事情，多数人还是只知道宋家的小儿子卖了千易，加上拍卖会上沈景修的说辞，知道宋宸死了这个消息的外人并没几个。宋潜想要安排立马让宋宸转户口的事情，宋宸却拦下来。 “怎么了？你是宋家人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回来。”宋潜问。 “我还有些事情想处理，身份随时都可以办。”宋宸推开尘封了的房门，并没有意料中的灰尘，反而很干净，跟自己以前住的时候一样。 宋潜进门倚在书桌上，对着宋宸的疑惑道，“这里妈会来定时打扫，但基本上是景修在打扫。” 宋宸挑挑眉，“他来干什么？” 宋潜觉得现在的这个宋宸真是年轻了太多，要不是穿着打扮，光看脸还真是年轻了太多，“他来的比较勤，每次在你的房间里呆的也比较久。” 宋宸拿起书架上之前没看完的书随手一翻，模糊记起来之前看到的那一段儿，已经被人夹了书签，书快到尾的地方也被夹了书签。这是……沈景修看的？想着又拿了别的书随便翻了翻，有些还夹着书签，有些没有，但看样子可能已经是看完了。 宋宸突然有种被人扒光了窥视的感觉，精神世界这种东西还是跟亲密的人分享会比较好。沈景修之前从没认真关注过他的任何事情，可能连自己的喜好都不知道，自己确实连他每张作废了的图纸都拿着研究半天。 宋潜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微微皱起眉头的翻找完，宋宸跟沈景修的关系说是兄弟，却还总是有些不同的意味。 尤其是宋宸死了以后发生的事情，沈景修光是长时间的沉溺在宋宸的房间里，以及刺激的出现的那些宋宸伴他左右的幻觉，就光凭这些就有些不寻常，现在宋宸回来了，那“你跟他，现在怎么样？” 这话说出来，宋宸突然有些不自在，好像跟沈景修以前怎么样了一样，有些别扭，“没怎么”，转过身接着道，“就这两天我打算收购了他在千易的股份。” 千易是宋宸一手创立的，收回来无可厚非，只是，“他现在知道你的身份吗？” 宋宸摇摇头，“我注册了个公司有些资金，现在回家了剩下的钱我也用不着想办法了，一次付清把千易拿回来。”说着拉开柜子拆了一条烟，从认识沈景修以后，知道沈景修不喜欢烟味儿就没再抽过，偶尔压抑的时候会在家里自己抽抽。点着的时候深吸了一口，从烟雾里抬头，“我没打算告诉他，哥，你也别告诉他吧。” 宋潜心生疑惑，他一直觉得，以宋宸和沈景修的关系，现在的局面，宋宸回来了，沈景修应该是跟他们家里人一样的高兴，一样的可以得到这个消息。 “你想好了么？”宋潜知道自己弟弟为了沈景修能豁出命，现在也看得出宋宸心里的沉重。 “嗯”宋宸打开窗子让烟味儿散出去，果然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自己也变的有些不喜欢烟味儿了，但张临川这个青涩的喉咙被那股子烟微微刺痛然后充盈进肺里带来的一丁点儿麻痹让他觉得在当下很适当。 垂着眸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沈景修现在快倾家荡产了，这么快的时间里也找不到能马上转手的人，我会以目前市价提高百分之二十的价格收购，他不会亏。” 话一出口，宋潜睁大了眼睛看着宋宸，没想过俩人如今竟然是这样对立的局面，“小宸，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宋宸微微歪着头，衬着这张脸竟显得有些天真，“其实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不是我跟他的事儿，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垂下夹烟的手指，宋宸笑了笑“这个价算是他应得的，千易，发展的不错。” 宋潜愣了愣才消化掉那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都是成年人，加上来来去去的事情和现在宋宸自己说的，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两人，还真没那么简单。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思付了一会儿，宋潜问。 “拿回千易，好好过日子。”宋宸不假思索。 宋潜点点头，涉及到个人问题，他也没什么插手的必要。 “哥，别告诉他。”宋宸突然又重复了一次。 “知道。”宋潜看了看宋宸桌子上刚拆的烟盒，“这烟太烈，伤肺，下次换一个。” 宋宸一下就笑起来，“记住了，还是哥好。” 宋宸搬了家，最先知道的居然是梁慎。张临川的房子里除了他买的几件衣服什么也没有了，直接住回了宋家大宅。 期间还去看了看宋老爷子，老爷子年纪太大了，怕吓到老人家，也只是先看着情况多走动走动，有机会再坦白。 梁慎简直就是块儿狗皮膏药，也不知道张临川是怎么跟这样的人呢相处那么长时间，自己是没办法忍受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宋宸开了刚配的车回了张临川的房子，想把自己的之前买的衣服都扔了，然后把房子整理一下看看是卖掉还是就这么一直封着了。 那些衣服虽然款式和色调都是自己惯用的，可终究还是比不上自己之前习惯的牌子，只要有条件他就不会委屈自己退而求其次，怎么看也像是拿便宜货山寨自己的感觉。 不过也不是因为那些衣服不够档，这就跟出狱的人要扔掉自己在牢房里的东西一个心境。 自己这怎么也算是开启新生命的大门了，他还是那个平步青云的宋宸。至于上辈子的事儿，还是就跟昨天一样清晰，可记得再清也没什么用，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就是钻牛角尖儿的毛病得改改了，衣服有条件穿喜欢的就能穿喜欢的，感情这玩意儿，没条件去有喜欢的，那就不要了。 一路上宋宸想着些有的没的，原本他就不是暴躁的人，现下看开了心境更是平和了很多，但一看见梁慎的那张欠揍的脸，还是颇为不耐烦。 “怎么又是你？”宋宸将车停在楼下刚好在梁慎面前，按了按喇叭。 “你电话一直打不通什么意思？”梁慎的脸阴沉沉的。 “你打通过我的电话吗？每次不都是你直接来堵着我，你还需要打电话？”宋宸靠在驾驶座随意开口。 前两天找了个人给梁慎医院每个办公室发了份传单样的文件，上面是梁慎每次从医院进口的医疗器械上划出来差价的手续，前后的票据对比，很容易看出来占了多少便宜。 另外还有些猥亵就诊年轻小男孩儿的照片，男孩儿脸上被打了马赛克，梁慎的表情动作倒是都很到位。 关键是这些东西还都寄到了梁慎的岳父家里，赶上医院院长换届，梁慎娶了老院长的独生女在医院里明里暗里的捞油水。本来是定下了他是新一届的院长人选，这次全都被捅出来，上次说过送他一份大礼，也不知道他感觉还满意么。 “张临川，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梁慎现在在医院里基本是过街老鼠，明里暗里的被人喊打，头都抬不起来，本来还指望自己的岳父能帮一把，没想到老院长收到的资料更清楚更多，一张张一条条，没一个是轻的。 向来都是以正直清廉，医术高明著称的老院长当场气得差点岔气。梁慎想不出来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他这些年的事儿都翻了个底儿掉。 也想不出谁这么看不惯他，积怨这么深，脑子里冒出张临川的时候，他难以置信，但张临川在他看来不过是现在变得有个男人样儿了。 在他心里始终是个被他随意玩弄的小宠物，但也只有张临川跟他能有矛盾，所以他过来了。 “我干的事儿挺多的，你说的哪一件。”宋宸看着他明显狼狈了许多的样子倍感悠闲。 “医院的东西，是不是干的？”梁慎现在完全顾不上张临川又换了新的装备，这次是自己开着上百多万的车回来的，不是像上次坐在别人的车上。 “是。还有事儿么？”宋宸漆黑的瞳仁静静看着他。 梁慎又一次感到那种自信和隐隐不容置疑的强势，就跟上次张临川蹲下来看着他说送他一份大礼一样的让人没法忽视。 “你从哪找的那些东西，你就这么恨我？”梁慎紧握起拳头，张临川算是把他苦心经营的事业全毁了。 “只要我想查，像你这样儿的我根本费不着力气。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该问问你自己，身败名裂很适合你。”梁慎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宋宸继续缓缓道，“其实，我跟你并不熟，但我知道你很恶心。” “不熟？”梁慎怒极反笑，“你既然什么都捅出来，怎么不让人看看你跟我是怎么个关系，你在我床上的时候，比那些照片上的男孩儿带劲儿多了。” 宋宸的手紧了紧方向盘，冷冷道，“跟我叫板儿，对你没有好处的，你不是没试过。” 梁慎踹了一脚车门，大有鱼死网破的意味，“你不就是个卖的吗，反正我都这样了，你以为你能一直这么逍遥！” “那就走着瞧。”宋宸也没了继续跟他纠缠的必要，直接把车开走了，梁慎在后面破口大骂。 路上沈景修给他打了电话，意料之中的答应了把千易的股份让出来，宋宸长长舒了口气，所有事情都一步步回到了正轨，手机里的声音熟悉听起来是掩饰不了的冷漠疲惫。 沈景修变了，从前是很温柔的，自己也曾经幻想过如果做情人的话，沈景修一定是个最好最温柔的情人。不过自己也变了，现在听着他心情不好，就像沉静的湖水被风撩了一下，会动容，但再也不会心疼到揪心。 第二十四章 宋宸之前自己住的房子在千易附近，两层的复式，算不上大，但自己一个人住，偶尔显得太空荡，之前房子里好像也没多少生气儿，自己也不太在家里开伙，开伙的时候都去了沈景修家里。 这房子装修的也都是按照沈景修的眼光，可他也没好好看过，算是个好房子了，可也只管了个睡觉的用处。 位置上上班很方便，后来出事以后宋潜说并没有立马卖出去，现在自己回去了，还是想回去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之后就继续住着。 说到底内心里宋宸还是个趋向安稳的人，这跟他身上那股子优雅得体很相衬，也正因为这样，才能对一个人长久的坚持忍耐。 刚开进小区车外一晃眼好像是抹熟悉的身影，转过头看的时候，不由有些堵得慌。以前从来都是没主动找过他几次人，最近却高频率的直接间接的出现在眼前，从前面的书刊房间，到自个儿的个人的窝，从家里人的嘴里，到自己眼里见的。 沈景修将千易的的事情一桩桩的打理好以后，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宋潜也联系了他，一开口就是要把宋宸的房子钥匙要回去。之前宋宸刚走的时候，宋家人对他也是一直很信任，拿走宋宸家里钥匙的时候，也只是让大家都节哀顺变。 虽然拿了钥匙但宋宸的房子他也只去过两次，都是在宋宸刚走之后没多久，因为去了以后才发现屋子里除了摆设什么也没有了，连冰箱都像是刚买回来一样，崭新的。仔细回想以后才发现，宋宸在他家里的时间，跟在他身后的时间，包括每个周带他回宋家吃饭的时间比宋宸在自己家的时间还多。 之后再也没去过宋宸家里，打开门就是冷冰冰的，宋宸满心满意的付出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他有些害怕，害怕又会沉溺在无止尽的疼痛和懊悔里，凌迟一样。 宋潜让他把钥匙拿回来的时候，他怔了好久，身体上有种清晰的被剥离骨肉的撕裂感，送回钥匙以前又来了一次宋宸的房子，因为基本上没什么过多的生活气息，只有衣物和床看得出来是常用的，所以整个都被盖上了防尘布，一年多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站在房子里时摸到这些灰尘沈景修明白宋宸是真的走了，对着宋宸的墓碑他也在告诉自己宋宸走了，可不管怎样都说服不了自己。现在宋宸的东西，一件件从手里剥离，他才真实有种宋宸消失了，真的离开他的感觉。 宋宸认清了是沈景修，直接又把车从另一个出口开出去了，手里就给宋潜打了电话。 “哥，沈景修为什么在我家？” 宋潜还在自己事务所等着沈景修送钥匙过来，“你回过家了。” “嗯，我还看见他从我家出来。” “你出事儿以后他说想去看看你的房子，就拿走了备用钥匙，昨天我已经让他把钥匙拿回来了。”宋潜看了看时间，“应该马上就送过来了。” “他有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拿回去？”宋宸微微蹙起眉头。 “没有，他当时好像挺沉默的。” “那就随便说个什么”宋宸突然就想到了总是被梁慎堵截的情况，虽然梁慎跟沈景修完全没有可比性，但现在看来说不准沈景修能再找去他家里，想着就强调道，“让他别再来我家里。” “嗯，小宸”宋潜原本不是对个人*过多关注的人，可宋宸好像跟沈景修之间，太不对，“你还好吗？” “我好着”宋宸敛眸牵起嘴角偏了偏头对着左视镜里的自己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不能再好了。” “小宸”宋潜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直接被推开了，没有门锁的声响，刚刚是助理出去的时候没有关好留下来一道缝隙。 “宋哥你在给谁打电话？”宋潜抬起头看着沈景修定定站在门口一脸错愕。 “啊，一个朋友。”宋潜说着挂了电话，手机那头的宋宸心里一紧，刚刚的沈景修的声音他听的清楚，被宋潜挂了电话心想哥的话，应该不会有破绽的，还是免不了忐忑了一下。 “小宸，宋哥”沈景修捏紧了手里的钥匙，“你有这样的朋友吗？”他再清楚不过，小宸是宋潜对谁的称呼，刚刚走到门口正想敲门，里面宋潜叫了一声小宸，心里被重重的击了一锤，原本已经抬起来敲门的手生生推开了门。 “嗯。”宋潜知道沈景修想的是什么，不自觉的补充道，“我在叫程助理，你别太紧张了。” 沈景修眯起眼打量了打量了宋潜好一阵子，宋潜对他来说，也算是半个兄弟了，尤其宋宸死了以后，对他也是当弟弟一样关心过，照顾过，他从未这么直白的用探寻怀疑的眼光看宋潜。 宋潜倒也不在意，大抵是心里有事瞒着，总有点儿不太磊落的感觉，沈景修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但宋宸是自己的亲弟弟。宋潜率先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钥匙拿来了。”宋潜转移话题道。 “嗯”沈景修将钥匙轻轻放上桌子，狠狠捏紧了一把才松手，“为什么突然要拿钥匙。” 原本就是宋宸的东西，现在这样说起来，宋潜却觉得像是自己要夺走沈景修的东西一样，尽量自然的开口，“房子一直没处理，现在打算把它卖了。” “不是说不卖吗？”沈景修皱眉。只要不卖，那就还是宋宸的，但是卖了的话，宋宸的东西就真的都没了，他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接受不了宋宸这种彻底的消失。 “一直空着”宋潜思付着说辞，“也没什么意义。”明明人都已经回来了，在这样说宋潜总觉得不吉利，尽量委婉的表述。 “那是宋宸的东西，怎么会没有意义？是宋宸的家，宋宸住过的屋子，怎么会没有意义！”沈景修激动起来，无法理解为什么宋潜突然会有这种举动和想法，之前不是都说好过一直留着，把宋宸的东西都保留下去。 “我们想过，但也不可能一直放着，迟早还是要处理的。”宋潜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不忍看沈景修失控的样子。 “那要怎样？怎么是处理，要卖吗？多少钱我买。”沈景修丝毫没有放手的念头。 宋潜知道以沈景修的能力，加上他马上就会转手千易的股份，看样子可能自己不管说个多离谱的数字，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就买下来，“送给一个远方亲戚了，他刚来北京没找到满意的房子，那个房子挺新的本来也没用多久。” 宋潜的说辞让沈景修彻底没招了，如果是卖出去的，钱根本不是问题，多少钱他都可以买下来，但是送出去的意义就不一样了。是宋家人自己送的人情，自己就算在怎么跟宋家关系好，始终是个门外人。 没立场去搀和宋家的事情，而且听着这亲戚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满意上宋宸的那套了，大家都不差钱，那就最忌讳夺人所好，怎么打算也不是自己能插手能左右的事情了。 视线突然就落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宋潜的手机，那句小宸反复在脑子里萦绕，还有宋宸的房子，宋宸的千易，越想越多，好像所有事情都集中发生在这段时间。 明明都是按程序走的，有理由的，但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看起来完善的充足的理由好像并不是那么无懈可击，有点儿像多米诺骨牌，但自己找不到那个推倒它的导-火-索。一切的开始……张临川。 沈景修默不作声也没有走的意思，宋潜正想着怎么把慌圆的更好。 “宋哥，你知道张临川吗？”冷漠的质问语调，宋潜知道沈景修在怀疑自己了。 “知道，你让我查过。”宋潜看似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就是他，你给我的短信后来也没了消息了，我想知道还查到他什么信息了。”说话间沈景修盯紧了宋潜的脸。 “其他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不太正常的消息都发给你了。”宋潜当然记得沈景修知道的是什么，当时发给他那个消息，自己的意图，也是因为这件事太不寻常，但深入以后得到的证实，也只有他知道，他宋家的血脉，所以他查出来以后最先找的是宋宸，既然宋宸隐瞒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尊重也就没跟沈景修提过了。加上现在，就更不可能告诉他了。 “宋哥，我知道你本事大，能有办法查出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沈景修像是狠了心，“可是我自己也能查。”他不想跟宋潜这样像是叫板一样，可是他就是想不通这一系列的事情，连起来全都像是圈套一样。 宋潜总觉得沈景修对宋宸的那么撕心裂肺，现在自己瞒着总归是有些对不住感觉，“那你可以自己试试。”但他肯定是不会让沈景修的调查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第二十五章 “我肯定会试试的。”沈景修也不太喜欢跟宋潜之间有点儿莫名的火药味儿，但怎么就说成这样了，他也不知道。 但好像只要是跟张临川有关的事情，就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拧巴，特别拧巴。 离开事务所沈景修就径直回了家，自从上次淋了雨以后，当时也没去在意这些，本来就一片混乱的脑子，加上低烧有些放纵的自暴自弃，断断续续的好一两天，又开始发烧。 约好签合同的时间，就是明天早上，沈景修一觉直接从第一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张张口嗓子也嘶哑了，唇干裂的扯开个口子。 抬眼皮都觉得沉重，洗漱时镜子里的倒影看起来精神很差，也没什么心情去在意了，明知道待会儿一去，就什么都没了，还是得去。自己从什么时候就变得这样不像自己了，都快忘了那个自由自在的沈景修了。 可能要不了两个小时，属于自己的一切就都回来了，但却被人挖空了胸腔，失去了全部，只剩下呼吸的皮肉。狠狠提了一口气，鼻腔也难受的堵着，真是连呼吸都费劲儿。 宋宸来的挺早，大模大样的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里随意靠着，重来了一次，办公室也好，公司也好，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连自己休息室里养的植物都长得跟以前一样好，就像他一直在这儿一样，只是下班儿回家睡了一觉再来。 沈景修进来的时候，宋宸偏了偏头，不自觉多看了两眼。沈景修是个很讲究的人，从不会让自己显得状态不好，而今天，这个不好，太过的明目张胆。 人好像在几天里就消瘦了很多，唇上还留着裂开的血痂缝隙，双眼无神，深冬里穿的却太单薄，可鬓角还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看起来，……纵欲过度？宋宸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 人跟人的基因差别就是这么大，有的人就算是再憔悴没精神，看起来也是别样的好看，说不定当初看上他，就是因为他的长相。转念就能想到自己现在的长相，谁说沈景修看上张临川不是因为他这张脸呢，跟方清哲一个调调的脸。 想想就可怕，翻来覆去，还是这么些人，这么些事儿，他不想玩儿了，他的角色剧情已经杀青了，不该去返场了。 沈景修原本没心思去注意张临川，只想匆匆了事然后就什么也不做的一个人关在家过回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头。但一打开门，张临川舒适自然的坐态就让他顿住脚步，原本就发着低烧的脑子更是一热，眼前模糊的以为是宋宸。 怎么可能有人能这么像？他又冒出了这个问过自己很多遍的问题，头疼的快要炸开，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断断续续的低烧一直没好。低下头扶住额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坐下来。 宋宸看出来他应该是很不舒服了，这是上辈子跟他左右长久以来积下来的经验，沈景修很少会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和弱点，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就连他自己也没见过，除了从宋潜嘴里听到的才知道他也会有失控的时候。现在这个状态，无疑是生病了。 移开目光，宋宸抬抬下巴示意，“合同都拟好了，我这边准备的很充分，你只赚不赔。” 沈景修晃了晃头，拢拳锤锤额头甩掉脑袋里的不适感，一手拿起合同努力凝神翻看。他要善始善终，不能亏了千易，但条款看在眼里只把眼睛刺得更疼。 “需要律师的话就在外面，你也可以带自己的人来看”宋宸刻意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儿上面，也许是条件反射，对沈景修太过熟悉，眼下他的强撑和病态也都留意到。 “不用。”干哑的嗓音摧枯拉朽，沈景修已经疲于再去费一丁点儿程序，条款看到尾处，没有一丝漏洞，很完善，最关键的，对千易来说确实是个好价钱，自己也真是只赚不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就是眼前这个人拿走了自己对宋宸仅剩的念想，还是忍不住去多看看那个近乎一样的身影。 “我说过了，我的背景你查的可能比我自己知道的还清楚。”宋宸故意躲开赤-裸-裸怀疑的眼神。 “我为什么会比你清楚？”宋宸原本只是随口搭上的话，意思是说沈景修肯定早把他往上翻三辈儿都查了个遍，但在沈景修听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宋宸对这话还是有些心虚的成分，“因为，我之前做开颅手术把以前的很多事儿都忘了。” 这下沈景修的各种狐疑一下被全部点燃了，他想到了刚收到宋潜那条短信的时候，自己有多么难以克制的莫名冲动，恐惧，担忧，不可思议，更多说不上来的期盼，但这件事更像是一个断层带，所有的线索也都蜂拥而至生生止步在这儿。 当时他还一瞬间怀疑张临川的真实感，这个人，这幅血肉的真实感。不过这么超脱常理的东西也就是一闪而过，可那时候的自己太冲动了，甚至直接盯了上去想看清是不是像他问的那样体温是热的，是有呼吸的。 就因为那句 失去生命迹象…… 抢救无效……. 之后？生还…… 之后生还？紧皱着眉思绪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沈景修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口道，“你到底是不是活着的！”说完抬头目光如炬。 宋宸被这句话勒紧喉咙，沈景修的眼神也将他胸口烫出一个个大洞，这个问题他自己根本不敢去想，这比他是不是宋宸这件事儿更穿透灵魂。 连他自己偶尔都会免不了的去想到自己到底算不算是活着的。这个身体自己用着吃饭，走路，喝水，其实根本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张临川早就死了，自己也是。 沈景修看穿了他的错愕，好像还有着一丝恐惧，比起张临川，他显得更激动，呼吸都开始有些颤颤巍巍，他问出来以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张临川不仅没有觉得荒谬，还因为这句话显出那么多连遮掩都来不及的情绪。 宋宸呆了好一会儿，迟钝的干巴巴开口，“不然呢，难道我是死的。” 原本诡异之极的对话，却因为各怀心思变得迷雾重重。 沈景修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张临川。” “嗯？”宋宸原本黑漆漆的眸子失神的抬头。 “张临川。” “嗯。” “你是叫张临川吧。”沈景修觉得自己是不是快疯了，说了这么多违背世界观的话，但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嗯”宋宸除了机械的点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刚刚那句话给他的震撼太大。 “你跟宋宸什么关系？”沈景修连眼睛都不敢眨，低沉出口的话衬着干哑的嗓音快结出了冷霜，他快被逼到病态一样去想了这些虚幻反物质的东西。 “我跟宋宸”宋宸下意识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什么？”沈景修没听清。 突然有些拔高音调打破了宋宸的思绪，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失态，“没什么，我说我是张临川。” “我不信！”沈景修脱口而出。 宋宸隐去了刚刚笼罩心头的顾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信不信我也是张临川，签合同吧，沈总。” 沈景修现在根本顾不上张临川跟他呲牙咧嘴的亮爪子嘲讽似得“沈总”，满心都是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肯定的那句“我不信”，就在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儿，好像就要揭开谜底了，刚刚那个状态，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扭曲常理的想法，他觉得这回自己是真他妈的疯了。 第二十六章 宋宸很快调整好状态，不去管沈景修紧绷的视线，垂下头将签字笔推过去，“签字吧。” 纸张早已被捏的起了褶皱，沈景修不甘的咬咬牙，“一份合同换一个真相。我签字，你给我说清楚你刚刚那副样子算什么。” 虽然明白自己刚才失了常态，宋宸仍旧没什么会松口的意思，知道就算是否认也没什么用处，沈景修现在明显已经认定了他有秘密，宋宸看了看沈景修攥紧的指节，“现在的你，拿什么跟我讲条件。” “千易，我就算是卖，也不一定非要卖给你。”沈景修一字一句道。 “你要是能在明天之前找到人一手揽下这么大的摊子，还会跟我坐在这儿？” 沈景修被气的不轻，张临川说的没错，短短几天时间根本找不到人能马上接手，千易这头太大，他也不放心交给外行来败了千易，张临川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是有点儿真本事的。 连明天还款到期这种事儿都算好了，张临川已经不是他只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去怀疑的对象了，现在已经直接从暗地里扯到明面儿上，摆明了就是跟他对着干，就是吃定他没法子，什么仇什么怨，再说张临川从来都不认识他，打死他也不信。 “算你狠，张临川”沈景修拿起笔重重签下字，笔尖划破纸张。 宋宸瞥过脸不再看沈景修隐忍的愤怒，脸上还有些不正常的泛白，沈景修这种人喝了酒脸都是愈加惨白这种，而不是泛红，现在看着就像是发烧了一样，鬓角也流下汗水。不由想到这个情况要是发烧得烧成了什么样儿。 “张临川”沈景修突然坐起身隔着矮桌一把揪起宋宸的衣领，头疼欲裂加上昏昏沉沉让他捏紧了衣料，一手撑着桌子稳了几秒才站定，使劲想要将不适感甩出脑袋，对着宋宸耳边恶狠狠的说，“我他妈迟早要弄明白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果然是发烧了，沈景修发热的身体靠近以后，过高的体温像是通过空气的媒介都能传过来，热乎乎的气息打在脸上，宋宸偏了偏头躲过去，身体不适到站稳都费劲儿的程度了么？ 垂眸就能看到散落在桌上的合同，原本还停顿沉下去不知该做何感想的心又提起来，抬手掰掉自己领口失了力道的手臂，“我从哪冒出来都不重要”弯腰拾起一页页纸张整理好，“重要的是，咱们两清了。钱马上就会打到你的账上。” 宋宸没有笑意的冲沈景修弯了弯唇角，“以后，我和你，互不相干。” 沈景修浑身一震，这话是从张临川嘴里说出来的，他却觉得好像隔着时间，隔着生死打在他胸口，心脏被用力狠狠的攥紧，快要窒息，眼眶都有些发酸。这他妈算什么，张临川明明是自己对头，明明谁都不是，明明自己认识都不到三个月，可听到这个话，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 张临川眼眸里是他熟悉的清澈水润，总像是蒙了一层水雾，身上的衣服是宋宸最喜欢的料子和款式，忽略掉那张年轻的脸，他恨不得现在就抱上去死也不放手，可他不是宋宸，他妈的不是宋宸！那为什么自己还会那么难受……他想不通，这一切都太他妈诡异了。 宋宸收好了文件，再抬头就是沈景修恍惚失神的脸，额头的汗水大滴的落下来。现在什么都到位了，什么也不缺了，除了眼前这个人，但这个人本来也不是他的。他又是那个能谈笑风生的宋宸了，有家，有事业，朋友也再会有的，而沈景修他到死没有过，现在更是不去想有了。 起身想要出去的时候，沈景修重重的坐下沙发，宋宸下意识瞟了一眼，沈景修靠着沙发背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然后没动静了。 几秒钟过后，“沈景修。” “沈景修？”宋宸踢了踢沈景修小腿。 沈景修仍旧没什么反应，纤长的睫毛动了动，眉间还是没有完全放松的样子，一看就不好受。宋宸本想直接走人，外面随便谁待会儿进来肯定都处理一下，送医院的事儿而已。但还是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去像以前一样用手背贴在沈景修脖颈上试了试体温。 意料之外的很烫，想到了他生病，但没想过能这么烫，高烧了已经，踌躇一会儿，左右还是不放心，就算不做情人，只是看到个认识的人烧成这样也不会不管。心一横，一手拉起人就扛出去。 沈景修比他高上两厘米，他曾经把沈景修生辰八字，连星座血型都摸了个透，现在张临川这个个头一比较，好像跟自己以前一样，还是矮那么两厘米左右。 一米八三的大男人身材再完美，体重也是不轻，张临川的体力太不给劲儿，抱不动，背起来对象完全不配合。只能上半身都倚在宋宸身上，脚上被拖着走，踢开办公室门，外面的职员吓了一跳。 早几天就听说了千易要被易主的事儿，沈景修虽然严厉，但是做事一丝不苟，千易的发展大家都看在眼里，突然要换了这个一把手，接手的还是那个刚来没多久新人，而且看起来沈总还对新人挺照顾。一下子能揽了千易的人，来头肯定不小，虽然心里有不服气，也憋着私底下说几句就好，没人敢明里造反。 现在的情况，在场的十几双眼睛纷纷投过来，宋宸也顾不上解释，心里竟还是下意识里有种不想别人插手碰沈景修的念头，不过刚冒出来就被自己甩出去，这算个屁，老子管他的。 “来个人搭手，给我送到车上去。”宋宸随意扫了一眼。 连忙有两个人反应过来凑过来帮忙扶着沈景修，宋宸还是没放手，于是只有一个人驾着另一边将人送下楼扶进宋宸车里。这人也是不懂脸色，一路上问个不停，什么沈总怎么了，什么严重吗，宋宸听了搭了句腔病了，就没说话了，心里还烦着，一边儿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管这破事儿，一边看着沈景修烧的人都快糊涂了，虽然还有点意识能感觉到跟着移动勉强配合着，但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习惯成自然，宋宸给自己下结论。 车开到医院，又跟人搭着手办好手续，输上液，宋宸才松了一大口气，将人打发回去。自己坐在病床前心里空落落的。 沈景修状态很不好，但跟他已经没关系了。现在再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没有心疼，没有急躁，没有担心的要死，什么都没有，仅仅只是一点儿担忧，要是换一个随便什么认识的人，他也不会放着不管，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有点儿快要形同陌路的意思的，心里并没有终于松口气的轻松，反而很平静，可能不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真的连一丁点儿多余的情绪也不会有了。那点儿人道主义的关心连号儿都排不上，能算什么呢。 宋宸掏了沈景修的手机，沈景修的手机从来不设密码，像他这样的人，丢了手机还是会影响很大的，就是说不听，懒得设。翻了翻很容易就找到简嘉的号码。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打电话，只是把地址发了短信过去，简嘉的电话马上就打过来，宋宸没有接，把手机放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阖上门走了。 第二十七章 沈景修醒过来的时候，简嘉正坐在病床前削着苹果，眼睛也干涩的不像话，无力的抬了抬手臂又垂下去。 简嘉抬头看了一眼，“还折腾啥啊，差点儿烧成肺炎了知道不？喉咙里都全是泡知道不？” 沈景修想说话张口就是嘶哑的气音，挣扎着想坐起来喝口水，太难受了，简嘉追着问上来，直接一把把人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身子按下去，“你还想干啥，老实呆着吧你。” 沈景修气结瞪了一眼，简嘉这个二货什么时候才能长长脑子。只可惜病态里的人给出的眼神不但没什么威慑力，还有些……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呀，我可告诉你，我直到就你一个铁哥们儿，我是坚决不会弯的，你也别感谢我就对我含情脉脉，我是……” “我他妈只是要喝水。”沈景修喊出来，感觉嗓子都破了，还是没多大音量。 简嘉放下苹果在果盆儿里，转身倒了热水兑好了凉的递过去，沈景修已经起身靠在床上，浑沌的脑子回想起之前的事儿，自己最近一直反反复复的低烧是知道的，只是没想过会突然恶化了。 生病了来医院倒是应该的，可那时候……好像就他跟张临川两个人吧，看了看外边儿天都黑了，简嘉从哪来的？ 温水下喉，舒服了很多，喉咙里什么东西堵着一样特别膈应。思绪还神游着，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加上病来如山倒，浑身的体力都被抽尽了。想起来桌上的苹果，目光还发着直，一手就抬起来伸过去，还没碰到食物，就听见清脆的咀嚼声。 简嘉一口咬了几乎三分之一的苹果，嘴边鼓起一个大包，边嚼边含糊，“这不是给你吃的，你现在已经告别正常的食物了，只能吃粥比较好，等会儿就送过来了。” 沈景修这才回过神，张口就问，“你怎么来的？” “坐车过来的，你又不接电话，就发一个医院，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呢。”说完又咬了一大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沈景修问。 “你自己说的啊，你是不是烧傻了。”说着简嘉就摸了摸沈景修的额头，像是喃喃自语道，“确实还没退，我去找找医生。” 沈景修闻声一愣，感觉脑子是有些迟钝一样，确实是木木的，还努力想了一下，一把拉住简嘉欲走的袖口，“不对，我怎么来医院的？”说完还偏了偏脑袋皱起眉，抬头看着简嘉，“你怎么来的，谁让你来的？谁送我来的？” 简嘉明显怔了，下意识掏了掏手机看了一眼，抬手拿着手机在沈景修眼前晃了晃，“失忆了嘿兄弟？” 沈景修拿下手机疲惫的靠在床头，等他看到简嘉手机上自己发过去的短信，原本觉得无力的身体一下弹起来，双目瞪大。 简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讪讪道，“嗯……那个，失忆了就失忆了，没啥大不了的，这不还认得我么，我不嫌弃你。” “这不是我发的。”沈景修冷冷道，生病的体制把他的一言一句都显得特别勉强用力。 “啊？”简嘉又拿回去确认了一下，“没错啊，这……” 沈景修掏出自己的手机又看了一遍才确定真的是自己发出去的，但肯定不是他，是谁用他手机发的。还这么准，一发就能发给简嘉，他从来不给联系人分组，取外号什么的，简嘉的名字放在通讯录里跟一堆客户或者别的任何人没什么区别。刚好能发给简嘉，肯定是知道他俩的关系很好。 当时就，张临川？ 简嘉是眼看着沈景修坐在床上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起来，鼻子堵住了，所以一直靠着微微张开的嘴呼吸，能清楚的听到呼吸突然加重，胸口起伏带动着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终于理清了自己一直反复走进死胡同的众多疑点以后，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沈景修心里窜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连自己的铁哥们儿这种事儿都了解的清楚，知道该找谁，还知道自己的很多事，说话总有时候带着些莫名的讽刺，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什么都了若指掌，还有千易，对千易的执着…… 最关键的是一样的品味，穿着，神态举止，连画出来的图都他妈是一个笔迹，这么明显的疑点，自己怎么从来没去想过这点？ 但另一面他也知道自己有多疯狂，这个想法本身就有多疯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人类对未知有着本能的恐惧，又对心中所想充满渴望，不管多么疯狂，违背常理，他都认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能相似到笔迹都一样，还有那场让那个人死过一次的手术，一言蔽之的失忆，同样是一年多以前的时间段…… 这一切都他妈是巧合吗？谁来给他一巴掌把他打醒，告诉他他有多不正常，竟然想到了那种事情。 沈景修的头垂的越来越低，最后屈起一条腿，双手环抱将脸埋进去，肩膀不时的抽动一下。 张临川，是不是你……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宋宸。 是不是你回来了，再不告诉我，我真的快疯了。 简嘉呆愣的站在原地，措手不及，沈景修突发的变化，他再不知状况，也能看出来这是沈景修情绪很不好的样子。站在病床前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恰到好处安慰的话，只是一个短信而已，没想到能刺激成这样。 自从宋宸死了以后，沈景修情绪变得真的越来越失控了。现在的模样，怕又是想起什么了，想起宋宸也给他发过这短信？还是宋宸也在这儿住过院？除了宋宸他还真没见过沈景修有过失控的时候。 “那个，就算是他，也睡过你这病床，你也，别太钻牛角尖儿，你往好处想想，这也算是你俩同床了不是？”简嘉沉默了半晌儿慢吞吞的试探着吐出一句。 沈景修仍旧埋着头全然把他当了空气，简嘉只模模糊糊间好像真听见沈景修喏嗫两个破碎的字，只是混着他嘶哑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含混不清，好像还真的就是叫的“宋宸”。 这人，真的魔怔了。简嘉无力的想。 宋宸自从签合同那天过去以后，果真是好一阵子没见过沈景修了，这样也好，互不相干，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而且有简嘉在，他的病迟早会好。 之前一直什么也不敢去想的时候，沈景修脑子里塞得满满的只有宋宸对他的好，人不在了，就反反复复把自己关在他给的回忆的度日。从来不敢去想自己对宋宸做过的事情。 现在突然人真的可能回来了，自己反而不敢去面对了。他对宋宸偶尔的唠叨不耐烦；对宋宸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连宋宸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对宋宸的好习惯到近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长久下去有时候明明能看出来宋宸对他不是那么简单的朋友而已，里面可能有多少认命的付出，但都视而不见。不承认也不敢承认，理所应当的享受，整整近五年，却一个像样儿的关心都没给过。 没方清哲的时候，俩个人能好的像简嘉说的一样穿一条裤子，可有了方清哲，宋宸退的比谁都快，他怕了宋宸这样的恰如其分。明明跟宋宸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却总是能因此跟方清哲吵起来。 对方清哲的放纵，亲眼看着宋宸被当众为难甚至是辱骂没有却站出来为宋宸说过一句。甚至在当时看见宋宸脸上带着新鲜的掌印，听着清脆的声响，还有过一丝就这样划清界限吧，让两个人都不再越来越有些暧昧的相处。 方清哲不管怎么样，做了什么事儿，自己也都还跟他有关系，自己这样做没错，对三个人都是种了断，连自己也没多想，宋宸怎么就被自己算进了感情里，只想着别这样总感觉黏黏糊糊的。 就连出意外那天，宋宸被自己逼着告了白，也是一盆冷水浇下去，明明拒绝他的是自己，后来反倒还是他装作轻松不在意不让自己有一丁点儿的负担。可出了事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豁出了命保护自己。 一桩桩一件件铺天盖地翻腾回来，沈景修被压的喘不过气，终于日思夜想的人好像真的回来了，自己却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了。 第二十八章 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周，沈景修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气色越发的差劲。简嘉每次过来都带上一堆合适的食物，最后全都进了自己肚子。 “你这都快成仙儿了。”简嘉搅了搅保温桶里的粥递过去。 沈景修接过来随意放在床头柜上，简嘉又重新拿起来塞进他手里，“你一放着粥到最后还是得我吃，我这么帅在胖一丁点儿就有损气质了。” 徐徐热气熏在脸上，沈景修手里抱着粥突然抬头问道，“你说，如果宋宸活着，他会瞒着我吗？” “啊？”简嘉抿抿嘴，“这不会吧，你们关系那么好。” “要是会呢，要是他就是瞒着我不让我找到他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揉了揉头发，简嘉有些为难的开口，“其实他要是真不搭理你，瞒着你，也是正常的，你想想，人当初那么对你，谁都能看出来都快把你捧到天上去了，你又是那么个不咸不淡的态度…..我虽然吧，不知道你俩有什么事儿，但要是我，搭你这么个不咸不淡没心没肺的身上，我是肯定不愿意再见你的。” 说完还补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我何必吊死在……呃”简嘉转过头暗骂自己嘴贱。 只是这样，就不愿见了么，可没这么简单啊，我做的比这要多得多了，多的我都没勇气去求证了。沈景修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简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的，“不是说你没心没肺，那个事儿也不是你的错。知道你在乎他，不然也不会躺在这儿了。但都过去这么久了，再想这些也没用了，总还是要往前看。” 过了会儿，“简嘉，要是很想一个人，特别想的话，是不是就该去见他。” “你想见谁啊，难道你！”简嘉顿住一惊，没能念出那个名字，不可能吧，“你这样，对不起你爸妈啊我告诉你，叔叔阿姨怎么办？我怎么办？” 沈景修脸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我不会死，我要活着把宋宸找回来。” 简嘉好一阵子也没理清这话的因果顺序，反正不死就好，但看样子不死也傻了。 “宋宸还活着。”沈景修语调平稳却又是一记重锤。 “你幻想症复发了，还是升级了，直接晋级到臆想了。”简嘉感觉脸上的五官都快扭曲了，不知道该给出个什么表情，沈景修比他见过每一次都要严重，至少他从前不会这样正常清醒的说出这么骇人的话。 “我这次没病，我是认真的，你可能不信，我也觉得我是不是疯了，但这是真的”沈景修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粥太稀，谷物也没熬透，没有宋宸做的好。 “别告诉宋哥，我今天说的话。”但凡是涉及到他的健康，尤其是跟宋宸有关的，宋潜都帮上了不少忙，但现在他几乎已经肯定，宋潜肯定有事情没有告诉他，张临川那儿到底查出了什么，包括那个房子突然易主了。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有这么多的漏洞。就算是远房亲戚，也不至于住一个死人的房子，关系既然这么好，就算市面上没有中意的房子，也完全可以买一套同小区的重新装修一套一样的。就算是再新，毕竟还是没了人了，说难听点儿从心理上，也不用去撞这个晦气，宋家不缺这几个钱，办事儿也没这么办的。 沈景修想着就再也等不下去，拔了针头就要下床，简嘉劝了几句完全拦不住，穿回自己的衣服，随手拿上外套套上就要走。 “交给你了。”沈景修把病号服扔给简嘉。 “你还回不回来，你去哪啊，这是出院还是怎么？”操，那手续办不办。 “打完了吗？”一个娇小的护士拿着点滴药袋进来。 简嘉眼前一亮，将手里的病号服随手塞进被子里，“那个，病人上厕所去了。” “那按铃干嘛，影响我们工作效率知道吗？”护士没好气的看了眼简嘉。 简嘉就差没流哈喇子了，他就喜欢这种娇小可人的，有点儿脾气也好，可以哄啊，想着脸上就已经贱兮兮的笑出来。 虽然他也是学设计的，可他出来就成了写程序的。这年头专业跟工作对口的太少了，他一设计专业的在游戏公司都没混上个设计方面儿的活，要不是因为公司名气大，待遇好，这种二次专业学习的事儿他才不愿意干，学编程把他脑子都快烧了。天天对着电脑，代码都快刻在脑子里了，能看见的除了扫地的阿姨，几乎都是雄性动物。 眼看着护士就要走了，直接跟过去问长问短。 沈景修刚出医院就给宋潜打了电话，“宋哥”。 “怎么了？”宋潜正跟宋宸商量下个周一家人赶在年前去度个假。 原本宋宸是过来咨询一些合同条款的事情，说完离下班时间还早，俩人都没什么事情了，正在办公室里计划度假去哪更合适。接了电话宋潜就示意宋宸别出声。 “我有个项目遇到些麻烦，想找宋哥给我看看。”沈景修刚出医院门口，就在旁边的停车场看到自己的车，停在这儿还是简嘉说的自己才知道。车当时是在签合同的时候停在千易楼下的，后来是谁开回来的也不知道，但八成是张临川干的，他能把自己送进医院，就肯定也能把车安顿好。 “这样”微微停顿了一下，宋潜抬眼看了看宋宸，“你明天过来吧，我现在不在事务所。” “好，谢谢宋哥。”挂了电话，沈景修直接上路将车开往宋潜的事务所。 “是沈景修？”宋宸喝了口茶，看着宋潜放下的手机。 “嗯，他说有个项目出问题了，法律上的纠纷吧。”宋潜虽然能看出来宋宸对沈景修刻意回避的举动，但是自己跟爸妈这么久也都是看着他有多不容易，沈景修还没必要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也算是公事。 “嗯，有你帮他肯定没问题。”宋宸轻描淡写，转到别的话题上面了。 沈景修刚停好车还没上楼就看见程助理拿着一堆资料从事务所出来，这个人给宋潜打了很多年的下手，处事稳妥，配合得当，经常看见他跟着宋潜出案子，突然想起什么只一愣就迎上去。 “程助理，好久不见。” “沈总，你怎么来了？”沈景修从去年就跟宋潜经常来往，之前转手千易的股份，也是经他的手打理过的，对这人印象还不错，没什么大脾气，就是有些沉默寡言。 听说了前一阵子又卖了之前费劲买来的股份，挣了一大笔，虽然没了千易，但现在也是家财万贯，工作室的名气照样摆在那，还是沈总。他不明白这里面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的弯弯道道，但是肯定没那么简单。 “我过来找宋哥有点儿事儿。”沈景修不经意问道，“我看你跟宋哥好些年了吧，平时他都怎么叫你的啊。” 程殷笑了笑，下意识接口，“都快八年了，就叫程殷啊，那还能怎么叫。” “怎么了？”程殷发现沈景修好半天都没什么反应，垂着头整个人都呆了的状态。 “没事儿”沈景修抬起头勉强的笑也扯不出来，“那我先进去找宋哥了。”强忍的声音还是有些异样。 沈景修转过身进了事务所，整个胸腔都在颤抖。 第二十九章 上楼的时候，沈景修头脑一片空白，汹涌而来的情愫和悲呛将他淹没，直到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就是这扇门，推开了，就能改变一切了，他日思夜想的人，也是他最无颜面对的人，可能就在这里。 深吸口气，紧握住门把手一把打开。深邃的眼里全是悲哀和眷恋，还有愤怒。 宋宸跟宋潜正悠闲坐着喝茶聊天，看见闯进来的人，两人皆是一愣，宋宸最先反应过来，心跳漏了一拍，掩饰性的低头放下茶杯。 “沈景修，真巧。” “景修，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说……”宋潜看出气氛的不对，赶紧搭腔转移话题。 沈景修定定的看着两个人相交熟稔的样子，暗里紧捏了拳头，“张临川，你跟宋哥，很熟。” “嗯，还好。”宋宸起身打算先走一步，沈景修的状态不对，加上上次两人签合同的时候不欢而散，沈景修问了太多让他失去常态的话。 “我不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也不会再问你到底是谁，我知道，不管问多少遍，都无济于事，你根本不会跟我说实话。”沈景修眼眶发红，尽力让自己去平静的对待这件事，但他没办法去压抑日日夜夜让他深陷泥沼的重重情绪，终于破冰而出，大声问道，“我就问你，为什么会送我去医院？” 宋宸停下脚步，正对着他，又是那种想要看进他内心的眼神，步步紧逼，偏过头开口，“是我跟人送你去医院的，你在我的地方出了事情，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我也会第一时间合理安排。” 又是这种看起来滴水不漏，其实却漏洞百出的接借口，沈景修不紧不慢的接着问，都能感觉到自己声音颤抖的厉害，“那你告诉我，是谁给简嘉发的消息，张临川，你是怎么知道简嘉的，你告诉我。” 宋宸哑口无言，当时就该想到这一点，但沈景修烧的太严重，实在不放心放他一个人在医院，原本以为沈景修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我让人随便给你手机联系人发了短信。” “那怎么不是最近联系人，不是我排在第一的联系人，刚好就是简嘉。”沈景修从来没有过这种明知道痛苦，却偏要迎上去的坚持。感觉就像一层层拨开皮肉，一点点剜开胸口，离一直追求的真相越近，却越来越恐慌，害怕，悲伤，无尽的后悔…… “随便发的而已。”宋宸拿起外套，准备先走。 沈景修站在门口前面伸手拦住了宋宸，宋宸皱眉推了推，沈景修横在面前的手臂捏紧了他外侧的肩膀衣料，宋宸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手背上刚拔了针头溢了一点儿血出来。他想沈景修来的时候，一定很着急。可能也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才这么记着过来求证。 沈景修没有看宋宸，只是喉头滚动了几下，咽下了好几口深呼吸，才颤颤巍巍的开口，“小宸，宋哥，我刚刚遇到程殷了，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你帮着……帮着他瞒着我，是不是？” 一直没作声的宋潜，本想着这俩人的事，不好插手，也没处插手，没想到突然矛头就指向自己，看样子都问过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宋宸也没松口，自己就继续跟着，“景修，你说什么呢。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这事情要是他不说，你也不会瞒着我，我现在就想当面确认一下。” 沈景修垂下头，眼睛已经湿润的不像话，“宋宸。你是宋宸吧……嗯？” 宋宸浑身一震，他想过各种各样逃避迂回的借口和说辞，因为沈景修是个没有把握不会得出结论的人，他总是很自信，总是周全，总是抱有该有的迟疑，他想过可能有一天他会像上次一样，想从自己这儿知道些什么线索。没想过会这么直白都说出这种违反常理的话。 一直以来从来没想过再跟沈景修有什么瓜葛，更没想过会有这个局面，一时惊慌。 “你要千易，你跟我对着干，你知道我这么多，你会做出来一样口味的饭，你跟他什么都一样，你骗我……”沈景修的脸被流出的热泪溢满，梗咽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就算是我疯了……那你他妈告诉我，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能那么像！你瞒着我，你骗我……你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恨我？你是不是恨我宋宸……” 所有的谎言突然被整个揭开，沈景修早已经泣不成声，宋宸有些呆愣，刚才的慌张已经逐步冷静下来，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 之前打算以后沈景修要是真的知道了，只要咬死不承认就好，或者是时间一久，也没什么好隐瞒好躲避的了。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干脆早点了断，自己也从没有什么对不起沈景修的，有什么好怕的。 沈景修的手还紧紧攥着他肩上的衣料，低着头的眼泪打在地上。他是第一次看见沈景修哭，方清哲结婚的时候，沈景修都没哭过，他曾经以为沈景修这种人是不会哭的，他太自由自在了，感觉怎么样都不会束缚。 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宋宸用力掰了掰沈景修的手，没什么用。 “放手吧，我要回家。”宋宸淡淡的说。 沈景修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宋宸心里也像被闷闷的击了一下。 “我不放，我再也不会放手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还有好多事想给你做，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宋宸，宋宸……”沈景修晃了晃宋宸的肩。 宋宸脸上的淡漠和不喜的为难像利刃一刀刀捅着心口，来回打磨。刚刚的话，宋宸没有否认，宋潜也没有否认，就算心里一万个怀疑，现在真的被确定了，多少痛苦和后悔拉扯的他近乎站立不稳。 “我要回家，放手。”宋宸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但唯一确认的是他不想待着这儿，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沈景修，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会有太过心疼的感觉。那个因为沈景修开心可以开心好几天，因为沈景修一点儿不满意，可以时时心烦意乱好一阵子的自己竟然就这么没了。不是一点儿感触都没有，但现在也仅仅只是一点儿感触而已了。 从什么时候走到这步了，梦一场一样，自己以前真的很喜欢这个人，特别的喜欢，喜欢到可以为了他去死，然后呢…… “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告诉你宋宸。”沈景修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宋宸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既然都说开了，也不想再继续为这个事情纠纠缠缠，“沈景修，你想说什么，要是感谢我收下了，要是后悔，我觉得没必要。那场意外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没必要为我的行为承担内疚。”说着就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你挺喜欢我脸上这类型儿的，但我觉得一般。” 沈景修越听越觉得心如刀绞，疼的他抽气呼吸都感觉难以坚持，手上的力道再也没法收紧。 宋宸趁机推开他的手，“另外，我不恨你。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第三十章 宋宸的话轻飘飘的说出口，每一句都让他无力反驳，每一个字都将他砸的体无完肤，他没办法看着宋宸冷漠疏离的脸。 这个人伴他左右那么久，对他温柔，为他默不作声的付出，也随着他的脚步甘愿的受委屈，清润的眸子里曾经盛满了柔软的笑意和自己刻意忽略的依恋，这个人曾经对他那么好，那么好。 是自己常年累月的视而不见，一次次的失望煎熬让他放弃自己了。还是方清哲的关系，在那段明明是自己跟方清哲两个人的恩怨，却变成牵扯了三个人为难的时间里一次次受的伤让他绝望。还是因为这个人喜欢到可以为自己去死，却在死之前也没能从自己这儿得到一句好听的话，一丁点儿温柔，一丝能让他感到热度的关怀，所以现在变得如此冷漠。 “宋宸，你故意瞒着我的是不是？”沈景修明知故问的求证，飞蛾扑火一般，就算知道会是个什么回答，还是抱着一点点微不可闻的希望。 宋宸愈发的想要离开这个让他开始无措的地方，这样的沈景修太让人意外和震撼。原来，他难过起来会是这样，和普通人一样会泪流满面，会脆弱，不想再去对上沈景修憔悴发红的眼睛，那神情透着浓浓的无助，待得时间越久，越让他心慌。 “是。”宋宸不再看他，移开目光。 沈景修猛地倒吸一大口气，胸口都开始起伏，厚重的悲呛压得他像溺水般窒息，而宋宸是他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可是他却抓不住他了，宋宸脸上已经失去那些对他的依恋了。 他想立刻就把宋宸抱住，揉进骨头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他，多后悔，多想磨灭曾经的自己，但自己好像真的已经被磨灭了，不止曾经，而是所有的一切都被磨灭了，在宋宸心里被整个儿赶出去了。 “我，我想你。”沈景修颤声道，满腔的言语却找不到个出口一样，眼前人的毫不在意把他所有的话都挡了回去。 宋宸顿了顿，敛眸道，“我知道了。” 沈景修第一次跟他说想他，却生生的隔了一辈子，该说什么呢。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沈景修之前跟他说起要包养张临川的话，那个时候，沈景修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说他喜欢自己这个类型儿的，他醉酒后遮住自己的眼睛热切的接吻，那个时候，想的又是谁。 一个长得像方清哲类型儿的皮相就能换一个我喜欢，死过一次换一句我想你，宋宸不自觉的笑了笑，声音也蒙上了些微苦涩，“咱们上辈子好歹也曾经是兄弟，你想我，我谢谢你了。” “不是！不是的宋宸。”沈景修急促的否认，紧紧抓住了宋宸的手背，“我，我是真的想你，我想你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总是跟着我，你给我做饭收拾屋子的样子，你对我的好，你不声不响的，就做很多对我好的事情……” “行了你别说了”宋宸比谁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沈景修，喜欢到不行了，自己都想不通怎么会那么喜欢呢。现在从沈景修嘴里说出来，却只觉得有些羞耻，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没给过分毫的回应，还是……那么残忍。 “你想的人多了，对你好是我愿意的，不是我理所应当的。”宋宸忍住被沈景修挑起的自己一直回避的过去。 “我知道，是我不对，宋宸，我改行吗？我都改！你别这样对我……你瞒着我，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却一直骗我，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知道，这么不想见我吗……”沈景修捏紧了宋宸的手背。 “你自己也知道，还问什么。”宋宸鼻尖直发酸，往事像被剥开的伤疤，在空气里瑟瑟发抖。 “你别这样对我宋宸，别这样跟我说话”沈景修哽咽道，宋宸的每一句话都没给他一点儿余地，太疼了，自己以前让他难过的时候，会不会这么疼。 冷眼看着方清哲伤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疼，还有五年里自己数不清的早忘了有意无意的中伤他回避他是不是都让他疼了好多次。从来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为他想这么多，宋宸为自己想过的可能自己一辈子也不知道会有多少。 自己已经知道错了，知道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没有宋宸，日子根本就不是过日子，只是活着而已，而一想到自己的活着是宋宸的死换来的，就更加只有无尽的悲苦。 一度以为再没有办法去弥补，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活在悲痛和后悔里，现在有机会了，他真的看见了这个朝思暮想日日夜夜让自己辗转反侧的人，他怎么能就这么让宋宸走……自己怎么办，生别离跟生死相隔一样让人沦陷，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宋宸的手被沈景修大力捏的发疼，蹙起眉头。暗自咬了咬自己舌头，让自己不露出一点儿胆怯，这个局面，被迫勾起的回忆，每一样都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宋宸深吸口气，还是挣脱不掉手背被掌控的力道“你希望我怎么对你，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忘了，拿回千易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和你，互不相干。” 沈景修感觉浑身都被一点点一遍遍击的千疮百孔，“互不相干，你……”一大滴泪水“吧嗒”打在地上，“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真的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有多重要了，我都知道了……” “对你重要的人也多了”宋宸抬起另一只手掩住口鼻，掩饰性的干咳了两声抑制住心口的颤动，这样的话太动人了，自己幻想过太多次了，但是来的也太不是时候，太累了，也太苦了。 那些过去都是他不堪回首的辛苦，一直觉得不图回报就好。所以就算沈景修有喜欢的人，有男朋友，有方清哲，自己也能适时退出这场只有他的独角戏，离的远远的，自己拉了幕布。 以为这样就能死了心，也就能静静的陪着他，一辈子做朋友也好的，只是没想过就算这样，也会被拉断自己最后的一根弦，弹回来的伤害反反复复的一次又一次，原来就算自己不去奢望了，也可以被一次次的伤害的无以复加。 “而且，我也觉得我对我自己很重要，所以我想好好过日子了”宋宸扯了扯自己的手示意，“放开吧，你要问的也都问完了，现在可以让我回家了吗？” “不行！你不能这样宋宸，你不能就这么，就这么跟我……互不相干”沈景修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从没觉得连说话也可以这么痛苦悲哀。 他想起来那天看着张临川跟自己说互不相干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子的抽痛，他就奇了怪，为什么张临川能这么一次次打到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现在知道了，原来真的是宋宸，从宋宸嘴里在听到这四个字，已经碎裂不堪的心就像终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点儿灰烬都没留下。从内而外的覆灭，连眼泪都显得多余。 “你放开我。”宋宸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眼里的热气是什么，分不清是还会因为沈景修动容，还是对自己难以回首的过去的悲悯，用力咽下一口唾沫，不让眼眶泛红，睁眼时清澈黑亮的眸子里还是闪着水光，“我想回家，下午还要陪爸妈吃饭，我现在，过的挺好的，你松手吧，这是事务所，我不想跟你起冲突。” “我不在乎！我宁愿你打我你骂我！只要别跟我这样，你别对我这样，就什么都好，宋宸，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对我。”沈景修脸上是近乎凄凉的期待。 宋宸再也支撑不住，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回过头对在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宋潜说，“哥，我们回家吧。” 在对着宋潜时，才被看出了那一丝无措，宋潜起身拿了外套，沈景修站在门前没有挪动，“景修，小宸该回家了，我们还有事情。” 沈景修放下宋宸的手攥紧了拳头抵不住满身的悲凉，“我会去找你的”，低头看见宋宸已经被捏出指痕的手背，“疼吗？对不起……”温柔的语调，嗓子嘶哑着，正想探上去触碰却被宋宸直接闪开，手尴尬的定在半空，苦涩道，“回家擦点儿药。” “我们走吧。”宋宸控制着不让声线异样，直接错开沈景修走了，宋潜在身后看见宋宸仰起头手掌掩住眼睛蹭了蹭才放下来。 宋潜经过沈景修的时候停下脚步，想了想，在沈景修肩上拍了拍，“你也回去吧。” 沈景修张开嘴大口的呼吸，太难受了，太他妈难受了，攥紧的拳头狠狠砸上墙面，用力过猛很快关节就肿起来变得青紫，墙上装饰性的凸起划破皮肉留下一串血液。 第三十一章 宋宸回家的路上，宋潜一言不发，适当的沉默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可却还是觉得格外压抑。 “哥”宋宸退下车窗，深冬里的冷空气一股子就涌进来。 “嗯”宋潜正开着车，沈景修的事情，他没有问，宋宸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宋宸已经是自己失去过一次的弟弟了，他跟沈景修之间从前不说，但就宋宸走了以后沈景修的状态他多少也知道了两人没那么简单。不过，生死都经历过了，其他的事，还有什么是大不了的，没什么比好好活着重要了。 “你想知道，我跟沈景修的事情吗。”宋宸一手支着脑袋望着窗外。 “你愿意让我知道吗？” “我……”宋宸想了想合适的言语想去概括这段关系，却发现他跟沈景修根本也没有过什么超过朋友界限的关系，他们甚至连一点儿亲密点的举止也没有过。 “我很喜欢他。”轻飘飘的语气随着冷风被吹走，“以前，从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喜欢。” 宋潜脸色微变，听自己弟弟亲口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两个男人，不过只一瞬又恢复常色。 宋宸回过头发现宋潜没有反感的样子，继续随意倚着车窗，不咸不淡的缓缓道“那个时候，他刚进公司，很优秀，任何方面都是，面试的时候，我亲自挑的他。” 宋宸顿了顿，“他就是有能让人一眼就看见他的本事儿，但我觉得他身上那种灵气很吸引我，他总是能有不一样的想法。不过，也是他长的很好看。”宋宸笑笑。 车里一阵沉默，驾驶座上的宋潜都觉得有些冷，脸都快僵了，也不知道宋宸一直吹着冷不冷。宋潜减低了车速，“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原来一句话概括两人关系也能这么明朗，不就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这么简单。 宋潜抿唇，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宋宸，宋宸却轻轻笑了笑，“不过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哥，你看，其实就这么简单。” “小宸，我们家里人，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宋潜过了会儿沉着道。 沈景修回家以后坐进沙发里，只开着厨房的灯，房间里从落日的余晖沉到夜里的黑暗，一动也不动。他还能清楚的想起来宋宸在这个家里的一举一动，来一次家里就能焕然一新一次，从里到外收拾的妥妥帖帖。 宋宸明明是个大少爷的身子骨，到自己这儿真是不讲究，忙里忙外的下厨打扫什么都能干。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是很久以前了，他跟宋宸还在一起，或者是他和宋宸还是好朋友的时候。最初知道宋宸的家世，还惊讶了一把，这么好的出身，不仅没什么脾气，还对自己格外的平易亲切。宋宸只比他大两岁，很容易就从上司处成朋友，再到无话不说，自己出来单干工作室的时候给了他很多经验。 现在回想起来，宋宸跟他的曾经关系真的太暧昧浓厚，身在其中的时候总是刻意找各种理由搪塞自己，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对那些你第一眼没看上的东西都不想去考虑。他对宋宸没有过一见惊心的感觉，他确实喜欢的就是方清哲的类型儿，而宋宸偏偏像杯温热的茶水，没给过他什么惊心动魄的感觉。 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能从欣赏他到不由自主的在意他，宋宸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是安定。 不知不觉，就渗透进了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宋宸说的没错，他对自己的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可习惯太可怕，习惯了他的好，他的温柔，很难再适应没有的时候了。 时间越长，这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重，但就是偏偏不想戳破，侥幸这就这样下去，指不定还能有什么让自己一见惊心的东西。 他让宋宸等了太久，伤了太多次，几乎不敢去思考宋宸怎么会这么决绝，因为那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这个房子只有宋宸来过，最后一次是以张临川的身份来的，送自己回家，早上醒来的时候宋宸对脖颈上的痕迹无所谓的要撇清关系，让自己觉得他很随便。 原来就算是以张临川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全是恶语相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儿发现，早一点儿想到张临川就是宋宸，早一点儿找到他……是不是就还能离宋宸近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给宋宸的所有记忆，全是满满当当的伤害。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感觉特别的空荡，他还没有抱过宋宸一次，现在好想能抓住点儿什么把宋宸紧紧拥在怀里，可是他跟宋宸，隔得太远了，他连往前走的砝码都没有。那天晚上，自己是抱过宋宸的吧，在还是张临川的时候，可是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了，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时候，宋宸在想什么。 过去现在层层叠叠的，却没一件好的事情，他恨不能回去抽自己，怎么能跟宋宸走到眼下这一步。宋宸摆明了是真想跟他毫无瓜葛了，他没有这样过像现在这样想要死死的抓住一个人的念头，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告诉宋宸自己对他的感情，如果宋宸肯相信，自己真的对他有过感情。宋宸的陪伴和好都细细密密的日复一日渗透进了骨血，那种安定，才是自己想要的，像家一样，自己怎么就能让两人变成了这样。 翻出张临川的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宋宸连电话号码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再也坐不住，起身冲了澡清醒一下就开了车去宋宸家里。今天的事情，宋潜都看到了，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不知道宋潜会怎么处理，不过现在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车停在宋宅外面，宋宸出意外以后，沈景修常常去宋宅看望宋宸的父母，去宋宸的房间一待就是很久，门卫早就记下了车牌号没有将车拦在区域外。 车停在宋宅外面，沈景修没敢进去，已经十一点了，宋宸肯定已经吃过饭了，他的房间灯还亮着，没有睡。以前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宋宸家里，俩人好到了那种程度，可现在却只敢站在外面，心里蒙了厚厚的惭愧。 宋潜打算睡觉的时候沈景修的电话打过来了，“景修？” “宋哥”沈景修摸不透宋潜对下午的事心里是怎么看的，试探着开口，“我现在还能见见宋宸吗？”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 “我等不到明天了，就十分钟，我见他一面就好！”沈景修急促道。 “那你问他吧，我做不了他的主。”宋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没有他手机号，他换号了”沈景修低下头捏了捏鼻梁，止住涌上来的酸楚，“我连他什么时候换的都不知道。” “你现在在哪？”沈景修的话让他觉得好像就在附近，下意识走到窗口一看，沈景修正背靠着车子低着头打电话。 “楼下。就十分钟，宋哥。” 宋潜摇了摇头，“那我帮你问问吧。” 通着电话，宋潜敲了敲宋宸的房门。 “哥，有事儿？”宋宸站在门口。 “景修来了，在楼下，你要见见吗？”宋潜冲着落地窗抬了抬下巴。 宋宸皱了皱眉，沈景修不是这种纠缠不清的人，他觉得他们之间该谈的都谈过了，宋潜垂着的手里还在通话中，沈景修从没这么紧张过，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太怕听到宋宸冷漠的语气，毫无波澜的拒绝。 “我不想见他，而且你也告诉他，别因为我再来打扰你了。”宋宸看了眼宋潜的手机。 “嗯，那你早点儿休息。”宋潜回到房间，“你听到了” “嗯”沈景修吸了吸气。 “那就这样吧。” “嗯，宋哥，谢谢你。”沈景修挂了电话，靠着车身垂着头蹲了下来，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外套，他却感觉不到寒冷一样固执的守在楼下，心里的比天寒地冻要冷的多，好像都被冻僵了。 只是连跟宋宸说句话，见一面都变的那么难。 宋宸关了灯以后，躺了好一会儿没什么睡意，下床拨开了些窗帘缝隙，楼下沈景修衣着单薄的蹲在地上，有些狼狈的样子，过了会儿上床怎么也难以入眠。 第三十二章 一夜睡的极不安稳，第二天宋宸早早的起来，冬日里管道冲出的凉水冰的刺骨，故意拿冷水洗了脸激了激明显没休息好的面色。利索的收拾好出门准备去公司，走出院子的大门，就发现旁边停的车。 沈景修是被闹钟吵醒的，昨晚后来上了车始终不愿离开，总想着这样能离宋宸近一点，早上肯定能碰上，后来越来越疲乏，有些昏昏沉沉，怕错过宋宸出门的时间，天蒙蒙亮就被事先定好的闹钟唤醒。 宋宸直接绕过了沈景修的车子不打算理会，沈景修刚从方向盘上抬起头一把就开了车门跨下去拉回宋宸的胳膊。 宋宸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还是昨晚穿的衣服，应该是一夜没回去，这个待遇，算是够高了，“有事？” “我想找你谈谈。”宋宸坦然的目光让沈景修颓败，里面看起来一点多余的情感也没有，可到这一步能怪谁呢，全是自己。 “我不想跟你谈。”宋宸避开目光盯着他皱巴巴的衣料，这个面料，沈景修很喜欢，舒适又够档次，但是很难打理，常常穿过一次就要处理才行。 “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在乎你，我特别想你，你根本不知道……包括那场意外我根本就接受不了你不在了” “我知道，我听我哥说了，谢谢你费心。而且你也不知道我的事情，都一样。那件事我说过了我是自愿的，不需要你的补偿和内疚。这一年你对我家里人的补偿，还有常常陪我爸妈，我都谢谢你了，你也不欠我的，够了。” “不够！我不是内疚，我是想跟你在一起的想你”沈景修实在没法听到宋宸告诉他，他所有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愧疚，他是愧疚，但不是单单因为宋宸为了他能不顾生死，而是他辜负了宋宸的那些年，每一件事，没给过宋宸一点温情。 宋宸怔了一秒，在一起，他不太确信自己听到的是不是这三个字。沈景修随即就将他揽进怀里，掌心紧贴着宋宸的后背，熟悉的让人舒服的味道，“我是内疚，是因为我没好好对你，我错了，你别这样跟我划清界限，我看不到你就觉得特别难受……” 感受到怀里抗拒的力道时，沈景修紧皱着眉将人固的更紧。终于被用力推开，宋宸稳了稳呼吸，沈景修总是能一句话就把他拉回以前填满失望和不堪的日子，那些看不到头的期望，甚至不敢多想的隐忍的贪恋，另外就全部是一层层好不透的伤疤，“我不用你好好对我，我好好对自己就够了” “我要上班，我现在不想谈，以后也不想谈，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早就了结了。”宋宸暗自捏了捏拳头，深吸口气，真的听到沈景修对他能有那份心思，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该是好事，可是如今听上去，却没有一点开心，欣喜，心里只有干巴巴的顿顿的。 说不清道不明，但肯定早就已经不是曾经那种为他欢喜为他忧的鲜活。好像心都快死了一样，会有感觉，也只是麻木到头的一丝感觉而已了。 “我那时候不懂，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对我那么重要，我也不知道那也是种喜欢”沈景修垂着头喃喃的没有底气。 “因为你只懂方清哲，不管多久，都只知道他。”宋宸没来由的被挑起些火，那时候沈景修眼里就只有方清哲，自己什么都不是，这辈子也逃不过方清哲，给沈景修开个车，当个司机，也能让他因为自己这张跟方清哲一个路子的脸动情。 “不是，不是他，我在乎你，就只是我和你。”沈景修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当初那摊子乱七八糟的日子，怎么告诉宋宸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对宋宸不一样了，但是他从没敢承认过，宋宸带给他的安定，让他享受，也让他害怕，他怕被束缚。怎么解释，都是自己混蛋。 “你让我再好好对你一次好吗？宋宸，我求你，你别跟我变成这样，我真的受不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真的很在乎你，可以的话，我宁愿那天死的是我，这样是不是你就能原谅我，就不会跟我变成这样，说不定”沈景修抖抖嘴唇，“你就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 “木已成舟，说再多都是闲的”宋宸打断他，“谈不上原谅，我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对的，喜欢你是我自己选的，我只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了，你别来找我了。”宋宸深呼吸，“我自己也不愿意牵扯到过去的事情里了。” 沈景修还想说什么，被宋宸的手机振动打断了。 “小川。”乍一听到这称呼，宋宸还有些不太适应，可能是最近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份了，好久没听人提到这个名字。能这样叫自己给自己打电话的，只有萧铭悦了。 在自己一无所有，重新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让他感觉到善意，而且一直以来给他帮助的就是萧铭悦。没有萧铭悦的话，很多事情都不会那么顺利，自己单枪匹马的时候，也就是这个人让他有些安慰了。 虽然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但不管是从什么立场来说，萧铭悦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伙伴，于情于理，都不该恩断义绝。所以自己换了号码以后，反复思量，还是发了短信告诉了萧铭悦。 “嗯，早啊。”宋宸故作轻松，想让自己从目前的气氛里解脱出来。 “早，好久没你的消息，事情都办好了吗？”萧铭悦自从上次跟张临川做完合作项目以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知道张临川换了手机号，但也没说别的。 合理的距离就是不过问对方没有主动提出来的事，所以萧铭悦也没有多问，他开始越来越尊重张临川的一切。也可能是因为，他开始对现在的张临川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不过他还不确定，他见过很多人，让他提起些兴趣的人，但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种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关注，不是他的风格。 好久不见，竟然会愈加在意，甚至有了点儿想念，早上刻意饶了路停在张临川的小区附近，说不定能碰上见一面。他是个行动派的人，想到了就要去做。 “办好了，谢了让你记挂。”宋宸看了眼沈景修，转身打算走了。 沈景修一言不发跟着后面一直走到宋宸的车门前，宋宸回过头抿了抿唇，沈景修的脸早就被冻得煞白，“你回去吧”，只一顿还是补了一句，“多穿，好好休息。别再找我了。” 萧铭悦在那头隐约将话都听了个遍，默不作声。 “你还关心我宋宸……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对吗？”沈景修立刻抬起头，宋宸只是一句话就能让他心头一热。 宋宸没有搭腔，沈景修不甘的看着他垂下的手里握着手机，一大早就打过来，可能真的是工作上有急事，“我不会跟你互不相干，我还会来找你的。你也注意身体，晚上好好休息，最近天气不好，别着凉。” “你走不走？”沈景修的关心太生疏了，少得可怜，现在却说的这么自然，宋宸偏过头。 “好，我走。”沈景修深深的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一直坐在车里，直到宋宸的车先开走才回家。 “你身边，有人？” 沈景修一走宋宸才拿起手机，萧铭悦肯定知道不是跟他在说话，竟然还一直在手机那头听着，“嗯，不过已经走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他是谁？”萧铭悦想也没想就问出来，完全忘了自己原本的立场，干涉的太过界了。 第三十三章 “他是”宋宸下意识顿住了，一问起来，宋宸才开始思考沈景修现在跟自己算是什么关系，陌路？还是旧识？“一个朋友。” “这样。”萧铭悦听出了张临川的迟疑，有些不爽，倒并不是因为宋宸的话，而是这么一大早两人就在一起，那昨天晚上是不是也在一起？刚刚两人的话也听了个断断续续的，总之肯定不是利落的关系，张临川身边有人了？梁慎那个王八蛋肯定是不可能的，上次也看出来张临川对他的态度，简直水火不容。 张临川总让他觉得从里到外都变得不一样，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化太大。 “嗯，有事吗？”宋宸见那头许久没有反应。 “有，下午一起吃个饭吧。” 宋宸突然有些好笑，跟萧铭悦在一起好像每次都是吃饭，他以前跟张临川是不是就是这样，“好，我挑地方吧。到时候打给你。” “小川，你刚刚是不是笑了？”萧铭悦问道。 “啊，我就觉得好像每次跟你见面就是吃饭。”宋宸随口接到。 “那你想去哪？我们一起去，或者你想干什么，我跟你一起。” 萧铭悦从十几岁开始游戏人间，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是情场老手。可现在头一次对着一个人好像有种想靠近又不敢莽撞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 他不能直接就约张临川去看电影，度假，开房，给他情人礼物，送他房子车子，或者对着他随意*暧昧。现在的张临川是颗难得的宝石，不是他曾经接触过了任何一个胭脂俗粉，他要慢慢打磨，一点点去跟着张临川的步调渐渐靠近。 宋宸笑了笑，萧铭悦这话弄得像哄小孩儿，“别，我什么也不想干，就吃饭吧。” “好，我等你电话。”挂了电话萧铭悦有点儿挫败，早上跟张临川在一起那个人到底是谁，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两人关系看起来，加之早上听到的对话，也太暧昧了。 下午宋宸挑了个湖边儿新开的菜馆儿，听说是之前挺有名气的厨子搬过来的，宋宸以前知道沈景修爱吃的时候，把城里好吃的地方都记下。巴不得什么时候能跟沈景修能挨家挨户的去吃个遍。逢年过节，只要是沈景修不回老家，那就是带回自己家吃饭，或者是带他把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店转几个。时间久了，自己对这些也会挑了。 萧铭悦是个守时的人，每次都能先到，今天却来得有些慢，宋宸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菜都点好了，萧铭悦才进来。 不是西装，穿的随意休闲却透着不凡，比起西装革履的样子还是显得他整个人都平易了很多，之前总看他穿着笔挺的样子，现在这么看，才有了些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的感觉。 萧铭悦坐到对面大方的笑笑，“久等了。” 谁知道他在家里还考虑了一下穿什么出门，看着张临川现在的品味变得很好，肯定也会注意到气质这种东西。 穿的太讲究了也不太好，太刻意了，故意挑了跟张临川常穿的相同色系，休闲一点，也不要太随意了，可能气氛能好一点，他总觉得张临川跟他有种距离，他不想看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萧铭悦深知张临川在自己心里已经变得重要起来，他从来不爱回避，是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已经变得重要起来，那自己也得重视不是。 “还好，菜马上就上了。这家馆子是新的，厨子是个老师傅了，应该不会错。”宋宸对这些已经习惯性的介绍起来，之前每次带沈景修吃一家新店，总得说一通。 萧铭悦看了看四周的摆设，正宗的红木雕漆，货真价实的高档屏风之类的东西，每个隔间相距很大，植物也放的很讨巧，几乎就是包间的样子，相互之间因为巧妙遮挡和足够的距离完全看不见。 一看就很讲究，是个吃饭的好地方，旁边的窗外能看见湖面上呼应的灯笼，嗯，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你倒是会找地方”萧铭悦打量四周不加掩饰的称赞。 “说了我请你，肯定是要好好招待。”宋宸正说着，菜就上来了，“尝尝。” 萧铭悦拿起筷子先给宋宸夹了一块儿，“你来做第一个吃磅蟹的人，好吃了我再吃。” 宋宸调侃道，“怎么跟小孩儿一样，难不成你还挑食。” “嗯，特别挑。”说着萧铭悦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宋宸看着碗里的菜，想了想还是喂进嘴里，意外的好吃，果然没来错。 “行了，放心吧，味道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放下筷子给两人开了罐啤酒，虽然酒量好但实在是不爱喝酒，但不喝吧，光吃饭好像也不对劲儿，所以每次跟萧铭悦吃饭，总会开点什么别的酒喝喝，今天的菜喝啤酒应该比较搭。 “嗯，你挑的不错。” “说吧，有什么事。”宋宸趁萧铭悦吃的挺满意的时候问。 “什么什么事？”萧铭悦问。 “你早上打电话不是说有事吗，才叫我出来吃饭。” “没事就不能叫你吃饭？”萧铭悦盯着张临川有些困惑的眼睛，嗯，这人以前自己好像都没认真看过，现在细看确实挺有味道的，尤其是眼睛，格外有神。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过？不过，以前张临川好像也没有过这样。 “能啊。”萧铭悦跟张临川都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了，常常吃个饭什么的，也没什么奇怪，但自从自己回到宋家，就觉得迟早有一天的跟萧铭悦说清楚，萧铭悦迟早会知道自己是宋家的人，要怎么跟他解释，姓张的突然就成了姓宋的，有点儿头大。 “今天早上，你那个朋友，是谁啊？”萧铭悦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嗯？”宋宸敛眸，“他啊，很久以前认识的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张临川做什么他都已经不稀奇了，但要是说很久以前的话，那他一直太内向了，周围一直除了自己也没什么朋友。这还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就认识的原因，小孩子在内向，多闹一闹也能熟起来。慢慢长大，尤其是张临川父母去世以后，张临川就更内向了，还真没想过张临川能有什么别的朋友。 “好些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交往也不深，你不知道也正常。”宋宸端着罐子咽了几大口。 萧铭悦看他的举动目光闪烁，“那怎么突然联系上了，出事情了吗？”很明显，早上张临川的语气和话都不愉快。 “啊，有点儿，工作上的事”宋宸补充道，“不太对路，就说了几句。”也不知道萧铭悦早上到底有没有听清自己跟沈景修说了些什么，但这些都是宋宸和沈景修的事情，跟张临川没关系，他不想把事情变得复杂。 “嗯”萧铭悦点点头，张临川说谎了，因为早上那些话明显不是工作上的事，而且还像是……情人之间吵架？张临川身边真的有人了？ “你现在也二十四了，有没有想过找个人？”梁慎对张临川的伤害很大，但张临川迟早还是会再有个人的。 “没有”宋宸肯定道，“我现在啊，就想着怎么好好工作，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 这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萧铭悦心想，不过他有的是时间，他可以慢慢来，拿起罐子晃了晃，“那祝你工作顺利。” “嗯，你也一样。” 说起工作，他就想起来宋宸在千易，凭着他的本事完全不用给别人上班，“那你现在还在千易？”萧铭悦问。 “嗯。”宋宸就知道，迟早会被揪住问到这些方面，完全不可能藏住。 “干嘛老给别人打工，你自己上次不也注册了个公司。”萧铭悦是真的觉得没必要。 “我，喜欢做设计，一时也不可能就马上做个有知名度的设计公司出来，千易名声好，我干着也挺好的，不亏。”宋宸笑笑，自己给自己打工，当然不亏，千易可是他一手创立的。 萧铭悦点点头，“行吧。但要是你想自己干，包装宣传什么的我全包了，千易的实力影响力肯定比不了，但肯定不会让你比别的差。” “哪能劳驾你，别操心了，我好着呢。”萧铭悦对宋宸的照顾，宋宸都看在眼里，如果开始是因为走投无路只能跟萧铭悦合伙干，或者是麻烦萧铭悦帮自己。 但现在自己已经没什么顾虑了，萧铭悦仍旧对他这么照顾。老实说，他有些良心不安，毕竟萧铭悦一直以为自己是他十几年的朋友，但事实上却是对着一个原本毫无瓜葛的人给予关怀，就像是偷了别人的关心一样。 “小川”萧铭悦目光沉静的看着他，加上身上舒适简单的穿着，这让他敛去了那些外放的带着点儿侵略性的气息，“你就不能不跟我客套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帮过很多忙，以后，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宋宸想到张临川的背景萧铭悦肯定是知道用不上，继续说道，“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要是有事情，多多少少我也能支持一些，之前的事情真的很感激你。” 宋宸的语气很诚恳，人也很诚恳，但就是这种诚恳的毫无杂质的感激让萧铭悦很颓然，“咱们之间就不能说点别的吗？你跟我就只有感激和客套吗？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宋宸一愣，这话听起来不但不是字里行间冷漠，反而有些埋怨？是觉得自己伤了张临川和他长年的兄弟情谊？ “我希望你能跟我有点儿别的话可以说，不是这些，咱们都认识十几年了，用不着那些虚的，你就跟我聊点儿别的成吗？” 萧铭悦可能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话有些重了，解释道，“比如，你现在喜欢什么，你生活上有些什么事，再或者，新出的电影，游戏，或者你对任何事情的看法，甚至你工作上的，设计方面的……你都可以跟我聊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不想这么生分。” 话越说越觉得自己有些太急了，但是又收不回来，只能看着张临川的脸色慢慢圆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自己还不知道到底对张临川是什么态度，能不能到那一步，现在的张临川不是他以往交往过的任何一个随便就能好，随便就能散的人，是他难得能上心的人。 但张临川对自己他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一丁点儿别的念头都没有，以前没有，他还觉得是张临川自卑，现在没有，完全是没看上自己，没那方面的想法，就连朋友好像都有些不自然，很奇怪的感觉，比起以前太生分。所以自己得循序渐进，时机适当了再进一步。 “抱歉”宋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除了抱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萧铭悦的态度这完全是以前跟张临川无话不谈的，但自己又不是张临川，一时还真不知道张临川跟萧铭悦以前是怎么相处的，让萧铭悦能这么在意自己的变化。 “我可能是因为手术以后失忆了，所以对以前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可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吧，你别在意。”宋宸有些不敢看他。 “没事儿，我就是想你别跟我生分。”萧铭悦也不去追究这些没用的。 “嗯，我记着了。” 两个成年男人刻意的转移话题有些太不自然，好在萧铭悦一向也挺能聊，慢慢的宋宸也放开了，一顿饭吃完，两人直接去了步行了一阵散了散步。 已经深冬，湖水都结了冰，灯笼的光在上面囫囵的一团团的，晚上还飘了点儿小雪，萧铭悦故意跟张临川错开了半步，走在侧后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转过头看着张临川头发上落了些夜雪，伸手自然的拨了拨。 “你干嘛？”宋宸被碰到头就条件反射的偏开脑袋，他不喜欢被人摸到头上，也不太喜欢跟人有这种太亲近的举动，倒是沈景修以前常常揉他的头发。手指的温度很暖，他常常不自觉的就舒服的垂下眼睑。 那应该是他跟沈景修之间最亲密的举止了，为此，他还故意挑过好几个牌子的洗发膏试试效果，哪个能让头发摸起来舒服。真是，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当初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喜欢沈景修。 而且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平时也都挺注意分寸，更不会跟男人有这种类似亲昵的举止了，加之都这么大的人了，谁会动不动这种像小孩儿一样的事儿，除了对恋人。 当初，沈景修第一次这样对他的时候，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子，以为两个人能有机会的，可是除了这个以外，沈景修没跟他有过什么过分的言行了，也从来不过问他的一切，这个亲昵的举动在沈景修那好像就是随意的习惯而已。 萧铭悦自然是看出来张临川的抗拒，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你头发上落了雪，化了会受凉。” “哦，没事儿，这点儿雪算不得什么。”宋宸说完还是随意拨了拨头发，试图缓解下气氛，刚刚自己反应有点儿太明显了，“回去吧，晚了。” “嗯。” 回家的路上，宋宸又揉了揉自己头发，手感真的那么好吗，沈景修以前经常这样。甩了甩头，打开一半车窗透透气，不该想的别再去想。 夜里宋宸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大宅外面停着辆车，将车开近了才看清又是沈景修，习惯性的靠在车上，低着头，看见自己的车开进来立马看过来。 意料之中的只有他能停在这儿，意料之外他能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沈景修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这儿碰钉子，自找麻烦倒是让他有些没想到。 刚一下车，沈景修就过来拦在自家大门前，刚刚在车上还不经意想到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该是好的，可这份好过期的有些太久了，也谈不上什么了。 也是自己这几天房子还没重新准备好，毕竟快一年半没住人了，透透气，打扫好，还有很多植物要重新安排人种上。再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不当回事儿，自己的房子是给自己住的，得舒舒坦坦的。 不是像以前只是个闭眼睛睡觉的地方，装修也是照着沈景修的眼光，可人家连一眼也没认真注意过。等过两天搬过去以后，看沈景修还有没有机会跟自己在这儿瞎捣鼓。 “宋宸，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晚。”沈景修低声问。 他在千易的下班前一小时就赶过来，生怕错过宋宸回家的时间。结果遇上了宋宸的母亲陈园问了好自己好几次，要不要进屋等。 陈园看起来是知道自己明白宋宸的身份，因为她问自己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自己只是说没事儿就在外面等等就好，她说的却是在等小宸吧，那进屋等吧。 连宋宸母亲也自然的觉得自己跟宋宸关系那么好。更是不好意思以现在这种立场进宋家，他知道欠宋宸太多，更不想让宋宸当着宋家人的面让他别再来找他，就像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宋宸对他大哥说的那样，不要让自己因为他再去打扰宋潜。 宋潜离了婚以后倒是常常回宋家住一阵子，有时候遇上了就会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今天宋潜带着孩子进去的时候，看见了自己了，自己也打了招呼，但宋潜只是点了点头，看了他一阵子也没说什么就进去了，小孩子倒还是开心的叫了他好几声。 原本都是好的一切自己都不能去接近了，好的宋宸，好的宋家人对他的友善，天知道宋宸没回家的这几个小时他是怎么过得，满脑子想着宋宸怎么还没回来，宋宸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宋宸会不会跟别人在一起，宋宸究竟去哪了在干嘛？ 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能为了一个人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不过是宋宸的话，就觉得那都是应该的了，没有人比宋宸还值得他这样，这世上宋宸值得他干任何事情，他们是能够交换生死的存在。 只是眼前宋宸依旧没有波澜的样子，让他心酸，但不管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再让宋宸离开了。他要赎罪，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能跟宋宸一起做，他可以等，怎么疼怎么苦都没关系，宋宸为他受过的，足够他一辈子也偿还不了了。 他要补偿给宋宸以前没给过的一切。宋宸不要他了，他可以努力让宋宸再想起来，想起来他对自己的感情，那么多年，不会就这么没了，他什么都不怕，都可以做，就只怕宋宸忘了他。只要一个机会，一次就好，他再也不会让这个人离开了。 “回来早晚还要告诉你？”宋宸淡淡道。 “我，只是担心你。我一直在等你回家。”沈景修突然感觉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理直气壮的过问宋宸的生活。 “谢了，我现在已经安全回家了。”宋宸发现了沈景修的头发有些潮湿，有些发梢还滴着水，衣服上也落了一层雪，等了很久了吧。以前别说是等了，自己怎么会舍得让他等自己，都是自己事先安排好一切再去提前找他。 “嗯”天晚了，他知道宋宸现在也不想跟他谈，但是不过来看一眼，他就觉得心里不安。 “我就来看你一眼，跟你说一声晚安，不确定你到家了我不安心。”不确定你还在我根本没办法做别的事情，宋宸曾经的离开，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挥之不去，行尸走肉的日子，日复一日。现在回来了，不时时看见他，更是寝食难安，一分一秒都煎熬，心一直是吊着的。 宋宸垂下眸子，“现在你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嗯，看见你我就放心了，晚上早点儿睡，记得房间里开加湿器，暖气太干燥了。”沈景修说着以前每个冬天宋宸都跟他反复叮嘱的话。 他不太注意这些，总是宋宸去的时候调好，然后时间久了，他还是改不掉这毛病，嘴巴常常干燥的起皮，宋宸就会开始唠叨，那时候他听多了还觉得有些不耐，现在想起来只想把自己狠狠抽一顿。 “我进去了。”宋宸何尝不知道这是沈景修以前的毛病，一到冬天就免不了说他这个，现在从他嘴里听见，竟然涌起了物是人非的感觉。错开身子刚踏进院子门。 “宋宸！” “还有事？”宋宸停下步子，没回头。 “没什么，就是你出门的时候换个再厚点儿的外套，室内外温差大，你穿的有些少，会感冒。”沈景修紧盯这宋宸的背影，现在好像多看一秒都是奢侈。 宋宸顿住步子站了几秒，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 “晚安。”沈景修在身后说，直到门自动合上他才退了几步，过了好长一阵子，宋宸的屋子里亮起了灯，他不舍的看了好一会儿才驱车回家。 已经凌晨一点了，沈景修实在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明明已经很累了，却睡不安稳，一想到还要早上还要去找宋宸就觉得不睡不行了，不然早上怎么爬起来，找了助眠的药吃过以后才又躺回去。 他知道宋宸现在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他就是想见宋宸，一刻不见都难以忍受，他就是想跟他亲口说句早安，晚安，醒来第一个就想到他就能看见他，知道他好着，他还在。自己可以等，可以用尽一切好好去对待他，多久多没关系，他存在已经是种莫大的恩赐了。 助眠的药自从宋宸出意外以后，家里就常常备着，尤其在精神状况很不好那段时间，常常用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抗体，困意依旧没有以往那样立刻袭来。翻出手机找出宋宸的号码，这是以前宋宸没出事的时候的号码，早就是空号了，但还是一直存着。 他手机里从来也不去管一些短信什么的，常常就是觉得多了就清空了，连宋宸的一条短信都没留下来。要是自己是宋宸的话，肯定也不会再想见到自己了，这么不好的人，宋宸怎么就还是能对自己那么好呢。 心里太过压抑,很想找人说说话，问问该怎么办，想了想手指翻了翻按着简嘉的电话打过去。 “我说阿景啊，你知道现在几点吗？”简嘉睡眠轻，直接被脑袋旁边的手机震起来，揉着眼睛看了来电显示才接起来。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宋宸活着这事儿吗。”沈景修看着天花板，心里全是今天看见宋宸的样子，一举一动。 简嘉反应了一阵儿才明白过来沈景修说什么，顿时就醒了一半儿，上次在医院里沈景修说宋宸活着，当时还以为他又胡思乱想了。现在又说出来，还是大半夜的，他有些怂，“记得啊，你……你说，我先告诉你，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分，我一个人在家，你别吓我。你不怕……我怕，我从小就怂这些东西。” 第三十四章 沈景修微皱起眉头，“哦，你见到就不怕了。” “我操啊”简嘉一把拉起被子缩进去，“你要是大半夜的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咱俩就到头了，真的。” 沈景修直接忽略掉手机那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宋宸还活着，现在就在宋宅”抿了抿唇接着说，“就是张临川。” “什么？”简嘉仔细想了想那天在酒吧对面看到的那个年轻人，还让他送了沈景修回家，那个年轻人，确实跟宋宸神似。不过，长相也差太远了，简直才二十来岁的样子，宋宸比沈景修还要大两岁，整容的话……简嘉想着挠了挠下巴，“他去韩国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事实就是这样。他……死了，但他的意识现在在张临川的身体里，应该就是这样。”沈景修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人类对未知总是有着些敬畏的。简嘉有些犯二，但他也是知轻重的，能明白自己说的。 手机那头静了一阵。 “你让我缓缓。”简嘉短暂的僵硬过后偷偷从被子角伸出手指摸到床头灯的开关按开，长舒口气，再坐起来拍开房间的灯，一时间灯火通明。沈景修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肯定是这几天干了些什么事儿才弄出来的。 “你说宋家人都知道了？他现在都住进去了？”简嘉犹豫着开口。 “嗯。” 简嘉立马想起来沈景修这一年因为宋宸的折腾劲儿，“那你这回能不折腾了。” “他不愿意跟我好了。”沈景修沉沉的说。 “你俩好过？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咋不知道？”简嘉追问。 沈景修自嘲道，“我倒是想跟他好过，可他现在不要我了。” “你这样我还真觉得你俩有□□了，以前我说你俩的时候吧，你就死不承认。”简嘉在明亮里重新躺回床上，瞌睡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驱赶干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八卦起来。 “我说你俩到底咋回事儿啊，你大半夜把我闹起来就为了让我跟着你失眠？”见沈景修不做声，简嘉催促道。 “他现在根本不想见我，我不知说什么。”沈景修感觉药效上来了，眼皮有点儿重。 “当初他巴着你的时候你不搭理，现在知道了。”简嘉突然问道，“他跟你认识得好几年了吧，你俩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记得那会儿方清哲结婚之前又来回来找过你好一阵子吧？宋宸知道这事儿不？” 沈景修已经有些困意了，听到这话，心里一抽，低声道，“知道。” 简嘉一顿，“那你们仨怎么分配的？一三五二四六分天干？” 沈景修揉了揉眉心，“我他妈没干过他，我们就没好过。” “我虽然直上云霄九千里吧，不懂你们弯的眼光，但宋宸的身材是男人看了都得羡慕，夏天游泳穿背心的时候，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你把方清哲那种小白脸都干了竟然对他没兴趣，果然不懂你们的审美。”说着简嘉还摇了摇头。 “简嘉” “嗯？” 沈景修深呼吸，长叹口气，“没什么”，实在是没心情跟他打嘴炮，“当时我，方清哲那事儿，挺对不起他的” “因为你没干他？”简嘉下意识插话。 “滚。” “好好，我跳过这个话题。你对不起他。” “现在他都不愿见我了，他不要我了，怎么办？”沈景修是真的没办法了，太压抑了，从宋宸离开以后，到宋宸再回来，都太压抑了。以前是没法弥补，现在是他想要把一切都给宋宸，可宋宸不想要了，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沈景修很少说这些无措的话，简嘉一时也没法安慰，“你早干嘛了。” 当时宋宸多稀罕沈景修，他是全看在眼里的。 “其实我，那时候，应该就对他有感觉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可是我不愿想，那时候我真的还不懂。而且……其实，方清哲那事儿”沈景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模模糊糊的说着，“宋宸不知道，那时候我就因为宋宸跟方清哲……” “跟方清哲怎么了？人呢？赶紧说啊？”简嘉难得听沈景修自剖感情史，正到重点上，那头突然没动静了。 “到底咋了？你卡了还是系统坏了？”关键时候卡壳简直逼死强迫症，简嘉将听筒音量调到最大，终于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浅浅传过来，“什么人呐！操！”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简嘉大字形躺在床上，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已经到了年底，公司的事情多了起来，宋宸每天忙的加班，想要尽快把今年的项目都完结了，在敲定好已经有眉目的一些新项目，明年开个好头。 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天回家都能看见沈景修的车稳稳停在在宋宅外面，雷打不动。 今天雪下得很大，树上都是厚厚一摞，地上有些积起来的，车开的慢，远远就看见沈景修穿的黑色的外套，看起来显得更白了，头发长了一点儿，好像好一阵子没修建了，低着头把眼睛都遮住一小半。还是那副样子随意靠在车身上，身形修长，轮廓深刻，看上他果然还是有美色的原因，可美色常常误人。 宋宸刚停好车，沈景修就过来了，睫毛上都落了点儿雪，深邃的眸子专注的看着他，衬着身后的雪景，宋宸有些别扭的移开眼神。 “年底很忙吧。”沈景修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宋宸对他排斥，尽量自然的开口。 “嗯”宋宸说着就要进院子了。 “宋宸。”又来了，宋宸驻足，每天都是这样，总会在他走的时候叫住他。 “过两天，就是宋阿姨的生日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给她道个心意。”沈景修小心翼翼的说。 宋宸最近确实在琢磨怎么给陈圆过生日，这一年自己不在，沈景修陪了自己的父母不少日子，单就这点确实挺尽心的，以前爸妈也都一直挺喜欢他。还是自己给领进屋的，本来指望着有一天真的有机会能为了沈景修出柜的话，也能让家里人好接受一些。现在倒好了，颇有些引狼入室的意味。 宋宸回过头看了看他，沈景修的眼里盛满了眷恋，还有讨好，这些他都能看出来，只是没想过有一天能在沈景修的脸上看见，“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正欲转身。 “好。”沈景修点点头，“你现在，还是不愿意见我吗？不愿跟我多待一秒。” “你想多了，没什么愿不愿的，我只是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宋宸背对着他，沈景修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出来宋宸现在仍旧是什么样的漠然。 “没事儿”沈景修紧抿了抿唇，“我们慢慢来，我可以等。” 宋宸突然回头看着他，“你不用来了。” “什么？” “我说你不用再来了，我会搬家的。”宋宸看了看沈景修身后的车上都已经积了快一寸雪。 “搬去哪？” “这是我的事儿。”宋宸估摸着不能偷懒了，待会儿得把车停到车库了，不然明天起来还不知道得多厚一层。 “那我怎么找你？”沈景修追问。 “那你就不用找我了。”宋宸清浅的声音里夹着一丝疲惫。 沈景修暗暗攥紧了拳头，点头笑了笑，“好，我不会来宋宅了”目光烁烁的看着宋宸，“我会在你家等你，你可以守了我那么久，这算什么。我还是会每天去跟你说早安，晚安。” 宋宸心里沉了沉，不做声进了院子。 “晚安。”沈景修好听的嗓音有些低沉从身后传过来。人啊，就是不能什么都好，也难怪自己当初被□□熏心。还好现在已经懂了透过现象看本质，毕竟教训太深刻。 第二天早上沈景修还是早早的过来，仍旧送了早餐，宋宸看了看每天都不重样的食物，暗想虽然跟沈景修之前也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但肯定连他早餐吃中式还是西式的都不知道。仍旧没有接过来，沈景修说完早安见宋宸没什么要搭理的反应自觉的让开路等宋宸车开到没影了，才准备走。 宋潜正好送孩子上学，小家伙已经四年级了，是个小姑娘，砰砰跳跳的见着他就大声叫着沈哥哥，纠正过很多次要叫叔叔，可小丫头就是说沈景修长得好看，叫叔叔会叫老了。 “沈哥哥你怎么每天都过来啊？”小丫头长的很可爱，仰起头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我来看看你宋宸小叔。”沈景修将早餐递给宋潜，“筱筱还没吃吧，给她吧。” “那她这是捡了个小宸的漏？”宋潜也不接过了，就看着沈景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一时有些尴尬，沈景修手停在半空中收回来也不是，小丫头倒是机灵的伸着手心，“给我吧沈哥哥，你来看小叔为什么总是在外面，多冷啊，这两天雪下得特别大，我想堆雪人爸爸都不让我出来。” 沈景修弯下腰将早餐递给小丫头，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因为你小叔跟我吵架了，所以不想我进你们家。” “怎么会呢？小叔才不会跟人吵架呢，小叔可温柔了，而且出差那么久回来以后都变帅了，看起来好年轻，比沈哥哥都要年轻了。”说完仰起脸看着宋潜，“爸爸是不是？” “嗯，筱筱说的对”宋潜蹲下来给小丫头把松了的围巾围的严严实实，“可是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提你小叔出差的事情了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跟别人提的，可是沈哥哥不是别人啊”小丫头拉着沈景修的袖口，“沈哥哥，小叔不让你进屋，我们让啊，爷爷奶奶都可喜欢你了，我也喜欢你，虽然小叔变帅了也比你年轻了，但还是你长的最好看了。” 沈景修在刚刚小丫头说宋宸出差回来的时候，脸色一暗，僵了僵，一旁的宋潜都看在眼里，当初孩子小时候，跟宋宸总是玩的很好，宋宸出事那会儿正好跟着母方在国外玩儿，没想让孩子影响到，就没提，后来孩子开学回来上学了，就只说是宋宸出差了，要很久。 宋宸的死对沈景修一直是个心理障碍，那是他心上划出的一片暗无天日的囚笼，不管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觉得会抽痛。 稳了下情绪，沈景修对小丫头笑了笑，“那你小叔会生气的，我这样直接就去你们家。” “不会的，小叔这么温柔，你们肯定是有误会啦，小叔不会吵架的。”小丫头拉了拉沈景修的袖子，“你陪我玩儿游戏吧，爸爸都不喜欢玩儿游戏，就玩儿以前你和小叔一起陪我玩儿的那个游戏，我要当国王。” 连小丫头都知道宋宸温柔，以前那个人对自己是有多耐心隐忍，可现在冷漠的就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过一样，沈景修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好，等你小叔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我就和他一起陪你玩儿游戏，让你当国王好不好？”沈景修说。 “你们肯定会和好的，我去跟小叔说。”小丫头的声音脆脆的。 “那沈哥哥先谢谢你了。”沈景修直起身看着宋潜，“早餐待会儿让筱筱在车上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你这样何苦呢。”宋潜不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但自己弟弟的脾气是知道的，宋宸对外虽然都是成熟稳重的，做事情也滴水不漏，但对内对家人朋友，脾气一直很耐心，也有韧劲儿，能让宋宸从以前的关系那么好到现在这样闭门不见，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太让他失望的事情。 “这也是我应得的，算是报应吧。”沈景修轻声讽刺道。 “你们”宋潜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景修的肩，“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带着筱筱上了事先从车库开出来准备好的车。 “沈哥哥再见！”小丫头打开车门钻出来挥了挥手。 “再见。”沈景修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过去，拍了拍车门。 宋潜放下车窗，“怎么了？” “宋哥，你知不知宋宸的新房子在哪？他说他要搬家。” 宋潜看了看他一脸的急切，“小宸没告诉你他要搬到哪？” “没有。”沈景修摇摇头。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了。”宋潜有些无奈。 倒是小丫头从从后座拉着椅背凑过来半个身子露出来，“我告诉你沈叔叔！” “啊”沈景修有些意外，“你知道你小叔要搬到哪了？” “不知道，但你等我去打探军情，等我知道了，我就偷偷的告诉你，到时候你来家里找我，我悄悄的跟你说。”小丫头眨着亮晶晶的圆眸颇为正经的点点头。 沈景修微微笑了笑，“好，那叔叔等你的军情。” 第三十五章 宋宸回千易的时候，想过怎么处理公司里上上下下对他的认识问题，继续做张临川吧，肯定不可能，宋家人也不会同意，他迟早会从里到外都挂上宋宸两个字。 所以他刚回到公司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统一口径，他就是宋宸。至于下面的人怎么想也不用去解释了，都是些口舌之快的谈资，只要待遇好这些外人谁在乎你究竟是谁。 这消息刚出来的时候，就连小张助理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自己这才不到几年工龄算是来来去去给三届老板当了助理，先是原先的宋总，再是沈总，再加上这个……说自己是宋宸的张总？不过工资倒是换个老板就得一份奖金。公司里的人也都基本完整的保持下来了，这么好的公司和待遇也真的不会有人去在意这些。 宋宸正在看还没敲定的几个项目，小张助理拿着一份文件敲门进来。 “宋总，这是新力网络明年想要合作的项目。”小张助理将一叠资料递上去。 宋宸拿过来翻了翻，新力是国内最大的网络公司，旗下的无线网络涉及面更是广泛，从传媒到线上交易到游戏什么地方都有它。只是这个合作的方面也太细致了，有一些不必要的边边角角的小东西，虽然是交给他们专业的设计公司来做会更好，也更系统，但他们自己公司按理来说也可以搞定一些，这算是精益求精，完美主义？ 小张助理一直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说之前跟他们已经合作过的事情，这是在沈总在的时候做的，沈总跟现在这个宋总感觉上好像不太对，上次签个合同最后竟然就能搞的进医院，虽然是沈总自己生病了，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总感觉不太对劲。 “他们之前跟我们有过合作吗？”宋宸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好像并没有跟新力有过接触，这算是好事，但一来就是一整个大的小的整的细的全上来了，也有些太放心了。虽说千易的能力在这儿，但新力同样也是出色的，不至于这样一摊子就甩出来。 “嗯，有过。”小张助理有点儿紧张的点点头，“今年，您还没上任的时候，跟他们旗下的游戏公司合作过。” 宋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听小张助理补充道，“不过那个时候合作的涉及面完全没现在这么多。”言下之意你很牛逼，你比之前的老板牛逼。 宋宸听着不做声，一听到游戏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萧铭悦，他做的就是游戏。之前也听说他跟千易合作过，虽然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公司但看样子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光是萧铭悦身上那股子不凡的气度就知道不简单。姓萧啊……没记错的话。 “小张，新力的老板叫什么来着？” “啊，萧正秦，正义的正，秦汉的秦。”小张助理来之前可是做足了工作，他还没摸透这个刚来不久的新任总裁脾气，不过看起来倒真的是跟以前的宋总很像。 宋宸怔了怔，虽然是想过有可能跟萧铭悦有点儿什么关系，但这个关系，应该还，不会这么大吧。而且真有关系也不至于摸到下面一个做游戏的部上一直待着。 “还有，宋总，新力还要求……”小张助理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这个话，怎么称呼，咬咬牙垂下头，心一横，“他们要求必须要您作为整个合作的总设计师。”这么说总是不会错的。 “他们点名要我？”宋宸疑惑道。 “嗯”小张助理点点头。 “他们怎么说的？”宋宸有些不明白，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要他来价位就不是这么算的了，而且项目里这些大方面他来也没什么，但好些小东西这不管对他来说还是对新力来说都是浪费时间，得不偿失的啊。 小张助理有些不自然的说，“他们说，要您，不对，他们原话是，必须让张临川作为整个合作的总设计师。”虽然说宋总已经叮嘱过，不许再听到张临川的名字，但这个，也不算是他提的吧。 宋宸这回是真明白了，除了萧铭悦没人能这么干，他想过跟萧铭悦摊牌，但总觉得很不自然，太别扭。拿着萧铭悦十几年的好朋友的脸对着人说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好朋友，你好朋友已经死了，我只是用了他的身体。 这比告诉人他是宋宸还别扭，至少自己最终是也算活着了，但人认识十几年的人，不止说没就没了，还眼睁睁的让你看着身体还在动，还在跟你好好的吃饭说话，里面装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宋宸怎么想就怎么不对劲儿。 这个项目，萧铭悦也太胡来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他想起来上次萧铭悦跟他说让他可以聊点儿别的话题，什么游戏啊，电影啊，爱好啊，这一看本性里就还是个孩子。 不过萧铭悦也确实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比张临川还要小上一岁，才二十三，西装一上看起来倒是挺成熟的，骨子里还是喜欢这些玩意儿。这么看，也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 宋宸让小张助理下去，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最近年底工作都赶着做，确实有些累了，萧铭悦来这么一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招。这个项目他认真想过以后，还是觉得接了的好处太多，这一合作，以后其他地方的大公司也就有更多的机会，而且他们这行，完全是免费宣传。 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实在不行就坦白吧，怎么看这都是萧铭悦照顾他老同学老朋友才来这么一茬儿，总不能一直用着张临川的身份占便宜，宋宸想到这儿仍然觉得羞愧的浑身不自在。 还没十分钟小张助理又敲着门进来。 宋宸眼睛也没睁开直接问，“说吧。” 小张助理觉得手上的东西都有些烫手，“这个是……有人说给您的，说是要趁热吃，不能放，我就拿过来了。” 宋宸听到话就已经看到小张助理手里的一个方形盒子，应该只是个外包装，一看盒子的简易外包，色调这么讲究，还真想不出来这里面放的会是吃的。几乎是瞬间就能想到是谁送过来的，那人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自己早出晚归的都能被他等上，一回都不差。 毫无波澜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自己曾经愿意拿命换的人，但也不会让他在自己心里再掀起大风浪了，代价太大，喜欢上他的代价太大，只是想对他好代价也太大了。这种事情，经历过就好了，没必要再飞蛾扑火了，他有亲人，有事业，还会再有朋友，任何方面考虑，这个人对自己来说都太危险了。 “谁送来的知道吗？”宋宸还是问了问，顺便看了看时间，还真是掐着点儿送过来的，刚好快下班的饭点儿。 “听前台说，是……沈总。”小张助理感觉就像爆了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宋宸会怎么个反应，上任给现任送饭怎么看怎么诡异。 宋宸盯着盒子看了会儿，“拆了吧。”沈景修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东西八成儿是买来的，反正现在也没人看见，看看又怎么了。 拆开后是个看起来木质的饭盒，肯定是保温的，“再拆。”宋宸说。 小张助理犹豫了一下，“宋总，再拆下去……就是饭了。” “要你拆你就拆。”宋宸好整以暇的看着。 小张助理想了想，还是把饭盒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没敢直接放在宋宸的办公桌上，打开的时候，一股玉米的香味儿飘出来，宋宸垂下眸子扫了一眼，能看见色泽鲜亮的玉米块儿和排骨。 宋宸沉着脸，小张助理也不敢说什么，就干巴巴的站着，不知道走还是不走。 要是买来的，他会花这么多心思一层层的包的这么细致？难不成是自己做的？但转了念一想他怎么会做饭呢。视线不留神落到右手背上拿那道狭长的疤痕，换了个身体，居然在同一个位置留了疤，是为了提醒他的过去吗？让他就连重新活一次也别忘了以前栽过的跟头有多重。 自己带着别人刚送过来的还是活的黄刺兴致冲冲的去找沈景修打算给他做顿最新鲜的，都没让人处理，想自己动手做最鲜的最好的给他，结果找上办公室就第一次看到了让沈景修心心念念的方清哲。 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想，就接过了沈景修的钥匙，熟门熟路的收拾，杀鱼的时候还接到老妈催着要他见姑娘的电话，然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脑子还在转没有，就被鱼刺划了一大道口子，不深，血却流了好一阵。 这事儿自己记得太清楚了，跟沈景修有关系的事儿都记得那么清楚，尤其还是沾上了方清哲的事儿，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小张，你吃饭了吗？”宋宸回过神突然问道。 “啊，这不才刚到下班儿的点儿吗？”小张助理看了看表。 “那你吃吧。”宋宸起身准备去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 “宋总，你是说这个，给我？”小张助理虽然刚刚一打开就被勾的肚子有些犯饿，但也不敢随便吃老板的东西。 “嗯，送你了。”说完顿了顿，“不想吃的话，就扔了吧。”宋宸直接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第三十六章 下班的时候宋宸还刻意看了看公司楼下，并没有发现那辆熟悉的车，上次跟沈景修说了自己搬家以后，的确两三天没见到人了，楼下也没有可疑的车辆，除了仍旧每天掐着点儿送过来的午饭，沈景修真的不再来找他了。 前几天打理也只是将原先的房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几遍，加上大体上添了些有人气儿的物件，另外把自家小花园收拾的有模有样的，移了不少稀罕难伺候的植物。这种高层里的复式原本是没有花园的，宋宸打通了一间卧室的非承重墙，生生改成了玻璃的，卧室连着阳台成了种植室，大的小的花盆都摆满了。 之前老是见沈景修喜欢些花花草草的，虽然买回家也没一个好好照料的，但仍旧是乐此不疲，就在自己家里干脆做了个种植室，把他买过的花又都买齐了一遍过来，只是沈景修也从来没好好看过这屋子，好像来也只有那么一次还是两次，都是刚来就走了。 一体式的设计让大厅宽敞明亮，巧妙的放置了简易的书架，铺着柔软的地毯和矮塌，下午舒服伸展在矮塌上面的人，旁边就是整面墙的透明落地玻璃门，入目全是令人身心放松的绿色。 宋宸这时候能发现很多他以前没体会过的宁静，心思也觉得被洗刷了。前尘往事拂过眼前，会有些愣神，然后有点儿空白，不知道怎么去想，翻来覆去，好像也只剩了一句归纳性的总结，都过去了。当然，这只是抛开了那个现在总是想方设法提醒他过去的人。 以前没觉得待在自己家里也很安稳，这么舒适的环境，自己以前真是过的太糙了，所有的细致好像都用来研究和对待那个人了，非得看着他，对着他，在他方圆几米才感觉踏实，踏实这种东西，不是得自个儿给自个儿么？ 搬进去三四天渐渐成了高品质生活的黄金单身汉，过的井井有条，只是夜里难眠一个好觉，总是太容易惊醒，就再也睡不着。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宋宸没注意到旁边的一栋楼里有人在他背影刚消失在楼道走廊里时走了出来。 沈景修抬头看着没一会儿楼上相应的窗户亮了灯，心里绕千头万绪。手里的打火机不停的扣开，再关上，再扣开，最终还是没忍住又点上烟，深深吸进一口，嗓子已经烧的发烫了，之前刚好上的病好像是扛不住他这样成天站在雪地里吹风，有点儿刺激喉咙就最先开始不舒服。 他不想这样，明天就是陈圆的生日了，他也想状态满点的去，好好的去看看宋宸。但他觉得好像他现在喉咙里能不能说的出话宋宸都不会在意，宋宸压根儿也不想跟他说话。要明天真是开不了口了，没声了，说不定宋宸还能清净一点儿，不然自己只要一见着他，肯定又忍不住想跟他多讲几句话，多待一秒，多靠近一点。 陈圆明明也是年过半百了，可是看起来就是很年轻的三十多四十来岁的样子，女人都希望自己青春永驻，过生日的时候，也没有人提到她是过多少岁的生日。 宋宸在家里，难得的下厨包了晚上的聚餐，之前很少住在家里，一个周可能才回来一次，还都带着沈景修，陈圆也肯定是不愿意让他下厨的。这次宋宸竟然小孩子样的站在厨房霸着锅不放手，陈圆拗不过他就只给他打打下手。 “小宸，你跟景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陈圆在一旁洗着菜随意的问起来，本来孩子们自己的事情，她是不管的，尤其是像宋宸和沈景修这些朋友啊兄弟啊什么的，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但前几天沈景修一天两回的准时准点儿等在家门口，每次让进来等都不愿意，他们家跟沈景修，以前关系都挺好的，不至于到这个样子，在她看来怎么闹也还都是孩子而已。 这一年也没少来往，沈景修是个好孩子，宋宸以前带回家的时候就挺喜欢的，宋宸不在的那会儿子，都快给他们当儿子了，那时候看起来两人革命友谊很深刻啊，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她有一次不小心看见两人说话了，其实根本也没说什么，小宸就回家直接就进来了，沈景修说了个什么，小宸头也没回。 宋宸搅动的汤勺顿了顿，“没怎么啊。”说着将香料都依次倒进去，不太自然的反问道，“怎么了妈？” 陈圆叹了口气，“我没什么，我就是看他每天都来，这么大雪天，也挺不容易的，你们俩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了？这是吵架了还是闹矛盾了？” 这话在宋宸耳朵里，竟然莫名奇妙的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怎么看怎么像是劝小两口子的，宋宸心里一阵恶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是心里有鬼，看什么听什么都能跑偏。 他也从来没想过除开因为沈景修以外的原因跟家里出柜，他还没想过这个事情。要是照着他妈的话这样说，那他跟沈景修就是两口子了，宋宸甩了甩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念头简直是个□□。 “怎么了？“陈圆看着他自个儿在那儿甩着头问，“你们的事儿都让你头疼了？” “不是，我头没疼。”宋宸感觉脑子好像有些问题，是不是同志都对这种情况比较敏感，嗯，一定是，换谁都会听岔了。 过了会儿，宋宸问，“妈，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陈圆把洗好的菜放好，帮着宋宸调排骨的酱料，“我就是看那孩子一个人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挺可怜的”说着倒了醋进去，“景修这孩子挺不错的，跟你玩儿的多好啊。什么矛盾能吵成这样。” 宋宸一把止住醋瓶子，下意识跟着陈圆正说着的沈景修，“他不爱吃醋。” “什么？”陈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宋宸这才放下守着的炖汤，熟练的开始调制酱料，对着自己妈接二连三让他汗颜的话，虽说是自己想偏了陈圆的话。可是总不能对着自己妈说些什么出来，不管是性取向，还是沈景修，哪一个都说不了，无奈道，“我说我跟他，没矛盾，您要是喜欢他就喜欢去吧。” 陈圆看了看宋宸的侧脸，按着年岁，宋宸今年该三十二了，可现在看着自家儿子这一下倒是直接直接小了七八岁，虽说是帅气了些，可身子看着太瘦，没以前结实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是死里逃生，已经是最好的了。 但看起来，还是不免可惜，医院里最后一面，是沈景修站的最近一直守在宋宸断了气的病床甚至还抱着病床不肯走，自己只是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就受不了那片血肉模糊。 “傻孩子，你是妈最爱的儿子，但他也是个好孩子，老天把你留下来了，我已经够感激了。”陈圆一想起来还是后怕的厉害。 宋宸揽着她的肩紧了紧，微微弯起嘴角，“妈，我现在好着呢，我今天还要给你做一大桌子庆生宴，开不开心？” 陈圆掩着嘴笑着点头，“开心，我儿子怎么样都是最棒的。” 两人温馨的亲情小剧场才刚开始，就听见门铃响起来，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哒哒哒的蹦起来。 “沈哥哥，你终于来啦！”清亮的嗓音稚气满满。 “筱筱好。”沈景修进门的时候，忐忑万分，按门铃的手都停了好一阵子才按下去，结果第一个看到他的，欢迎他的，竟然是小丫头。他弯腰将手里给小丫头买的礼物递过去。 “筱筱今天不用上课吗？”说着眼睛却已经将屋里能看到的地方都环视了一遍，没看到宋宸。 “不用，今天星期六啊，沈哥哥是不是上班太累都上傻了。”筱筱低着头跟手里的礼物包装较劲儿。 “我不累，年底你小叔最近应该挺累的吧。”他自从将股份转出去以后，又能回到了那种自由自在的状态了，一年不开张，开张好几年也吃不完。现在倒好，直接十年不开张，吃到底吃个几十年怎么花也够了。加上去年在千易他每天加班加点不要命的干活，休整一下也好。 但他知道，其实原因还是宋宸，心里时刻想的，迫不及待要见的，又不敢见怕招他烦的，都是宋宸。每天送出去的午饭，都是自己做的，没什么做饭的天分，第一次做，同一道菜，倒了好几锅，才有点儿样子。 他知道，宋宸一次也没吃过，不是凉到最后倒了，就是一直放着最后被清洁阿姨打扫倒了，总之，都是倒了。自己还是每天做，没想什么，就觉得不做的话，什么也没有了。 “小叔前段时间在家也很晚才会来，咦，你那个时候知道的，你每天都等小叔回家。”小丫头终于拆开了礼物，抱着里面的几本新出的漫画开心的叫起来打断了沈景修的思绪，“沈哥哥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漫画！太好了！”小丫头直接抱着沈景蹦起来。 陈圆是听着小丫头的咋咋呼呼从厨房过来的，“筱筱，你怎么又胡闹起来了，快把你景修叔叔放开。” 小丫头冲着陈圆做了个鬼脸，“才不是叔叔呢，沈哥哥长得又好看人也好，他给我买了最新的漫画书！”说着还摇了摇手里的几本漫画书“奶奶你看！” “景修，你先进来吧，小丫头不懂事，老半天也不知道让你进来，尽顾着自己玩儿。”陈圆冲沈景修笑了笑。 “没事的，宋阿姨，筱筱很可爱。”说着换好鞋放下手里的东西，“今天您生日，知道您没有大操大办的，这个是我从一个藏家那儿弄的小玩意儿，生日快乐。” “你跟阿姨还这么客气？”陈圆虽然笑着还是有些苛责的看了沈景修一眼，“就是个家宴，这儿也没人把你当外人，再等等马上就开饭了。” “嗯，好”沈景修不经意的问了问，“听筱筱说，宋宸在厨房做饭。” “嗯，你要不要”陈圆话还没说完，宋宸就进了大厅，手上还沾着水渍，明显泛红了一片。 第三十七章 宋宸刚一出来沈景修就直直的看过去，两人一时都愣了愣，陈圆圆了圆场，“小宸，景修过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哦，你来了。”宋宸转身去了储物柜，开始翻翻找找。 “这孩子……”陈圆笑了笑，“那你们先玩儿着，我去准备准备开饭了。” “嗯。辛苦宋阿姨了。”沈景修点点头。 小丫头早就抱着漫画书跑到楼上去了，陈圆也去厨房了，又成了两人独处的氛围。踌躇了一会儿，沈景修还是走过去低声道，“宋宸，几天不见。” 宋宸头也没回从抽屉里拿了管儿药膏出来，被沈景修从手里直接抽出来，握起宋宸手腕儿，刚才看着只是淡淡的一片红，现在已经深了一些，“这么弄的，烫成这样？” “行了，玩儿你的去吧。”宋宸抽回手腕儿。 沈景修闪开宋宸伸过来拿药的手，“不行，我给你上药。” 原本以为沈景修消停了几天，能相安无事了，原来还是这样，宋宸不想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打算走了，沈景修却一把拉起他的手，“你干嘛？” 沈景修用了点儿力道钳着，“你妈说了，让我们一起玩儿。”说着将药膏挤在宋宸手背上，小心翼翼的晕开，“你别动了，烫伤不赶紧上药会变严重。” 宋宸怕动作太大，要是再挣起来，这可是在家里，爸妈看见了，还是小丫头看见了都不好说，就伸着手任他折腾了。只是沈景修一边涂还一边垂着头认真吹了吹的举动，让他恍惚了一瞬，确实很温柔，只是自己见的太少。 沈景修看着宋宸手背没说什么，但面色沉了下来，低着头宋宸没看见，宋宸烫红的一片上面还落着一道长长的疤，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虽然这是张临川，但伤痕跟宋宸却是在一样的地方。心底好像将那条伤疤形象化了，像是咧着嘴嘲笑他。 “好了就放开。”宋宸收回视线淡淡的说。 “你干什么去？”沈景修见他刚松手宋宸就往里走。 “我在我自己家干什么还得告诉你？”宋宸心里还惦记着给陈圆蒸上的菜。 “厨房里有宋阿姨看着，你就别去了，手上还涂着药。” 宋宸想了想，估计陈圆要是看到他这样肯定是不会再让他沾了，也坐下来，大长沙发，一人坐一头。宋宸干坐着无聊掏出手机翻，萧铭悦的消息跳出来。 “最近忙吗？”萧铭悦想着他好歹也送了个不错的合作案过去，点名要了张临川，然后千易那边儿就一点儿消息都没了。 宋宸目不转睛的按着手机，“还好。”完了又加上一句，“过阵子抽个时间，我有点儿事儿想跟你说。” 萧铭悦收到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那点儿小心思该不是被看出来了？应该不会，他自己也还没到没摸透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但就是想跟张临川多在一起，可以后，说不准就不止这个想法了，“好，等你消息。” 沈景修听着宋宸的手机震动一会儿一条，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宋宸。” “说。”宋宸仍然低着头按手机。 “你，你最近还好吧。”每天只能偷偷趁他回家的时候在楼下看两眼，说话也变得有些小心。 宋宸这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怎么都问这个“好得很。” 陈圆站在餐厅叫了声，“小宸，叫他们下来吃饭吧。” 沈景修噌的站起来，“我去吧。”要是宋宸跟他吵起来，他反倒觉得还能有说明白的机会，现在这样油盐不进，把他们之前相识的那些日子一笔带过，对他完全当个没什么交情的陌生人一样，他真受不了。 吃饭的时候，小丫头闹得最欢，“沈哥哥，你跟小叔好久没陪我玩游戏了，待会儿要陪我玩儿游戏。” 沈景修听了有些尴尬的看着宋宸没作声。 “好，待会儿小叔陪你玩儿，但你要乖乖把饭吃完。”倒是宋宸大大方方的哄着小丫头。 “我不，我要沈哥哥也一起来，我要当国王。”小丫头冲沈景修撅起小嘴。 “……嗯，好，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沈景修有些犹豫的开口，幸好宋宸没再说什么。 “小宸，你也不小了，上次跟你说的陈厅长家的女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啊，我去给你们定个日子。”陈圆突然问道。 沈景修手里的筷子松了松磕在碗边儿上一声脆响，差点儿掉下来，宋宸心里也是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看了沈景修一眼，就像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条件反射。之前也是被陈圆催过很多次处对象的事儿，但从来没敢让沈景修知道，虽然沈景修对自己没什么，但还是觉得不好，不能让他知道。 宋宸夹了一口菜，“我还没想好。” 陈圆叹了口气，宋宸按理算都三十二了，之前一直不成家，现在虽然看着年轻了吧，但也是都一个人过了这么些年了，身边都每个人照顾，怎么能放心，“你好好想想，就这段时间，见一面吧，那姑娘我见过几次，性格挺不错的，跟你应该合得来。你都这么大了，身边老没个人照顾你，妈怎么能放心。” 宋宸知道陈圆的意思，之前一直不成家是因为沈景修，现在也算是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可是对女人他还是提不起兴趣，不想误人误己，出柜，自己刚回来，家里刚安定下来，也不合适。 “我明白”宋宸低下头。 “明白就好，那我就去安排了，你们早点儿见面，也好认识认识。”陈圆冲旁边的宋霖使了个眼色。 这几年，嘴皮子为这事儿都快说破了，宋宸总算是松了口。 “小宸啊，你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了。”宋霖不能像陈圆一样，总把儿子相亲这种事儿挂在嘴边儿，但经历了上次宋宸出意外的事情以后，他也更希望宋宸能有个安定的家。 沈景修一直沉默着，机械的吃着饭，宋宸做的饭，一下就能吃出来，多久没吃他做的饭了，可能以后都吃不到了也不一定，明明应该是很香的，现在在嘴里却都是苦的。 晚饭过后宋宸跟小丫头滚成一团的时候，沈景修呆呆的看着，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宋宸笑得这么开心，相比起以前总是自己陪着小丫头滚成一团，宋宸在一边儿静静的看着。虽然说是三个人一起玩，可宋宸跟他也都是配合着小丫头，看也没有多看过自己一眼。 小丫头终于玩儿累了去洗澡了，宋宸也坐起来。 “你会去见陈厅长的女儿吗？” 宋宸垂下眼，也遮不住眸子里的清亮水润，沈景修紧紧的盯着他，胸口如同重锤敲击。 一阵沉默，宋宸点了点头，“嗯。” 沈景修从来也没想过宋宸会成家这种事，更别说是跟别人成家，宋宸也没说过，这个问题就突然横出来，还是在宋家被宋宸爸妈提出来，他还没跟宋宸好好的，还什么都没有做，宋宸就要考虑成家了？那自己干什么，怎么办？ “你能接受女人？”沈景修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他知道宋宸是个gay，他只是想找个看起来跟自己没有关系的，能跟宋宸说上话的理由，如果说别的，不管是什么，宋宸大概又会再一言不发的走掉。 宋宸沉吟，“我会试试。” 这话是真的，除了对沈景修有过想要在一起的念头，对其他人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过，就算是出柜了，最好的结果家里人接受了，成家还是会成个问题，只要没人跟自己搭伙过日子，爸妈都不会放心。与其这样，不如就顺着家里人的心愿，试试也好。谁说一定要喜欢才能过日子，过日子嘛，能相处就好。 短短几个字沈景修心如刀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宸一手插着裤兜，居家的衣服，松松的面料柔软，垂下来的手上是刚伤到的淡红一片，药膏的效果很好，已经没有开始那么红了。 沈景修走近从宋宸身后抬手搂住宋宸的肩膀紧了紧，什么也没说，宋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未来成家这个事儿有些惆怅还是什么，竟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就炸起来。沈景修的气息很熟悉，呼吸好像都被自己默背过，从背后传过来，熟稔又陌生，这是他们的第二个拥抱，却都是在他已经放下他以后。 沈景修咬咬牙，在宋宸反应过来应该推开他之前松手，心头说不出的酸楚，什么都没开始，他都还没有机会开始，宋宸就要开始相亲了，那以后呢，还要结婚生子？刚刚宋宸要是真动手打他一顿，他也还是会要抱抱他。如果现在不是在宋家，他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第三十八章 宋宸拉回纷乱的思绪之后不自在的整了整衣领，想说声别再这么动手动脚的，又觉得不仅没什么威慑性，就现在这个有些古怪的气氛反倒是像是扭捏，真可怕。 “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宋宸自顾自的倒了杯水。 “宋宸”沈景修轻轻叫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宋宸突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可怜，“你又想说什么？” 显然此情此景沈景修心里想的事儿，一句都没法说，就算不是宋宸，这还是在宋家的宅子里，宋家对宋宸的期盼，成了硬生生的横出来巨大沟壑。 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筱筱把你手机号码给我了，你会不会不高兴？” 宋宸挑挑眉，什么时候事儿，沈景修一直跟他和小丫头待在一起，眼皮子底下还能送情报？有出息啊。 “你随意。”宋宸突然觉得自己从前是不是就不该把沈景修带回家，那时候到底怎么想的呢，就那么想跟他在一起。 “那我……” “只要别打扰我的生活就好。”宋宸甩下话就先打开门出去了。 沈景修跟着也动身，刚出门就撞上宋潜，“宋哥。” 宋潜点点头，筱筱出来以后宋宸跟沈景修俩人单独待了好一会儿，他是看见的，本来还想着会不会又吵起来，小宸对沈景修的脾气好像是一触即发的样子，可看起来除了先走一步也没别的了。 “我先回去了。”沈景修看了他半晌儿以为宋潜有话跟他说，可等了半天也动静。 说起来宋潜是宋家唯一一个知道他和宋宸关系不太单纯的人，要真是教训他几句也是应该的，可意料之类的责问并没有出来，宋潜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的他不得不在意。 “宋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没想过在这件事儿上怎么面对宋潜，或者是宋家人，因为他现在连面对这种事儿的资格都还没有，宋宸对他，怎么看都是自己一头热乎劲儿。 宋潜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们刚刚，吵起来了？” “啊？”沈景修抬眼有些惊讶，“没有。” 反应过来以后其实宋潜问的也对，宋宸现在跟他也就只剩了有过的争执和疏远冷漠。 “嗯”还是同样看不出异样或者深意的样子，“今天谢谢你陪筱筱玩儿。”宋潜说。 “没事儿”沈景修接着说，“筱筱很可爱。” 宋潜笑了笑，沈景修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心里毛毛的，就看见宋潜错开他进屋了。 其实宋潜一直在楼下沙发里坐着有意的注意了一下这屋子的动静，自从宋宸上次在车上跟自己说了那些话，宋潜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多关注了一下沈景修。自己的弟弟可是从小到大没听见搞什么对象啊谈个恋爱什么的，从小那么听话不让人操心的，这下一搞就搞个大的，还是搞的个男的，真行。 走的时候跟宋霖陈圆，包括宋潜都客套了几句，就是宋宸一直漠不关心的靠在沙发里眼睛都没斜一下。 刚洗完澡出来的小丫头发现沈哥哥走了，大喊着没义气故意趁她不在溜走，搞的陈圆还笑话了她好一阵子，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小丫头气鼓鼓的跑开，看到沈景修刚刚送过来还放在架子上的礼盒就开始翻起来。 “哇！好漂亮啊！”小丫头手里一手拿着一块儿温润洁白的羊脂玉，莹透纯净，天然自成的大小形状。 小丫头的声音引得刚刚被她跑开的陈圆过来，这些东西陈圆也见过不少，虽然没研究过，但一下也能看出来质地上好，这哪是什么小玩意儿啊。 “怎么了，什么东西，拿过来我看看。”宋霖放下手里的金融杂志。 小丫头捏着两块儿玉一下子奔过去，陈圆在身后大声招呼着慢点儿。 宋霖接过来拿在手里，温润的触感，不禁赞叹了一声，“好家伙。” “景修这是花心思了。”宋霖笑了笑，像这种上乘的货色，就是有钱有时候也难遇到，还一次找到俩。 本来陈圆生日完全也没通知过谁，也就是沈景修跟他们家，是真当了半个儿子看的，那些日子也亏了沈景修一直多陪着他们，所以才让他过来，这心意确实是太到了。 “宋宸，你们玩儿的挺多的，什么时候你请他吃个饭。”宋霖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说着。 宋宸眯着眼看了看那东西，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嗯。” 冬天车里的暖气烘的有些干燥，沈景修又想起来宋宸以前跟他说的加湿的事儿。从宋宅出来，一直心思都不知道想些什么，混混沌沌的。就这么就完了？不行！他只要一想到宋宸有可能跟别人在一起，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都受不了。 短信敲了几个字又删掉，敲了又删，幸好晚上人少车少，不然这样一心几用的，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被撞上。想到这儿他看了看旁边的座位，身边的副驾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在坐过了，一直在他身边对他好到愿意替他死的男人已经被他自己弄丢了。 憋了一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宋宸听着手机振了好一阵子，还是接起来。 这手机号码早就烂熟于心，接起来他静静的不说话。 “宋宸？”沈景修试探着叫了一句，不太敢相信。 “嗯。”刚到手的号码就用上了，挺能折腾。 “嗯……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句晚安。” 温柔小心的话听起来，在夜里好像离得很近，像讨好情人一样，可惜，自己不是他的情人，所以对他没什么用，“嗯，挂了。”宋宸平静的说，“没什么事儿以后就别打了。” 沈景修辗转反侧一晚上，直到天都亮了才熬不住的睡了过去。 周一上班的时候，宋宸接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新力在催问合作的进度，宋宸揉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要怎么跟萧铭悦说。 中午宋宸照例习惯去对面楼上吃一家地道的老字号，刚下楼他就觉得停车场门口那辆车，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站在原地刻意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看见车门打开了一个笔挺的影子下了车，脸上挂的笑容明晃晃的。以前这人也常笑，只是总是感觉意味深长的，或者有些深沉，可能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像这种明亮的笑，看起来发自内心的还真是少见。 “小川，我好想你。”萧铭悦虽然穿的挺正式，但洋溢的脸配着这语气，一下子就没了身上原本的锋芒，变得柔和了很多。 “你能有点儿正形儿吗？”宋宸也跟着打趣道。 “我今天穿的够正了。”萧铭悦松了松领带，早上刚谈完一桩生意，就赶过来，又不知道张临川到底什么时候下班，正打算上去找找就看见他出来。 几天不见，就开始想他了，到这样赶着来见他的程度，萧铭悦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这种超乎他长久以来情场品味出来的在乎程度一点点带给他越来越多的新奇，并且对于张临川，自己好像并不介意会失去一直以来的掌控权，愿意随着张临川走。 “怎么过来了？来这边有事儿？”宋宸问。 “嗯”萧铭悦笑的有些狡诈，“有个大事儿。” “什么？”宋宸突然有些紧张，应该不会是找千易的老板谈合作，这种事儿应该是要双方约好的，没有这么就上门了的。 “这事儿我刚刚已经说完了。” “啊？”宋宸疑惑道。 “就是想你啊，所以我过来找你了。”萧铭悦坦然的说。 宋宸皱皱眉，之前没看出来这人还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 萧铭悦见他没反应，其实也是自己故意试探这样说的，没反应在意料之中，当下就转移话题，漫不经心的问着，“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新项目？” 绕了绕去还是问了这事儿，宋宸被噎住了，低下头心里愧的都都不知道怎么接。 “怎么了？不舒服？”萧铭悦看他好像不在状态的样子。 “没有。”宋宸咬咬牙，这事儿都这么久了迟早是要穿帮的，顺水推舟坦白从宽算了。 “那新项目呢，你有接到吗？”萧铭悦紧盯着宋宸。 宋宸深吸口气，“接到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是我的项目。”萧铭悦问，张临川应该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搞的，两人这么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自己家的情况张临川都知道，也因为张临川不图名利。长大以后，像这种单纯的人已经很少了，生意场上就更难看见这样的人了，所以萧铭悦才能和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珍惜这份友谊，能帮的就尽量帮。不过现在，可能就不是友谊了。 “我……”宋宸看了看周围，几个公司的员工刚好下来，宋宸突然转过身拉起萧铭悦就打算先上车再说。 “怎么了？”萧铭悦看了看宋宸拉着他手臂干净的手指随着他走。 才刚转过声，后面就有人凑上来，隔了几步远恭恭敬敬的大声喊了几句。 “宋总好。” “宋总中午好。” “宋总好！” 这几个人刚刚是看见了宋宸望了他们一眼，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现在都被看见了，不打招呼就不好了。 宋宸真是恨不得立马把他们全开了，什么时候遇上不好，偏偏是现在。身后的人还没有走的意思，连站姿都是礼貌有加，还有个人认出来萧铭悦。 “这是新力的萧总吧，萧总好啊。” 萧铭悦还完全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满脸困惑惊讶看着宋宸，眉头拧成一团。打招呼的人自讨没趣就闭上了嘴。 宋宸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僵硬的转过身，“你们，吃饭去吧。” 几人都看出来情况不对，连连点头快步离开。 宋宸感觉他都快被盯出个窟窿了，这下应该是没机会找个地方找个机会好好谈谈了，“我们上车说吧。” 萧铭悦点点头，两人上了车，萧铭悦直接开口，“怎么回事儿？他们叫的是宋总，你怎么成宋总了？” 千易最初是宋宸一手做出来的，这个凡是沾点儿边儿的行里都知道，而且这个宋宸家里典型儿的富二代，宋霖经商，搞房地产投资能源家底厚实着，往上再翻一辈儿，爷爷还是有名的大将军。 萧铭悦一听到宋总俩字儿先是直接懵比，然后就把千易的一把手捋了一遍，再把宋家三辈儿都捋了一遍，再然后就睁大眼睛瞪着张临川，张临川实在没什么能捋出来的东西。本地人，父母双亡，都是工人，毫无背景。 “我，这个”宋宸都豁出去了，可是转过头看着萧铭悦，话到嘴边儿怎么也出不了口，“其实我……” “是宋家的私生子？”萧铭悦见他吞吞吐吐的就直接帮他把话说完。 第三十九章 宋宸一脸诧异，萧铭悦这话说的真是，好有道理。以张临川的背景能立马脱胎换骨成了宋家人，这法子确实妥妥的，要不要就这么承认了。 “……小川？”萧铭悦看出他眼里的思索和为难，感觉的自己猜对了，宋宸持久的沉默让他犹豫着问道，“是不是宋家对你不好？” “好，好得很。”宋宸下意识急忙否认。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萧铭悦现在也摸不透张临川了，自从他断了消息一年多再回来以后就没摸透过。 宋宸还是微微垂着头出神，默不作声。 “要是真的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想来这种私生子的事情也不太好过。 良久以后，萧铭悦都快放弃了，今天明显让张临川不太开心，正琢磨着是不是揭了人的伤疤，想岔开话题，就听见张临川沉着声音说“萧铭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车里狭窄的空间没来由的变得严肃起来，萧铭悦转过头看着宋宸低垂的眼睑。 “这件事，我觉得反正也瞒不住，要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或者跟你没有交集，我压根儿就不会告诉你。”宋宸抬眼看着他，“但是你见过我了，就算现在我跟你完全断绝关系，圈子就这么大，迟早还是会被你发现。” 萧铭悦越听越觉得糊涂，什么叫断绝关系？ “小川，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经常找你，我只是……” 宋宸打断他，“不是这个，你听我说完……你身体挺健康的吧？” 萧铭悦一怔，“我身体健康”然后又补了一句，“哪都健康。” 宋宸点点头，“那就好。你帮过我很多，于情于理，我都得告诉你。” 萧铭悦有些紧张起来，他没法把张临川的话连起来，但他能看出来张临川很认真，非常认真，“你，说吧。” 宋宸深吸口气，“我是宋宸。” “什么？”萧铭悦正在想原来张临川确实是私生子，突然脑子里一闪，宋宸，不是千易的创建人吗？ “我不是张临川，我就是宋宸”宋宸暗暗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从我给你打电话让你给我我家地址的时候，我就是宋宸了。” 萧铭悦一头雾水，宋宸转过脸看了看他完全还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怎么跟他说张临川早就死了。 “你，真的是宋家的私生子啊。”萧铭悦半天也只能蹦出这么一句，同名同姓，他只能这么想，常理上完全想不到别的东西。 可这件事儿它压根儿就不是常理能解决的事情，宋宸横下心，抬手指了指千易大楼外面的显示屏，上面是很大的logo，缓缓开口道，“这个，是我一手创建的。” 萧铭悦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就是这个，张临川说自己是宋宸，是千易最初的那个一把手宋宸，可自己明明都跟张临川相交了十几年，从来也没听说过啊。 “你是说，千易是你做的。”萧铭悦有些呆的问道。 “对，我是宋家的宋宸，宋霖的儿子，不是私生子，是一直生在宋家长在宋家的。”宋宸尽量避免谈到张临川死了这几个字。 萧铭悦花了一会儿才彻底消化掉宋宸的话，他说他是宋宸，是当当正正的宋家人，那那个张临川呢？ 眼睁睁看着他跟自己一起从小到大，还□□了？如果只是瞒着自己身份，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完全没必要，又为什么现在要坦白？是那几个职员，所以干脆坦白了？ “那个……”萧铭悦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干脆舍了称呼，“我不管你是谁，你是不是宋宸，咱们都认识十几年了，你这么大家世都瞒着我，不够意思。但我看出来你好像也挺不愿意承认的……我不怪你，咱们还是好兄弟。”说完还故意捏了捏张临川的肩头，“你还是我的兄......，不对，你还是我的小川。”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止想跟你做兄弟。 宋宸听完萧铭悦的话，感觉自己更不地道了，这都赶上诈骗了。颓唐的闭了闭眼，“萧铭悦，我不是你的小川。” 萧铭悦心口一紧，他向来知道自己的魅力，虽然对张临川感觉不一样，但是就连很普通的拉近关系的话也这样直接的拒绝，是很抗拒自己吗？ 要是以前还一直不确定，但现在他很确定了，他对张临川，他不想要现在这样普普通通的好友而已，他还想要离得更近。 “张临川，可能一年多以前就，不见了。我，用了他的身体。”宋宸听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也会觉得太诡异，那种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的感觉又上来了。 “可能你没理解，也接受不了，但你尽心帮了我很多，我一直这样就跟利用你跟张临川的关系一样，我很抱歉。”宋宸无力的牵了牵嘴角。 “什么叫，不见了？你用了他的身体，又是什么意思？”萧铭悦感觉脑子都卡壳了。 “就是”宋宸实在找不到更温和一点儿的措辞，“我本来应该是死了的，我一年多以前出过意外，算是车祸，然后，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或者说，醒来就在张临川身体里。” 萧铭悦彻底震惊了，坐在他旁边这个人是他十几年就认识的人，现在他说他是宋宸，还说他其实已经死过了，意思是他跟张临川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这人还用了张临川的身体。 车里刚刚下车之前的暖气还留着一部分没有消散，却比外面的寒风更让人心底发凉，宋宸迟迟不敢转过头看萧铭悦的表情，像是偷了别人身份享受别人的关怀，明明不是自己犯的错，却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利用了萧铭悦做的那些事变得无比可耻。 萧铭悦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天方夜谭，可是一瞬间想到张临川回来以后从里到外都彻底不一样了，当时还想过就像变了一个人，现在亲耳听人说真的是变了一个人，怎么也不能相信。 “很荒谬，是吧。像个疯子说的话。”宋宸突然打破了沉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说我失忆了，就是因为我不是张临川。” “张临川，大概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可是身体还在。” “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我没敢想过。” “我已经死过了，我的墓我还没敢去看过。” “我很抱歉。” 宋宸的嗓音听起来渐渐有些发哑，“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用了张临川的东西，非常抱歉，在这世上大概就你一个人真的关心他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手的你就说，我竭尽全力。” 萧铭悦一直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听着宋宸一句句说出来违背常理的话，短暂的难以置信以后，他竟然发现自己能接受这个事实，接受现在的张临川不是以前的，这个事实。张临川真的变得一点儿也不一样，他了解过十几年，所以他能回想起一点一滴的不同。 但是，如果是真的，意思是，张临川，就死了吗？毫无征兆的就消失了，没了。 记忆里还能模糊的想起来最初经过一条改建的低矮房子，墙面也是破烂的不行，张临川踩着石块儿从走出来，瘦瘦小小的，衣服很旧，却很干净。 然后是一群小孩子在巷子里欺负他，笑话他，那时候张临川就不爱说话，性格也有些懦弱。然后自己把那群孩子打了一遍，好像还打的自己都出鼻血了，弱弱小小的张临川在一旁哭了。 明明比自己要大一岁，小时候却总觉得像自己弟弟，自己是独子，总想要个兄弟陪自己玩儿，张临川不是能玩起来的，却很善良，所以是朋友，更像是弟弟。 搬家了，也长大了关系没小时候那么常常在一起，可也没断过，工作上的事儿，家里的事儿，不能跟人说的，都能跟张临川说，因为他跟自己不是一个圈子的，因为他不图名利，因为他单纯甚至有些懦弱。 唯一一个这么单纯的朋友，就这么没了，萧铭悦转过头深深的看着宋宸的侧脸，还是熟悉的模样，气质却完全不一样，眼里的神采也不同。人还活着，就没了。 “宋……宸”萧铭悦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宋宸把头又低了低。 萧铭悦伸手抬了抬宋宸的下巴，被对方皱了皱眉想躲开。 “我就看看。”说完真的认真仔细的靠近看起来。 这么被人明目张胆的打量，虽然心底觉得万般愧疚也不舒服，只短短一下就挥开萧铭悦的手。 萧铭悦忽略不了心里这段时间以来对张临川，或者现在准确来说是对宋宸的关注，和越来越深的想要靠近的感觉，原来，让自己看上的不是张临川。刚刚在宋宸的眼里，他好像看出一丝伤痛，脑子里想起来刚刚宋宸说的话，他除了说他很抱歉，他还说他已经死过了，他的墓他还没敢去看过。 “你下午还要上班吧，我先走了。”萧铭悦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这么荒谬离奇的事情，而且张临川死了？脑袋里一团浆糊。 “嗯。我去上班。”宋宸机械的点点头下车，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至于萧铭悦怎么去想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 萧铭悦在车里看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背影看来早就已经完全不一样的人在眼前慢慢走远。 宋宸回到公司的时候，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也算是少了一桩事儿，总不能一直瞒着，当时就将新力的合作案拒了，想来这是给张临川的东西，现在人也没了，放着都尴尬。 张临川跟自己的关系，因为那场突至的意外，如果不是那个，自己可能现在也还是放不下沈景修。不过也不一定，有些事儿清醒过后看就不一样，当初身在局内，不会看也看不清，看清了也还是傻到不行，其实在沈景修那里方清哲都快刻到骨子里了，放下是迟早的事儿吧。 桌子上中午照例按时送过来的饭静静的放着，宋宸头一次拿过来自己打开盒子，扣开饭盒，里面的汤还是温热的，闻起来很香，看来真是每天不重样儿。拿起勺子无意识的搅了搅，尝了一口，说不上特别好，很普通。 不像是好厨子做出来的，沈景修对吃的东西这么挑剔的人应该是不会找不好的厨子，这玩意儿说不定是他自己做的，宋宸反应过来的时候，放下盒子盖上掩住香味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种人，怎么会。 第四十章 萧铭悦还一直没太理顺宋宸的话，虽然听是听明白了，但胸中一股子气憋闷着，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尤其是他已经把张临川放上了心，现在他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被告知张临川就这么没了，还是因为那个让他另眼相待的人原来是宋宸，还是因为这件事有多么超脱常理……总之，就是各种不得劲儿。 他故意绕了很远的路开到了小时候没搬家常常看见张临川的地方，那些破破烂烂的地现在早已经变成了高楼大厦，丝毫没了以前的影子。 想要缅怀一下那个善良单纯的孩子，却发现没有一个合适的承载惦念的地方。眼前最近的样子还是刚刚在车里垂着头的宋宸，摇摇头告诉自己那不是张临川。 记忆再往回倒，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很久以前了，张临川那段时间脸色很差，精神也很差，完全能称得上憔悴不堪。是在夏天，因为那天张临川穿着长袖长裤包着自己额头一直在流汗也不肯撩起一点儿袖子，手上还包着纱布。 记忆里他发现了张临川脖子上有些淤青露出来，不管怎么问张临川什么也不说，中途接了梁慎的电话，然后就走了，再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再然后，就是那通电话说他回来了。可回来的不再是张临川了，是那个宋宸。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张临川一回来就变得那么出色，为什么要查千易，查沈景修，以至于后来那么急着要钱，现在他还是宋总了，虽然不知道千易和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多多少少自己也算得上推波助澜了。 从那个宋宸进入自己生活以后，慢慢就觉得酒吧会所什么的没什么意思，那些乱七八糟的货色根本就不能跟那个人比。可现在到底算不算是骗了自己呢，要是以前这么烦心的时候他还能跟小川说说，现在却只想一个人待着，这种事情也只能让他一个人待着，没法跟别人说，谁信呢？连自己到现在都说不上信不信。 “萧少最近可是不爱来了，是不是小家伙没伺候好您啊。”会所的经理自从萧铭悦来了就跟在后面。 萧铭悦没搭腔，经理识趣的引进环境清幽的包厢里，出门叫了两个听话乖巧的小男孩儿。 萧铭悦窝在沙发上喝酒的时候，反反复复的想起来小时候的张临川和现在看到的张临川，硬生生的想要重叠在一起，可就像同极的两块儿磁石，还没碰到一起就远远的弹开。 人要是真的就这么没了，什么也没留下来，走的干干净净的，唯一留下来的就只有那副有些瘦弱的模样，现在里面也完全不是张临川了。 两个清秀的男孩儿进来被萧铭悦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壮着胆子的打了招呼站在一旁。萧铭悦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了看，没说话又继续窝在沙发里喝酒。男孩儿这才安静的坐在一旁恰好的位置，方便又不会离的太亲近，萧铭悦由着他们也没做声。 宋宸半夜两点被手机吵醒，振了一小会儿想拿起来看看的时候，又没动静了，过了两分钟一条短信发过来。 宋宸这两天好不容易睡眠变得好一些，虽然刚躺下还是会有些失眠，但慢慢也就睡着了，被惊醒一阵。头一反应是会不会是沈景修，趴在床上闭着眼模模糊糊的想了想，每天晚上沈景修都准点儿的发短信，今晚的已经收到了，大半夜的还折腾。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拿过手机看了看，短短的一句话他看了好几遍。 “你也是难过的吧。” 是萧铭悦发来的，昨天夜里两点十几分。 重生以后，有给他找麻烦的人，比如他醒来第一个见到的梁慎，有欣喜感恩的人，就像他的家人，也有缠过来的人，像沈景修，但没有一个人问过他会不会因为重新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生存下来而难过，或者直接说是对这件事情感到的恐慌，害怕。 在开始那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会怀疑自己的存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心底里幽幽会升起来一股子凉意，他不是神，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也会有感到恐惧的时候，或者是现在连血肉之躯也不是他的，他害怕过，却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说。 萧铭悦不知道他的那些关于私生活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不是张临川，自己是死过一次的宋宸，他说他也是难过的，也就只是单单说了这件离奇的事情而已。怎么会没有过难过，到现在都不敢去问一句关于自己当初的后事的事情，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怎么个去向也没敢提过。 宋宸不知道怎么回复，想了又想就放下手机了，洗漱的时候刷着牙对着镜子看了好一阵子，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又动了动嘴角，低下头清理利索就上班了。 想回个什么给萧铭悦，但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他不可能跟人说嗯，是，对，也不想否认这个唯一发现他情绪的人所说的话。 他并没有责怪也没有说任何不好的话，宋宸没想到这个头一次见面就觉得浑身锋芒的男人，就算是柔和下来说要跟自己聊生活的也还是带着一股子有些任性的男人，心里能想到自己这一点，没人注意过的一点，也不是属于张临川的一点。 宋宸临走时将家里的植物都挨个关照了一遍，植物这东西要养好不容易，尤其这些名贵的品种，就更金贵了，宋宸当时嫌网上一种种查太费劲，干脆买了好大几本种植花卉的书。后来慢慢的懂得多了，就更觉得沈景修这人就是属于干脆的生而不养，太折腾花儿，买回来就新鲜一下，看两天花儿不行了就挪个地方不管了，后来都是被自己一盆一盆的弄回来。 其实这么看起来，人也跟这些植物一样，以前跟方清哲折腾他自个儿，现在来折腾他。不方便了就离得远一点，想要了就得马上要，就算是花儿也经不住这么翻来覆去的捯饬。 在阳台给一个植株上藤条的时候，低头无意看见临近的一栋楼下停了沈景修的车，这么远，车牌是看不见的，但型号应该是没错的。看样子不是来找自己的，这得从另一个入口进来才能停到别的那栋楼下面。 今天关照这些花花草草的，确实是耽误了一阵子上班的时间，可看了看时间这也才差两分钟才到八点，这么早就在这儿，这是过了夜没走？ 沈景修已经有快一个周没保持到早晚见面问安的行程了，自从搬会了这里，就没见过了，当初搬家其实也确实有些逃避他的念头。不管那些突至的好是真的还是别的原因，就像沙漠里的植物早就习惯了干渴和荒凉风沙，要是突然对着一大桶水泡进去，根儿说不定都得淹死了。 宋宸觉得自己个儿现在得热爱生活，可不能再有这一天，热爱生活，经验告诉他，就要远离沈景修。 收拾了乱七八糟的念头，管他去干什么，只要不撞上自己就好，养成一个习惯很容易，科学上只需要重复二十一次就可以，但戒掉一个习惯，就像舍掉自己一部分。所以弄完了垂下大叶片的植物，宋宸临走时又看了看那辆车。 离平时宋宸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十九分钟，沈景修最近抽烟越发的凶狠起来，等待的地方垃圾桶上按灭了四五个烟头。原本以往特别讨厌这烟草味儿的人，身上现在偶尔也会带着一股淡淡的。 沈景修昨晚还看见宋宸回了家，不可能是半夜出门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了，还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只是三十九分钟他就冒了好几个想法出来。刚买下来的房子还没装修好，住不进去，他故意把房子买到离宋宸隔了两栋的楼上，这样应该不会被碰上。 沈景修有些担心起来，整整四十分钟，对于宋宸这种做事认真的人来说，上班不会耽搁这么久，他有别的情况，生病还是别的都是不好的。按灭了还有大半根儿的烟，沈景修从宋宸旁边的楼下走出来。 在楼道门口时停下来了，四目相对。 宋宸刚从电梯出来，转身抬头就看见沈景修。 “早安。”沈景修事先开口。 宋宸只觉得早上那车还真是沈景修的不成，他又从哪知道了自己搬回原来的屋子了，不是说过送给别人了吗。而且以前那些年，花了好大心思把房子从大到小弄成他喜欢的样子，那么久也就来过一两次而已，久到自己都记不住到底是一次还是自己臆想里又加了一次。现在突然出现还真是不习惯。 “你来这儿干什么？”宋宸问。 “我看你今天没去上班，有些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沈景修本来想撒个谎，他知道宋宸不想他过来，但也更怕宋宸不知道他的心意，之前太多事情回想起来都是自己犹犹豫豫有了心思也怕承认才弄出来的，他不想再那样。 “我挺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话说出来，宋宸都不想再问怎么搞到自己的住处了，反正结果是已经搞到了。 “嗯，好。”沈景修点点头。 宋宸看着他每次听着自己冷言冷语还这样顺从的样子，偏过头不想去看，沈景修多骄傲的人，他是知道的，这样子实在不习惯，“你如果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说不定我会再搬家。” 沈景修身子一僵，宋宸发现他左手已经冻得通红，可能又是跟之前一样等了很久，为了沈景修不爱闻烟味儿自个儿一直拾掇的清清爽爽的随时保持远离任何香烟二手烟，现在他敏感的闻出来沈景修身上的烟草。 “我不会影响你的，我就是想每天能看看你就好。”沈景修神色竟然有些委屈的样子。 “你这是偷窥。”宋宸想的是你还委屈上了，你怎么能委屈的？ “我”沈景修不知道怎么辩解，像犯了错一样垂下头。 宋宸说完想了想自己，要论偷窥的话，可能自己都能都能教学了，以前远景近景各种景的看沈景修。除了沈景修跟人滚床单的现场还有洗澡没看过，就连坐自己身边儿逮着点儿机会就能多看两眼，怎么看就是觉得怎么这么好看。现在看起来，现在风生水起逍遥自在的人就跟折断了翅膀一样，不知道他习不习惯，但自己肯定还是不习惯。 “你别让我发现了，不然我就搬家。”宋宸觉得自己的房子现在真的挺好的，终于算是像个有人气儿的了，搬家也只是说说，不想再折腾了。 沈景修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真的吗？” 宋宸没再接茬儿直接走了，他听到沈景修在后面说了句“谢谢你”，谢什么，谢谢让他偷窥，还是谢谢自己没搬家，谢谢我懒得跟你计较去吧。 沈景修却在心里默念，谢谢你终于给了我一句没那么决绝的话，虽然还是明显的抗拒，但已经够了，足够了。从没想过原来这么淡漠的一句话也能让自己心怀感激。 第四十一章 马上就到年关了，公司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之前就打算好的度假最后没定在国外，而是海南，在宋霖刚刚开发的一片儿山庄里，早就给自家人留好了特别的房子，还没去看过。 不过沈景修倒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说别让自己看见他，就还真没再见过他。他没去看过，沈景修的车每天都会停在那天看见的停车位里。 晚上打理植物的时候，下面有路灯也不可能看出来什么型号，早上早早的就按时出门了，也是有刻意的成份不让自己去关注他。除了各个项目收尾忙一点儿以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去海南临走的前一晚，一家人在沙发上，小丫头缠着宋宸跟她一起看漫画书，有板有眼的学起来里面的对白，宋潜听着宋霖的交代，宋宸时不时抽出身来插几句话。 陈圆眼看着跟小丫头打成一片的宋宸，实际上都三十二岁的人了，现在看着却是个大学生样子，要不是那件事，可能也都有自己的孩子了，故意问了一句，“小宸，那天给你的号码你跟心蕊联系过了吗？” “啊？”宋宸回过头看了看，“跟谁联系？” 陈圆白了宋宸一眼，“就是前几天给你的那个号码，陈厅长的女儿陈心蕊。” 宋宸呆了呆，这事儿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当时陈圆发给他号码，他好像顺手就删了，看着陈圆的脸色就知道肯定糊弄不过去，“还没有。” “你怎么这么不上心，都多大的人了。”说完看着宋宸青春的脸，被这话衬着还真是，有些怪。 “妈，我还年轻，不急。”宋宸跟小丫头使了使眼色，小丫头立刻会意大声开始念着漫画书的对话闹腾起来，“你看筱筱还在这儿呢，说这些多不好。” “你少拿筱筱当挡箭牌，筱筱也不是你女儿，你要有孩子安安稳稳的有个家我也不说了。” 这话刚落地，宋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隐隐忍了一阵，暗自松口气，幸好没跟他提让他结婚的事儿。 自从离婚以后，开始筱筱还小，总是拿孩子小对心理不好，拒绝了一大把给他安排的女朋友。现在筱筱越来越懂事儿，也一直活波开朗，虽然离了婚，但是完全没影响到筱筱跟父母双方的相处，跟母亲也一直维持着很好的关系。家里暂时不提他这茬儿了，可能还想着自己能复婚。 “我才二十四，不急。”宋宸是知道这事儿的，以前因为自己比宋潜小四岁，就看着宋潜被爸妈各种说道结婚的事儿，还庆幸幸好自己还年轻。说完还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筱筱，你说小叔是不是很年轻。” “是！小叔看起来就跟哥哥一样，不像叔叔了，比沈哥哥看着还年轻了。”小丫头吐字清晰，朗声道。 屋子里的人都看了看宋宸，没作声，各自收回视线做原来的事情，宋宸知道家里人心里始终是有着担心的，冲陈圆轻松的笑了笑，“你看筱筱都知道我还小。” “小什么啊，就是二十四也得开始谈个朋友了。”陈圆看的出宋宸安慰的笑，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听话，怎么大了以后反而不听话了，要是谈着也不操心了，偏偏一个朋友也没听说谈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宋宸都是一表人才的，对朋友脾气也好，怎么就是没动静呢。 “但是小叔，你现在变帅了”小丫头压低声音对着宋宸神神秘秘的样子，“可是沈哥哥还是比你长得好看。” 宋宸听了先是一愣，这丫头眼光倒是跟自己一样，只是，以前怎么没发现，小丫头老提沈景修，以前，以前好像是还挺高兴的沈景修这么讨自己家里人喜欢。 笑了笑问小丫头，“那让沈哥哥陪你读漫画书吧，小叔就不陪你读了。” “不要！”小丫头一下子粘上去，“我要沈哥哥和小叔一起陪我玩儿。” 宋宸敛眸，抬手给小丫头整了整闹腾歪了的衣摆。宋潜一直留意着宋宸，此时朝着小丫头招了招手，“筱筱乖，先上去看书，爸爸跟爷爷奶奶有事情要商量。” 小丫头瘪瘪嘴，“爸爸，那你要让我们一起玩儿。” 宋霖突然问了宋潜，“这次去海南你告诉景修了吗？” “还没，他过年都是回老家的，所以就没问。”宋潜看了眼宋宸，这次宋霖和陈圆都是有意要叫上沈景修一起的，这一年多，他们过的不好，沈景修也过的很苦，他们都看在眼里，也多亏了沈景修对他们的陪伴，本来也是喜欢的孩子，早就赶上给他们尽孝了。但安排的时候宋宸事先打的招呼不要告诉沈景修。 宋霖想了想说，“那还是问问，现在就问，到时候他可以提前回来就好，这不还有十多天才过年嘛。” 陈圆也点了点头，“我去问吧，这孩子也不算是外人了。” “耶！爷爷最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小丫头雀跃欢呼的，但宋宸沉着脸不说话。 不算外人，难道还是内人？估计他宋霖要真的知道你儿子其实喜欢男人，还就是这个被你们带进带出的人，完了你儿子把人伺候舒坦了，这人还不喜欢你儿子，看你们谁还有心情把这人带着。 但宋宸也只能想想，真翻出来这些事儿那也都是上辈子的了，家里人也都喜欢沈景修他也知道，只要他跟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好了。 陈圆大概是知道俩孩子闹矛盾了，就跟俩大小子一样，她是看着这么好些年了，出去玩儿玩儿也好，都是些好孩子能有什么事儿过不去。 当时打了电话，沈景修一口就答应下来，晚上兴奋的都快睡不着，终于能有机会跟宋宸待在一起，能一直看着宋宸在自己视线里。晚上他知道宋宸一直没回家，后来直接坐在车里一直等着也没看见宋宸的家亮灯，不能去找他，发了短信没有回，现在都知道了，他是回家了。 他回宋宅了而已，没有去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呼，那就最好了，已经。 晚上宋宸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响了好几下反复看了名字才接起来。 他以为萧铭悦可能不会联系他了，那天的短信自己不知怎么回，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打过去，不知道说什么。现在事实都摊开了，他就是事实，他自己都没办法去衡量自己这件离奇的事儿，怎么给别人评价。 萧铭悦顿了顿，生疏的叫了一声“宋宸。” 宋宸应了一句“嗯。” “好久不见。”萧铭悦思付着怎么能不太尴尬。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张临川是他很珍惜的朋友，突然消失了他确实很难受，虽然很难受但他还能分得清友情的界限。他认真想过了自己跟张临川认识的这十几年，他没对张临川动过一点儿其他方面的心思，他是喜欢男人但张临川完完全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儿。性格脾气都不是，长相的话，像这种长得有点儿小帅的男人，很多，一抓一大把。 但宋宸不一样，宋宸吸引他，由内而外都吸引，同样的脸，宋宸就能神色自如，游刃有余，优雅出众，眼睛里神采都能完全不一样，他从开始见到宋宸就不断的看见宋宸的特别，跟张临川没有一点儿相同的地方。 他很难遇到一个能让他放下灯红酒绿，收回心思的人，他也发现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感觉看在眼里那么舒服。不管是谁，他都不想放手，张临川也好，宋宸也好，只要是那个人。 “嗯，是有几天了。”明明才一个周左右，但宋宸现在也跟萧铭悦调侃不起来了，心里有愧，总是没什么底气。 “过两天我要出差。”萧铭悦说。 “嗯，快过年了还要出差吗？”宋宸知道他是找话题，不让气氛太尴尬。 “有个项目就是要过年做的，我得自己去看看。” 宋宸应了一声以后，都有些沉默，“张临川……” 萧铭悦接着他的话说，“张临川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了他是因为手术失败所以才……我不怪你。” 听他提起来宋宸能想到那时候应该不止手术失败，还有人为原因，那个梁慎，但他没说出来，梁慎自己已经给了颜色，虽然最后好像还不死心，但他不想现在再让萧铭悦卷进自己的事情里。用了张临川的身体，自己也是会好好对这条命，张临川的这些事情也算是私事儿了，他之前就知道萧铭悦对张临川的私事儿知道的并不多，自己会解决好。 “我还是很抱歉”宋宸想说节哀顺变，但尸骨入土的人是自己，现在身上还是鲜活的生命说出来怎么也不对，“之前你帮我做的事情，我还是只能说，不管你有什么事儿，我都愿意力所能及的帮你。” “你拉我投资，就是想带我挣钱，这算是补偿我？”萧铭悦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以宋宸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翻几番就有了，也免了跟他分了，既然缺钱为什么还这样。 宋宸有些没底气道，“嗯”虽然都不缺钱，钱来补偿确实很俗，但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东西了。 宋宸听见萧铭悦好像是叹了口气，“我不需要你补偿，我是自己愿意帮你的，其实，也没帮上什么。” “那时候，就只有你能帮上我了，所以我也是利用你了，毕竟我不是张临川。”宋宸靠在床头有些出神。 “宋宸。”萧铭悦轻轻加了一声。 “嗯” “小川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如果他不在了也一定是去天堂这种很好的地方吧。” “嗯，一定是的。”宋宸之前把张临川的事情了解的八-九不离十，张临川也确实过的很辛苦，要人死了真的有天堂地狱这种说法，那一定也是上天堂的。 良久，萧铭悦低沉而诚恳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虽然失去好朋友我很惋惜，也为他感到难过。但是……我仍然很高兴能认识你。你好，我是萧铭悦。” 第四十二章 房间只开着夜灯，昏黄温暖的光线笼罩着宋宸的侧脸。 萧铭悦是他当时刚刚重生以后第一个给他帮助的人，比起因为张临川而带来的交往，他自己也是打心底觉得萧铭悦是个不错的人，也是当了朋友的。但一切都戳穿以后，萧铭悦没有对他有反感，埋怨，还能看穿他的担忧，能想到他也会为自己这件事而不好受。 “我是宋宸。” 平和的声线传过来，萧铭悦脸上不自知的挂上了一丝笑意，站在窗前远处可以看到热闹不休的霓虹，此时也变得比以往要安静了一些。 “宋宸，重活一次是好事儿，其他的，什么也不要想。”萧铭悦还一直记着他的短信宋宸没有回，那种话，确实也不好回什么，但是宋宸那天的话他却一直没忘。无意之间的脆弱，他也是害怕过的，自己不敢面对自己的墓碑，也怀疑过自己的存在。 “嗯。”宋宸知道他指的大概是什么，但他不想把这件事儿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萧铭悦的点到为止很适当，他也很受用，“谢谢你。我没事儿了。” “以后别跟我再说谢谢了，我不想你一直跟我客气下去。”萧铭悦能知道宋宸是真心感激他，可他实在不希望两人一直都是这个距离，“如果你实在要谢我，那你就多跟我出来走走。” “行。”正说着手机振了振，宋宸看了一眼，沈景修按时的问安短信，原来已经十一点了，“请你吃饭没问题，多少顿我都请了。” “不止吃饭，还有散步，出去玩儿什么的。”萧铭悦想说还有约会，但时机还不到，现在的情况说这个确实有些早，对好东西总是要慢慢来。 “行啊。”宋宸一口应下来，萧铭悦不是生意上那些来来去去以利为先的随时都能有的朋友，他知道了自己这么多，也帮过自己这么多，怎么也算是可以坦诚相交的了。 之前除了沈景修以外，最熟的就是陈墨了，认识很多年了，不过自个儿还没出事儿的时候一家人就已经出国了，就算什么时候回了国，自己也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可能也说不清。有个能说说话甚至推心置腹的朋友，他觉得挺不错的。而萧铭悦是个挺不错的人，要是能够继续相处，他很愿意。 “你答应我了，以后就不能刻意推辞我。” “放心吧，不会。”宋宸觉得萧铭悦的孩子气儿好像又有点儿显出来了。 “你刚刚是不是有消息了，不用回吗？”萧铭悦刚刚听到宋宸手机振动了，当时就看了时间，这么晚了，还给宋宸发消息的人，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哦，那是”宋宸想了想，“是闹钟，睡前的。” “确实不早了，你该睡了吧。”萧铭悦大概觉得不是，但也没再多问。 “嗯，你也早点休息。”宋宸灭掉屋子的夜灯。 “晚安。” 沈景修比以往还要提前一个小时就等在机场，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到宋宸，正被小丫头拉着低头说些什么，脸上温柔的笑熟悉又陌生。 “宋叔叔宋阿姨好”沈景修点了点头，“宋哥。” “嗯，景修来的挺早的啊。”宋霖对沈景修还是一直颇为满意的，有能力又懂事儿的年轻人。 宋潜应了一声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宋宸，直到宋宸走近了也没什么反应，对着沈景修刚刚还在的笑意也消失了。 “宋宸，东西都带齐了吗？”沈景修刻意找着话说。 宋宸不开口的“嗯”了一声就被小丫头接过话茬儿，“都带上了，小叔才不用别人操心呢，他连我的漫画书都给我带上了！”说完跑过来拉着沈景修的袖子往下扯。 沈景修跟着弯下腰，就听见小丫头拢起手在耳边悄悄的说，“沈哥哥你跟小叔还在吵架吗？他刚刚好像都不想跟你说话。” 沈景修抬眼看着宋宸，低声说，“是啊，你小叔都不想跟我说话。”声音虽然很低，但宋霖和陈圆已经在前面走了几步，只剩下宋宸和宋潜还在一旁基本都能听见。 小丫头瘪瘪嘴，然后凑着沈景修耳朵边儿说了些什么，沈景修愣了愣。 在飞机上，小丫头就开始闹腾了，之前一直粘着宋宸和沈景修，却突然要跟宋潜坐在一起，几个人的票都是挨着的，就随着她换了。换好了以后，宋宸坐过来，沈景修居然有些不太敢看他。小丫头临走时冲沈景修眨了眨眼，他是看见了，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里通外国。 “你是不是生气了。”沈景修看着宋宸自从坐过来就闭着眼靠着。 “是筱筱说她……” “我知道，我看见了。”宋宸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过了会儿，沈景修偏过了头鼻尖儿快抵在宋宸的侧脸上低声说，“我就是想跟你坐在一起。”完了就立马收回去了。 知道是怕前面的人听见，熟悉的味道靠过来宋宸还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我不想。” 沈景修也不在意，宋宸现在对他大概只有拒绝，各种拒绝，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宋宸纯属是不想搭理沈景修，也觉得没什么好聊的，所以眯着眼睛慢慢的就来了困意，却因为有光始终不能彻底睡着。半睡半醒的时候有人轻轻给他戴上了眼罩，他有些昏昏沉沉的，直接睡了过去。 沈景修不知道宋宸睡觉畏光，是后来宋宸不在了努力回想起来宋宸的一点一滴的时候，才发现宋宸有时候累了或者困了在家做完饭倒在沙发上打起瞌睡，一定得拿个什么东西把脸盖住，当时还笑过他。 刚刚宋宸一直皱着眉头要睡不睡的样子，睫毛落下来的影子也时不时发颤。他大着胆子给宋宸戴上眼罩，生怕宋宸醒了又是一句让他别碰他，让他离他远点儿。每次听宋宸说这些都是在他心上血淋淋的捅刀子，但次数多了他也不怕了，宋宸能等，他也能等得起。 再没人比宋宸更值得他等了，他什么都愿意，除了离开宋宸身边。 宋霖给自己家人留的位置最好的一处别墅，海景很好，还请了当地有名气的厨子来做饭。沈景修的宋宸的房间挨着，外面的露天阳台连在一起。 推开阳台一整面的玻璃门，海风就一阵阵的涌进屋子，带着海水咸湿的味道。宋宸躺在床上，难得的身心放松，整个人都被新鲜湿润的空气包围，做了好几次彻底的深呼吸。 各种当地的名菜被端上来的时候，一桌子人都吃的挺满意，沈景修跟每个人都能搭上话，但是就是宋宸基本上都没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吃饭的间隙，陈圆说了句，“做的真不错。” “嗯，确实不错。”宋霖说着给陈圆夹了块儿鱼肉。 沈景修低头看着碗里的鱼肉，突然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没有宋宸做的好。” 宋宸隔着小丫头都听清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赶紧给小丫头夹了个只虾，到底还是有些没底气，扫了扫桌上的人好像没其他的人再听到了，可刚回过头就见小丫头睁大的圆圆的眸子盯了盯自己，又看了看沈景修。 “筱筱，快吃饭。”宋宸没想到竟然会被个小丫头看的不自在。 小丫头张了张嘴，“小叔” “嗯？” 小丫头想说些什么，又摇了摇头，“给我剥虾。” 宋宸正想夹过虾，沈景修就把自己刚刚剥好的虾放进小丫头碗里，“筱筱吃这个。” 宋宸手上的疤痕还是没有一点儿消退的痕迹，大概也不会再变淡了，看见这些鱼刺和带壳的东西，沈景修就不想让宋宸再碰了。 吃过午饭，开车去了海滩，沈景修和宋宸被小丫头拉着一起在海滩上踩沙子，沈景修看着宋宸每次跟小丫头都玩的开心，对上自己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也多亏了小丫头，不然可能连个多跟宋宸待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三四天，宋宸也没给过他任何独处或是正面相对的机会。 晚上打开着落地窗，从房间里靠外一部分就里能看见宋宸在隔壁的阳台上坐着，到了晚上海风就有些凉了，夜空很黑，没有像城市里一样那些被红红绿绿的灯照成污浊的颜色。 安安静静的样子，就像以前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能平静下来，可能因为看不见表情，所以觉得人也柔和下来。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不过是对自己特殊对待了。 想起来简嘉以前说的宋宸是他的独家定制，现在也是特殊对待，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宋宸能听到脚步声过来，在身后停了下来，仍然看着远处没有回头。 “夜里太凉，加件衣服。”沈景修将宋宸放在门口的外套递过去。 “不用了。”刚说完肩上就被搭上一件外套，“把你的衣服拿下去。”宋宸动了动肩膀想脱下去。 沈景修弯着腰不轻不重的按着他的肩，“是你自己的衣服。” “你可以松手了。” 身后的人仍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宋宸回过头，“你还有事儿？” 宋宸的眼睛还是很好看，沈景修仔细看着，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宋宸。” 话语是伴随着海浪的一声拍打传过来，宋宸眼里闪过一瞬惊讶，他知道沈景修一直缠着他是怎么个意思，无非是他喜欢沈景修，沈景修不喜欢他，现在他回来了，沈景修负罪，内疚，还想跟以前一样，可是自己已经做不到了，也不想再做了。可现在他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 曾经以为沈景修的告白会让他兴奋不已，甚至能让他因为这一句话就彻夜难眠，但是现在听到了，也没那么好，没有预想过的任何一种情绪，只是惊讶，还有平静，可能，还有很多难以置信吧。 “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我也再不会放开你。”沈景修在他有些愣住的时候继续说。 “可我已经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宋宸站起身视线落在远处，“这话我已经说过了。不管你是什么在一起，朋友也好，还是你说的喜欢也好，我都不想了。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我觉得就挺好的。” 沈景修苦涩的笑了笑，这个结果是知道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我会等，会一直守着你，你要是……实在要结婚，我也可以等你，反正我这条命，也都是你的。” “不用，你的命跟我没关系，我说了我是自愿救你的。至于我结不结婚”宋宸撇过头，“那就更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就进了屋，关上门。沈景修坐在刚刚宋宸坐下来的地方，随着刚刚宋宸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有一块儿礁石，浪打过去，不大，也一遍遍拍出水花。 这天下午小丫头又拉着两人要再去一次沙滩，沈景修帮小丫头用沙子堆城堡，宋宸去拿水，突然发现远处的有几个人在走来走去拍照什么的，看装备挺专业的，那个唯一空着手走在前面的人是……萧铭悦？ 距离有些远，宋宸看不太真切，不能确定，萧铭悦不是说出差了吗？也刚好在这儿出差？看起来确实是在做事情。 “小叔！你快过来呀！”小丫头扯着嗓子喊起来。 “来了。”宋宸拿着水还是回头望了好几眼，那边的人好像也转过来了看着他，不过好像又被同行人叫过去几个人在说了些什么又走了。 “小叔，你看什么呢？”小丫头卷着袖子也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啊。 “啊，没事儿，看错了。”擦了擦小丫头脸上的沙粒。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筱筱。”沈景修也注意到宋宸刚刚的模样，但是等他看的时候，确实也没什么了。 宋宸手机感觉手机振了振，掏出来看就是萧铭悦的短信。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很像你。” 果然是他啊，宋宸回了句，“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应该就是你。”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宋宸捏了捏筱筱的脸。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沈景修问。 宋宸正看着手机，“嗯，你先带筱筱回去吧。” 沈景修还想说什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想问谁发的消息，已经到饭点儿了他不回去要去哪，跟谁去，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没一个问题宋宸会告诉他。 小丫头还拉着宋宸想一起走，宋宸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筱筱乖，小叔有些事情，跟他先回去。” 果然不管怎么样，只要提到自己就会变得生疏。沈景修带着筱筱刚走，宋宸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刚刚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你也在海南。”萧铭悦听起来心情很好。 “你说的出差原来就是在这儿。”宋宸听着他明显的高兴劲儿，也笑了笑。 “你过来干什么的？还有，刚刚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竟然还带了个小姑娘。” 虽然隔得挺远的，也就几眼，但刚好看见了宋宸朝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小丫头，一看就是一起的，而且关系还挺好，虽然远的看不出样子，但身材不错，这让他有危险意识。 宋宸随手把拿出手机的外套放在一旁，在附近走走，看看风景看看人，跟萧铭悦聊着。 “那是我哥哥的女儿，陪她过来玩儿，在海南度假，顺便就在这边过年了。” “那那个男人是谁？”萧铭悦抓住了重点。 第四十三章 “一个……朋友。” “看起来关系挺不错的。”萧铭悦接到。 “嗯，他跟，我们家关系挺好。”宋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沈景修的身份。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我刚刚弄完手头的事情。”萧铭悦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夹杂着海浪的起伏有些不大清楚。 “我在……”宋宸看了看前方，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这地儿叫什么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刚刚你看见我的地方。” “哦，我也在那儿。”宋宸觉得萧铭悦好像是在笑。 “那你”宋宸说着转过身想找找刚刚看见萧铭悦的地方，但是刚一回头就发现萧铭悦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举着手机，虽然距离让表情看不清楚，但是宋宸能感觉到，萧铭悦真的在笑。 萧铭悦去过很多地方，国内的国外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霓虹闪烁里，记忆里没安下心来看过什么日出日落，一定要看，那就是在逗小情儿的时候搞搞浪漫，调个情什么的，关键还是在人让他爽不爽，不是风景。 但这次从远处一点点走过来，看着宋宸偶尔低着头走走或者看看海，背景是海上的落日，给整个人都镶了个边儿。慢慢走近了，宋宸头发都被夕阳照的泛黄，面对着他的脸显得有些错愕。 萧铭悦觉得宋宸这个人都融进落日里了，人都成了风景，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宋宸眼看着他走过来。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看见你了。”萧铭悦差一点儿没忍住想把宋宸揉进怀里的念头。 “那你装的挺像的。”宋宸调侃道。 “美景当前，我不忍心破坏。”萧铭悦目光烁烁的看着他。 宋宸被赤-裸-裸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你这人，原来这么不正经。” 萧铭悦突然笑起来，“宋宸你太好了。” “什么？”宋宸疑惑。 “没什么，我说今天风景不错，就在这儿找个地方坐坐吧。”萧铭悦说着往上走了几步。 宋宸顺着他刚刚的视线看过去，夕阳沉沉的陷下去了一点儿，染红了海天相接的地方，跟着萧铭悦进到附近的一个露天休息区。 本来就是严格控制客流量的地方，能来这儿的人都是度假山庄里的，现在这个点儿除了远处寥寥几个人影，周围都没人了。萧铭悦从包里拿了水递给他。 “你来了多久了？”萧铭悦自然的坐在他身边。 宋宸没在意萧铭悦就坐在他旁边，或是压根儿就没多想过，接了水拆开就灌了一大口，“快一个周了。你呢？” 萧铭悦靠在椅背上觉得宋宸越看越让他觉得舒坦，“差不多。有时间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行。”宋宸偏过头，有些闲散的在椅背上撑着胳膊，“落得真快，一半儿都没了。” “你要是喜欢，我随时陪你看。”宋宸只顾着看风景，不知道萧铭悦在身后看着他。 宋宸仍然看着远处笑着说，“你见过哪家的夕阳随时都有啊。” “我家的。” 宋宸回过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好像亮晶晶的，“那还是您家厉害。” “那可不是。”萧铭悦语气含着些不自知的宠溺。 宋宸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几点了？” “还有事儿？”萧铭悦问。 “没，我手机没电了。”反正都是出来玩儿的，筱筱都送回去了，晚点回去也没什么，更何况他都三十多的人了，一直一个人过，也没谁会干预他的生活，管他几点回家。 “快五点了。没事儿的话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萧铭悦问。 “嗯，行，不吃当地的菜了，我家那个厨子天天做当地菜。”宋宸回过身继续看着下坠到快消失的夕阳有些出神。 “好，我们换个口味儿。”萧铭悦坐在后面不再出声，两人各看各的景色。 沈景修将小丫头送回去的路上，小丫头竟然问了他一些他没法解释的问题。 “沈哥哥，小叔是不是给你做过饭啊？”小丫头眨巴着眼问。 “你怎么知道的？”沈景修还不知道那天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被人听见。 “反正我就是知道，而且小叔做饭肯定特别特别好吃。小叔在家都不做饭的，我都没吃过，就只有奶奶过生日那天才吃过一次。”说着砸吧砸吧小嘴，“我都忘了什么味道了。” 沈景修还不知道接什么话，就听见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问起来，“沈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小叔啊？” “你从哪弄的这些问题，小丫头。”沈景修短暂的愣怔以后，捏了捏小丫头的脸。 “你看你跟小叔吵架，小叔都不理你，你还时不时就念叨小叔，吃饭都念叨他，我都听见了。” 沈景修紧张起来，小丫头还继续说着，“其实那天我在爷爷家楼上看见你在外面等小叔，我看到你抱小叔了，然后小叔就把你推开了，就是你老是来爷爷家等他那几天。” 沈景修感觉腿都快迈不动了，小丫头才这么点儿大，说的话直白的让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过了会儿，小丫头就着沈景修牵着她的手晃了晃，“沈哥哥，沈哥哥？” “筱筱，你还小，我跟你小叔就是好朋友，不要问这些问题了，也不要告诉别人，听到了吗？”沈景修故作镇定的压下心里的慌张。 小丫头这些话要是宋潜知道都没什么，反正现在宋潜也知道了。不管怎么宋潜也算是他们一辈儿的人，而且只要这事儿没捅开，宋霖陈圆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就好了，他相信宋潜也是会为他们保密的。但是绝对不能让宋霖和陈圆知道，宋家那么有头有脸的人家，尤其宋宸爷爷还是那样的身份，这样的事儿传出来，对宋家对宋宸的影响都太大了。 但如果是宋宸也愿意跟他在一起，以现在他对宋宸的感情，他愿意把一切都扛下来，只要宋宸愿意，可宋宸现在根本就不愿意。 这种事情，当初发生过，方清哲拿这个事儿跟他闹过，差一点儿就让宋宸没好日子过了，当时的事情太乱了。 但他知道不能让宋宸受到影响，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宋宸对他不一样，他只知道不能把宋宸牵扯进来，不能把宋宸毁了，所以他做了些他不想做的事儿。 那时候他不明白那种保护欲和妥协是什么，只觉得一种平衡的状态他不想也不敢打破，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宋宸对他就是特别的存在了。前事不堪回首，他再不敢走错一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班在一起的人都不敢让他们家里人知道，因为我是小孩子。可是你跟小叔都是大人了，是不是因为小叔跟你吵架了所以不能让人知道？”小丫头像个小大人一样有板有眼的说。 沈景修蹲下来看着小姑娘认真的说，“你还小，这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沈哥哥跟你小叔是不应该在一起的，能跟以前一样陪你一起玩就很好了，你的任务就是不许乱想，不许乱问，也不许乱讲，知道吗？” “为什么不应该在一起？我觉得沈哥哥很喜欢小叔啊，而且小叔对沈哥哥也很好。以前沈哥哥每次陪我玩儿的时候，小叔都是老跟你说话，比跟我说话还多，而且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你了，比我的还多。” 说到这儿小丫头还撅起小嘴，仰着脸想了想说，“还有你好几次睡着了，都是小叔给你盖的被子，就在我的房间里啊，你好几次给我讲故事，我都还没睡着，你就睡着了。”小丫头纯真的小脸望着沈景修。 沈景修没想到小丫头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记得的事儿都让他也心酸，忍不住出声问，“那你觉得小叔还会跟沈哥哥像以前一样吗？” “肯定会的！”小丫头用力点点头。 “为什么？”沈景修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因为沈哥哥跟小叔都是好人，而且我就见过小叔只跟你一个人这么好了。”小丫头也伸手捏捏沈景修蹲下来和她平视的脸，“沈哥哥你这个表情不好看。” “嗯。”沈景修勉强的笑笑，“但是不许在告诉别人，再问别人这种话了，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沈哥哥喜欢小叔是吧？”小丫头有些激动的看着他。 “筱筱会觉得奇怪吗？我跟你小叔……”沈景修握住小丫头扯着他脸的小手不知道怎么跟个小孩子说这些。 “为什么要奇怪？不过我们班上的都是男生和女生在一起的，可是喜欢不就是要在一起吗？跟男生还是女生有区别吗？”小丫头单纯不解的问。 哪有那么简单，宋宸这样子怎么会还喜欢他。沈景修牵着小丫头的手准备继续往回走，“筱筱说的对，好了，以后不许跟别人再提这些了听到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不许乱想，不许乱问，不许乱说。”小丫头绷起小脸。 沈景修笑了笑，“乖。”说着就带着小丫头进了山庄大门。 沈景修告诉宋霖他们宋宸说有事情所以会晚回来，吃完饭以后沈景修就坐在阳台上，想着宋宸那时候收到的消息。这儿是海南，宋宸没什么在海南的朋友，他是知道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说见就去见了，毕竟现在宋宸的样子已经变了太多。 那到底是干嘛去了，沈景修感觉宋宸现在一举一动他都要一直想很多，猜很多，却完全没法去问去干涉，太憋的慌了，担忧，心慌，焦虑什么都能冒出来。 渐渐的，原本平静的海平面突然开始起了风浪，一波打过一波，远处的海浪汹涌而来，伴随着海水怒气冲冲的轰鸣，已经暗沉的天色还是能感觉到快要下雨了。 沈景修看着开始泛滥的海水，那块儿礁石早就被不断的冲击看不出影子了，从开始发现大风浪要来就开始给宋宸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听筒里不断重复的女声让沈景修越来越急躁。 宋宸的电话打不通，关机，又是关机，还是关机。短信发了十几条了，雨开始下起来了。沈景修再也等不住，外套都没穿就急急忙忙的冲出去。 “都要下雨了，景修你还要去哪？”宋潜刚好端着给小丫头冲的牛奶出来。 “我去找宋宸，海上起大风浪了，我们下午去过海滩。”沈景修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小宸都这么大了，不会有事儿的。”宋潜也看了看窗外，他弟弟不傻，这个天儿肯定不会在外边儿乱晃。回过头沈景修早就没影了，宋潜笑了笑，这架势估计拦也拦不住。 雨打在车上的声音很响，越下越大，沈景修开着车到海边，刚下车没多久衣服都湿透了，海滩的沙子打湿了走起来很费劲儿，一阵阵的大风浪拍过去，他不太能分清下午的地方在哪了，只寻着记忆过去，还是接着打电话，宋宸手机始终打不通。 他开始边走边叫着宋宸的名字。他害怕了，止不住心里的恐惧，这种天气，宋宸没什么认识的人在这儿，他会去哪他会不会出事儿？不能再出事儿了……一定不能。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闪过那天宋宸受伤……甚至满目鲜血的样子。 “宋宸！宋宸……” 越走越靠近海边，狂-浪退回去的时候已经能拍在他小腿上，他站在原地突然看到团眼熟的东西随着风浪冲上岸，一脚一脚踩下去，提起来都很费力。 一阵海水涌过来没站稳栽在沙子里，里面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硬的膈的背上火辣辣的疼，撑起来吐了好几口进了嘴里的海水，那团东西也离他近了一些，抹掉脸上咸咸的海水，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宋宸的外套！ 呼吸一瞬间就变得颤抖，大声喊着宋宸的名字，但是周围除了狂闹的海浪和密密麻麻的雨水什么也听不见。 第四十四章 手机基本上是废了，垂在海里冲到不见，呛了好几口水，连眼睛也受激的难受模糊了视线，胸口大幅度的起伏。 那件外套还是那天晚上他给宋宸拿过的，一个大浪打过来直接从头顶冲下来，沈景修整个人都快脱力了，自从看清了以后，脑袋里一声炸响，完全没法正常的思考了。 之前的那场意外他失去宋宸了，难道现在又要重蹈覆辙了，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老天是在耍他吗？耳朵里进了水堵得不行，加上发怒的海浪，他大声的呼喊，连自己都听不见。抵不住浪头被连人都冲到海滩上，背上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泡了海水，烧的都快分不清疼痛了。 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昏昏噩噩的，痴痴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被冲上岸的衣服走过去，没走几步就被冲击的栽在地上，除了沙子，还磕到了好几次尖锐的东西，身上有热乎乎的血液渗出来丝毫没有察觉，因为整个身体都是发烫发烧的。 宋宸水性不好，游泳都不敢去深水区…… 宋宸在这儿没一个认识的人…… 宋宸联系不上，宋宸迟迟没回家…… 宋宸的衣服…… 他都不敢往下再想，要是当时他把宋宸带回去了，或是问清楚他有什么事儿，哪怕吵一架，再多讨厌他一点，也好过现在这样了无音信，下落不明。扯住衣服的时候再受不住紧紧攥在手里，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是不是自己错事儿做的太多，所以一点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他可以守着宋宸，哪怕他不跟自己好，只要宋宸好好的就好了，可是他妈的怎么就能成了这样了，总是在自己面前出事儿，以前是，现在也是自己看见他留下来，然后不见了…… 城里的人不知道海边儿起了这么大的风浪，只知道大雨下起来，还是在宋宸和萧铭悦吃完饭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吃的是日式料理，味道还不错，两人走出来才看见大雨下了起来。 “看来不能跟你看夜景了。”萧铭悦看着雨幕有些可惜。 宋宸笑了笑，“你还挺有情趣。” “我有的多了，就等你慢慢看了。”萧铭悦故意靠的近了一些对着宋宸说。 “真想看夜景这雨倒是没什么，但我得回去了，手机也没电了。” “嗯，那我送你回去。”萧铭悦也看出来不是继续约会的时候了，在店里要了应急伞撑开冲宋宸示意。 “那麻烦你了。”宋宸站在伞里面萧铭悦自觉的把一大半都偏过去，可宋宸倒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没注意到这些。 宋潜确实也打了两个电话给宋宸，毕竟下了大雨，虽然宋宸用不着操心，但是失而复得以后，原本长大以后有些生疏了的兄弟关系又变的亲近起来。 宋潜没打通电话的时候，皱着眉头看了看床外不太平的海浪，想到沈景修也出去找小宸了又放下了心，他能看出来沈景修是和在意宋宸的。 虽然宋宸说沈景修以前不喜欢他，但眼下看着，从宋宸当初出事儿在医院的样子一直到现在宋宸回来的种种，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是他出去接宋宸，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宸还没回来吗？怎么景修也没看见？”宋霖拉着小丫头下楼看见宋潜问道。 两个人都不在，宋潜让小丫头多陪陪爷爷，小丫头就一直围在自己身边，虽然是高兴，但是太闹腾了，宋霖年纪大了，还是玩儿不到一起了。 “景修去接小宸回来了”宋潜看了看挂钟，“应该快回来了，下雨了也玩儿不了什么了。” “嗯，那就好。筱筱，去，让爸爸带你玩儿。”宋霖坐下来拍拍小丫头的背，“这孩子啊，跟你们小时候一点儿也不像，你们小时候谁会这么能闹腾啊。” 小丫头冲宋霖吐了吐舌头，“那是因为我聪明，爷爷你是不是不喜欢筱筱。” 宋霖慈爱的笑起来，“爷爷这是夸筱筱呢，爷爷怎么会不喜欢筱筱。” “筱筱也喜欢爷爷！”小丫头说着就走到宋潜身边，“爸爸，外面都下雨了，小叔跟沈哥哥会不会淋雨啊？”说完还跑到窗台上拉开窗子伸着头看了看。 “不会的。他们都是大人，能照顾好自己的。”话是这么说，宋潜还是给宋宸又打了个电话，仍旧是关机，皱起眉又给沈景修打了一个，无法接通。 外面的风夹着雨水吹进来，宋潜过去把小丫头拉回来，关好窗子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起来。 他还是打电话通知了度假山庄的安保处，让他们加强防范措施不要再让人接近海边，遇到这种天气，安保处都会把危险的地方巡视一遍保证游客安全。虽然他觉得宋宸不会那么傻还往海边儿跑，但是两人都联系不上，他没办法不去担心。 门铃提示别墅范围里有车开进来了，宋潜才松了口气，估计就是他们回来了，小丫头一下开心的喊了一句，“欧！小叔和沈哥哥回来啦！” 宋潜放下心来笑了笑，小丫头早就跑到门口等着了，可是迟迟不见人上来。 萧铭悦不让宋宸下车，自己打着伞先下来然后再去拉副驾驶的车门让宋宸下来，宋宸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个待遇有点儿像对女人，都是大男人的这些事儿其实用不着这样，都到家门口了，自己下车两步路都走不到。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之前还是张临川的时候，萧铭悦跟梁慎撞上了，也是直接把他锁在车里了，然后自己坐在车里看着萧铭悦跟梁慎打起来，这感觉真是让人……不太自在，下次怎么也得跟萧铭悦说说。 走到门口小丫头已经冲出来站在大门口了，“小叔，沈……”硬生生的住了口，大眼睛眨巴着看了看萧铭悦。 “筱筱，这是萧叔叔，叫一声。”宋宸走到门口冲小丫头笑着说。 “萧叔叔。”小丫头点点头就不再看萧铭悦的，这个叔叔虽然也还好看，但是总觉得不亲近，不像沈哥哥，不仅特别好看，而且还很亲切。 而且，他竟然跟小叔走的那么近，自己看见他们打一把伞了，以前都是沈哥哥跟小叔才能在一起那么近的，小孩子单纯的就否定了这个冒出来的萧叔叔，把他划到不好的人里面，因为他站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沈哥哥的位置上。 小丫头立刻拉住宋宸的袖子，“沈哥哥呢？小叔，爸爸不是说沈哥哥不是去接你了吗？” 宋宸听了顿了顿，沈景修去接他了？去哪接他？沈景修连自己在哪在干嘛都不知道怎么接他。 “嗯，筱筱你先进去，外面都是风雨会飘进过来。”宋宸疑惑的推了推小丫头让她先进去。 “那小叔快点进来。”小丫头走的时候还念念不忘的扯扯宋宸的衣袖。 “嗯，我马上进来。”宋宸看着小丫头进屋才转身对萧铭悦说，“本来想让你进来坐坐的，但好像有些事儿。” “没关系，反正我也住在这片儿。”萧铭悦饶有兴趣的笑笑。 “你也在这儿住？”宋宸有些讶异。 “对啊，给你们家拉动gdp。”萧铭悦开玩笑道。 “那我谢谢你捧场了。”宋宸看到他湿了一半的肩，“那你也快回家洗澡换个衣服吧，麻烦你了，衣服都湿了。” 萧铭悦不甚在意的歪歪头，“你没淋到就好，别跟我客气。” “小叔！”里面传来小丫头亮亮的嗓音。 萧铭悦笑起来，“看来你这个侄女儿很不喜欢我啊。”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行了，你快回家换衣服。”宋宸看了看门里面小丫头果然叉着腰看着他们。 萧铭悦其实想问那个小丫头说的那个去接宋宸的沈哥哥是谁，但看样子也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没机会问了。他感觉那个人跟宋宸不像是亲戚关系，毕竟小丫头还连着姓叫他，不知道会不会是今天在海滩看到的那个身材不错还跟宋宸家人关系挺好的男人。直觉这个男人跟宋宸不是那么简单。 萧铭悦有嘱咐了宋宸几句注意身体，这种天气就别出门了才走，宋宸刚关好门进屋就被小丫头拉着问，“那个叔叔是谁啊？为什么跟你一起回来？沈哥哥呢？沈哥哥不是去接你了吗？” 这小丫头问的，就像兴师问罪一样，宋宸理了理才说，“那是小叔的朋友，以后也要有礼貌。” “那沈哥哥呢？你不跟沈哥哥在一起了吗？”小丫头稚嫩的声音引得宋霖在一旁都笑起来。 宋潜注意着宋霖没有乱想到别的地方松了一口气，“小宸，景修没联系你吗？他出门很久了，说是去接你。” “谁让他接我的？我没事儿啊。”宋宸跟小丫头相互捏着手指较劲儿玩儿。 宋潜皱起眉头看着窗外一直愈加激烈不肯平息的大风浪，“从海上开始起风浪了他就出去了，说是担心你。而且我也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一直打不通。” 宋宸这才走到窗边一看，之前所见的宽容平静的海面现在早已面目全非，像个发怒的天神，不停的咆哮，海边早已被大浪拍打的冲上了好一段。 宋宸看着海边眯了眯眼，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什么抗拒什么不满也不是这时候发作的，安全才重要，打开窗子狂风就和着雨打进来，海浪的怒吼即使这么远也能听见。 关上窗下意识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沈景修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宋潜在后面说了句，“景修电话打不通，我试过了。” 宋宸心一下就提起来，沈景修这人他总觉得有些固执，对事情总是想做到最好，还挑剔的很，现在这个时候出去，联系不上说不准不找到他就不会回来。想着就回到房间把手机充上电。 等待开机的时候宋宸第一次觉得时间太慢，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法不担心沈景修，就算无关情爱，自己跟他认识那么久了，更别说还那么亲近的相处了五年，万一沈景修有个什么事儿，他肯定是不想看到的。 刚一开机，就是一条接一条的未接来电，四十多个，最后一个是快两个小时以前，短信全是一些问他在哪的。 “你去哪了？”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海上起大风浪了，你还待在那吗？” “宋宸你别跟我生气，你回电话啊！” “快回电话！” “出什么事儿了？” “你在哪？” “你他妈别有事儿啊！” …… 他明显看出来最后沈景修已经很急躁了，接着就没消息了，宋宸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机，反复让自己镇定下来。沈景修不会去了下午的海滩吧……宋宸的屋子只是关了落地窗，并没有拉上窗帘，现在坐在屋子里转过头就能看见海上翻涌的风浪，应该不会的……对，不会的。 他没有存沈景修的手机号，但不存也早就烂熟于心了，里面一串相同号码塞满他手机收件箱，人命重要，现在顾不上什么恩恩怨怨的。他回拨过去，不在服务区…… 宋宸脸色不好的走出屋子，“哥，你有叫人搜救吗？” “什么？”宋潜问。 “这个天气，山庄里有负责安全事故的吧，我没回来你有搜救吗？”宋宸手一直紧紧捏着手机。 “搜救是发现事故以后的，配合警方一起执行的，我只能让人加强安保和防范。”宋潜看着宋宸呆呆的望着窗外，脑子里一闪，“你是说景修去海边儿了？” 宋宸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里沈景修问他是不是还在海边儿那条短信递给他，宋潜刚看完手机就关机了，刚冲上的一点儿电用光了。 宋霖看见他们站在窗边说了些什么，问道，“怎么了？不是说景修去接你吗？他还没回来？” 宋宸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的摇摇头，“爸，我们报警吧。” 第四十五章 宋霖放下手里的茶杯，“出什么事儿了？” “沈景修，他现在应该在海边儿。”宋宸感觉隔音效果完美的门窗现在全都是不存在了，厚重的浪潮就响在他的耳边。 宋霖面色一僵，“宋潜你去报警，小宸你确定他现在在海边儿？具体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宋宸咽了口唾沫，报警……只要是牵扯上这个肯定是会出事情吧，他心里一阵寒冷，反复让自己要往好处想，不能慌，“还要救护车，哥，还要救护车。” “具体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宋潜举着正在通话的手机问他。 “我知道，就在山庄下面的海滩上，我也去。我现在就去。”宋宸拿了车钥匙就想走。 宋潜一把拦住他，“等等，警方马上就过来了，现在太危险了你不能自己去。” “我也要去！”小丫头刚刚去楼上房间拿了漫画书和小熊下来就听见宋宸说着还要救护车，站在楼梯口就吓得不动了，直到失去说着警方，危险，小丫头直接就扑过来抓着宋宸，“爸爸我也要去！怎么了小叔，发生什么事儿了，谁出事儿了？为什么要报警，为什么还要叫救护车？” 宋潜把小丫头拉过来，仍旧拦着宋宸，“小宸你冷静点，我们待会儿一起去，你知道在哪，你带警方过去，我也去。” 小丫头突然瞪大眼睛快哭出来，使劲拉着宋潜的衣摆，“是不是沈哥哥？爸爸你告诉我是不是沈哥哥出事儿了？”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只有沈哥哥还没回来是不是沈哥哥有危险了？” 宋宸听着心里愈加不是滋味儿，僵硬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背，“哥你看着筱筱”，然后就转身进屋了。 “你干什么？”宋潜虽然知道宋宸是个明白道理的，但是宋宸虽然现在对沈景修不怎么样，以前也是能为沈景修不要命的，他还是有些担心宋宸会从别的地方翻出去。 “我去，给手机充电，不然他要是打电话过来我怕错过。”宋宸有些失魂落魄的进屋充上电，然后开始翻找充电器，拿了小毛毯，手电筒，大衣，全打包起来放进背包里。 他尽量的让自己稳下心神去做，但是加重的心跳声他自己都快听见了，怎么也是自己不要命换来的人，肯定不会有事情，怎么想脑子里都愈加纷乱，提了提手里的背包紧好目光有些呆滞，就这点儿东西就要出发了。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置物架上放了盒之前小丫头拉着他和沈景修一起出去玩儿买的巧克力，顺手拿了几条，万一找到人有需要，给他补充点儿能量也是必要的。 这是沈景修喜欢味道，然后自己也跟着吃，以前时不时就买一些，小丫头那天要吃巧克力，沈景修就还给自己也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也没管。 其实自己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太甜太腻，但沈景修喜欢，每次递给他的时候就挺高兴的都吃了，时间久了也不觉得不喜欢了，反而还习惯起来，这个牌子的味道，甜过之后其实还有些苦的。 “我不！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跟小叔去！”听着声音小丫头就跑进来了，脸上已经湿乎乎的了，“小叔，你会让我去的吧，沈哥哥，沈哥哥他跟你那么好，你会让我去的吧！” 宋宸不敢看小丫头抽抽搭搭掉眼泪，那些泪水让他也有些泛酸，坐在床上将小丫头拦在怀里拍着背，“他没事儿的，筱筱别哭，乖乖的在家等小叔回来。” 小丫头吸吸鼻子，“我听话，小叔就能让沈哥哥回来吗？” 宋宸在小丫头看不见的地方紧皱着眉，“会的，小叔跟你爸爸我们一起去，然后跟你沈哥哥一起回来，所以筱筱乖。” “嗯！”小丫头趴在宋宸怀里梗咽着点头，“那你们一定要一起回来！” “宋宸”宋潜在外面喊了一句，宋宸立马站起来拉起背包，急匆匆的说了句，“筱筱乖”就出了门。 “你别开车了，你坐警车，我开车跟着你们。”宋潜跟宋宸出门的时候指了指山庄外面停着的警车。 “那哥你小心。”宋宸三两步冲进雨里跑到最前面的警车上，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是宋潜的弟弟？”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嗯，沿着这条路先开出去，然后遇到岔路走下面那条。”宋宸开了窗子，雨水全下了进来，男人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他不是报案人？”副驾驶上一个警员问这开车的人。 “不是，他是宋潜的弟弟。”说完从后视镜里看着宋宸，“你也得把我叫一声哥。” “什么？”宋宸一心伸着脑袋看着渐渐将近的海边儿，没注意男人的话。 “我说我是这次搜救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陈队，叫陈哥也行。” “风浪会影响人的所处的位置吗？”宋宸顾不上男人说什么，紧盯着下午刚去过的那片儿海滩，如果真的在，会不会冲走，或者是……卷进海里，他有这念头就顿生寒意，尽量冷静的开口。 “这个说不好，要看他具体在什么地方，如果离海水比较远的话，冲上岸的可能性更大，但是现在风浪涨的劲头每次都不一样，说不准他会不会被冲走。”陈队看了看海上的势头平静的开口。 离的越近，宋宸越开始不安，“救护车呢，为什么还没来？” “我们是以特殊任务出警的，肯定会比他们先到啊。”副驾驶上的警员听起来还很年轻。 “……谢谢。”宋宸过了会儿才说。 “没事儿，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而且宋潜直接都打给我了，我可不敢耽误一秒。”陈队转弯时侧视镜里能看到宋潜跟在后面的车。 “你认识我哥？”宋宸问。 “嗯。”快到地点了，陈队也没严肃起来，没有直接近海，而是先把车停在路上，拿着望远镜将海滩上都看了一遍。后面几个车的人都停下来，人一下车，宋宸才看到都是全副武装好了的。 “再确定一遍，是黑色衣服，灰色裤子吗？”陈队边看边问。 “确定。”宋宸点点头，他第一次觉得海水这么可怕，可能随随便便就能伤害人，他很想马上就能找到沈景修的下落，也害怕真的在这儿找到他。 宋宸在一旁看着陈队放下望远镜迅速的指挥了人手搜救的负责区域和路径，他知道他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可站在这儿能清楚的切身感受到风浪的狂傲，他静不下去。 “我也要去。”宋宸头发已经湿答答的了，他们停车的地方刚好在一处有遮挡的亭子，也为了便于观察，不让雨水影响了人为观察，宋宸一直站在亭子边儿上，衣服也被弄的潮湿了。 “你就老实待在这儿。”陈队有些严厉的警告，“不要离开这儿一步。” 宋潜这时候才过来，“陈奕没问题的，小宸你别担心，就在这儿好好等着。” 宋宸怔怔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穿着发光的救生服的人下到海边儿，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们在沿岸布置了很多强灯照射，以自己的视线还是看不清什么，只有救生员手里来来回回的手电筒晃动能知道什么他们在什么地方查找。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宋宸的手机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也时不时就打一遍，无法接通，耳边听到的报到一次次让他如临冰窖，除了没有任何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队长，距离一百米左右的礁石缝隙好像有发现，需要配合行动。” 宋宸突然回过神来紧紧盯着陈奕，手心里全是之前的冷汗，却不敢打断他们通话，直到陈奕放下对讲机，“有发现了对不对！” “嗯”陈奕按住他的肩，看他的样子生怕他再有什么要行动的念头，“你跟你哥在这儿待着。”说完紧了紧救生索就从亭子边儿跳下去。 等待里宋潜跟宋宸都没说话，时间仿佛格外的慢，一秒一秒的煎熬，宋宸的手都开始颤抖，停在一旁的救护车红色的灯光格外刺眼。 “快……担架抬过来！” “注意别挤压到……” “这是什么东西，直接剪掉……” 宋宸刚一听到动静就起身跑过去，十几个人走上来，前面的几个人将手里的人抬上送过来的担架，宋宸过去的时候已经快到救护车上，太黑了，除了担架上男人模模糊糊的脸和胸口一团东西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一眼就看见了那是沈景修，“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 宋宸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眼眶发热，死死追着担架上的人，到了救护车上才发现，沈景修没穿外套，衬衣上深深浅浅的，血迹？刚抬上来就染上了白色的担架，蔓延了一小片出来。 胸口那团东西是他的衣服。 “把他衣服全部剪开，这个怎么也带上来？赶紧拿走……” “有失血过多的征兆……” 车里的医生和护士忙成一团，沈景修被压了很多海水吐出来，手里死死拽着的衣服医生都没辙，但是手上的伤口再不处理会感染。宋宸被推到另一面定定的看了好一阵，直到看到医生打算将衣服剪下来然后直接先包上才走过去。 “我来吧。”宋宸走过去攥紧了拳头又松开，避开伤口从下轻轻握住沈景修的手，不是预想中的冰冷，而是很烫，让他感觉那些染红的鲜血都是热的。 沈景修在昏迷中皱眉，睫毛颤动，原本好看的脸上嘴唇都泛白了，还有些细细的刮伤和蹭伤。 宋宸包住他的手揉了揉没有伤口的皮肤，将手指推了推。 “嗯……”沈景修难受的闷哼说了句什么。 其他的地方的伤口还继续在被清理，宋宸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凑着他耳边说着，“沈景修你能不能知道我在？知道的话就把手放松。” 沈景修脸色更加难看，手里却送了劲儿，嘀嘀咕咕的宋宸贴近听了一阵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趁着他手上送了劲儿将自己的外套抽走，手里的衣服还一直在滴水，护士很快给沈景修换了一个担架。 抬起来的时候，沈景修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宋宸听清了，很简单的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宋宸一直让自己的心口堵着不去思考，但手里的衣服一直滴着水，他知道沈景修为什么会去哪，为什么会不回来，怕他出了事儿，那种感觉他觉得可能跟他当初愿意保护沈景修一样，但沈景修能对他到这种程度他是没想过的。 没办法去忽视，沈景修跟他讲过的话，说喜欢他，说想跟他在一起，他从来没有信过。因为沈景修从头至尾都只看的到方清哲，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都是这样。但现在沈景修浑身都是简易的绷带夹板，他知道沈景修是真的终于能把他放在心上了，也许是惭愧和内疚，但是总归是上心了。 而且是没办法让他忽视的上心，说没触动不可能，但是不是触动了就能爱了。他们之间说不定就是要这样牵牵绊绊的还来还去。但是感情的方面，他再也想不出来了，希望都能好好的，不想你出任何事情，你出事情会比任何人都担心，但是也不会去想情爱这方面了。 付出一切日日夜夜在意过的人，不能在一起了，就算分道扬镳，也希望各自安好，不想你出任何不好的事。 沈景修的伤都是外伤加上高烧严重感冒，内脏没什么问题，就是手臂折了，还有背上腿上小的大的各式各样深浅不一的伤口。已经三天了，宋宸跟宋潜换着班来照看，陈圆也都做着补汤带过来，但是人一直没醒，小丫头抹了好几次眼泪。 第四十六章 “宋宸！” 沈景修突然在病床上喘了口气，手里一用劲儿刚愈合的伤口崩开了，宋宸立马从床边抬起头按住他的肩，“我在。怎么了？醒了吗？” “沈景修？” 沈景修好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慢慢的平静下来，宋宸起身去找值班的医生想让人过来看看，再把伤口和夹板重新固定一下。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再带着医生和护士进来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刚刚醒过来，沈景修转过头看到宋宸的时候，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宋宸正跟医生说着他的情况刚好走到床边，沈景修直接起来一把抱住宋宸，坐在床上头只能抵在宋宸腰上，一定全身都疼起来咬紧牙还是微微颤抖一下。 宋宸猝不及防僵住了，犹豫了一下搭上沈景修的肩拍了拍，“先让医生把你的伤看看，有什么事儿我们待会儿再说。” “我担心你。”沈景修紧抱着宋宸的声音嘶哑。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宋宸推了推他，“松手。” “我知道松手了你就会走对不对？你去哪都行你别不让我知道，我怕你出事儿。” 宋宸有些尴尬的看看旁边的医生和护士，那两人倒是很识时务的转过身小声说着怎么处理沈景修的伤。 “你先松开让医生给你看看。”宋宸这回用力推了一把，沈景修身上错错落落的都是些口子没防备被疼痛刺激到一下被推开。 医生和护士过来给他处理伤口，还叮嘱了些什么他都没注意，眼睛一直看着宋宸，宋宸让他盯得不自在，以前觉得沈景修偶尔有点儿孩子气，刚才那个反应就更像了。 医生弄完以后走了，护士一边给他换吊瓶一边说，“注意着这个药，打着会有些疼，别让他滴的太快，完了叫我。” “嗯，谢谢了。”宋宸关上门走回来，想了想还是坐回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你没事儿吧？”安静了一会儿，沈景修问。 “没有，现在是你有事儿。”宋宸也坦荡的看着他。 “你真的没事儿了吗？那天那么大的风浪。”沈景修还想去伸手摸一下宋宸身子，但是清醒过来的头脑知道宋宸肯定是不愿意的，说不定还会走，抬到一半的手放下去。 宋宸故意动了动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证明自己真的毫发无损。 “你以后别突然就不见了，至少跟我说一下有什么事儿。”沈景修不太敢干涉宋宸的私事，话说的也有些底气不足。 “我那天说了我有事儿，你就那么傻逼？”宋宸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火。 “天气那么坏，你一直没消息，而且我看见你的……外套，我当时都”沈景修生生的止住了话头没说下去。 “谢谢。”宋宸诚恳道，这世上能有个无亲无故的人愿意为了他这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也该感激。 沈景修听了愣了一下，随即苦涩的笑起来，“我当不起你的谢谢，这辈子都当不起。” “你不用内疚了，也没什么好自责的，我说了当初的事儿我是心甘情愿的，你用不着这样报答我。” 沈景修垂下头，宋宸坦白的让他难堪，他并不是为了报答，他只是担心，仅仅是担心而已，“我说了我喜欢你，这也是我自愿的。” 不管听多少遍，这话还是这么好听，从沈景修嘴里听到就更好听了，现在宋宸颇有些旁观者清的感觉，虽然好听，却不中听。也不知道哪来的念头，就开口问下去，“你喜欢我什么呢？” 沈景修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对这个事儿有所回应，一时语塞，“我……” “你喜欢我对你好？喜欢我为你付出？还是喜欢我这个长相？” 沈景修抬起惊讶的看着宋宸，宋宸好像不高兴，他能感觉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那你当时怎么没跟我在一起呢？” “我当时，我还没……”捏紧了被子的布料，这个话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说，难道说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他了，还是说他当时不敢也不想打破现状，还是说他怕了所以他退缩了，怎么看都是借口。 “你还没在意过我。”宋宸接口。 “不是的，我在意过，我在意你很久了。”沈景修无力的辩驳，宋宸没作声只是淡然的看着他。 沈景修以为宋宸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宋宸问，“能有多久呢？” 没等沈景修说话，宋宸自顾自的接着说，“沈景修，我是对你好，是在乎你，那时候，我说喜欢，也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 宋宸顿了顿，那次意外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沈景修，他知道提到这件事儿对沈景修影响很大，但他也不想就因为这个让沈景修为他涉险或者是别的，只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要把一切都理清，宋宸深吸口气。 “不然我也不会护住你，我不是那么崇高无私的人，我也有我的家人，我需要承担的责任。 但是如果再让我选一次，那个东西直接砸到你坐的副驾上，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我做这个决定可能根本就没有去思考，但如果思考了，我仍然会这样。喜欢你，那时候对我来说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沈景修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宋宸，宋宸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他也不是擅于说这些话的，就连以前也都是直到最后被他像是逼问一样才承认。 “你说你在意我，我信，我整天围着你打转，是个人都得在意一下。可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呢？要放在以前，你还会这么说吗？ 你知道我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 你知道你跟我看过的电影有多少场？什么类型儿比较多？” 沈景修怔怔的看着他，宋宸接着说，“那你知道你夸过什么地方好玩儿哪家的馆子好吃？还是你知道你家的沙发垫一直用的是哪种护理剂，才让你觉得上面的绒毛特别舒服？ 我的事情你一无所知，你自己的习惯我却都知道。 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你的这些习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但放在两年前，我可能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所以我藏了快五年的秘密，被你揭穿的时候，我坦然承认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我。 所以你说你还是想一个人过，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沈景修默默的听着他不急不缓的一一陈述，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捅在他心口。 宋宸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像在讲一个平淡的故事，他摸了摸兜里才想起来他没有带烟，烟全在家里，早几年前就没再让自己沾过烟味儿，就因为沈景修不喜欢闻。 沈景修看着宋宸的侧影，年轻的脸上却显出不符的苍老神情。 “以前这些话，我说不出来，现在好像就那么说出来也没什么了。”宋宸拿起宋潜忘在病床旁边的打火机，翻开再扣回去，一下一下的。 沈景修直起身子用没受伤的手拉了拉宋宸，有些颤抖的把宋宸拥进怀里，宋宸没拒绝，没推开他，但也没回应。 心里的疼痛再也无以复加，他垂着头埋在宋宸的肩窝，这个比原本年轻了八岁的身体，但却比以前的宋宸还要瘦一些。抱在手里的突出的肩胛骨铬的他连手掌上都像是被针扎一样，整个身体的毛孔都被悲戚填满。 宋宸感到颈窝传来的呼吸压抑着，他抬手抚了抚沈景修的后背，这个男人原本就比自己小一些，今年刚好是整三十岁，现在却像个孩子埋在他颈窝里。 沈景修被他安抚的举动弄得更是心酸，“我不想一个人过，我想跟你过。” 宋宸手里的动作不停，嘴上却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他只说。“沈景修，我一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方清哲是你的初恋，真了不起，你们的初恋前前后后加起来谈了这么多年。” 说这话的时候宋宸没有一丝的怨恨和不满，反而还带着点点的羡慕，“可你也是我的初恋，只可惜我却一天都没跟你谈过。要是以后你也要结婚，只要给了我请帖我就会去。你都能看着方清哲结婚，我也差不离。” 宋宸说着好像带了些笑意，“我也一辈子没被人爱过，不是没有，是我自己不要，也就跟你不要我的是一样的。” 沈景修没有抬头，只从那笑意里听出来释怀。心里难过的连呼吸都好像变得困难起来。他深知宋宸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板儿上定钉的事实，可是他不能，他接受不了，他发现的太晚了，可他放不下，也忘不了。他之前觉得宋宸不想理他，他可以等，但现在才知道宋宸是正儿八经的不要他了。 他更悲哀的发现宋宸之于他的那种放弃，失望，甚至是祝福，都是真的，都他妈是真的！宋宸不要他了......不要了，那种彻彻底底的放弃，释怀，要跟他真正的互不相干了。 这快两年来，他快疯了，连简嘉都说他疯了，说他守着个死人，他时时刻刻都想着宋宸，幻想他还在，就像以前一样在自己身边，只是他再也不会让宋宸跟在自己身后，他想让宋宸站在他身边，并肩而立。 他心里有宋宸，占据的满满当当就足够了。他还替宋宸尽孝，替宋宸做他原本做着的事，他把自己过的人不人鬼不鬼，成天跟一团空气也能想成是宋宸在身边，他甚至想这么过一辈子。 现在他好不容易又遇到了宋宸，他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赎罪的机会，弥补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宋宸，怎么能让宋宸就这么真的离开他，不要他了。 宋宸的声音响起来，虽然是年轻了的不同的声音，但听起来却那么熟稔，只是说出的话一句一句都在判着他死刑，宋宸说“我从来不后悔喜欢你，我也不觉得自己亏了不值当，我以前对你也是一种喜欢的方式，我并不觉得比你低了矮了卑微了。” 然后沈景修终于听到宋宸仍旧是那个平静的语调说着让他心如刀绞的话，“这一世，我想为自己活了，我也想做点我喜欢的事儿了，再感受一下被人喜欢的滋味儿。你有你的风流潇洒，我也要好好过我自己的细水长流。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些什么，但我会慢慢去找。我和你之间，都是我的独角戏，这出戏我唱完了。现在，我有自己剧本了，这次的剧本里，没有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宋宸！好不好？别这样.......别跟我分开！”沈景修暗哑的声音激动的说，手里也抱得更紧，宋宸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反驳，他连解释都说不出，现在只能重复着简单的词句试图挽回点儿什么。 “我们没在一起过，怎么分开呢？”宋宸拍了拍沈景修的后背。 “以后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你别走，别不理我，别跟我断了......宋宸我受不了，你真的不知道我多想你.......我真的特别想你.......我喜欢你宋宸.......宋宸！宋宸........宋宸.......” 宋宸被这一声一声近乎绝望的呼喊鄂住呼吸，沈景修的话里是深情，脆弱，悔恨，祈求，无措......他听不下去，这个人，他没办法，就算是重活了一世他都没办法完全不受他丝毫的影响，他做不到。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景修的话里有这那么绝望的深情，是不是真的死过一次沈景修才能想起来有他这么一个人，那些是悔恨吧。 只是自己并不恨他，他只想好好的活一次。宋宸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故作轻松的抬起手也像沈景修以前摸自己头发那样摸了摸沈景修的后脑勺，他说，“可我不想喜欢你了，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那次救了你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不是带着愧疚这样对我自责。” 沈景修不住的摇头，“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你，就跟你以前一样。我不是愧疚，是喜欢。我喜欢你宋宸。我是认真的。” 宋宸温柔的笑了笑说，“你是习惯我照顾你了，总有别人会比我更好的照顾你。咱俩算起来也有七年多了，在我这儿那一辈子都过去了，就当是七年之痒吧，我再不是你独家定制的宋宸了，我是我自己的宋宸了。” 沈景修还没想出来怎么样才能让宋宸相信他，宋宸的手机就响起来，他松开手看着宋宸掏出手机就要起身，一把拉住宋宸的手臂。 “我不会走，你好好休息。”说完看了看沈景修的吊瓶还有很多，然后才出门。 怀里还有残留的余温一样，沈景修垂着头，眼眶有些红，却干涩的一直发疼。头下面枕的不是医院的枕头，他记得是宋宸房间里的小毛毯，他其实挺挑剔的，不喜欢闻到医院里的味道。桌上是宋宸的背包，大开着，能看见里面露出来一点儿的巧克力包装，是他喜欢的牌子，之前卖给宋宸的。 连苦涩的笑都扯不出来，他确实不知道宋宸喜欢什么口味，因为宋宸总是跟他一样的口味，总是做的他喜欢的吃的，什么都按照他的习惯。 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宋宸有些疲惫的背靠在医院的走廊上，萧铭悦在这个点儿打过来他完全没想到。 “你没睡？”一接通萧铭悦的声音还有些朦朦胧胧的。 “怎么了？”宋宸接口反问道。 “做噩梦了，半夜醒过来。” 忍不住笑了笑，宋宸感觉萧铭悦有时候看起来明明是个精明能干的男人，这会儿做个噩梦还能慌到大半夜的找人壮胆子，“都这个点儿，什么梦让你怕成这样。” “梦到你掉进海里了。”萧铭悦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呵，还挺准。”宋宸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我没事儿。你睡吧。”宋宸仰起头放松的抵在墙上。 “你怎么好像没睡？”萧铭悦也清醒起来，坐起身子开了灯。这几天自己挺忙的，给宋宸发了消息，回的也没几条。感觉宋宸好像也挺忙的，但是不是在度假吗？ “嗯，我这有点儿事儿。”宋宸闭上眼，卸下口气好像整个人都脱力了一大半。 “你好像很累，有我能帮上的吗？”萧铭悦有些担忧，什么事情整晚都没睡。 “没事儿，你先睡吧。谢了关心，大半夜的做个梦还能吓醒。”宋宸调侃。 “那还不是因为是你！”萧铭悦一时没忍住出口道。 这样听起来倒还像个二十三的小伙子，萧铭悦这人平时看起来太老成了，难得这样，“嗯，好兄弟，该睡了。” “好。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说。”萧铭悦透过听筒都能感觉到宋宸的疲倦，但是宋宸自己不说，他也没办法，可能自己跟他还没到无话不说那一步。 走廊里现在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样子，刚睡着垂下头突然就惊醒了。宋宸看着他立刻起身透过门上的玻璃往加护病房里看了看，进去了。过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打横抱着一个腿受了伤的女人。 两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女人被抱起来的时候紧紧圈住男人的脖子。宋宸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着两人离开了视线，深深谈了口气。沈景修刚刚的脆弱无助还有那些话都深深的印在脑子里，真的不喜欢他了吗？那为什么还是会记得那么清。 沈景修不知道看过多少场电影，他知道，他还知道沈景修糟蹋了多少盆花，他什么都知道，可能就是自己知道的太清楚了，才会走到这一步。每天每夜的幻想了那么久的告白，真的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带劲儿呢。 是不是过了期的东西，都是酸的，酸到心里都是堵的。 靠着靠着连日来的辛苦都涌上来，沈景修一直没醒，他也几乎一直没好好睡过觉，这回人没事儿了，该好好睡一觉了，然后睡醒了，希望两个人都不要再是现在的状态。 推门进去的时候沈景修坐在床上发呆，看见他进来竟然弯了弯嘴角，但伪装太拙劣，宋宸没感觉到他是真的笑了。 “宋宸，之前是我的错，是我自找的。”沈景修回过头不去看他，望着洁白的被褥，又重复了一遍，“你以后别让我不知道你在哪行吗，尤其是有危险的时候，我很怕你出事儿。” 宋宸走过去倒了杯热水，“嗯，你也别再这样了，我没问题，能照顾好自己。” “那我们能做朋友吗？”沈景修突然问。 宋宸手一偏，热水差点儿洒出来，朋友……他给沈景修做了五年的“朋友”，听到这个词儿，心里就是一紧。 “不是，我没想让你再对我好，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再那样对我了。”沈景修看见他的举止急忙解释道。 “我就想能跟你好好相处，哪怕，你不喜欢我了，我至少还能看看你，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沈景修有些慌张。 宋宸将热水放在沈景修旁边的桌子上，“可以。” 沈景修抬起头眼神一亮，宋宸立马移开目光，沈景修现在就像是给一小颗糖就能欢快跳起来的孩子，这种感觉他也有过，他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第四十七章 沈景修的眼里好像有些跟他当初一样的东西，像是追随，想要靠近，又如履薄冰。宋宸有些闷，两人静了好一阵子，沈景修就一直看着他。 “我出去一会儿，你要是睡不着就看看书。”宋宸从包里拿了两本书递给他。 “去哪？”沈景修接过来一扫就知道是些建筑方面的，他一直挺喜欢这类的书，看得出来被人翻过，应该是宋宸之前看过。 “去买点儿吃的。”说着将外套拿走。 “我不饿。”沈景修抬头看着他。 宋宸松了口气，“我饿。” 说完又折回来在背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只手机递给他，好像是他的？他手机应该早就没了。 “这是我哥给你拷回来的手机卡，里面的号码应该都弄回来了，跟你以前用的手机一样。” 沈景修拿在手里，思绪却有些游离，他前几年也丢过两次手机，宋宸怎么让他设密码都不听，丢了就是完全送给人了。唯一算是好的习惯就是电话号码都存在卡里，重要的资料信息也都会自己备份。 那时候他自己的工作室，他一年就开张一两次，还要看心情挑项目。每次丢了手机，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可宋宸没等他懒洋洋的去补卡，就从他那拿了证件一溜下来全办妥了，比他还着急。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手机拿着联系人最频繁的大概就是宋宸，最少一天也一定会有一通，就是睡觉的时候。常常是从自己家离开，开始只是关心一下带口话说上一句到家给自己说一声，然后宋宸就真的每次到家了就给他打过来通报，后来自己大概也都习惯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能跟宋宸说上几分钟。 宋宸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以前，是不是怕自己联系不上他，才会那么着急给他补卡，现在，大概只能算是旧相识出手相助一下。 “牌子不对？”宋宸见他拿着手机没反应问了一句，他记得之前沈景修用的就是这个没错。 “不是。”沈景修随便按了按发现手机是开着的，里面有二十一个未接来电。 “怕你家里人担心就开着，你妈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后来我接了，没说你手折了，就说你发高烧了打着吊瓶儿一直在睡觉，养着病。” 宋宸知道沈景修的家境，虽然他看起来挺有本事的，能力强，在行当里也挺有名气的，好像是来历不小的样子，但其实完全是靠的自己的实力一点点爬上去的，就连当初从自己这儿离开千易成立工作室也硬是没问家里拿过一分钱。 他家里只是个县城的普通人家，爸妈都是挺忠厚的人，没什么背景，以前来北京还见过一次。他很孝顺，对家里人很好，从来没给家里报过一句忧，所以手机弄回来就开了机他肯定是不会想让家里人担心的。 “嗯”沈景修垂着脑袋点点头，宋宸把什么都能替他想到，却不给他一点儿能够让他回应哪怕是偿还的机会，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嗯，我出去了。” 沈景修看着宋宸关上门离开，指腹在屏幕上随意的划了划，他现在完全没有睡意，这瓶儿药打起来好像确实不太舒服。输进血管里刚开始有些微微的刺痛。能感觉到从手背沿着血管往上慢慢还变的有些痒，抓不着挠不着，就跟现在的心情一样，明明清楚的感觉到有多灰败撕裂，却也没抓没落的毫无办法。 除了爸妈给他打过的电话，简嘉也打了好几个，剩下的都是些以前谈过项目的老板，还有两个陌生的大概是知道他现在不干千易了，所以找他个人做项目的。 想了想他还是没给家里打过去，这个时间打过去才让人担心吧，想着只是回了两条短信给爸妈，等天亮了再说。靠在床头上，随手翻了翻宋宸拿过来的书，里面还夹了书页做了标记，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宋宸都喜欢些什么，但却都是自己的喜好。 简嘉的电话不用时间，现在就能回过去，只是接通的时候人都是迷糊的，“简嘉，是我。” “你是谁啊？”一点动静就能打扰睡眠质量的人在睡的正香的时候被手机吵起来，看也没看就闭着眼睛接起来。 “你觉得我是谁？”沈景修知道他肯定是没清醒，顺着话头接下去。 “反正不是我媳妇儿，老子媳妇儿都让你打跑了。”也快奔三的年轻人也是需要泻火的。 沈景修这儿刚刚跟宋宸里子面子都翻出来被人抖了个干净，简嘉这话他听着完全笑不出来，“我媳妇儿也没了。” “你媳妇儿怎……沈景修？”简嘉慢了半拍的脑子反应过来，睡意顿时消了一大半，说起来还是后遗症影响的，之前沈景修那些事儿弄的他只要一消失自个儿就觉得不好，要折腾了。好几天没联系上，简嘉也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自然有些担心，但是这一开口就是媳妇儿没了……也挺惨的，跟自己做个梦一样的效率。 “嗯，我在海南。” “接活了？”简嘉回想着刚刚的话，“不对，是去接媳妇儿了？” “度假，跟宋家一起。”沈景修像是知道简嘉会问什么，直接补充道，“有宋宸。” “可以啊，那你这几天是度蜜月了，直接隔绝尘世？” 简嘉听见沈景修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在医院，刚清醒就被人条理清晰的划清界限。”沈景修长叹口气，“宋宸跟我彻底没戏了。” “为什么进医院？你霸王硬上弓被他打了？怎么说没戏就没戏了，没戏加戏啊！”虽然自己是个直的，但他总觉着宋宸以前跟在沈景修身边儿那么久，要真在一起，就是俩男的吧，也挺好的。沈景修要是非要跟男的好上了，能长久，他还是希望那个人能是宋宸，就光凭着他俩翻来覆去的折腾也得在一块儿。 “进医院说来话长，反正他现在看我基本就跟没看一样。”沈景修无奈道。 简嘉总是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就算是有也基本挺欢脱的，能想得开，他一直觉得简嘉挺二的，但有时候偶尔那么一下又感觉他看的挺明白的。 就像之前一直拿宋宸跟自己开玩笑他们有一腿，自己都没在意，后来自己也看出来些不寻常，还是简嘉来挑明了话头告诉他宋宸对他是个人都能看出样什么意思了，方清哲都结婚了，自己也该明白点儿了。现在想起来，自己以前压根儿也没活明白过。 “视而不见？”简嘉问。 “也不算。”沈景修想着最后他跟宋宸说的话，“他答应我做朋友了。” “啥？还做朋友？你做上瘾了，你这么说他都没生气？”简嘉之前听着沈景修口口声声说他俩直说朋友，耳朵都起茧子了，反正他是不信。 “他对我挺不满的，我觉着能像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沈景修仰头看着上方的吊瓶儿，“起码，我能和他说说话。” 简嘉难得的惋惜起来，“宋宸脾气那么好的人，能跟你闹成这样，你也是厉害。” 沈景修突然就想到之前那个张临川，他还不知道身份的张临川，跟他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原来真的也是那个对他好的没脾气的宋宸，语调也带着不自知的柔软和失落，“谁说他没脾气，他发起脾气……才是厉害。” “那是你不在他眼里了，你要在他眼里，他怎么会跟你厉害。” 那头没说话，简嘉说了句，“他都追了你几年，你也追他呗。” “追着，但我不太会这个。”好在宋宸对他没之前那么排斥了，至少还能说上话，可也更让人心寒，要是不爱也不恨，那就真跟陌路无异了。 “你这个品种，泡过汉子，也不缺马子的，这都不会？”简嘉有些惊讶。 “我没追过人。”沈景修说。 “别的不说，就只说方清哲，你跟他，你把跟他好的热情拿出来正正经经处对象行不行？”简嘉无力的按了按额角。 “我没追过他，我跟他也没热情。”沈景修皱皱眉。 “当年人尽皆知的，不是你追的他？”简嘉还记得那时候方清哲趾高气扬的，本来就是长年稳坐年级第一，长了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背地里比谁都玩儿的大。 “不是。”沈景修之前对方清哲没什么太大的情绪，顶多是自己年轻看走了眼。从大学的时候就彻底断了，但后来又回来捅了一堆事儿，现在他听到方清哲的名字就觉得头疼，“别跟我提他了。” “那就说你媳妇儿，不要怂，就是干！”简嘉自以为帅气的冲出口。 第四十八章 “你好像比我还激动？”沈景修感觉这人还是那么不靠谱，淡淡的说了句。 “我是真觉得你俩要么就成了，要么就再也别提这茬儿了，谁都别想了。” 过了会儿，沈景修回了句，“必须得成。” 简嘉其实说的也没错，现在这样，要么就成了，要么……没有别的选项。如果宋宸非要按照宋家的安排结婚，他可以不娶一直守着宋宸。但他不能接受别的选项，比如，宋宸爱上别的男人了，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这种事儿，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现在却因为不小心考虑到而担惊受怕，宋宸会喜欢上别人吗？不行，他接受不了，光是想想他都办不到。 宋宸走出病房的时候，松了口气，他其实不饿，只是想自己走走，清醒一下，有些困倦，更多的还是确实有些被扰乱的思绪。医院对面就有二十四小时的粥铺，也就是看着这些住院的才开的。 种类挺多的，打包之前宋宸自己先买了尝了尝，觉得味道还行，然后才打包提回去，进屋的时候沈景修刚挂上电话，他把粥在桌子上，取出来搅了搅，太烫，然后把一旁的保温盒拿过来出去了。沈景修看着他熟悉的举止，好久没跟自己单独相处这么久了。 回来的时候宋宸把保温盒打开盛出来，里面是骨头汤，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沈景修动作有些吃力偏着身子直接舀了一勺子就送进嘴里，幸好温度只是偏热，不烫，刚咽下就抬头看着宋宸，“不是你做的。” 宋宸正在一旁拆粥的盒子，听到话手上动作缓了缓，“我妈做的。” “哦”明显的不满意。 “怎么，我妈做的不好喝？”宋宸是真的纳闷了一下，沈景修哦的时候眉头皱的太清楚了，一脸的不情不愿的。 “没有”沈景修声音有些低，“我以为是你做的。” 宋宸敛眸，回头看了看望着汤却不动口的人，“那只是你以为。我妈也担心你几天了，每天都有送过来。” 沈景修微微勾起嘴角，笑的怅然，“谢谢宋阿姨了。” “那你跟她说去吧。”宋宸将粥也放过来。 沈景修吊着一只手的石膏，刚刚是拿打吊瓶儿的手喝的汤，因为中间有遮挡，自己刚才没看没注意到，现在看着，针管里已经回了一截儿血了。手背上好像是也鼓了一个小包，直接就把人手截了下来，有着一个包也不敢按上去。 “你怎么……”宋宸真是没好气了，差点儿就跟他来一通责骂，但沈景修只是看了看自己握着他的手然后又看看他。 护士进来的时候，宋宸还一直小心握着他的手腕儿，血液慢慢的顺着管子回流，宋宸眼里有些担忧。 虽然知道回血没什么，但看着手背上这样还是很不舒服，开口就想要责怪，但是一想起沈景修刚刚是以为是那是自己做的，所以才立马就凑上去喝了一口，那些责怪也就像踢到了软棉花一样消下去。 “怎么搞的？有人在还能回血成这样，不是跟你说过这个药不好打让你看着吗？当自己没长大吗？几岁的人了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两个大人，还是两个大男人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能干什么！有什么用！你们长眼睛了吗？都没长眼睛就去请个有眼睛的人来！看不见这都回血成什么样儿了，你们不嫌遭罪，我还嫌折腾呢……” 这次来的值班护士大概是到了最困倦的时候，进来的时候还在揉眼睛，看也不看他们直接就严厉的指责起来。 沈景修却听着特别不舒服，宋宸一直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护士重新找血管的正确位置，那个样子就像真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一声不吭的听着护士停不下来的那些语气不善的话，开口打断道，“是我自己弄的。” 这时候护士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连脸上都还留着一点儿伤疤的男人。虽然看出来因为受伤而消瘦了，但仍然是很好看的，五官轮廓明显，眉骨眼睛有些偏向西方人的样子，皮肤也好，头发是深棕色的有些乱，显得他亲切真实了很多。 “你们医院的护士都像你一样吗？” 病榻上的美男子说出的话却都是冷漠的，护士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被这男人惊艳了一把。内心都咆哮了一阵，太帅了！一点儿也不女气，但是就是好看，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像我一样，怎么，什么？”原本的瞌睡全都醒了，没了刚刚强硬的语气，这姑娘竟然还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像你一样对病患和病患家属都是这个态度？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 护士这才想起来刚刚还怎么教训这两人的，脸顿时红了一大片。刚刚责骂的话放这么个好看的男人身上，加上瞌睡都醒了，她只觉得面子丢大了，“对不起。刚刚我太激动了。” 沈景修却觉得着护士那话就是不顺耳，不是觉得，是压根儿就不顺耳！宋宸也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 “跟他道歉。”沈景修抬抬下巴示意护士身后站着的人。 护士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此时对这么个好看的男人除了羞怯，丢脸，还有些怕，长得这么好说话这么冷漠。 宋宸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在沈景修的手上，护士在一旁说了什么他那时候是没空搭理。其实怎么也是有些自责，确实太不小心，看着护士给他怎么处理的那个鼓起来的包，心里记下来要是再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该先怎么弄一下比较好。 然后就是听到沈景修说病患家属的时候，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沈景修也是懒得搭理这样儿的，说几句就完了，充其量膈应几句回去让人直接下不来台，但看他一本正经的让人给自己道歉，还是惊讶了一下。 那护士看沈景修的眼神儿都变了，他在一旁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沈景修就是好看，自己见过很多用这种眼神儿看他的人，包括自己在内，大概一开始也是这样的眼神儿。 惊讶，兴奋，倾慕，欣赏，渴望……人对好的东西都会这样，但很多人也仅仅止步于此，跟他一样能变成爱慕，追随的人有很多。 可后来来来去去的，真正的一条道儿走到黑的，大概只有他了吧。只有他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才能不在意他的自在，他的无情，他的没有回应，只要能看见他心里就觉得足够了。 “对不起。”护士不好意思的声音有些别扭，只觉得丢脸丢大发了，对方好像没什么回应，她又抬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先生。” 看见才发现这人长得也还不错，就是没什么看头，这种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算是小帅的长相。其实宋宸也算是清爽年轻的小帅哥一枚，只是刚看过了沈景修，再马上看别人，有了对比，自然就在心里有了评判。 “没事儿，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宋宸也不回避护士眼里的打量，不爽肯定是有的，但是沈景修都把人说了两句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一个小姑娘而已，没必要过不去。 果然还是这个好说话，护士连忙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末了又查看了一下刚扎进去的针头，好像又有些不对，扶着沈景修的手对着针头和点滴仔细看了一阵。 “他血管很细，不好找，这个位置扎的比较偏，最好把他手垫一下，不然又会回血起包的。” 宋宸点了点头走过去，照着护士抬起来的手腕儿地方把手从下伸过去，刚握着手腕儿小心的垫上去调整了角度，沈景修就微微蜷起手指包住他的大拇指。 宋宸跟沈景修之间没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现在这样只是贴在一起，原本没有想歪的心思，被沈景修的举动影响了，也觉得有些像是不伦不类的牵手。 护士没看出这些细微的动作，只是病床上的男人看着那个正刚好垂着头的男人时，沉沉缱眷的目光？脸上竟然是温柔的？不太确定，临走时还回头又看了一眼才出去。 沈景修肯定是故意的，宋宸不想在这上面跟他一个伤患计较，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忽略过去。另一手搅了搅刚端过来的粥，看了看沈景修另一只挂着夹板的手臂，有些挫败。 “张嘴。” 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或者不情愿，或者直接说就是没什么情绪，好像例行公事一样把粥递到他嘴边儿。 沈景修张嘴咽下去认真看着宋宸，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也不漏过，然后他知道了，宋宸脸上真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真是例行公事。 要是有点儿什么不自在的，或者不情愿，或者干脆不管他，都还有个情绪在里边儿。但现在这个坦坦荡荡的样子，反而才让他认识到宋宸可能也就是人道主义援助，尽职责一样，而不是感情。 第四十九章 宋宸手里输液的皮肤从原本的冰凉渐渐变得温热起来，打消了他想换个什么东西接替他手的想法。沈景修一直不害臊的直直盯着他，只能尽量让自己忽略那道烁烁的视线。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沈景修问。 “还不知道，看你手恢复的情况。” 骨折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彻底恢复，而且以后会不会影响他做一些抬臂的举动还要观察和不断复建，因为不只是骨折，还有些骨裂，这个愈合的效果因人而异，不会影响日常生活，但是抬手臂的高度和角度会有一些限制。 这些是医生告诉他的，虽然反复强调过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是毕竟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灵活自如，沈景修还经常打篮球，高尔夫，保龄球，伤的是右手，日后，怎么也会有影响。 “那你什么时候走？”宋宸刚刚看着他的夹板走神了，沈景修大概能猜到一点儿可能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起来了。 “过了年以后。”宋宸放下沈景修刚刚用过的杯子和药瓶儿都推到桌子内侧，再将沈景修的被子扯好轻轻盖住输液的手。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嗯？”宋宸疑惑的看着他。 “你来医院多久了，天都快亮了吧，什么时候回去。”沈景修手机在桌子上振动起来，有点儿熟悉的尾号，但一时想不起来，他扫了一眼没管，难得跟宋宸单独相处还没有火药味儿，他不想让人打扰。更何况，这个点儿打过来，又不认识，应该是打错了。 “等你打完这瓶儿我就回了，早上我哥会过来的。”宋宸打了个呵欠，一直打起的精神现在到了天快亮了实在有些撑不住，看了看桌子上一直不停的手机，“要接吗？” “不接。”沈景修看着宋宸垂着眼的困倦，“你们都好好休息吧，不用在这儿跟着耗，等我好一些就回家，快过年了，你们是来度假的，别因为我让给你们都在医院里熬着。”他能感觉到宋宸对他就像是因为自己受了伤才这样，虽然他很高兴两人能不再那么水火不容，但是他是个大男人，他不需要苦肉计这些东西。 宋宸奇怪的看着他，“怎么说这也是在我们家出的事儿，照顾你是应该的。” “那是我还没醒，现在我已经醒了，没事儿了，你该睡觉就睡吧，肯定很累。”桌子上的手机又开始躁动，这次是另一个没见过的号码，沈景修皱了皱眉，现在没手能空，有的话他一定关机。 宋宸有些不爽，沈景修这话总像是在赶人一样，本来没多想的，看着沈景修手机上一直打过来的电话，就觉得沈景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他看到，还是说他刚刚跟沈景修把话都说开了，所以也没必要跟自己耗了。疲惫让人脑子变得不理智，变得混乱，宋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在意些什么，到底是哪不爽了。 “你不愿让我来，等你这儿一打完，我走就好。” 沈景修一脸惊讶，不知道宋宸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累，也，不需要你因为我受伤所以才跟我待在一起。你知道比起你……我这点儿根本什么也不算。”抬头冲宋宸微微笑了笑，“我挺好的，已经没事儿了。” 宋宸没说话，只是把一直不停振动的手机拿起来，按了通话键，递到沈景修耳边。 沈景修知道宋宸大概也是挺烦了，一直响所以才接起来，正想问是谁的时候，久违的声音立马响在耳边。 “你就这么不想接我电话。” 宋宸看着沈景修面上一僵，本来只是困倦让人脑子里有些烦闷，手机一直响着更烦，才接起来，但看沈景修的表情他就知道，手机那头的人很重要，对沈景修来说很特别，不会是打错的电话，而且不分时间就能打给他，一接起来就能让沈景修这样，那个人一定很特别。 “挂了吧。”这话是沈景修对宋宸说的，打电话那个人说的很对，自己真的很不想接他的电话。 如果知道是他，大概是会直接拉黑的。不过也只有那个人能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直到打到 他接为止，如果发现被自己拉黑了或者一直不接，就换别的号码打过来，一直轰炸，直到跟自己说上话。 如果不见他，他会在你家门口等一夜又一夜，直到发现怎么可以直接翻窗子，爬墙，进了自己的房子，然后哭着趴在床边对着自己一遍遍认错，让自己一次次原谅他，对他心软。 如果不跟他在一起，有很多办法能让你妥协，能让你觉得他没有你就会马上死掉一样，让你觉得他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彻彻底底，毫无保留，撕心裂肺，然后再一次次的背叛，一次次重演。 这人是自己当初太年轻，看走了眼，一句口舌也不想浪费，一丁点儿也不想沾染。 “挂什么，我就回来找你的，你在哪我过来。我刚到北京，一下飞机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我好想你啊。”手机那头的人总是能这样毫不自知的当作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宋宸没有收回手机，只是看着沈景修偏过了头，耳朵离开听筒，明显的不愿意再听。 “挂了。”沈景修深吸口气。 宋宸突然感觉手里的手机像是发烫一样，他有些猜想，但不想去确认，事到如今，这应该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人，包括以前，床上躺着的这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和手机那头让他能够为之欢喜为之忧的人，跟他从来也没什么关系。 自己始终是局外人，他知道的，并且，比谁都知道。 沈景修回过头看他，手上蜷起的手指将他的大拇指包的更密切，“帮我关机吧，我想睡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同情我，你要是真的愿意，我高兴都来不及。” 宋宸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像是要分清他话里的真假，又像是想要看清他，黑漆漆的眸子里一如往常的水润，看起来就像里面盛满了一汪平静的湖水，然而却能对他有着深不见底的情愫。宋宸太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了，现在这样儿一瞬间让他错觉宋宸还是那个眼里只有他的温柔的男人。 坐起身子吻在宋宸柔软的唇上，轻轻厮磨几下，舌尖就长驱直入的伸进宋宸嘴里，勾起内侧的唇肉将下唇都含进嘴里，吮吸开始有了些亲吻的声音。沈景修不太懂得怎么去安抚宋宸，可能他知道手机那头的人是谁，所以一遍遍提醒他从前有多傻逼，所以看宋宸的眼里全是止不住的深情。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头到尾都是。”沈景修咬着宋宸唇瓣轻言细语的说情话。 宋宸被惊醒了，听着自己手里的听筒传来他都能听见的怒吼。 “沈景修你他妈跟谁说话呢！什么愿不愿意的，谁他妈看你让你高兴都来不及？” “你跟谁在一起？你他妈的在上床？” “你再不说话你会后悔的！” 宋宸嘴里有些淡淡的苦味儿，是沈景修刚刚用过的药。沈景修发烧的时候，喉咙就肿了感染了，又在海里呛了海水，醒了以后能够吃饭了，吃完了就开始拿医生开的液体药物包在嘴里给喉咙和扁桃体消毒浸泡。 抬眼能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深邃的眼睛是棕色的，很多时候离的越近的人反而看不清楚，就像以前总以为自己离他很近，其实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他没什么经验，也能感觉到沈景修的技巧还是挺不错的，没有顺应人张口，也没有马上推开。 那个人是方清哲，手机那头的人。他猜到了。 心里的闷已经变成巨石，沉甸甸的压在胸口，闭上眼过往如潮层层叠叠。用不上回忆，只单凭着方清哲这三个字就已经够让他像噩梦一样。像是跟一瞬间有些胆怯的自己较劲儿，还是跟那个一再打碎他生活的三个字较劲儿，宋宸并不熟练却也不生涩的回应。直到听到沈景修从他嘴里退出来抵着他的额头语气诚恳不厌其烦的表白，宋宸挂了手里的电话，向后退了退。 “你以前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嘴角还有水渍，被咬的红润的唇，可刚刚晃神的温存好像不存在一样。 沈景修心里一紧，宋宸说的是谁他知道，而且那个人现在正在不死心的又打过来。 “没有，我没跟任何人这样说过。把手机关了吧。”沈景修不想松开宋宸的手，而且搞不好偏了针又得折腾一番，他现在只想让宋宸好好休息。 “你怕？”宋宸问。 “怕什么？” “怕他听到什么？还是怕我这里圆不过去。”宋宸拿着手机在手里转了转，“这是方清哲。” 陈述句，沈景修不知道宋宸怎么就知道了，他不是低估了宋宸跟方清哲之间的矛盾，而是他根本就没见过宋宸对方清哲说过一句闲话，也没发现过宋宸对方清哲有过什么情绪。唯一见到的他们打照面的时候就是那次在酒吧，宋宸不管方清哲说了什么始终一声也没吭。 “嗯。但我什么也不怕，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沈景修经宋宸提起来，确实有些担忧起来，方清哲这个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保不齐还跟以前一样干出什么要毁了宋宸的事儿，但他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妥协。 宋宸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看，神使鬼差的滑到了通话键，沈景修没有制止，但潜意识里他是开始担忧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沈景修脸上一丝顾虑，宋宸淡淡开口，“他要休息了。” “你是谁？让沈景修接。” 第五十章 宋宸开了免提，递到沈景修旁边。 “听到没？我让他接电话。你是哪冒出来的？是不是你把他手机拿走了？我现在就快到他家了，识相的就自己滚出去。” “挂了吧，我真的不想接，也不想听他说话。”沈景修皱了皱眉，方清哲的声音免提在病房里显得有些大，他简直想把手机扔海里。 沈景修真的在旁边，但是不接他电话，但没一个字儿是对他说的，妈的，身边还有别的男人。 “你他妈在跟人睡觉！我离了婚就回国找你，刚下飞机就赶过来找你，你跟人滚在床上？还让个男人接我电话？他算哪根葱啊！”方清哲气势汹汹。 宋宸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那些话听在耳朵里，沈景修抬手想要就想把手机扔出去，被宋宸一把握紧了手腕儿，“你别动，还想来一下吗。” “操-你妈的，你跟人当着我搞，你是不是当1当久了，就想让人干你了，你敢跟别人上床？！”方清哲那头有敲门的声音，沈景修跟宋宸传过来的话让他彻底想象了两人正在干些什么事儿。 “方清哲，我不在北京，你去我家也没用。就算我在，我也不想见你。最后，嘴里放干净点儿，你要是还想拿什么东西威胁我，你可以试试。”沈景修深吸口气，捏了捏宋宸手指，“挂了吧，好不容易能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好不好？” 宋宸微眯了眯眼，把电话挂了，直接关了机，放回桌子上。以前的事情说不痛不太可能，现在这个场景，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 一时气氛格外沉默，宋宸垂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沈景修只觉得好不容易能有些缓和的关系被方清哲几句话就给打回原形，要是方清哲在面前，他真恨不得把这个人脸皮都给撕开，看看到底能有多厚。 “宋宸……”沈景修低低的声音怕打扰了现在的平静，又怕他抬起头来又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没有回应。 “宋宸。”沈景修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还是没动静。 过了会儿，宋宸突然出声问道，“什么叫威胁你？” 沈景修一怔，一时语塞，宋宸没看见他的无措和慌张，还是低着头，沈景修还以为是他听错了，偏了偏头，才看见宋宸确实一直闭着眼。 “怎么，不想说？” 这回是听清了，真是宋宸问的，但是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错，反复思量也不想让宋宸再想到以前的事儿了。 “没什么，都是以前的事情。” “所以呢。” “所以……”沈景修没看过宋宸生气，只有后来对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拒绝，说起来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生气，但现在他感觉宋宸好像是生气了。 “所以我们别提他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让你听到或者看到他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北京，之前已经断干净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总觉得自己越描越黑。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说。”宋宸的声音有些困顿。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重新开始，我可以等，可以努力再让你眼里看到我，而不是这些……宋宸？”沈景修看见宋宸垂着的头低的更低。 过了会儿，宋宸迷糊间摸到床沿，屈起手臂枕着就睡过去了。睫毛的阴影投在眼睛下面，呼吸平稳，唇角闭起来微微往下的弧度，清秀的脸就变得淡漠。 好像除了跟小丫头在一起有看到宋宸笑了笑，再没见过宋宸笑了。他知道，是因为对着自个儿，所以才笑不出来了。 宋宸的掌心还是暖的，时间就停下来吧，就停在这儿，没办法拥在怀里，但是能相依在一起，还能感到他的体温把输了冰冷药水的手腕都温热。 没有争执，没有隐瞒，没有伤害，没有过去。 梦总是会醒，天刚亮不久，宋潜就来了。刚好赶上沈景修的点滴打完，推开门东西还没放下来就先注意已经没了药的瓶儿，又关上门出去了，再进来的时候带了护士跟医生。 护士过来先换了药，然后量体温，做记录，询问之类的，已经不是昨天夜里那个了。 “声音小一点儿。”沈景修看着宋宸在沉睡里皱了皱眉头，对护士说。如果不是特别累了，他也不会就这么大灯大亮的还能一直睡着，而且说着话就睡着了。 医生也问了几句，然后走了，沈景修原本想问问自己的手什么时候能出院，但这医生年纪挺大，嗓门儿也大，说话的时候沈景修就心惊肉跳的生怕弄醒了宋宸。 宋潜把早餐端过来，看见了宋宸伸进被子里的手，微微蹙眉，一晚上而已，进展这么大？ 沈景修也发现了宋潜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宋潜毕竟还是宋宸的哥哥，这就像早恋了被家长现场抓包的孩子一样，不过要真是恋上了，他也愿意，关键是什么都还没有。 “宋哥。”沈景修干巴巴的叫了一声，“我这是，针不好打，宋宸帮我扶着。” 宋潜毫不避讳的打量沈景修，沈景修每次被宋潜这么看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心虚？可能吧，毕竟对不起宋宸的是他。可是那眼神儿里怎么就有种……看戏的感觉？沈景修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想太多。宋潜是个正经严谨的人，怎么会。 宋潜点点头，“嗯，让他睡着吧，这样子开车也不安全，等你吃完了我送他回去。” “嗯。麻烦宋哥了。” “是麻烦我送小宸回去，还是麻烦我给你送饭？”宋潜突然问。 “啊？”沈景修一时反应过来，张口就说，“麻烦你送他回去。” “我送自己的弟弟回家还用得着你客套？”宋潜反问。 不是字面上不满的语气，而是一种，说不出来，就像他每次看见宋宸跟自己在一块儿之后用来打量自己的眼光一样意味深长的。 饭盒打开，就能闻出来又是骨头汤之类的东西，还是陈圆做的，给他补身体，宋潜把勺子递到他嘴边，沈景修才想起来宋潜那句话，分明就是有些刻意给他下的套。意思是自己跟宋宸是一起的，自家人，他一个做哥哥的从这儿带走人还要被自己客套。 想明白了，沈景修的背脊就幽幽的发凉。宋潜应该知道自己对宋宸没那么单纯，那宋宸跟自己的事儿他知道多少，就拿来这样调侃他。 “不吃要我一直举着？”宋潜看着沈景修走神儿的样子问。 粥还冒着热气，里面掺了很多补品，之前宋宸喂他的时候光顾着看宋宸去了，现在宋潜递过来，怎么感觉就，这么不对劲儿呢。虽然是自己行动不便，但是尝试着张嘴吃了一口，感觉脖子都僵硬了。 “宋哥，你放着吧，我待会儿吃。”沈景修说。 宋潜被他刚刚那副英勇就义般的样子逗得想笑，“我亲自给人喂饭的机会可不多。” “所以要留着，还是我来吧。”病房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直接就端走了宋潜手里的粥。 沈景修皱着眉头看着直接靠过来围在病床旁边的人，“程助理？” “好久没看见你了，沈总。”程殷舀了一满勺粥就递上去。 沈景修有点儿状况外，程殷跟他就是点头之交的关系，说到底还是宋潜的下属，这样是不是太不合适，还是突然跑过来，想着下意识张开嘴咽下去。 “不对，我没事儿，程助理应该不是来看我的吧？”沈景修摇摇头，拒绝了又送上来的粥，看了看在一旁抱臂的宋潜。 “听说沈总身体不舒服，我顺道儿来看看。”程殷放下碗勺。 沈景修转过头看见了他刚刚放下的文件袋，“来看我就送我个文件袋。” “程殷？”宋宸有些模糊的声音在程殷身后响起。 “宋总。”程殷让了让位置。 沈景修看着宋宸有些朦胧的眼睛，“你先回去睡吧。” 宋宸看见桌子上的早餐想起来什么，就坐近了些，一看就是还没吃的，拿起勺子就吃起来。 “那是景修的，你的在这儿。”宋潜把门口架子上的另一个盒子提过来，宋宸愣了愣。他有些睡糊涂了，好久没睡安稳觉，昨天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很沉，还没做什么梦，到现在还有些困顿，想补个回笼觉。 “哦。”宋宸脑子还有些木，就着勺子就开始给沈景修喂粥。 在场几个人眼睛都瞪大了，沈景修直直的看着宋宸，就两人现在的关系他能这么不讲究的跟自己吃一副餐具？看了半天发现宋宸只是没睡醒，庆幸他没清醒，也失望他没清醒。 “你不是说很紧急吗，出去谈吧。”宋潜拍了拍程殷的肩。 程殷这才从惊讶里回过神儿，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拿起文件袋跟着宋潜走出去。 “宋宸，你回去睡吧。”沈景修把粥喝的快完了。 “嗯”宋宸看了看吊瓶，“怎么还有这么多？” “这是刚换上的，没事儿你回吧。” 宋宸点点头，顺手拿了个毛巾在手抽出来的时候垫进去，“你别再乱动，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按铃”说完又看到另一只吊着夹板的手，“算了，你还是老实呆着吧，我叫人过来守着。” “不用，我不想让别人守着。” “你能不能……”宋宸有些无奈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宋宸。” “嗯。” “你关心我。” 第五十一章 宋宸僵了僵，刚刚确实是有些熟悉，以前沈景修老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照看自己，挺讲究的人生活里总是有些粗心，自己也是常常跟在后面反复嘱咐。 “什么威胁？” 宋宸良久没回应，突然话题一转，沈景修顿了顿才想起来他说的什么，以为睡了一觉就忘了怎么还想着这茬儿。 “你真不想说就算了，我回去了。”宋宸转身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昨晚的那通电话确实让他心情不太好，倒不是方清哲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没空去计较那些无聊的话。 以前当面听起来只觉得委屈，疼痛，现在这样听起来也没什么，是因为沈景修说他跟方清哲已经没关系了吗？还是自己不在意方清哲了，如果真的不在意，怎么会有那个有些负气的吻。 嘴里好像还有些苦味一样。 昨晚的沈景修对方清哲说的话，破绽有些多，也许是顾及到自己在场所以想赶紧解决掉才会直接那么说出来。 可是怎么想，那句让方清哲安分点的警告都好像跟自己有点儿关系一样，让他嘴里放干净点儿，要想要再威胁可以试试，怎么看前后的因果关系都像是指向自己，毕竟方清哲那张嘴作践起人来的本事儿自己是见识过的。 出了门跟宋潜打了个招呼，本来说的要送宋宸回家，因为临时有事情作罢了，宋宸回到家冲完澡就倒在床上，脑子有些乱，也太累了这两天。 “那你去准备一下，想办法把在场的人证都找出来。”宋潜推门进来的时候，还转过头跟程殷交代。 “宋哥你有事儿的话就忙去吧，我已经没什么了。”沈景修看着宋潜关了门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就有点儿发毛。 宋潜摇摇头，掀开被子看了眼沈景修打针的手，下面还垫着毛巾。 “你觉得小宸怎么样？” 沈景修怎么也没想到宋潜会问这个，想了想只实打实说了个“好”字。 宋潜笑了笑，“哪好啊？” “……那都好。” “你看上我弟弟了？” 虽然是亦兄亦友的关系，这来的也太直接了，沈景修摸不透宋潜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他离宋宸远点儿还是作为兄长的关心。 “嗯，我是喜欢他。”沈景修抬起头直视着宋潜，“宋哥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的东西算不做数的，就是打官司还得要实打实的证据呢。”宋潜将窗帘拉开，是个晴天，暖黄的光穿过窗子投下来，“小宸看着挺成熟的，感情还是比较单纯，也没见他对别人上过心。” 沈景修听着慢慢垂下头。 宋潜转过身看着他说，“你说你喜欢我弟弟，你能让他过的开心吗？” 宋潜说的是“我弟弟”，兄长的立场，他确实抬不起头来，扪心自问他真的没给过宋宸什么。以前那些年，算起来，他觉得简嘉之前说的挺对的，谁对着他之前的事儿都不会愿意再重走一遭了。 “我会学着让他开心。” 低声诚恳的语气，宋潜没作声，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宋哥，其实我也觉得这事儿上，我挺不是东西的。但我放不下手，没办法跟他形同陌路。很多事情，我明白的太晚了，可我还是明白了。这两年我什么情况你都知道，他在我心里有多重你也知道，现在他好好的活着，我怎么能放下他。” “我不会再让他受苦了。” 宋潜的沉默让气氛冷下来，沈景修说完这些反倒是不紧张了。 “他要是结婚你怎么办？” “那就结吧。”沈景修笑的牵强，“他要是真结婚，那我就作为朋友送他最大的那份礼。” 宋潜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把你回老家机票定好了，再过一个周就是除夕了。” “谢了宋哥。”沈景修确实有担心这样子会没办法回家陪父母过年，看来手上的伤还是不太严重。 宋潜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家，不止骨折，还有些骨裂，回了家还是得继续往医院跑。” 沈景修下意识看了看吊在脖子上的夹板，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知道以后这只手还能不能用力拥抱。昨晚短暂的温存像梦一样，现在还能清晰的回想起宋宸垂着眼睛睫毛轻颤的模样，只是一分开就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问着他别的事情。 “我有个案子，要先去看看”宋潜看了看时间，“筱筱说她今天中午来，应该是等会儿就跟妈一起过来，我就先走了。” “嗯。你也不用特地来看我了，我基本没事儿了，你们去忙就好。” 宋潜临走时把桌子上的饭盒都收了收，意有所指的说了句，“我确实有事儿，小宸他们有空。” 沈景修目送走了宋潜，大概也是反正都坦白了，宋潜到底什么意思他也不去想了，该说的都说了。没多久就有护士过来，说是他的家属交代了的要盯着他打针，一进来就掀开被子看了看。 “你家里人对你真够细心的。”护士将毛巾偏了一点儿的位置又扶回去。 “让你来的人是不是个年轻人，棕色衣服？”沈景修问。 “不是啊，是个比较帅的大叔吧。”护士好像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姑娘，说话也带着笑，“不过你长的真好看啊，难怪给你打过针的小姑娘都想来。” 沈景修有些泄气，果然是想多了，他还以为宋宸是他的家属呢，不过想想宋宸现在对他的态度，估计也不可能。 早上的针在小丫头和陈圆来之前就打完了，刚给家里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小丫头推开门就冲了过来，结果愣愣的站在病床前面。 “怎么了筱筱？”沈景修笑了笑，把手机又关机了，陌生的号码在他刚一挂掉父母的电话时就打过来。 结果小丫头眼泪一下就滚下来，把他吓了一跳，拿着还贴着医用胶带的手抹了抹小丫头的脸。 陈圆进来的时候赶紧把小丫头抱进怀里哄了哄，就只听见小丫头抽抽搭搭的说，“我想抱沈哥哥来着，结果，结果沈哥哥手都不能用了。沈哥哥以后是不是都要这样了，一直把手挂在脖子上，再也不能好好的玩了。” 沈景修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背，“沈哥哥过阵子就不用这样了，筱筱不哭，我没事儿。” “那我还可以抱你吗？”小丫头的大眼睛上挂着泪珠。 “当然可以。” “可我怕，把沈哥哥的抱坏了怎么办。” 沈景修这回真被小丫头逗笑了，“沈哥哥是大人了，又不是瓷器，怎么会一碰就坏了。” “筱筱不懂事儿，不对的话你别听就好。”陈圆把换洗的小毛毯给沈景修垫在枕头上。 “童言无忌，筱筱很可爱，也很懂事。”沈景修坐起来让陈圆更换，小丫头抱着他的另一只能活动的手撅着嘴跟陈圆炫耀了两句。 “麻烦宋阿姨了。” “不麻烦，你就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说这些干什么。”陈圆收拾好以后倒了杯热水递给沈景修，“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以后不会了。” “你们啊，唉，都给我好好的。”这俩孩子感情好的不得了，一个个的都能拼死拼活的，谁都离不了谁，以前宋宸是这样，现在沈景修也是这样，陈圆有些气愤沈景修的意气用事，可也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责怪的话也变成无奈。 沈景修笑了笑，陈圆对他真的是挺好的，或者说宋家人，都对他很好，而这一切都是宋宸带给他的。刚开始一直忙着工作，没时间回家，家里也离的远，难得回家一次。这个城市里，陈圆跟宋霖对他，确实颇有些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一样，还有亦兄亦友的宋潜，这些温暖全都是宋宸带他一点点融进去的。 这么想来，什么时候开始宋宸就把自己一点点带进他的家庭里，还有一分分的在自己的生活里烙下印记，时间长了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日久弥新。 “这毯子应该就是这一条吧？我从小宸柜子里拿的。”陈圆问。 “什么？”沈景修正在听小丫头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 “小宸说你受不了不换洗，这都好几天了，来的时候让我给你换一个，要软一点的，我看就只有他那的更软一点。”陈圆说着还摸了摸毯子上的毛。 沈景修惊讶的都忘了高兴的表情，难以置信，这是不是算是宋宸已经不生他的气了，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可一想到这一身的伤都是怎么来的，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作弊一样的成绩都是假的，人道主义算不得感情，“宋宸熬了一晚还没睡吗？” “小叔早上一回家就说你醒了，然后洗完澡就睡了饭都没吃。”小丫头抢着说。 “他应该是累着了，前两天都是他跟宋潜在这儿守着。我走的时候去叫他吃饭他说了两句就又睡了。”陈圆欣慰的笑笑，“你们现在都没事儿，就好。” 这是个好母亲，沈景修觉得愧疚，像小学生一样做着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宋阿姨。” 等小丫头跟陈圆都走了以后，沈景修拿着手机开机第一时间开了飞行模式把所有未接来电提醒里连续拨打的陌生号码都拉了黑，而且还设置了陌生号码拒接才开了信号，幸好也是过年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项目联系。 想也知道这些电话是谁打的，而且那个人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都回国了应该迟早都会打照面，要真这么好打发，他也不叫方清哲了。 果然不到半小时，简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阿景，我顶不住了，你不能让我一个人战死沙场啊！” 第五十二章 沈景修靠回床头上，“是不是方清哲给你打电话了。> 简嘉一愣，“你怎么知道？” 揉了揉眉心，沈景修直接问，“他是不是问我在哪？” “他不止是问你在哪，他是说如果我知情不报，他就要去你家给你爸妈拜年。” 沈景修深吸口气，“你说了吗？” “哪能啊，我是那么傻逼的人吗？不过，他说我说了的话，就给我介绍个妹子，还是个国外的辣妹，也不知道辣妹我吃不吃得消啊，我还是喜欢身轻体柔易推倒的类型儿……” 简嘉越说越来劲儿，沈景修揉了揉眉心淡淡的问道，“所以你是想说你为了个辣妹把我卖了？” “没没没！”简嘉矢口否认，“我这不没媳妇儿吗，还不能想想了。” 沈景修没做声，等着他继续交代。 “我就是顶不住了，才跟你说啊。”简嘉回味了一下刚刚方清哲传给他的照片，里面□□的美人正给他抛媚眼儿。发现沈景修那头没什么动静了，才摸摸鼻子开口，“他总觉得咱俩关系好，我肯定能知道你在哪，我说我不知道，他不相信，就，就威逼利诱。” “嗯。”沈景修应到。 “他问我你现在跟谁在一起，我说我不知道，他还是不相信。然后他问我你是不是跟人开房了，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哪知道你跟人开房了，把谁睡了！”简嘉不爽的说，“然后他就说我一问三不知，看来咱俩的关系也就那样了，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赤-裸-裸的挑拨离间！” “他没说别的了？”沈景修问。 “哦，他还说你知道他的本事，让我转告你，他要让你的小鸭子死的很难看。”简嘉边说边回想，觉得不大对劲儿，“不对啊，你禁欲都好久了，是不是憋不住开荤了？” “没有。”沈景修听着简嘉转告过来的话，都能气的不行。 “那他怎么会那么说？”简嘉疑惑的问。 “昨晚他打电话过来宋宸接了。”提到宋宸沈景修语气都能好一些。 “大进步啊！你俩终于搞上了。” 沈景修闭上眼深呼吸，“我没睡他。” “三更半夜，孤男寡男……” “他没提宋宸的名字吧？”沈景修没搭理他浓浓的八卦味儿。 “提了，他问我你跟宋宸还有来往没，我说不知道，反正他问什么我都说不知道，他还说宋宸不要脸，我就不明白了，当时你们到底咋回事儿？” 见沈景修没反应，简嘉催促道，“说话，赶紧的，我的辣妹都没了，他都恨不得直接等我下班压着我去找你捉奸了，我感觉他简直是有病了，还离婚了，真行。” 简嘉对沈景修的感情路线从高中观望到工作，沈景修一直是人群里比较扎眼的那种人，闲话流言也自然不少。跟他做朋友，就能有种外面风言风语都是傻逼，只有自个儿才掌握着第一手真相的成就感。 “他一直都挺有病的。”良久，简嘉听见沈景修长长的叹了口气。 方清哲是沈景修的初恋，实打实的初恋，但在这之前，沈景修也从来想过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中学时代总是有那么些人会成为亮点儿，大体分两种，一种是因为长得好，所以受人追捧，沈景修就是这一类。加上他性格也不错，学习不费劲儿也能是个中上的水平，脾气也招人，个性独立却又能轻易跟人打成一片，这点一直到他工作以后也是这样。 只是经过了宋宸那件事以后整个人都变的没那么神采奕奕了，也沉默了。 另一种就是学习很好的人，比如，方清哲。一直稳居年级第一，而且他看起来孤独又高傲，总是独来独往，好像没有什么朋友一样。 因为每次沈景修打球的时候，方清哲总是能那么恰好的经过，并且一个人坐在很远的地方看他，所以沈景修才注意到他。看他的眼里是强烈的占有欲，沈景修把这种眼神归在爱慕里面。 方清哲长相普通，只能算作清秀，只是身上的气质看起来很干净，清爽，而且很瘦。总是独自一人，不参与任何体育活动，沈景修作为体育委员给他挡了很多次牌儿。 那时候沈景修心疼方清哲，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寂寞，而且凑近一点儿身上的衣服总是带着洗衣粉的味道，笑起来也很腼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变的不谙世事一样单纯。 那时候沈景修觉着，如果是这么个人，那男的也无所谓。后来沈景修花了很多年矫情的去想，要是人生只如初见那比什么都好。 在一起之后，才知道方清哲在学校里总是独来独往的寂寞样子，其实是因为他交的朋友全是夜店里的，或者是中二时期那种守着巷子的小混混，沈景修当时总以为方清哲是缺人陪，所以只要不过分，他从来不干涉方清哲的交往，而且方清哲脾气非常大，也干涉不了。 在沈景修眼里，方清哲就是个没长大不懂事儿的小孩儿。 直到知道方清哲跟人玩儿来玩儿去的，骗过的人都能开个班了，沈景修才彻底明白他是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真不真心的。他可以跟每一个躺在身边儿的人说喜欢。可以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就像你是他的救命稻草，可一旦稳定下来，他又会背着你去找别的救命稻草。 每一次方清哲都能跪着哭着求他的原谅，也能在别的地方夜夜笙歌。方清哲一直很骄傲，骄傲沈景修这个让很多人心心念念的人是他一个人的。 有时候沈景修也会想说不定方清哲这样一直跟自己吊着不肯分干净就是因为他自己挺不错的，给方清哲长脸。 方清哲每一次的挽留都让他心软了，他可以靠伤害自己来博取同情留住沈景修，这时候沈景修总会觉得他还没长大，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机会一给就一次又一次，一拖就拖了好几年。方清哲总是有新的花样儿让他长了茧的心再一次心软。 大概是时间太久了，沈景修已经太久没回想过从前的事情，只因为方清哲最初那个看起来单纯的样子，就让他后来栽的没边儿。以前的事情他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方清哲回来找他，他以为都快三十的人了，该是长大了，要是能过到一起就过吧，没想到方清哲还是那样。 后来他一觉得事情不对的时候，就要跟方清哲分手，方清哲不肯答应，反而拿只见过一次的宋宸说事儿。 “那时候方清哲看不惯宋宸，总说宋宸不好，加上我要分手，他就给我看了一些照片儿。”沈景修回想着对简嘉说。 能追溯到的方清哲拿宋宸说事儿的就是方清哲刚回来找他那天。 两人正在办公室里说话，宋宸提着袋子门都没敲就开门进来，可能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因为沈景修爱美食，可以用最新鲜的鱼给他做饭，但是一进来就被方清哲问了几句。 宋宸打了个招呼门一关就走，自己虽然还不知道宋宸为什么会不高兴，但总是能隐隐感觉到宋宸心情不好，追上去把钥匙给他让他先回自己家做饭。 之后方清哲就总是挑事儿说宋宸的不好，方清哲说闻都能闻出来宋宸对他根本不单纯。到底有没有，自己没有去想过。 宋宸对他而言，不知不觉变得重要，他还不知道这算什么，也不敢去想宋宸对他有意思这种事儿。感情上，他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潜意识里就觉得宋宸比他好太多了。 他还不知道，越好的东西，越不敢拥有，一旦人有了这种想法，就说明你开始在心里潜意识的有了另一种珍惜。 没多久方清哲老毛病就犯了，自己油盐不进再也不想看方清哲的时候，方清哲甩了厚厚一叠照片砸在他办公桌上问他，“你觉得这些东西，宋家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或者是千易设计和你们行里大大小小的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照片拍的很巧妙，有宋宸跟他一起去吃饭的，有一起挑东西的，自己习惯性的揉宋宸的头发都被拍了下来，宋宸不讲究的吃掉自己拿在手里剩了一半儿的巧克力，凑到自己杯子里喝饮料，给自己拿外套，一起去电影院……甚至还有好些张照片里有跟接吻一样的借位拍摄。 一张张的翻过去，沈景修才明白过来，他跟宋宸好像真的是没那么简单，一直不愿去面对的事情明晃晃的摆出来，他想逃都无处可逃。宋宸是个很好的朋友，伙伴，也许，还是很好的生活伴侣，但他真的没敢想过那么多。 “你从哪来的这些？”沈景修克制着让自己冷静，自从跟方清哲复合以后，虽然跟宋宸明显的不再常常见面，但还是免不了来往，可也没有这些照片里的这些。他搞不懂跟宋宸的关系，但他不愿在交往里做对不起对方的事情，所以只要确定了关系他都是刻意注意了言行。 “这是我找你之前就让人调查过的，没把握我能回来找你？我早就知道你养小情儿了，你还真以为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方清哲冷笑着靠着办公桌，“这些照片儿我看一张就能见那个姓宋的一次，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离他远点儿？大家都一样，你也别说我怎么滥，反正不管我怎么玩儿，还不是得回来你身边不是？” “你想怎么样？”沈景修把照片一张张整理好。 “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就这样。”方清哲还能跟他撒娇一样说着，“真的，我从高中就喜欢你，你看这么多年，我玩儿归玩儿，但从来也没忘了你啊。” “不然你就把这些东西给宋家？”沈景修沉声问。 方清哲笑道，“不对，我不止要给宋家，我还要所有知道千易的人，知道宋家的人都看到，看看宋家的宝贝疙瘩跟男人干了些什么事儿，听说姓宋的爷爷还是个将军，你说他们对这方面的事情，会不会比平常人更觉得丢脸？” 第五十三章 沈景修坐在办公椅上垂着头看着最上面的一张，照片儿上他跟宋宸走在一起，通过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拍到宋宸在他身侧落后半步的地方看着他，可能当时说了些什么话，宋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 方清哲的手突然按在照片上，“怎么？这都能睹物思人？” 抬头沈景修眼里全是冷漠，“你其实根本不是喜欢我，你不过是觉得我是个质量不错的＂ｑｉｎｇ　ｒｅｎ＂，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你说错了，只有你值得，并且也只有你一个让我费这么多周折。”方清哲悠悠的摇了摇头。 “十多年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沈景修眯起眼，“我真后悔又跟你遇上。” “你也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帅气逼人。”方清哲笑起来凑过去，“都这么多年了，魅力不减反增，难怪我一直忘不了你，你说谁有我对你的感情长？” 沈景修偏了偏头躲过方清哲凑近的脸，“你不配跟我谈感情。” “我不配谁配？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难道这个姓宋的就配？” 方清哲手指点在照片上，“他的技术是不是比我好啊，还是他这种乖乖牌比较和你的胃口？” 沈景修靠进身后的椅背里，沉着眼看着方清哲手下面一大摞的“证据”，这些东西百分之八十都是及其暧昧，带着暗示色彩的，更别说其中还有那么多借位的接吻，随便流几张出去都是不小的轰动。 方清哲说的没错，宋宸的家教严谨，尤其是宋老爷子一身正气，是绝对不可能让家里出现这种事情，而且就面向同事，下属，同行，对宋宸的名誉都影响太大。 舆论也许是一时的，可是给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却是长久的，没有人喜欢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闲言碎语，而且还全是些不被社会主流认同的东西。 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自己跟宋宸，却是“名不符实”，这些东西看起来甜蜜又温馨，俨然是两个恋爱的情侣，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实，什么也没有。 自己不去想，宋宸却是不可能没想。沈景修承受过很多倾慕的眼神，此刻从照片里这些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宋宸眼里的眷念绵长而专注。 “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短暂的安静过后，沈景修冷笑道。 “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咱俩，三观不合，你没必要这样害人害己，与其在我这儿浪费心思，还不如去找些和你胃口的，你的技术应该也不会缺＂ｑｉｎｇ　ｒｅｎ＂。” “那些小菜怎么会有你这么棒呢”方清哲作势要拿走照片，“看样子，我们的谈判失败了，你还是比较喜欢跟别人一起分享你们的，甜蜜。” 沈景修一把握住的方清哲的抽走照片的手腕儿，关节用力到泛白，方清哲被他的力道攥的疼的紧皱起眉头，却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过了十几秒，有些暗哑的声音响起来。 “我答应你。” 沈景修垂着眸子，方清哲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向来不肯低头的沈景修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低头了。 沈景修曾经作为年少时期一直跟他纠缠到大学毕业的众多对象之一，是唯一一个从来也不会向他低头的人，就算是当初喜欢自己的时候，他总是有自己的原则，从来受不了外界的左右。 就像他那个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沈景修也不为所动的选择给他一次次的机会。也就像他每次撞破了自己跟其他男人的好事儿，轻飘飘的就能不再联系，他就可以再也不回头，全都是自己要死要活的才把人给求回来。 这种人，又深情又狠心，好像根本不会被人束缚住。 看起来是自己想好就能跟他好，当初自己的圈子里也都是说得好听，自己想怎么玩儿他就怎么玩儿。 可事实上，自己最清楚，沈景修的心向来都是他自己的，他觉得愿意，他就可以只看着你，他觉得没必要了，可能你得磕破了头才换来他的一个点头。 “我记得你不是个在意外界眼光的人，所以这些照片儿发出去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知名设计师与宋家小少爷的恋情说不定还能让你知名度更高。” 沈景修松手以后，方清哲手腕儿上留了一圈儿发红的指印，他边揉边接着说，“我也只是赌一把而已，没想到你就为了这么点儿东西就能跟我低头。看来我真是小看他了。” 沈景修跟宋宸不一样，沈景修没什么背景，就算这些东西曝光了，对他影响也不大，但宋宸就不一样了。宋宸的公司，事业上的往来，家族的严谨，外界的眼光，随随便便就能把宋宸名誉毁于一旦。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把底片给我。”沈景修不顾他话里的嘲讽。 “你别急啊，这得看你的表现了，我也只有一个要求，管住你自己，记清楚了你现在是谁的人。”方清哲转身打算离开。 “把照片留下来。”沈景修一直以来不敢曲面的心思，此时一股脑的都涌出来，那些画面现在回头重复再看的时候，再也没办法忽视。 方清哲轻笑一声，头也不回随手把一摞照片扔在桌子上，有意无意的散落满桌，落在地上。 沈景修跟宋宸断了联系，对方清哲仍旧的浪荡视若无睹。 心里本来还存有的一丁点儿对年少的感慨荡然无存，这个人彻彻底底把他心里还残留的对岁月的一点儿尊重感怀都抹杀。 “看来你不在意我搞男人，都有人帮你管教我，你的家教真不错啊。”方清哲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还能从听筒里传来那面有些嘈杂的背景声，是在酒吧。 沈景修已经有些日子没主动联系宋宸了，那时候才发现，手机里几乎都是宋宸打给他的电话和短信，自己却少有的主动联系。所以尽管自己没联系也推掉了见面，还是会在晚上收到宋宸晚安的短信，以前都是打电话，可能是考虑到自己不是单身了，所以变成了短信。 沈景修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宋宸，“宋宸……是不是宋宸？你们在哪？怎么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沈景修急匆匆的出门，方清哲在那头优哉游哉的说，“我能把他怎么样啊，他管的太宽了吧，我出来玩儿都能被他教育一顿，你说是不是冤家路窄？” 方清哲什么都能干出来，沈景修从来没那么紧张过，车在路上一直超速，连闯了两三个红灯才到酒吧。 刚进去扫了一眼就看见宋宸，方清哲站在他面前说着什么，突然抬头就看见了正在穿过人群快步赶过去的自己。 然后，他就看见了，而且即使隔了一些距离，还是清楚的听了见。 “啪！” 响亮的耳光，宋宸的头偏了偏，却没做声。 沈景修不知道方清哲跟宋宸说了些什么，让宋宸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是一瞬间他心里就猛地抽痛起来，倒吸一口凉气，舞池里嘈杂的背景在身后好像都失声了一般，脑海里只留下那个清脆的巴掌声。 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宋宸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抬起头看见了刚刚赶过来的自己，要是再来早那么一步......不对，就算自己来的再早，方清哲也不会放过他。 刚刚那巴掌，就是打给他看的。 脚步沉重的抬不起来，他没想过跟宋宸在一起这件事儿，现在突然醒悟过来，汹涌而来的心疼，懊悔，像变钝的刀锋在心上打磨，卷起的血肉都够堵住他的喉咙让他即使再用力也没法平稳的保持呼吸。 近在眼前也没法靠近，止不住的上前却被方清哲拦下来，第一次觉得拥抱和靠近都是奢侈，方清哲从他兜里掏出手机，切到收件箱，面带笑意的问他，“给个说法吧，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收件箱里是宋宸每天一条的晚安，方清哲凑近他耳朵，用在人看来的暧昧姿势，却轻声说着让他心寒的话，“你看看，你这么胡闹，我也想胡闹了，要不我们干脆公之于众，也省得你偷偷摸摸的跟他联系了。” 沈景修拳头捏的僵硬，修剪整齐短短的指甲都用力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去再看宋宸，喉头滚动，声音低哑，“不闹了，我们，回家。” 声音不大，却被宋宸听的清清楚楚。( ) 第五十四章 从那以后他跟宋宸，彻底的失去了，直到半个月以后。 方清哲结婚，他从酒店大门走出来，就看见对面停的宋宸的车，宋宸在里面好像睡着了一样。 敲车窗的时候，还是头一次在自己这里听到宋宸不耐烦的声音，他说，“罚款我都交了，这停车位我买断一天行不行！” 知道是自己以后，车窗放下来，宋宸熟悉的微笑却掩饰不了疲惫与逞强，他一瞬间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宋宸有过多少次这样的逞强与掩饰。 之后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简嘉当初也说过的话，说宋宸对他的意思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原来，确实只有自己看不到，或者是不敢看吗？ 宋宸长得不是帅气的类型儿，却很耐看，越看越觉得舒服，他就看着这样熟悉又舒服的侧脸问出了宋宸的心里话，并且也，一口回绝了他。 他说还是想一个人过，这是真的，反正都是自己也是个祸害，也就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宋宸的好，他没办法拥有，也没资格。 更怕，从自己手里拥有了再失去。 方清哲在婚礼的后台，拿着u盘递给他，就在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时候，方清哲说，“这是完整版的拷贝件，给你的照片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不够味道的镜头没有洗出来。我看你好像挺喜欢的，那就送给你了。” “我要的是原件，你那里所有的照片儿。” “那我没办法给你，我就要出国了，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啊，比当初喜欢我还喜欢吗？” 意料之中的不被人理会，方清哲一身西装笔挺，背对着他，“那就拿着这些照片儿去继续睹物思人吧，喜欢却不能在一起，感觉是不是更刺激？” 沈景修现在闭上眼想着，然后概括而客观的对简嘉讲出来，都觉得那时候的事儿像是噩梦一样历历在目，他最怕想起来的就是这些。 这些由经他的手带给宋宸的伤害，委屈，明明是该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却因为自己的迟钝，犹豫，胆怯，甚至是自私的日复一日的享受他的好而没给过一点儿回应的感情，走到这一步。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自己没早点儿跟宋宸在一起，更恨最后还让宋宸丢了性命，一件件的细数全是无止尽的对不起。回想一次，只要其中的任何一点点就能让他抬不起头。 病房里的灯光变得刺眼，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像个做尽了坏事儿见不得光的小偷暴露在强光下。被人剥开所有的真相，刹那间那些无地自容让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简嘉从刚开始时不时溜着缝儿就插两句话进去，直到后来逐渐沉默下来听沈景修说完之后一言不发。 听筒里的安静，能隐约听到沈景修那头的呼吸，如果不是这个，简嘉都怀疑他已经不在电话旁了。 宋宸被定好的闹钟叫起来，一上午补足了觉精神也好了很多，直到吃完饭之后才翻了翻手机。可能是有些累所以睡的太熟了，漏掉了一个电话和一条短信。 是同一个人的，萧铭悦。 “真的没事儿吗？我有点儿担心你。” 好像是自己昨晚状态不太好吧，宋宸躺进房间落地窗前面的仰卧沙发，睁开眼就能看见蔚蓝的大海，今天的天气也格外的好，天空清透，阳光刚刚好晒在屈起的腿上。 宋宸看着安静的海面，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广阔宁静，看起来宽厚无边的东西咆哮起来会那么可怕。那天虽然是在夜晚里搜寻沈景修，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一阵阵的黑暗席卷了眼前的视线。 不是夜晚带来的黑暗，是内心里的恐惧，如果那天是白天，他也仍旧会觉得视线模糊浑沌，看不清眼前的光景，只有铺天盖地的汹涌海浪带给他的心悸。他知道在心底最阴暗的地方做着什么样的怀疑，他怕这个人就此消失，因为是自己拼了命保护过的人吗，因为是自己，那么爱过的人。 想到这一点被自己惊道，那个字儿，对他来说从没想过，可能是觉得神圣，也觉得太说不出口。就连喜欢两个字说出口对他来说都很难，他觉得矫情，也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就像是把软肋亲手递给了另一个人。 沈景修坐在病上的模样熟悉又陌生，时隔几年，他仍然是这样，他仍旧聪明又能干。重新相见时，没了以前那些打趣和自在，身上的气场变得沉默而强大，就算是受了伤失了神采，躺在病上也能让人一眼就惊艳。 曾经他做梦也想把自己的软肋放在这个人手里，却一直没有机会，等到说出口了，也是意料之中的拒绝。时过境迁以后，再回头看，却能想到那个字儿，是自己感情里失败的上辈子最终总结吗？ 只是他已经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位置，他看清过很多遍，而经历了这么多，他也不再是对喜欢这个东西还那么向往执着的人了。人总是得长大，就像做生意，得认清形势，按理说他都过了三十的人了，不该那么天真了。 而迟来的回应也许就跟过了期的合同一样，续约看起来很诱人，可是之前的持续单方面无止尽投入仍然让方案失败，使续约变得失去意义，即使对方加上再多的筹码，也只是毫无实际和心里保障的一纸空谈。 而他现在，已经不是非要做这种亏本买的状态了。 手机又来了消息，不过这次是邮件，倒是打断了他神游的思绪，他想起来应该给萧铭悦回个电话。 “我睡了一觉，没接到电话。”宋宸接通后就礼貌的解释了，“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别担心了。” “那就好，事情全都解决了吗？”萧铭悦松口气，他是真的紧张了，向来都是他将别人的心思玩儿在股掌之间，什么人用什么方法，先吃饭还是先开房，给点儿温柔还是给钱。 而宋宸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毫无章法，没有任何参照，他甚至担心自己真像个毛头小子，会不会生疏的显得毛躁。电话打不通还担心这担心那，等不到打回来，就再发条短信过去。这种事情，确实是，太让他自己吃惊了。 “基本解决了。”宋宸视线落在远方天海相接的地平线上。 “你这几天很累吧，现在出来走走吧。”萧铭悦接着就建议道。 宋宸移开目光，“好，什么时候？” 他确实觉得应该放松一下了，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好，紧绷了几天神经现在舒展开，得接收点儿新鲜空气了。 “就现在吧，我就在你们度假区的房子里，等我开车过来接你，你就别开了，累了几天了今天我给你当司机。” 萧铭悦兴致勃勃的语气让宋宸到嘴边儿的拒绝咽了回去，他其实想说可以一起开车去，各开各的。 如果要去山上的话，他想自己驾车，感觉会更好，然而萧铭悦的热情和不见外，看起来还那么有兴致，他也就没提了，反正都住在一个度假区，回来的时候就算他送自己也算是方便。 收拾好出了大门就看见萧铭悦，休闲的穿着总能让他身上的锋芒消减一些，亲切得多。 “我好想你，宋宸。” 刚走过去，萧铭悦迎上来又是这一句，宋宸也变的轻松一些，摇了摇头，“你怎么又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 “因为很多天没有见到你了，想念自然就成倍成倍的往上加。”萧铭悦一本正经的为宋宸拉开副驾驶的门。 “你一定很会谈生意。”宋宸开玩笑道，被萧铭悦的话逗趣也就没去计较这种服务性和暗含保护欲的举止，有时候，有些方面，他确实不习惯萧铭悦的做法。 宋宸坐好以后，萧铭悦一边打火一边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会俘获人心”宋宸转过头看了看他接着道，“很会说话。” 萧铭悦笑起来，转过脸跟宋宸对上，“我以为你那句话的最后一个词儿是谈情。” 这样直对着自己，萧铭悦好像是用认真的样子又说着不正经的话，宋宸又想笑又觉得有些怪怪的，最终率先回过头带着笑意提醒，“该启程了，司机。” “去哪儿？”出发了一阵子宋宸才想起来问。 “好地方。” “呼……这儿空气真好。”宋宸让萧铭悦的车停在了上山的半路上，站在路边儿冲着山川大海做了个深呼吸。 萧铭悦站在他身后就想起了那天在他身后，看他跟夕阳融成一副画的样子，拿起手机又偷偷的拍了一张才走近，“对我定的行程还满意吗？” “十分。” 宋宸随意甩了甩胳膊活动了一下，昨晚压着睡了几小时，今早回家睡觉太累倒下来就睡，侧着身子还是压得这一只手，睡的太熟不觉得，醒了就开始有些不舒服。 “这么高的评价，满分是一百吗？”萧铭悦看着宋宸的侧脸。 “不”宋宸郑重道，“是一千。” 第五十五章 说完宋宸突然觉得这对话很熟悉，宋家的家教很严，他从小没犯过什么错，始终保持各方面优异，人也比较内向。或者与其说是内向，不如说是无趣。 对待学习，谈生意，可以头头是道，可到了生活里，私下却并不太喜欢交集。理由是，无论是一个人面对他，还是一群人面对他，他都是相顾无言的状态。 他没有过跟一帮子小伙伴儿拉帮结伙干些让大人头疼的事儿，也没有过各种不良嗜好，甚至很难主动的引出话题，虽然一半是因为，他对继续话题没什么兴趣。总之，整个人都没什么意思。 沈景修就完全不一样，他活的自由潇洒，总能想着法子让自己过的舒坦，他对特别的东西或者有趣的事物总是能很敏感。他能把一个你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变得有意思，他还骄傲又帅气，随便扯出来各种谈资应对各种不同的人。 比如，跟宋霖，跟陈圆，跟宋潜，甚至跟筱筱和只见过几面的宋老爷子，都能吃得开，还都喜欢他身上那股子闲适又敏锐的劲儿。 可他却不泛滥，除了关系很好的人，一般人只能见到他懒得对你多费口舌，浪费目光的模样。 自己能跟他打成一片，好在自己完善的全方位观察，坚持不懈的见缝插针，和刻意安排的种种投机取巧，恰到好处的好让他一步步接受，适应，直到习惯。 那是认识沈景修之后，第三次给他过生日，那时候两人关系早就好成了同进同出，隔三差五见面，可能都用不着隔三差五，自己只要有时间就都花在他身上了。 那次仍旧是私底下做足了调查和准备才定下来的地方，吃饱喝足以后，沈景修满意的放下杯子。 “不错，朕今儿个儿龙心大悦。” 宋宸点点头，“那皇上给打个分儿吧，对我安排的行程还满意吗？” “十分。” “这次怎么这么高，满分该不会是一百吧？” “不”沈景修摇摇头，慢悠悠的说，“是一千。” 宋宸笑出声来，“凭什么啊，你不刚还说了龙心大悦吗？” “这个菜只值十分”沈景修看着宋宸一脸温情，“带我来吃的菜的人值九百九十分。” 宋宸心里一阵窃喜，就听见沈景修接着说：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费心了。” 刚刚燃起的一点儿小火苗就又被浇熄了，宋宸垂下头掩过眼里的失望，给两人的杯子里续好了酒，端起自己的杯子举起来要碰杯，“生日快乐，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 两人的杯子清脆的碰在一起，沈景修说，“岁岁有今朝。” 跟沈景修相处以后，沈景修改变了他很多，他也慢慢变的会接一些不那么严肃的话，也开始能开玩笑。 沈景修不只是在他心里会发光一样，也让他的生活没那么死板，把他的灰暗都照亮，空洞都填满，也让他变了很多。 “宋宸？” “啊？”宋宸懵然循着声音转过头。 突然从回忆里回到现实，宋宸刚刚脑海里还有酒杯相碰的清晰声音，还有那句“岁岁有今朝”，还有喉咙滚动大口咽下的干脆。 “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萧铭悦疑惑道。 “没事儿”宋宸摇了摇头，甩掉脑子残存的那些声音。 “你手机落在我车上了，刚刚有人打电话，叫了你两声没反应，还以为你怎么了。”萧铭悦把手机递过去，心里却开始担忧，他直觉宋宸刚刚一定是想到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事了，不然走神的也太突然了。 “谢谢”宋宸接过手机，有些歉意的微微笑了笑，低下头滑亮屏幕，是宋潜。 立马打回去以后，宋潜一开口就说，“我现在有事离开医院了，待会儿沈景修之前的检查报告就全出来了。我刚问了妈，她刚从医院出来，还带着筱筱，不方便。你现在去趟医院把之后治疗的手续和情况都办好，弄清楚。” “嗯，我知道了。”宋宸问，“是工作的事儿？” “嗯，有个紧急的案子。”宋潜那头好像还有人谈话的声音，“他过几天就要回老家过年，你记得把出院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和影响都问好。” “嗯，我现在就去。” “好。”宋潜利落的挂了电话，这次的案子不仅紧急还很棘手，就算是他也不太有把握。 “要走吗？”宋宸放下手机萧铭悦就问道。 “嗯，要去趟医院。”宋宸点点头。 “那先上车吧，我送你去，出了什么事儿吗？”萧铭悦跟宋宸边走边说。 “一个朋友住院了，我去办手续。” “你在海南有朋友？那我也去看看他吧，等他能出院了我们可以找趁机会一起去玩儿。”萧铭悦这话是认真的，刚好有个可以贴近宋宸生活一点儿的机会。 他已经能肯定自己对宋宸是认真的，那么跟他的朋友相处好，融进他的生活里，也是必要的。 “不用了，他不是海南的。”宋宸看着窗外的绿色不间断的往后退去。 萧铭悦笑了笑，“那也没关系，不是你的朋友吗，我既然都去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宋宸摇摇头，“谢谢了，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 沈景修跟他现在的关系，不是那么一语带过就能说清楚的朋友，也不是好到可以拉出来通过自己认识自己其他朋友程度，这个位置他感觉没什么好尴尬，但是解释起来就会很尴尬了，他还没对人自白感情史的打算，但不解释也是个麻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是用不着你去看他，宋宸心想。而且凭着萧铭悦对自己朋友的这个关心，说不定记着了沈景修，日后还得老想叫上沈景修一起聚会，那就更尴尬了。 “没什么，他生病也不太方便，不用麻烦你了，你把我送到医院，然后就回家吧。”宋宸都没发现推脱的话语夹杂着为难。 萧铭悦突然想到那天在海滩上看到的那个男人，跟宋宸一起还带着个小姑娘一起玩儿的，身材很好的男人。 “是那天跟你侄女儿一起出来玩儿的那个男人吗？”快到医院了，萧铭悦才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 他总觉得那个男人和宋宸的关系太好了，如果是亲戚还好，但是不是亲戚，却能正大光明的住在宋家，带着宋家的小姑娘和宋宸一起玩儿，还能每次问起来都让宋宸有些吞吞吐吐的为难。 宋宸顿了顿，想起来萧铭悦指的就是沈景修，点头应道，“嗯”。 萧铭悦想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想到这样又太逾越了，说不定连熟识都还没建立起来，就把人给吓跑了。他反复在心里默念，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 而且宋宸自个儿也都说了，朋友，之前也回答过，跟他们家的关系很好，不是跟他关系很好，这些应该就足够了，既然跟他关系算不上很好，只是因为家里的安排去医院，那么自己确实也不太好去打扰。 把车停好，萧铭悦看着准备松开安全带下车的宋宸，立马抢先一步下了车从外面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在下面等你。” 宋宸对萧铭悦这种举止实在是，不太习惯，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下了车，“我还要办手续，找医生谈话，事情还多，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你先回去吧。” “那你到时候快完了给我打电话。”萧铭悦在宋宸下车后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万一太晚了怎么办？”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都是大男人的用不着还专程来一趟了。” 萧铭悦看着宋宸连连抗拒的样子，没再坚持，“那好，我先回去了，你要是不容易打到车给我打电话。” “嗯，会的。” 萧铭悦看着宋宸直到他进了医院大门才走，至于那个跟宋家有着那么密切关系的男人，他想他是不是该去了解一下？ 可他不想在跟宋宸的交往里作弊，他想认认真真的跟宋宸谈一场，听宋宸一点点讲给与自己的生活，家庭有关的事情，而不是一个吩咐就送到他手里的资料，思前想后还是做罢了。 宋宸到了医院先是直接去了病房，走的时候自己拿了毛巾垫着的手，现在没人在医院，不知道会不会又回血，滑针什么的，习惯性的先到了病房看看。 病房的门没关好，留了一道小缝儿，可能是护士或者医生没关好。这是高档病房，环境很好，走廊不尘不染，来去走动的医生护士也没谁有特别响的鞋子，整个就是相当适合让人安心静养的地方。 抬手打算推开门，里面声音穿出来，当他反应过来听到的是什么的时候，举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然后随着听到的内容缓缓的放了下来。 “我跟宋宸的照片，只是暧昧的照片……有接吻，是借位拍摄……其他生活上的各种都很多……” “他要曝光，不止是给宋家看，他还要所有人都看到……” “我不可能让他毁了宋宸……嗯，答应了……” “我是亲眼看着宋宸被他打了，就在我面前，我他妈太不是个东西……” “他结婚了，给了我一个u盘，但不是底片……我没办法跟他在一起……” 到了后面，宋宸站在门后也能听出来沈景修原本平静的语气即使再努力也已经气息不稳，垂下的手渐渐收紧。里面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宋宸仍然怔怔的站在原地。 沈景修再次开口的时候，喉咙里的水泡好像都把气息也堵住了，声音暗哑。 “要是我知道那天会出事儿，我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要是当初砸的是我多好，要是我没那么瞻前顾后，……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一切都是我伤了他……” 沈景修笑了笑，“所以现在他不稀罕我了，都是我活该。” “这他妈不是你的错啊，这他妈不都是方清哲那个贱人搞的吗！凭什么要你来扛啊！这些事儿宋宸都知道吗？你为什么要给那个贱人背黑锅！方清哲在哪，老子打死他！”简嘉突然喊出来，气的胸口都在起伏。 “宋宸也不应该承担我跟别人的错误。”沈景修睁开眼，举着手臂看着手背上的输过液以后的医用创口贴，边缘已经翘起，“他有什么错呢？” “可是你跟他就这么完了吗？就因为那个狗屁方清哲？！你去告诉他啊！告诉他不是你的错啊！” 简嘉之前虽然看不惯方清哲，但毕竟是沈景修的对象，从没像这样直接就骂上去过，现在是什么也不管了，这种人，他简直想分分钟削死。 “这些事儿都过去了，是他守了我那么久，是我没有对他好过，也是因为我他才受伤，所有的事儿起因都是我……不管□□是谁，这些伤害都是存在的，都是我亲手带给他的”沈景修想笑一下，嘴角却沉得牵不起来。 “他唯一的错，可能就是不该遇见我。”( ) 第五十六章 宋宸由震惊到沉下气，再到后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平复下来，海南的天气刚刚好，加上今天的晴空很是温暖，然而，他却觉得身上的血液都渐渐变凉。 沈景修的主治医生刚从旁边的病房出来，近在耳边的门锁声音传过来，宋宸僵直了好久的身子从之前听到的话里反应过来，直接转身加快步子穿过走廊到了尽头的一个小花园。 “哎！”医生从手里的化验单里抬头认出来宋宸刚要叫住他，就见宋宸看也没看他直接走了，摇摇头，“这人……” 继而进了沈景修的病房，沈景修正在打电话，抬眼看见医生进来。 “过几天我就回老家了，到时候再说，你别找他。”对着那头话语连珠的简嘉嘱咐了一句就挂了。 住院几天了，沈景修这还是头一次跟医生单独在一块儿，开口就问，“我得多久能出院？” “这得看你现在的恢复情况，检验报告呢，我看看。”医生问。 沈景修想了想，确实没看到什么检查的东西拿进来，“我不知道。” 医生点点头，“那叫你家属把检查送到我办公室。”说完看沈景修的手还安稳的挂着，就出去了。 沈景修这才想到，这几天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应该都是宋潜跟宋宸做的，想了想还是没给宋宸打电话，宋潜现在正忙着，就这么等着吧。 跟简嘉说完之后，像是电影回放一样又经历了一次，深深的无力感让他羞愧。这些事情压在他心底太久，他对宋宸的歉意，和早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就烙在他心口的感情。不是软弱的人，却还是被那股滚烫刺痛的无以复加，像炼狱也像解脱。 宋宸双手撑在围墙上，病房在五楼，低头可以看见楼下有些来来往往就医的人，有对老人，走的很慢很慢，短短的从一个出口走向对面，就像慢放一样。 刚刚直到从病房的走廊踏出来，离开了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一个接一个的病房，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说起来往事都蒙了尘，可作为当事人，却没人能比他感同身受。闭上眼就是沈景修一次次让他失望的举止。 在方清哲给他难堪的时候，草草的看了他一眼就回过头跟方清哲说，“不闹了，我们回家。” 在他等着也许能有一个安慰或者道歉，哪怕什么都没有，至少也还是不想就此跟他毫无瓜葛的时候跟他说，“我最近太忙了，可能就不能跟你再了。” 在他忍了半个月放下一切去接他，自以为方清哲结婚，自己至少还能给他一点儿陪伴的时候，就那么告了白，也就那么听着他意料之中的轻松说，“我还是想一个人过。” 那些话都还犹在耳边，此时却全变了样子，一时间他都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去面对沈景修。他一直以为在那场长达五年的拉锯战里，只有自己的独角戏，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是有过回应的。 可能沈景修的回忆能从方清哲回来了之后开始追溯，那自己呢，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从陌生到亲近他走了多少步。 最先动情的人总是会吃一点儿亏，所以他从来也没在意过自己付出了多少，他只知道全心全意的对沈景修好。 现在的情况却好像他日夜经年的种植了一盆昙花，却因为从来不开，所以他也没想到在他出差的时候已经开过了。而他却隔了很久很久才回到种植的地方从地上已经干枯的花瓣里知道，原来他不知道的时候，这盆花已经开过了。 有安慰，自己的辛苦还是有过回应的，也有一瞬间的身心疲惫，以为不在意的事情，还是会在意，终于有了结果，却没有赢了的感觉。只是有些累，也有些轻松。 闭上眼理清了一下情绪，才深吸口气回了病房，进去的时候沈景修正在看书，没想到宋宸会来，一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宋宸。 宋宸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太平静，现在却已经冷静下来，摸了摸脸，“脸上有东西？” “没有。”沈景修摇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我先去拿检查报告。”说完看见桌子上的杯子，走近摸到水已经凉了，就倒掉然后又添上一杯热水兑好了温度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做这些的时候沈景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宋宸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 “谢谢。”沈景修看着宋宸放好水轻轻说了句，宋宸现在对他的好总是能让他高兴又小心翼翼。 临走的时候，宋宸还是能感到那股始终专注的追随的目光，头也不回的说，“弄好了回来。” 直到门阖上，沈景修还有些诧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错，他总觉得宋宸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至少眼里不是之前那么冷冰冰的，还告诉自己他还会回来。他一头雾水，喜忧参半。他猜不透宋宸现在的心思，却打心眼儿里为宋宸还能够这样对他高兴。 “三十了，他这个年纪至少的三个月才能恢复，还必须要按时检查。一定要坚持过两天就出院也可以，但是一定不能再磕着碰着什么的。就算是拆了绷带或者能够活动了，他也会有很大一段时间没办法进行运动。也许是半年，或者更久，每个人骨骼愈合的情况不一样，到时候才知道。不能勉强他抬臂，也不要让他负重……” 对医生长期的唠唠叨叨，宋宸一直认认真真的听着，虽然好多听起来是个人都知道，还是仔细的记了下来。 最后临走时，宋宸突然问，“饮食上有没有什么忌口？” “忌食酸辣，油腻，前期不要给他吃肥腻滋补的食物，骨头汤这些到了后面才可以开始进补，维生素，补钙这些会开在药方上，记得让他按时服用。”医生说着就在刚刚开的药方有加了几个递给宋宸。 “谢谢医生了。”宋宸拿着单子就去开好了药。 回去的时候，沈景修正坐在边刚踏上拖鞋，宋宸走进把手里的一大袋药放在桌子上就扶着他另一只能活动的手。 “你干什么？” 沈景修被他一架顿了顿，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为难的说，“我上厕所。” “我扶你去。” 沈景修听到这话猛的抬起头来看着宋宸，宋宸架着他的肩窝站起来，明明伤的右手，现在他却觉得左手都麻了。 “怎么了？”宋宸垂着头看着夹板包着的手，心思全在刚刚医生说的话上面，可能要半年或者更久才能彻底康复，还不一定会不会跟以前一样。站着几秒沈景修都没动静，这才转过头问。 “没什么。”沈景修没想到宋宸这么……大方，说实话虽然是挺好的，可现在这种情况，让宋宸陪他上厕所，还是有些太不自在，毕竟宋宸也没那么待见他。 “我自己去就好，只是手不方便，腿也没事儿。” 宋宸眼神在他上半身和下半身打了个来回，丝毫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走。” 沈景修跟着心里一直扑腾扑腾的，感觉腿好像也不太方便了一样，走的一步步的很慢，宋宸也不急，就握着他左手臂跟着。 “你就别进去了吧。”沈景修站在卫生间门口说。 宋宸想了想松开手，“有事儿叫我。” 沈景修一把关了门才松口气，宋宸是真不知道什么叫授受不亲，还是对这些事儿都太迟钝了……想到迟钝，沈景修就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谁能有他迟钝。 “怎么了？”宋宸听见响动敲了下门。 “没事儿。”沈景修拢成拳拿手背那面锤了锤额头。 解决完了出来的时候，宋宸还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儿，见他出来就问，“刚刚有碰到？” “没。”沈景修摇摇头，出来以后宋宸倒是垂着头，也没看他。 沈景修突然想到病房里的卫生间不是隔音的，又看了看宋宸始终也垂着头没看他，也不像开始那么坦荡，不知怎么就觉得宋宸是害羞了。 “怎么了？”沈景修问。 “什么？”宋宸把他的被褥理了理才让他躺上去。 “你怎么不敢看我？”放在之前他肯定不敢这么问，宋宸不看他才是应该的，看了他才奇怪，可就刚刚的事儿，突然就想逗逗宋宸。 宋宸确实是听到声音以后才发现有些不好意思，但大部分还是在担忧沈景修的手怎么才能恢复成之前的状态。 “怎么不敢看你。”宋宸抬眼看过去。 确实不是之前冷冰冰的样子，黑漆漆的眸子眼角水润，既熟悉又陌生，也并不是以前的样子，好像有着无形的却又恰到好处的距离。 第五十七章 沈景修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宋宸对他不太一样了，至少不那么敌对了。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自个儿手折了？可也不太对，那晚也没这么柔和，沈景修坐在床上看着宋宸把药一盒盒 拆开，有了个很不好的猜想。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吃过饭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沈景修也不知道宋宸听没听清他问什么，就听见宋宸又问了句，“你吃过饭没？” “吃过了。”刚刚陈圆过来的时候，就送了饭，他当时就吃了个干净，也是不想浪费陈圆的心意，虽然这几次的骨头汤吃的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补出鼻血，汤里面还加了好些补药。 宋宸把药都放进一个药瓶盖儿里递给沈景修，“妈又熬得骨头汤？” “嗯。”宋宸这话题拐的，沈景修还是心怀忐忑的又问了一遍，“你来了多久了？” “我会跟妈说让她别给你做这些了，你回家以后也别吃这些了，先吃些清淡的，以后好些了在慢慢补回来。维生素和钙也要吃，另外不要再磕着碰着，不要勉强，不要负重，过了年回来请个人去你家照顾你，就别一个人在家了。” 宋宸仔仔细细的把刚刚医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避过一些他的病情得多久才能恢复。医生说的话，总是很全面，连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运动都考虑到了。手折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但一想到是沈景修的身体他就不可避免的加重在意，关键是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复。 “你怎么说的我好像残疾了。”沈景修听完愣愣的说了一句，“我要不要办个残疾证儿，听说好多人都想办这个。” 宋宸送了他一个智障的眼神，心里还想着刚刚医生的嘱咐，这个人真的三十岁了吗？怎么一点儿自觉都没有，这很光荣吗？而且这话着实有些刺着宋宸一直担心的一点上。 沈景修好久没看见宋宸对他有什么面部表情了，可能气氛好了很多，他也跟着凑上去接着说，“我说着玩儿的，我不办。” 妥贴贴的哄人的语气，宋宸不太自在，手里拿着瓶盖儿一伸直接把人抵了回去，沈景修低头把药接过来，还微微笑了笑，抬头道谢。 阳光安静的晒进病房里，潜意识里就惨白的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现在病房里也被笼上层温和的暖黄，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氛围即变得软化了很多，又那么疏离。 沈景修一边喝药，一边儿垂着眸子盯着宋宸看，宋宸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察觉，只收拾着桌子一个个的说着什么药什么时候吃。 空气里的尘埃在照耀下几乎都能看见浮动的痕迹，静谧安稳的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沈景修突然觉得，要是他跟宋宸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存在过，就像现在这样，恰到好处的距离，也挺好的。 像是真正的朋友一样，单纯的，生疏又亲切的，那一定可以相伴很久。可人一旦拥有过好的东西，就很难再退一步了。 一整个下午宋宸都坐在病房里，把带来的书看了一大半，沈景修想说一起看看，之前俩人也没少一起讨论这些，但宋宸不知是不是刻意拉开距离，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病床对面翻书。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三个小时，宋宸摸着手里的书页，一开始他是对建筑不感兴趣的，为了跟沈景修有更多话题，私底下补了挺多的。 后来慢慢的也开始对这些有了关注，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欢了，还是因为沈景修才喜欢了，但多了个爱好倒是没错的，总好过之前对什么也不感兴趣。 “我能不能出院？”沈景修问。 宋宸这才从书里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又垂下头继续看着书，“不能。” “我腿也没折，成天躺床上我不舒服。”沈景修直直的看着他，脸上的有些隐隐的期待，像是等着家长一声令下就能跑出去玩儿的孩子。 他的确是很讨厌医院，尤其是经过宋宸之前遇难那件事儿，而且躺在这儿，自己不止身体不舒服，现在身体情况已经确定了，除了手其他地方都是外伤，宋宸可能也不会经常来看他了，他想多一点儿时间能跟宋宸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不行。”宋宸又翻过了一页书。 “真的不舒服，放我出去吧。” 宋宸手上的动作僵了僵，话里的期待就跟以前沈景修生病了对着他给药说“真的不想吃，放过我吧”一样。 他的印象里，沈景修从来就不受人束缚，就开张还得看心情，一点儿不舒坦铁定一口回绝，却在这种时候明明是做不喜欢的事情，还是对着他生怕他生气一样的带着期待和些许讨好的意味挣扎，所以自己就记得特别清楚。 宋宸微微皱了眉抬起头，“你在坐牢吗？” 沈景修正色道，“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病房突然被推开，正是昨天那个出口不逊的护士，进来的时候一看见沈景修就赶紧低下头，还有些脸红，可能刚化了妆比起昨天看起来多了些神采，宋宸转过头的时候全都看在眼里。 “那个，我来量体温的。”护士的声音柔的快滴水了，宋宸面无表情的旁观。 这个护士本来是跟人又换了个晚班才过来，现在才傍晚就提前过来了，刻意要了机会来负责沈景修的病房。 沈景修也不知道刚刚的话宋宸听进去没有，左手拿了体温计就往右边的肩窝里塞，右手折了完全使不上力不知道夹住没，伸进衣服里弄了好几下。 “我来吧。”护士刚刚还害羞样的不敢看他，在他低头的时候眼睛都快贴在他脸上了。 沈景修完全没注意这些，心思都在宋宸身上，点点头把体温计递回去，护士拿着体温计刚伸进衣服里，宋宸眼睛微微眯了眯盯着那只手好一阵子都没拿出来。 “好了吗？”沈景修被个小姑娘的手蹭着，开始还能感觉是在放体温计，但是放的也太久了，护士虽然刚好挡住了伸进衣服里的手，但这时间用的是不是有点儿太不专业了。 护士原本只是想趁机多跟沈景修套套近乎，结果有了机会靠的这么近就不自觉的就忘了，听到话才回过神，“马上好。” 宋宸的角度就看着护士弯着腰，手肯定是一直伸在沈景修衣服里，胸口都刚好在沈景修脸旁边，自己都没发现手指把书页捏的变形。 “五分钟过后就好。”护士站在床边，脸比刚刚还红。 沈景修“嗯”了一声，发现护士还没有走的意思，“还有事儿？” “那个，能不能给我你的手机号？”毕竟是个二十四五的姑娘，虽然看起来挺脸红的，说话倒还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不能。”沈景修刚刚是压根儿没正眼看她，现在知道意图了就更没正眼看她了，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 这姑娘八成是个颜控，看着沈景修果断的拒绝了，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觉得这男人连拒绝人都这么帅，再接再厉的问，“那你是有女朋友了？” 住院好几天，她都打听了，没见过有年轻女人来看他啊，要真有了，怎么会不来看他。 沈景修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宋宸，“没有。” “那怎么不能给我你的电话？我很想认识你。” 宋宸放下书，往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姑娘翻脸翻得太快，跟昨天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完全两个样儿，不过她确实不是沈景修喜欢的类型儿。 沈景修身边也不是没有过女人，那时候自己还以为他是个直的，那些女人虽然都像是露水情缘，但基本都是一个类型儿的，成熟，落落大方，他对女人的品味很专一。 说起来就想到沈景修之前说要包养张临川的事儿，对男人的品味儿是不是也挺专一的。如果是之前，他很肯定沈景修就是喜欢方清哲，张临川这种看起来有些清秀，还偏瘦的。但是今天听到的事情，让他发现一切都推翻了。 “我不想认识你。”沈景修靠在床头眼神一直落在宋宸身上，宋宸转回头平静跟他对视着，眼里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护士咬了咬唇角，不甘心的说，“为什么，你都还没接触过我，怎么就能不给我们一个机会呢？” 宋宸见识过沈景修拒绝人的本事，但当着面还能这么锲而不舍的女人倒是没见过多少。 “就因为我昨天对你不礼貌了吗？我跟你道歉，我当时睡着了，也没注意就……” 沈景修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昨晚那个？” 护士双眼瞪大，搞了半天人根本就没看出来她是谁，又惊又生气。宋宸在一旁倒是笑了笑，这太正常，别说化了妆，就是不化妆，沈景修对没兴趣的人也不见得能记住。 “我有心上人了。” “你可以走了。” 可能是沈景修太冷漠，护士咬着唇，憋了半天才撂下一句，“还有一分半。” 沈景修点点头，眼看着墙上的钟过了一分半，在护士的手伸过来之前，自己松了体温计马上扬了扬手掉下衣摆，拿出来递回去，结果护士狠狠踏了一下地板，看也不看温度就走了。 “我觉得，你用不着改头换面。”门刚一被有些用力的关上，宋宸就悠悠的说了一句。 “什么？” “你这皮相换了多可惜。” 沈景修听不出来宋宸话里的意思，直觉他不高兴，赶紧说，“我们回去住吧，我真不想住医院。” 宋宸不做声。沈景修的手机振了几下，打开以后是一张图，然后接着就是好几张图，是一张一张发过来的邮件，每发过来一张，手机就会在手里振几下。他看着那些照片一张张的删掉，然后把对方的邮件地址拉黑了。 “最近，有不认识的号码联系你吗？”沈景修边删边思索着问出口。 宋宸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来了消息还是知道的，“没有。” 沈景修点点头，宋宸想了想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沈景修删完了放下手机，“最近老有些陌生号码发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你小心手机中毒。” 宋宸大概是猜到什么事儿了，没再接话。 第五十八章 晚上宋宸就回了家，没再守在医院，烧退了，针也用不着打了，剩下的除了手伤，其他的都是些皮外伤了。 第二天沈景修一早醒过来，过了会儿有人把早餐送过来，好像是别的病房的护工，一直放了凉透了也没胃口吃。 一直到中午，沈景修正看着昨天宋宸翻到的那几页书，病房推开了，宋宸手里提了些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单子什么的，还有他之前做检查拍的一些片子。 “你没吃饭？”关上门宋宸看了看丝毫没被动过的早餐就开始收拾一直放在病房的背包。 沈景修有些没底气的“嗯”了一声，他有些怕宋宸不高兴，但宋宸好像对此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抽走了他手里的书放进包里。 “换衣服吧。”宋宸从早上带过来的袋子里拿出衣服裤子放上床。 沈景修看着衣服怔了怔，因为桌子的遮挡，他不知道病房里还多了这些东西，原来早上宋宸就来过一次了，突然笑起来，直起身子就打算脱裤子。 海南的气候很暖和，而且晴了几天了，加上本来就为了开始的时候能够给沈景修背上和腿上的擦伤刮伤上药，他只穿了一层病号服。 裤子刚脱下一点，他转过头看了看宋宸正好背对着他在整理药瓶儿，赶紧蹭了几下才褪到了膝盖处，立马屈起腿往下扒拉。 这头宋宸紧了紧背包放下回过身就看见沈景修拉着裤子站起来，左手正扣着裤扣，休闲裤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样子，沈景修这阵子，真的瘦了很多。 换做之前，这个性感的样子宋宸可能都能躲进洗手间撸一管儿了，现在也还是能触动心弦，但却是不轻不重的弹了那么一下而已。宋宸走过去帮他把裤子弄的周正，然后解开衬衣扣子把衣服脱下来。 因为沈景修右手打着绷带和夹板，所以里面都是只有一件背心，原本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纱布，穿了衣服换药都是个累赘。 宋宸怕他烧退不下去还着凉了加重，每次换药一点点给他套上背心，穿上衣服，后来伤口不再感染了，开始愈合了，不用一天换一次药了，衣服就一直穿着。 现在身上还是包了好些纱布，宋宸垂着头给他换上准备好的衬衣，已经瘦的合体的衣服现在塞进去一直吊着的手也能刚好扣上。 “要是回了家你还是不吃饭，那你就继续坐牢吧。” 沈景修盯着宋宸的发旋儿，情不自禁的抬手揉了揉，“你在让我干什么都行。” 以前做过很多遍的动作让宋宸扣扣子的手一僵，偏过头拿起东西就先开了门，想了想还是让到一旁让沈景修走在前面。 “鞋子。”沈景修看了看宋宸的袋子里明显有个鞋盒。 “不换了。” “宋宸。”沈景修放慢了步子跟宋宸并肩走着。 “嗯。”宋宸走在他右手旁，小心保持着距离，避免他再被来往的人撞到。 “谢谢你。” 谢谢你还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还站在我面前。 过了会儿，沈景修有些自嘲的说，“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 宋宸始终目不斜视，眼睛只顾着路况和沈景修的手，穿过楼下的就诊区人很多，也有些闹哄哄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没。 提着东西不方便开门，门铃刚按响就是哒哒哒欢快的脚步声跑近。 “沈哥哥！”小丫头一看见沈景修就跳着想抱。 宋宸从身后一把拦下来，“筱筱！” 小丫头从来没听过宋宸严厉的声音，此时睁着大眼睛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宋宸。 “你把她吓到了”沈景修的手窝在衬衣里，进了门就接了上面几颗口子，然后弯下腰拿左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筱筱不怕。” 宋宸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刚刚他眼看着小丫头一下就蹦起来要扑上去，那个劲头，万一出了闪失，他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筱筱，还记得今天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宋宸进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然后把沈景修的也脱下来。 “记得”小丫头拉着沈景修的左手贴着沈景修站着，越说声音越小，“沈哥哥手受伤了，不能动，不能陪我玩，我也不能碰到沈哥哥。” “那你刚刚那样就不对，知道吗？”宋宸也放软了语气。 “知道。”小丫头点点头，把沈景修的手拉的更紧，“可是我想沈哥哥了，沈哥哥在医院的时候，不只小叔，筱筱也很担心啊。” 宋宸想起来前几天，宋潜老跟他说让他别紧张，别担心，都被小丫头给记住了。 “筱筱也不是故意的”沈景修冲小丫头笑着说，“我也很想筱筱啊。”宋宸不自在的低下头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这小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耳朵里听，“那就别跟他闹了，这次记住了吗？” “嗯”小丫头重重的点点头，“我绝对不撞到沈哥哥！让沈哥哥陪我看书好吗？”睫毛忽闪忽闪的仰头望着宋宸，“真的就看书，不读，也不让沈哥哥陪我玩儿，就看就好。小叔……” 宋宸想了想，抢在沈景修之前说，“好，等过两天，现在他需要休息。” “好！” 回到度假区的这几天，沈景修真像宋宸说的那样，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身上的伤口开始张新肉出来，常常痒的不行，又不能抓挠。晚上睡不好，白天在房间里晒着太阳，吹着暖风，看看书看看新闻，就开始昏昏欲睡。 “怎么了？” 宋宸在旁边的发现沈景修一直坐在地上对着远处的海面发呆，难得的主动搭话，他不知道沈景修是不是想起那天风浪里遇袭的事儿了。平静的海面好像只有眼前人身上的没痊愈的伤提醒着这么美丽的东西只是在沉睡而已，一旦咆哮起来会有多么可怕。 沈景修浅浅的勾了勾嘴角，“没事儿，快过年了。” “嗯。”宋宸也坐下来靠近躺椅里。 “明天我就回老家过年了。”沈景修转过头却没能看见宋宸的脸，靠墙摆放的植物刚好遮住了宋宸的头，“帮我跟叔叔阿姨说声新年快乐。” “你说他们会更高兴。”这是实话，宋宸在心里干巴巴的笑了笑，沈景修在宋家还真是讨喜。 “跨年那一秒，我只能打一个电话，我也不想短信都被淹没在叔叔阿姨的手机里，只能第二天再给他们打了。” 阳光慢慢晒到了宋宸脸上，仰着头被光照的什么都看不清，一晃神闭上脑海里是熟悉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 “跨年那一秒，我的手机只能打一个电话，当然得给最重要的人打，光发条短信你肯定连翻都翻不出来。” “原来我这么荣幸。” “沈景修，新年快乐，今年第一个跟你说话的人也是我。” “新年快乐。” 他现在已经不是会掐着点儿给沈景修打电话的人了，看这样子，沈景修大抵也是有了最重要的人，他却已经养成了习惯不去翘首盼望那个人是自己了。 “明天你要送我吗？”沈景修问。 “我哥找了人送你回家。”宋宸起身靠在墙面上，阳光晃着果然还是太不舒服。 “我想让……”沈景修说到一半生生转了话题，“那你们好好儿度假，你也该休息了，这阵子辛苦你了。” 宋宸还不习惯沈景修这么客气，从前给他做了那么多顿饭也没见他说过一句辛苦了，敛眸没再接话转身进屋了。 宋潜安排的人很周到，从头到尾都把他跟的紧紧的，手脚也麻利，还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姓王，说是叫他小王就好了。可能是怕他闷，小王一路上没少找话题，但是基本上沈景修都不太搭理，他也实在是没精力搭理小王了。 那天收到的图片，不是他跟宋宸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人物照，是风景照，地点是，他跟方清哲上过的那个高中，简嘉也是在哪上的。 图上是从相遇时候的篮球架到现在已经焕然一新的课桌椅，可是班级门牌却没有变，不过是换了个材质，还是从高一一直到高三他待过的班级，还有常常一起吃饭的馆子，约会的路……应有尽有，他不知道方清哲又想干什么，但他知道方清哲应该也回老家了。 在度假区的时候，越到回家的日子，他就越开始打算，方清哲是个烈性又固执的人，总是能层出不穷的让你知道他有多少法子能让你听他的话，哭闹，下跪，穷追猛打，威逼利诱，他什么都该干的出来。 他就是这样，所以总能让人以为他很爱你，但其实，他也只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占有欲。他要占有所有看上眼的猎物，所有人却只能死死看着他一个人，喜欢对他来说，廉价的不及享受的十分之一。 他见识过方清哲之前的手段，他没法想象方清哲还能做出什么事儿，回家的路上他做了很多跟方清哲谈判的设想，这一次，怎么也不能把宋宸牵扯进去。 下了飞机，沈景修从机场出来，又包了车回老家的县城，小王确实很机灵，路上让他省了不少心，但方清哲就跟老式吊钟一样，不停的在他心上摆动，让他一路都没能好好静下心。 一下车，就直奔回家，小王跟着一起拿着东西走在后面，进了小区沈景修就拿出手机给宋宸发短信。 一边把手机揣回兜里一边抬头就停下了脚步。 意料之中的人在意料之外的时间上出现了。 “原来搞了半天你是换口味儿了啊。”嘲讽的语气也丝毫没变。 第五十九章 小王体格健壮，模样平平，皮肤直接都健康成了古铜色，此时大包小包的领着东西站在沈景修的右后侧也有些状况外。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沈景修微眯起眼淡淡开口。 早就知道方清哲迟早找上门儿，与其问他为什么会在自家门口，还不如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 方清哲眼神倒是只从他脸上扫过去就直直的看着小王，缓步上前，不答反问，“你从前可是对这样儿的完全不感兴趣啊，受什么刺激了这种货色也能上你的床？”说完想起那天从电话里听到的话，“难道是你被他上？” 沈景修面不改色，好像那些言语完全跟他无关，侧身对小王说，“四单元五楼501，你先上去吧。”说完把右手里拿的包也递给他，“屋里没人的话，钥匙在包里第二层。” 小王下意识抬手接过包，还没到手就被人截下来。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家，我只知道你过年一定会回家。我每天都在这儿等你等得就是你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吗？”方清哲怒气冲冲的夺过包甩在沈景修身上。 “老板！”小王到底是专业的，动作迅速眼急手快一脚踹开了包，踹完了就有点儿后悔，那包肯定比他的工资还高好几倍。 他的任务是把沈景修完好无损的送进家门口，过年期间沈景修如果要独自外出也必须跟着保护，直到假期结束沈景修回北京，再给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宋潜做事儿很周到，现在正是骨骼正开始愈合的时期，确实也经不住二次伤害。要是以前沈景修肯定就觉得小题大作了，但现在他总是觉得自己得好好活着，得健康，然后才能更好地守在宋宸身边儿，保护宋宸，让宋宸也好好的。 “老板你没事儿吧？”小王站在沈景修前面询问。 沈景修摇摇头，把他推开，“你是去过我家从我爸妈那儿套出来的，还是从简嘉那儿坑蒙拐骗弄来的。” 直接被戳穿的滋味儿不太舒服，但方清哲眼里只看得到眼前两个人你侬我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戳破，笑道，“老板？你们这玩儿是角色扮演呢，还是办公恋情呢？” “你够了。”沈景修侧过身看了看小王，“你别管他说什么，在前面等我就好。” “不行，他要是对您动手怎么办？”小王凭着从业三四年的经验，立马判断出眼下属于感情纠纷。 一遇上感情纠纷那就很危险了，很多时候遇上些极端的，保不齐能做出点儿什么。他就是靠这些吃饭的，要是沈景修出了问题别说赚钱，可能他就得赔钱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秀的男人也没什么好感，说话冷嘲热讽的，肯定不个省油的灯。 “那你跟我一起吧。”沈景修笑了笑，眼里却有着隐隐的疲惫，“我告诉你他为什么叫我老板。因为他是保镖，我是他保护的对象。你觉得对你我需要用到保镖来随身保障我的人身安全，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清哲有一瞬间的愣神，这话确实把他从头冰到了脚，沈景修之前生气的时候也对他说过像是他没脸，他不检点，他玩儿过火这些话，都透着对他作风的反感，但他清楚的很，沈景修喜欢他，不管怎么样，用什么手段，他都能把沈景修拉回来。 但还是头一次说听到沈景修说这种话，话里那种厌恶明显的他就像个陌生人，他们之间那十几年的纠葛都不存在一样，不对……就算是对陌生人，沈景修也不会这样。 想着还有些好笑，自己竟然是他活了快三十年头一个这么厌恶的人。这种认知明白的就像他曾经只凭着每天准时看沈景修打篮球，然后慢慢的走近沈景修，不用笑也不用讨好就只凭着冷冷清清的样子他就能肯定沈景修一定会喜欢他一样。 只是一时的呆愣就反应过来，笑了笑翻开手里的包，“你这么说我真是伤心啊。” 沈景修这次却没有懒得理会他，有些事儿迟早是要解决的，他向前了几步坐在小区花园旁边儿的椅子上，疑问句以陈述句说出来，“你有心吗。” 小王识时务的保持了沉默，跟着沈景修站在后面，方清哲又将小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继续低头翻着包，“没有心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多年。”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担不起你的喜欢。”包里放的都是路上要吃的药，没什么别的东西，但方清哲是个永远也没有自觉性的人，一天跟他好，就像是一辈子你都得随时听他召唤一样，只要他还没到玩儿腻味的那一天，那他就一天拥有你的所有权。 “你非得这么伤我心啊。”方清哲拿着一个药瓶儿看了看上面的字儿，工整有力，一看就不是医生随意潦草的手法，“这是谁的药？” “你觉得呢。” 方清哲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这才注意到沈景修的大衣只穿了一只袖子，因为以前有时候他嫌麻烦，经常方便的地方披着外套就到了有空调的地方再扔了，刚刚没多想怎么只穿了一只，现在看着药瓶儿上的简单说明才猜了个大概。 “你受伤了？”方清哲疑问道，“那这是谁给你买的药？” 沈景修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认识方清哲真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方清哲眼里也就只看得到自己。 “我对象买的。” “谁他妈是你对象！”方清哲把塑料的药瓶儿捏的紧紧的。 “谁他妈都是女人，我对象是个男人。”沈景修面不改色，甚至看着他的眼里都没什么表情，没有感情，也没有愤怒。 “那个男人叫什么？”方清哲咬牙道。 “方清哲，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们已经分手了，毫无瓜葛了。你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也要过日子，下一次我就不会在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你谈了。”沈景修抬眼看着他，“下一次我们就得法庭见了。” 方清哲突然沉默下来，把药瓶儿放回去随手拉上包坐在沈景修旁边儿，“我不信。我前天去看你爸妈了……” “他们已经不是我们这一代人了，没必要再牵扯他们。”沈景修打断他。 “可你当初还说过要跟我过日子的！” “遇到你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过跟你过日子。”沈景修顿了顿，“也就只是那个时候了。我后来一直挺后悔的，你虽然不了解我，但你至少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儿，但遇到你这件事儿我挺后悔的，后悔了很久。” 方清哲自从跟沈景修感情变质了以后除了冷战争吵少有的能这么平静的交流，却让他有些心怯，“但你就是喜欢我了，后悔也没用。” “现在我不喜欢你了。”沈景修放慢了语速，一句一句的说清楚，“以前的话，可能我还觉得不喜欢了还是个旧识，好歹认识了那么多年，人一辈子也没多长。 自从你开始从我身边儿的人下手我就对你一丁点儿算是同乡的情谊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你懂了吗。” 方清哲有些出神，转过头看着他，“从你身边儿的人下手是谁？”说完想了想，皱起眉头问，“宋……宋宸？” 沈景修听到这名字就深吸口气。 “是不是他？”方清哲逼问，“就是那个一直缠着你的是不是？是不是我结婚了你们又搞在一起了！” 沈景修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感觉根本没办法交流了，而且方清哲结婚那天发生的事儿永远也还不清，沉默几秒沈景修沉稳的开口，“我希望余生都能跟他一起过，不能在一起我就守着他。我没你那么浮夸，也懒得说谎，之前是因为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但你要是现在再拿他跟我挑事儿，我肯定一报还一报，你可以试试。” 方清哲还没什么反应，沈景修身后的小王倒是呼吸一窒，这是不是大八卦，虽然这个沈老板看起来确实就算他是个男人，也觉得很帅，但这个怎么听是还是个多角恋，摇了摇头，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多姿多彩。 “你好凶啊，你以前再生气也没这么凶过我。”方清哲过了会儿才接上话。 那是因为以前以为你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小王在心里默默的接了一句最近常在网上看到的话。 “你说你离婚了？”沈景修突然问。 “嗯，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一点儿也不好玩儿，还是你好，所以我就离婚了，第一时间回来找你了。”方清哲的话里竟然还有些以假乱真的委屈。 “你是因为出轨多少次，终于被抓包，你老婆把你工作撤了，还是因为你老婆移情别恋对你没什么帮助了，然后把你工作撤了。”沈景修一边拿起包起身一边儿毫不留情的拆穿方清哲的话。 “你现在在家我不方便，等你回北京了，我们同居吧。”方清哲不死心的拿出他觉得足以让沈景修心动的条件。 “我家里只容得下两个人，绝对没有你。”说完拿起包就走了。 方清哲想起什么似的在他身后喊道，“你就不怕我把……” 沈景修停下步子，“你试试。” 小王赶紧提着东西跟上去，方清哲感觉自己等了两小时碰了一鼻子灰，却仍旧不甘心，他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第六十章 [修] 沈景修负伤回家的时候，着实让上了年纪的沈家兴和王慧心疼了好一阵。 在那个刚刚开始计划生育的年代，小县城里虽然也是抓的严，但总有那么些人偷着瞒着也要多添两个儿子，而沈景修却是家里的独子。 就是因为沈家兴的固执思想，坚决实行国家政策，所以沈景修家里没个兄弟姐妹，在家浪不起来，就从小野着一条巷子里的孩子疯了个够。 考上大学，然后有份工资不低的工作，再然后自己成立工作室，两个老人家不懂这些行内的事儿，但总是知道自己儿子很争光的，跟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提起来的时候也是腰板儿挺的硬硬的。 小王被当作沈景修的朋友被王慧热情的留了下来，当天吃完饭就跑了，住在附近的旅馆里，沈景修让他也回家过年，小王却避而不谈，只说这是他的工作，不能半路上撂挑子。 从记忆里到现在，虽然老家还是不怎么都市时尚化，但是那些小时候的低矮房子和最高不过七八层的小楼房早就全变成了高层小区住宅，小巷子都被推翻了变成了宽阔的马路，广场，购物中心，除了头顶的天仍旧比起北京还是强的多，冬天不怎么有沙尘，其他的早就面目全非。 方清哲三个字儿是他少年时代感情的统称，让他对未来存过想象，比起岁月，那想象却仅仅只占了那么一个瞬间。可能有太多的人，都会因为一瞬间就心动，可却要为了这一瞬间荒唐很多年。 他在别的方面都能敏感而锐利，从学习到工作，可偏偏在感情上，却总是看不太清，有些迟钝，也总是后知后觉，患得患失，没信心还会犹豫，聪明劲儿可能都用到了别的地方。 家乡的夜晚天色墨兰的彻底，没有不眠不休的霓虹灯照耀一整夜，手机在口袋里振了下，下午发过去的短信，晚上才回过来。 中规中矩的“好好休息，按时吃药。”硬生生让沈景修看出来关心在乎的口吻，不过想也知道宋宸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是面无表情。 他太久没从宋宸脸上看到那些柔和眷念的样子，只在记忆里的温柔却还清晰可见。 三十晚上楼下就有开始放些小烟花的孩子，沈景修守着十一点五十五把电话打过去，打的太早他怕早就没能像从前一样侃侃而谈的俩人还不过几分钟，还没能等到跨年就挂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手机里有些机械的女声传过来的时候，沈景修心里凉了半截儿，直到中文变成英文又播了一遍自动挂掉也一直看着屏幕没按灭。宋宸过年的那几天都是陪着家里人，什么样儿的应酬也不会去，也不会安排工作上的事儿。 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八了，打过去还是正在通话中，以前的这个时候他就站在现在站的阳台上，关上没有隔音的玻璃门，合着客厅里隐隐传来的春节联欢晚会倒计时和广场上的一瞬烟火跟宋宸一起跨年。 宋宸那边儿总是很安静，不像他这边儿还带了那么多的背景音乐，最后一次拨出去的时候，手机上刚好跳到了五十九，可能是手机的时间满了二十多秒，刚刚拨出去几秒就听到了电视机里主持人已经开始倒计时。 沈景修第一次觉得手机信号接通太慢，等待接通的那几秒空白在心里被无限的延长，胸腔里都空空荡荡的有些瑟缩。 “五……四……三……二……”主持人的倒计时随着秒数的推移变得更大，脑子里都是数字的回响。 “喂。” “一！新年快乐！” 平静的声音从热闹里□□来，沈景修几乎是花了好几秒才冷静下来。 “沈景修？”宋宸的声音在广场和楼下都沸腾的欢呼里听起来有些微弱。 “新年快乐。”沈景修带着笑意。 “嗯，新年快乐。” “我是今年第一个跟你说话的人。”沈景修背靠在墙上。 宋宸那头隔了一阵子才回话，自己每年都会跟沈景修说的话反过来听起来却有些空落落的。 刚刚的电话是萧铭悦打过来的，说是给他掐着点儿拜年，自己是眼看着房间里的挂钟一点儿点儿的快指向十二点整，终究还是没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毫不在意的过了。找个借口刚挂下沈景修的电话就打过来，堪堪卡在十二点整。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那么点儿初恋情结作祟，还是自己有些另类的坚持，就算是没在一起了，心里也总是留了那么块儿地方给沈景修。 对他做过的事儿，投入过的身心都被圈在了一起，贴上了封条，自己不再做了，却也不想再让别人做同样的事情了，所以避开了萧铭悦的跨年。 “你手怎么样了？”宋宸转移了话题。 “挺好的。你还在海南？”沈景修突然问。 “嗯。” “自己房间？” “嗯。” 沈景修听着那头好像就是拉开窗帘的声音问，“海南的新年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不清楚。” “你没出去转转？” “没有。” 海南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沈景修住的时候常常在晚上坐在玻璃门框上看着旁边宋宸有时也会出来透透气什么的。 宋宸大多数时候不会理会他，只会做着自己的事儿，看看植株吹吹风看看书什么的，知道沈景修在身后的目光，却并没有刻意去在意。 现在人终于走了，听着手机里熟悉的声音，宋宸推开阳台门一股咸湿的海风就吹过来，像以往一样撑在栏杆上。总是在身后的视线已经变得空荡，这时候才敢转身看了看沈景修常常在隔壁的门框旁坐的藤椅。 沈景修平静的语气里填满了怀念，“其实以前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每次跟你打电话你那头都那么安静，过年的时候我这儿有时候自己说话都听不见了，你那边也没个动静。” 宋宸听完后没作声，他不能说他每次都特意避开人群或背景那些声音关上门坐在自己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给他打电话。 沈景修没等到答案便自言自语般接下去，“现在我知道了，你每一次跟我说话，都那么认真，认真到刻意换了安静的地方打给我。” 宋宸那头一直延续的沉默，不反驳，也没有挂掉，沈景修叹息般的开口合着广场上远处传来的热闹。 “宋宸，我想你了。我老家这边儿过年可以放一个多周的烟花，现在广场上人很多，什么时候我带你来看看吧，把以前我玩儿过的都带你玩儿一遍。” 沈景修没想过他有天也会这么矫情，他只是想到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好像就是上一个他跟宋宸一起跨年的时候。他正在跟简嘉买了一顿炮仗烟花，挨个儿放逗两个来拜年的亲戚的孩子，也是自己弄着玩儿。 宋宸那时候刚好打电话过来，他一边儿伙着几人放烟火，一边儿接电话，宋宸跟他说，“我还没玩儿过那东西，家里过年都是聚餐什么的，规规矩矩的坐着。” “那你小时候怎么过来的，都没玩儿过？”沈景修虽然知道宋宸家教挺严谨的，也没想到能一本正经成这样，一个炮仗都不让放。 “小时候过年就跟哥一起写春联，谁写好了就贴谁的，就能放几天假不用背书写作业。” “那要是没写好的那个呢？” “那就要把另一个人的作业写了，把他那几天该背的书背了。” 沈景修一惊，这处罚立的真有个性，“你哥比你大四岁，你多吃亏啊，而且你俩的作业能做到一块儿去吗？” “不能。”宋宸想着好像笑了笑，“所以我小时候问过爷爷，他说这样才有意思，有挑战性。” “还是你爷爷厉害。”沈景修看着周围都是玩儿的热闹开心的人，突然说，“那下次我带你玩儿，把你小时候没自个儿放过的炮仗烟花全补回来。” 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当时说的时候是真的那么想的，然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宸也记得沈景修说过的这个事儿，其实沈景修说过的话，他都记得，类似于这种心血来潮的话，有些想起来就实现了有些也就那么消失了。 “记得帮我给叔叔阿姨拜年。”沈景修打破了一直持续的沉默。 宋霖跟陈圆总是在这时给着一帮亲戚老友打电话，沈景修每年都在收完春节假以后再登门拜访。 “嗯。”宋宸顿了顿，“也祝你家人新年快乐。” 稀松平常的对白，没有维持太久就意料之中的终止了。王慧推开阳台门出来的时候，沈景修一个激灵从直起身。 “妈。” 王慧点点头，关了门以免暖气都散出来，看着沈景修问，“你这手真是摔的吗？” 第六十一章 “嗯。”沈景修侧过身子遮住吊着的右手。 “你小时候爬树爬那么高，中学的时候跳高也没摔过，怎么这么大了还摔成这样？”王慧疑惑里却带着心疼。 沈景修有些心酸，都快三十的人了，可能除了他父母没人会把这些事儿记得那么清了，只是一霎那脑子里一闪，又想到宋宸，无亲无故的却任劳任怨的留在他身边那么久。 “我就是摔的，楼梯有水，地滑，摔了好几步。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拆夹板了。”沈景修安慰的笑笑，“可能就是小时候没摔过，总得摔一次。妈你就别担心了，小伤。” 王慧摇摇头，“真是越活越回去，都三十岁了还跟小孩子比。” 沈景修推着王慧的肩膀往玻璃走，“进去吧，外边儿太冷了。” 王慧跟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景修握着王慧的手一顿，“妈，你怎么想到这儿的？”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两天在家里总翻手机翻什么呢，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算是吧。”沈景修低声道。 “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就带回家看看。我跟你爸也从来不催你这些事儿，就是希望你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不想逼着你去相亲。你啊，从小就聪明，爸妈一直都以你为骄傲，也希望你能幸福。你都这么大了，该想想以后了。” 王慧的话说的语重心长，沈景修心里却有些沉重。 他想说我有个很喜欢的人了，他对我跟你们一样对我好，他把我的命看的比他自己重，我认识他很久了，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守在我身边，他很优秀，他很好，他很温柔…… 他不怕跟家里出柜，沈家兴虽然算是慈父，对儿子颇为放心，但也是个相对保守的人，他很难想象他的父亲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个男人是个什么反应，却真想就这么跟王慧坦白。 想把宋宸直接到带回家，像这样就跟他后半生都栓在一起，可除开世俗，他和宋宸之间都隔了太多迷雾，宋宸再也不是一直走在他身边的人了。 “我，很喜欢他。”阳台没开灯，沈景修比王慧高了一个头，王慧没能看见他脸上的苦涩，却听见沈景修笑着说，“等他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我就带他回家给你们看。” 王慧被推着进了屋，笑着点头让沈景修好好对人小姑娘，还说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沈景修听在耳朵里，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春节过的总是挺快，什么都没干，全是吃吃喝喝就没了，沈景修手受了伤，王慧把他留在家里，走亲戚也不带上，闲下来沈景修就开始想宋宸。年关还收到份邮件，是希望他帮忙设计个珠宝，他没涉足过珠宝的领域，然而却让他想到了别的事情。 除了这个活儿他觉得有些意思可以接下来，心里也留下个另外想要做的事儿。 简嘉来他家拜年的时候，看见他就跟看见移动的八卦频道一样，小机关枪样的一连串的问题突突突的问出来。 最后靠在沙发里摸了摸自个儿下巴，装模作样的说，“我看此处有妖孽作怪。” “你能降妖除魔？”沈景修把手里还有半截儿的烟摁灭。 “不能，此妖防厚，诡计多端，我等法力薄弱，血点不足。” “那你说废话。” “我只是调剂一下紧张压抑的气氛。”简嘉把嘴里的泡泡糖吸出响儿。 “再敢来犯，一击致命，永绝后患。”沈景修把玩笑的字句说的认真冷漠。 “你好狠的心呐！”简嘉看着沈景修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就被瞪了一眼，立马收起打趣的调子，“那宋宸呢？你跟人都睡了几宿了。” “带他回我家。”沈景修被王慧的念叨把这事儿刻进脑子里，脱口而出。 “woc，你真要娶了他啊。”说起来简嘉就想到上一次在宋宸的墓地，那天下着雨，沈景修就纹丝不动的坐了一整夜，那时候也说过要娶他。不过，简嘉太二，他忘了是他自个儿说的。 沈景修反应过来说道，“我没睡他。” “嗯嗯，你没睡他，你就是想娶他。” 沈景修皱了皱眉没搭话。方清自那天起好像没什么动静了，沈景修反而有些不知道他又在背地里偷偷摸摸搞什么名堂的感觉。 回北京的时候王慧带他在医院查了一遍又一遍，确认了恢复的情况很顺利才让他启程，走时还不忘叮嘱到了北京要去最好的医院检查恢复。 小王这段日子也是吃吃喝喝的，不过都是些路边摊，听到回北京的消息心里高兴了一大把，跟在回程的路上，面儿上没看出来什么，心里早就乐的不着边儿，这几次遇上的都是对于他来说愿意花大钱的雇主。 接机的时候，沈景修明知道宋宸不会来接机，还是把自己的行程都发了过去，果不其然一直到了回家的楼下也没看到宋宸。小王把他的行李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松了一大口气，沈景修比起他之前接过的活儿都要好相处的多，所以临走时也是真心嘱咐了几遍。 宋宸比沈景修还要早两天回北京，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在打理有一阵子没处理的植物，虽然走的时候有叫了专门的人来护理做好了记录，但总是不如自己摆弄踏实。 不是没想过去接机，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想了想而已，比起这个，最近两天陈圆给他反复叮嘱安排好的相亲才让他更头疼。 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宋宸的消息，除了把打算接的活里涉及到珠宝方面相关的书搜了一大通，心里有个自己的打算也越来越明朗。这天晚上跟简嘉约出来，还没说两句就看见宋宸从旁边的过道走过去刚好跟另一个人撞上。 沈景修跟简嘉坐的位置很偏，还为了顾及到沈景修的手伤，特地挑的个不起眼的位置，灯光打不到，不注意看根本认不出是谁。 宋宸从一旁的过道里经过时沈景修还不太相信，印象里宋宸除了以前跟他和简嘉聚起来的时候来酒吧这种地方，其他时候很少自己过来。不过想起来宋宸的性取向，来这种地方也是正常的。但他竟然来了这种地方是跟谁来的，是来找人的，还是被人约的？ 沈景修不可避免穿过茶座跟上去，简嘉看着起身问了句，“去哪？” 沈景修指了指宋宸的正跟人说话的背影没作声，简嘉顺着看过去，眼睛都瞪大了。 跟宋宸说话那人刚好逆着光，站在吧台旁边没人的走道儿口，背后贴着跟衣服同色调的墙壁，一时间沈景修还没能看清楚模样，因着位置的偏差，那两人都没注意到附近有人注意着，有些模糊的对话传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一个陌生男人？ “怎么会，定好位置了吗？”这是宋宸的声音。 然后沈景修就看着宋宸就跟着那人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找了个卡座坐下。 沈景修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宸跟人这样亲密，两人挨得那么近，貌似还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的异样完全止不住，直接跟上去却被简嘉一把拉住在宋宸旁边的卡座坐下来。 仅仅隔着一个半人高的遮挡物，沈景修的心里就像火烤一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宋宸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 之前他见过宋宸跟陈墨走在一起，跟别的谈生意的男人走在一起，他从来没这样一股子难受劲儿涌上来过，他知道陈墨是宋宸发小，知道别的谁是谈生意的，所以他从来没对这类的事情上过心。 现在看起来这个陌生男人好像并不属于这两类，来这种gay吧来谈合同？ 他怎么说服自己都没办法，宋宸眼睛里就是看见了别的人了，他听不清后面传来对话具体有哪些，但轻松的气氛越能通过只言片语传过来。 “上次那家日式料理挺不错的……没来的急好好跟你玩玩儿，其实海南有很多好地方……” 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年轻却沉稳。 “来日方长，年过的好吗？……那个片子听说不再国内上映……” 宋宸的声音听起来也挺愉快的。 第六十二章 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没跟宋宸这么轻松的聊起来了，此时靠着沙发背听着隐约传过来的对话，心都沉进了冰冷的湖底。 宋宸今天是被萧铭悦约出来的，萧铭悦能约他来gay吧还是让他挺吃惊的，这酒吧做的确实有点儿名气，品味不错，能进来的人质量也都挺高的。 虽然两人关系一直都挺好的，算是朋友了，但萧铭悦这样跟他坦白性取向真是有点儿出乎意料，也有可能是自己对别人太不关注，所以压根儿没把萧铭悦往这个路子上面想。 但他不知道，萧铭悦今天会约他来这儿也是试探，虽然知道梁慎跟张临川的关系，但是宋宸跟张临川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觉得是时候得让宋宸知道他的意思了。 约他来这儿也是看看他是不是跟他也一样，毕竟直接问出来万一不是那就尴尬了，说不定还打草惊蛇，不过宋宸的反应也让他挺意外，看起来宋宸好像对这儿很熟悉，常来一样。 “现在什么情况啊？你媳妇儿跟人跑了？”简嘉贴着沙发背听了一阵，赶紧缩过来凑到沈景修耳边悄悄问。 沈景修眉头皱起来，胸口破了空荡荡的一个大洞，风吹过来呼啦呼啦的扯得边缘的皮肉的生疼。简嘉的话催化了他的感官，宋宸跟那个男人的对话在他耳边放大。 “嘿！媳妇儿啊，你咋没反应啊。”简嘉眼神只往身后伺机瞟到点儿什么，奈何宋宸跟萧铭悦坐的都是沈景修的背面，什么都看不到，头抬起来一点儿就被人看到，等他转过身看到沈景修黑成锅底的脸立马禁了声。 沈景修拿起简嘉走的时候还不忘端过来的杯子一饮而尽，调制的酒度数不低，喝下去却没什么感觉。他把自己的喝完了，又把简嘉杯子里没喝的酒都喝了，简嘉看的眼睛都发直了，又不敢大声说话。 沈景修的酒量并不好，连他都知道，他现在就怕沈景修一个酒气上头从沙发上翻过去直接把背后那俩人就地□□了。 沈景修的目光渐渐变得有点儿呆滞，简嘉都快琢磨不透他现在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看上去你们应该不是那种关系，今晚有兴趣吗？” 简嘉都能听出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的时候，连他都觉得毛骨悚然，从尾椎骨上面儿往上直冒冷气。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萧铭悦礼貌而坚定的拒绝。 来人好像丝毫不觉得被拂了面子，语句里都带上笑意，压低了声音在萧铭悦耳边说了句，“如果是有碍于人的话，今晚我在酒吧门口等你。” 换做是以前，也许萧铭悦还会对这种看上去白净又风骚的感兴趣，但现在却是真的一点儿兴趣也提不起来，他今天过来是想弄清楚宋宸取向的，顺便换个环境跟宋宸靠的近一点儿，不是来觅食的。 他也从来不缺床上的人，虽然这种地方找到的往往会多那么一点儿情趣。他对宋宸是认真的，这种认真在他二十三年的生命从没有过，对一个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觉。 “可能是我说的不太清楚，我真的没有兴趣。”萧铭悦的声线听起来还是那么肯定的拒绝。 可是来搭讪的男人仿佛就是喜欢这种被拒绝的挑战，不止没有就此停手，还变本加厉的把矛头指向萧铭悦旁边的宋宸，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在宋宸身上来回转悠。 “你喜欢的是他吧。可是看起来你们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互动，应该只是普通朋友，你说说我比起他，那点儿不好啊。他还这么不识情趣，你们都坐这儿这么久了，竟然一点儿进展都没有，我看他也不是你的菜了，不如就我吧。”说着还凑近了萧铭悦，摸了摸自己下巴。 “他的嘴看起来跟我还有那么点儿相似，不过我才更正点吧。” 萧铭悦很耐心的听他说完，还没开始反驳的时候，一直以来沉默的宋宸却先开了口。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话？” 这话十分耳熟，方清哲乍一听到还愣了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宋宸确实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也是在这间酒吧，方清哲趾高气昂的说： “你算个什么人？我的事儿你也管？” “宋宸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有本事你就把沈景修叫过来，让他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事儿，看看他帮你还是帮我！” 然后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巴掌。 如果不知道真相会让他觉得这段经历很压抑而煎熬，那么知道真相的他只觉得愤怒而难堪，他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完全没一点儿让这股子情绪就此石沉大海，而且，他跟方清哲好像就是天生的不对头。上辈子遇见他，他就趾高气扬，这辈子再遇见，他还是那副作威作福的模样。 方清哲少有遇到这样跟他直接对着来的人，大抵是因为他的眼光不错，每次看上的人都能让他有机可乘，然而这次的人却是这么个硬骨头。 本以为对方是刚勾搭上小猫，还不好意思下手，一看就是个有气质的优质资源，小猫不好意思下手，半天也么进展，干脆自己来用，对谁都是个好生意，没想到小猫才是那个最硬的钉子，还亮两爪子。 “一看你就没什么经验吧，也不怪你跟他聊了这么久，还跟个三好学生一样。看样子，你就是个学生吧，毕业了吗？”方清哲偏着头看着宋宸。 宋宸坐在沙发里微微抬头却并没让人有仰望的感觉，反而觉得他是平视着方清哲，甚至是瞧不起一样的蔑视，那眼神放在修养良好的宋宸身上竟然完全没有违和感，还是那么优雅。 “这些好像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一再打扰了我的空间。” 沈景修虽然觉得头已经开始有些沉，但宋宸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他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好像喝了酒之后，原本那些嘈杂的背景声也变的弱下去，自己关注的声音越发的明朗，另外-插-进来的人他也听出来了，方清哲。 现在一遇到方清哲，他已经条件反射的想要把宋宸拉的远远的。 只是听到宋宸的反驳，他也想起来之前那次在酒吧的事儿，耻辱爬满了脸上一样，他对宋宸的愧疚不能比现在更强烈的击在他身上了。 坐在位子上听着宋宸平静的对话，那句打扰了他的空间，打扰了谁，宋宸和那个男人的空间吗？现在宋宸都能把那个男人划进他的生活里了吗？ “是不是打扰，你说了可不算，得这位帅哥说了才算。”说完方清哲还冲着萧铭悦暧昧的笑了笑。 萧铭悦既觉得这人有些误事，又觉得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借此跟宋宸有前提的坦白一下，要是宋宸还不能接受他也有适当的理由圆过去，再继续追求改变两人的关系。 “我对你确实没兴趣。”萧铭悦说。 宋宸想了想起身说，“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不用顾及我，如果有兴趣你们聊就好。” 一方面宋宸确实是真的想去洗手间了他觉得方清哲不会这么算了，肯定还得磨下去，乘早解决，另一方面，他知道了萧铭悦的性取向，那么他对方清哲这种类型儿要是感兴趣自个儿在哪不是纯属搅了人的好事儿。 方清哲确实是让他难以平复，但是这是他跟方清哲还有沈景修之间的事儿，他不想把萧铭悦也扯进来，而且这里面的事儿多的去了，包括他自己的存在就是个没法解释的事儿，少一个人知道也好。 “你干嘛？怕什么？”方清哲一把拉住宋宸，宋宸毫无防备，被拉的膝盖一下撞上卡座的茶几，桌子上的酒瓶儿都被撞得晃了晃，方清哲这一下还真是一点儿余地都没留。 这动静不仅萧铭悦看见了，这头仅仅隔了两个沙发背，近在咫尺的沈景修和简嘉都听到了，简嘉一把捂住自个儿的嘴。 他这一惊讶一起身一回头就暴露在灯光下，好在方清哲精力全在宋宸身上了，两人对峙着没人注意到这一头。 “我也没做亏心事儿，我能怕什么。”宋宸反而笑了笑。 “你把他放开。”这话是萧铭悦说的，习惯了用陈述句的他，总是以命令的语气说话，然而方清哲好像并不买他的帐。 第六十三章 “今晚跟我走，我就放开他，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到酒店我们可以玩儿更刺激的！”方清哲没注意宋宸刚刚话里的不对劲儿。 “你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如出一辙的东西你用了一次又一次不会觉得腻味儿吗？”宋宸在方清哲说完之后就不留间隙的接过话。 这回方清哲是听的清清楚楚，还全都听进耳朵里了，“三好学生，看来你之前好像认识我？”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方清哲确定没有见过宋宸，接着说，“难道我是用过你的男人吗？” 宋宸动了动手腕儿将手抽出来，方清哲竟然没有用力制止他，只是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宋宸揉了揉自个儿手腕儿，萧铭悦看见了想要拉他到自己身后，却发现宋宸并没有闪躲方清哲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是你打扰到我的约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希望你别让自己太难看。”萧铭悦上前一步将宋宸挡在身后。 宋宸跟眼前这个清秀的男人总是有种话里有话的感觉，直觉俩人的关系并不是因为一场失败猎艳那么简单。 宋宸直接将他推开了，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当成弱势群体的感觉，虽然知道萧铭悦是好心，可现在他只想让萧铭悦别-插-进来，搅合进这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事儿。 “我还真没难看过，我看看到底最后是谁会难看。”方清哲盯着宋宸眯了眯眼，“就是这个不长眼的小猫么？看来是该长点儿教训了，我来帮你调-教-调-教。”说着抬起手。 “啪！” 清脆的耳光抽在脸上，同一间酒吧，对峙上的还是那两个人，声音一如两年前一样响亮，脸颊迅速红起一大片。 但却不是在宋宸脸上，方清哲白净的脸上留下火辣辣的巴掌印，毫不留情的力度，立刻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我还给你的。” 宋宸的声音不大，却也没掩盖的意思，足以让一旁的几个人都听了个明白。 方清哲整个人都呆滞了，从来没人给过他巴掌，还是在这种场合下，他总是闹得翻了天也没谁真的把他怎么样了，就算是真的做错了什么服服软然后也能马上圆回来。 加上他本来混的就是玩儿得起的圈子，也没人真的去在意些什么，合则聚，腻则散，沈景修大概是他唯一的例外。他不得不承认他一开始的的确确就是因为沈景修的外表，和他身上的光亮的气息所吸引，跟他像是两个极端。 然后，他就将那个身上带着明亮的男人一步步的拉进混乱，污浊，可好像无论他怎么潜移默化，沈景修始终跟他不一样，就算是曾经一次次的原谅他，他身上却还是那么高傲，思想还是那么顽固，看不透这些*交易。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沈景修这个例外超出了他的预期，习惯了这些人来人往*关系的他从没被人这么较真儿过，向来只有他自个儿撒泼打混的资格，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么大摇大摆的跟他起冲突，还是在公开场合让他下不来台。 刚刚手快的自己也没想到，宋宸就是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曾经的场景。 小时候宋宸就在宋老爷子的教导下，拳脚功夫虽然不精通，但基本的防身技能还是没问题的，像这种打巴掌的举止对他来说还真是有些矫情。但当时就只想着方清哲当初是怎么打在他脸上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些什么事儿，他就怎么打了回去。 本不该将身体的秘密就这么泄露出来，可那一瞬间完全没顾得方清哲会乱联想些什么，就那么说了出口。好在方清哲懵了好一会儿，完全没听进去这句话，可萧铭悦听见了，一直竖起耳朵的简嘉和沈景修都听见了。 宋宸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也是，这种委屈怎么会不记得，沈景修脑海里无数纷乱的情绪像理不清的线头从头脑里一直延续着缠绕上了心口再一寸寸的收紧束缚着。脚上也像是灌满了铅，想要抬腿却没有力气，想不出除了对不起以外的话。 卡座的位置算不得靠近大厅，萧铭悦选地方的时候，虽然想到能有个气氛但也不要被人打扰的位置，也还是免不了会有经过的人，因为刚刚那个突至的状况，前面有两个人已经频频回头往这儿看了。 “啪！” 原本几人之间异样的安静又被一记仿佛更响的巴掌声打破，简嘉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都不敢想这巴掌是谁打的，太他妈劲爆了！今儿晚上真来值了，现场直播啊。 刚刚第一声完全是意料之外，沈景修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宋宸的话，知道宋宸没有受伤，而第二声一出来沈景修噌的就站起来，他以为是方清哲还手了，却在还没转身的时候就听见宋宸平静的语气说： “这一巴掌，是我替沈景修打的。” 方清哲浑身一震，不止一再打破他常规的挑衅让他怒火横生，那两巴掌把他打的有些懵，就连这些话也那么熟悉。 在回想一遍的时候他总算是想起来了，两年前也是在这个酒吧，他打过一个男人耳光，刻意当着刚刚赶过来的沈景修的面儿，那个被他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男人，是宋宸……这些熟悉的话，也像是自己当初对宋宸说过的。 “你做过什么事儿应该用不着我来提醒。”宋宸冲着眼神发直的方清哲说。 “宋宸……” 萧铭悦叫了一声，因为宋宸的表现太失常，他从不知道宋宸还可以这么……有气势，跟做生意时的胜券在握的气场不同，是私底下作为一个男人的气场。 宋宸跟那个清秀男人说的话听起来就是个人纠纷，行为也跟他之前留下的印象出入太大，扇巴掌这种事儿虽然想起来一个大男人做有些女气，但怎么看也不觉得宋宸跟这俩字儿沾边儿，让他完全不觉得别扭，反而他还有些担心不拦住宋宸，他会不会做出更过激的事儿。 方清哲听到这俩字儿的时候，血液都快倒流了。 宋宸，就是这个名字，让他跟沈景修之间彻底闹翻了，他就是拿着这个名字去威胁的沈景修，可是眼前这个男人，难道也叫宋宸？怎么看都不仅样子对不上，年龄也对不上。怎么想也只是重名。 沈景修听着宋宸刚刚的话，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想牵扯上宋宸一丝一毫，可看起来，现在宋宸完全不是局外人的表现，这是不是说明宋宸什么都知道了？ 自己想要保护好的人，却为自己出头，这算什么？就算是说明宋宸心里至少还有自己，应该为此觉得高兴，可心里却止不住泛酸，从头到尾竟然还是让宋宸站出来，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怎么做都是错。 沈景修很快联想起来那天跟简嘉打电话过后，再看到宋宸时宋宸态度就明显有了变化，难道宋宸那时候对自己没那么冷淡了完全就是因为这些？他原本以为是宋宸对他还有一丝感情，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可这样做是为什么，他在宋宸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还有位置吗？那个男人又是谁？ 说起来他除了曾经一些露水情缘，感情里就只有过方清哲，方清哲又偏偏从没让他感受过正常的恋人之间该有点那些你来我往的弯弯道道，他其实连怎么追一个人都那么笨拙，那么不懂。 “你跟沈景修又是什么关系？”方清哲脸上的红肿已经变成了带着些淤紫的眼色，恶狠狠的看着宋宸，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难堪和委屈。 这话问的不止萧铭悦开始紧张，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更紧张的是还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却已经被方清哲看见了的沈景修，宋宸背对着却没有看到。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轮不到你来插手，不管是什么时候。”宋宸冷淡淡的说出来，就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么骄傲。 “你叫宋宸是吧，呵呵。”方清哲一直记着旁边那个男人对他的称呼，同名同姓的称呼，继而自顾自笑起来，“你这名字倒是跟他以前喜欢过的一个人一样，怎么，现在他又跟你勾搭上了？” 宋宸难得的没有接话，方清哲眼看着戳中了对方的弱点就步步逼人起来。 “上次我跟他打电话在他床上的人就是你吧。”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因为你叫宋宸才跟你上床？” “看你这样子，那天也应该是他上你吧，你能满足他吗？” “这个叫宋宸的，他以前可是喜欢的紧啊，喜欢的连自己个儿都不要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替代品，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方清哲步步紧逼，越说越激动，而宋宸的沉默更让他来劲儿，扬起手就要打过去，在他正打算抬手的时候就被人捏紧了手腕儿，力道让他觉得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这次出手的人却是沈景修，沈景修太了解方清哲什么德行，听着没几句就知道方清哲想干什么，直接从两个沙发背跨过去一把挡下来。 对着突然从后面翻过来的人宋宸一脸不解，倒是已经知道沈景修存在方清哲看起来更娴熟，手腕儿被捏的生疼脸上却还挂着嘲讽的笑意，“这么快又换新欢了，看来你的喜欢也不值几个钱。” 第六十四章 “我说过让你离宋宸远一点。”沈景修冷道。 方清哲一愣，痴痴的笑起来，“沈景修你是不是病了，拿个冒牌货就来跟我当幌子？我又不是没见过宋宸，他被我打的时候那个娇柔劲儿我可还记得，你以为找个同名同姓的就能满足你的幻想了？你以前那个宋宸呢？你不是放在心尖儿上护着的吗？人呢？是不是因为底片儿在我手里所以眼睁睁看着人也不敢上啊！” 这一顿话说出来，沈景修捏着他手腕儿的掌心里堪堪传出来骨头的声响，宋宸拧着眉头，萧铭悦仅从这些话里基本拼出来大概的事情。 他是知道真相的，宋宸就是宋宸。而这个男人，不是像，他已经可以确定，就是那天在海滩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简嘉已经被紧张的气氛弄的都想录下来了，又不敢，因为这种场面真的太劲爆了！他刚刚偷偷打开手机想装作发短信就看见让他眼睛珠子快掉下来的一幕。 沈景修松开方清哲的手按着宋宸的后脑吻上去，酒劲儿上来脑子还是清醒着。头有些昏沉，唇上的触感却很让人沦陷，不可避免的想到在病房里那个无疾而终的吻，宋宸的味道，连亲吻也是温柔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 本来是想要证明什么也想要抓住什么一样吻上去，手指却穿进宋宸柔软的发丝里，从浅尝即止到探寻贪恋，舍不得离开，甚至还在唇分之后垂头抵着宋宸的额头低低叫了一声。 萧铭悦眼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原本争执的剧情突然变了方向，他还没有立场干涉宋宸这种程度的私人生活，可还是下意识想要拉开。 这个叫沈景修的男人跟宋宸之间好像有种说不出的让人没法将俩人分开的联系一样，明明看起来现状并不是那么和谐，也很明显清秀男人在从中挑拨，可就是感觉没法让人插-进他们之间。 他刚刚抛开这个念头想要将宋宸拉回来，就看见宋宸竟然在微微的愣怔之后垂下眼睛，回应了？想制止的手堪堪僵在半空里紧握成拳头放下来。 宋宸从他一走近就知道他喝酒了，从嘴里的酒味儿知道他喝了不少，只是这个事发突然又渐渐有些缠绵的吻他却没有拒绝，还是因为负气吗？还是自己始终没办法拒绝沈景修的靠近，气息都那么熟稔，默背过无数遍。 简嘉这次的手速跟上了，回过神就连拍了好几张，然后避免发现赶紧收好手机。 “我告诉你，我没什么不敢的。”沈景修搂着宋宸的肩，皱了皱眉，酒精的味道开始冲上来。 “沈景修，我看你是喝多了吧，这玩意儿就是一冒牌货你眼睛有问题了吧。”方清哲仰着半边通红的脸，“就为了一个冒牌货，你他妈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打我？你他妈来多久了，以前你再生气也不会这样对我的！” 沈景修不着痕迹的被宋宸撑着一部分力道，搭在宋宸肩上的手让俩人看起来显得合拍又毫无嫌隙，“我以前不对你动手，是因为我好歹心里还觉着你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后来不对你动手是因为……” 沈景修站在这儿以后头一次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对着宋宸的宠溺缱眷轻而易举的荡然无存，漠视着他没有一丝感情。 “我不想脏了我的手。” 酒气上头的声音有些暗哑，好听的声音只是显得更加性感，说出的话却像□□。 方清哲看着他们相依相靠的样子，听沈景修这样在大庭广众的时候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比被别人扇耳光还难看，心里生生的刺疼。 长年的恩怨让他分不清对沈景修胸有成竹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少真正的感情在里面。 也许他就是喜欢沈景修那么光鲜的一个人是属于他的，给他涨脸，也许他最开始哪怕只是喜欢他这张脸，这幅身材，可他也确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每天按时的坐在球场边儿认真看过这个好看的男人打球。 完全就像是赌博一样，一次次的挑战沈景修的底线，一次次的跟沈景修争夺关系里的掌控权，看似他用尽手段的赢了，可事实上他从没赢过。 沈景修就是那么有原则，就是那么高傲，深情又狠心。他的兴趣非要说是对沈景修，还不如说是他对沈景修的征服欲。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沈景修对他是真的有过感情，在一段不短的岁月里，很深的，而且专一的感情。一旦拥有了就没有意思了，漂亮的玩具却让他洋洋得意不肯撒手。 纠纠缠缠你来我往，就算是在沈景修最喜欢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为他放弃过自己，为他低过头，那些原谅都是自己磕破了头换来的。 可宋宸不一样，不管是以前那个宋宸，还是眼前这一个，都不一样，他甚至怀疑，沈景修是不是就对这个名字上瘾了，不管是谁，只要叫这个，他都可以为之赴汤蹈火，甘愿低头也甘愿不再高傲。 方清哲越想越气，越觉得完全接受不了，他没办法承认他跟沈景修真的就结束了，这一次真的一丁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直接上手扯着宋宸的手臂往出拽，边拉边喊着，“你给我滚出来，你凭什么抱着他？你根本不是宋宸，都是借口，你他妈就是随便找个人都能拿来摆脱我！” 话还没说完沈景修将宋宸的肩紧了紧，抬脚揣在方清哲膝盖上，手里的举动明显的呵护，“宋宸就是宋宸，不管长什么样，都是宋宸。我就是喜欢他，我以前喜欢他，我现在还是喜欢他，以后也是一样！” 沈景修有些头重脚轻，宋宸抬手顺势撑着他上半身，他的右手至今还挂着夹板，“我用不着摆脱你，因为我的生活里，根本不会再出现你。” 宋宸因为沈景修搂在怀里保护的举止僵了僵，靠的这么近鼻尖儿都快触到沈景修的耳朵上，自己却并没因为这种呵护的姿态而心生不耐，相反却觉得心里充实。是因为一报还一报终于还了方清哲这一档子事儿吗？还是因为曾经多年的幻想成真的恍惚？ 他一直是独立自主的人，生活还是生意上都不需要依赖别人，但对于沈景修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想要靠近，想要从心底里跟他缠绕在一起，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能让他愿意成为弱势的一方，让他愿意去依赖，那个人只能是沈景修，也只有沈景修。 萧铭悦感觉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的时候，反而坐下来靠进沙发里静观其变，接触到宋宸的眼神时，里面的坦然和没有戒备让他心里更加添堵。 他还记得宋宸之前反复拒绝他的一些行为上的关心，说自己是个大男人，这样用不着。然而现在宋宸被沈景修搂在怀里的占有模样，他却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儿，这就是差距么？ 不是一个吻，而是俩人之间别人没法立足的差距。 “我们回吧，你手上的伤不宜运动。”宋宸顿了顿，才说出这话。 周围已经有一些有意无意探究的眼光，放在以前他肯定在意，放在别人身上，他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出现。 可是现在，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些就算是传出去了，家里还是行里知道他都不在乎了，没什么比好好活着还重要，死过一次他看透了很多。 而且这个跟他并肩而立拥在一起的男人是沈景修，他就更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跟沈景修之间的关系太纷乱，可能在没办法回到过去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恋了，但也没法磨灭在心里的印记，眼下他只知道应该要回家了。 方清哲没深究话里的意味，他只会往他的方向想，比如他在意的是他从没想过沈景修竟然真的会对他有攻击行为，踹膝盖可能已经算是很留余地了，没踹脸没踹上身，但就是踹了，就是动手了。刚刚膝盖一软差点儿直接就跪下去，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椅背。 这打破了他的认知，他扶着椅背说，“你还真踹得下去，你不是说不对我动手的么？不是嫌弃我脏么？” “我是这么觉得，但我不可能看你对宋宸动手。”说着头沉得垂着抵了抵宋宸的脑袋，声音有些小的说了句，“对不起，再也不会了，对不起对不起……” 方清哲将后面只听到个模模糊糊，但宋宸却知道，那是说的什么，他没回应，沈景修就一个劲儿的跟他低声一句一句的重复。 方清哲火冒三丈，想到什么笑了笑，在妒火过后换上了看戏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看着宋宸说，“他也就是现在喜欢你把你当回事儿，当初对我也是一样，还有那个宋宸。” 第六十五章 方清哲摇摇食指，“是跟你同名同姓的那个，不是你。当初对他也是竟然为了那个男人轻轻松松让我勾勾手指就能乖乖低头，再爱你又能怎么样？等他对你腻味儿了，你就跟我一样，让他避之不及。” 宋宸还没说话，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要说他就是宋宸吗？还是说你如今这副让人避之不及的地步都是你活该，还是说……原来也是有人知道沈景修对他的感情，真的不是他的独角戏，虽然来的太迟，过了期，却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算是还了上辈子的愿。 沈景修没有解释宋宸跟宋宸的关系，只是已经沙哑的声音坚定而缓慢的说，“宋宸跟任何人都不一样，我可以为了他去死。” 沈景修说这话的时候回过头看着宋宸，宋宸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发现了那种深厚的眷念，深的快让人觉得会陷进去。 “他也一样。”手往下摆脱了扶住他的手，沈景修紧紧握住宋宸手，完全靠着意志力坚持，其实他已经在酒精带来的彻底混乱的边缘。脑子越来越清醒，身体越来越力不从心。 方清哲微微一震，宋宸托着沈景修的肩窝，沈景修酒品不是很好，这事儿他跟简嘉，就连宋潜都知道，上头了基本就是不讲理，不认人，不分场合，所以一直很少喝酒。 “简嘉，你先送他回去吧。”宋宸打断了简嘉的自带拍摄系统人肉背景。他今天是跟萧铭悦一起出来的，从沈景修的肩头看过去，萧铭悦的脸色不太好，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怎么也得赔个不是。 “啊，好。”简嘉有些心虚的把手机揣进外套里面的口袋藏进去，宋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松开手打算把人转手了。 “嘶......”沈景修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方清哲正插-进两人身后不管不顾的扯上沈景修的肩，牵扯着手上的伤也疼起来，宋宸不敢再拉扯。 “放手。”宋宸说。 “凭什么！”方清哲瞪回去。 公共场合闹成这样，宋宸都觉得自个儿就跟没长大的中学生一样，但是…… “宋宸……”沈景修扒着简嘉刚撑过来的手臂就抱过去，一边低低的喊着一边儿不撒手。 “就凭他嘴里叫的是我的名字，他愿意跟我走。”宋宸出口以后才发现这话有多暧昧。 “他叫的是宋宸，不是你。”方清哲不甘示弱的反击。 简嘉明明觉得自个儿是个不知不扣的大老爷们也被搂着脸都红了，“阿景，嘿！醒醒！”简嘉抖抖肩，沈景修已经神志不清了，没搭理他。 “你媳妇儿跑了！”简嘉冲着沈景修耳朵偷偷的说，想把人给弄清醒看看目前的局势别作死了，可趴在肩上的脑袋还是没什么反应。 “哟，简嘉你别跟我说你和沈景修这么多年其实都是从床上滚出来的。”方清哲轻飘飘的嘲讽道。 宋宸暗了暗眼色，还是省着力道小心翼翼的将沈景修的半边儿身子托回来，“你与其在这儿消磨时间，还不如想想你自个儿。” 沈景修因着被搀扶的举止摇了摇头还是头重脚轻，还残存了一点儿的意识只知道刚刚怀里抱的是宋宸，循着久违了的熟悉的味道就往上凑，鼻尖儿埋在温热干燥的皮肤上嗅了好几下。 “你什么意思？”方清哲警觉起来。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非要我点出来吗？”宋宸趁机把沈景修扶好打算先弄回去了，周围看戏的人不减反增，有意无意的瞟过来的眼神。 身上挂着的人头都埋到自个儿脖子里了，呼吸带着酒味儿弄的痒痒的，他想起来之前在沈景修家里那天晚上，也是喝了酒跟自己闹起来，再在这儿待下去还不知道沈景修能干出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就跟我这么说话。”方清哲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又觉得不太可能。 宋宸没接话，跟简嘉一起搀着沈景修就打算回家，“萧铭悦，今天不好意思，本来应该好好……” “没事儿。”一直坐在后面没作声的萧铭悦突然站起来，看了眼沈景修，“我送你们回去吧，他这样应该也不方便。” “别看我，我没开车。”简嘉对上宋宸立即摇头，他感觉今晚的沈景修就是个烫手山芋一样，生怕宋宸再让他送回去，赶紧把人推出去。 “他酒品不好，待会儿别在你车上闹起来。”宋宸有些尴尬，推了推沈景修又凑过来的脑袋。 “我看他还好，都醉成这样儿也不吵也不说话。”萧铭悦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他看着宋宸，宋宸眼里却都没看过他，可能是自己一直没有表达清楚，但他却有些紧张。他有些怕今天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可能自己就没机会了。 “我不会让你带他走。”方清哲定定的说，“我只认他，你们走，他留下来。” “你想在他身上花心思捞钱还不如去找个好点儿的律师，不过你目前的情况，就算是我哥也不可能让你翻身了。”宋宸淡淡的抛了一句就腾出一只手拿起外套。 方清哲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眉头都拧成一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宋宸”，家丑不外扬，怎么着陈家也不会自个儿往外传，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担心担心自己吧，真以为陈家那么好糊弄？”宋宸压低了声音道，“我不太懂刑法这方面，但是以同性恋骗婚，涉案金额巨大的话，就不只是还钱了，听说是要坐牢的。” 方清哲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宋宸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竟然知道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他本来也以为陈琳琳跟他离婚，收回房产和他的工作，并且说过向相关的企业施压，让他在北京城里找不到工作，这些都已经很不留情面了。 毕竟他当时是奔着陈琳琳给他承诺的事业还有资金才结的婚，陈家确实是个有头有脸的靠山，但陈琳琳本身也是真的喜欢他的不行，现在一下子闹到离婚让他净身出户，限制他的工作，已经是够他吃不消的了。骗婚这一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沈景修是他交往过的人里面，各方面条件最好的，包括经济能力和事业上面，他没法否认他回来是抱了投靠沈景修的想法，要是沈景修还愿意跟他继续好下去，那陈家的赔偿金就有着落了，自己之后的日子也有着落了。 沈景修要是跟一个人好上了，那就什么都愿意做，帮他是肯定的，他可以收敛一点儿自己，只是没想到好久没好好玩玩儿，一出来就能被沈景修撞上。 沈景修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人了，如果不帮他，那他就什么也落空了。骗婚，赔偿，坐牢？他怎么也没法往这上面想，光是听在耳朵里就够他胆寒的了。 “你刚刚说你哥，你哥是谁？是律师吗？”方清哲紧紧盯着宋宸的背影。 “是。不过你别想了，我哥压根儿就不可能理你。” 方清哲跟上去拉住宋宸，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却故作镇定，“我把沈景修让给你，以后跟他再不联系了。听你的意思，你哥很厉害，如果我有需要的话，让他帮我打官司。” 方清哲现在已经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但是宋宸知道这么多，肯定不简单，比起那些假冒伪劣或者给自己扣高帽的事务所，再或者要他现在立马就能找一个高质量的律师来说，宋宸这条路他还是愿意首选的。 宋宸回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拉回来，笑了笑，“首先，沈景修不需要你让给我，他本来就不是你的；其次，我哥是个人，不会做不是人干的事；最后，你并没有任何能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我好想你……”沈景修模模糊糊的说，上半身倚着宋宸一点儿也不老实，头一个劲儿的往脖子里蹭，手还搂在宋宸腰上。 宋宸没反应不可能，靠的太近了，说的话在不知道的时候，以为是别人，现在知道是自己，根本没办法忽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跟他闹，有些憋闷的伸手就在沈景修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简嘉一瞬间觉得整个酒吧的灯光都没他这个电灯泡的瓦数高，但这俩人更亮，简直把他眼睛都闪瞎了。 方清哲现在无暇顾及这些，愤愤的问，“是不是你告诉沈景修这些的，所以他才不愿意继续跟我好。”说起来，也还是只有沈景修才靠谱。 “如果他知道你，骗婚，”宋宸一字一顿把俩字说出来，引得方清哲不可避免的一阵阵的心悸，想到之后可能到来的结果，脸色都变得苍白。 “那么他今天根本不会跟你讲一句话，只会觉得看见你就恶心。另外，陈家的案子就是我哥接手的，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由我这么说出来感觉也不赖，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宋宸偏了偏头示意，“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你开个条件，我能做的都行，把你哥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找他……”方清哲感觉无路可走，却又不能接受满盘皆输的局面，什么也顾不上拦在宋宸面前一时间就没了气焰。 宋宸还是头一次看到方清哲这么吃瘪的模样，之前的只觉得这人纯粹是不择手段，死缠烂打的类型儿，包括之前对他跟沈景修做的事儿，没一件不让他反胃，没想到还是个典型儿的吃软怕硬。 “给我道歉。”宋宸抿抿唇，衬着年轻干净的脸竟然有些天真，“给宋宸道歉，还有沈景修。” “对不起。”方清哲连忙道。 宋宸没什么反应。 “对不起，我错了。” “沈景修，对不起，怎么做能原谅我？” 宋宸之前说的事儿在方清哲心里直接刻上了影子，从知道的那一刻起心都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管是谁，只要有个途径，他现在都愿意做。他的人生两个月以前还是风光无限，不能就这么变成牢狱之灾。 “没诚意。”宋宸这才抬眼看了看他。 “怎么才是诚意？”方清哲心里想着事儿，有些发愣的问。 “你不是挺骚的吗？反正这儿也是你常来的欢场，脱光了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刚好也成全你，你不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吗？”宋宸微微眯起眼。 “好。”方清哲顿了顿应到。 宋宸看着他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解开了本来就半敞着的领口，酒吧的暖气打得很足，方清哲只穿着个衬衫很快就裸着上半身，周围响起来几阵口哨声。 方清哲将皮带扣子解开的时候真的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切肤的耻辱，一方面因为心里想着怕骗婚招来的后果，一方面感觉那些口哨声还不如打在脸上的巴掌来的痛快，他从没吃过亏，更别说这一次输的个里里外外。 “好了。”宋宸在他手正抖着解不开裤子扣的时候叫了停。 方清哲抬眼看着他，“现在可以帮我了吗？” “不可能。闪开，我要回家，沈景修也耗不住了。”宋宸确实是真的抱了想让方清哲也尝尝什么叫羞耻才这样随口提提，没想到方清哲这么贪生怕死一点儿风吹草动什么都做。 “你耍我？！”方清哲攥紧了拳头。 “对。但比起你曾经的手段，我也算不上耍你，你该谢谢我，让你长点儿记性，知道了什么是羞耻心。” 方清哲憋着一口气，脸都涨的通红，却又不敢出手，看人眼色他是会的，现在招惹了宋宸肯定没好果子，更何况案子还在他哥手上。 宋宸轻易的就推开他，搀着沈景修从门口走出去，方清哲的骨节都捏的快要作响，拿上衣服跟上去的时候，宋宸正跟一旁的两人作别将沈景修独自馋走。 “方清哲，你这是自作孽。”简嘉看了他一眼，刻意留了一会儿拦在他面前，直到宋宸和沈景修都上了车，才跟萧铭悦离开。 第六十六章 “你家在哪？”萧铭悦关上车门就问。 “从前面第二个十字路口右拐，我给你指近道儿。”简嘉系好安全带看了眼萧铭悦，“你开车都不系安全带？” “不用管它。”萧铭悦面色不善直接把车开出去，他现在心里有些烦躁，看得出来简嘉跟宋宸也认识不短时间了，所以让他没拒绝宋宸提的送简嘉回去。 当时的情况他真想直接就说出来老子就是想送你回家，其他人都是挂件儿，不是专门来当司机成全你跟别的男人的！ 只要一想到宋宸跟那个男人走了，他都能脑补出来一大堆的成人电影，这分明就是旧情人，而且宋宸说的那些话，一看就是想跟着他在一起的，合着自个儿今天是全当给别人做嫁衣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哎！慢点儿！要撞上了！”简嘉眼看着前面转向的车按这距离肯定得撞上，萧铭悦就跟没看见一眼还补了点儿油门儿。 “操！”简嘉捂住眼睛感觉车身晃了一下随后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不会开我开啊！” 萧铭悦皱皱眉竟然没把简嘉的语气放在心上，宋宸让他分了太多心，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刚刚确实是刻意不想理会，开快了车眼看着要刮过去了，才急打了方向。 “不是没有撞上吗？”萧铭悦往后把整个身子都靠在座椅上。 “小朋友，老师有没有教过你要安全第一？”简嘉瞥了一眼萧铭悦的脸脱口而出。 不过刚刚一直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细看，虽然车里的光线不充足，但是光这侧脸的线条还是蛮有味道的。就是可惜了，脑子不太好使，有些二愣子，就跟随时能意外牺牲一样。 萧铭悦挑眉，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他还没见过，小朋友是吗？这才转过头正眼打量了一下简嘉，刚好撞上简嘉的目光。这个人是跟宋宸和那个叫沈什么来着的男人认识很久了，看起来好像关系还不错。 “那老师您今年高龄了？”萧铭悦把窗子开了道缝儿，从抽屉里拿出烟点上，把烟盒扔给简嘉。 “吸烟有害健康。”简嘉又扔回去，“我肯定比你大得多了，看我干什么？”萧铭悦突然盯着的目光让他有点儿不自在，“老师已经是而立之年的人，不像你这种毛头小子，好好开你的车。” 简嘉一是听不惯萧铭悦那种有点儿挑衅的腔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还是这人就是这么低气压，一直觉得身边儿做了一团冷气，还是随时能释放的那种。 二是做他的车真是担惊受怕，早知道还不如自个儿打车回去，当时也就是想着撮合宋宸跟沈景修一块儿走，才说的让萧铭悦送他一个人回就行了，现在看感觉就像找死一样。 “你跟宋宸认识多久了？”萧铭悦把车里弄的烟幕缭绕的。 简嘉认真回想了下说，“快七年了。” “很熟？” “之前挺熟的。”简嘉嫌弃的挥挥手，“你就不嫌熏眼睛吗？我要瞎了。” 萧铭悦居然乖乖的放下窗子，把烟在车里的小烟灰缸里摁灭了然后在等红灯的时候随手一投正中了前面一个垃圾桶。简嘉正想着他还算有点儿公德心，习惯不错，就听见萧铭悦关上车窗问他。 “那你跟我讲讲宋宸吧。他跟你应该一样大的吧？” “他比我大两岁。”简嘉刚说出来就后悔了，三十二的人了，哪有现在的宋宸那么年轻的，比沈景修这种就像停止老化的人看着还嫩，不过萧铭悦好像听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我认识他时间也有一阵子了，但是从没见过他跟今天和你一起来的男人一起出来玩儿，他们认识很久了吗？”萧铭悦尽量不着痕迹的旁敲侧击。 “你说沈景修啊，那肯定的啊，他俩比我关系好多了，我就是个专业人体电灯泡，今天真是闪瞎了我单身狗的眼睛……” 今天宋宸跟沈景修还有方清哲之间，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简嘉都感觉他们这都直接公开关系了，当事人都不在意，他也没掩饰的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头萧铭悦想着法子多转了几个弯敲敲打打的从简嘉嘴里翘情报出来，那头宋宸都快把车门卸下来。 “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再说行么？”宋宸费劲儿的把沈景修托起来，张临川的体力跟身材都弱了太多，来回折腾了好几次，他已经累的额角冒汗。 “不回……回家你就走了……”沈景修一米八二的个头被宋宸整个往外拖，刚刚坐起来就死抱着不撒手。 宋宸上次看见沈景修喝醉至少还是在床上…….，想到这儿宋宸拿拳头锤了锤自个儿额头，真的是糊涂了想什么呢，他还记得第二天一大早沈景修就断片儿了，让他洁身自好，真不知道一喝醉就不洁身自好的人是谁？ “你说说，你是不是只要一喝酒就见着谁都能发情？”宋宸捏着沈景修的下巴抬起来。 沈景修属于喝了酒脸色发白的人，但嘴巴也许是酒精的缘故看起来很比平时的要润泽很多，削薄的唇瓣，听说这种人都很薄情。 但仔细想想他跟方清哲的，跟自己，这么多年。他从起初的看不见自己的心意，到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的感情，逃避还是承担，补偿还是隐忍，甚至是不要命找他，还有他对张临川，真不知道到底是多情还是薄情。 当宋宸意识到自己看着没有死角的脸一直没有移开目光的时候，沈景修垂着的眼皮迷迷茫茫的抬了抬，眼前的面孔不是那个总是跟着自个儿的宋宸，但眼睛还是一样温柔漂亮。 不想就这么睡过去，意识却没法完全拉回来，但他不会认错人，凑上去的味道也不会错，很好闻，说不出来的让人舒服的暖和的味道，好像有点儿香，又形容不出来。 “不会，我认得你……”沈景修拉着宋宸肩膀上的衣料的往下扒，宽松的毛衣被拉的锁骨都露出来，咬在脖子上的时候宋宸猝不及防轻微的颤了颤。 明明没有喝酒，宋宸却觉得他也变的有些不清醒，现在是在沈景修的楼下，虽然是别墅区，也该变不了前面的走道上会有人经过。湿热的气息混着酒精在皮肤上蔓延。 他之前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跟沈景修这样……缠绵？不，他应该是清醒的，还有太多事情他都没有弄清楚，上辈子的事儿也离他太遥远，真感觉像一场梦一样。 应该推开他，手上那道伤疤还明晃晃的被路灯照着，他还能想起来是怎么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五年，但是熟悉贪恋的体温靠过来，从没有过的亲密，推拒的手抬起来却没办法一把推开。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都不会认错你。”沈景修手摸进宋宸的毛衣里，掌心里都出了汗贴在后背上，上半身压过来制住宋宸的胸口。 宋宸听了这话，心猛地顿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衣服被撩起来，车门外面的冷空气一股吹过来，幸好开车门的这一面儿对着沈景修家的房子不至于被人看到，还没来得及犯冷，脖子上就被咬的生疼。 “嘶……嗯……”宋宸倒吸一口气，被随后细腻的舔舐弄的闷哼。 再也镇定不下去，连后背都苏苏麻麻的，呼吸都有些乱起来，然后他就发现，他自己竟然可耻的硬了。 他还记得那一次看见沈景修脖子上面的吻痕，然后明明心里闷闷的难受的不得劲儿，被沈景修碰上给他擦了擦身子他还是没办法的有感觉，后来就在那浴室里放着水声撸了一管儿。 埋在脖子里的脑袋突然垂下来磕在肩膀上，“你别走了……别离开我，我没，没办法没有你……”沈景修咬着宋宸肩头的毛衣不清不楚的说，嗓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双手紧紧的环在宋宸腰背上。 忽略掉自己下-身的反应，宋宸觉得再耗下去俩人都得被冻成傻逼，明天都得发烧。 车里的暖气早就跑光了，沈景修喝了酒皮肤有些发烫，自己刚刚□□在空气里的皮肤被抱进怀里也没有那么煽情的就不冷了，寒风一吹窜进来照样凉飕飕的。 “先回家。”宋宸拍了拍沈景修的背。 “不……回了你就，走了……” “在不上楼你得感冒了，我也得感冒了。” 宋宸知道强硬拖上去没办法，好言好语的劝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也愿意就这么多抱一会儿。动了动腿，他感觉发情的不止沈景修，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明显了，不就是被这个人亲了几下。 “好。”沈景修听了这话意外的点点脑袋，配合着上楼。 倒上床的时候沈景修沾了床就闭着眼嘟囔了两句什么睡过去了，宋宸把自己身上的味道都洗干净。 长年的习惯让他没办法忍受自己身上有一丝不舒服的味道，沈景修对他的影响真是就像简嘉形容的一样，自己是他的独家定制，喜好厌恶都变得跟他一样。 洗完了澡出来捡起来自己原本的衣服，他有些嫌弃，趁着沈景修睡着了，围着浴巾去了自己以前常在这儿过夜的客房。 只是不自觉的试探性的拉开衣柜。毕竟当年人都死了，这里面如果是别人的东西，或者别的物品存放，再往好一点儿想，这里面是空的，这两年都没人来过他家宋宸都能想到。 时间真的太久了，人也不是当初的人了，如果这里面是灰尘，都得好一层儿了，打开柜子的一瞬间他有些愣住了。 里面挂满了一排居家的休闲装和睡衣，四季薄厚的都有，一眼就认出来有一些是他以前穿过的，有一些像是后来添进去的，但一看就是照着他穿过的款式买的。 他突然觉得有些傻，其实，自己的品味是跟着沈景修走的，买这些衣服也许是照着他的穿着习惯买的，但是自己却是一开始就按着沈景修的习惯把自己变成这样。 变成跟他完全合拍的样子，为了能跟他近一点，然后久一点，朋友也好，兄弟也好，总是最久的，能很长的就好。沈景修一直以为自己跟他谈得来，也其实是自个儿在下面不知道做了多少功课研究出来的。 可到了后来，反而忘了没有沈景修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记忆里的都是灰白的，沈景修就是那么耀眼，一下子就把他整个生活都照亮了。 难怪爷爷跟他下棋也能那么开心，说他是个小豹子锐利又聪明，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以后，已经太久没看到沈景修那种轻松又潇洒，像以前一样的状态了。 怎么这么个聪明的人，在感情上这么跌份儿，自己也是，都赔在这上面了。 宋宸刻意从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睡衣换上，经过沈景修的书房时停了脚步。 这儿以前是自己常待的地方，有时候遇上非得自己出手的设计图或者方案之类的，一做就是好久，又不想不能跟沈景修一起吃饭，就带着文件过来，久而久之两个人常常闷在里面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有时候只是沈景修在做，刚开工作室的时候急于做出点儿越来越好的成绩，来了灵感常常会熬夜，自己就陪着看看书什么的也睡不踏实，常常半夜起来做饭。 拧开门把手，打开灯，一切摆放还是跟以前一样，他的桌子还是跟他常用的时候一样，连笔也不少一支的样子，就好像他昨天还在这儿。 沈景修的桌子上却堆满了书，走近以后随意看了看就定定的站着，再也移不开目光。 第六十七章 桌子上放了好几本有关珠宝切割制做和金属打磨相关的书，有两三本都是纯英文。 他知道沈景修有个习惯，在做项目的时候，遇上很在意的情况会直接查找原著。因为光看中文翻译的版本，他会觉得英文一个词儿翻译成中文得好几个意思，他偏要自个儿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更符合他自己。而且他总觉得自己英文不够用，每次查资料旁边还要放一大本牛津词典。 中间错落放着的一沓全是设计图，垃圾桶里也放了不少随手撕过的废稿子。宋宸走近桌子又翻了翻下面的图，除了效果图以外，手稿，草图，比例图全都在，画了很多遍，最后才定下了几个款。 可是他翻到底，好像这些里面还是没有沈景修特别满意的，他知道沈景修如果不是弄出来那种他一眼看着就特别满意的东西是根本不会定稿的。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他做的非常用心，手里这一沓稿子都快赶上书的厚度了，他以往再怎么追求完美也不会画这么多遍，多的他这个同行都觉得每一张每一款拿出去都能成为代表作。 放下的时候不小心动了鼠标，刚刚被书遮住没发现电脑还一直开着，界面亮起来，沈景修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也懒得设个密码，屏幕上停在图片上，全是铂金的各种打磨切割所呈现出来的效果。 宋宸把把东西都原样放回去然后关上灯和门返回了卧室，胸腔内有些莫名的酸楚，又不完全是，还有很多别的情绪，震惊，心悸，动容…… 这个他曾经在梦里都想成真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他看见了，或者还是时过境迁，前世今生，这件事儿来的其实一点儿也不容易。 图上全都是一组对戒的设计图，如果不是看见他刚刚手里的图纸光是字体设计就占了一少半儿，他可能还会笑话自个儿在第一时间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沈景修想要跟他求婚的想法。 那是婚戒，他能看出来，那些用手绘设计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字体，一遍一遍的，都是他的名字，是宋宸两个字儿。 写了很多遍。 背靠在卧室门口，床上的人睡的安稳，即使是醉了酒，仍旧无可挑剔的好看。突然觉得在感情上说沈景修老实吧，从前那个敏锐样子，露水情缘也不是没有过。说他不老实吧，他走的每一步却都是真挚的，直愣愣的做自己的事儿，甚至有时候还有些单纯。 沈景修也是讨厌这样不洗漱干净就上床，但现在的样子也不想再叫醒他了。宋宸给他脱衣服擦洗的时候，沈景修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摆弄什么，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 等宋宸给他换好了睡裤，凭着之前在医生那咨询好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把右手的衬衣换下来，再小心翼翼的把绷带换好新的固定好，本来睡的安稳的人突然就不配合起来，刚搭上睡衣就扑上来半个身子压上来，吊着绷带的右手刚好垂在自己胸口上，也不知道他喝醉了手是不是就不疼了。 只开着暖橙色的壁灯，照的沈景修深棕色的发色毛绒绒的有些泛黄，宋宸闭上眼缩了缩整个上半身都被圈在阴影里一样。 沈景修现在肯定是不会醒的，就当是偷一份圆满，什么也不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觉。宋宸伸出手够着把壁灯也关了，手臂犹豫着搭在沈景修腰上睡过去。这个姿势其实并不是很舒服，把一切都忽略掉，只剩下他们俩人的话，却让他感觉踏实。 萧铭悦在家里怎么也睡不着，宋宸的手机打了好几遍，都是没人接，早知道他今天就应该直接把人抢过来。 那个简嘉今天在车上跟他说的，没一个是重点，绕了半天除了知道那个男人跟宋宸缠缠绵绵快七年，什么也没套出来。 工作认识，朋友变恋人，工作转生活，感情深厚，坚不可摧，海枯石烂……这一个个的用的都是些什么词儿！萧铭悦手机随手甩出去，从沙发上砸在了地上，越想越不得劲儿。想出去找点儿乐子，又提不起心思，翻来覆去到两三点才睡着。 “醒了？” 宋宸刚把昨晚自个儿里面穿的不算厚的毛衣从洗衣机捞出来扔进了烘干机里关紧，估摸着小米粥也快熬好了，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沈景修光着上半身目光发直坐在床上。 “你还在……”沈景修听到动静抬起头，一下就看见宋宸穿着他买的睡衣，领口露出来的半截儿锁骨和脖子上深深浅浅全是错落的吻痕，还有特别重的，甚至还留了齿痕在上面。 宋宸在他家，已经是让他很意外的了，还有现在这副样子是怎么个情况。一醒来就是没穿衣服，裤子也被人换了，身上没什么酒味儿了，睡衣在床脚揉成一团……一个正常男人再看看宋宸那个一看就是跟人亲热过，而且还挺激烈的样子，昨晚……自个儿霸王硬上弓了！？ 沈景修使劲儿捏了捏眉心，隐隐约约确实想起来一点儿在车上跟宋宸靠的特别近的记忆，下意识磨了磨手指，还记得好像是把宋宸给脱了，到底脱没脱怎么断片儿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使劲儿捏了捏自个儿胳膊很快就发红起来。 “你干什么？”宋宸赶紧过来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他把右手弄坏了。 沈景修心里百感交集，都不敢抬头看，“我看看是不是没睡醒，掐醒了可能就能……” 说到这儿沈景修生生住住了口，要是没什么就算了，真有什么要是直接就说可能就能想起来了，因为自个儿已经全断片儿了，那还说什么，宋宸打他一顿他都不怕，就怕宋宸再也不理他了，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再经不起一点儿动荡了。 “就能想起来昨儿晚上咱俩干什么了？”宋宸丝毫不尴尬的直接戳穿了他。 沈景修的头低的更低了，宋宸身上的痕迹不会作假的，怎么可能是什么也没干过，但宋宸还留在这儿，是不是说明，他不生气？他肯接受？他还愿意跟自己在一起？还是昨晚上，是你情我愿的？ 沈景修感觉自己跟个白痴一样，竟然会想到你情我愿这一点上面，他跟宋宸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能待在宋宸身边儿，宋宸愿意跟他继续相处已经是很不易了，做-爱这种儿事自己怎么能想出来个你情我愿的。 “怎么，你想不认账？”宋宸原本只是照常问问他，但看沈景修脸都一直不敢抬起来突然就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沈景修一顿，睁大眼睛看着宋宸，提着一口气都不敢出，不知道宋宸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女人，不会怀孕。”宋宸补了一句。 沈景修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我怕你不理我。”抬手试探性的拉上宋宸的衣摆，见人没抗拒索性把宋宸腰抱住，“你是不是女人，我都不会不认帐，我一辈子都对你负责，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对你负责。” 宋宸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沈景修的话也让他笑不出来，他知道沈景修心里一直在意着一直没放下去的是什么，知道沈景修在说下辈子的时候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在自己这儿可能在意的不是那一件事儿，而是别的，因为那是他心甘情愿的。可是在沈景修心里，他救了他，拿自己的命换的他的命，这个事儿沈景修永远也过不去。 他现在知道了沈景修对自己是真有感情，但这感情里有几分愧疚自责他无从得知，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宋宸，你别生气，我真的特别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我不能再没有你了。”沈景修把脸抵在宋宸肚子上，手臂圈得紧紧的。 “去洗洗吃饭吧。”宋宸推了推，沈景修不动，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这才脱身走出来。 刚走出来就松了一口气，就跟沈景修一样，他心里也有他过不去的事儿，自己被沈景修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生活习惯，喜好兴趣，甚至日常的搭话，这些就连死过一次还是跟以前一样。 跟沈景修百分百合拍的样子，因为一个人走到了这一步，却守了他五年也没能得到回应，如果不是方清哲，他可能都还是不会正视一下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是方清哲让沈景修认清了自己的重要性，可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乃至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没有尽头的追逐换不回来一点儿温柔。 要是早一点，要是沈景修早一点点，能够接受他，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就算在一起以后再遇到什么难的地方，只要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他都能跟他一起面对。可沈景修却始终没给过他希望和立场。 从没喜欢过一个人，从懵懂到而立，只喜欢过他，整整五年。 他的喜欢，却来的有点儿迟。 沈景修有过不去的地方，他也有。但还是抗拒不了心底里渴望的气息，所以只能趁他喝醉了才能想小偷一样放下心来什么也不想的拥抱一下，安心的睡一觉。 宋宸在沈景修洗澡的时候换好了自己的衣服，领口比睡衣要小一点儿，但也是正常的宽松款，什么也遮不住，穿衣镜里面自个儿脖子上的遗留物明目张胆的说着昨儿晚上一夜激情。 但其实呢，什么也没有。 沈景修说来酒品不好，可酒量摆在那，就算是闹起来也闹不到哪去。普通啤酒都一瓶儿倒，更别说昨儿晚上的气味可不是啤酒这种小儿科，喝了那么多。只要一喝酒，就算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醉的硬都硬不起来。 宋宸把弄好的面浆摊成薄饼状，打算做夹菜，心思却跑毛跑出来一大片。 这是沈景修喜欢吃的，好像是个什么地方常用的做法，以前做饭的时候总是变着菜色去学一道道新菜，再认识沈景修以前，他根本没想过自个儿有一天需要下厨。 沈景修喜欢中式早餐，却不喜欢吃饼类的东西，有一次自己找了找翻到这个做法，试着做了一次却意外的受喜欢。而且厨房也跟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自己常用的样子，连冰箱的蔬菜都有，他觉得沈景修现在肯定也是常常在家做饭了。 那挺好的，宋宸想，这样就不用他担心了。 “你手怎么样现在？”宋宸见着他发梢还湿答答的就进了厨房，把刚用完的火关了就拿了他手上的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把沈景修推进浴室。 “愈合已经差不多了，但要自由活动还得一阵子。”沈景修发现现在的自己真的是一丁点儿也猜不透宋宸的心思了，刚刚那个对话到底是什么结果，结果就是宋宸转移话题然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那你怎么洗澡做饭的？”宋宸问，刚刚他只是想让沈景修去洗洗脸，毕竟他手不方便，结果人直接把澡都洗了。 “一个手也行。”沈景修把宋宸搂的近了点儿。 宋宸僵了一下不着痕迹的退了退，沈景修识趣的垂下手，“什么时候拆的夹板？” “昨天。” “好了，吃饭去吧。”宋宸把吹风机放好，又把他被水淋湿的绷带换好，转身就走。 “那个，我虽然拆了夹板，可还是吊着绷带，……攻击力应该不会那么强…….”越到后面沈景修声音越不自信。 “你想说你这样儿根本不可能跟我做了？”宋宸回过头看他。 沈景修点点头，“是”觉得不对劲儿，他不是不认账的意思，又马上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宋宸把粥盛好端出来。 沈景修赶紧过去接过来，“我是想说，我那样，你可以推开我的。” 宋宸挑眉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还是跟我做了，是不是原谅我了，我们……”沈景修微微垂眸直视着宋宸，“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不可以。”宋宸坐回去自顾自的开始吃饭，“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帮你换了套衣服而已。”然后，偷了一场安稳觉。 宋宸发现沈景修不动筷子，就盯着他看，想起来脖子上的东西一口把手上的饼卷菜咬掉一半，掩盖了有些对不上号的事实，他确实是没反抗，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沈景修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你觉着你喝成那样儿还能硬起来？”宋宸轻描淡写的带过。 就像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景修怔了怔什么也没再说。 第六十八章 饭吃到一半，宋宸充上电的手机响了。 沈景修就看着宋宸起身从柜架上拿起手机，然后叫了一句“妈”就推开客房进去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宋宸从没这样过，这样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背着他，放下碗筷就想跟进去，宋宸的表现明显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有什么东西不能让他知道的？宋宸有男朋友了？昨天晚上在酒吧里跟他说说笑笑的那个男人？ 沈景修第一次觉得房子就不该把隔音做的这么好，关上门耳朵就算贴在门板上也一点儿动静都听不见。 泄气的靠在墙上，如果有个公式就好了。 计算一下是推门不顾阻拦偏要弄清楚是跟谁打电话，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的影响力和危害大，还是就这么放在心里，就当什么也没有把目前好不容易的缓和关系保持下去重要。 经过不明确的回忆统计跟考量计算，沈景修选了后者。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患得患失，宋宸却让他的心体会了。 你想让他开心，想给他最好的，想把自己全都给他。 却也怕他遇上你反而会不开心，给他的全部他反而都不想要。 房间里宋宸正拉开窗帘，已经是中午了，天气却是阴沉沉的，冬末的干燥寒冷还没过去，今天雾霾有些重，看上去就是灰蒙蒙的一片。 “那个事儿，我不想去了。”宋宸对着手机那头说。 “怎么能你说不去就不去，以往让你去，你总是有借口推脱。这次可是事先我们一家人都说好了，问过你两三次你都是答应了的，连手机号都给过你了。”陈圆在那头有些着急。 不说跟人都约好了几次这事儿，但就宋宸的年纪，她实在是没办法再由着宋宸自个儿这么不上心了，尤其是还发生过要了命的事儿。 她是真想让儿子的人生能完完整整，平安健康的走下去。 有个人照顾他，不再都快三十二的人了还一个人过，回了家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不舒服了身边儿连个贴心的都没有。 “给我了，我没打过她电话。”宋宸没怎么有底气的接话。 “还说！人家姑娘那天可是准备过了等你电话出去看展，结果你不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那天陈圆跟陈厅长的夫人说好的让两个孩子自个儿出去试试，他们就不跟着搀和了，结果宋宸倒好，把这事儿全忘了。 后来多亏了那姑娘识大体的很，不但没说什么难听的，还觉得宋宸以事业为重，是个可靠的男人，更想接触一下了。把陈圆高兴的，多难得的好姑娘，懂事贴心还没脾气，模样儿也漂亮。 “那，再给我点儿时间，我现在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完。” 宋宸倚在窗框上，看着楼下的绿化带，好像都变得灰蒙蒙的搅在一起。 “就今晚，别再推脱了。人家姑娘家的都比你主动，地点我发到你手机上，那姑娘的模样儿你记得住吧，给过你好几张照片。” 宋宸轻叹了口气，“妈，我去。我想不起来了，她叫什么？” “陈心蕊，别记错了。待会儿我把照片也发给你，人也长得特别水灵，刚毕业没多久。”说到这儿陈圆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跟你现在的样子啊，挺配的，年轻。” 宋宸抿了抿唇，有点儿淡淡的酸楚，他知道陈圆的意思，他看得开，可在他的家人心里这肯定是抹难以磨灭的悲伤。 “妈，你们该高兴，我现在这么年轻，比以前要多活了七八年。”宋宸带着笑意说。 “是，是。”陈圆点点头。 宋宸听见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陈圆语重心长的说，“所以你今晚就给我安安心心去见人家姑娘，别再给我掉链子了。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怎么又扯到孙子上面了，我才二十四岁啊，这么年轻，生孩子也太早了。”宋宸故意这样调侃起来说着，想让陈圆心里往好处想。 陈圆也是识大体的女人，过到她这个年纪，能看见孩子们健康幸福就是最好的了，不会一直追究那些过去的事情，现在宋宸好好的生活着，已经就是不能再好的了。 “妈就想要孙子了，你得抓紧了，别老想着工作了，把心思也放点儿在自己的家庭问题上。” “嗯，好。”宋宸嘴上应着，心里却愈加不是滋味儿。 孩子，就算是同性恋现在要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可是要跟一个女人组成家庭，然后生一个孩子，对他而言，却完全是另一世界。 之前确实有过愿意试试跟女人接触的想法，可以先从普通朋友开始。 慢慢的也许自己就真的能够接受了跟女人一起生活，他能想到的是一起吃饭，一起交往。 如果真的到了要结婚的那步，可以有他能接受的人，同一个屋檐下，每天见面，然后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轨这些无聊的事儿的。 但是同床共枕的话，只要一想到这方面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全是沈景修搂着自己，靠近，体温，气息，声音，拥抱，包括嘴里的味道…… 清醒时小心翼翼的亲吻，醉酒后的胡乱啃咬的纠缠，没做过再过分的事情，可想到这些，就只能想到他一个人。 宋宸跟陈圆又拉了些家常，挂了电话也没去看手机的好几通未接来电，垂下手放松倚着做了个深呼吸。 这个样子，还怎么跟女人生孩子。 打开门的时候沈景修立马就从墙上起身站的笔直，“粥都快凉了，我温在锅里，再不吃味道就不好了。” 宋宸抬眼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就去锅里端出来接着吃饭了，沈景修自觉的把菜又拿去加热了一下，除了碗筷声俩人都是沉默着。 沈景修是不知道这么问，知道问了也白问，如果宋宸想让他知道压根儿就不会躲着他。 宋宸垂着眸子专心吃饭，他已经不是离了谁就不行的人了，但是他却想不出来接受别人的可能，男人还是女人，都没办法想。 可能是上辈子的历史遗留问题，搞得他现在性取向变成了沈景修这个人，而不是一个性别群体。 要么从了沈景修，要么继续单身到底。 他选后者。 没办法忘记曾经时时刻刻都想要跟在他身边，甚至为了他才变成现在这样，这样爱他所爱，厌他所厌，这样没那么刻板无趣甚至也懂了开玩笑的样子，可关于他的一切，却再难燃起曾经那样的期待。 沈景修也仍然是那个举手投足，或者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在那儿，就能在人群里，在他眼里发光的人，就能轻易就让他心动的人。 但自己却再没力气去一步步的走近那个发光体盼望汲取到一点儿温暖的光芒，将他从黑暗里拉出来携手并行。 依旧愿意为他去死，可却不会为他而活着了。 换了衣服回去的时候，宋宸看见了沈景修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只留下一句“记得复查，注意身体”就走了。 沈景修追出去问，“什么时候再见？我能不能去找你？” 宋宸低头好像是想了想，“来日方长。” 在沈景修思索这话里的意思的时候，就听见意见宋宸接着说，“就这样吧，你不是说过做朋友吗，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沈景修问。 昨儿晚那样同床共枕，就算没做把他咬成那样叫挺好的？给自己儿吹头发做饭挺好的？还是保持距离挺好的？ “我还说过我们在一起呢？”沈景修继续问。 “我也说过不可能。”宋宸回头看着他，“就做朋友，就足够了。注意身体，按时吃饭，我走了。” 傍晚六点整，宋宸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咖啡厅。 地方是陈圆他们定的，不知道为什么相亲就一定要在咖啡厅。陈圆说既然展会他不愿意去一起走走，那就去咖啡厅跟姑娘好好坐下聊聊。 “你就是宋宸吧？”身后传来一个有些俏皮的女声。 宋宸回过头，这就是那个，妈说的落落大方温婉得体的……姑娘？ 脸上这化的应该是桃红色的妆，作为一个做设计但却对化妆没有研究的纯爷们儿，他只能这么概括一下整体色调。 一头染成偏黄的亚麻色齐肩短发，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毛绒绒的，嗯……穿的很暖和，手上带着一大串……什么饰品？有很小卡通人物又有红绳儿珠子什么的。 要说俏皮可爱还确实有那么点儿，但要说大气款款也差的太远了。真不知道他妈见这女孩儿的时候，这女孩儿是个什么样子能让他妈给出那么一堆形容词儿。 而且这年纪看着就是一大学生，他自个儿都快三十二了，就算是张临川的年纪…….宋宸默然，张临川的年纪还真就该找这么大的。 “对。你好，初次见面。”宋宸伸出手。 陈心蕊一下子笑起来，搞的宋宸一头雾水，“你还真是个工作狂啊，哪有人谈恋爱见面还握手的。” 宋宸收回手有点儿尴尬，他还真不知道相亲见面不应该握手，不过，“能把相亲说成谈恋爱，你也看的挺开的。” 虽然没有应该看到的端庄淑女，但是陈心蕊不娇柔做作的样子让他感觉也轻松了很多。 “相亲说出来多俗啊！”陈心蕊单肩挎着一个小小的双肩包，坐下的时候放下包，背包上挂着的小熊还带了铃铛响了响。 虽然知道对方是个成年已经毕业的女性，但是宋宸还是没法用女人来形容她。 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儿，还是在上学的那种，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个儿有点儿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草肯定不能吃，但咖啡得喝完，然后完美谢幕，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好，我是陈心蕊。你看起来挺清秀的，我就喜欢你这种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男生。”陈心蕊隔着桌子把手伸过来。 宋宸愣了愣，“你不是说不应该握手吗？” “现在应该握手了，因为我还想跟你牵手呢。”陈心蕊直白的眼神打量着他。 宋宸有些摸不着头脑，握了一下手，“你好。” 陈心蕊朝着他边看便笑意盈盈的，引得宋宸不自主的摸了摸脸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而且看起来就跟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一样。”陈心蕊笑起来很开朗的样子。 “我确实没跟女人谈过恋爱。”宋宸点点头。 不过，我喜欢了一个人很久。 而且，我已经是马上快三十二岁的你都能叫叔叔的年纪了。 宋宸还想到了很逗这个形容词儿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在他身上，是因为男人跟女人的关注点不一样吗？ 他现在没那么刻板严肃还是因为沈景修，顶多就是知了些幽默，逗真是不可能了。 他心里觉得沈景修才是有意思，一言一行都有意思，还很容易就能让人想靠近。 想到这儿宋宸闭了闭眼把脑子放空，现在是来相亲的，起码这一个时间段儿里应该认真一点儿，不要想别的东西。 “哇！纯情小……男生。”陈心蕊话间顿了顿，睁大眼睛就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他，“你知道你有多稀有吗？大熊猫。” 第六十九章 “啊？”宋宸不明所以。 “不行了不行了，你杀伤力太强了，萌死我了。”陈心蕊挥手叫来了服务生点上咖啡。 “怠慢了，应该是我为你服务的。”宋宸虽然没有跟女人交往过，但是基本的礼仪还是懂得，他应该主动帮女性点好单。 “你说话都是个商人样子，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吧，怎么言行跟年龄外貌一点儿也不附啊。”陈心蕊始终是带着笑意看着他。 宋宸也礼貌的笑了笑，“我公司做的早了好几年。” “你不喜欢相亲吧？”陈心蕊支着脑袋问。 宋宸不答反问，“你这么年轻，怎么也来相亲？”，陈心蕊的直白和青春洋溢也让他不再绕弯子的做样子了。 “我也不喜欢，但这也是个认识人的途径啊。听我妈把你夸得那么好，我就想看看到底什么样儿，我妈可是好正经的，没听她夸过谁。” 宋宸发现对于女人，他好像不太知道怎么接话比较好，只得笑了笑，“陈阿姨过奖了，我挺普通的。” “怎么会？你那么年轻，就靠自己的实力做了那么大的公司，而且我都打听了，跟你打过交道的人，不管是商人还是公司职员，全是好评啊。” 陈心蕊低头搅了搅刚送上来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抬起头来粲然一笑，“而且你人也长的好看，性格也不错，还是个大熊猫。今天真是来对了！” 最后一句这算是说对自己有兴趣了吗？宋宸对女人反应再迟钝这么明显的话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交往，我喜欢你。”陈心蕊调皮的紧绷着脸故意把话说的一本正经。 “不行！” 宋宸还没说话一个人影就走过来，萧铭悦？他怎么在这儿？ 陈心蕊看了看宋宸，又看了看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你们是……？” 萧铭悦今天是过来谈生意的，对方是个有意向合作的外国商人，萧铭悦刻意约到这家很有名气的咖啡厅里。 昨晚宋宸没接电话，今天打就回了两句没事儿，没时间出来，就挂了。他确实还借了关心的名头，问了宋宸昨晚有没有回家，结果宋宸倒是坦坦荡荡的说没有，就在朋友家住下了。 那个姓沈的算是个什么朋友？再往下就得问他们有没有滚床单了，可萧铭悦还没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但刚刚谈完生意下楼就看见宋宸跟一个女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有是怎么回事儿，这就是他说的有事情没时间？还没走近就听见那个女生要跟他交往，还说的那么理所应当，一直以来的等宋宸适应等好的时机再也等不下去。 “你怎么在这儿？”宋宸一边问一边向陈心蕊介绍，“这是我朋友，萧铭悦。” 因为是个人的私事碰上了，就像陈心蕊说的不是在做生意，所以宋宸就没有提及萧铭悦工作上的身份。不过如果今天的相亲很尴尬或者很让他为难，他倒是挺感谢萧铭悦这样“出手相救”，他就能找个借口离开了。 但是今天这个女孩儿，他觉着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很认真的跟她致歉，毕竟两家人的关系也不能太僵，好好说总好过闹成不欢而散。萧铭悦横过来的这一下，他还有些不太明白，碍于人前也不好再回过去问，只好说些别的。 “你好，宋宸现在有些事儿得先回去了。”萧铭悦拉着宋宸的手腕儿就打算带走。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呀？”陈心蕊看着说是朋友的男人就这么拉着宋宸的手，这个……这个肯定不对！男人之间哪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言不合就拉手？ “我没什么别的事儿了，等等，我现在还不能走。”宋宸压根儿没打算走抽了抽手腕儿，萧铭悦没松开，压低了声音说，“萧铭悦你要干什么？我这儿有正事儿。” “我也有正事儿！”萧铭悦盯着宋宸的脸。 “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是一对儿！？”陈心蕊冲着两人喊出来，语气里全是惊讶。 “啊？”宋宸也被陈心蕊惊了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个一对儿是怎么个意思以后，宋宸感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这个女孩儿是怎么问出这话的，脑子里往哪想呢。 更何况，就算是一对儿，他以前唯一想过的就是沈景修了，萧铭悦算是怎么个意思。 “不是，陈小姐你……”宋宸用力把萧铭悦手甩开，解释道。 “是。”萧铭悦压过他的声音打断，对陈心蕊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宋宸回过头看着萧铭悦。 “我们今天吵架了，所以他才会出来见你，抱歉了，我先带他回家。”萧铭悦颇有礼貌的对惊呆了的女孩儿报以一笑。 这个男人看起来气质不错，西装革履皮鞋铮亮，看着挺成熟的。 陈心蕊也是个活泼爱玩儿的才二十出头的姑娘，对这方面虽然不了解，但也是听说过这些，接受这类现象的，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现在见状就直接自动脑补了霸道总裁。 宋宸听了直接猝不及防，怎么也没想到过萧铭悦跟自个儿能有什么暧昧向的关系，这话到底是顺着陈心蕊说的给他解了相亲的围还是有别的意思，怎么想都不太对。 “太宠了吧。”陈心蕊倒是反应的快，就差眼里没冒星星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这种事儿，兴奋的不行。 “那我就先把他带走了。”萧铭悦笑的和煦有礼。 “不是。”宋宸插话，“不对这事儿。” 反复思量了一下宋宸说，“这样，陈小姐下次我们再谈，今天是我失礼了，带我向伯父伯母道歉，也希望你不要多想。” 又顿了顿道，“我朋友，只是知道我相亲想来给我解围，只是没想到你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虽然不能交往但你很棒，我欣赏你。也希望陈阿姨他们不要多想，改日我再约你出来赔礼，我们好好谈谈。” 宋宸还不想这么混乱的就出柜了，而且还是跟萧铭悦，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还有他妈和陈厅长那儿怎么交代。 “我懂得，我会保密的，你们走吧我还得跟我朋友去逛街，就在这儿等他们了。”陈心蕊点点头。 “嗯，抱歉。那我失陪了。” 宋宸觉得他该跟萧铭悦也好好说说，这样太唐突了，惹下了一堆麻烦，本来可以没有这些担忧，而且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自个儿的名誉问题，虽然大老爷们儿不该计较这些，但是萧铭悦也太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了，就算关系再好在一起这种事儿也不是随便说的，宋宸感觉他某些方面可能还是有点儿传统。 萧铭悦始终没有说话，跟在后面不声不响，一直到出了咖啡厅快进停车场了，宋宸停下来拐到另一旁的人少禁车的道儿上。 “宋宸，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刚转过身宋宸就看见萧铭悦定定的站在身后看着他。 “我喜欢你，从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很让我在意。” “抱歉，我不能接受。”宋宸短暂的沉默之后平稳道。 “是刚刚那个女人你就能接受了？还是说昨天晚上那个跟你过夜的男人就可以！”萧铭悦脱口而出，一直以来的温水煮青蛙计划被打破，原本的傲气和本就不是那么淡定从容的性子冒出来。 宋宸略不可见的皱皱眉，对这种事情他向来是划分的一干二净，不会拖泥带水，“我拿你当朋友，你给过我很多帮助，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我也说过，以后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我都尽力而为。别的方面，我完全没想过。” 萧铭悦没有听过人的拒绝，为了跟宋宸磨合，他是下足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过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一个人，思前想后的。一想到昨晚他就来气，总感觉是自个儿把人给送出去了，他昨天压根儿就不该带宋宸去。 想着昨晚的情形他上前直接就把人摁住低头凑上去，宋宸一惊条件反射的推开，“你干什么！” “不是朋友吗？那个姓沈的跟你也是朋友，他就可以，我就不行？”萧铭悦可是一直没忘记那个能在宋家里自由进出的男人，跟宋宸接吻过夜的男人。 “萧铭悦，你冷静点儿，这不像你。”宋宸防备的退了一步。 “我本来就是这样，我看不惯我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男人亲近有错吗？女人也不行！”萧铭悦跟着宋宸的步子上前一步，宋宸戒备的姿态让他很不爽，什么迂回战术，什么慢慢来，他难得的一腔柔情全白搭了。 “可我不喜欢你。”宋宸诚恳道，他是打心眼儿里把萧铭悦当朋友的，“你现在太冲动了，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我不希望关系变得复杂。” “什么叫复杂？既然都是朋友，他都能跟你那样儿，我就不行？”萧铭悦开始步步紧逼，“他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就是我不行？” “这是我的个人问题，跟你没关系。”宋宸知道沈景修的分量多重，但却没到跟不知情的人细说的程度，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萧铭悦笑了笑，“你跟他好着的吧。他能随便带走你侄女儿，还能随便进出你家，你还能跟他过夜。” 从宋宸刚刚动作过后松了松的围巾里露出来吻痕，刺进萧铭悦眼里怒气涌上来，嘴里的话也变了味儿，“你们昨晚是不是太过头了，留这么多痕迹不用上班给人看吗。” 宋宸不喜欢萧铭悦这样，印象里萧铭悦虽然有时候会不怎么正经的调侃，但是也是懂得分寸的，至少没这么露骨，“我不能接受你，就这样，我先走了。” “你说清楚！”萧铭悦拉住他。 “说什么？”宋宸问。 “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萧铭悦也感觉自己的话是不是重了，扪心自问，宋宸真的很让他感兴趣，他从没对人有过这么长期的关注，他觉得自己认真了，可能认真到就连现在他也不想逼宋宸。 甚至还让他收心了，至少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思全在宋宸身上，根本对别的人提不起兴致。 他也还不知道一辈子，也没想过，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就连挺听简嘉说起来的宋宸跟那个男人之间快七年，他都觉得好长。 但那是别人的事情，他萧铭悦做事情，从来只看眼下。对宋宸，他仍旧没想过以后和未来，可他想如果就这样良性的继续发展下去，等他把宋宸拿下来了，在一起的话，应该也可以很长久的。 他想试一试，是真的很想，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定下心，也是真的喜欢宋宸，喜欢到不愿意逼他，愿意用心跟他交往，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单单纯纯的交往。 “我对你没那方面的心思。”宋宸抬眸对着他。 就是这个样子，就算现在这样宋宸都是衣服面不改色的样子，萧铭悦真觉得宋宸这人是不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有慌张紧张的情绪出来。 他大概不知道宋宸揪心的时候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你喜欢昨晚那个男人？”萧铭悦问。 宋宸敛眸不做声，然后从萧铭悦身边饶了过去。 “宋宸？” “嗯。我喜欢他。”宋宸回过头牵了牵嘴角，却微笑的让人觉得牵强，“我先走了。” 萧铭悦一直看着宋宸走远，心里一团乱，刚刚宋宸看起来也并不是高兴的样子。 嗯。我是喜欢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倒不如冬天里的暖气管道带来的温暖实在。 第七十章 “身体好些了吗？”宋潜打过来的时候沈景修还躺在床上捏着手机，等宋宸偶然会回复的短信。 “已经拆了夹板了，绷带过几天也能拆了。宋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打过来？” “妈让你这周末过来吃饭，要给你好好补补。” 沈景修笑了笑，“谢谢宋阿姨了，那我周六晚上过来。” “嗯。”宋潜顿了顿，“你跟小宸现在…….” 沈景修手机刚好进了一条短信，是宋宸回的，还是一个“嗯”字儿。 沈景修看了看短信才说，“我们没事儿，他说，我们是朋友。” “你知道今天是谁说的你可以喝骨头汤了吗？”宋潜突然问。 “嗯？”沈景修一时还没搞懂什么意思。 “之前其实妈也问过你几次，让你来家里吃饭，小宸都说你还行动不方便也不能吃大补的东西。今晚突然跟妈说你恢复的挺好的，要是想你了就叫你回家吃饭吧。” 宋潜没有起伏的陈述，沈景修却生生听出来意味不明的味道。 宋宸这算是正儿八经的跟他做朋友了所以才这么轻松还是因为对他上心了关系好一些了。 不管怎么样，宋宸还愿意照顾他就应该没那么反感他，现在至少算是和平共处了，他可以等，可以像宋宸跟着他的时候那样一直慢慢的跟着宋宸。 “他想做朋友，我就跟他做朋友。”沈景修听完沉默几秒才说。 宋宸的心思他现在弄不懂了，也不想去猜了，都没用，他就做好他该做的，其他的他可以慢慢等，时间对他和宋宸而言已经不足畏惧了。 他只会在宋宸能接受的范围内去争取，其他的都交给时间吧。 “你当初问我，说我喜欢他，能不能让他开心。”沈景修接着说，“我让他吃了很多苦，我想给他的东西，他可能也不想要了。我想通了……” 沈景修目光落落的放在天花板上，宋潜听到那头好像叹了口气。 “总不能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开心就好，我现在就想让他开心，他愿意跟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潜没再试探，这一连串的事情过去，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也都能看出来沈景修跟宋宸之间，没那么容易，他也仅仅只能站在兄长的立场上关心一下。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他也不会去刻意的关注宋宸的感情问题，更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弟竟然会对一个人陷得那么深。 话锋一转，宋潜没再过问，“那你就来早一点儿，爸也还想着你过来跟他下棋。” “嗯，好。筱筱最近还好么？”沈景修问。 “小丫头除了闹腾什么都好。” …… 聊了几句以后挂了电话，宋家人于沈景修来讲，这么些年真的算是在这么无亲无故的北京城里给了他一份亲人的温暖，尤其是在宋宸不在的那一年多，更是让他觉得内疚。 现在也还能这样像以前一样相处，还是因为宋宸的配合，这样看起来，方方面面上宋宸都为他做了很多。 宋宸仍然每天晚上按时按点儿的收到晚安的短信，偶尔回上一条，也无非是“嗯”，“晚安”这些，沈景修也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连句逾越的话也没有。 周末的时候因为沈景修的手还不能开车，宋宸一早就过来接他，家里却没人。 习惯了直接来找他，没想过会扑空，这才给他打电话。响了有几声被接起来，宋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总觉得电话那头隐隐约约是个女人的声音。 在路上宋宸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宋宸想不出来沈景修连开车都不方便，却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在一清早就出门，还是跟一个女人。 等红灯的时候宋宸心里有点儿说不出来的膈应，他想到了还不知道沈景修性向的时候，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甚至偶尔还有些在他身边的露水情缘。 这样的回忆令他内心的感触变得熟悉又微妙，熟悉的是他认得这种感觉，是难受，是嫉妒，是猜疑，甚至还夹杂着一丁点儿的羡慕。 微妙是因为时过境迁，这种感觉虽然已经久违的他都忘了，但是在面对方清哲，和今早这个也许从昨晚就一直跟沈景修呆在一起的女人时，那种熟悉感觉就窜了出来，跟原来又有着不一样。 如果说以往是羡慕和嫉妒，那么现在就还平添了一丝愤怒和烦躁。 宋宸的感情总是缓慢又平稳的，心里翻出来的再大风浪也习惯了就那么慢慢的自已消化掉。 可能暗恋的下场就是锻炼一个人忍耐力，他的忍耐早就已经合格了，但现在却止不住心里的烦躁。 “周末也在忙？”穿着大方成熟的女人，端起茶杯的举止无不显出了良好的教养。 “没有，我工作现在比较轻松，看我自己的心情接单子，挺好。”沈景修把上上来的菜重新调了位置，把女人喜欢的放在她的面前。 “也是，你现在都已经是有名的设计师了，拿钱请你还得看你愿不愿意。”女人夹了几口换过来的菜，“嗯，这个味道正点，好久没吃到了。” 沈景修笑了笑，把对方手边所剩不多的茶水续上。 “不过，你都三十了，真的不考虑结婚？”说话间挂在耳后的刘海落下来，可能是环境的长期改变，让女人举手投足间都能显出来风情。 沈景修想了想说，“其实考虑过，就是对方不愿意。” “什么人啊连你都看不上，这可是个稀奇事儿。”女人的调侃里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宋宸进了这家小有名声的菜馆儿，就因为沈景修喜欢美食，五年里大大小小有名气的馆子都让他带着去了个遍，这家也不例外。报了名字找进去以后，不是包间，就在大堂。 所以当宋宸找过去以后，还没有走近就通过屏风的宽松缝隙看见了那个优雅的女人撩过自己刘海，是个沈景修喜欢的类型儿，只看一眼就能知道。 宋宸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没法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过去哥俩好的继续打招呼。 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可女人得体愉悦的笑却能听个清楚，也能看个明白，宋宸转过身不再看翻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谁啊？”发现沈景修脸色一变，女人好奇的想凑过去看看。 沈景修没有回复宋宸那条，“我到了，在外面等你”，而是直接拿着手机起身应到，“就是那个不愿意的人，我去接他过来。” 宋宸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萧铭悦那天跟自个儿说的话，“我看不惯我喜欢的人跟别的男人亲近有错吗？女人也不行。”对啊，我是喜欢他，我看不惯他跟别人亲近有错吗？ 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被沈景修牵着走，还是这么被动，宋宸有些泄气的想出去透透气。 “过来了，怎么不进去？”沈景修出来的时候一把拉住宋宸。 宋宸不自在的偏了偏头脱开视线，“我看你有事儿，就不好打扰。” 沈景修没说话只是紧盯着宋宸的脸想看出来些什么露馅儿的痕迹，他觉得宋宸有点儿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有些躲躲闪闪的样子。 “我先出去了，在车上等你。”宋宸甩了甩手，沈景修竟然就那么松开了。 不过立马就直接握着他的将人转过来想要推着走，“没事儿，你就坐在一旁等我。” 宋宸怔了怔没动，“我不想等你。” “那你在车上就想等我了？”沈景修靠的近了些快要贴着他的耳朵说。 这是在个过道上，虽然是有屏风的间隔，但还是有服务员经过，宋宸挣了挣还没开口就听见礼貌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抱歉，先生，可以让一让吗？”端着菜的服务员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这类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但是他能等，手里的菜也等不了。 沈景修拉着宋宸让了让冲人点了点头示意，“不好意思。” 人刚走宋宸就说了句，“没看出来你不好意思。” 沈景修心里却觉得隐隐的高兴，过道里一时还没人过来，按着宋宸的肩压在墙面上，右手虚虚的搭在宋宸腰上，“你吃醋了？” 第七十一章 宋宸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黑漆漆的眸子竟然有些慌张的意味在里面。 “是不是？看见我跟别的人在一起，你吃醋了。” 沈景修从问句变成了陈述句，宋宸现在就像一只偷吃鱼被发现了的猫，他都能感觉到宋宸一瞬间的无措。 宋宸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确实是很不喜欢，可他也不想承认自个儿像个小心眼的妒妇一样不过是看见了沈景修跟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就这么生气，这太不像他了。 他以往不会这样，他向来冷静自持。 都是因为这个人，如果不是他一再的跟自己表明心迹，自个儿也不会多出来这份火气，起码也可以跟以前一样可以装作什么也没有，不会多了这份占有欲。 想要只为了自己活一场，却还是方方面面的都早被沈影响。 “恩……打扰了，先生请小心您的衣物被弄脏。” 又经过了一个人，沈景修却没让，只是又靠的近了一些让人从身后过去了。 宋宸稳了稳心神，刻意学着刚刚经过的人把话说的客气掩盖掉心里的失措。 “你想多了，先生，请把手拿开。”腰间的手只是虚扶着却让人觉得格外紧张。 沈景修胸膛靠过来，微微垂头抵着宋宸的额头，丝毫没有随时被人发现的自觉，“我右手还使不上劲儿，宋宸，我受伤了……” 压迫感伴随着低沉好听的嗓音，只有对着沈景修，宋宸才甘愿被这种靠近笼罩，就算是压迫也都是亲近。 “你要是不想让我靠你这么近，就推开我，反正我受伤了。” 就连唇瓣也是若有似无触上来，宋宸浑身一僵，脑子里一时间闪过之前好几次贴的这么近，呼吸都交换。 宋宸一直洁身自好，三十二年数得出来的亲密接触全是沈景修带来的，也是他自己想要的。 不拒绝，没推开，离的还这么近，都是男人沈景修一眼就能看出来宋宸眼里现在的愣怔想到了什么。 “你放开，这次我只想为自己活……唔……你轻点儿……” 就像心思被窥探个干净了一般，慌乱随口而出的说辞淹没在亲吻里，下唇被咬的生疼。 沈景修克制不住心里的颤抖，就因为他刚刚从宋宸的眼里看到了他自己。松开时宋宸的下唇留了个齿痕，他看着却笑出来。 “好。你为自己活，我为了你。” “宋宸，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只需要你好好活着，然后被我爱。” 掌心贴在脸颊上是温热的，摩挲的拇指温柔而小心，对待珍宝一般的呵护姿态，注满了期待的殷切眼神。宋宸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我……我去外面等你。”宋宸偏过头从沈景修的怀抱脱离。 “那是我表姐。”沈景修急道，本来也只是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宋宸的眼里还有他，才能让他有底气靠近。 可现在宋宸的态度动摇了，是太过分了吗？他怕失去机会，任何一步他都不敢再走错。 “她在国外定居，今天过来只是转机有些时间，好久不见刚好她想吃地道的菜，我就带她过来了。” 宋宸仍旧没做声。 “她中午就得走了，这里离机场是离机场最近的一家菜馆，是你带我来的。”沈景修像是怕宋宸不相信一样接二连三的解释。 宋宸垂下头。 “我记不清你带我去过多少地方，但我记得这儿，因为那天我过生日。你记在本子上，我都看到了……” “不用你提醒我。”宋宸打断他，他有些想逃，做过些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所以现在是想让他想起来之前自个儿有多在意他吗。 “我想对你好，把你曾经的做过的每件事都再做一遍。” “我说过你不欠我。” 沈景修咬咬牙直接把人往回拉，“我不欠你，我是因为，想爱你。” 宋宸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沈景修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刚走到屏风口，刚刚那个风情的女人就拿着包和外套出来了。 “这就是那个不愿意从了你得人？”表姐惊讶的睁大眼。 沈景修失意进去说，女人却摆摆手就要走，“边走边说吧，我得提前去机场，你姐夫办完事儿过去了已经。” “好。”沈景修点点头，松开宋宸的手拿上外套带着宋宸一起跟上去。 右手却是还没好，连衣服拿不了，那刚刚那个动作……会疼么？宋宸想着刚刚手扶上来的时候自个儿腰间都僵了僵，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表姐看了宋宸好几眼，宋宸明知道沈景修是不会在这种事儿上撒谎的，但总是从对方确认类的话里才静下心。 比曾经还强烈的占有欲和情绪。 “你好，宋宸。” 宋宸不知道怎么称呼沈景修的表姐比较好，直接省去了称呼忽视掉频频打量的眼神有理的回应。 “我是他表姐，你也可以叫我表姐。”女人眨眨眼的样子突然显出了些稚气。 宋宸正想着怎么回应不太失礼，沈景修就给他解了围。 “你别开他玩笑，我都说了我们现在还没在一起。” 说了，说什么了？没在一起，没在一起那刚刚……宋宸脑子里突然有点儿乱。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啊，你想好了？”表姐当着宋宸的直言不讳。 宋宸大概也能听出来一星半点儿是刻意给了自己听的。 “想好了”沈景修微微笑了笑，“我就认定他了。” 这算是，出柜了。宋宸有点不太相信，但沈景修跟那个表姐走在前面道别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有一点儿不自在，坦坦荡荡的就跟理所应当一样。 直到沈景修把他表姐送上车，宋宸还有些没理清楚头绪。 “你跟她说什么了？”宋宸对着回来的人问。 “我说我喜欢你。” 宋宸皱皱眉，“只是这个？” “我说了你会立马走人吗？”沈景修还记着刚刚宋宸那种想要逃开他的感觉。 “我今天本来就是来接你的。”宋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听听沈景修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问我对结婚的考虑”沈景修紧盯着宋宸却还是没看出来什么脸上有什么松动，“我说有喜欢的人选，但他还没接受我。” 结婚，宋宸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对堆满了工作室的对戒设计图，扫了一眼沈景修的左手上，光光的无名指。重生以后，初见他手指上还带着戒指，现在大概是明白了。 沈景修今年也是快三十岁了，就算父母不催，估计也挡不住那些趋之若鹜的追求者。那这算是给他自个儿省麻烦还是守身。 “走吧，上车。筱筱知道你要来昨天已经闹腾了一晚上了。” 沈景修适时的没有再继续话题，坐进车里放下外套，宋宸一上车就认真的帮他拉过来安全带避免了右手的挤压。 沈景修抬手揉了揉宋宸的头发，举止熟稔而久违，以往总是能从这种带点儿暧昧的举止里安慰自己其实有可能的，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谢谢你，宋宸。谢谢你还坐在我身边。”沈景修凑近了点儿吻了吻脸颊，他已经知道了至少亲吻宋宸不会拒绝的。 宋宸敛眸没做声，车刚开出去发现轮胎好像有了问题，可能是漏了气。 宋宸刚想下车去看看，沈景修拦住他举起左手食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宋宸别做声，是地下临时停车场，现在还不到饭点儿，又是早上，人很少。 宋宸刻意找了个车少的地方停，现在却突然觉得附近几辆车的位置有点儿不对劲儿，把他起步能开出去的地方都堵住了。 什么情况？ 宋宸随着沈景修的目光看了看后视镜，几个人影正好迅速消失在视线里。沈景修左手扣开了安全带缓缓放开，手机在外套里。如果感觉没有错，他们已经被人监视了。 对方在等时机，这里还有几个刚开进来和要出去的车在经过，但可能一掏手机就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了。 宋宸心里一紧，这是……冲着他来的？沈景修突然按过他的头，从外人看来是亲热的样子。 “你手机有定位的，跟你哥连上。给他打个电话，现在。” 宋宸侧过身搂住沈景修的脖子贴近，一手摸到手机偷偷发出去。 “这些人是哪来的？”宋宸凑在沈景修耳边压低了声音问。 “我也不知道。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第七十二章 宋宸也知道这是明摆着找他们的麻烦，不是一般的求财，仔细想了想，“没有，刚开年项目也都没开始启动。” “电话打了吗？”沈景修问。 这时最后一辆要出行的车也开走了，停车场里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打了，不知道有没有……” “小心！” 安静的周围一声轻微的闷响就在耳边，宋宸被拉下身子，通过射击直扎进体内的针剂让沈景修的后背即使忍耐也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儿？”宋潜刚接通就听见宋宸那头有些隐隐约约的声音，完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直到听见沈景修急促略微明显的声音心一下子就被揪紧。 是宋宸，宋宸又出事了。 宋家人虽然一直绝口不提，但那是因为现在宋宸已经很好了，要往前看，并不意味着他们对宋宸之前那次鲜血淋漓的意外都忘了。 宋潜接收了宋宸的位置信息，第一时间，第一时间内直接通知了在外游山玩水的宋老爷子。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毫不影响他也是建过功立过业的军人，这种事情，比起做生意的父亲宋霖，通知老爷子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宋宸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刚刚是有什么东西打进来，立马推开沈景修的肩就看见半截儿针管。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宋宸感到一股子寒意立刻涌上来，顾不得多想看见的时候就眼疾手快的□□，还顺手关了车窗。 刚刚知道电话那头有女人的时候就一直心神不宁，所以才开了驾驶座的窗子透透气，现在他恨不得整个车都是按照防弹系数做的。 “你怎么样？”宋宸推开沈景修。 宋宸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沈景修的右手还不方便垂在身侧，但整个人都快跟他的右手一样垂下来。 头低下去，宋宸抬起他的头，发现他眼神不再清醒，已经开始有些涣散。 沈景修用力摇了摇头，但身体变得很沉重，明明用尽了力道才能勉强晃了晃脑袋。 “开车......快......”突然间开始失了力道的身体完全没法适应，连开口说话都变的无比费力，脑子里也有些迟钝起来。 宋宸把沈景修身子放倒靠在自己腿上，他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还会弄出什么东西来，刚刚那个针到底注射的是什么东西，只是简单的镇定昏迷之类的针剂，还是别的......毒-品，化学试剂？ 可能性很多，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地方虽然是个小有名气的餐馆儿，但是这么早就过来的人实在太少，地方也真是有点儿偏，不过要进到人多的地方也不是很难，只要能从这个停车场里开出去，只要把这条街开出头左拐很快就能到人流量大的地方。 他们到底是图什么，能冒这么大风险，而且行动手法不算业余，一看就很有经验。 宋宸小时候跟宋潜两兄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爷爷打仗的兵书没少看，这一看就是有组织的。 脑子里转的飞快，目光环视了四周，只有一个出口，全是对方的车停在每一个要经过的地方。 宋宸一边盘算这车能经得住多大的撞击，一边踩了油门，车身往前一个耸动熄了火。 操！ 刚刚还只是有点儿漏气的车现在气都放光了，宋宸严厉良好的家教，此时也开始爆了粗口。 从来没这么着急过，宋宸捏紧沈景修的左手掌心，甚至用力掐了一下，推了又推，倒着的人仍然没什么反应。手机在刚刚的车身的耸动下掉进后面的座位下，屏幕还亮着。 “噔，噔，噔……” 玻璃窗上的敲打声响起来，宋宸的背心都出了汗，同时手上感到沈景修的手回握了一下。 只是不轻不重的一下，宋宸的心就踏实下来。 沈景修还没事儿，他还清醒着。 “出来吧。”车窗外的人语气明显不耐烦。 宋宸一手攥紧了拳头，这算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别开......”沈景修的声音里透着极力的抵抗和忍耐，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还要赶走脑海里渐渐浮起来的混沌。 他不知道是不是开了车门，宋宸就会跟他一样再被人注射这种能让人失去力气，意识涣散的东西。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宋潜。 宋宸把车门全部锁死，他们不敢这样大面积的直接砸车，好歹这儿也是有车随时会进出的地方，他们能用这种针剂就是为了隐蔽，不张扬。 他们都在赌，赌车外面的人不敢，也在等。 敲击声消失了，宋宸的鬓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车里的空间狭小，沈景修的反应反而慢慢的安静下来，就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宋宸仅仅靠着他平稳的呼吸和刚刚发出的微弱声音来判断他现在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是第一次，宋宸经历这种一秒钟也被拉长成一个世纪的煎熬，这比当初那场意外的撞击还要难熬。 当初他仅凭着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就过去了，这一次却是分分秒秒的凌迟。细小的汗珠聚在一起顺着额角划过脸庞，从下巴落下来打在沈景修的头发里消失不见。 握在一起的手心被轻轻捏了捏，宋宸低头就看见沈景修一直闭着的眼睛睫毛颤动。 “你哭了。”沈景修好不容易把眼皮撑开一缕缝都觉得沉重，只好又闭上。 短暂的休息让他身体开始慢慢适应，尽力维持着清醒的现状。好在刚刚打进来的时候宋宸就立刻拔了出去，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思维还是能克制住清醒。 宋宸听了以后，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从鼻腔里嗤笑一声，“嗯，我哭了你还不起来。” “起不来，你说他们怎么不砸玻璃。”沈景修只能发出气音，宋宸发现自己居然都能听懂。 “因为周围还有人在，他们没本事闹大。”宋宸黑漆漆的眸子里现在蓄满了沉静与思绪。 “要是他们得手了，咱俩会不会被卖掉。”沈景修开玩笑般的话，两个人却都很清楚也许是真的。 等待的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却漫长的可怕，沈景修刻意轻松的跟宋宸聊天调节气氛。 “大哥，怎么办？” 粗哑的声音是一个手里还拿着射击用具戴着毛线帽子的中年人发出来的。 “等前面那两个车开出去以后，直接把车撬开。” 被叫做大哥反而是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一直坐在暗处的面包车里低着头。 “可是里面有两个人，倒下去那个不是我们要找的。”中年人灰色的毛线帽子几乎把脸都遮住一半。 “我不是说过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动手吗？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年轻人带着些怒气质问。 “是，是梁先生说的，他说没事儿直接动手把人带走就好。”灰色帽子都跟着连连点头哈腰的动作垂下来。 “我做主还是他做主？你他妈自己不长脑子啊，你知道另外那个人是干什么吗？你惹不惹得起你就敢擅自行动！” 也许是等待的过程他们也开始嫌慢了，为首的人知道出了变故，心情不好的直接发起火来。 “怎么还不动手？” 走过来的询问的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仍旧戴着金丝边的镜框，但是衣着却不那么考究，灰扑扑的，有些颓败的样子。 “梁慎，如果今天老子栽在这儿，你就等死吧。” 年轻人恶狠狠看着走过来的人，“不是一个人吗？既然是两个人，谁让你擅自动手的。” “张临川在这个北京城里屁都没有，连爹妈都死绝了，怕什么？管他跟谁在一起，他就是个卖屁股的贱货，天天换，用完就扔，见着钱就贴的货色，谁管他的死活。” 梁慎又回过头退了几步看了眼宋宸的车，“这个贱人，我最清楚了，一穷二白，就靠着那副身子，不都是干的过瘾就好了，谁管他？他就是现在死在车里也没人知道。” “我不需要他死，你们的私人恩怨不要影响到我的事情上面。”坐在车里的年轻人眯起眼盯着他。 第七十四章 “不会。相信我，毕竟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梁慎扯着嘴角面带笑意。 年轻人转过脸将注意力都放在周围。 “我大概能想到有一个人。” 宋宸皱起眉头，针剂被他□□以后就扔在了车里，也许就是常理而已，看见这些医药用品就还能联系到医生，医院。 然而他唯一能与之对上号的就只有梁慎，梁慎想干什么，他不太敢猜。梁慎是个思想很偏执的人。之前把张临川折腾成半死不活的，上次的打击对他不小，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且还有他和张临川身份的错位会怎么被拆穿？要不是这么一出他都快忘了还有梁慎这么一号人。 “谁？” 微量的药剂进了身体已经过了一会儿，计量还远远不够也被循环稀释。过了那开始的突然一阵子，沈景修现在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虽然身体还是力不从心，但他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他要保存体力。 “我醒来的那个医院的医生。”宋宸一笔带过。 “还有呢？”沈景修知道不只是这样。 “张临川的......情人。”宋宸略微思索才吐出这么个词儿，比起情人，他觉得梁慎简直就是张临川的恶魔。 “他以为你是张临川，所以才会这样吧。”沈景修头躺在宋宸的大腿上看起来悠哉的样子，其实脑袋里一直紧绷着弦，就差数着秒数来等待。 “大概是。”宋宸一直没有放开沈景修的手，两个人的手就一直自然又不紧不松的握在一起。 “宋宸”沈景修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车子有些轻微的振动，他撑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 “要是没有那天的事情，你也不会经历这些。”沈景修由上自下看着宋宸光洁的下巴，不同于以往的现在略显单薄的淡色唇线。 宋宸以前的身体很柔韧结实，身材很棒，这一点他们夏天一起游泳的时候他就知道，现在真的明显瘦了也弱了些。这样看，他确实跟方清哲的脸型和唇形有点儿像。 沈景修突然想起来之前还不知道他是宋宸的时候，自己凭着那股子熟悉的劲儿止不住的想要靠近他，甚至给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最好的项目，还带他去迪拜谈合同。 那个时候宋宸浑身都是刺儿，把他扎的很疼，可越是疼越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 “我这皮相沈总还满意吗？您就喜欢这款的是吧？” “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这类型儿的，但不是你。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说的对，我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有些混沌的脑子里模模糊糊想起来当时的对话，那个时候宋宸说的话，现在他突然是有些懂了。对待宋宸的感情，他确实后知后觉，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能想通的。 “我说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那是我自愿的，你别再有心理负担。”宋宸知道沈景修说的那一次是指什么，抿了抿唇，“我其实，真的从来没后悔过。” “但你恨过我吧。”沈景修嘴角牵了牵想笑，“那次我说我想包养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他。” 沈景修侧了侧头冲着宋宸的肚皮上的衣服呼吸，熟悉的嗅觉一下子就幽幽的弥漫过来。 “是因为你特别像他，我没法相信两个人能够那么像，你知不知道你连身上的味道都没变过。一靠近闻起来就特别舒服，就跟你的人一样，看起来那么坚硬，实际上却很温柔。” 恨过吗？宋宸也想起来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跟他作对，以为只要把想拿回来的东西都拿回来了，然后就跟分道扬镳，然而，后来却还是纠缠在一起。 “我挺对不住你的，一直都是。我知道你就是念着旧情舍不得我……”沈景修顿了顿，好像是在认真的措辞，宋宸没有打断他，沈景修从来不是一个自恋的人，难得看他这样说。 至于到底是不是旧情，宋宸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情肯定是有的，不然现在也不可能跟他这样坐在车里相互执手身处险境。 “我觉得说不定就是不太合适，你是个特别好的男人，我比起你，差的太远了。你认识我之前，也从来没受过这么些接二连三的破事儿，说不定我就是挺克你的……” “就像今天，你要是不来接我也不会有这档子事儿，要是那次的意外没有发生，你也不会变成张临川，你现在还是那个宋宸。” 沈景修闭上眼睛靠着靠着就想起来几年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举动，那时候没注意看，宋宸那时候还挺单纯的，说不定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都脸红了好几次，就像方清哲拍的那些照片一样。 后来，那些照片竟然成了自己跟宋宸之间曾经还是互相喜欢过的证据，因为不止有宋宸眷恋的眼神，也有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知不觉间对宋宸流露出来的宠溺，习惯，亲昵。 宋宸的心却是随着沈景修的话一点点颤抖起来，发痒的战栗，在这个时候，沈景修跟他在一起，能让他莫名的就安心下来。 也恰恰是因为沈景修的话，能让他的心又再次发生了无法阐述的悸动，这么认真的……拒绝吗？只是靠着直觉宋宸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不是自己拒绝了沈景修吗？ 怎么变成这样，心为什么会牵引着喉咙里都发紧。 “我现在也是宋宸，没有人能改变我。”宋宸定了定神。 “嗯，你很棒。”沈景修闭着眼笑出来，“那个时候，你恨不得吃了我。” “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过去点点的片段在脑子里回闪，宋宸看着从副驾倒过来半躺的人突然问，“你的副驾驶，为什么那时候不让我坐？” “因为那时候，你不是宋宸。” “那如果我就不是宋宸呢。” “那就让它一直空着。” 宋宸突然不再出声，车门上也传来敲打的声音，要动静不大，又要弄开保险系数这么高的车，确实也为难他们了。 “这次要是我们出去了，你就……” “等出去了再说。”宋宸打断他。 “我就说一句。” …… “你就好好过日子吧，我不跟你搅和了。” 宋宸渐渐捏紧了和沈景修握在一起的手心，沈景修感受到力道手指动了动拍了拍宋宸的手背。 “我说完了，就这一句。” “……你刚刚把我亲了就跟我说这种话？”宋宸视线一直落在前方的停车场入口，有些机械的轻轻开口，一直是因为等着宋潜的人过来，这时候却是不太敢低头看沈景修。 这么多事情过去，这一股子害怕心慌的劲头比起初见沈景修时却有增无减。 “你可以亲回来。”沈景修声音不大，平平的开口，话里听不出来语气。 “你亲了我不止一次。” “那你就把你的东西都讨回去。” 宋宸把沈景修的手捏的变形，半躺着的人也没吱声。沈景修不是那种会拐些弯弯道道的玩欲情故纵的人，他认真起来说的话，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宋宸的心像悬在半空里，生生死死的走过一遭又一遭，现在却是这样，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我的命都有你的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前一阵子也想了很多，你过的好就成了，这样总是拉拉扯扯对你也不好。” “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车子在一阵子晃动之下，直接被撬开，车门被不大一声“砰”的打开。 “好了，直接下来走吧。”车门外站着三个人，后面的灰色帽子直接上来把刚刚射击用来的东西顶在宋宸颈上。 “你们是梁慎的人？”宋宸面不改色的看着人。 灰色帽子笑了一下，“还是个明白人，看来梁先生说的没错啊，你们确实是那种关系。” “我不是张临川。”宋宸偏了偏脖子，想离开顶的越来越陷进皮肤的尖锐物。 “你不是难道我是？”灰色帽子拿射击针剂的枪又把宋宸的头拍回来，“下车，别说废话，自己下车还是我让人现在就把你绑下来。” 宋宸想他们大概还是不敢太张扬，毕竟这样算是公共场所，他如果真的闹起来，他们也肯定是摆不平的，这么看，也就是一堆小混混。 “我真的不是，我是宋宸，宋家的次子。北京城里就那么一个宋家，你应该听说过。” 宋宸平静的出声，心里却揪的紧紧的，他们肯定是没有那种针剂了，不然也不会这样上来还跟自己谈话。 “你当我瞎还是当我们都没长眼睛？”灰色帽子一个用力把宋宸脖颈抵出血，另外上来一个人直接拿布紧紧扎住宋宸眼睛。 宋宸刻意的没有挣扎，是因为他权衡了以后觉得还是先顺着这些人的意思，不然会不会连累沈景修就不知道了。 “他不是张临川。”一直倒着没说话的人突然出声，“你们可以随便查一查。” 第七十五章 “他的右手有问题吗？之前他的右手骨折过，刚拆了绷带。”检查结果一出来，宋宸紧跟在医生后面问。 “有点儿问题。”医生把拍的片子放下，指了指片子的手肘骨骼上之前就骨折过的地方，“这里受到二次创伤了，之前愈合的骨裂又出现了一点儿。” 宋宸紧皱着眉头，一连串的疑问抛出来，“有多严重？还能不能完全恢复，会影响正常生活吗，会有后遗症吗？还有之前注射的东西报告出来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危险吗？” 他很少在人前失态，即使身处劣势，也会面不改色，现在就在一墙之隔的病房里躺得是沈景修。 是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儿却还是紧紧绑在一起没办法分开的人，是自己终于认定了的人，再也没办法那么冷静的不露分毫。 未知的东西最可怕，那些针剂还在沈景修身体里循环，万一是些危险的东西，而且伤了的骨骼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宋宸一瞬间就想了太多。 但最确定的就是，自己还是为他欢喜为他忧，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分坚定。 “你别太紧张，只是需要更加注意，骨裂很轻微，他的身体还不错，不会留什么后遗症，至于能不能跟以前一样就不好说了，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以后一定要好好注意了，他有没有什么过敏的药”医生一边开药一边询问了沈景修的过敏史。 “青霉素，他对青霉素过敏。”宋宸立刻接上。 医生点点头，“就这样，药开好了已经，他就是昏睡了而已，注射的药物是手术用的麻醉剂，从剩下的毫克计算，浓度加大了，不过他没中多少，睡醒了就能回家了。” “不用住院吗？”宋宸想了想，“好好观察一两个周什么的。” “……” 医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没必要住院还非要住院的，下意识抬头打量了宋宸，挺年轻清秀的一个小伙子。 “你是他什么人？” 宋宸怔了一下，心底跟着默念了一遍，我是他…… “有问题吗？”宋宸不答反问。 医生摇了摇头，“没事儿。他这个情况，过了这几天在病房待着也没什么用了，住在家里方便的多，平时生活上你们家人多注意注意，饮食上可以补补，蔬菜水果维生素也要配上，没必要住院。” “可是他的烧伤…..” “烧伤索性不太严重，也没有感染，定时换药就好。他至少也得睡到明天，到时候换一次药，然后过两天再来换药，千万不能沾水。” “会留疤吗？”宋宸想起沈景修那个好看的样子心里就揪心。 “留疤是肯定的，伤口好了可以用一些除疤的药淡化一下，烧伤的面积比较小，植皮的话完全没必要。” 医生有些诧异这个不大的伤口还牵扯到留疤的问题，“放心吧，伤口小，再说了一个大男人留个疤也没什么。” “记住了，谢谢医生了。”宋宸点点头走出病房。 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幸好没什么事儿，沈景修手肘的伤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找医生的话说，只要好好注意，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了。 如果以后他不能打球了，运动也不方便的话……不会这样的，要是不能完全恢复，可以去国外，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宋宸反复让自己不要再多想。 坐上病床边儿看见被包得厚厚的手腕儿还是没法移开视线，沈景修这个人，就是看好到连手指都修长，骨节分明。虽然包起来了，他还是仿佛能隐隐闻到那股子淡淡的烧到皮肉的味道。 宋宸将凳子移的近了一些，坐在沈景修的右侧，守着受了伤的地方。 高级病房的床也宽大很多，宋宸一手松松握住沈景修的右手，一手垫在脑袋下面头向下闭上眼休息。 鼻腔里都是被包裹的药味儿，沈景修连衣服都没换，安静的睡着。已经是中午了，快到初春的阳光是暖的，气温却还是那么冷，今天的天上竟然是清晰的，没什么雾霾的样子。 太阳透过窗户一大块儿一大块儿洋洋洒洒的晒进来，照在宋宸身上的时候笼上层儿浅淡的温柔。 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都能看见，高高低低的游荡，好像总是要在这种时候，才能得来贴近又温暖的相处，总是要有灾难才能靠在一起。 可是宋宸却再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这个下午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在上大学的时候遇到了沈景修，沈景修要比他低一级，他还是从前的样子，沈景修也始终是那个受人瞩目的样子。 他们就那么认识了，他们还是同一专业的，画面一转，他们就像后来自己跟沈景修常常一起工作的时候一样。 那样坐在一个屋子里偶尔熬夜赶图纸，然后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 沈景修还是会买一些中看却不好打理的花花草草回来，然后三天的热度过去，被他从地上，阳台，门口，甚至是垃圾桶里搬出来再重新种好。 明明是在上大学，怎么就这么住在一起了，梦里宋宸也还清楚着去想这个问题。 后来的毕业作品，沈景修交上去的是一个跟主题不符的设计图，是那天在他家看到的那些稿子，是一对戒指，男戒。 然后在毕业的那晚，一直酒量都不好的沈景修会喝醉，然后拿着设计图上的实物在家里对着他醉醺醺的说…… 说什么…… 然后呢？ 怎么不继续了？ “说……说啊……” 宋宸嘟嘟囔囔的声音被刚刚睡醒还对着他发呆的沈景修听见了。 “说什么？”沈景修听清了以后轻声接了一句。 说什么……说你爱我啊，说，说嫁给我啊…… 为什么不说，是不是连梦里也不能做到最后。 “怎么了？” 沈景修抬起左手食指推了推宋宸皱起的眉心。 熟悉的声音终于回来了，宋宸脱口而出“结婚啊。” 沈景修手僵了僵，看着宋宸从睡梦里伴着这么句话突然醒过来。 宋宸是被梦里的情形惊醒的，这个梦做的太好太理想，穿过了他曾经的心愿，也带走了他们之间一切的伤害，他确实是多想从第一次见他就能跟他在一起。 美好的东西就是不真实，所以到最后也不能给他一个结局。 沈景修收回手的时候，宋宸已经从懵懵懂懂中回过神来。 “你醒了。” “嗯。” 宋宸深深看了沈景修一眼，然后起身去倒热水，“饿了吗？先喝点水。” 沈景修脑子里还记得刚刚宋宸喊出来的那句话，“结婚啊”，跟谁结婚？他记得宋宸是要相亲的，突然不太适应起来。 明明是他曾经说过的，要是宋宸结婚，那么他会以朋友的身份宋最大的那份礼，而现在突然想到这儿，却连头也不想抬起来。 “先把药吃了。”宋宸将杯子递过去，按亮了手机屏看了看时间，有三个未接来电，之前他可以调成了静音，不想被人打扰。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也能一觉睡到现在凌晨两点，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这太不像他了。是因为梦里太美，还是因为终于能踏实的在这个人身边睡着。 沈景修接过杯子，从宋宸手里拿过药就着水咽下去，“你一直在这儿？” “嗯。”宋宸这次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留下照顾你，本来医生说你明早才能醒，结果现在才半夜你就醒了。” “你家里那边儿怎么样了，这次的事情查清楚了吗？”沈景修刻意回避了一下问到别处。 “爷爷办事儿肯定没问题，我明天打电话问问，手机静音着没接到电话。”宋宸起身把窗帘拉上。 “你要不要，先回家，我这儿也没什么事情了。”沈景修看着宋宸弯腰压着被角。 “我也没什么事儿，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宋宸顿了顿，“明天你出了院，就直接住在我家吧。” 沈景修第一反应就是宋宸家里因为过不去，或者是宋宸自己觉得抱歉然后让他搬进宋宅，因为他的行动不便负责他的吃喝。 “还是算了，虽然宋叔叔宋阿姨都很好，但我伤的也不重，没必要费这么多心思，我心领了。” 沈景修不自觉的就想到陈圆催了宋宸好几次相亲的事情，要真去了，说不定谈婚论嫁的直接在家里来了。 他是真的希望宋宸过得好，但是这种事情他还是能避则避吧。 “等我活动方便了，就去你家看叔叔阿姨。”沈景修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宋宸。 “我的意思是，住进我家。” “我自己的房子。”宋宸补充道。 沈景修花了两秒才想明白宋宸的意思，这是……同居？ 他们有好到这个地步吗？虽然以前也常常住在一起，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没想让你照顾我，我也没受什么伤。” 沈景修垂下头想了想，仿佛在组织措辞，“你知道我这个人，我也没想你补偿我什么的。更何况，我们虽然没什么别的关系，但是你是知道的，关于帮你这事儿，我们都不用见外，我说过我的命也有你的份。” “你的命也有我的份，是不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宋宸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嗯。”沈景修微微抿唇。 “那我要你。” 宋宸漆黑的眸子里是沈景修许久未见的，一如曾经的温润，却还夹杂着一些更为深刻的东西，那是经历了时光打磨和生死纠缠的绵长执念。 第七十六章 沈景修闻声直接僵了僵，宋宸还是那个随意放松的姿态，就那么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什么叫……那你要我？ 要我，是，什么意思？ 沈景修不傻，更何况他对宋宸，宋宸对他，都有过这种心思，他明白这是说的什么。 可这剧情不太对，之前明明还不是这样的，不过是昏迷了，睡了一觉，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想着他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过了一两秒又睁开眼睛，原来是真的，惊得他瞳孔都缩了缩，宋宸还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宋宸。”沈景修稍稍平复了心里的震惊和疑虑。 “嗯。”宋宸侧过身子坐在床边儿。 “我睡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么？”沈景修问的一本正经。 宋宸好像是还认真的想过了才回答，“梁慎和那伙人都在审讯，具体情况我得明天联系了再问，今天太晚了。” 沈景修点点头，那就没什么问题，那么…… “你说的那句话，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沈景修却突然觉得不好开口起来。 “你想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宋宸反问。 沈景修这个有些吞吞吐吐又像是害羞的感觉突然让他想起来那天在沈景修家里，沈景修以为他们一夜*，然后羞恼的不敢抬头看他。 这个样子他还就见过那么一次，这些事情沈景修至少也比他高太多段位了，他自己才是什么也动过真刀真枪的，却反而是沈景修自己提起来这么……不好意思。 “就是……”沈景修怎么都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太对，要我的人？要我跟你处对象？ “就是什么？”宋宸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 “就是咱俩在一起。”沈景修选了个他觉得中肯的说法。 “在一起干什么？”宋宸微微勾了勾嘴角。 看着沈景修有些为难的回答宋宸没忍住的得逞一般的笑意在病床上的人眼里却成了明晃晃的勾引意味了。 明亮黑润的眼眸里盛着温柔专注的笑意，很多次宋宸拿这样神情跟他他的身后左右，在他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那时候自己有时候在意了，有时候却全然不知，然而在意了也就只是在意了。 可能潜意识里，宋宸春去冬来的陪伴也让他觉得这个人不可能离开。 有了肯定，人也自然倦怠起来，一拖又拖，从来不敢也不想追根究底，就想着这样过下去就好。 直到后知后觉了才知道宋宸的存在有大么重要，要不是方清哲当初的那一步他还不知道宋宸原来从来都没有在他心里仅仅只是充当朋友兄弟的位置。 而是更重要，更心疼的，最不忍他受伤却又被自己伤过的位置。 沈景修拉了拉宋宸的手示意他俯下身，宋宸从善如流的一手撑在枕头旁一边儿压低了身子。 沈景修被宋宸这么顺从的举止更加确定了那句话的意思，虽然是一开始就明白，但总觉得太过不真实，直到伸手就能扶住眼前人的腰，手里实打实的触感才让他发自内心的安下心来。 “在一起吃饭，起床。”沈景修将宋宸的身子压的更近，偏过头贴着宋宸的耳朵低声说，嘴唇都若有似无的触上去。 宋宸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刚刚那个冗长却没有结果的梦，那个一起生活的样子就被沈景修简简单单的两个词儿概括了。 等宋宸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俩人的姿势暧昧，即在咫尺的脸五官深邃，眉骨眼睛和鼻梁有些像西方人，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仍然那么好看出众。 比起七年前初见，自己给他面试时的自信满满，帅气潇洒，现在更多了太多的稳重和深沉，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能将你的目光都吸引进去。宋宸就在这样难以移开的神色里，渐渐有些羞怯。 熟悉的气息就在旁边，只要在靠近两厘米，就能贴在一起，一到来真的了宋宸就有些怂了，嘴上逞能爽快爽快逗一下都没事儿，一到真的靠近了，没出息的铁定还是自己。 从前就知道，对这个人的靠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个时候……这个距离近的有点儿犯规是不是，宋宸不自觉的就想起之前好几次亲密的接触。 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回闪到那天在车里，那是他们之间最贴近缠绵的一次亲吻，沈景修的手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很烫，风从衣服被撩起的缝隙灌进来，自己的背很凉，仅仅只是抚摸就能让他难以抑制的起了反应。交错的体温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呼吸也是这么近……那现在是不是应该，接个吻？ 自从宋宸明确了心意就不觉得这些靠近有什么好再去推脱的，之前是因为没想好，可现在他认定了，就这眼前这个人，他再也不能跟他分开了。 生死都走过，误解牺牲也不怕，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够过去，只有这个人，怎么样都是不会过去的，不是自己紧紧跟着他，就是他紧紧抓住自己。 “是这个意思吗？”沈景修突然出声。 宋宸一惊，顿了顿回过头，俩人的鼻尖儿都碰在一起，他还能感觉到沈景修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宋宸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嗯。是这个意思。”宋宸突然有点儿紧张的跟沈景修对视着。 不过几眼就败下阵来，看来不管怎么样，实战都不可能比他镇定，沈景修突然又抬头凑近了一点儿，宋宸以为这是要接吻，下意识的闭上眼。 结果沈景修只是错开了脸，将放在宋宸腰上的手收回来拨弄了一下侧面的头发，然后挑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儿出来，然后又躺了回去。 “你这个毛衣起球吗？”沈景修将小白点儿还故意给宋宸看了看。 宋宸都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原本以为是俩人第一次正经明确的亲吻，结果…… 沈景修自然是看出来宋宸刚刚神情里的意味，都是男人，那眼光心里八成是想到一边儿去了，而且靠的那么近，他也有些心猿意马，但就是也想逗逗宋宸。 以前他也常常逗宋宸，能让他笑，也能让他无可奈何，还能……宋宸会不会哭，他不知道，也许不会，宋宸很坚强，而且是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是不会哭的。 以前在商场上栽了跟头他也只会想怎么样能反击，怎么样能反败为胜，至于哭，认输，至少自己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不过自己也再不会让宋宸吃苦。 “不起球，这不知道在哪染上的。”宋宸直起身子过了会儿才长舒口气应到。 “宋宸。” “嗯。” “那咱们是在一起了吗？”沈景修问。 “你说呢。”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真实。”沈景修拉了拉宋宸胳膊。 “怎么不真实？” “不知道。”沈景修想了想接着说，“就觉得咱们之间挺多过不去的坎儿，我只是昏迷了十来个小时，怎么醒来你就跟我在一起了。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事儿？” 宋宸笑了笑，自己怎么能告诉他，是因为他知道原来自己还会吃醋会紧张，会害怕沈景修会跟别人在一起，就像昨天看到的那个女人一样，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甚至有一天会像自己一样，被催婚，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过生活，他不敢想这一点。 或者说是因为看着沈景修义无反顾的为了他一次次的涉险，真的相信了沈景修也把他放在心口上，甚至容不得别人一丁点的诋毁。 “我记得你要相亲了是吧。”沈景修看着宋宸的侧脸就想起来刚刚听到的那句“结婚啊”，还有自己以为是住进宋宅时的疑虑。 “嗯，已经见过了。” “那，那个女人怎么样。”沈景修问的也毫不扭捏。 “很年轻，脾气不做作，时尚，算是可爱的类型儿吧。”宋宸回想着那天那个走路时背包上的挂件都叮叮当当作响的女孩儿概括着。 沈景修倒是没什么吃惊和反常的举动，淡定的顺着宋宸的手臂一点点握到手指，然后一根一根的轻轻捏起来。 “结果呢。”沈景修不经意的开口。 那天的相亲是被萧铭悦打断的，说起来，他也确实在那之后都没接到萧铭悦的消息了，可能就是一时兴起吧，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冲动而已。 沈景修明显发现宋宸走神了，在想事情，“那天发生什么了？” “啊，没什么。”宋宸应到，“那天的相亲被一个朋友打断了，然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那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跟别的女人相亲，你就不吃醋吗？”宋宸想着那天的事情，萧铭悦说的话，继而就发现沈景修平平淡淡的样子问道。 “你知道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不会吃醋吗？” 沈景修敛眸，捏完了宋宸的手指，开始捏捏掌心，“你有你家里的事情，宋家要让你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宋宸盯紧了他的表情，沈景修却是沉稳的开口，不大的声音在夜里两点多的病房里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清晰回荡，打在宋宸的胸口。 “其实以前，宋哥也问过我这个话，在海南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看上你了，我说是。他说我喜欢你，那我能让你过得开心吗？” 沈景修一直看着宋宸的指尖拨弄，连头也没有抬，“我说，我会学着让你开心。我说，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过去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伤感，宋宸感觉沈景修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语调里却有着深深的情愫。 “他还问我，要是你结婚我会怎么办。” 沈景修嘴角浅浅的勾了勾，就像当初回答时那样想笑的温柔，可最终还是变得牵强。 “我说那就结吧”沈景修这才抬头看了看宋宸，“你要是真结婚，那我就作为朋友送你最大的那份礼。” 第七十七章 宋宸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他没有想到宋潜能跟沈景修提起这些事儿，更没想到沈景修能给出这样的答复。 也是这时候他才真的意识到，沈景修跟他完全不一样。 像从前，他喜欢一个人就想要跟他能够靠多一点再多一点的相处，像现在，他更要能够一起生活，一起再也不分开。 而沈景修却不是这样，沈景修喜欢一个人，有些笨拙，有些后知后觉，甚至有些单纯。 他喜欢一个人，比起自己的*，更多的是将对方放在首位。 他可以一个人承受分离，也可以自己过生活，只要对方过的好就好。 这种想法宋宸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他能知道沈景修对他是真的，可常人不都还是想要长相厮守这种事儿么。 “你还真是崇高。”宋宸的话里听不出来喜怒。 沈景修突然笑出来，“你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前途未来，我怎么能那么自私。” 语罢他收回捏着宋宸的手，单手枕着头看向白的惨淡的天花板，淡淡的开口。 “更何况，这种事情，不都是讲究的你情我愿吗。你要真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就非要结婚，或者就非要跟别人在一起，我除了祝福也给不了别的东西了。” 宋宸不知道是因为沈景修曾经也为人动过心，所以才看的那么开，还是因为历经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就算现在来了喜剧收尾却仍旧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模样。 “你现在这样，才跟你的年纪比较符合。”宋宸说。 “我现在什么样子。”沈景修还是看着天花板接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气横秋，头头是道。”宋宸觉得心里有点儿空空的没着落。 这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总觉得沈景修心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他丝毫不怀疑沈景修对他的感情，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时候你有点儿像个孩子。”宋宸看着床上神色沉着的人。 “除了我爸妈，大概就只有你会这么想了。” 沈景修将手臂展开，手背拍了拍病床，自个儿还挪了挪位置空了一半出来。 高档病房里的病床本来就挺大的，现在这样一让，地方完全足够让两个人大男人靠在一起睡着。 宋宸稍微踌躇了一下，就抬手关了灯，这才脱了毛衣只穿着里面的衬衣和裤子进了被子。 被窝里是满满的余温，很暖，他动了动脚把被子盖好这才好好躺下来。颈窝刚好被沈景修的手穿过来，往上一搂抱着他的肩就将人按在自己身上。 宋宸还有些担心他的右手，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动到，侧躺着半个身子都压在沈景修身上，胸口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黑暗里沈景修的呼吸安静平缓，宋宸却睁着眼睛没有睡着，手臂环过去轻轻搭在沈景修腰上。 就在他以为沈景修应该睡着了以后突然抱着自己肩的手往上覆在后颈上像给动物顺毛一样顺了顺他的头。 “我这辈子，就只能为你一个人这样了。” 他没有说这样是怎么样，但是宋宸听懂了，他是指无论感情，还是生死。 “睡吧，咱俩都睡在一起了，除了我，你什么都别想了。” 宋宸听了在黑暗里暗自笑了笑，突然就安下心来闭上眼睡了。 “我在医院……不用了马上出院了……” 宋宸模模糊糊听见有什么声音，蜷了蜷身子把腿架在旁边儿人的身上，半边脸都缩进被子里。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犯太岁啊，过年去烧香了没？”简嘉在那头把面条都吃出响。 “没烧，也不用烧了。”沈景修进一步压低了声音，不吵到怀里的人。 这个姿势真的对人体的血液循环不太好，只是几个小时，他就觉得被枕着的左臂发麻。 可是这是他们走了这么久才能平静安慰的睡的一觉，他就是想把宋宸实实在在的抱在怀里，这个拥抱，来的太不易。 “你干嘛呢，怎么突然这么小声？” 简嘉满腹狐疑，每次在医院里接电话，沈景修都能让他的八卦心暴涨。 “还没起。”沈景修力所能及的简单了事。 “不对劲儿啊，你不是一个人？怎么感觉你跟做贼一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简嘉的脑子里立马就跑了好几圈儿，把沈景修的八卦都翻了一遍。 “嗯。” “woc！行啊你，你每次都卡着点儿在医院泡妞是吧。” 简嘉突然放大的声音惊得沈景修把手机都拿远了一点儿。 “是宋宸。”沈景修纠正了简嘉泡妞这个说法。 简嘉一口面进了嘴里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赶紧问了句，“你们终于上床了？还是在医院？制服play？场景play？有个性，我喜欢！”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景修有些无奈。 “那是怎样？” “只是……” 沈景修刚想说什么才发现问这话的人是宋宸，正抬着头睡眼有些朦胧的看着他，生生转了口，“把你吵醒了。” 宋宸从沈景修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难得的不想起床，身边的人让他太放松，他以前也曾经想过太多次能跟他相拥而眠。 这就跟梦想成真没什么区别，想要多贪恋一分，即使知道他们还会有很多个日日夜夜。 “嗯，我只是不想起床。”宋宸下意识回道。 “那就再睡会儿。” “别了，今天还有好多事儿要处理。几点了？”宋宸撑了个懒腰。 沈景修这才看了看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十点十分，起吧。” “就这样吧，人事调动也不是坏事儿，说不定你还分个好差事，我这儿还有事儿，周末出来聚。”沈景修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简嘉还有些不太适应，刚刚他听的真真切切，这俩人，是真的搞上了？ 可能是他也太久没见过沈景修跟宋宸之间能和平相处了，所以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也挺好的，他以前就觉得，这两人就应该在一起，生生死死都能纠缠这么久，要还是不能在一起，那就没天理了。 不过，连沈景修这人都有个着落了，自个儿还是孤家寡人，我也想抱着小娇妻不起床啊...... 简嘉觉得嘴里的面都没打电话之前那么好吃了，货真价实的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沈景修跟宋宸草草的洗漱完就办了出院手续，车昨天早就被人开了回来。 宋宸正坐在车里给宋潜打电话询问昨天的事情最后准备怎么处理。沈景修在一旁从车里翻出来烟盒抖了抖掉落根香烟出来，拿着就开了车门出去。 宋宸看了一眼没阻止，沈景修抽完一支烟，才看见宋宸放下手机，找了垃圾桶扔了烟把子才折回来。 “宋哥怎么说，现在去你家还是警局，我跟你一起，这事儿我也是当事人。” 沈景修坐进车里还开了窗子让身上的烟味儿散出去。 宋宸直接把车开回家，“回家。” 一路上俩人都没说话，沈景修从侧视镜里看着一直跟在后面的两个车，一直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可又没什么别的意思便问了句，“宋哥安排的人？” “不是，是我爷爷安排的人。”宋宸应到。 沈景修是很厌恶烟味儿的，所以他自己除非是焦虑的时候，其他时候从来不碰这个，因为就算是他自己身上染了烟味儿被自己闻到都会觉得不爽，他就是这样苛刻。 那他现在，刚刚，甚至是昨天晚上，都在想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焦虑。 “爷爷都出马了，看来这次没这么简单啊。”沈景修抬手揉了揉宋宸的脑袋。 熟悉的举止再一次被唤起来一遍遍温习，宋宸觉得很受用。果然，自己还是喜欢跟他靠的近一点儿。 “你在想什么？”宋宸把车停好，跟沈景修往门口走过去。 “想你。”沈景修就像是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宋宸停下步子，“你心里有事。” 沈景修也顿住身形，却没回头，僵持了好几秒，宋宸走上前抬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心里有事。” 沈景修穿过宋宸的身影，从这里可以直直的看见宋宅的大门口。 “宋宸。” “嗯。” “你想好了吗？”沈景修收回目光垂眸看过去。 “想好了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要跟家人坦白我们的关系，以后可能我们得不到祝福，会影响你的名誉，宋家的名声。” “这些你都想好了吗？” 沈景修不急不缓的抛出来这些话。 宋宸怎么也没想到，沈景修心里那丝焦虑又是因为他，因为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为他想的周全。 “现在还没想好，我现在只知道，我想要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这一辈子，也是再没办法这样对一个人了。” 宋宸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接着走，“我没你那么崇高，我想做什么事情，我就必须要做到。” 沈景修错了一步落在宋宸身后，看不见说宋宸说这话的表情。 他没听过宋宸表白，唯一的一次就是出意外那天，被他的逼问而随口甩出来的话，可是现在这话，却让他觉得比任何情话都要好听。 宋宸见沈景修只跟在身后不再说话，突然笑了笑，站在门口回过头说，“其实，我七年前就想过了这个问题，不然你怎么会跟我家的关系那么好。” 第七十八章 沈景修站在门口看着宋宸开门，一时有点儿恍惚。 七年前…… “我都说了不用买东西。”宋宸歪着头看了看沈景修手里提的好几个袋子。 “不太好吧，我这是第一次去你家。” 沈景修虽然不紧张，但礼数还是要周全。 “我们家挺好相处的，以后你还要常来，难道每次来都得买这么多东西？” 宋宸开门的手都兴奋的有些微微颤抖。 那时候俩人刚刚从上下级的同事关系，变为朋友，可也还没到好朋友的程度。 他来来去去的说了多少遍，甚至刻意找了机会让宋潜给沈景修帮了个小忙，才把人给说服了弄进自己家做客。 沈景修笑起来，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就小有成就的年轻人，浑身都是挡不住的自信和感染力。 “要是真的吃惯了你家的饭，说不定我就真的把你家的门槛儿都给踏平。” “我恨不得你住在我家。”宋宸开门的一瞬间低低的说了一句。 “什么？”沈景修问。 “没什么，进来吧。”宋宸摇摇头。 …… “愣着干什么，进来啊。”宋宸开了门站在玄关处叫了叫身后慢半拍的沈景修。 沈景修低头换鞋的时候凑到宋宸耳边低声说了句，“比起你家里的饭，我更喜欢你做的。” 宋宸回过头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景修怎么冒出了这么一句，就听沈景修对着他又说了句。 “我现在是真把你家的门槛儿都快踏平了。” 宋宸这才想起来，第一次带沈景修回家时说的话，纵然已是隔世，自个儿的心境却还是一如当初。 “这回儿你是真要住进我家了。”宋宸顺手拿走了沈景修的外套挂好。 “噌……噌……噌……！” “沈哥哥！”随着能让整个一楼二楼都听见的欢快脚步声，然后直撞进沈景修怀里的是有好一阵子没见过的小丫头。 “筱筱，你也在。”沈景修弯下腰把小丫头脸上粘的奶油抹掉。 “嗯！爸爸最近太忙了，我就住到爷爷家了。”小丫头吸了吸鼻子往沈景修手里蹭了蹭。 宋宸跟沈景修使了个眼色，便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小叔跟你沈哥哥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说，等弄完了再陪你玩儿好吗？” 小丫头狠狠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们是不是要找太爷爷？” 爷爷？ 宋宸跟沈景修对视一眼，低头问小丫头，“爷爷回来了？” “是啊，太爷爷在二楼的书房里跟爸爸说事情，让你们回来了就上去。” 小丫头还伸手拉着沈景修的衣摆，往下扯了扯，沈景修就蹲下来，小丫头对着他耳朵悄悄的说。 “你跟小叔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小叔都不怎么搭理你，现在还对你笑了呢！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沈景修笑了笑，拍拍小丫头的背也学着小丫头的样子对着耳朵轻轻的说了一个字，“是。” “啊！真的啊！”小丫头刚刚欢呼起来就立马双手捂住了嘴，眨巴着大眼睛好像刚刚那些话会因为这个动作被咽下去。 沈景修站起身又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尖儿，“这是我们的秘密，等沈哥哥忙完了我们再说。” “好！”小丫头还伸出小指勾了勾沈景修的小指，把拇指顶在一起，“盖章！好了。” “走吧。”宋宸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依依作别出声提醒道。 沈景修跟宋宸上楼的时候，还是问出了声，“爷爷都回来了，我去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 “你没听筱筱刚刚的话吗，爷爷说的是让‘我们’去见他。”宋宸在上完了楼梯以后握了握沈景修的手臂。 沈景修轻松的扯了扯嘴角，他倒不是怕什么，眼下也不是坦白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重点是在宋宸的安全问题上。 连爷爷都回来了，可想而知，这次的动静绝对不是平时的小混混随便绑个架或者劫个财这么简单了。 “爷爷。” 宋宸推开门就看见书房的木椅上坐着的人，鬓角早已是银丝错综交杂，但是身子骨一看就很硬朗。 老人家常常都是有软垫有沙发不想坐，偏偏喜欢硬质的躺椅或者木质的椅子。 精神也是意气风发，好像随时都在百步穿杨的状态。 “爷爷好。” 沈景修自从进了宋家，跟宋家人打交道，老老小小都是对他满意的不得了，就差把他当成自己亲孙子，亲儿子了，就连爷爷的称呼也是跟着宋宸叫着。 “你们先坐下。” 宋老爷子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孙子和自己认的孙子双双在沙发上坐下来才直截了当的开口。 “这次的事情，直接捣出来城东的一个流氓头子，具体的过程我也清楚了。” 老爷子端起茶缸吹了吹咽下一口。 宋宸跟沈景修现在心里都有些茫然，他们从来不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 更何况，根据宋宸所能得到的信息，那就是只有梁慎跟他有直接联系，可梁慎怎么就跟这号人搅在了一起。 “他们作案的目的，是打算倒卖人体器官，在你之前也只才进行过四次交易，但都是些乞丐或者残疾人，得手很容易。所以也低估了你，而且经验不足，没有得手。” 俩人听了这话，心里具是一惊，沈景修的后背都快迅速升起一片凉意。 宋宸有些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车上听到那个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对着梁慎发火一般的那句“把你全身上下所有的零件一件件拆开了卖”是真的…… 这些事情他们这些普通正常人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沈景修前倾身子左手撑着膝盖头半垂下去，宋宸从侧脸都看出来他的失神。 “余党都清理干净了吗？” 这话的沈景修问的，他失去了他一直注重的礼貌问题，问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看着宋老爷子。 “清理干净了，昨天晚上你陈叔亲自指挥带着人一窝端了。”老爷子放下茶缸，不急不缓的开口。 “不过为保险起见，我已经安排了人这个月都会跟着你们，以防万一。” 沈景修点点头，还是垂着脑袋。 “爷爷具体是怎么回事儿，给我具体说说吧。” 宋宸一想到他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些人眼里，就是一堆标了价码的器官，而且还存在着被刨开肚皮，挖取内脏的风险，就忍不住的恶心。 “黑白道儿上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你只要知道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宋老爷子对小辈也算是向来都有惑必答，然而这次却难得的回避了这个问题。 宋宸不是这上面的人，但也或多或少明白些道理，有些事情本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反正爷爷都出马了，安全肯定是没问题了。也不再追问，转移了话题。 “那梁慎会怎么处理，那群人会怎么处理？梁慎怎么会找上这些人来针对我？” 宋宸问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宋老爷子知不知道张临川跟梁慎的关系，爷爷肯定什么都知道，知道的比他多太多了。 “他们干了八票，只得手了四次交易。”宋老爷子说这话时也微眯了眼，锐利的目光丝毫不为时光所磨灭。 “没得手的原因是，药剂使用和手术方式不当，把人直接给弄死了。梁慎欠了他们高利贷，还不起，就给他们做了帮手。” 宋宸知道是自己在梁慎恶意纠缠不休的时候，把梁慎干的那些缺德事儿给散出去，让梁慎丢了工作丢了虚有其表的医德，可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歉的。 梁慎这种人就是活该，张临川就是被他给折磨成那样儿的，但他没想到梁慎可以到没有人性的地步，为了钱，还是为了报仇而已？ 太可怕，还没等宋宸开口，沈景修就问了出口。 “他们这辈子还能出来吗？” 沈景修知道现在这些人肯定已经被关押了，但是他现在完全是吊着心，刚刚爷爷给的答案，太让他后怕。 “他们有些人已经结束这辈子了，剩下的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们了。”宋老爷子稳稳的出声，沧桑的声音却丝毫不弱气，仍旧那么有底气。 沈景修松下口气，“那就好。” 宋宸伸手顺了顺沈景修的后背，只是关系好的人之间相互安抚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宋宸做起来也是大大方方。 沈景修却能知道宋宸不是在安慰他让他别害怕，而是在告诉他，“我没事，我也不会有事，放心。” “爷爷，这次的事情让您担心了。” 宋宸仰起头看着宋老爷子，年轻的脸庞让人熟悉也不太熟悉。 宋老爷子看着宋宸的模样，就起身走近了，宋宸立马站起来，宋老爷子握住宋宸的肩捏了捏。 “这身板儿太不经事儿，得多练练，多吃点。” 老人家也许是年纪大了看的也宽了，对于宋宸跟张临川的事情，非但没有过多的疑虑，因为是不是他自个儿的孙子，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而且之前见宋宸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每每宋宸听到这些相似的话，心底里就暖的让他觉得冰都能化。 “我最近坚持练着，过不了多久身板儿就硬朗了。” 宋宸在家从小到大总是听话又处处自律严谨的，直到认识了沈景修才慢慢的改变。 此时他冲着宋老爷子抬手做了个出拳的动作，“爷爷教的基本功，我从小练到大，足够我用一辈子了，不会再让人有机可乘。” 宋老爷子听了直乐，拍了拍宋宸的腰，“这身子骨底盘不稳，得下下狠功夫。” 沈景修站在旁边，看着这爷孙俩都还能笑出来，也知道这事儿是真的揭过去了，只是宋宸，真的不能再受伤了。任何一点儿威胁也不行。 “这次你等于是救了小宸一命，想要点儿什么奖励爷爷都满足你。”宋老爷子转过头问沈景修。 “爷爷别这么说”沈景修连连摇头，“我跟宋宸之间，不存在什么救不救的，爷爷你也知道宋宸跟我……” 沈景修微微一顿，接着刻意端着腔调说，“那可是过了命的兄弟，挡一下算什么，我们可是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 沈景修说完看了宋宸一眼，宋宸心领神会。 并没觉得沈景修的说辞有多不快，反而他们都是因为知道要珍惜，所以才不会冲动，不会充满了猜忌，所以他才能听懂沈景修话里的话，冲着沈景修微不可闻的弯了弯唇角。 宋老爷子被沈景修刻意的腔调逗得直乐，“是啊，你们是过了命的兄弟。可那是你们两个小辈的事情了。” 沈景修不解的看着。 “我作为长辈，只是想做点我长辈想做的事情。” 宋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庄重又诚恳，“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还有上次海南的事情，我听宋霖也提过。就当作我为自己的后人道个谢，小宸谢谢你的照顾了。” “不敢不敢，爷爷，我当不起。而且，平时都是宋宸比较照顾我。” 沈景修是真的敬佩宋老爷子，宋老爷子的一生活的太精彩，不管哪一个时段的履历都能让人钦佩。 而宋霖和宋家人给他的关心和照顾也都是真的情谊，他从未想过谢谢这些字眼。 是他要感谢宋家人，有这么好的宋宸让他认识。 他现在想的也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让宋宸一直平安快乐就好。 “你小子跟我见外是不是？”宋老爷子板起脸。 他是也真的喜欢沈景修这个年轻人，他们除了能切磋棋艺，还能一起品品茶，相处之间，玩笑也是时常能开起来。 但单就看上去而言，比起跟宋宸的相处看上去还要亲近几分。 “不是爷爷，你看我都叫您爷爷了，您还跟我谢来谢去，这不合适。而且真要谢，我还得谢谢宋宸，他跟我这您都清楚，而且我一个人在北京城，吃了宋阿姨做的多少顿饭了……” 两年前那场意外爷爷也是知道的，他不能提的太明白，但是宋老爷子心里肯定都是有杆秤的，明白他的意思。 “一码归一码，你们小辈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只管我的事情……”宋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 “这么说那我爸妈也要给你们家道谢了……”沈景修也直接□□了宋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摇了摇头，拐杖作势打了下沈景修，“你这个伢子就要跟你爷爷对着干是不是，想要什么赶紧说。” “我就想宋宸以后跟这些危险的东西八竿子打不着就够了。”沈景修不再打哈哈，认认真真的看着老爷子。 “唉”老爷子轻叹口气，“这个要求不算，这个已经实现了。” “那，我真没什么想要的了，爷爷，我真不缺什么。”沈景修面露难色。 “那我柜子里的那把枪，你还想不想摸了？”宋老爷子想了想突然问。 这话出来连宋宸都睁大了眼睛，那把枪爷爷可是从来不让人碰的，小时候他跟宋潜也没少看见爷爷的枪，有时候爷爷还能让他们看看，可谓独柜子那把枪从来不给人看。 宋宸隐约记得那把枪很旧却保养得非常好，只是见过一眼，就能感觉到那股子不同寻常的戾气。 也像是爷爷的不愿提起的往事，所以即使他问过了两次，爷爷还是无可奉告。 这也是他记忆里除了今天爷爷不作答的事情以外，唯二的一件爷爷从来闭口不提的事情。 对男人而言，帅气的机械总是难以抗拒的，沈景修听了也眼前一亮，他之前跟爷爷聊起来，有见过那把枪，只是没机会碰，老爷子宝贝的不行。 突然就像个孩子一样固执的连多看半分钟也不行。 不过，沈景修想了想沉下心一般出了声，“是不是不管什么要求都可以？” 沈景修是个好孩子，宋老爷子知道，所以也不担心他会提什么错误的要求，于是一口应下。 “嗯，只要你提出来，我就帮你完成它。” 沈景修如释重负的舒口气，“好。一言为定。” 第七十九章 从书房出来，沈景修和宋宸乖乖的跟在老爷子后面，刚一出来就迎上来小丫头跑过来，小丫头很会讨巧卖乖，一来就甜甜的叫了宋老爷子，撒个娇逗得老爷子高兴的不行。 吃饭的时候，宋霖出差了不在，宋潜倒是忙的从进了宋家就没见过，直到吃饭的时候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确实有些累的样子，脸色都透着些许疲惫。 吃饭的时候，陈圆做了一大桌子的次菜，对于这次的事情她缄口不提，但是心里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该说的该做的宋老爷子都已经说过了做过了，她也不想再始终让家庭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 可手头上却是忍不住的一个劲儿的往宋宸碗里夹菜，让宋宸好好多吃点，长长肉。 “景修啊，这次多亏你了。”陈圆又递了一把叉子和勺子给他。 沈景修也是没太习惯左手吃饭，在家里反正也没人看见，就拿勺子随便学着做点儿宋宸做过的粥和汤之类的。 但现在在饭桌上，连筱筱都拿的是筷子，他突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来摇摇头。 “宋阿姨您别这么说，真的担不起。” “小宸有你这么好的兄弟，也真是缘分。”陈圆对沈景修是越来越喜欢的紧。 筱筱费劲的把一块排骨的骨头拿勺子扒下来，然后用筷子夹着挑的七零八落的肉伸长了胳膊放进沈景修碗里。 “沈哥哥，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剥下来。”小丫头稚嫩的脸上一本正紧的。 宋潜看着都忍不住笑了笑，“筱筱，你这么喜欢沈哥哥？” 小丫头紧抿了唇点头，“对啊对啊。” “那你是喜欢你沈哥哥多一些，还是喜欢小叔多一些？”这话是宋宸突然问出来的。 “那不一样的。” 小丫头歪着头又认真的想了想，“沈哥哥就是……就是喜欢他，沈哥哥可有意思了，能陪我玩好多的游戏。小叔……小叔就是小叔！小叔就跟爸爸是一样的，这个是不能比的。” 小丫头还小，还不懂词不达意，只能想到什么尽力的描述出来，可却还是没说清楚。 宋宸不知道是怎么就来了兴致，追着问，“那意思就是小叔比你沈哥哥重要，沈哥哥可以不要，但是小叔不可以不要是不是？” “嗯！”小丫头急急地刚说出口才反应过来，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沈哥哥不能不要，我就要沈哥哥！谁也不许让沈哥哥不跟我玩。” 宋宸还没说什么，宋潜坐在小丫头身边倒是顺了顺她扎的高高的马尾，调笑道，“筱筱这么喜欢沈哥哥，干脆长大了嫁给你沈哥哥好了。” 宋潜少有的开玩笑，只有对着小丫头才宠溺的不行，可也丝毫不放松的有着严厉，这话说出来沈景修也知道是开玩笑，却下意识看向宋宸。 宋宸只是似笑非笑的回了一眼，小丫头也睁大眼睛，突然接着摇头，“不行不行！沈哥哥……反正就是不行！” 这回宋潜也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宋宸，宋宸已经低下头一心的盛汤。 “景修，要不你给我做干儿子吧。”陈圆开口道，“反正你也在我们家待了这么久了，相处的一直很好，我也想要你这么个机灵的孩子。” 说完看看宋宸，“小宸多你这么个兄弟是桩好事，我们也放心，你跟小宸就当亲兄弟一样。” 沈景修正喝着宋宸刚刚打好的汤，喝到一半突然停下来，透过碗瞟了一眼宋宸，宋宸还是低着头心无旁骛，认真吃饭。 慢慢的碗放好，沈景修突然觉得不太能面对陈圆，宋家人对他是真的像亲人一样，尤其是他在北京城里，孤身一人。在宋宸出了事以后的那一年多，也非但没有迁怒于他，反而还安慰他接受现实，跟他从心里面相互扶持。 现在自己却把人家儿子给拐跑了，短暂的沉默以后，沈景修抬头冲陈圆笑了笑，“我这不早就被爷爷认成干孙子了吗？当然也是您干儿子了。” 陈圆摆了摆手，“不是，我是指跟你家里人都找个机会一起吃个饭，看是安排在酒店还是就来家里我亲自给他们做饭。大家认识一下，然后正经的认个亲。” 沈景修听着渐渐也收起打哈哈的模样，陈圆这是要来真的。 “我认你作干儿子，信物我也准备好了的，这件事我也是跟老霖商量过的，之后看要不要办个酒，你以后就是我们宋家的人了。” 宋宸听到这儿也抬起头看向陈圆。 “妈，你什么想的这件事儿？”陈圆跟宋霖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处的人，现在这事儿干的，肯定是早有预谋。 “早就想过了，只是总是被别的事儿岔开，想着有时间再说。”陈圆放下筷子，目光又落在沈景修受伤的右手上。 “现在觉得，还是趁早办了吧，等老霖这次出差回来，我们就把你爸妈接过来。” “这么正式……那我回头先跟我爸妈说一下。” “嗯，是应该跟你家里人正式介绍一下，到时候我也去见个面，以后你爸妈跟我们就要常来往了。”宋老爷子开口道。 其实关于沈景修的背景，早在宋宸当初刚刚带他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就早已经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是个周边小地方的人，但是职业正当，能教育出沈景修这么聪明又有能力的孩子，家教一定也不差，而且沈景修为人人品也很不错。 虽然沈景修也是不在意到底是宋宸成了他沈家的人，还是自己成了宋家的人，但他还是想跟宋宸有个实至名归的身份。 “嗯，也不急这么几天，你跟家里人好好说说，回头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不方便的我让小潜去接他们也好。” 陈圆说完还补了一句解释，“我这儿得照顾筱筱，爸也在家里，走不开。” 这个诚意沈景修是真的感受到了，只是……宋宸倒还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开这个话题，始终一言不发。 有小丫头在，饭吃的也不算无聊，只是这个话题刚被小丫头的话打断了没多久，陈圆就又让沈景修的心蒙上一层儿雾。 “小宸，你上次你跟心蕊聊的怎么样？”陈圆突然问。 看着宋宸有点儿茫然的眼神，陈圆接着扩充了一下，“就是陈厅长的女儿，上次听说你们聊的还挺投机的，人姑娘对你印象很好，就是后来没什么音讯了，你到底怎么想的，给人个准话儿啊。” 宋宸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圆怎么总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事儿，不过回想一下，不吃饭的时候也总是提起来，逃都逃不掉。她倒也一直没把沈景修当外人，说不定就是看有人在，自己没法回避才问。 “嗯，见过了。”宋宸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沈景修碗里。 沈景修手不方便，这种照顾在他们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妥的，陈圆接着问，“我也知道你们见过了，然后呢？到底行不行，说个准话人姑娘也好放心。” 宋宸仔细想了想，那个年轻的女孩儿确实挺不错的，最起码不做作，人也大胆还心直口快。 “人挺好的，只是我们不合适。”宋宸应道。 “挺好的怎么不合适？你是不是没看上人家姑娘？” 陈圆皱了皱眉，“人姑娘可是对你评价很高啊。” “就是性格不合适吧。”宋宸想三两句糊弄过去，然而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跟妈说说，妈再重新给你留意着。”陈圆一看这是有门儿就赶紧追问。 “之前也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这些事儿，连个女朋友也没带回家过。” 宋宸每次对这些事儿都是绝口不提，要么就是转移话题，陈圆以前也不着急，自从宋宸重新回来以后，就一直放在心上。 就想着能有个人跟宋宸一起过日子，世事这么无常，看着宋宸成家她心里也放心一些，好歹有个人照顾他。 “我喜欢……”宋宸这次倒是破天荒的直面问题了。 陈圆期待的看着他，就想着自个儿儿子终于开窍了。 “长得好看的。”宋宸脑子里却是认真的想了想接着肯定的应道，然后又自然的忽视了陈圆的视线继续吃饭。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谁不喜欢好看的。”陈圆有些不满。 宋宸突然笑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看，得特别的好看才行，那种不管他在哪，周围的人都没他好看的。” 宋宸敛眸想了想，接着道，“还要能干，聪明，有想法，会玩儿，有乐子，连孩子都能带，很讨人喜欢的。大方有气质，品味好，个性有些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嗯，身材还要很棒才行，如果这些都有了，那他偶尔单纯点，笨一点儿我也能接受。” 沈景修听了宋宸一句一句的，不自觉的就勾了勾嘴角，这话一出来他就知道宋宸想的是自己。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宋宸对别人形容他。他低着头搅了搅喝到一半的汤，碗里浮起来的葱花绿油油的。 陈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起初好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宋宸说完那个表情，她一眼就明白了。 “小宸，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陈圆问。 “嗯。” “那怎么不带回来让妈看看，妈也就不这么急着给你安排别的姑娘相亲了。” 陈圆这时才把重点放在宋宸刚刚的话上面，“你喜欢的这个姑娘，看起来不错，就是听着性格不是很好，感觉……不怎么温婉的样子。” 宋宸听了笑出来，“这个姑娘，确实不怎么温柔。” “那她除了这些，还会做什么？做饭家务什么的，都会吗？是个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其实出身也不重要。这要人品好，家里都是正经人就好。” 陈圆一直张罗着宋宸找对象的事儿，现在有了眉目简直高兴的就差马上把人接回来看看。 宋宸忍着笑看了眼低着头不做声注意力好像全在碗里的沈景修，“他不会做饭，现在应该会一点儿了，不过做的不怎么好吃。家务也不会做，连个花都养不活。” 陈圆有些担忧，“这过日子还是要踏实会持家的，找个时间就带回来给妈看看，这些都是能学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妈也不反对，妈可以教她。” 宋潜倒是看出来宋宸看似不经意落在沈景修身上的目光，火上浇油的添了把柴火，“那就找个时间把人带回来吧。” “可是小叔可是……” 小丫头一直听着话紧紧盯着沈景修的反应，还以为沈景修是不高兴了。 “筱筱，把纸巾递给我两张。” 沈景修闻声就打断了小丫头的话，他还不想这么猝不及防的把事情捅出来，好歹也要好好合计合计。 小丫头看了看沈景修冲她给了个眼色，还微微摇了摇头，小丫头机灵的很，立马不做声了，只是嘴巴翘的高高的把纸巾递过去。 “好。我会找个时间把他带回来的。”宋宸应了刚刚陈圆和宋潜的话。 “那就好，妈等着。”陈圆满意的放下了心，虽然这个姑娘听起来有些不会过日子，可是虽说是搭伙过日子，感情也还是必不可少的，她也想宋宸能过的幸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景修年纪也不小了吧，有对象了吗？”陈圆话锋一转。 沈景修毫无防备的又噎了一下，“有了，我挺好的，宋阿姨就不操心了。” 他生怕自个儿说没对象，陈圆会给他介绍对象，毕竟刚刚陈圆和宋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那那么正式的认了干儿子，给他张罗对象也不是不可能。 陈圆颇为欣慰，“那就好。自己有数就好，不像小宸，让他见个姑娘，找个对象成家，就跟逼他干什么一样。” “宋宸挺有主意的，宋阿姨就放心吧。”沈景修觉得这顿饭吃的有些心惊胆战，只想平稳的结束。 好不容易吃完饭，陪着小丫头玩儿了一阵，碍着爷爷也在，小丫头没找到机会说悄悄话，也就眼睁睁的看着宋宸跟沈景修后来一起回去了。 “沈哥哥，你要跟小叔好好的啊。”走的时候小丫头突然冲出来拉着正在等宋宸开车的沈景修小声的说，说完了还回过头看了看大门口。 “会的，赶紧进去吧，小心感冒了。”沈景修捏了捏小丫头的脸。 “嗯！” 小丫头关门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留了道门缝儿看着宋宸把车开过去，沈景修都上了车才关门。 “筱筱很喜欢你。”宋宸看着前方的路头也没转的说。 “能感觉出来，也很喜欢你。小孩子心性都很单纯，有什么就写在脸上。”沈景修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宋宸。 “跟对我的喜欢不一样，她可是想长大了嫁给你的喜欢。”宋宸不咸不淡的说。 沈景修笑了笑，“可是她也知道我已经是别人的‘姑娘’了。” 宋宸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她真想嫁给你，我也会把你抢过来。” “我家的宋宸就是不一样，别人吃个醋大概就不高兴一阵子，耍个脾气什么的。” 沈景修凑过去摸着宋宸的头，嘴唇轻轻贴在宋宸耳朵上，呼出的热气惹得宋宸脖子上都麻麻的一片。 “我的宋宸吃个醋就跟加了血一样，底气更强了。” 宋宸微微撇开脸，“你说我脾气不好。” “好，我就喜欢你把我抓的这么紧。” 沈景修看着宋宸有些僵的举止，贴过去吻了吻脸颊，“好好开车，别想歪。” “嗯。”宋宸应下来才发现沈景修脸上带着有些得逞的笑意。 “你故意逗我？” “逗你什么？” “你……” 没办法，沈景修一靠近他就有些紧张，不过刚刚凑得那么近，他确实是突然想歪了那么一下下就被看出来了。怪只怪他经验不足，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就只跟沈景修一个人亲近过，还就那么几次亲了亲而已。 第八十章 此更为防盗章节，正文明早八点替换。 西游记白话文 第一回惊天地美猴王出世 这是一个神话故事，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俱芦洲。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块仙石，一天仙石崩裂，从石头中滚出一个卵，这个卵一见风就变成一个石猴，猴眼射出一道道金光，向四方朝拜。 那猴能走、能跑，渴了就喝些山涧中的泉水，饿了就吃些山上的果子。 整天和山中的动物一起玩乐，过得十分快活。一天，天气特别热，猴子们为了躲避炎热的天气，跑到山涧里洗澡。它们看见这泉水哗哗地流，就顺着涧往前走，去寻找它的源头。 猴子们爬呀、爬呀，走到了尽头，却看见一股瀑布，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猴子们觉得惊奇，商量说∶“哪个敢钻进瀑布，把泉水的源头找出来，又不伤身体，就拜他为王。”连喊了三遍，那石猴呼地跳了出来，高声喊道∶“我进去，我进去！” 孙悟空见没办法留下来，就拜别了菩提祖师，又和各位师兄告别，然后念了口诀，驾着筋斗云，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花果山水帘洞，看到花果山上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很是凄惨。 原来孙悟空走了以后，有一个混世魔王独占了水帘洞，并且抢走了许多猴子猴孙。孙悟空听到这些以后，气得咬牙跺脚。他问清了混世魔王的住处，决定找混世魔王报仇，便驾着筋斗云，朝北方飞去。 不一会儿，孙悟空就来到混世魔王的水脏洞前，对门前的小妖喊到∶“你家那个狗屁魔王，多次欺负我们猴子。我今天来，要和那魔王比比高低！ ”小妖跑进洞里，报告魔王。魔王急忙穿上铁甲，提着大刀，在小妖们的簇拥下走出洞门。 孙悟空赤手空拳，夺过了混世魔王的大刀，把他劈成了两半。然后，拔下一把毫毛咬碎喷了出去，毫毛变成许多小猴子，直杀进洞里，把所有的妖精全杀死，然后救出被抢走的小猴子，放了一把火烧了水脏洞。 孙悟空收回了毫毛，让小猴子们闭上眼睛，作起法术来，一阵狂风刮过，他们驾着狂风回到了花果山。从此，孙悟空便叫小猴们做了些竹枪和木刀，用夺来的大刀教他们武艺。没过多久，孙悟空觉得竹枪木刀不能打仗，两个猴告诉他，傲来国里肯定有好的兵器。 孙悟空驾云来到傲来国上空，念起咒语，立即天空刮起狂风，砂石乱飞，把满城的军民吓得不敢出来。他趁机跑进兵器库拔了把毫毛一吹，变成上千个小猴，乱搬乱抢，悟空见差不多了，把风向一变回了花果山。 从此以后，花果山水帘洞的名气就更大了，所有的妖怪头子，即七十二洞的洞主都来拜见孙悟空。可是，悟空却有一件事不顺心，嫌那口大刀太轻，不好用。有个通背老猿猴告诉悟空，水帘洞桥下，可直通东海龙宫，叫他去找龙王要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器。 悟空立刻来到东海龙宫，给老龙王敖广讲明了来这儿的目的。龙王不好推辞，叫虾兵们抬出一杆三千六百斤重的九股叉，悟空接过来玩了一阵，嫌它太轻。龙王又命令蟹将们抬出一柄七千二百斤重的方天画戟，悟空一见，仍然嫌它太轻。 龙王说∶“再也没有比这更重的兵器了。”悟空不信，和龙王吵了起来，龙婆给龙王说∶“大禹治水时，测定海水深浅的神珍铁最近总是放光，就把这给他，管他能不能用，打发他走算了。”龙王听后告诉悟空∶“这宝物太重了，你自己去取吧！” 孙悟空跟龙王来到海底，龙王用手一指说∶“放光的就是。”悟空见神珍铁金光四射，就走过去用手一摸，原来是根铁柱子，斗一样粗，二丈多长。孙悟空使劲用手搬了搬说∶“太长太长了，要是再短些，再细一些就好了。” 孙悟空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宝贝就短了几尺，也细了一圈。孙悟空看了看说∶“再细些就更好了。”那个宝贝真的又细了许多，悟空拿过来，见上面写着∶“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顺手玩了一会儿，觉得十分好用。 回到水晶宫，孙悟空又要龙王送一身衣服相配。龙王实在没有，但又害怕悟空乱打乱闹，只好敲响应急的金钟，叫来南、北、西三海龙王敖钦、敖顺和敖闰，兄弟三人凑了一副黄金甲、一顶凤翅紫金冠、一双藕丝步云鞋，送给悟空。 回到花果山，悟空才发现那根金箍棒竟可以变成绣花针一样大小，藏到耳朵中。一天，他宴请所有的妖王吃饭，喝醉了，在桥边的松树下睡觉，迷迷糊糊地见两个人手里拿着写有“孙悟空”的批文，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把他用绳索套上，拉起来就走。 那石猴闭眼纵身跳入瀑布，觉得不像是在水中，这才睁开眼，四处打量，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铁板桥上，桥下的水冲贯于石窍之间，倒挂着流出来，将桥门遮住，使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石猴走过桥，发现这真是个好地方，石椅、石床、石盆、石碗，样样都有。 这里就像不久以前有人住过一样，天然的房子，安静整洁，锅、碗、瓢、盆，整齐地放在炉灶上。正当中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石猴高兴得不得了，忙转身向外走去，嗖的一下跳出了洞。 猴子们见石猴出来了，身上又一点伤也没有，又惊又喜，把他团团围住，争著问他里面的情况。石猴抓抓腮，挠挠痒，笑嘻嘻地对大家说∶“里面没有水，是一个安身的好地方，刮大风我们有地方躲，下大雨我们也不怕淋。”猴子们一听，一个个高兴得又蹦又跳。 猴子们随着石猴穿过了瀑布，进入水帘洞中，看见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一个个你争我夺，拿盆的拿盆，拿碗的拿碗，占灶的占灶，争床的争床，搬过来，移过去，直到精疲力尽为止。猴子们都遵照诺言，拜石猴为王，石猴从此登上王位，将石字省去，自称“美猴王”。 美猴王每天带着猴子们游山玩水，很快三、五百年过去了。一天正在玩乐时，美猴王想到自己将来难免一死，不由悲伤得掉下眼泪来，这时猴群中跳出个通背猿猴来，说∶“大王想要长生不老，只有去学佛、学仙、学神之术。” 美猴王决定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神仙，学那长生不老的本领。第二天，猴子们为他做了一个木筏，又准备了一些野果，于是美猴王告别了群猴们，一个人撑着木筏，奔向汪洋大海。 大概是美猴王的运气好，连日的东南风，将他送到西北岸边。他下了木筏，登上了岸，看见岸边有许多人都在干活，有的捉鱼，有的打天上的大雁，有的挖蛤蜊，有的淘盐，他悄悄地走过去，没想到，吓得那些人将东西一扔，四处逃命。 这一天，他来到一座高山前，突然从半山腰的树林里传出一阵美妙的歌声，唱的是一些关于成仙的话。猴王想∶这个唱歌的人一定是神仙，就顺着歌声找去。 唱歌的是一个正在树林里砍柴的青年人，猴王从这青年人的口中了解到，这座山叫灵台方寸山，离这儿七八里路，有个斜月三星洞，洞中住着一个称为菩提祖师的神仙。 美猴王告别打柴的青年人，出了树林，走过山坡，果然远远地看见一座洞府，只见洞门紧紧地闭着，洞门对面的山岗上立着一块石碑，大约有三丈多高，八尺多宽，上面写着十个大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正在看时，门却忽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仙童。 美猴王赶快走上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明来意，那仙童说∶“我师父刚才正要讲道，忽然叫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来了个拜师学艺的，原来就是你呀！跟我来吧！”美猴王赶紧整整衣服，恭恭敬敬地跟着仙童进到洞内，来到祖师讲道的法台跟前。 猴王看见菩提祖师端端正正地坐在台上，台下两边站着三十多个仙童，就赶紧跪下叩头。祖师问清楚他的来意，很高兴，见他没有姓名，便说∶“你就叫悟空吧！” 祖师叫孙悟空又拜见了各位师兄，并给悟空找了间空房住下。从此悟空跟着师兄学习生活常识，讲究经典，写字烧香，空时做些扫地挑水的活。 很快七年过去了，一天，祖师讲道结束后，问悟空想学什么本领。孙悟空不管祖师讲什么求神拜佛、打坐修行，只要一听不能长生不老，就不愿意学，菩提祖师对此非常生气。 第八十一章 第2回闹龙宫刁石猴借宝 明天十点见。 孙悟空见没办法留下来，就拜别了菩提祖师，又和各位师兄告别，然后念了口诀，驾着筋斗云，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花果山水帘洞，看到花果山上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很是凄惨。 原来孙悟空走了以后，有一个混世魔王独占了水帘洞，并且抢走了许多猴子猴孙。孙悟空听到这些以后，气得咬牙跺脚。他问清了混世魔王的住处，决定找混世魔王报仇，便驾着筋斗云，朝北方飞去。 不一会儿，孙悟空就来到混世魔王的水脏洞前，对门前的小妖喊到∶“你家那个狗屁魔王，多次欺负我们猴子。我今天来，要和那魔王比比高低！ ”小妖跑进洞里，报告魔王。魔王急忙穿上铁甲，提着大刀，在小妖们的簇拥下走出洞门。 孙悟空赤手空拳，夺过了混世魔王的大刀，把他劈成了两半。然后，拔下一把毫毛咬碎喷了出去，毫毛变成许多小猴子，直杀进洞里，把所有的妖精全杀死，然后救出被抢走的小猴子，放了一把火烧了水脏洞。 孙悟空收回了毫毛，让小猴子们闭上眼睛，作起法术来，一阵狂风刮过，他们驾着狂风回到了花果山。从此，孙悟空便叫小猴们做了些竹枪和木刀，用夺来的大刀教他们武艺。没过多久，孙悟空觉得竹枪木刀不能打仗，两个猴告诉他，傲来国里肯定有好的兵器。 孙悟空驾云来到傲来国上空，念起咒语，立即天空刮起狂风，砂石乱飞，把满城的军民吓得不敢出来。他趁机跑进兵器库拔了把毫毛一吹，变成上千个小猴，乱搬乱抢，悟空见差不多了，把风向一变回了花果山。 从此以后，花果山水帘洞的名气就更大了，所有的妖怪头子，即七十二洞的洞主都来拜见孙悟空。可是，悟空却有一件事不顺心，嫌那口大刀太轻，不好用。有个通背老猿猴告诉悟空，水帘洞桥下，可直通东海龙宫，叫他去找龙王要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器。 悟空立刻来到东海龙宫，给老龙王敖广讲明了来这儿的目的。龙王不好推辞，叫虾兵们抬出一杆三千六百斤重的九股叉，悟空接过来玩了一阵，嫌它太轻。龙王又命令蟹将们抬出一柄七千二百斤重的方天画戟，悟空一见，仍然嫌它太轻。 龙王说∶“再也没有比这更重的兵器了。”悟空不信，和龙王吵了起来，龙婆给龙王说∶“大禹治水时，测定海水深浅的神珍铁最近总是放光，就把这给他，管他能不能用，打发他走算了。”龙王听后告诉悟空∶“这宝物太重了，你自己去取吧！” 孙悟空跟龙王来到海底，龙王用手一指说∶“放光的就是。”悟空见神珍铁金光四射，就走过去用手一摸，原来是根铁柱子，斗一样粗，二丈多长。孙悟空使劲用手搬了搬说∶“太长太长了，要是再短些，再细一些就好了。” 孙悟空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宝贝就短了几尺，也细了一圈。孙悟空看了看说∶“再细些就更好了。”那个宝贝真的又细了许多，悟空拿过来，见上面写着∶“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顺手玩了一会儿，觉得十分好用。 回到水晶宫，孙悟空又要龙王送一身衣服相配。龙王实在没有，但又害怕悟空乱打乱闹，只好敲响应急的金钟，叫来南、北、西三海龙王敖钦、敖顺和敖闰，兄弟三人凑了一副黄金甲、一顶凤翅紫金冠、一双藕丝步云鞋，送给悟空。 回到花果山，悟空才发现那根金箍棒竟可以变成绣花针一样大小，藏到耳朵中。一天，他宴请所有的妖王吃饭，喝醉了，在桥边的松树下睡觉，迷迷糊糊地见两个人手里拿着写有“孙悟空”的批文，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把他用绳索套上，拉起来就走。 悟空糊里糊涂跟他们来到一座城门外，看见城楼上有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幽冥界”三个大字，知道这里是阎王住的地方，转身就要走，两个勾魂鬼死死拉住他，非要让他进去。孙悟空一看火了，从耳朵中掏出了金箍棒，把两个勾魂鬼打成了肉酱。 他甩掉套在身上的绳套，挥着金箍棒直打到城里，又一直打到森罗殿前，十位冥王见悟空长得的十分凶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悟空说∶“你们既然坐在王位上，就应该有点灵气，为什么不知道我来？俺老孙已经修成仙道，能长生不老。快拿生死簿来！”十位冥王赶快叫判官拿出生死本来查。 悟空登上森罗殿，一直查到魂字一千三百五十号，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顺手拿起笔把所有猴子的名字通通勾掉，说∶“这下好极了，好极了，今后再也不归你们管了。”说完又一路打出了幽冥界。十位冥王赶忙到翠云宫去见地藏王菩萨，商量如何向玉皇大帝报告。 冥司阎王和龙王先后都来找玉皇大帝，状告孙悟空大闹龙宫和地府。玉皇大帝正要派天兵、天将到人间去收伏孙悟空。这时，太白金星走了出来，给玉帝出了个主意，说不如随便给他一个官职，把他困在天上，玉帝同意了，命文曲星写了一封诏书，叫太白金星请悟空上天。 太白金星遵命来到花果山，宣读圣旨。孙悟空听了十分高兴，就命令猴子们看家，自己跟着太白金星驾着云来到灵霄殿上。太白金星向玉帝行了礼，说∶“悟空来了。”玉帝问∶“谁是悟空？”悟空听了，既不行礼，也不跪拜，随便答应了一声∶“我就是。”其他神仙见悟空没有礼貌都非常生气。 玉帝对悟空没有办法，听了武曲星君的建议让悟空给玉帝看马。这个官职在天上是最小的，过了半个月悟空才知道。一气之下，便拿出金箍棒，杀出南天门，回到花果山，自封“齐天大圣”。又做了一面大旗，插在花果山上。 玉帝听说孙悟空又回到花果山，马上命令托塔李天王和三太子哪吒，带兵去捉拿悟空。没想到先锋官巨灵神和悟空没打几个回合，宣花斧就成了两截。哪吒一见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大喊一声，变成三头六臂，拿着六件兵器和悟空打了起来。 悟空也不示弱，摇身一变，也变成三头六臂，拿着三根金箍棒跟哪吒打了好长时间，仍不分胜负。悟空偷偷拔下一根毫毛变成自己，跟哪吒打，真身却绕到哪吒身后，举起棒子就打。哪吒躲闪不及，被打中左臂，痛得也顾不上还手，转身就跑。 玉帝听了这些十分生气，准备多派些兵将，再去和孙悟空打。这时太白金星又出了个主意说∶“不如封孙悟空一个有名无权的齐天大圣，什么事也不让他管，只把他留在天上，免得再派人去打，伤了兵将。”玉帝听了觉得有理，于是派太白金星去讲和。 悟空听说后，十分高兴，跟太白金星又一次来到天宫。玉帝马上让人在蟠桃园右侧为孙悟空修了一座齐天大圣府。孙悟空到底是个猴子，只知道名声好听，也不问有没有实权，整天和天神们以兄弟相称，在府内吃喝玩乐，今天东游游，明天西转转，自一由自在。 时间长了，玉帝怕悟空闲着没事添麻烦，就让他去管蟠桃园。这桃园前、中、后各有桃树一千二百棵。前面的树三千年结果成熟，吃了可以成仙；中间的树六千年结果成熟，吃了能长生不老；后面的树九千年结果成熟，吃了以后可以跟日月同辉，天地齐寿。 一天，他见园中的桃子大部分都熟了，就想尝个新鲜，便偷偷地跑进园子去，脱了衣服，爬上大树，挑熟透的大桃吃了个饱。从此以后，每隔两三天，他就设法偷吃一次桃。每年一次的蟠桃会到了，一天，七位仙女奉王母娘娘之命进园摘桃。 恰巧这时孙悟空把桃吃饱了，感到有点困，就变成二寸来长的小人，在大树梢上，找个凉快的地方睡着了。七位仙女见园中的熟桃不多，便四处寻找，找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最后在一棵大树梢上发现有个熟透的桃，就把树梢扯下来。 没想到悟空正好睡在这棵树上，被惊醒了，变回原来的样子。他拿出金箍棒叫了声∶“谁敢偷桃？”吓得七位仙女一齐跪下，说明了来这的原因。 悟空问蟠桃会请了什么人，当他知道没有自己时，十分生气。 他用定身法把七位仙女定住，然后驾着云来到瑶池。这时赶来赴宴的众仙还没有到，只有佣人在摆设宴席，于是悟空拔了根毫毛，变成瞌睡虫，放到佣人脸上。这些人立刻呼呼大睡，他跳到桌上，端起美酒，开怀痛饮。 他吃饱喝足后才走出瑶池，迷迷糊糊地走到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里，刚好宫里没有人就把五个葫芦里的金丹全部倒出来吃了，吃完这才想到闯了大祸，可能保不住性命。于是又回到瑶池，偷了几罐好酒，回花果山去了。 玉帝听到报告，大发脾气，命令李天王和哪吒太子率领十万天兵天将，布下十八层天罗地网，一定要捉拿悟空回来。但是天兵天将都不是悟空的对手，一个个都败下来。于是观音菩萨就建议让灌一江一口的显圣二郎神到花果山来捉拿孙悟空。 二郎神奉命，带领梅山六兄弟，点了些精兵良将，杀向花果山。他请李天王举着照妖镜站在空中，对着悟空照，自己到水帘洞前挑战。悟空出洞迎战，与二郎神打得难分难解。梅山六兄弟见悟空这时顾不上他们，就乘机杀进了水帘洞。 悟空见自己的老窝被破坏了，心里一慌，变成麻雀想跑，二郎神摇身变成了捉麻雀的鹰，抖抖翅膀就去啄麻雀；悟空急忙又变成一只大鹚鸟，冲向天空，二郎神急忙变成了一只大海鹤，钻进云里去扑；悟空一见嗖地一声飞到水里，变成一条鱼。 二郎神从照妖镜里看见了悟空，就变成鱼鹰，在水面上等着，悟空见了，急忙变条水蛇，窜到岸边，接着又变成花鸨，立在芦苇上。二郎神见他变的太低贱，也不去理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取出弹弓，朝着花鸨就打，把悟空打得站立不稳。 悟空趁机滚下山坡，变成一座土地庙，二郎神追过来，见有个旗杆立在庙的后面，就知道是悟空变的，拿起兵器就朝门砸过去，悟空见被看出来了，往上一跳，变回原样就跑，二郎神驾着云追了过去。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打，又来到花果山跟前。 各路的天兵神将一拥而上，把悟空一团一一团一围住，在南天门观战的太上老君趁机把金钢琢朝悟空扔过去，悟空被打中头部，摔了一跤。二郎神的哮天犬跑上去，咬住了悟空，其他天神则扑上去把悟空按住，用铁链穿住琵琶骨捆了回去。 孙悟空被绑在斩妖台上，但不论用刀砍斧剁，还是用雷打火烧，都不能伤他一根毫毛。太上老君启奏玉帝，把悟空放到八卦炉里熔炼，玉帝准奏。 于是，悟空被带到兜率宫，众神仙把他推进八卦炉里，烧火的童子用扇子使劲扇火。 悟空在炉中跳来跳去，偶然中跳到巽宫的位置，这里只有烟没有火，熏得很厉害，就弯下身子蹲在里面。四十九天过去了，太上老君下令打开炉门，悟空忽然听到炉顶有响声，抬头看见一道光，用力一跳，跳出炼丹炉，踢倒炉子，转身就跑。 孙悟空不但没有被熔化，反而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从耳朵中掏出金箍棒，迎风一晃，变成碗口那么粗。悟空抡起如意棒，一路指东打西，直打到灵霄殿上，大声叫喊着∶“皇帝轮流做，玉帝老头，你快搬出去，把天宫让给我，要不，就给你点厉害看看！” 幸好有三十六员雷将，二十八座星宿赶来保护，玉帝才能脱身。玉帝立即派人去西天请如来佛祖。如来一听，带着阿傩、伽叶两位尊者，来到灵霄殿外，命令停止打斗，叫悟空出来，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悟空怒气冲冲地看着如来，根本就不把如来放在眼里。 如来佛祖伸开手掌说∶“如果你有本领一筋斗翻出我的手掌，我就劝玉帝到西方去，把位子让给你。”悟空一听不知道是计，心里还挺高兴，就把金箍棒放在耳朵里，轻轻一跳，站在如来佛的手心中，喊到∶“我去了！” 一个筋斗，无影无踪。 悟空驾着云飞一样地往前赶，忽然见前面有五根肉红色的柱子，想这肯定是天边了，柱子一定是撑天用的，这才停下来。他害怕回去见如来没有凭证，就拔下一根毫毛，变成一支笔，在中间的一根柱子上写下“齐天大圣到此一游”八个大字。 第2回闹龙宫刁石猴借宝孙悟空见没办法留下来 第八十二章 晚十一点十一分替换。 没看到八十一章的小天使，关注新浪微博大方兴未已领取。 孙悟空见没办法留下来，就拜别了菩提祖师，又和各位师兄告别，然后念了口诀，驾着筋斗云，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花果山水帘洞，看到花果山上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很是凄惨。 原来孙悟空走了以后，有一个混世魔王独占了水帘洞，并且抢走了许多猴子猴孙。孙悟空听到这些以后，气得咬牙跺脚。他问清了混世魔王的住处，决定找混世魔王报仇，便驾着筋斗云，朝北方飞去。 不一会儿，孙悟空就来到混世魔王的水脏洞前，对门前的小妖喊到∶“你家那个狗屁魔王，多次欺负我们猴子。我今天来，要和那魔王比比高低！ ”小妖跑进洞里，报告魔王。魔王急忙穿上铁甲，提着大刀，在小妖们的簇拥下走出洞门。 孙悟空赤手空拳，夺过了混世魔王的大刀，把他劈成了两半。然后，拔下一把毫毛咬碎喷了出去，毫毛变成许多小猴子，直杀进洞里，把所有的妖精全杀死，然后救出被抢走的小猴子，放了一把火烧了水脏洞。 孙悟空收回了毫毛，让小猴子们闭上眼睛，作起法术来，一阵狂风刮过，他们驾着狂风回到了花果山。从此，孙悟空便叫小猴们做了些竹枪和木刀，用夺来的大刀教他们武艺。没过多久，孙悟空觉得竹枪木刀不能打仗，两个猴告诉他，傲来国里肯定有好的兵器。 孙悟空驾云来到傲来国上空，念起咒语，立即天空刮起狂风，砂石乱飞，把满城的军民吓得不敢出来。他趁机跑进兵器库拔了把毫毛一吹，变成上千个小猴，乱搬乱抢，悟空见差不多了，把风向一变回了花果山。 从此以后，花果山水帘洞的名气就更大了，所有的妖怪头子，即七十二洞的洞主都来拜见孙悟空。可是，悟空却有一件事不顺心，嫌那口大刀太轻，不好用。有个通背老猿猴告诉悟空，水帘洞桥下，可直通东海龙宫，叫他去找龙王要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器。 悟空立刻来到东海龙宫，给老龙王敖广讲明了来这儿的目的。龙王不好推辞，叫虾兵们抬出一杆三千六百斤重的九股叉，悟空接过来玩了一阵，嫌它太轻。龙王又命令蟹将们抬出一柄七千二百斤重的方天画戟，悟空一见，仍然嫌它太轻。 龙王说∶“再也没有比这更重的兵器了。”悟空不信，和龙王吵了起来，龙婆给龙王说∶“大禹治水时，测定海水深浅的神珍铁最近总是放光，就把这给他，管他能不能用，打发他走算了。”龙王听后告诉悟空∶“这宝物太重了，你自己去取吧！” 孙悟空跟龙王来到海底，龙王用手一指说∶“放光的就是。”悟空见神珍铁金光四射，就走过去用手一摸，原来是根铁柱子，斗一样粗，二丈多长。孙悟空使劲用手搬了搬说∶“太长太长了，要是再短些，再细一些就好了。” 孙悟空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宝贝就短了几尺，也细了一圈。孙悟空看了看说∶“再细些就更好了。”那个宝贝真的又细了许多，悟空拿过来，见上面写着∶“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顺手玩了一会儿，觉得十分好用。 回到水晶宫，孙悟空又要龙王送一身衣服相配。龙王实在没有，但又害怕悟空乱打乱闹，只好敲响应急的金钟，叫来南、北、西三海龙王敖钦、敖顺和敖闰，兄弟三人凑了一副黄金甲、一顶凤翅紫金冠、一双藕丝步云鞋，送给悟空。 回到花果山，悟空才发现那根金箍棒竟可以变成绣花针一样大小，藏到耳朵中。一天，他宴请所有的妖王吃饭，喝醉了，在桥边的松树下睡觉，迷迷糊糊地见两个人手里拿着写有“孙悟空”的批文，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把他用绳索套上，拉起来就走。 悟空糊里糊涂跟他们来到一座城门外，看见城楼上有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幽冥界”三个大字，知道这里是阎王住的地方，转身就要走，两个勾魂鬼死死拉住他，非要让他进去。孙悟空一看火了，从耳朵中掏出了金箍棒，把两个勾魂鬼打成了肉酱。 他甩掉套在身上的绳套，挥着金箍棒直打到城里，又一直打到森罗殿前，十位冥王见悟空长得的十分凶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悟空说∶“你们既然坐在王位上，就应该有点灵气，为什么不知道我来？俺老孙已经修成仙道，能长生不老。快拿生死簿来！”十位冥王赶快叫判官拿出生死本来查。 悟空登上森罗殿，一直查到魂字一千三百五十号，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顺手拿起笔把所有猴子的名字通通勾掉，说∶“这下好极了，好极了，今后再也不归你们管了。”说完又一路打出了幽冥界。十位冥王赶忙到翠云宫去见地藏王菩萨，商量如何向玉皇大帝报告。 孙悟空见没办法留下来，就拜别了菩提祖师，又和各位师兄告别，然后念了口诀，驾着筋斗云，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花果山水帘洞，看到花果山上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很是凄惨。 原来孙悟空走了以后，有一个混世魔王独占了水帘洞，并且抢走了许多猴子猴孙。孙悟空听到这些以后，气得咬牙跺脚。他问清了混世魔王的住处，决定找混世魔王报仇，便驾着筋斗云，朝北方飞去。 不一会儿，孙悟空就来到混世魔王的水脏洞前，对门前的小妖喊到∶“你家那个狗屁魔王，多次欺负我们猴子。我今天来，要和那魔王比比高低！ ”小妖跑进洞里，报告魔王。魔王急忙穿上铁甲，提着大刀，在小妖们的簇拥下走出洞门。 孙悟空赤手空拳，夺过了混世魔王的大刀，把他劈成了两半。然后，拔下一把毫毛咬碎喷了出去，毫毛变成许多小猴子，直杀进洞里，把所有的妖精全杀死，然后救出被抢走的小猴子，放了一把火烧了水脏洞。 孙悟空收回了毫毛，让小猴子们闭上眼睛，作起法术来，一阵狂风刮过，他们驾着狂风回到了花果山。从此，孙悟空便叫小猴们做了些竹枪和木刀，用夺来的大刀教他们武艺。没过多久，孙悟空觉得竹枪木刀不能打仗，两个猴告诉他，傲来国里肯定有好的兵器。 孙悟空驾云来到傲来国上空，念起咒语，立即天空刮起狂风，砂石乱飞，把满城的军民吓得不敢出来。他趁机跑进兵器库拔了把毫毛一吹，变成上千个小猴，乱搬乱抢，悟空见差不多了，把风向一变回了花果山。 从此以后，花果山水帘洞的名气就更大了，所有的妖怪头子，即七十二洞的洞主都来拜见孙悟空。可是，悟空却有一件事不顺心，嫌那口大刀太轻，不好用。有个通背老猿猴告诉悟空，水帘洞桥下，可直通东海龙宫，叫他去找龙王要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器。 悟空立刻来到东海龙宫，给老龙王敖广讲明了来这儿的目的。龙王不好推辞，叫虾兵们抬出一杆三千六百斤重的九股叉，悟空接过来玩了一阵，嫌它太轻。龙王又命令蟹将们抬出一柄七千二百斤重的方天画戟，悟空一见，仍然嫌它太轻。 龙王说∶“再也没有比这更重的兵器了。”悟空不信，和龙王吵了起来，龙婆给龙王说∶“大禹治水时，测定海水深浅的神珍铁最近总是放光，就把这给他，管他能不能用，打发他走算了。”龙王听后告诉悟空∶“这宝物太重了，你自己去取吧！” 孙悟空跟龙王来到海底，龙王用手一指说∶“放光的就是。”悟空见神珍铁金光四射，就走过去用手一摸，原来是根铁柱子，斗一样粗，二丈多长。孙悟空使劲用手搬了搬说∶“太长太长了，要是再短些，再细一些就好了。” 孙悟空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宝贝就短了几尺，也细了一圈。孙悟空看了看说∶“再细些就更好了。”那个宝贝真的又细了许多，悟空拿过来，见上面写着∶“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顺手玩了一会儿，觉得十分好用。 回到水晶宫，孙悟空又要龙王送一身衣服相配。龙王实在没有，但又害怕悟空乱打乱闹，只好敲响应急的金钟，叫来南、北、西三海龙王敖钦、敖顺和敖闰，兄弟三人凑了一副黄金甲、一顶凤翅紫金冠、一双藕丝步云鞋，送给悟空。 第八十三章 语气里都含着小心，王慧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却也念过书，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一直念到高中毕业结了婚。嫁给沈家兴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沈家兴那时候就是个穷教书的，是真的穷。 为了补贴生计王慧做过很多零零碎碎的小工，后来做些小生意摆摊，再后来沈家兴的教书有了职位，小生意也还可以，家里的日子才慢慢变好起来。 尤其是沈景修念了大学以后，很努力也很争气，学费没让家里操过心以外，还陆陆续续开始给家里越来越多的寄钱，换家具，王慧那时候也就听了沈景修的话，没有再操劳。 直到现在，寄过来的钱都花不完，家里也就两个人，根本花不到哪去，沈景修也提过让他们搬到北京，不是别的，就是这老家了几十年，亲戚朋友都在，搬家了也舍不得。最主要的是沈家兴就是不愿意退休，教书匠一教就是几十年，让他休息不干了他还不愿意。 沈景修太懂事儿，让他们省了很多心，并且也是他们的骄傲。 现在这个样子，突然说出来的这个话，王慧虽然还没知道根本的事情，却能感觉到非同寻常。 “是出了什么事儿吗？”王慧这头静了几秒才问。 沈景修后脑勺在墙上磕了磕，长舒口气才缓缓开口。 “妈，我说的那个人，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王慧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就听见沈景修接着说。 “就是你们之前见过的，去车站接你们的宋宸。” 这个顾家又善良的女人，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所生活的圈子里也没听谁说过还有这种事情，她的生活里出来打招呼的街坊四邻和来往的亲朋好友，就是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对于娱乐和八卦也不关注，还不及织毛衣的钩花对她的吸引力大。 “妈？” 沈景修有些慌了，他有一个典型的严父慈母的家庭，他是个孝顺懂事儿的儿子。 如果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是不可能的，但他更觉得生命不易，一辈子真的也买那么长，他一定要跟宋宸一起过才可以。 “妈，你没事儿吧。”沈景修担心的问道。 王慧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把字面上的意思消化掉。 “我没事儿。你说你喜欢的是个男人？还是我们见过的那个？” “对。”听起来王慧身体上好像没什么，沈景修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多久了。”王慧问，语气里听不出好坏。 沈景修刚想说就在一起没多久就反应过来，不能这么说，他刻意把时间推到了他们认识的时候。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人都有感情，能加不少分，而且宋宸的的确确是陪了他很久了。 “七年了。” “什么？这么久了，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王慧这回是真震惊了，她一直都知道沈景修是个孝顺的好儿子，能跟她坦白这个她虽然不理解，可是沈景修也不是胡来的人。 本来以为是没多久所以告诉她，结果一上来就是在一起好几年，那她应该怎么去回应，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因为当时还年轻，很多事情不确定。”这话也是实话，当时也就是他后知后觉才走到这一步。 沈景修回忆着说，脑海是却是宋宸之前那个长相不算出众却很耐看的脸，对着他总是显出在人前不一样的温顺。包括现在也是这样，直白又温柔。 “现在这么多年了，都觉得生活的很好，要一起过完下半辈子。所以才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理解。” 他没办法说希望你们祝福我们，可能太难了，他只希望能理解他，这样的话，以后他都可以一点点的让他们慢慢接受。 他跟宋宸在一起，他不希望伤害到双方的父母，可是他也必须要给宋宸一个正当的名分，一份公开的让人安心的关系。 这不一定是要面向所有人，但是至少得面向双方的亲人，宋宸固然重要，自己的生活幸福固然重要，但是养育的亲人也是一份责任。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就该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妈不理解。”王慧认真的把沈景修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 “妈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要怎么生活，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相处？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王慧没有讽刺的意思，想是认真想的，话也是认真说的。沈景修都能听得出来，王慧没有勃然大怒确实跟很多人都不一样，不过他的母亲虽然是个家庭主妇，但是在人生上为人处事的大道理上却一直没有错过。 就像当初县城里的穷孩子盛行上个技校出来就可以找到个厂子就业，可是王慧阻止了沈家兴的决定，毅然决然的让儿子继续念书，考大学。 在一点上，作为父亲还是一名教师的沈家兴在那个年头却觉得早点就业也好，有经验，不会像他以前没有工作经验，光实习工资就没有一点多余的钱，干了一两年才能转正。 “他做饭很好吃，我也会做，不过很少做，我做的不好，只要有他在家，基本都是他做饭。房子我们都有，我的房子下面是工作室，我现在活少，一般要做项目的时候就在自己家。现在正住在他家，我们经济上面都很宽裕。” 沈景修一点点的尽可能说的详尽，有他臆想出来的未来，也有已经经过的曾经和来之不易的现在。 “家务活我们都会，他工作比我忙，周末才休息，我在家的时间比较多，我有时间就我收拾。其他的……性格脾气什么的都很合拍。都在一起七年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了。” 王慧听了还有些不太适应，虽然沈景修概括也是生活，听起来跟普通的家庭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可是两个男人……. “你们能照顾好自己吗？” 沈景修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看来王慧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尽管她并不能理解。 “能啊，宋宸特别会照顾人，真的。脾气也好，还很了解我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松口气之后沈景修说话都来劲儿了许多。 王慧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一听这语句，一提到那个宋宸沈景修就高兴成这样，心里还是有些膈应，觉得不适应，不过自己儿子从没有这样提到一个人就能高兴成这样。 “那你了解他吗？”王慧问，毕竟两个人相处，还是双方的事情。 这话却让沈景修怔了怔，他了解宋宸吗？他的印象里，他喜欢什么，宋宸就喜欢什么，宋宸跟他合拍的无缝连接。 他想起来今天宋宸出门的时候让他在家随意用，他就知道宋宸是想让他把这当成自己家。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想跟他在一起，什么都要在一起，家也要在一起，这些真的可以看出来，就像那些照片上守候在他左右身后让他心悸的眷念，和临出门是那些平淡的话。 “了解。这么久了怎么会还不了解。” “那好吧，这个事情你告诉妈，不管怎么说妈还是欣慰，你小时候出去玩儿，总不敢跟你爸说，就告诉我，就是知道我好说话。” 王慧知道是沈景修不敢告诉沈家兴，这种信任还是让她一直都有种踏实的感觉。也许是别人都没办法理解自己的儿子，更别说支持他，所以沈景修才要先告诉自己。 这种情况下，先不管这件事情是什么，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干坏事，虽然是男人，可关起门来就是他们自己的日子，过的好坏只有自己知道。 也许连沈家兴都不会给他好脸色，可是自己作为沈景修从小的信任的母亲，这种时候要是也关上心门，那么自己的儿子就真是一个人了。 “不是因为妈好说话，是因为咱们感情好。”沈景修说。 “我想早点带他回家，能给他一个正当的身份。我们虽然真的不在意这些名义上的东西，可是我不想他不被人承认，尤其是不被我的父母承认。他就是陪在我身边的人，我们的日子也是一天天过出来的。” 王慧没有作声，这些话说的诚恳又语重心长，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王慧觉得自己的儿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没被自己看错。 “他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这些以后我都可以一点点讲给你听。” “嗯，我什么时候也可以见见这个孩子，只是你爸那里，不会这么容易的。” “我知道，所以先告诉你一声。” 沈景修光闭上眼就能出现一大叠沈家兴各种各样的抗绝，否认，冷漠。 “不说了，你爸过会儿就回来了，我饺子还没包上。”王慧看了看时间说道。 “嗯，那我过几天回家跟爸说这个事儿。” 王慧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回来之前跟我说一声。” “知道。” “那个……宋宸是吧？他跟不跟你一块儿回来。”王慧问。 “他，不回来。” 沈景修原本也没打算直接就把宋宸带回去，沈家兴的脾气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万一动起手来，伤了谁都不好。 “也好。那我先挂了，馅儿都还晾着。” 王慧还是补充了一句，“等会儿你把他的照片给我发几张看看，这个事儿我会想想的。你妈落伍了，一时理解不了这些。” “没落伍。妈，谢谢你。”沈景修是真的没想到王慧能够这样宽容。 “照片我晚上发给你，别让我爸看见。” “当然不会，就这样，我挂了。” “嗯。妈保重身体。” 挂完电话沈景修感觉心里的担忧少了一半，他爸虽然固执，但有妈在一旁劝着点儿，兴许会好上很多。 第八十四章 宋宸到公司都已经十点多了，刚进大门，小张助理就迎上来。 “宋总，新力的人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在楼上等着呢。” “有什么好等的，这么多人在就没人能先交涉看看？” “是因为新力的人态度很坚持，他说他只跟您亲自交涉，不接受其他任何人谈合同的相关事宜。” 小张一脸难色，电话给老板打了，短信也发了，但还是找不着人。新力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等到老板亲自来才肯谈。 那天萧铭悦跟他表白的事儿他也就是听听，萧铭悦一看就是还太年轻，没什么定性，说不定也就是一阵子兴趣。加之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快忘了萧铭悦这茬儿。 所以说，现在这是找上门儿了？虽然活也算挺大的，可也不一定非要等到他来才肯交涉。 “这么大阵仗，新力的老板来了？”宋宸问。 “没有，他的名片只是推广部的经理。”小张把名片递过去。 宋宸拿着看了看又递回去，一个经理而已，带什么东西过来了态度会这么强硬。还是说是自个儿想多了，人家就只是单纯的来谈个生意而已，不过这生意，派这么个经理过来，是敷衍他呢，还是敷衍他们新力自个儿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办公区，宋宸径直进了等候的招待室，人已经坐在沙发上都开始喝咖啡了。 “久等。”宋宸先敲了两下意思意思就直接推门而入，对方架子挺大的，他也没想太客气。 “不太久。”来人放下杯子抬起头。 “怎么是你？”宋宸微皱眉。 “怎么不能是我，你现在连见我一面也不肯了。”萧铭悦舒舒服服的往后靠近沙发里。 “没有。我只是有点儿吃惊，因为我收到的消息是经理来了而已，没想到是老板亲自来了。”宋宸也坐在一旁。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 萧铭悦不太满意这个状况，这跟他想象中差的有点儿远。就算宋宸不惊讶是自己来找他，也该惊讶一下自己怎么会跟新力扯上关系。然而，事实却是宋宸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我为什么要惊讶？”宋宸笑了笑。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并没有跟你合作过，就连提交的资料也都是以公司的名义。”萧铭悦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错。 “但你跟千易之前的总裁合作过。”宋宸刻意又提了一遍名字，“沈景修，你们合作过。”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萧铭悦问。 毕竟一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觉得很不爽，这个人明明没有再生活里打过正面的交道，却让他还没有开始就输的一败涂地。 “不，是你告诉我的。”宋宸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里面加厚的衬衣，房间的暖气打的太高，有些热。 如果是以前萧铭悦没跟他说过那些话，他早就把扣子解了。或者，现在房间里不是萧铭悦，他解个领扣，袖口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偏偏现在弄的不上不下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萧铭悦完全没有印象，自己会有那么傻逼的时候？主动把对手或者其他男人的消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刚认识的时候，我问你要千易和沈景修的资料，你说的。”宋宸把窗子开了道缝儿透气。 萧铭悦从后面看到他有些消瘦的身影，这个事儿如果不是宋宸提起来，他自己都忘了。 “现在，冷静了吗？”人既然都找上门了，宋宸也不想太被动，想率先打破这种不解决干净就不自在的局面。 有些事情他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想拖拖拉拉的感觉，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有沈景修了。宋宸转过身背靠着窗框，在萧铭悦眼里看起来随意的举动又还是那么让人想靠近。 萧铭悦不知道自己闷在家里这两天算不算是在冷静，可他怕他不来找宋宸，宋宸就把他从生活里剔除了。可能他从心里还是没办法就那么放弃掉宋宸。 “我一直都冷静。” 萧铭悦只是两天没见，可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有些怠工啊。或者说穿的太随意了，谈公事穿的这么随便门卫是怎么让他进来的？ “你现在还觉得我在开玩笑？”萧铭悦问。 “没有，我只觉得的你还没有想好。” 相较于宋宸毫无波澜的轻松表情，萧铭悦确实觉得自己不够冷静，足够冷静的话，他也不会对宋宸起心思了。 “我想好了。”萧铭悦肯定道。 “你想好了就不会连我问过你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宋宸摇了摇头，“毕竟你给我资料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算是弄到□□了。” “你看，你也没有多把我放在心上。而且你跟我也不会合适，你太过强势，每次跟你相处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渗透到细枝末节的掌控欲。”宋宸感觉自己是理性的分析，就像引导一个小孩子，告诉他这样是不合适的。 “而我不喜欢被人左右。所以，我们做恋人不合适。”宋宸下了结论。 “那你就喜欢被那个男人左右，他就对你没有掌控欲了？”萧铭悦一搞就要陷入追根究底的怪圈，非要刨根问底才肯罢休。 这话问的宋宸一顿，沈景修对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让他感到过一丝的压迫，可是他却又不由自主的追寻着那个人感受，喜恶，生活的方方面面。 “没有。”宋宸摇摇头。 “他从来没有过。” 萧铭悦脱口而出，“那他凭什么跟你在一起？他真的喜欢你吗？” 宋宸点点头，“喜欢啊。喜欢不是非要追着打追着跑的，也不一定非要时时靠强势掌控对方。” 萧铭悦听的眉头都拧起来，宋宸都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温柔下来的表情。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尽最大的努力对我好，也希望我能过的好就够了。对我来说，这也就足够了。”宋宸说完冲萧铭悦点了扬了扬下巴。 “我做不到。”良久，萧铭悦才应声道。 “也许，我也做不到。”宋宸想了想，“不过没关系，他做得到就够了。” 三个够了，萧铭悦觉得自己也是够了，他能知道有那么种感情存在，但是绝对不是他，他是不可能微微一笑，然后松手祝福，只要你幸福你过得好就好了，我无所谓的。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要么就是全部，要么他一点儿也不要，他没办法接受这种清汤寡水的喜欢，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还不及一个人潇洒。 “我现在还是没办法放下你。”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可要起身就说拜拜，他还是做不到，好不容易才对一个人有了靠近，心动的感觉。 “我是真的喜欢你。”每次这种时候宋宸才会觉得萧铭悦也只是个年轻气盛，会有青春烦恼的小伙子，而不是那个凌厉的男人。 “不过……我需要时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是朋友。”萧铭悦接着说。 “我也希望。” 宋宸笑的友好，萧铭悦看的愣了愣，总觉得好像以后都不能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宋宸了。足足盯了好几秒，才收回目光。 敲门声响了响，“宋宸，您的茶。”小张进来放好杯子又阖上门出去。 “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点正经事儿了。”宋宸坐下来翻了翻面前的资料。 “你们还是这个方案，你确定吗？这样的话，要花钱在很多不必要的地方，其实有些小东西新力完全可以自己来做。” 宋宸单刀直入，转移了话茬儿，萧铭悦的这个合同与其是说跟千易合作的，他觉得更大部分上是送给张临川的，而他现在不是张临川，这也都是坦白了的。如果是留给自己的，那么这份礼，他就更不能收了。 “我确定。这个方案是我一条条的核实过的，我这边儿没有任何问题。”萧铭悦也不再纠缠。 “虽然钱多，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宋宸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占这个便宜。 “这是工作，无关私事。”萧铭悦递给他一个放心的表情，“我这么做是想做到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是一个统一整体的走向，自己做的话难免会出现不适合的地方，虽然都是小地方，可是优质的体验就体现在最细化的地方不是吗？” 萧铭悦顿了顿，“我虽然的确有私心，但是在这件事儿上，我也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出发考虑的。” 萧铭悦说的很有道理，这的确是关乎企业品质的体现。只是像这么大规模，分到这么细的，他还是第一次撞上，可能是大家都太忙着挣钱了。如果是沈景修的话，大概是每一个项目都会做到周全到无可挑剔。到底是走的路子不一样。 “嗯，这个确实很重要。不过，这个项目这么复杂，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宋宸道。 “我相信多贵的价都值得。”萧铭悦点点头，“预算不是问题，尽管开，我相信你，也相信千易的实力。” “好。那么我们谈谈一些细节…….” 项目需要交涉的地方太多，尤其是细化到这个程度的，宋宸和萧铭悦叫上助理，整整谈了一天，谈到有分歧的地方还会争议好几个来回。不过到底是关系还不错的熟人，好办多了，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德行。萧铭悦也是有品位的，工作能力也很强，进展很快。宋宸这才知道他身上那股子凌厉张扬的劲儿不是虚的。 只是中午饭也都匆匆对付了一下，又投入战斗，直到晚上快九点才到家。从楼下就能看见自己房子里亮着灯，宋宸觉得整个人一天的紧绷的都卸下了。 开门忘了忘才看见沈景修正在玻璃门后面给植物浇水，他听见了门锁声响，只是刚好是最后一盆了就没急着过去开，反正肯定是有钥匙的宋宸回来了。 宋宸换了鞋站在玄关处看着沈景修，沈景修回过头隔着玻璃冲他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出来。 四目相对看了看，宋宸觉得真是暖到了心里，这个人站在家里等他回家。 最后还是沈景修先开了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欢迎回家，myspouse.” 宋宸在这话里怔了怔，沈景修就已经给了他一个实在的拥抱，顺手一揉他的脑袋，“先吃饭，肯定饿了吧。” 宋宸耳朵里却还停在沈景修说的那个单词上面。 第八十五章 不是d，不是lover，也不是多亲昵的称呼，端端正正的名词却让他心里注满安稳满足。 洗完手沈景修跟着他一起吃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手艺真一般，宋宸尝了几口暗想，不过让他下厨确实有些为难，用生疏的左手还把菜切的这么整齐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味道很普通，但是卖相不错。”宋宸下结论。 “不好看看着不舒服。” 沈景修自己也又吃了几口，感觉还行，确实就是样子不错，口味赶宋宸还差的太远。 “你的强迫症已经连菜都不放过了吗？”宋宸调侃。 沈景修笑了笑，“可能吧。” “最近千易很忙？” 沈景修想了想才问，毕竟他印象里，宋宸很少会推迟下班的时间，往往刚过了五点，五点半就能在自己的地盘儿看到他。 “没有。” 宋宸摇摇头，继而就想到今天确实让沈景修等得久了，看样子沈景修就是也没吃饭，一直等着他回来。 “今天是谈了个项目，有些麻烦，敲定细节的时候费了些时间。”宋宸解释道。 沈景修点点头，能让宋宸觉得麻烦的东西，确实是要费功夫了。 “要我帮忙吗？”沈景修问。 “不用。” 宋宸一口回绝，“都是些琐碎的东西费了时间，没什么难的，就是熬时间儿玩意儿。” “这些活还要你亲自来？” 沈景修知道宋宸已经很少自己亲力亲为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来办。 “嗯，这次对方要求必须由我全程负责设计。”宋宸把两个人的汤喝到见底。 “什么人这么难伺候。”沈景修问。 宋宸负责的应该都是些商业用途的项目，还用不着直接一来就点名要老板干活的地步。一般只要是交给了公司，然后就是适合的团队来接，再或者是不同的团队拿出来不同的方案来竞选。 “是新力网络。” 宋宸还没有跟沈景修提过萧铭悦的事情，现在看起来问题也解决了，更没有什么提起来的必要了。 “这个公司，我去年合作过。”沈景修想了想，“他们要求也不是很奇怪，今年要做什么？” “要做全套。” “什么？” “他们今年要做全套，从里到外，方方面面，一整套。”宋宸说。 沈景修这才明白宋宸的意思，有些不解，“去年我只是跟他们手底下的做游戏的合作过。你说的这个是新力总部的要求吧，他们不是一向都自己处理大部分。” “嗯，他们这次想统一方向，保持完整性，精益求精。” 虽然萧铭悦说的有道理，但是宋宸还是觉得有些浪费，就算是放在他手底下的人去完善细节也是一样调调，错不了多少，萧铭悦这个简直是固执了。 “这么说也对。” 沈景修作为一向都精益求精的人也完全不觉得费事儿，但对宋宸来说就是麻烦了。 “不急的话，就慢慢来，别把自己弄的太累。”沈景修看宋宸吃的那么香，以为是饿出来的。 “难得看你吃的这么急，这汤有那么好喝吗？” “一般。” “那你喝这么多，肚子受得了吗。” 盛汤的瓷碗都快赶上一个小盆儿了，现在就留了点儿菜渣。 宋宸摸了摸肚子，“还好，有点撑儿。你下厨我这还是第一次吃到，不吃完感觉可惜了。” 沈景修笑出来，“又不是没机会了，你什么时候想吃我都能做。” “不太想，心意到了就好了。” 宋宸起身把碗收进去末了还扔下一句，“你厨艺不精，还不如我来做。” 沈景修在身后看着宋宸立在水池前，低着头洗碗，这个场景以前大概见过很多次吧，这次却才认真的体会到宋宸之前都是怀着什么心情来给他做饭。 现在这样的归属感是从未有过的，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平淡又深厚的亲密。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总觉得宋宸给了他安心的感觉，只要在身边就觉得心里稳稳的，那种安心此刻应该被称为家，宋宸让他有了家的感觉，过日子的生活的感觉。 宋宸知道他右手还不是那么自如，这些碗之类的易碎品肯定是经不起折腾的，所以也不会让他碰。他就趁宋宸在厨房收拾的时候偷偷的拍了几张。 当他正在阳台将照片发出去的时候，也许是他太投入了，正快速的敲着手机发消息，以至于后面来了人也不知道。 “发个消息还要刻意跑到阳台上来？”宋宸不是生气，也没有怀疑，只是单纯的觉得没必要。 “等等。” 沈景修无暇旁顾顺口应上，只赶紧发完然后进去，他还不想让宋宸这么早就知道。 刚敲完“他今天工作忙，刚回家吃完饭，心疼我手伤，碗都是他洗的，我俩过的挺好的。”，点击发送，好了。 转个身才发现宋宸正半靠在几步之遥的地方，“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发完图片的时候。”宋宸的回应很淡定。 但沈景修不太淡定，“你看到我发什么了？” “没看清。” 沈景修刚松了口气就听宋宸说。 “但还是看见了，你偷拍我。” “有什么好偷拍的。” 沈景修走过去把宋宸搂了满怀，这个身体好像怎么都不长肉，不过也好，抱起来方便。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几张照片算什么。” 宋宸站着不动，虽然也有过好几次，这么自然又突然的亲近他还是有些太敏感，好像无论多少次靠近都减少不了心跳加快。 “刚刚那个是你妈？”宋宸放松下来往后靠了靠。 “嗯，她让我给她发几张你的照片。”既然被发现了，沈景修就坦白了一半儿。 “你妈她……知道我们的事儿？” 宋宸有些惊讶，他虽然早在几年前就做好了向家里出柜的准备，可是毕竟还没开口点明。 沈景修这样做，让他又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不知所措不是由于迟疑和慌张，而是太过与高兴从而不知如何反应是好。 他的打算是他找个时间跟家里坦白就好了，然后沈景修这边，他不是没考虑过。 只是他没有想过沈景修会这么早早的就向家里公开，而不是逼的没办法了跟他一样要相亲了要必须谈婚论嫁了才跟家里坦白。 他一直都知道沈景修有多懂事儿，包括他的父母，自己也见过两次，都是很好的人。这个举措，本来就对沈景修来说很为难。 “知道。”沈景修推了推宋宸的肩，“进去吧，外边儿冷。” 沈景修截断的话茬儿在宋宸这儿却放不下，这不是小事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宋宸晃了晃沈景修的胳膊。 “你跟我讲讲，你怎么跟你妈说的，你妈怎么跟你说的，你爸怎么说的？” 沈景修刚把灯关了缩回被子里，“你想知道？” “嗯。” “我要是不说呢？” 宋宸没想到沈景修会跟他杠上，顿了顿，正色道，“你必须得说。” 沈景修笑出声，左手从被子扶到宋宸腰间把人拖过来，“你好凶啊，我温柔贴心的宋宸去哪了。” “嗯。他睡了，现在的宋宸只想知道你到底跟你妈到底说什么了。” 沈景修的手从宋宸后背的睡衣角伸进去沿着背脊往上摸到肩胛骨，“我就跟我妈说我俩在一起挺久了，我想跟你定下来。” 沈景修的掌心还有些凉，贴在皮肤上却觉得有些心痒，他就是经不起这个人挑逗，沈景修一定是故意的，宋宸索性挪了挪又凑近了些。 “你妈就那么同意了？还让你给他发照片？” 说到这儿宋宸抱着沈景修的腰抬头缓缓的问了句，“你该不会压根儿就没跟你妈说我是个男的吧？” 沈景修笑了笑，“当然说了，不过我妈挺理解我的。所以没什么问题，你也不用担心。” 宋宸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一直到胸前的扣子都被解开了几颗才意识到不对，“那你爸呢？” “你现在还有心情想我爸？”沈景修说着就着宋宸的颈窝咬下去。 些微的刺痛感从脖子落到锁骨，宋宸的后背都麻了一片，手里也有些捏紧了沈景修的腰。 “你爸好像挺传统的，肯定不好…….嗯……不好说话......”宋宸被挑逗的兴起时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应该吧，总之这些不是你想的东西。” 沈景修的唇-舌在宋宸皮肤上游走着，话却还说的清清楚楚。 就在宋宸从战栗中放松身体的时候，他以为会有下一步，沈景修却只是抬起了头揉了揉刚刚咬过的肩头，这么亲了亲就了事儿了？宋宸想。 “我爸那个人，除了我妈谁也搞不定。” 沈景修摸到他的后背，光滑的肌肤有些爱不释手，一下一下像是给动物顺毛一样抚摸。 “但是你妈跟你是统一战线的，所以你先搞定你妈，再让你妈搞定你爸。”宋宸分析道。 “差不多。你跟我在床上竟然还总想着别的事情。”沈景修说着手就顺着后背往下滑了滑。 宋宸一僵，“那可是你爸。” “我爸也不行。以后在我的床上，心里也好，身体也好，就只能想着我。” 宋宸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就停在臀上，然后……不轻不重的隔着睡裤拍了他一下。打屁股这种事情怎么都有些羞-耻，沈景修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 “就是你了，都是你。除了你，再没别人了。” 宋宸低声道。 除了你，谁还敢打我的屁股。 暗想着宋宸往沈景修的肩膀里又埋了埋头，手里圈着的身子温暖又踏实。 第八十六章 “明天我就回家吧，今天去你家吃完饭我就先走，给我爸买的衣服号不对，我得去换一下。”沈景修提着衣服的包装袋坐在沙发上等宋宸出发。 周末去宋家吃个饭的惯例又开始恢复起来，沈景修倒是驾轻就熟，就连宋宸不在的那一年多，他还是每周只要有时间就会抽空过来陪陪宋宸的家人，尽管那个时候他在千易常常忙到加班。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费尽心思的给千易卖命，夜里的辗转反侧，怎么一分一秒的熬过来他都不敢去回忆，那些宋宸从这世上消失了的时间。 宋宸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沈景修一直盯着他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难以置信。”沈景修想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了个能用的词儿。 “难以置信什么？”宋宸摸不着头脑，换好了鞋跟沈景修一起出来。 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宋宸想问问却发现沈景修好想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自个儿在前面去按了电梯。 刚合上电梯门沈景修就靠过来，垂下头猝不及防的将宋宸从后搂住，宋宸倒不是担心被人看见，这种东西他上辈子也没在乎过，但是沈景修少有的在公共场所这样，不过也是因为没人在。 宋宸放松下肩膀，握了握沈景修的环上来的手臂。 “怎么了？” “我爱你。” 同时开口的两句话，交错在一起却又听了个清楚，沈景修的声音很低狭窄的空间里好像一时间都是他轻声沉稳的嗓音。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沈景修松开宋宸一起走了出去，宋宸没有像一般的情侣桥段回应个什么应景的话，沈景修也不需要宋宸拿嘴来给些什么承诺。 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都太轻了，相识的时间里任何一个片段剪出来都是不可分割的感情，用不着这些语言来承担。沈景修觉得他想说，他就是想告诉宋宸，所以他就说出来了，可他也不在意宋宸有没有回应。 他却没想到这句话在宋宸心里掀了多大的风浪，沈景修不是没说过喜欢他，或者说过爱他。在他对沈景修视而不见的时候，沈景修一天天的等在他家门口的时候，就对他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的他完全听不进去，生活里沈景修也少有的对他显示出什么像自己一样的占有欲。 平淡的日子是他想要的，可是沈景修的感情总是那样厚积薄发，他有自信，可他也会担心，他有信心，可他也会像普通的情侣那样也喜欢这样听的真真切切。 “再说一遍。”宋宸正开着车突然冒出来一句。 “嗯？”沈景修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宋宸指的是什么，凑过去对着宋宸耳朵，“我爱你。” “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每天都跟你说一遍。”沈景修坐回去笑了笑。 “好。”宋宸很受用。 吃饭的间隙，宋宸的婚姻大事再一次被提上议程，沈景修都不知道是该笑话一下宋宸这种被接二连三催婚的处境，还是回头跟宋宸合计一下想个什么办法先堵一下。 可是宋宸也全然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柜了，以至于整个桌子上吃饭的人都面面相觑。 “上次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不是说带回来看看吗？怎么又没动静了，别等了就这两天找个时间让我见见，这种事儿赶早不能赶晚，先让妈看看。” 陈圆又一次自然的将宋宸的女朋友问题提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因为有了确定的人选，宋宸自己承认的“女朋友”，所以话都说的放心许多。 “我已经带回来了。”宋宸一边儿手上还夹着菜一边说。 “什么？”陈圆一时没反应过来，宋霖也转过头看着宋宸。 “就是他啊。”宋宸拿筷子指了指一旁的沈景修。 “小宸，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霖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可是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宋潜这头也没搞清楚宋宸的意思，之前他确实有想过宋宸结婚这个问题，当时沈景修的回答他现在也记得，看样子两人现在也是很融洽，宋宸这样，是要家里摊牌？ “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宋宸将手里的碗筷端正的放好，拍了拍沈景修的肩膀，“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要带回来的人，但他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男朋友。” 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陈圆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小丫头最近学习状态不太好，加了个补习班现在还没回来。 沈景修自己也在听完宋宸的话以后僵住了，宋宸这个坦白，来得太突然，他有想过认真的跟陈圆和宋霖承认关系，或者是合计一下找个机会说了。 总之，不管怎么想，都得是经过深思熟虑经过认真策划的，而不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像谈论今天天气不太好的语气一样轻而易举边吃着饭边提出来。 “嗯，就是这样。” 最先反应过来还是沈景修，他低着头站起来心里想着怎么措辞，怎么说服，怎么说才更容易让人接受，脑子里一大串一大串的各种各样的鸡汤一样的话蹦出来。 “我知道你们想让一个人跟我成家，照顾我，让我过的好，担心我。”宋宸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对面的陈圆和宋霖，语气坚定而缓慢。 “这些我都知道，如果只是担心这个，那我觉得除了你们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还担心我的安危，能比他还在乎我。他对我怎么样，你们都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你们应该不用再担心了。” 宋宸的话说的完全没有任何一句牵扯上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反而有理有据的让人无法反驳。 “可是，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是个男人啊，你这是在跟妈开玩笑吗？”陈圆在惊讶过后，却并不是愤怒。 宋宸说的没有错，这世上确实再没有哪一家的姑娘，能为了宋宸不顾生死，还能为了宋宸做那么多，就算宋宸当时已经没了消息。可是自己孩子已经长大了，应该分得清感情了，他们之间，两个男人，这是真的吗？ “我知道他是个男人，我也是男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他能照顾好我，我也想跟他过完下半辈子。”宋宸顿了顿，竟然当着家里人的面握住了沈景修垂着的手腕儿。 “我对他就是这样的感情。”看着面前的父母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宋宸的手往下滑了滑，直到握住沈景修的手背。 “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我们已经同居了，我不是一个人生活了，我们相处的很好，一直没有跟你们说。 我对他，……我从很早之前就想跟他在一起了，而且这一路走过来，我跟他，我们都不容易。这辈子，上辈子，只要是我还有念头的时候，我就只想跟他在一起。” 宋潜到底还是之前就知道情况，眼下听宋宸这样说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惊讶于自己一直对感情甚少提及的弟弟竟然能这样跟爸妈还有爷爷坦诚自己。 要知道自己上次问的时候，宋宸还只是一句“我以前很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我”就没了。宋潜转过头看了看坐在对面一直一言不发的宋老爷子，人家倒是比他还淡定，等宋宸说完就又继续吃饭。 “对不起，宋阿姨，宋叔叔，还有爷爷和宋哥。” 一直没说话的沈景修开口接上，宋宸的家人一直待他像自家的亲人一样，现在宋宸既然站出来，而且说出来的话，听着很温暖，可是有多不容易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就连坐在桌子上的这些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感情，但是每一次遇到涉险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那些话像刺扎进心里，历经的生死鲜血淋漓，又像让人沉溺的甜蜜枷锁，将两人紧紧栓在一起。 他的宋宸总是连情话都这么动听和出人意料。 “我很抱歉，对你们的隐瞒。我可以照顾好宋宸，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他过的开心。”说到这儿的时候沈景修看着宋潜。 “我不知道怎么说会更好，因为我们怎么过的，这些年你们也或多或少的知道。宋宸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宋叔叔宋阿姨和爷爷，宋哥，你们都对我像自己的家里人一样，我对你们也是一样。” 沈景修反手扣紧宋宸的手捏了捏，“可是宋宸的婚姻我可能还是作为外人，没什么插手的余地，但是作为要跟他共度余生的人，我希望你们能不要怪他，你们都是他最亲的人，不要否定他。你们比谁都知道他有多不易。” 第八十七章 说完了一阵沉默以后，宋宸一直目光平静淡定的看着父母，最先开口的居然是宋老爷子。 老爷子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才缓缓的开口，“三十而立，男人在你们这个年纪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应该做什么，也就当不起这两个字了。” “是，爷爷。”宋宸点点头。 “不过男人跟男人怎么在一起，这个事儿我年纪大了也不懂这些了。我之前差点失去一个孙子，命这回事儿还真不好说。既然老天爷都让你好好活，你就好好过。” “爷爷……”宋宸涌起一阵心酸，当初的意外，打击最大的就是坐在这儿的这些人，而爷爷年纪大了，当时肯定很难。 “我肯定会好好过的。” “爷爷相信，当初爷爷就知道，你没辜负我们宋家人的精神。” 老爷子还记得当初沈景修在宋宸走之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在一起谈过好几次。经历过战争生死，老爷子虽然伤心，但分得清是非，孙子是为了救人才出的事儿，这怪不得别人，这叫牺牲。 谁的命都是命，自己的孙子是一条命，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而且宋宸出事儿过后，沈景修对他们一家的陪伴和替宋宸尽的孝道他们宋家人都请清楚楚。 老爷子的话没说明白，但意思却很明白，是向着宋宸的，沈景修趁机问道，“爷爷，那天您说答应我的条件现在还作数吗？” 老爷子明知故问道，“你想好了你要什么吗？” “我想好了。”沈景修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宋宸，“我想跟您要宋宸，我什么都不需要，也不缺。我只想要他，希望您能接受我们在一起。” 沈景修垂下眼皮，“可能这么说太过分，可是不需要我跟宋宸再多说些别的什么，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的见证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对宋宸的祝福。”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陈圆和宋霖也没有从中插话的打算，于是老爷子就亲自下了决定。 “宋宸也是要成家的，他非要跟你成家，你也非要跟他成家，那就由着你们去折腾吧。日子总归还是你们自个儿过，但你是个好孩子，有魄力，有勇气，也有担当。 老爷子我这也是过了一辈子的人了，我不会看错人，你是个真男人，男人就该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宋老爷子长叹口气，“小宸就交给你了，你们俩要过就好好过吧，我就这么两个亲孙子。” 沈景修虽然想过相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的爸妈，宋家人的关口会宽松的多，毕竟是失去过宋宸的，可没想到老爷子能这样直接就同意了。 “我也是您亲孙子。”沈景修总是能把各种各样的年龄段都拿下来，宋家是老爷子坐镇，现在这个状况，说这些也是应该的。 “您把宋宸交给我了，我也是您孙子了。我们会好好过的，我们比谁都惜命。”沈景修对着宋老爷子点了点头。 “看来以前你没把我当爷爷啊。”宋老爷子调侃道。 “以前我敬重您，把您当作爷爷，以后我还是敬重您，但是总还是亲上加亲了。”沈景修得了好，总是知道怎么让老人家高兴，但说的也都是真话。 “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我们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了。” 陈圆一直也很喜欢沈景修，以前觉得自己儿子从小总是绷着个脸，沈景修倒是好，带着宋宸也能活泼些。确实是喜欢这个聪明又讨巧的孩子，只是突然说跟宋宸在一起了，也许是常年看着俩人总是在一起，都心疼，所以比起男人还是女人，更重要的也真的是宋宸自己过的开不开心。 的确是没有人能比沈景修对宋宸还好了，这一家人都经历过大风大浪，那些世俗的论调早已不是最重要的了，什么会比健康平安幸福还珍贵。 宋霖也是想把沈景修认作干儿子的，这下倒是好，直接变成儿媳妇儿。 “那还是得找个时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吧。”宋霖说道，“毕竟这也是大事儿，景修你家那边知道你跟小宸的事儿吗？” “知道。”沈景修点点头，“我之前就有说过了，过段时间我叫上家里人过来一起过来。” “我们也该过去看看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们都忙，你宋阿姨也要照顾家里，走不开。”可能是一想到两人的关系不同以往，宋霖就按照常理解释道。 “不用这样客气的，宋叔叔，这样说的太正式了。我都明白的，我爸要上班，我妈在家，要过来也要凑个时间的。” 沈景修一听宋霖这话就觉得真的把他当儿子对象看了，竟然还带跟他解释的，连连摆手。 “本来还想认你做干儿子，这事儿办的。”陈圆低声说了一句。 “你多了个儿子啊。妈，你不是以前老说要是有沈景修这么个儿子就好了，现在你就有了。”宋宸把陈圆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孩子的问题……”陈圆顿了顿，还是接着道，“妈也看得开了，可是你们自己有想过吗？打算要孩子吗？” “这个还真没想过。”宋宸说，“如果我们以后想了再要吧，我觉得就我们俩挺好的。” 陈圆点点头，子孙这些事儿老爷子都能想明白她不可能想不明白，她就是觉得两个人过会不会太单调了点，要是年纪大了每个人照顾，想着沈景修就打断她的顾虑。 “过个五年左右吧，我们在考虑要孩子的事情。宋宸现在还年轻，我也才刚三十。”沈景修说完，陈圆跟宋霖都挺赞同的，唯独宋宸这时候愣了愣。 “那就好。”陈圆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宋潜，“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儿了。” “我什么事儿。”宋潜一直旁观着，突然矛头指向自个儿还没反应过来。 “你都这个年纪了，还不想想成家的事情。”陈圆道。 宋潜识趣的闭上了嘴，这种事儿说得多只会错得多，保不齐改天就让他也去相亲，这是宋宸的事儿一定下来就开始张罗自己的事儿了？ 晚上沈景修刚接上简嘉的电话，说了没几句宋宸端着牛奶进来。 “简嘉打的？”宋宸听着沈景修态度感觉就像简嘉。 沈景修点点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半拥着宋宸就出了书房回卧室。 “他怕黑，在走路没灯，我给他壮壮胆。”沈景修边走边说。 “真的？”宋宸问。其实原本宋宸也没多想，只是看着沈景修跟着解释就想逗逗他。 “没别的，友情援助而已。”沈景修语气诚恳，动作迅速跟着人窝上床。 “你只能有我一个。”宋宸突然说。 “当然只有你一个。”沈景修有些奇怪宋宸的话。 “你今天说的要孩子是真的想过？”宋宸问。 “嗯。”沈景修点点头，他确实想过，毕竟只有两个人他怕久了以后，年纪大了，宋宸会觉得无聊，生活太单调。 “那不行，有了孩子你就不止有我一个了，你就不全部是我的了。”宋宸一脸认真的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撒娇。 沈景修对于宋宸这种浑然不觉自己无意之间泄露的情趣很难抗拒，把手机随手扔一旁抱着人。 “我全都是你的。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要我们再考虑。”沈景修下巴磕在宋宸肩上蹭了蹭，“你怎么连孩子的醋都吃。” “怎么？你看不惯？”宋宸偏了偏头留出来更多的地方让沈景修磨下巴。 “我只是觉得可爱。”沈景修冲着露出来的侧颈就咬下去。 短暂的温存过后，宋宸还是想弄清楚，孩子这确实是个大事儿，就算是他不想要，沈景修就真的也不想要吗？ “你可以不要孩子吗？”宋宸抬头问，黑暗里看不清沈景修的表情，却还是执着的想看看。 “只要你不想，我们就不要。”沈景修顺了顺宋宸的后脑勺上的头发把人抬起的头按下去。 “我是跟你过日子，如果真的那么看重孩子，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想过了以后没有孩子这件事儿。”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养。” 宋宸埋在沈景修怀里，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传出来，这个时候他才觉得陈圆点点头之后那个对沈景修放心的眼神，沈景修确实比他想的多。只不过，这一点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又容易被人利用，不过现在在没有任何人和事情能离间他们。 “我只是怕我们老了以后，你觉得生活太无聊，整天就只对着我一个人，会审美疲劳。” 宋宸心头微微一颤，“我说过我只会看不够。” 原来不是不实在的，沈景修这人的心温厚的比冬天的暖气管道还暖和。 第八十八章 沈景修一大早就回了家，出门的时候宋宸还不想让他一个人出门，非要像宋潜过年的时候一样给他找个保镖跟着，弄的沈景修哭笑不得。 “我行动都没什么影响了，也用不着拿东西，哪有那么不经事儿。”沈景修把宋宸的衣领整了整。 宋宸皱着眉头，“可你又撞了怎么办？” 沈景修笑起来，“你以为你男人是什么做的，这么容易就坏了。” 刻意压低了声音暧昧的扶住宋宸的后背，“我会注意的，就算为了跟你的日常生活也会赶紧好起来。” 宋宸略微睁大了眼睛，直到沈景修吻了吻他的唇角才理解了刚刚所谓的“日常生活”指的是什么。 “好吧。”宋宸大大方方的亲回去，他不能自私的说早点回来，也不想分离的时间太久，他恨不得真的二十四小时都能跟沈景修呆在一块儿。 “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好，就过去找你，我也应该多陪陪你爸妈，我都还没跟他们吃过饭。”宋宸说完才意识到不太对。 “如果你爸妈能接受的话。其实就作为朋友去看看二老也是可以的。”宋宸立刻补充上。 “我不是都说过了我妈知道你吗，等时候合适了，你可以随时去我家。”沈景修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以我伴侣的身份去。” 宋宸垂下头抱了抱沈景修，“嗯。” 沈景修的家里跟他们家不一样，因为他们家经历过变故，所以看得开了。还加上他七年前就开始让沈景修踏进宋家，所以现在他才能理直气壮的说自个儿就是要跟一个男人，跟沈景修过。 但凡是看过了生死的人谁还会在意世俗这些眼光，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是沈景修家里人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只是个普通的家庭而已，自己把他们唯一的儿子带走了，而且让沈景修不能结婚，不能跟女人养育后代，他觉得自己有愧。 “我们的时间还长，我可以等。你不用想着些，我能理解。”宋宸抬起头看着沈景修，眼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这样的目光不论沈景修见过几次，都能暖进心里，“好乖。在这样我就舍不得走了。” 宋宸推了推沈景修的肩，“那就跟我去公司。” 沈景修笑了笑，“那我还是走吧。” 他们是找了个车送沈景修回去，宋宸直到看着车走了才转身上了自个儿的车去公司。 沈景修在车里反复想了好多遍回家得怎么措辞，短信来了，不出意外是王慧发过来的，内容都跟自己想的一样。 “你爸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个事情你还是慢慢来吧。” 编辑的界面打了删删了打，最终还是发出去了，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迟早得解决的事儿，没别的办法。我想好了，妈。” 发出去以后心里也始终还是吊着，赶早不赶晚，等过几年再说说不定他爸的年纪更大了，万一一个不慎还给气出什么毛病，那就真是罪过了。 这件事儿上，沈景修始终不好迈过去，他想要做个孝顺的儿子，却又没不得不伤了父亲的心。他没办法像一些太过任性的人一样，做出些什么极端的事情出来作为换取自己幸福的条件让父母妥协。 他也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一套套的说辞，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打不还手，骂起来还更不能抬头。 中国式的教育可能大部分的父母始终会觉得儿女是自己的私有物，以至于已经成年还要左右甚至安排好他们的未来。 这给一些人带来了方便的好处，少走了很多弯路，可也让一部分儿女失去了自己选择的权利。 好在自小到大沈家兴虽然在当初反对他继续读大学，可最终还是妥协了，有了他如今的成就，也更是没什么好挑剔不满的了。 发自内心的不忍心看到父母失望和个人的生活选择在沈景修这里是件很严肃的事儿，好在向来有主见的他毅然决然的没有过一丝退缩。 当理想中的幸福生活面对上现实，总是不如故事来的那么顺利，自身的选择和矛盾才是最为折磨的。 沈景修回了家依旧跟宋宸保持着每天两通电话，中午一通，晚上一通，宛若热恋中的人。宋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直到第四天的时候。 “这几天还加班吗？”沈景修靠在自己的房间的床上，随口问道。 “不加班，上次就是确定些细节问题。一次都定下来了，慢慢做，不加班。” 宋宸正在家里摆弄植物，接了电话就习惯性的放下手头的东西进了卧室只专心跟沈景修说话。 “那就好。我大概还得好一阵子才回来，就当休假了。”沈景修说话的时候牵动着嘴角的淤青有些疼。 “你自从工作室上道了，一年里总共算起来大半年都在休假。” 宋宸倒在床上，旁边的枕头是沈景修走之前那天换的，人走了之后没人睡也刻意没有换，手搭过去空荡荡的，好像还有暖暖的体温在上面。 宋宸丝毫没觉得自个儿有什么不对，只要关于沈景修，他总是能自然的跟随。 沈景修笑了笑，“那是因为我很贵。” “嗯。你确实很贵，你一个人能把整个千易都买下来。”宋宸说的认真，他对沈景修的个人能力很是欣赏和认可。 “买下来也是为了送给你。”沈景修的话说的像是玩笑，可宋宸却知道都是真的。 “那把你送给我吧。”宋宸翻个身一头扎在沈景修的枕头上。 沈景修笑起来，牵动着淤青眉头都皱起来，“难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吗？” “也对。”宋宸点点头，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你都已经进了我家的门儿了。” “也不对。”沈景修没皮没脸的说，“如果要说某方面的话，确实还不算完全给你。” “什么方面？”宋宸疑惑。 “你想要的那方面。”沈景修语气平平，一本正经。 宋宸心里却都因为这话突然有些发痒，“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为什么不能想？难道你这么快就不想了？” 沈景修这一头最近在家里水深火热，嘴上还能对着宋宸调侃。宋宸的声音听起来都能让他安心，精神力大过生理，连脸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或者是疼了也值！ “想。”宋宸直言不讳。 “你别勾引我，现在夜深人静，人很容易想歪的。” 宋宸都感觉沈景修那一头热乎乎的鼻息就快穿过手机，像他每次习惯了却还是敏感的举止一样洒在他颈间。 确实是夜深了，沈景修轻而易举就能带歪他，枕头上好像都是沈景修身上好闻的味道，小腹不由自主的有些冲动起来。 “我想你了。”宋宸的声音突然低了些。 沈景修很快就听出了不对劲儿，“宋宸。” “嗯？”说话间宋宸凭着直觉把手伸进睡裤里，像沈景修每次做的一样一把握上去。 感觉还是不一样，沈景修总是让他猝不及防，自己弄肯定还是跟别来人不一样，或者是因为他是沈景修，所以一举一动都让自己感觉全然不同。 “你在干嘛呢？”沈景修能猜个□□不离十，完全就是明知故问。 “我……”宋宸下意识回答，话到嘴边儿却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害羞的问题，只是纯粹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什么？”沈景修循循善诱，“你在想我？” “嗯。”宋宸想着沈景修手上怎么用力的自己来却怎么都不对。 “想我然后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沈景修的语气愈发带着磁性的暗沉，宋宸闭上眼，“想你每次怎么摸我的。” 宋宸的不设防不自知程度又一次刷新了沈景修的认识，沈景修觉得自个儿这个伤残人士是不是自作自受，清楚的听见手机那头宋宸的呼吸有些不稳。 “我自己总觉得不对，明明一直想着你，可还是不够。以前就不会这样。”宋宸一边动作一边儿寻求场外指导。 沈景修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动静宋宸那头全听见了，“你以前还想着我自-慰过？” “嗯。想过，那时候就不会觉得不对。”宋宸诚实的说。 “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景修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帮宋宸，可是这两天的情况连打个电话他都得竖起耳朵听着门外有什么动静。沈家兴会不会突然冲进来把他手机都抢了，所以又一次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什么？”宋宸手里用上点儿力道想加深刺激。 “因为我已经不是你想象里的人了，我都实打实的把你从头到尾都摸遍了，人总是尝过了口味就很难降低了。”沈景修虽然很期待让宋宸来一次现场，可条件不允许，说的话也不能很露骨。 这话让宋宸一瞬间就联想到那一次在浴室里，*也来的更深，呼吸加重，微微喘着气，“我根本就没尝过你的味道，我......我好想你。” 沈景修看了眼安静的门，想着下一秒也许就会被破门而入还是放弃了，速战速决，话又不能太露骨，第一次觉得连帮自己媳妇儿撸一管都危机四伏。 “你想怎么尝？” “像你一样，也给你口一管儿。”宋宸回答的利索。 沈景修笑出来，“你还记着这事儿啊。” “嗯。嗯......” 后面带着有些婉转轻微的闷哼，沈景修觉得这应该是快来了，“就光记着这个，没别的了。” “有。我想要你。......想成为你的人。”宋宸喘着气，手里是湿滑的一片。 “好，都给你。会让你从里到外都是我的。我也想你......” “嗯......不行，还差一点......沈景修，嗯......” 沈景修自个儿也是有些忍不住想动动手，可是条件艰苦，实在不允许，正想着说些什么，门就开了，然后是被踢开，心里一动第一时间内就挂了电话。 宋宸就只听见一声大的撞击，然后电话就挂断了，手里的动作一僵，头脑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第一反应时沈景修是不是出事了，摔了还是撞了？接着又觉得不对劲儿，回想起来声音的来源不像是手机旁边传来的，反而像是背景音？撸到一半这种事儿，生生截住了生理*。 宋宸还是把沈景修摆在前面，一手往回拨电话，一边儿起身去清洗，电话打过去就是关机了。不放心的又打了几个还是关机。这下是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了，尽管下-半-身还有些精神，却再没了心思了。 第八十九章 “你大姑过来了，你自己跟她说说，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儿有没有脸说出来！”沈家兴站在卧室门口脸色难看。 沈景修顺手把手机关了推进枕头下面起身跟着出去了。家里这两天乌烟瘴气的，随时都能爆发的气氛压抑的不行。 家丑不可外扬，沈家兴如果不是把沈景修打的鼻青脸肿，还差点又把手给他打折一遍，可还是没办法掰直自个儿儿子嘴里那句就是要跟那个男人一起过的念头，是根本不可能把自个儿大姐叫过来。 大姑从小就心疼沈景修，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是心头一惊，不过比起沈家兴来说，她反倒是冷静的多了。 先不说王慧看着自个儿儿子的伤残样儿心疼的不行，光是他大姑看在眼里都赶紧迎上来想摸摸沈景修的脸，又下不了手，脸上嘴角都有连药都没上的淤青和破口。 “他还是你儿子吗？你把他打成这样！”大姑回过头就对沈家兴一顿训斥。 沈景修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大姑疼自个儿大过觉得自个儿不孝。 一物降一物，沈家兴对自己大姐也是多一分敬意，加上王慧也一直帮着沈景修打圆场，沈景修感觉看见了曙光。 宋宸晚上一直等到十二点多还是打不通电话，能知道沈景修肯定是在家里，肯定也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虽然有沈家人都在，但他还是没办法放心。 算起来，其实自个儿连沈景修的老家都没去过，也没联系方式，相比起来，他感觉自己确实还是太不称职了，做的太少，考虑的也不够周全。 “哥，你知道沈景修老家的地址吧，给我发一下。” 宋宸大半夜的把宋潜给吵起来，一开口就是这，宋潜打了个呵欠才问道，“怎么了？” “他回老家了，我联系不上他。”宋宸说。 宋潜可是一清二楚的记得今天上午沈景修还跟他打过电话定了一些事情，还让自个儿帮着保密别告诉宋宸。 “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宋潜问。 “今晚九点多，正打着电话突然挂断了，再打过去就关机了。” “那应该没什么，可能没电了。” 宋潜有些无奈，自个儿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淡定了，他原本还以为是沈景修有什么计划所以才没联系宋宸，现在看来也许是他那边不怎么顺利。 “不是，是他挂掉的。本来刚挂我打回去是通的，他挂了，再打就关机了。” 宋宸一点也不能忽视一个手伤未愈的人打电话时突然传出的那声撞击声。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小宸。” 宋潜从不知道在外一向正经严肃的宋宸，就为了沈景修着急起来就跟热恋期的毛头小子一样。 “不是。我总觉得有些心慌，我听见他那边好像有什么事儿然后才挂的电话。” 宋潜想起来上午沈景修托他事情的时候，他也问过沈景修这样是不是太莽撞了，沈景修家里能过得去吗，这么大的事情。 沈景修当时的回答是： “我最近在家跟我爸妈说着，不管怎么我都肯定要让宋宸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我家人面前。 我不能让宋宸受委屈，可也不能硬逼我家里人。 但我不会让步，这个事儿也没办法去让。 有什么事儿我受着就好，他们生完气大概就好了，日子还是要过的，应该能赶上。” 大概是那个时候，他才觉得沈景修真的是个能够放心将自己弟弟托付出去的人。他善良，深情也孝顺，会忍耐也会在矛盾的立场上坚持自己。 不只是在两人的感情上面的就连他一个外人也看得出的深厚，更是在于俩人在一起以后茶米油盐的生活，甚至是家庭的相处上。 毕竟只凭着一股子冲劲儿在一起是不现实的，生活终究会归于平淡，两个人也终究会变成两家人的事儿。 之前虽然也有过两三次跟沈景修正面提起来宋宸的事情，但那时候看起来，俩人之间有过很大的摩擦和误会。 沈景修他一直觉得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在站在兄长的角度，他最初觉得沈景修还没做好跟宋宸在一起的准备。 但从他说会学着让宋宸开心，到现在说出这几句话，相比起语言，沈景修更是个拿行动说话的人，一次次让他惊讶。而说的话虽然没几句，却句句都成真。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心睡觉吧，都十二点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儿，他肯定会告诉你。”宋潜安抚着自个儿像初恋一样的弟弟。 不过心里想想，沈景修好像真的是小宸初恋也说不定，毕竟着往前推个七八年，宋宸在感情上面可是从来都没过一丁点儿别的矛头。 “不是。” 宋宸睁着眼睛在被子里蜷了蜷，床头的灯也亮着，他并不是个怕黑，怕一个人睡的人，只是今晚觉得很不安，不安到他不想一个人面对房间的黑暗。 “你不知道，他总是什么都一个人扛。” 也许是人在夜里总是容易变得脆弱些许，宋宸轻声说出口的话里也带着盛满的怜惜和想念，连宋潜都能听出来。 这方面宋潜还真是不知道，他们局外人也就知道俩人生生死死，甚至能为对方豁出命的牵绊，对于俩人之间感情上的问题还真是一无所知。 宋潜觉得自个儿的弟弟足够冷静睿智，严谨也圆滑，处事滴水不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而沈景修是个伶俐出众，个人能力优异，做生意上面，千易也让他发展的很好。只是一看就不爱拘束，见解独到，眼光锐利，可个性却又聪明讨人喜欢，不像宋宸那么死板。 宋宸不说的话，他还以为应该是宋宸在俩人的关系当中相对冷静。可现在一看，没想到沈景修反倒是宽厚的那一方，不过想想沈景修一直以来的种种表现，确实是够得上。 “你们既然都已经在一起了，就连我们家里人也都知道了。他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儿肯定也不会瞒着你。不联系你肯定有他的理由，你得相信他。”宋潜说道。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担心他。” 宋宸低声反驳，一面对上沈景修的事儿他就一个马虎眼儿也不能打。 “那你也要相信他，相信他既然不告诉你，肯定是能处理好。等到真的有问题了，他会告诉你的。”宋潜语重心长。 宋宸没应声，宋潜说的他都能想到，可是还是担心，而且宋潜的话也提醒了他。 “他会跟他家里人出柜吗？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打电话的时候被发现了就挂断了。” ……然后那一声是被打的？宋宸在心里暗暗的接上。 宋潜真觉得是不是有心有灵犀这种事儿，却也没露馅儿，只说，“你们俩的事儿我都不知道多少，这事儿你得问他。” “赶紧睡吧，他有分寸，也不会想让你担心。更不会看你熬夜。”宋潜看了看时间说道。 “好吧，那哥你也睡吧。我挂了。” “嗯。” “记得给我他家的地址。”宋宸没忘记打电话的初衷。 “明天给你找找。” 宋潜是不想给的，但不给也蛮不住，宋宸肯定会从别的地方找，找个地址算不得什么事儿，刻意隐瞒更是要露馅儿。 唉，早晚都是要露馅儿，这事儿他就帮不上了，自个儿就只把沈景修托付的办好就成。 宋宸晚上睡的极不踏实，加上公司里去年底定下来的项目一半已经开工了，有几个大项目自己还是得去亲自过过，虽然不加班，可行程还是满着的。 第二天拿到地址他在立马动身去沈景修老家和按照沈景修的想法肯定是要看他乖乖的上班之间来回盘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开车去了公司。 宋潜昨晚的话，他其实都懂，可沈景修越是隐瞒，他越想要知道是什么，会发生什么。 以前的事情给了他教训和阴影，他不会再看见那种让两人背道而驰或者渐行渐远的事情发生。 沈景修手机依旧还是打不通，宋宸一整天的心都跟着不安起来。 一天过去了，依旧打不通，明天就是周五了。 宋宸一面相信着沈景修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没有联系，但一面不安也随着时间加重，这不是对于他们之间感情的怀疑，只是纯粹的担心。 担心沈景修过得不好，担心他遇到为难的事儿，担心他一个人面对，明明在一起的啊，为什么自己就能置身事外。不联系他，肯定还是因为跟他有关系。 如果不是，那不管任何事儿也应该有自个儿参与的一半，已经不分你我，怎么能划清界限？ 直到周五下班，宋宸实在等不住了，刚出公司就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沈景修老家。 本来就只能走高速或者是就算坐火车还是要最后倒成大巴才去的地方，开车足足开了六个小时才到。 宋宸也不能一去就直冲冲的去沈景修家里，半夜敲开沈景修家里的大门，而且他还总觉得这次肯定跟他托不了干系。 想到那天沈景修偷偷摸摸的在阳台给他妈发消息和照片儿，加上回家肯定免不了被问起来这些。□□不离十就是跟家里出柜了，那他这样半夜就闯进去肯定更不合适。 找了个酒店住下以后，宋宸就去沈景修家小区附近转了好几圈踩点儿，还顺便在便利店买了些方便面饼干，只填饱了肚子又接着躺着干等天亮。 这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宋宸又试着打了个电话，这次却通了，很惊讶，刚想开口，那一头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找谁？” 宋宸一愣，看了看号码，确实没错，是沈景修的啊。 “我找沈景修。”宋宸下意识接道。 “你打错了。”那一头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宸又下意识想要重播回去，差点儿就被洗脑了这号码真的错了。 不过几秒就反应过来，沈景修的号码他早就倒背如流，根本不可能错，更何况像他们根本不可能说换就换号码。 就算是换了，那么沈景修不告诉所有人，也不会不告诉他。 宋宸第一次这么笃定自己的位置，这么有自信。 沈景修给他的呵护明明才同居没多久，却让他能想起来其实很久以前，沈景修就是这样在生活里对他不经意的靠近，沈景修说他自己后知后觉，其实宋宸也觉得是自个儿也没发现。 沈景修说是朋友，自己就也总觉得沈景修对他是朋友。因为没有那个身份，所以怎么都没法去妄想。 可是现在想起来，那些习惯的亲昵举止，怎么会是朋友之间该有的呢。只是现在不止是温习了曾经的相处，还多了更多明确果断的温柔和亲密。 合着历经的风波劫难，更像是平静的湖面，却已是深千尺的积淀。 他应该是沈景修的父亲吧，或者是家里人。 那么现在，十二点半了，他们家还没睡。 沈景修的家里人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自个儿跟沈景修的关系了，不然也不会刚一打通就接起来。不过说的也算是委婉了，没有争执和谩骂，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打错了。 可宋宸在这上面却根本不可能见好就收，然后就真的成了通打错的电话，从此知难而退，认清自个儿的身份。 他总是习惯于从根儿上解决掉问题，哪怕前方是过不去的悬崖绝壁，他也会拉个绳索滑过去。 宋宸匆匆冲了个澡，把一路的疲态整理好，站在镜子前打理了一下仪表，整装待发。最近没睡好，又忙，心也总是慌的，脸色确实差了不少。 这应该是自个儿第一次用沈景修男朋友的身份去面对他的父母，也许还有他别的亲人，能这么晚还在他家里并且在这么大的事儿上能说得上话的沈景修的最亲的亲人们。 既然大家都没睡，作为当事人的自己，怎么能只让沈景修一个人承担。 第九十章 [完结章 ] “你们别说了，这个事情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沈家兴在客厅里厉声道。 “你小声点，这么晚了扰民。”王慧把窗户全部合上。 “你也嫌丢人啊，知道丢人还帮着这小子？他干的都是叫些什么事儿啊。”沈家兴说着就来气，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你还打！你看看你把景修都打成什么样儿了，你还是不是他亲爹？”大姑赶紧过去护在沈景修身旁。 她这两天一直为了这事儿来沈家打圆场，这天都十二点多了，王慧打电话过来说是沈家兴动起手来没个分寸，沈景修都快被打坏了，吓得她鞋都没换就过来了，好在是一个小区也方便。 宋宸呆呆的站在门口，普通住宅而已，门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隔着门板正在思考着待会儿开门第一句说什么的宋宸把屋内的争执都听了进去。 手里提的东西差一点儿就掉下去，抿抿唇捏紧手里提的包装袋按了门铃。 “这么晚了谁啊？”正在气头上的沈家兴直接喊了一句，那个少言带着眼镜的旧书生气完全消失。 “找错了的吧。”大姑说了一句，却没有动身开门的意思，直接坐下来在沈景修身旁。 王慧也没想过都一点了还能有人过来，门铃依旧不急不缓的响起来，很有规律，一直低着头任由沈家兴出气的沈景修突然抬起头看了看门口。 已经两天多没有联系宋宸了，沈家兴把他手机收了，今晚翻他手机的时候还恰好接了宋宸的电话，存的是名字是连他自个儿都没叫过的，一看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的。 好在通过这好几天的抗争和了解，沈家兴没有直接就破口大骂，而是耐着性子说打错了，然后挂了电话就把手机摔了然后才开始修理自个儿。 不知道为什么，沈景修就想到了宋宸，如果不是找错了门，那门外面儿站着的他能肯定就是宋宸，商场上沉稳的宋宸在感情上总是坦率的可爱，这种因为担心所以连夜找过来的事儿肯定能做出来。 “你找谁？” 王慧在沈景修还在考虑的时候就开了门，门口的年轻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你是…….” “阿姨好，我是宋宸。”宋宸有礼貌的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你就是……景修的…….”王慧还没想好怎么称呼就被宋宸接上。 “我就是他的男朋友。” “嗯……这个，你改天再过来吧。”王慧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把人带进来说不定还会打起来。 这孩子她在照片上见过，本人看着长相更多了些青涩，看起来倒是挺温和的样子，只是是不是太小了，而且这个时候来太不合适了。 “阿姨，我好几天没联系上沈景修，特别担心所以才想来看看。”宋宸的话说的诚恳。 “改天吧，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王慧小声说道。 宋宸敛眸站着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我知道叔叔阿姨接受不了我和沈景修的事情，这个确实很为难，我只是很担心他。其实，你们刚刚在里面的话我都听见了，所以我才敢这么深夜打扰，不管怎么样，让我进去看看他行吗？” 王慧对沈景修的性取向虽然惊讶过，但是还是以沈景修自己的选择为主，沈景修也不小了，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也一直很放心沈景修，跟他大姑都是站在沈景修这一方的。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话，听起来有礼貌，神情也让人有些动容，王慧细心的发现他低垂的脸上有难掩的难过，就连语气里也隐隐带着恳求。 “那你进来吧。”王慧让了让把人带进屋。 沈景修看着进屋的人微微睁大眼睛，他以为王慧是不会让宋宸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宋宸停下步子，看清了沈景修脸上的每一块儿淤青和嘴角的破口，心揪成一团，不知道他手上的伤是不是也叠加了。 “叔叔好，这位阿姨好。”宋宸不知道沈景修身边儿坐着的妇人怎么称呼。 “你是？”沈家兴回过身看着将礼品放在桌上的人。 “他是我朋友。”沈景修抢先说道，生怕沈家兴跟宋宸也动起手来。 “男朋友。”宋宸补充道，“叔叔，我就是他男朋友。” 沈家兴瞪大了眼睛看着宋宸，大姑也惊了一把，没想到人能直接到家里来，还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反应过来就在沈家兴发火之前起身拦住嘱咐道，“家兴冷静点。” “你先回去。”沈景修冲宋宸说道。 “我一下班就赶过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让我回去的。” 宋宸语句都有些发颤，沈景修看起来憔悴了太多，看起来就是在家里没好日子过的样子，而且脸上还留着能看出来是新鲜的红肿。 宋宸突然的执拗让沈景修有些无奈，起身将宋宸推了推，小声道，“有什么我回去再跟你说，你先走。” “我不走。”宋宸硬生生让自个儿移开目光，还没开口就被沈家兴怒斥。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都找上门儿来了，你们想干什么啊？” 一个小时候以后，沈景修跟宋宸被双双赶出家门。 刚一出门宋宸就急急忙忙的把沈景修脸上的伤仔细看了遍，一边儿解着沈景修的衣服扣子。 “想我想成这样？”沈景修拦下来将宋宸抱住。 “嗯。”宋宸点点头，丝毫没听出来沈景修话里的暧昧，挣了挣，“我看看你身上还有伤吗？手怎么样了？” “别动，让我抱会儿。”沈景修紧紧搂着人。 “你怎么这么晚跑过来，刚刚眼看着我爸动起手来，还往前凑。” “我不是他儿子，他不敢真的打我。” “你也知道他是我爸，他打我那是应该的，手上根本没个轻重。你替我挡下来要是真打坏了怎么办？” “那你爸说不定就心软了。” “这可能性太小了。”沈景修松开宋宸直接坐在门边的地上。 “我开了房间，去酒店睡一觉吧，你脸色太差了。”宋宸拉了拉人。 “你回去吧。我在门口坐一晚，说不定明天早上他去上课的时候就想通了。”沈景修疲倦的靠在墙上，眼底一片青黑。 “那我也在这儿陪你。” 宋宸也紧挨着沈景修坐下来，“我觉得你爸其实已经能接受了，只是不想这么快就让你得逞。” “这把年纪了还让他们动怒，挺对不起的。”沈景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宋宸握住沈景修的手，“他们会理解我们的，如果不能……”宋宸突然顿住话头，皱眉道，“没有如果，我也没法看着你跟别的人在一起。” 安静了几秒钟，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宋宸低声道，“其实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跟家里人闹成这样儿。” 黑暗里沈景修笑了笑，仍旧闭着眼睛摸了摸宋宸的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跟你在一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个坎儿。” 宋宸没有做声。 “我不怕，你也别怕。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不是胡闹。”沈景修说完竟然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宋宸握着沈景修的手相互依偎着，挨得紧凑，“除了失去你我什么也不怕。” 宋宸说的没错，第二天天刚微微亮，俩人就叫进屋了，一直到回程的路上，沈景修都还难以置信，他爸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你说我这是不是变相的被我爸赶出来了。”沈景修跟宋宸坐在回程的车后座上。 宋宸笑起来，“你爸只是需要时间冷静一下，而且并不是说了不干涉你了吗？” 沈景修暗下纠缠上宋宸的手指，十指相扣，“下次，下次过段时间我们再回家，一定不会再让你跟我连门都进不了。” “我已经进了不是吗，你家人也接受我了，就算是你想退货也不行了。” 沈景修看了一眼后视镜，前方的司机还是之前在公司里的那一个，察觉到后面的目光，连忙有眼色的把后视镜转了方向。 “老板和沈总你们好好休息，我得专心开车就不陪你们聊了。” 沈景修就在前面还坐着人的情况下，将宋宸吻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宋宸差点忍不住叫出来才放开人。 “我记得你说想我了，再说一遍。”沈景修趴在宋宸耳边轻声说。 “我想你了。”宋宸从善如流，还顺便抱紧了人的后背，语气里终于泄露出这么些天以来的担心和见面后的难受，“特别想特别想。” “我也想你。也特别特别想。”沈景修低声跟他耳鬓厮磨，一边抚摸宋宸侧脸，“都好了，已经没事儿了。” “嗯。” “回家给你补回来上次的。” “什么上次的？”宋宸问。 “就是上一次你在电话里说想我的时候干的事情。”沈景修贴着宋宸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宋宸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捏了捏沈景修的袖口，“好。” 跟沈景修在一起宋宸总觉得时间不够，或者是过的飞快，又一次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刚好赶上沈景修的生日。检查的结果恢复的很好，王慧也跟宋宸打过了电话，就连不待见他们俩在一起的沈家兴前一天也转达了问候和邀请，有时间就回来吃顿饭。 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好像所有的波澜都过去了，终于迎来了平静。或许对于常人来说茶米油盐的生活难免会腻味，然而对于宋宸跟沈景修来讲却是花了两辈子的运气才得来的。 原本是宋宸想要像以往一样挑地方，给沈景修过个生日。结果沈景修却在提前好几天就告诉他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不要费心，所以宋宸就在沈景修消失了一天以后的晚上才见到人。 包下了一家别具风情的酒店顶楼，装饰的奢华而不张扬，水晶吊灯下面站着的人深灰色的西装笔挺，微微偏这头带着笑意看着他。 这是宋宸第一次看见沈景修穿的这么的正式正经，之前以张临川的身份也见过沈景修穿西装，虽然那时候变得老练稳重，做着他自个儿最讨厌的朝九晚五，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很压抑的。 而今天，深灰色的西装里是白色的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颗，浅灰色的领带，加上和煦的微笑，头发做了有些随意又不失正经的造型。 宋宸又一次被惊艳了，这张看了无数遍的脸不管怎么样都让他一=移不开眼睛，今天更是让他完 全忍不住心里的念头，虽然知道自己家人都在场，反正也都认同了俩人的关系，直接就走上去想靠近一点。 放在以前，他肯定觉得自己只能用不远不近的距离守候在一旁，而如今他却可以有底气的去并肩而立。 只是还刚靠近人还没有问出来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正式，沈景修就后退了两步，然后面向着他和他身后的宋家人，缓缓的单膝跪地。 宋宸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子里一闪而过当初自己想过的念头，只是没有想到就这么在家人的面前，这样公开的对自己……宋宸好似感受到了注视，下意识的抬头还看见了站在旋梯上的沈家兴和王慧。 “可以认真一点儿吗，现在你眼里还有空看着别人。” 沈景修抬起头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是让人沉溺的温柔，本就长得完美的脸此刻更让人觉得炫目。 宋宸咽了一口唾沫，没敢出声打断沈景修。 沈景修被他的样子逗得笑起来，低头深呼吸平复了几秒，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打开举起来，里面静静的安放着两枚男士对戒，那个款就是宋宸之前在沈景修办公用的房间桌子上看到过的一款，可又有些不太一样，肯定又是修改了很多遍，戒指的内环一定刻上了他们的名字。 这些他都还记着，而真正摆在了眼前，却难以抑制胸口的翻腾，不知道为什么鼻尖儿会有些泛酸。 那么多的会让人流泪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现在鼻尖儿却没忍住的泛红起来。 沈景修深情的神色里有不加掩饰的宠溺，一字一字的拿好听的声音清楚的说道，“宋宸，跟我结婚吧。” 宋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对外也总是一副有手腕儿的印象，沈景修没有说嫁给我，也没有说我娶你，在这件事上，他觉得宋宸跟他是平等的，无所谓上下的问题。 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他还考虑到宋宸的颜面问题，他想当着所有他们在乎的人的面来做个见证，他不知道宋宸对这么怎么看，可是自个儿肯定是把宋宸放在前面。 宋宸以为自己会一口回应，可事实上他用了好几秒才消化掉沈景修的话，甚至有些舍不得的又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才点点头。 “好。我嫁给你。” 闻言沈景修将戒指套在了宋宸手上，低头时都带着抹不开的笑意，原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宋宸对着自个儿这么坦率的性子怎么会在意这些。 两人手上是一样的戒指，站起来以后一直静谧下来的空间里一时想起来小丫头稚嫩的声音。 “沈哥哥跟小叔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要考虑到在场的人接受程度，两人只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不过分的拥抱。 沈景修在宋宸耳边轻声说，“那么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宋宸一愣，想到了什么，大大方方的问道，“你手好了？” “跟你洞房足够了。” “好。” 两人分开以后，宋宸拉着沈景修的手去见沈家兴和王慧。 “宋宸，我爱你。”沈景修在身旁轻声说道。 宋宸手里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我也是。” “跟你在一起真好。” “我也是。” 沈景修故意逗他，“你不能总说你也是啊。” 宋宸认真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爱你。” 沈景修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听宋宸说出来。 “剩下的话，等晚上回家在说，现在先去见你爸妈。”宋宸一本正经。 “好。”沈景修笑着应道。 第七十三章 “不会。相信我，毕竟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梁慎扯着嘴角面带笑意。 年轻人转过脸将注意力都放在周围。 “我大概能想到有一个人。” 宋宸皱起眉头，针剂被他□□以后就扔在了车里，也许就是常理而已，看见这些医药用品就还能联系到医生，医院。 然而他唯一能与之对上号的就只有梁慎，梁慎想干什么，他不太敢猜。梁慎是个思想很偏执的人。之前把张临川折腾成半死不活的，上次的打击对他不小，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且还有他和张临川身份的错位会怎么被拆穿？要不是这么一出他都快忘了还有梁慎这么一号人。 “谁？” 微量的药剂进了身体已经过了一会儿，计量还远远不够也被循环稀释。过了那开始的突然一阵子，沈景修现在说话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虽然身体还是力不从心，但他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他要保存体力。 “我醒来的那个医院的医生。”宋宸一笔带过。 “还有呢？”沈景修知道不只是这样。 “张临川的......情人。”宋宸略微思索才吐出这么个词儿，比起情人，他觉得梁慎简直就是张临川的恶魔。 “他以为你是张临川，所以才会这样吧。”沈景修头躺在宋宸的大腿上看起来悠哉的样子，其实脑袋里一直紧绷着弦，就差数着秒数来等待。 “大概是。”宋宸一直没有放开沈景修的手，两个人的手就一直自然又不紧不松的握在一起。 “宋宸”沈景修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车子有些轻微的振动，他撑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 “要是没有那天的事情，你也不会经历这些。”沈景修由上自下看着宋宸光洁的下巴，不同于以往的现在略显单薄的淡色唇线。 宋宸以前的身体很柔韧结实，身材很棒，这一点他们夏天一起游泳的时候他就知道，现在真的明显瘦了也弱了些。这样看，他确实跟方清哲的脸型和唇形有点儿像。 沈景修突然想起来之前还不知道他是宋宸的时候，自己凭着那股子熟悉的劲儿止不住的想要靠近他，甚至给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最好的项目，还带他去迪拜谈合同。 那个时候宋宸浑身都是刺儿，把他扎的很疼，可越是疼越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 “我这皮相沈总还满意吗？您就喜欢这款的是吧？” “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这类型儿的，但不是你。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说的对，我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有些混沌的脑子里模模糊糊想起来当时的对话，那个时候宋宸说的话，现在他突然是有些懂了。对待宋宸的感情，他确实后知后觉，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能想通的。 “我说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那是我自愿的，你别再有心理负担。”宋宸知道沈景修说的那一次是指什么，抿了抿唇，“我其实，真的从来没后悔过。” “但你恨过我吧。”沈景修嘴角牵了牵想笑，“那次我说我想包养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他。” 沈景修侧了侧头冲着宋宸的肚皮上的衣服呼吸，熟悉的嗅觉一下子就幽幽的弥漫过来。 “是因为你特别像他，我没法相信两个人能够那么像，你知不知道你连身上的味道都没变过。一靠近闻起来就特别舒服，就跟你的人一样，看起来那么坚硬，实际上却很温柔。” 恨过吗？宋宸也想起来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跟他作对，以为只要把想拿回来的东西都拿回来了，然后就跟分道扬镳，然而，后来却还是纠缠在一起。 “我挺对不住你的，一直都是。我知道你就是念着旧情舍不得我……”沈景修顿了顿，好像是在认真的措辞，宋宸没有打断他，沈景修从来不是一个自恋的人，难得看他这样说。 至于到底是不是旧情，宋宸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情肯定是有的，不然现在也不可能跟他这样坐在车里相互执手身处险境。 “我觉得说不定就是不太合适，你是个特别好的男人，我比起你，差的太远了。你认识我之前，也从来没受过这么些接二连三的破事儿，说不定我就是挺克你的……” “就像今天，你要是不来接我也不会有这档子事儿，要是那次的意外没有发生，你也不会变成张临川，你现在还是那个宋宸。” 沈景修闭上眼睛靠着靠着就想起来几年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举动，那时候没注意看，宋宸那时候还挺单纯的，说不定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都脸红了好几次，就像方清哲拍的那些照片一样。 后来，那些照片竟然成了自己跟宋宸之间曾经还是互相喜欢过的证据，因为不止有宋宸眷恋的眼神，也有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知不觉间对宋宸流露出来的宠溺，习惯，亲昵。 宋宸的心却是随着沈景修的话一点点颤抖起来，发痒的战栗，在这个时候，沈景修跟他在一起，能让他莫名的就安心下来。 也恰恰是因为沈景修的话，能让他的心又再次发生了无法阐述的悸动，这么认真的……拒绝吗？只是靠着直觉宋宸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不是自己拒绝了沈景修吗？ 怎么变成这样，心为什么会牵引着喉咙里都发紧。 “我现在也是宋宸，没有人能改变我。”宋宸定了定神。 “嗯，你很棒。”沈景修闭着眼笑出来，“那个时候，你恨不得吃了我。” “我只是，想把我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过去点点的片段在脑子里回闪，宋宸看着从副驾倒过来半躺的人突然问，“你的副驾驶，为什么那时候不让我坐？” “因为那时候，你不是宋宸。” “那如果我就不是宋宸呢。” “那就让它一直空着。” 宋宸突然不再出声，车门上也传来敲打的声音，要动静不大，又要弄开保险系数这么高的车，确实也为难他们了。 “这次要是我们出去了，你就……” “等出去了再说。”宋宸打断他。 “我就说一句。” …… “你就好好过日子吧，我不跟你搅和了。” 宋宸渐渐捏紧了和沈景修握在一起的手心，沈景修感受到力道手指动了动拍了拍宋宸的手背。 “我说完了，就这一句。” “……你刚刚把我亲了就跟我说这种话？”宋宸视线一直落在前方的停车场入口，有些机械的轻轻开口，一直是因为等着宋潜的人过来，这时候却是不太敢低头看沈景修。 这么多事情过去，这一股子害怕心慌的劲头比起初见沈景修时却有增无减。 “你可以亲回来。”沈景修声音不大，平平的开口，话里听不出来语气。 “你亲了我不止一次。” “那你就把你的东西都讨回去。” 宋宸把沈景修的手捏的变形，半躺着的人也没吱声。沈景修不是那种会拐些弯弯道道的玩欲情故纵的人，他认真起来说的话，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宋宸的心像悬在半空里，生生死死的走过一遭又一遭，现在却是这样，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我的命都有你的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前一阵子也想了很多，你过的好就成了，这样总是拉拉扯扯对你也不好。” “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车子在一阵子晃动之下，直接被撬开，车门被不大一声“砰”的打开。 “好了，直接下来走吧。”车门外站着三个人，后面的灰色帽子直接上来把刚刚射击用来的东西顶在宋宸颈上。 “你们是梁慎的人？”宋宸面不改色的看着人。 灰色帽子笑了一下，“还是个明白人，看来梁先生说的没错啊，你们确实是那种关系。” “我不是张临川。”宋宸偏了偏脖子，想离开顶的越来越陷进皮肤的尖锐物。 “你不是难道我是？”灰色帽子拿射击针剂的枪又把宋宸的头拍回来，“下车，别说废话，自己下车还是我让人现在就把你绑下来。” 宋宸想他们大概还是不敢太张扬，毕竟这样算是公共场所，他如果真的闹起来，他们也肯定是摆不平的，这么看，也就是一堆小混混。 “我真的不是，我是宋宸，宋家的次子。北京城里就那么一个宋家，你应该听说过。” 宋宸平静的出声，心里却揪的紧紧的，他们肯定是没有那种针剂了，不然也不会这样上来还跟自己谈话。 “你当我瞎还是当我们都没长眼睛？”灰色帽子一个用力把宋宸脖颈抵出血，另外上来一个人直接拿布紧紧扎住宋宸眼睛。 宋宸刻意的没有挣扎，是因为他权衡了以后觉得还是先顺着这些人的意思，不然会不会连累沈景修就不知道了。 “他不是张临川。”一直倒着没说话的人突然出声，“你们可以随便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