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不倾城凤未惜》 第3章 大婚当日 此刻,颜王府内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喜庆之色。颜王府的下人们眼下还与平日里一般模样,各自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活。王府正厅的堂上正坐着一名二十开外的男子,细细一瞧,这名男子有着旷世绝伦的容貌,脸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着实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在头顶束起;英气逼人的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丹凤眼,若是笑起来定如桃花般魅人;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性感唇瓣正嗫着杯中的茶。 颜王府的管家福伯进得正厅,上前向那男子通报,“王爷,宰相府的叶公子来了。”语毕谦恭的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便见正厅不远处缓缓走来一名身着白衣面若玉冠,眉目带笑的翩翩公子,手执玉扇拾步而入。 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朝福伯使了个眼色。只一个眼神,福伯便知其主子的心意,他心领神会的带着正厅中候着的那些个下人们全部退了下去,只留下赵卿承与叶希之他们二人。 叶希之刚一坐定就忍不住抬眼环顾着正厅的四周,就如同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颜王府一般。看完正厅他收回目光,紧接着他将赵卿承从上到下,从里至外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当然也只有他敢这般胆大妄为,不拘礼节,明目张胆得打量眼前的这位颜王。 眼见这忠义侯府送新娘子的花轿都快到达王府大门外了,可这颜王府上下既不布置一新,貌似也没有要宴席一番的打算;甚至,眼前的赵卿承连喜服也不换,直接穿着一身黑坐在堂上。叶希之却也不为自己的这位挚友担心,只因他太了解赵卿承得性子了,倘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赵卿承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叶希之只是眉目带笑,戏谑似的向赵卿承抱怨道:“你可知舍妹一心就想嫁给你,甚至作了非你不嫁的打算,我家老爷子也有心想将柔芝许配给你。”他两手一摊,佯装责备道:“现在倒好,这一道懿旨下来,柔芝整日以泪洗面,老爷子也成天的唉声叹气。” 闻言,赵卿承并不以为意,依旧品着他的茶,随口淡淡地道:“你祖父乃当朝宰相,你兄长又是禁卫统领,你觉得‘她’会傻到让本王与你们叶家联姻?!” 叶希之深深叹了口气,的确,“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赵卿承有任何翻身的机会。“那接下来你又将如何应付这位忠义侯府的千金?”若真想要在这颜王府内弄死一两个人倒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个傻子。即便她是太后的侄女,忠义侯府的千金,对赵卿承而言都无差别。只是他知道赵卿承并不是一个不择手段,滥杀无辜之人,所以才有此疑问。 赵卿承刚毅的俊脸不含一丝表情,转头看着叶希之,直言,“休妻!” 叶希之是个聪明人,他即刻便领会到赵卿承会选择走这一步的理由。就怕这忠义侯府的“傻小姐”并非真傻,而是“她”有心想安插在赵卿承身边的眼线,那事情就没这么容易了。 虽说这忠义侯府早已名存实亡,全府上下没有一个男丁。但毕竟皇上的母亲当今的太后是当年这忠义侯府的嫡女,老太君的独女。而且自从赵卿承三年前回朝后,朝中老臣有部分偏向赵卿承,以至于当年的淑妃现今的太后一直想置赵卿承于死地,毕竟这个皇位原本可就该是赵卿承的。 想到这里叶希之也不由得眉头紧锁,“你怀疑那个忠义侯的千金?”他直言。 赵卿承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桌面,“本王只是查到她五年前随忠义侯进宫面圣,结果是被宫里侍卫给抬着出的皇宫,回到忠义侯府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后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平日里既不哭也不闹,只是整日整日地呆坐着。”可不管这厉未惜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是决计不会让她踏进颜王府半步,更别妄想要嫁进颜王府。 “也是五年前?!”别看叶希之平日里一幅吊儿郎当,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似的公子哥,但他眼里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精明却是让人不敢小看的。 赵卿承微微一笑,那笑容阴冷且不达眼底,“是不是太巧了?!”他双手紧紧握拳,由于用力过大,以至于指关节都阵阵泛白,五年前的事对他而言似乎历历在目。 叶希之知道,这是赵卿承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痛。可以说五年前的那件事彻底改变了赵卿承的一切。他移步到赵卿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赵卿承交心的朋友屈指可数,眼前的叶希之算一个。他感受到来之叶希之的关心,缓缓地点了点头。 “要一个女孩子从十二、三岁便开始装傻,这一装就是整整五年,且不留一点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赵卿承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这是他父皇赠与他的。。 “既然连你的人都没能找到这位侯府大小姐装傻的证据,如此看来可能是真傻。只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家怎会在五年前进宫后就突然傻了,光这一点就耐人寻味了。”叶希之自然知道赵卿承手下那些人的能力。可是这五年前的事情太大,背后的黑手做的太干净,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证据的。 赵卿承再次沉下心来,收起了所有情绪,换上了他那张招牌似的万年冰山脸,从腰际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叶希之的面前。 叶希之挑眉,用眼角朝那东西瞟了一眼,无语:“你就这么打发侯府的人?” “足够。”他——赵卿承从不打没把握的仗,除了当年那次。 叶希之看着赵卿承那张欠抽的脸倒也不生气,实在是他早已习惯了赵卿承的这这副样子。他翘起二郎腿,悠闲地笑道:“那本公子就坐等着看啦!。” 赵卿承也不接话,好看的丹凤眼半眯,性感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目光深邃且悠远,想做他赵卿承的王妃哪有这般容易! 第4章 颜王府门前 大红花轿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亦步亦趋的前行,很快便到达了颜王府门前。可让人诧异的是这颜王府门外不但没有张灯结彩,就连个大红喜字都没有,这也就罢了,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此刻颜王府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可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却是越聚越多了,喜娘此刻顿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直嘀咕:“这新婚当日,哪有人把新娘子晾在一边,拒之门外的道理。” 可这颜王府就这么干了!喜娘眼下也直犯愁,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若是她让轿夫将新娘子抬回忠义侯府,铁定是要吃不完兜着走的,说不定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若说询问下新娘子现在该如何是好,可这侯府大小姐又是个傻子,又能问出个什么结果?!于是,喜娘叹了口气,怨恨地瞪了一眼大红花轿,算是发泄。气过了,还是得硬着头皮前去叩颜王府的大门。 没想到,这颜王府的府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居然还是颜王府的管家福伯亲自迎上前来。喜娘心下暗喜,可还没等她开口,福伯便塞了一张纸给喜娘,道:“王爷传话,既然连太后都夸赞侯府大小姐是‘大智若愚’,那么王爷想在此考考小姐。若侯府大小姐能解此题,王爷便应下这门亲事;如若不然,那么今日这花轿也不必抬进颜王府了。”说完便命小厮再次关上了颜王府的大门。 这下可好,喜娘彻底傻眼了!世人都知道这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个傻子,她平日里连话整话也不会说一句,又如何能解的了王爷所出之题呢!况且,这题她也不会呀!这可如何是好,喜娘手中拿着纸,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颜王府门前来回度步。 周围围观的百姓更是好奇地纷纷议论起王爷究竟给这位侯府大小姐出了什么样的难题,更有好事者索性走到喜娘身旁低头弯腰打量起那张纸。 “去!去!去!”喜娘心烦地用手中的丝帕驱赶着那些好事者,却怎么也驱赶不走她内心的焦躁不安。 花轿内的厉未惜早已把喜娘与王府管家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沉下脸,冷哼一声,“这颜王倒是会算计,居然在这里给她下套。”她轻轻掀起轿帘的一角,低声唤来轿边的陪嫁的小丫鬟:“王爷出了何题,你去喜娘那儿将那纸拿过来于我瞧瞧,莫要声张。” 小丫鬟一听,吓了个一激灵。心里纳闷道:“大小姐不是傻了吗?自从五年前进宫回府后几乎就像哑巴似的,怎么突然会说话了?”可眼下的情形迫使小丫鬟不宜多想,她快步走到喜娘面前,要来了东西,撩起轿帘一角,伸手将先前管家交于喜娘的那张纸递了进去。 喜娘看着这一幕也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但此时已由不得她细想,不管这忠义侯府的大小姐是真傻还是装傻,眼下她只希望能尽快把这新娘子平安送进颜王府内,其他的与她又有何干。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花轿内的动静,期盼着。 周围的百姓也开始密切的注视着花轿,只有偶尔几个还在交头接耳的猜测着。 花轿内的厉未惜芊芊玉手轻抬,接过来一看,不自觉地便在脸上带过一丝不屑。还当是多难的问题呢!不过是连那个世界小学三年级的孩子都会解的九宫格。想来也不能全怪那颜王小瞧了她,谁让自己是个人尽皆知的“傻子”呢! 厉未惜再次唤来小丫鬟,示意她走近些,小丫鬟顺从地贴近花轿,凑上前去。厉未惜朝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小丫鬟虽满腹疑问却也不敢多言,朝厉未惜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命轿夫压轿,轻启轿帘把大红花轿内的厉未惜搀扶了下来。 见状喜娘急眼了,她快走几步上前阻止,“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你这小丫头片子真不懂规矩,不知道新娘子在未进大门前双脚不能着地啊!”说着话就要把厉未惜往花轿上赶。 厉未惜反手一把捏住喜娘的手,不慌不忙地在喜娘耳边低语:“此事喜娘不必过分担忧,只管在这里候着,有事本小姐一人承担。” 一听这话,喜娘也吓了一大跳,狐疑地望着忠义侯府的“傻小姐”,却再也不敢上前阻拦,只是面露忐忑地侯在花轿旁。 厉未惜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来到颜王府门口,小丫鬟搀扶着她的手正微微颤抖,厉未惜轻轻拍了拍丫鬟的手背,温柔地安慰道:“放心,没事的。你只需按我方才交代你的去做,即可。” 厉未惜的轻柔的嗓音似乎带着魔力一般,小丫鬟很快稳下心来,伸手轻叩着颜王府大门。 颜王爷府的大门很快便又再次打开了,王府管家福伯缓缓走出门来,却没料到一抬眼便望见新娘子。就见在小丫鬟搀扶下还盖着红盖头的厉未惜亭亭玉立的站在颜王府门前。福伯当下便吃惊不小,但他毕竟是赵卿承府上的人,大风大浪见多了,虽心里吃惊,面上却是不显,淡然的迎她们进府。 喜娘也是个精明之人,她见厉未惜在小丫鬟的搀扶下随颜王府的管家进入了颜王府,便乘机让挑夫把忠义侯府的嫁妆从颜王府的正门送进去,又取出银子打发了轿夫和挑夫,自己似脚底抹油般朝忠义侯府报信去了。当然,她会说侯府大小姐已被王爷派人请进去了。这么一来,她不但能再拿一份赏银,而且即便是稍后王爷将新娘子赶出了府,也与她无半点关系。毕竟,侯府大小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的颜王府,这可是不争的事实。一想到这里喜娘的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轻快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只道是忠义侯府不怕死的小丫鬟硬把自家的傻小姐带进了颜王府,眼见再无戏可看,也都一哄而散,各自回家了。 第5章 休妻 此时,赵卿承和叶希之二人正在品茶闲聊,坐等忠义侯府大小姐的消息。 不多时,便见颜王府管家福伯亲自带着人进了正厅大堂。可端坐在正厅堂上的赵卿承就连眼皮都懒得抬那么一下,反倒是一旁的叶希之抬头,开始玩味似地打量着眼前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及她的随身小丫鬟。 颜王府管家福伯见状也不多言,俯首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而小丫鬟此刻较之先前刚进颜王府而言,貌似更为紧张不安了。毕竟,这堂堂颜王就在上头坐着呢!她搀扶着厉未惜的小手不停的颤抖,张着小嘴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厉未惜感受到了小丫鬟的异样,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小丫头说到底还是嫩了些,这王爷还未曾开口便已把自己吓成这般模样,那之后又该如何是好。厉未惜为了宽慰那小丫鬟,暗地里不着痕迹的反手紧握了握小丫鬟的手,暗示小丫鬟放轻松,不用害怕。 好在小丫鬟感受到厉未惜的鼓励,她的胆子似乎也被壮大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向前施礼,道:“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卿承不吭声,小丫鬟也就只能匍匐在地不敢起身。喝了口茶,好半天他才沉声道:“起来!”赵卿承随手放下茶盏,直奔主题,“那题你家大小姐可是已解?本王似乎已有言在先,倘若解不出那题,这花轿是不许抬进颜王府半步的。”他犀利的目光直射向那瘦弱的小丫鬟,等待她的回答。 赵卿承地威慑力虽然使小丫鬟倍感压力,内心也着实害怕。可这一想起方才在花轿内自家大小姐在对她说的话,她的胆子也大了些。小丫鬟索性两眼一闭把心一横,回道:“回王爷的话,您可能误会了。花轿并未曾抬进颜王府内,我家大小姐是与奴婢一起走着进颜王府的。王爷如若不信,大可派府中下人前去查看奴婢所言是否属实。这花轿还在颜王府门前候着,喜娘怕是也在。”小丫鬟说这话的时候哪里晓得那喜娘早就遣散了轿夫和挑夫,自己也早跑得没影儿了! 赵卿承只听得小丫鬟说新娘子是自己走进来,这脑袋,“轰”就炸了!他怎么也始料不及这世间还有如此大胆的女子!先不说这么做有多么不吉利,就这行为本身也是于情于理所不容的,即使是再平穷的平民百姓家嫁女,没有喜娘的也是由媒婆背着进夫家拜堂行礼的。 赵卿承虽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但脸上却未起任何波澜。 倒是一旁的叶希之惊讶于这侯府大小姐的行径之外,更在意这小丫鬟的言行。他看似满脸漫不经心,老神在在的喝着茶,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瞟向那有条不紊回着话的小丫鬟。 赵卿承直勾勾地盯着厉未惜,像是要把那层红盖头看穿一般,难道真是他的情报错误,侯府大小姐当真是在装傻?不会!他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他手下的这些个暗卫已养在身边多年,他们的实力及能力,赵卿承还是知晓的。如若不是这侯府大小姐装傻,那么在他眼前的这个小丫鬟就耐人寻味了。 赵卿承不再言语,而是重新开始大量起眼前的这个看似羸弱的小丫鬟。 比起赵卿承那冷峻刚毅的外表,犀利的眼神;叶希之这种眉眼带笑风流倜傥的白面小生似乎更招女子喜爱。 小丫鬟被叶希之这么在一旁有一眼没一眼的瞧着,顿时就羞红了脸。当然,这一切厉未惜是什么也看不到的,谁让她头上还盖着那块红盖头呢! 半晌过后,赵卿承轻咳一声,拉回那小丫鬟放在叶希之身上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那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家侯府大小姐并未将此题解出,却依旧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擅自进入颜王府中?!”说罢,赵卿承也不等那小丫鬟回话,便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大胆!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明明就是个愚人,竟敢欺瞒太后,妄想嫁于本王为妃,真是胆大妄为,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他突然话锋一转,伸手往地上丢去一个信封,“此等行径本应重责,如今本王念及已故侯爷乃为国捐躯,忠义侯府上下又世代忠良,忠军报国的份上,便不予以降罪,就此作罢。你且拿着这个,带上你们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回府去!” 那信封好巧不巧的正好滑落在厉未惜的脚边,她透过红盖头的缝隙清清楚楚地瞧见那信封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休书!厉未惜顿时气血上涌,暗骂道:“明明就是这混账颜王自己不愿意娶她,却还说的这般大言不惭,义正言辞。” 而那小丫鬟听了赵卿承说的这番话,早已三魂少了七魄,又瞧见赵卿承扔在地上的那封休书,顿时魂魄全吓没了。哪里还记得自家大小姐再三吩咐的话,她只觉头重脚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不停的颤抖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卿承双手背后,不怒自威的对着已然神志恍惚的小丫鬟。 小丫鬟现在已然是完全吓懵了,跪倒在赵卿承面前的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厉未惜从头上红盖头的缝隙里见得小丫鬟的模样,深知这小丫鬟实在是吓得不行了。区区一个小丫鬟能为她做到这般地步已然是很不错了,她伸手用力拽下自己头上的红盖头,目光冷冷地望向高高在上的颜王——赵卿承。 装傻!顿时,这个想法在赵卿承脑中闪现,心中暗暗悱恻:可惜,年纪太轻,道行终究是浅了些。方才他是故意将那份“休书”扔到她脚边,一来是为了吓吓小丫鬟,二来便是试一试她。没想到这一封休书就让她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绷不住,“本王还真是高看她了!”赵卿承在心中暗自低语。 第6章 小女子要休夫 而厉未惜在拽下盖头的那一瞬间,心里也是吃惊不小,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如何又成了王爷?可清冷的面容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入眼底。 厉未惜微微上前一步,轻轻福身,“小女子斗胆请问王爷,你我并未拜堂何来休书一说?”她说话的声音轻柔的好似天边的云彩。 这女子好大的胆子!一旁的叶希之也忍不住对这位还没“过门”的王妃产生了兴趣,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细细打量起厉未惜。 赵卿承对厉未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及言语颇为意外,不过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重新审视起这位侯府大小姐。 眼前的女子面相素雅,五官精致。可那双眼睛尤为吸引人,黑白分明的双眼冷冷清清的却似乎会摄人心魄。总体而言,谈不上貌若天仙但也算相貌不俗。 至于,她装傻一事,赵卿承觉得稍后有必要好好敲打下自己的那些手下,居然被个女子骗了整整五年,天底下哪有如此思路清晰的傻子。 赵卿承收回思绪,毫不客气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从哪来便回哪儿去,本王不送。” 闻言,厉未惜不仅不恼,还略施一礼,“那就劳烦王爷差人去侯府知会声,就说我有负圣恩,这就亲自进宫向太后和皇上请罪。”言尽于此转身就走。 居然敢拿太后威胁他,逼他就范。赵卿承最恨这一套,当下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且慢!”叶希之见赵卿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怕事情真的闹大了不容易解决,出手拦住了厉未惜。 厉未惜本也是想激赵卿承一下,没真想去太后那儿。此时叶希之的行为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厉未惜自然就顺阶而下,转身面向二人。 倒是赵卿承狠狠瞪了叶希之一眼,意思是怪他多事,即便是到了太后那里,赵卿承自认也有脱身的办法。 叶希之无视赵卿承的怒视,依旧笑容可掬,“厉姑娘,在下以为即便是你想去太后那里告状,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拾起“躺”在地上许久的休书递了过去。 厉未惜柳眉微皱,并未伸手去接。 叶希之灿烂一笑,不以为意,“你说,这太后是跟你亲呢?还是跟王爷亲?” 厉未惜也不答话,静静地等他的后话。 一旁的赵卿承在心里偷笑起来,知道叶希之开始绕话了。这是叶希之最擅长的弯弯绕,用话来绕话,让对方陷入他的逻辑里,最后按他的意志行事。 叶希之见厉未惜不答话,看了赵卿承一眼,摸了摸鼻子,继续道:“按理说,你们俩一个算是她的继子,一个是她的亲侄女,太后更亲近谁似乎是很难下定论;但今日是王爷与你的大婚之日,刚才送亲队伍这么浩浩荡荡的进了王府,百姓们可都瞪大眼睛看到了。你现在跑去太后那里说王爷不但没与你拜堂,还休书与你。你说,这事儿太后会如何处理?要知道,即便是王爷不与你拜堂,出了这个门世人依旧认为你是赵卿承的王妃!” 赵卿承和叶希之一直在观察着厉未惜的反应,可惜让他们有些失望了,厉未惜似乎并不为所动。 看来还得加点“药”,叶希之转身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在下斗胆,妄自揣测下太后的心思与厉姑娘你可能会面临的结果。一、太后为顾及皇室颜面劝你收下休书回侯府。二、依旧是太后为顾及皇室颜面,不过会治你得罪,甚至牵连忠义侯府。当然,后面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就是说你还是会被王爷休了。” 叶希之用休书轻拍自己手掌,一副可惜的样子。“既然,结果都一样,在下劝厉姑娘还不如现在就收下休书回侯府,一来不用惊动太后,弄得满城风雨,二来如此低调回府日后还可另觅良缘,你看可好?” 厉未惜伸手接过休书,心想:说了半天他是想用话把我绕进去,这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赵卿承和叶希之见厉未惜收下了休书,一个暗自庆幸,此事算是了了;一个暗自得意,幸亏这三寸不烂之舌。 哪知厉未惜拿着休书也不收起来,而是将休书举起,质问赵卿承,“既然如这位公子所言,那么敢问王爷,凭什么休我?” 居然不吃叶希之那一套,还敢跟他叫嚣,赵卿承似乎急于看清面前女子究竟是何种人。 厉未惜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赵卿承的回答,清冷的双眸直视赵卿承,不卑不亢,坦然的接受着他的打量。 赵卿承收回目光,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傲慢地道:“皇室祖训!世间只有两种女子方可嫁于本王,其一:拥有倾国之貌,其二拥有倾世之才。”语气中满含不屑:“你觉得自己属于那种?” 对于赵卿承的态度厉未惜不怒反笑,“小女子自认容貌尚可,可要说到‘倾国倾城’却也尤为不及,但说这‘倾世之才’······”厉未惜话说至此故意略有停顿,续而又道:“小女子敢说这世间女子无人能及左右。” 厉未惜这话说得有点托大了,可细细一想,毕竟自己在那个特殊的世界生活过二十二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里的闺阁女子那有她这般的学识与见识。 赵卿承唤来府上下人,备好了笔墨。“哼!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自认才识过人,那想必本王方才所出之题定是难不倒你,你且写来看看。”这九宫格谈不上难,但即使是大户或官家的女子也不过是找个先生习字作诗,九宫格是定然不会的。 “自是当然!王爷刚出那题,小女子不才,略看了一眼便以解开。”厉未惜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却能让赵卿承感觉到赤裸裸不屑,或许原来的她不会,但并不代表现在的她也不会。想也不想提笔就写,眨眼功夫就摆在两人面前。 赵卿承接过题纸若有深意的看着厉未惜,据他所知能如此迅速且正确解题的除了“过世”的太祖皇后就只有眼前的女子了,顿觉心中思绪翻腾。 厉未惜并不理会他犀利的眼神,将那封“休书”放在赵卿承面前,“敢问王爷,现在你拿什么理由休我?” “你就那么想嫁给本王?!”赵卿承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厉未惜只觉无语,心道:谁稀罕嫁给你。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王爷可能误会了!小女子也并非王爷不嫁,只是这休妻之说是断断不会接受的。”语毕,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她不想再跟赵卿承耗了,她要速战速决,厉未惜写完后看了下确认无误。 赵卿承皱眉,盯着她半晌,只见她把刚写完的纸递给他。 “小女子要休夫!”厉未惜直言。 第7章 和离 此时,一直坐在边上看着戏的叶希之再也坐不住了,他忍不住拍手大笑起来。这女子真是太有意思了,要不是怀疑是“她”的人,赵卿承如果不要,他倒不介意把这侯府大小姐娶回去。 赵卿承的想法就不一样了,自尊心碎了一地。哪有这样的女子!这月曦国的女子哪个不想下嫁与他,眼前的这个女子竟开口说要休了他。他冷冷地道:“凭什么?” “就凭王爷你有意抗旨,弃之糟糠!自古男女婚姻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王爷与我乃是先皇钦点,太后懿旨,当今皇上指婚的良配。王爷大婚当日不迎亲,不拜堂,已有愧于我,我未犯‘七出’之条,王爷却还要休书一封于我。既然王爷有心将我弃之,全然不理会我的颜面,我何必苦苦相逼,维系这段孽缘。这桩桩件件都是王爷先陷我于不义,那必然是由我休了王爷!”厉未惜说得头头是道,且句句在理,旁人实在无以反驳。 赵卿承顿时语塞,铁青着脸伸手抢过那封休书将其撕了个粉碎,“要是本王拒绝呢!”他浑身上下透着危险的气息。 厉未惜也不是傻子,赵卿承那么明显的杀气,她哪能感觉不出来。她知道进退,也懂得拿捏分寸,更知道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 于是,厉未惜收起锋芒,改用商量的口吻,劝说道:“王爷,你看!你我现在是一个不愿娶,一个也不愿嫁,既然休书谁也不愿意收,不如这般,你我改为和离,如何?” 赵卿承虽不知厉未惜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但面色明显缓和了些许,“理由?” “维护各自的脸面。”厉未惜直言不讳。“你我和离,我带着嫁妆回忠义侯府,从此便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这厉未惜说来说去无非是想维护自己的面子,难道这侯府大小姐并非“她”的人。叶希之本想提醒赵卿承,但还是忍住了,谁知道这个厉未惜是不是以退为进。既然他能想到,那么赵卿承必然也能想到,叶希之决定不再插手,继续喝茶“看戏”。 其实,赵卿承此时也在怀疑自己认定这侯府大小姐就是“她”的人,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过牵强。只是听厉未惜言下之意,似乎她执意要求和离,除了脸面,似乎是极为不舍她的那些嫁妆。 思及此,赵卿承不由得黑着脸,眼皮跳动,“本王不稀罕你的那些嫁妆。”一个徒有虚名的忠义侯府能给她一份什么像样的嫁妆! “这是自然。”厉未惜有口无心的附和,心道:她的嫁妆可是她亲娘就给她的,那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赵卿承不在意,她可在意的紧。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已然有损侯府的见面了,不能再白白搭上这些嫁妆了。 赵卿承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疑惑,“你确定了要与本王和离?” 厉未惜就不明白了,她已经说得那么明确了,再好脾气的人也按耐不住了,口气明显生硬了许多,“小女子很确定!王爷只须答应和离即可。” “本王答应你。” “多谢王爷!”厉未惜双眼闪过一道光,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迅速在桌上研墨,为赵卿承准备好一切,就等他落笔。 赵卿承暗忖,她这是有多不想嫁于本王!作为男人的自尊有些受挫,不过这是次要的。一个为了嫁给他装了五年傻子的女子,突然不装了,而且主动要求与他和离,看来此事很是蹊跷,不由得让他往深处想······ “王爷!”厉未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卿承自认向来识人知面,可眼前的女子他却一点也看不透。对于厉未惜是“她”的人,这一观点似乎有些站不住脚了。但是要不是“她”的人,这厉未惜有必要装五年傻吗?赵卿承心中疑窦丛生,不过就这么一刹那,做出了决定。他提笔疾书,字字苍劲有力,写完看也不看厉未惜愤愤的表情,品起茶来。 什么!厉未惜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宣纸上漂亮的字:本王赵卿承同意一年后与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厉未惜和离,并以此为据,决不反悔。下面留有日期,还附上了签名及印章。 厉未惜虽未言语,目光却凌厉地直视赵卿承。 “这是本王的极限,你若不要那就只有休书一封?”赵卿承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又低头摆弄起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看来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叶希之出于好奇,眼睛不由自主的朝那和离书瞟去。随后也满脸不解,却也不说什么,他知道赵卿承必然已心下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赵卿承也太反复了!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娶她,现在又不愿意马上与她和离,这究竟所谓何意? 思量片刻,厉未惜明白事已至此也由不得她有其他选择了。只是,这一年的时间也不能让这王爷白白占了便宜去。“小女子答应王爷一年之后和离,不过还烦请王爷答应小女子几个请求,再为小女子写份协议。” “哦······”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估计厉未惜早已被赵卿承给灭了。这女人越发的得寸进尺了,敢跟他讨价还价。 厉未惜视若无睹,心道:“你若是真想杀我,哪里还会在这里跟我掰扯半天。” 回头对着吃瓜群众叶希之,道:“这位公子,麻烦你代笔。我来说,你来写,烦请一式两份。”最后还不忘带了句“有劳了”。 厉未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说她的蝇头小楷自识还算不错,但是想要写的又快又好是绝无可能的,毕竟好久没写了。既然有劳力,何不让其代劳,毕竟不用白不用。 叶希之被厉未惜点名代书,又见情绪一向不外露的赵卿承在这个女子面前总是情绪外泄,笑意更浓了。 赵卿承没有阻止,他倒要看看这侯府大小姐还有何花样。 第9章 家中变故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厉未惜只觉天旋地转一时站立不住险些摔倒,好在春桃及时搀扶住她。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此刻崩溃。可眼角的泪水仍旧不争气的,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了下来。一想到她爹从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对她有所保留,而是倾其所有的珍视她。她可以像男孩子一样的学骑马,学射箭;甚至她不喜欢的女红都可以不学。而她的二叔也没少疼她,每次回京总会给她些新奇的玩样儿。思及此,厉未惜悲从中来,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爹爹和二叔是怎么死的?”厉未惜收起眼泪,颤抖地问。 “侯爷与二爷带兵与刹国交战,不幸战死沙场。”春桃红着眼睛轻抚厉未惜的背。 厉未惜一愣,心中疑惑:不对啊!要说二叔战死,倒也说得过去。可她爹爹早些年前就不再领兵打仗,怎会与二叔一同战死。“为何我爹爹要亲自挂帅出征?” “奴婢只知道五年前的那日小姐随侯爷进宫,后来侯爷把昏迷的小姐抱回府后第二天就带着二爷出征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奴婢也是后来才听说侯爷和二爷带兵是营救太子的。” “太子?那爹爹和二叔是为了救太子才死的?”厉未惜现在已渐渐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应该是!这奴婢也不太清楚。” 厉未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着追问:“对了,既然当日的太子安然无恙,为何又成了今日的王爷?” “我听侯府的下人们说,好像是先皇以为太子凶多吉少,所以废除原太子赵卿承,改立次子赵衍承为太子。” “淑妃的儿子?” “嗯,立了新太子没多久,先皇就驾崩了,紧接着太子赵衍承就继位了。” 厉未惜心里暗道:难怪这赵卿承看她不顺眼,原来有这层关系在其中。 春桃突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说来也怪这王爷自个儿运气不好,他是先皇驾崩后第三年才回京的,这弟弟当了皇上,他可不就只能当王爷了!” “原来如此,那侯府现在如何了?” “哎······”春桃一阵叹息,“小姐,侯府如今是不同往日了。侯爷与二爷的事让老太君深受打击,加之侯府再无男丁,小姐你又犯着病,她老人家万念俱灰再也无心操持府中事物,便将一切事物交由夫人打理。至此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由夫人说了算。” 厉未惜闻言又是一阵心酸,“春桃,你与我说说我这病了的五年是如何过的。” 春桃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过去这五年发生的事情跟厉未惜一一诉说了。厉未惜听的很用心,主仆二人一阵交心。 厉未惜轻轻拉起春桃的手,柔声道:“春桃,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乖巧的丫头。方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只怕日后我在这王府的日子也是极不易的。固此,我想着你与其跟在我身边,不如······”说着话,厉未惜把手上那对龙凤镯取了下来,递给了春桃。 不等厉未惜把话说完,春桃双膝上的红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怕过苦日子。奴婢只想跟着小姐,这王府即便是龙潭虎穴,奴婢也要陪在小姐身边!”对她来说厉未惜是她唯一的亲人,厉未惜在没病的那几年对她却是极好的。 春桃最后的那句话让厉未惜有些动容,自己身边的确需要个人,于是她决定把春桃留了下来。 “你留在我身边也行,就是别开口一个奴婢,闭口一个奴婢了,我不喜欢听。” 可能是因为她听了春桃叙述过往那五年的艰辛,又或者是她在那个世界所受教育的影响,厉未惜觉得人与人之间本就应该是平等的,没有男尊女卑,没有贫贱之分。春桃这么奴婢长奴婢短的,着实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春桃不停地摆着手,惊呼:“小姐万万不可,你可折煞奴婢了!” 厉未惜知道对外这样肯定不行,而且一时半会儿春桃可能无法接受,不过就她们俩又有何不可呢!于是退一步说:“那便这样,在只有我们俩人之时,你不许说奴婢。” “那也使不得呀!小姐。”春桃急道。 “你若做不到,那还是出府!”厉未惜冷着脸。 “春桃要留下陪着小姐,春桃都听小姐的。”春桃改口。 厉未惜满意的笑了。 书房内,赵卿承背手而立。底下跪着的暗卫对着那修长的身影把刚才厢房里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听。 赵卿承面无表情地道:“派人好生保护王妃,如有异常立即来报。别再让本王失望了!”后半句话若有所指。 暗卫领命而去,背后却惊出一身冷汗,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侯府大小姐怎么突然就不傻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盯紧点不敢再有任何差池。 叶希之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等暗卫走后,才调笑道:“看来计划不如变化快,你还是把侯府大小姐留下了。” 赵卿承皱眉,其实他并不想走这步。不过当初为防万一制定了两套计划,现在看来还是明智的。只是这并不傻的侯府大小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隐隐觉得这个厉未惜很不一般。 “希之,你觉得这侯府大小姐是哪边的?” 叶希之思索片刻,“单凭直觉我不觉得是‘她’的人!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个厉未惜也不简单。”轻叩玉扇,又道:“找个机会我帮她把把脉,说实话我不认为是你的人情报有误,其中必有蹊跷。” “嗯。”赵卿承点头。 此时,福伯手里托着喜服进门,“王爷,一切准备就绪。” “你去请‘王妃’。”赵卿承嘴角扬起。 “是。”福伯应声退下。 赵卿承转身对叶希之略有深意的笑道:“走!让本王把戏做足了。” 叶希之浅笑作揖,随赵卿承向厅堂走去······ 第10章 拜堂成亲 厉未惜不得不承认赵卿承这个王爷还有几分能耐,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颜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的哪儿哪儿都是。颜王府内早已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就连忠义侯府的人也都被一一请来了。不过,春桃小声告诉厉未惜,老太君并未前来,来的是忠义侯夫人、二小姐和厉二夫人、三小姐。当然这位侯府夫人是继室,侯府二小姐是已故侯爷和这位继室所生的女儿,厉未惜的亲娘当年生她之时难产导致血崩,最后在她落地没多久便咽气了。厉二夫人是厉未惜二叔的夫人,三小姐即是他们的女儿,即:厉未惜的堂妹。 颜王府内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达官显贵,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充斥着整个府邸。赵卿承也一改往日的孤傲冷峻,穿梭于在场宾客之间接受着他们假惺惺的祝福与他们说着违心的客套话,未曾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始终追随他的身影。 “二姐,二姐!”厉未忧伸手在厉未怜的眼前晃了又晃,试图将她的魂拽回来。 厉未怜一把拉开厉未忧的手,“你这是作甚啊!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般的瞎叫唤,真是有失身份。早知如此,便不将你带了出来,竟给我们忠义侯府丢人。” 被厉未怜这一番训斥的厉未忧也不恼,依旧笑颜如花,“二姐,你先前在瞧什么呢?这般的入迷,眼珠子都险些掉了出来。是不是瞧上哪位公子啦?”说着话,厉未忧伸着脖子,踮起脚,顺着厉未怜方才注视的方向寻去。 “你休得胡言!”厉未怜心虚的满脸通红,下意识地扯着厉未忧的衣袖,“别瞧了,这里岂会有入得了本小姐眼的公子。” 厉未忧忽闪着大眼睛,直言:“不会啊!王爷长得就很好看,”她转身毫不顾忌地伸手指向叶希之说:“不过,那位公子长得就更好看,跟姑娘家似得,连我都自叹不如。” 厉未怜倒不似厉未忧这般想,她倒觉得叶希之的样貌有些好看的过头了,少了些男子该有的刚毅,不如王爷分毫。一提及赵卿承,厉未怜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他;身着大红色喜服,穿梭在这些人群中的赵卿承是这般的夺目,耀眼。可就是这般出色的男子竟然要娶的是厉未惜这个傻子,而不是自己,她绞着丝帕,狠狠地想着。 她们两姐妹的举动和对话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毕竟哪有大家闺秀在公众场合这般指指点点评论男子的。厉未怜顿感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就寻个地洞钻了进去。她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厉未忧。厉二夫人也察觉到厉未忧的言行有失体统,悄悄地把厉未忧拉到身旁,示意她不许再胡言乱语。唯独单纯的厉未忧一阵莫名,她心里虽觉委屈,但也不敢造次,憋着小嘴乖乖待在厉二夫人身边不敢再言语。 厉夫人端坐在喜宴上,根本没空搭理那两姐妹,她望着身着大红色喜服俊美绝伦的赵卿承与踏着莲花步缓缓而来的厉未惜,内心翻腾:她原以为王爷对这门亲事是抗拒的,是不愿接受的;故而她在心里对这门亲事也没多大指望,厉夫人明白即便是太后下的懿旨,王爷不便违抗,那这场婚事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草草了结。厉夫人虽心有不甘,倒也不以为意,她也乐得把厉未惜这个坐吃闲饭的傻子直接送去王府。至于其他的,她真不敢奢求,也不敢奢望。 当颜王府下人把喜帖送到厉夫人手上时,她很是吃惊。厉夫人不明白赵卿承为何会这般看重个傻子,看重这门亲事?竟这般大操大办,还请来了朝中权贵重臣。可转念一想,厉夫人了然的笑了,心说“原来,这王爷是看重他们侯府,看重他们与太后的那层关系,固然才给足了忠义侯府面子,说穿了这是给太后面子,做给太后看的。”一想到这里,厉夫人不由自主的把身板挺了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厉未惜在喜娘和春桃的搀扶下与赵卿承拜完堂,本该移步新房的她却因一句话而止住了脚步。 “皇上驾到!” 月曦国的皇帝竟然亲临赵卿承与厉未惜的大婚现场,在场众人纷纷跪下,匍匐在地,叩拜大礼。 赵衍承一扬手,“都平身,朕不过是来向皇兄讨杯喜酒喝喝。”随手接过太监奉上的酒,凑近赵卿承耳边低语,“皇兄,委屈你了。朕也是无能为力。” 其实赵衍承很是敬佩自己的皇兄,赵卿承比他年长好几岁,从小便聪慧过人;文能过目不忘,武能一点就通,真正的文武双全。即便如此优秀又深受先皇喜爱的赵卿承,从不曾持宠而娇,对他们这些皇弟皇妹也很亲善。可就这么一位在赵衍承眼里几乎完美的皇兄,他母妃就是不待见,甚至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儿时,赵衍承一直想不明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了他。 让赵衍承不解的是,如今他已然登上皇位,可他母妃依旧不愿意放过他这位皇兄。他夹杂在二人之间很是为难,一边是他敬仰的皇兄,一边是含辛茹苦扶持他上位的母亲。赵衍承虽有心缓解二人之间的矛盾,也在暗中极力袒护赵卿承,可那毕竟是他的母妃,真要胡作非为起来,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此次赵衍承也觉得太后做得实在是有些太过了,只是他依旧无能为力。继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满是愧疚。 赵卿承似笑非笑也不言语。 赵衍承对于赵卿承的反应很是无奈,轻咳一声:“朕还有公务要忙,改日皇兄带王妃入宫再叙。”语毕转身拾步。 太监朗声,“皇上起驾!” 结束了这出不痛不痒的小插曲,累了一整日的厉未惜总算可以回房了。 第11章 小试牛刀 赵卿承正在前厅招呼宾客,厉未惜则独自一人被晾在洞房之中。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厉未惜没想到赵卿承竟会把礼数做全,无奈她只得在洞房内默默等待。 此时,折腾了一天的厉未惜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 “王爷可来了?”厉未惜询问一旁陪侍的春桃。 春桃朝洞房外张望了片刻,回:“还没。”续而又安慰道:“许是道贺的宾客太多,王爷一时无法抽身。” “嗯。”厉未惜饿得连话也懒得多说了。 “小姐,你是不是饿了?”春桃突然意识到厉未惜从忠义侯府坐上花轿到现在为止基本是粒米未进。 “是有一些。” 春桃望着洞房内小桌上的红枣、莲子、桂圆、花生,摇了摇头,“小姐,你等着我去找点吃得的来。”小桌上的那些零食都是有寓意的,吃不得,这个道理春桃懂。 厉未惜左等右等,可春桃去了好半天也不见回来。厉未惜无奈撤下红盖头,打算自己去找些东西先垫垫饥。可这颜王府不是一般的大,厉未惜兜兜转转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厨房。却见长廊拐角处似有争论,厉未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刚想转身离去却隐约觉得其中一个声音好似春桃,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长廊那头春桃正被一高一矮两个丫鬟拦着,其中一个较矮的丫鬟一手撑腰一手指着春桃的鼻子骂道:“不要脸的蹄子,竟敢在我们颜王府偷窃!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春桃手里拿着两个白面馒头,涨红了脸,“这位姐姐,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我家小姐饿了,我见大家都忙着,小厨房正好有两个馒头,就想先拿去给我家小姐垫垫胃,怎么能算是偷呢!” “还敢嘴硬!”矮个儿丫鬟说着话就要上手。 高个儿丫鬟拦住了矮个儿丫鬟,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在地说:“未经允许就擅自拿去,怎不算偷?!你们侯府真是好规矩啊!” 春桃气急,“我家小姐现在可是你们颜王府的王妃,连两个白面馒头也吃不得吗?!” 矮个儿丫鬟噗之以鼻:“笑话!一个傻子也配做我们的王妃!是我家王爷好心,就权当养个闲人罢了,你还真蹬鼻子上脸。” 高个儿丫鬟掩嘴轻笑:“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是厚颜无耻!” “你们······”春桃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矮个儿丫鬟一把抢过春桃手里的馒头,“反正你们侯府的大小姐是个傻子,饿个一顿两顿也不妨事,就当是为我们王府节约口粮了。”说完两个丫鬟窃笑着准备转身。 春桃也是气红了眼,想到自家小姐还饿着肚子,一下子就扑过去抢那馒头。 谁知高个儿丫鬟眼尖,使劲一推,把春桃推倒在地,矮个儿丫鬟见状伸手就向春桃脸上扇去。 却没想那记耳光并未打到,因为她的手腕被厉未惜硬生生的遏制住了。 厉未惜心疼的把春桃扶了起来,细心查看是否摔伤。 春桃见到自家小姐,迅速起身,惊道:“小姐!”续而强忍着眼泪,“小姐!春桃刚碰到几位熟识的姐姐,说了会儿话耽搁了。您先回房,春桃这就去拿吃的。”春桃不想让厉未惜难做,毕竟她们刚到王府,她不愿意厉未惜为她得罪人即使只是下人。 厉未惜轻拍春桃的手,看见那两个丫鬟正想乘机溜走,冷着脸道:“站住!”今日不好好教训下她们,这些下人还真当她是傻子好欺负呢! 前厅,赵卿承刚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就见福伯疾步上前,耳语了几句。赵卿承随即剑眉微皱,抬步向后院走去······ 两个丫鬟被厉未惜叫住也不敢走,暗自心想:传闻侯府大小姐是个傻子,可眼前的王妃面色如常,目光犀利,怎么看都不像傻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低着头互使眼色。 厉未惜冷笑,“见了本王妃还不行礼,这就是你们王府的规矩?” 高个儿丫鬟先反应过来,俯身行礼:“奴婢见过王妃。”矮个儿丫鬟略有迟疑,也很快向厉未惜行礼。 厉未惜瞥见对面不远处信步而来的赵卿承却在距离她十步左右处悻然止步,大红的喜服在月光下特别显眼。 赵卿承在足以听见她们说话的地方停下,他今天已经演了一天的戏,也累了,现在也该轮到他看戏了。赵卿承的双手不自觉的背在身后,修长的身影在明月的映衬下异常灼目。 “说春桃不懂你们的规矩?当然,春桃今儿个才随本王妃进门,自然是不太懂得你们王府的规矩。”厉未惜佯装谦逊地道:“要不这样,你们俩谁规矩好,教教我,回头我再给她好好做做规矩。” 这两个丫鬟此时才惊觉这侯府大小姐不好欺负,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这我倒是没看出来。”厉未惜星眸里泛起阵阵冷意投向‘某处’,“世人都说这颜王府好!吃,有享之不尽山珍;穿,有用之不完的绫罗,虽不及宫里,却也是吃喝不愁,穿用无忧。”厉未惜轻叹口气,“不曾想,这颜王府尽是这般光景,居然要刚进门的王妃饿着肚子只求节约王府口粮。如此看来,这颜王府早已入不敷出,外强中干了。做主子的做到这份上,为了撑起门面养活你们这么多下人而节约主子的口粮,我看你们的王爷不做也罢,至少能吃口饱饭。” 春桃很想笑,可想到不远处还站着的王爷,又不敢笑,憋得好辛苦。 几步之外的管家福伯也是一阵心惊,他们王爷可是很要面子的。这侯府大小姐嘴下可一点没留情面。福伯抬眼偷偷瞄向一旁的赵卿承,随即两眼一闭心下长叹一声。 此时的赵卿承哪里还有看戏的兴致,他俊美的脸铁青着,眉眼间阴晴不定。 厉未惜忽视着赵卿承杀人的眼神,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道:“但是有句话你们俩倒是说对了,本王妃也觉得‘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杏眼流波,叹息道:“哎,可委屈了你们这群下人。看看你们,也就知道你们王爷他是一个······” 不等厉未惜把话说完,赵卿承大声呵斥声打断了她的话:“来人!把这两个胡言乱语、尊卑不分的东西拉下去杖打二十,毒哑了轰出府去。” 那两个丫鬟由始至终一直是背对着赵卿承,当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经吓的瘫软在地,任由家丁拖了出去。 厉未惜淡然地站在那里,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赵卿承黑着脸看了她一眼,一伸手,不等厉未惜反应过来已然被拖着向洞房的方向而去。 第12章 新婚初夜 厉未惜被赵卿承连拖带拽的拉进了新房内,刚想发作却看见圆桌上摆放着一碗白饭和几样精致的小菜,有荤有素。她决定暂且将先前的不快抛诸脑后,看来她是真的饿了。 厉未惜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并未伸手动筷,反而转身询问,她不确定赵卿承会突然会这般善待她。 “王爷,这可是给我的?” “嗯。”这不是废话嘛!赵卿承方才在席间早已用过膳,他又不是猪哪会才这会儿工夫又饿。 厉未惜得到了赵卿承肯定的回答后,她毫不犹豫便取筷夹了一小块鸡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菜似乎很合她的口味。 “你就不怕本王在饭菜里下毒?” “不怕。”厉未惜回答的简单明了。 “为何?”赵卿承自认先前对她的态度已可见一斑。 “因为王爷你不屑于此等宵小行径。”厉未惜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放下碗筷,“王爷,可还有空碗?我想均点给春桃。” “你大可放心,已让人送去了。”她倒是会心疼自己的丫鬟,赵卿承心想。 闻言,厉未惜便定下心来,安心用膳。赵卿承看着她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吃得很香,那模样看着很是可爱。又想起刚才从这张小嘴里吐出的那些刻薄话,顿觉上火。他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厉未惜吃了个七分饱,这是她的习惯,放下碗筷。一转头就见赵卿承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柳眉骤皱。 “王爷,是否要我把你我的协议内容再复述一遍?”厉未惜的好意提醒似乎没有半点成效。 也罢!厉未惜将新房让给赵卿承,自己与春桃挤一晚上便是。可眼下夜已深沉,这偌大的王府,黑灯瞎火的她又不识得路;留下,可这个屋里只有这么一张床,她实在是进退两难。再三权衡下,厉未惜决定将赵卿承轰走,让他去别处睡。 她来到床边,才刚伸手,赵卿承便冷不丁地道:“本王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在颜王府想要弄死一两个人对本王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厉未惜从赵卿承冷到几近冰点地语气中可听出他这次是说真的!一向处变不惊,淡定的厉未惜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年里你安分的做本王的王妃,本王定会履行协议不会碰你分毫。” 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反应,赵卿承忍不住睁眼,只见厉未惜还保持刚才的动作杵在床边。这丫头真是被吓着了,心下一软,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颜王府耳目众多,今日你与本王大婚,本王却没在新房过夜,你觉得这事要是流传出去,不小心进了皇上或者太后的耳朵里会如何?” 厉未惜这才缓过神来,她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赵卿承言下之意,看来他这个王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见厉未惜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赵卿承满意的合上了眼,“明日之后本王自有办法,今夜你就自己在这儿寻个舒适的地儿睡!”说完便不再理会厉未惜。 什么叫自己寻个舒适的地儿?!这屋子就一张床榻,哪里还有什么舒适的地儿!好在厉未惜已不似从前那般,是个养尊处优,娇贵的侯府大小姐。在异世,辗转于各个剧组里做替身演员的时候什么地方没有睡过。思及此,厉未惜二话不说干脆躺在地上,直接席地而睡,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如此一来,反倒是赵卿承一夜辗转反侧,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大小姐,就算是普通女子都很少见。他半眯着眼,见厉未惜就这么直接睡在地上,还睡得这般安稳。最后,处于大男子主义的他实在是忍无可忍,起身将这睡的跟猪样的女子抱上床,自己则去书房换了套朝服进宫去了。 赵卿承不晓得厉未惜实则是那种很容易睡着也很轻易便会被惊醒之人,当赵卿承伸手将她抱起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醒了。但厉未惜并没有马上睁眼反抗,而是她不明白赵卿承图谋前,不想轻易行动。但她却警惕着赵卿承下步的举动,如有不妥她也绝不客气,虽然她的不客气未必会真有成效。 回想起,赵卿承方才只是轻柔地将她放到了床榻之上,继而在她身下的床褥处倒弄着什么,半盏茶的功夫才帮她盖上被子,出了房门。 再三确定赵卿承已经离开了屋子,且没有折返的可能后,厉未惜才一股脑儿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掀开被子,独自低语,“他方才到底在床榻上摆弄何物?” 瞬间,映入厉未惜眼帘的竟是“落红”!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有睁眼,要不就尴尬了。看着这纯白色的丝巾上犹如绽放的红梅般的“落红”,厉未惜开始对这个王爷探究起来······ 不论,赵卿承这么做是出于男人的自尊还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但就这个举动的后果便是——坐实了她便是赵卿承名正言顺的王妃这一事实。昨儿的一切让厉未惜措手不及,夜里又累睡着了。她现在是时候该把事情好好想一想,把思路捋一捋,以便为日后作打算。 厉未惜脑中思绪翻腾,她爹的死让她耿耿于怀,追根溯源是为了救赵卿承,可她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简单。 首先,她当年在宫中的“意外”就很蹊跷。其一,她爹既然是先皇急召进宫商议营救太子之事,何故会带上她,徒增负累。其二,厉未惜因随她爹进宫的这段记忆缺失,由此曾经问过春桃,自己在宫中到底出了什么意外。春桃却说“这话连老太君都问过老爷多次,可老爷只字未提。”由此可见,光她在宫中的那次“意外”就大有文章。 抛开这些,就赵卿承遇难,先皇在他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废除他,又在另立新太子后不久驾崩等等这些都值得好好推敲······ 第13章 处境 厉未惜顺着思路,发现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似乎都和一个人有莫大的联系。厉未惜意识到,赵卿承开口闭口的“她”难道就是当年的淑妃,如今的太后,她的姑姑?! 若说起她的这位姑姑,厉未惜对其也不是太过了解,见过她姑姑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得幼时她很怕这位姑姑,虽说姑姑每每见到她都是满脸堆笑很是亲热,但厉未惜总觉得姑姑的笑容后面蕴藏的东西太多,太深。 她爹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是有所保留的,甚至还有些防备。二叔对这个姐姐更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倒是她祖母对这个女儿很是骄傲和仰仗。 即便如此,厉未惜也打算将此事一探到底。为了她父亲,二叔和侯府上下因牵连此事而故去的人,也为了她自己。 思及此,厉未惜的新问题又来了。要查明此事,光靠她自己看来是决计行不通的。想要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就必须先站稳脚跟,眼下她所能依附的无非是忠义侯府或者颜王府。侯府现在外强中干,说是依靠侯府实则是依靠太后。 先不管太后与此事究竟有多大的关联,一个女人能在后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争得一席之地,又能让自己的儿子顺利坐上龙椅,这手段怕是不一般,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太后亦然。且,当初太后明知道赵卿承不愿意娶她,还硬将自己的“傻”侄女许配给他,这其中的深意可见一斑。 厉未惜秀眉紧锁,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看来她没得选择,赵卿承是她目前唯一的“路”! 只是思及昨日赵卿承拒婚的情形,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平。新婚当日为难个“傻子”,算什么君子行径。可设身处地一想,又觉得此事也怪不得赵卿承,若换作是她也未必有什么好脸色。厉未惜无奈苦笑,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今之计只有先依附于这位颜王,他日方可有机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有心与赵卿承合作,那必然得先取得他的信任。她不是喜欢耍手段的女子,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在她看来唯有坦诚,至于他信与不信那就由不得她了。将事儿都捋清楚,厉未惜觉得轻松了不少,不自觉地又沉沉睡去······ 太后寝宫内,小太监跪在地上。面前端坐着的太后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冠,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太后接过福寿宫总管太监刘德奉上的茶盏,朝刘德使了个眼色,翘着兰花指品着茶。 刘德会意,朝跪着的小太监道:“说!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抬起头却不敢看向太后,“回刘公公的话,宫外的人传话来说王爷昨日已奉旨完婚,听说王爷今儿早是从王妃屋里出来的,想是已经圆房了。” “嗯,算他识相。”太后放下茶盏。 “不过,听说皇上昨儿也去了喜宴。”小太监偷瞄着太后的脸色,怯怯地说。 “哦······”太后挑眉。 “皇上只说去讨杯喜酒喝喝,喝完就回宫了。” “赏。”太后非常满意,如此一来赵卿承便不能与叶家结亲了,现在她倒要看看这赵卿承还有何本事翻身。 小太监从刘德手里接过赏赐,朝太后又磕了几个头便退了下去…… 赵卿承今日早朝受了气,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 刚一进管家福伯就见自家王爷脸色不佳,筹措半天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王妃还没起,您看······”福伯昨日也算是看得明白,这刚进门的王妃也不是好惹的主,不敢擅自做主。 “这等事情还来请示本王,差遣个丫鬟去催催便是。”自己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又去上朝,她倒好睡到此刻也不曾起。 “是。”福伯见赵卿承心情似乎更差了,也不敢多言语,应声退了下去。 厉未惜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春桃正伺候她梳洗更衣。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厉未惜有些失神,伸手摩挲着脸颊恍如隔世。 此时,就听屋外的小丫鬟来传话,说王爷等她一起用早膳。厉未惜眉头微皱,她对赵卿承此举颇感意外但还是应下了。到了饭堂,厉未惜就瞥见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赵卿承,不以为意的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到底是颜王府,早膳的花色繁多,除了粥以外还有各色糕点和小菜。看着让人食欲大增,不过厉未惜不似昨晚那般吃得那么快,毕竟昨日是被饿狠了。 赵卿承瞟了她一眼,相较于厉未惜的睡相,她吃相明显要好太多了,想起昨晚她的睡相就让赵卿承一扫早上的阴霾。 厉未惜吃完,放下碗筷。她抬头看向赵卿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卿承只当没看见,依旧低头喝粥。 厉未惜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端坐着,等待着······ “侯府规矩不错,知道食不言寝不语。”赵卿承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厉未惜也不搭话,默默地守着他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碗筷。赵卿承用完早膳起身,准备去书房处理政务。 厉未惜紧跟其后,却不想没走几步赵卿承突然止步一个转身,让厉未惜措手不及,都来不及避让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赵卿承也不客气,伸手将她抱个满怀。 厉未惜挣脱他结实的胸膛,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脸上挂着慌乱,不似平时那般淡定。 赵卿承觉得没了从容,惊慌失措的厉未惜倒有另一番魅力,忍不住逗她,“昨日那处变不惊的气势去哪儿了?” “倒是王爷,突然停下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厉未惜努力保持平静,淡淡地反驳。 赵卿承好笑道:“只许你跟着本王,难道还不许本王停下?!” 厉未惜自觉理亏,撇撇了嘴:“跟着王爷,自然有跟着王爷的理由。” “何事?”他很忙,没空与她瞎耗。 厉未惜看了看满后院的下人,意有所指。 赵卿承思索半响,“跟本王去书房。” 第14章 坦诚相告 进了书房,厉未惜轻轻合上书房的门,下意识的扫视了一遍偌大的书房。而赵卿承对于她的行为视若无睹,坐在几案便的椅子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厉未惜也不费口舌,待刚坐定便开门见山地道:“我心知王爷你怀疑我的,也知晓王爷口中所提及的那个‘她’便是是当今太后,我的姑姑。”厉未惜停了下来,观察着赵卿承地反应。又道:“也猜测出王爷你之所以对我如此抗拒,满怀戒备,皆是因为王爷主观的认为我之前是装傻,为的便是混进王府,监视王府的动向,做我姑姑的耳目。可对?” 赵卿承对于厉未惜的分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却对厉未惜有了新的评价和认识。 厉未惜并不意外赵卿承的反应,她自知此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然则,我只是想知会王爷一声,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 赵卿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本王做事从不靠想象。” “那便只能说王爷你的情报有误。” “何以见得?”虽然厉未惜的事情他的手下的确有失察,但赵卿承还是相信自己养了那么些年的手下人,他们的办事能力。 “我的立场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这个证明,本王有所保留。”赵卿承伸手,拿起案头的茶盏嗫了一口。 “若我说怀疑我爹爹和我二叔以及侯府上下十几条人命的死,这个立场王爷是否还会怀疑?并想加已查证。”厉未惜目光坚定地直视赵卿承。 赵卿承与厉未惜对视良久,才道:“本王姑且信你。” “那就请王爷毫无保留地告知我当年的实情。” 赵卿承凤眼半眯似是探究,半晌才装傻道:“哪年之事?”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如果你所指的是本王以为的那件事情,这便不是你该过问的。”赵卿承故意拉下脸,沉声道。 厉未惜眼含真诚地直视赵卿承黝黑的眼眸,柔声道:“王爷,我知晓此事牵连甚广,但此事对我的意义也非同一般,绝不亚于王爷你。还烦请王爷如实相告。” 见赵卿承的脸色有所缓和,厉未惜成热打铁,继续道:“下面,我会询问王爷几个问题,如若不是我该知晓的,又或者是王爷不方便作答的,王爷大可选择沉默,但若是与我密切相关的,那么还请王爷勿要惜言吝词。可好?”说完,厉未惜静静地等待着赵卿承的答复。 赵卿承思量片刻,“问。”他倒要看看这厉未惜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厉未惜含笑施礼,收起笑容后她红唇轻启,“我爹当年可是受先皇之托才亲自挂帅出征?” “是。” “我爹爹当年带着我二叔可是为了救你?” “是。” “我爹爹他们是死于刹国人之手,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赵卿承沉默了。 厉未惜心下了然,又接着问:“我当年在宫中所发生的意外是否与之有关?” “是。” 这一个问题厉未惜在问之前内心挣扎许久。虽说,她知晓赵卿承与她姑姑不对盘,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确定赵卿承如今的想法与态度。 思量再三,厉未惜一咬牙还是问了,“当年之事我姑姑是否牵涉其中?” 先前那几个个问题,赵卿承都回答的很是平静,即便是他选择沉默的那个问题也表现的很是淡然。厉未惜故意把太后唤作姑姑,并非是处于亲昵,而是想看看赵卿承是否依旧能这般沉得住气。 赵卿承再次沉默了。 赵卿承虽然掩饰的极好,但是厉未惜还是在问完的那一霎那看到赵卿承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但是瞬间就回复了平静。这颜王爷果然不简单,厉未惜不由得在心中赞叹。 “王爷可有真凭实据?”收起心思,厉未惜问出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本王若是已有确实的证据还需这般?!”赵卿承瞪视她,觉得厉未惜这个问题问得很蠢。 厉未惜并不反驳他的话,“多谢王爷,我问完了。”厉未惜再次行礼。即使没有证据,那赵卿承的种种怀疑也未必全然是正确的,这才是她问这个问题原因。 赵卿承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试探道:“本王多事追问一句,当年之事虽与你多少有些关联,但却不是你所能企及的。你如此抓着不放,究竟意欲何为?” 厉未惜在赵卿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淡淡一笑,黑白分明的明眸直视他的凤眼,“那就要看王爷,你想如何了?” 厉未惜的话瞬间便让赵卿承警惕起来,“她这是在试探本王吗?”他心中腹诽。 厉未惜从赵卿承的眼神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防备,看来还得她先亮明立场,让他放下戒备,二人才能同舟共济。 厉未惜换了个坐姿,“王爷,今儿个我就把话挑明了。”她直言道:“我想当年的事情,王爷与我都深受其害。如若,王爷与我一般想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并将始作俑者就地正法的话······”厉未惜顿了顿,“如此的话,我愿做王爷的助力,换言之也希望王爷能助我一臂之力。这是互利的事情,就看王爷你意下如何了。” “本王未看出你有何价值可言?”赵卿承在心里评估厉未惜这一番的真实性。 “我的价值?!王爷日后定会知晓,且我保证绝对物超所值。”厉未惜自觉在异世所学到的东西定能有助于赵卿承。 “可以。”看着眼前坚定自信的厉未惜,赵卿承想也不想爽快的答应。“本王可以答应你,可这也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诚意。” 厉未惜浅浅一笑,“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赵卿承又习惯性的摆弄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当年你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五年何故要装傻至今?昨日大婚,你明显不想与本王有所瓜葛,今日又为何想与本王同坐一条船?” 第15章 外庄 赵卿承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厉未惜也不慌张,大脑飞速运转。她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题一:当年我在宫中所发生之事,我不记得了;问题二:这几年我并非装傻;问题三:此一时彼一时。” 她话音刚落,赵卿承一个箭步上前单手用力捏制住厉未惜瘦小而柔滑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的眼,“本王最恨别人耍花样!”她的回答似是而非,让他很不满意。 虽然下巴被捏得硬生生的疼,可厉未惜既没喊疼也没反抗,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无惧且倔强的与他对视。她说的都是实话,何惧之有!再者而言,她若此刻示弱或是动摇,赵卿承定会认定她耍诈,即使再做解释也是徒劳。更何况这种疼痛比起做替身演员时所受的伤真的不算什么。 赵卿承在她的眼里既没看到惊慌也没有读到胆怯,有的只是坚毅和坦诚,渐渐地松开了手,目光却依然在厉未惜身上游走。 为以防他再都手,厉未惜决定与赵卿承保持安全距离,当然这只是她自我安慰的行为罢了。 拉开些许距离后,厉未惜斟酌一番道:“王爷,我方才所述句句属实,而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是刚才回答的佐证。只是非一般常人所能接受和理解,但绝无半点虚假。” “你只管说,至于是真是假,信与不信,本王让自有定夺。”赵卿承的回答简单明了。 赵卿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厉未惜亦打算破釜沉舟,“王爷,可信灵魂出窍一说?” 赵卿承不言语,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见此情形,厉未惜索性直接把自己随她爹进宫后失忆,以及魂穿的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期间厉未惜一直在观察赵卿承的表情,奇怪的是他除了听到她说灵魂出窍这一点有些震惊以外,便是一脸平静。倒让厉未惜摸不到头脑,思考着他这是信了还是不信。 当厉未惜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赵卿承二话不说,拉着她推开书房的门,对外面候着的下人,道:“备车,本王与王妃要出去一趟。叶公子来了让他等着。” 一路被他拖着走引来不少下人的侧目,厉未惜不乐意了。她用力扯了扯赵卿承,“王爷,这是何意?先放手再说,我自己会走。” 见赵卿承并不理会,依旧拉着她一路疾走,厉未惜言语中透着些许委屈,“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自己不能证明。” “本王能!”赵卿承回头,丹凤眼弯弯,那笑容带着致命的魅惑。 什么!这次厉未惜脸上惊讶的表情展露无遗。 等她回过神来时,早已坐在马车上缓缓向城外而去。赵卿承的马车从外面看很是普通,甚至有些过分朴素。可内部就相当考究了,虽谈不上奢华,但在细节处却又十分讲究,坐垫柔软舒适,矮桌周围包了一圈软皮,诸如此类的小细节比比皆是。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只是赵卿承面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多久马车便停了,厉未惜跟在赵卿承身后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独处于山间的庄子。 庄子外一老妇人似已等候多时,见马车停了便速速迎上前去,施礼道:“参见王爷,王妃。” 赵卿承一改往日的孤傲,对那老妇人甚是温和,拉过老妇人的手,“乳母,多日不见身子骨可还好?” “老奴一切都好,倒是王爷清瘦了许多。”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心疼地摸了摸赵卿承的脸颊,他也没有拒绝。 赵卿承明明是事出有因才来这庄子,可眼下似无事般在庄子里悠然的逛着,时不时与乳母闲话家常。厉未惜也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说实话这庄子不小,一圈下来也小半天。但厉未惜却很喜欢这幽静的庄子,厅堂内的摆设也极其雅致,可见这宅子的主人是个恬静优雅之人。心下断言,这宅子定不是赵卿承的。 乳母见一旁被冷落半天的厉未惜毫无恼怒之色,心下甚是欣赏,脸上不显,规规矩矩的施礼,道:“王妃,恕罪!老奴多日不见王爷很是想念,多唠叨了几句,怠慢了王妃,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厉未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扶起乳母:“乳母言重了!王爷如此看重乳母,我理应与王爷一般。”在异世的经历教会她,凡事要认清形势,对人对事要有一定的尺度。赵卿承对乳母的态度显而易见,她又何必妄自尊大,更何况她还是个含水分的王妃。 乳母含笑点了点头,“王爷,老奴已让庄子里的下人备好了午膳,请王爷、王妃先行用膳。” 厉未惜和赵卿承一路随乳母来到饭堂,饭堂设计很是奇怪,居然有异世风格。厉未惜还未曾细看,就见一道道菜肴被送上了这四方的长桌上,还有鲜果。 没想到这城外庄子的伙食一点也不比王府差,甚至还略胜一筹。厉未惜每道菜只轻啄一两筷,难得有她喜欢的菜色免不了多吃了几口。 乳母见了甚是欢喜,“王妃若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这蔬菜瓜果都是老奴闲来无事自己栽种的,就连这鸡鸭也都是老奴自己养的。” “难怪这般好吃,亲手种养的果然是不同的。”厉未惜笑语。 听到厉未惜如此讨人欢心的话,乳母心里就更开心了。倒是赵卿承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 厉未惜只当未见,回头瞥见布菜的丫鬟眼带桃花的时不时瞟向赵卿承。长得好看就是招人,男人也是如此!对于这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小丫鬟暗送秋波的行为,厉未惜淡淡一笑。连赵卿承这个当事人都一副早已习惯只当没见的架势,她又何必在意,更何况她不过是他的协议王妃。 倒是乳母眼尖的瞧出一二,“你们都下去!王爷王妃,请慢用。有需要唤声便是,老奴也先行告退。” “王爷莫不是忘了将我带至此的目的了?且显然这庄子并非是王爷的,可是其主人能证明我先前所言?”乳母走后厉未惜首先开口。 赵卿承一愣,不过也不否认,只道:“此行的目的本王自不会忘记。”语毕,起身大步迈开向门外走去,在身后留下一句:“如今本王便是这庄子的主人。你既对这庄子如此心仪,可随处去逛逛,若累了便让庄中丫鬟带你去歇息。”说着话便没了踪影。 厉未惜虽莫名,但觉赵卿承必然是事出有因,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她确是很喜欢这处庄子,于是起身向园中走去。 其实,赵卿承突然撇下厉未惜的确是突发事件。他瞧见门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便知是他的暗卫有急事须向他禀报,又鉴于厉未惜在场不便现身,顾才以此办法示意赵卿承。 的确,这办法效果明显,厉未惜并未察觉。 第16章 证明 在庄外一处隐蔽的树林里,一名蒙面的黑衣人半跪在地上,听其说话的声音才知这名蒙面的黑衣人乃是一名女子。此刻,她正在向她的主子禀报。 “此人为达目的已几次三番来前来纠缠,虽并未得逞。可属下瞧着他却并不死心,近日恐还会再来。” “本王知晓了。” “主子,是否要属下出手?” 赵卿承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用。你只顾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其余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 “是。”蒙面的黑衣女子不敢有任何质疑。 “你且先回去!” 蒙面的黑衣女人刚想走却又被赵卿承喊了回来,“等等。” “主子还有何吩咐?” “你且回去多留个心眼,看看此人可有文章可做。” “断肠,明白。” “你退下!” 断肠倒也是来去如风,这一眨眼的功夫便无踪迹可寻。 赵卿承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忽而剑眉皱起,似又想起了什么,“无心。” “属下在。”无心不知藏身于何处,竟这般快的就闪现在赵卿承的面前,半跪在地。 闻声所知,这次是名男子,只是这叫“无心”的男子与方才的女子一般,皆是蒙面黑衣。 “你务必亲自去替本王核实一件事。” “那王妃哪儿······”这是无心第一次没有立即应下赵卿承的命令,而提出异议。 “本王自有安排,你无须为此分神。”赵卿承显然对此有许不快。 “是。”无心不敢再多言语。 赵卿承示意无心附耳过去,无心起身来到他身旁,一阵耳语过后赵卿承提醒,“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无心领命,闪身消失在树林中。 无心走后赵卿承独自一人站立了许久,整理着思绪,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月曦国现如今的皇帝,赵卿承的皇弟虽为人善良单纯,但其性格却很是懦弱,且耳根子又软,实非治国良才。太后又时刻以己之见为皇帝出些馊主意,使得月曦国早已不如先皇在世时这般强大。 若不是赵卿承在暗地里为皇帝分忧解难,不知这月曦国现如今会是何等光景。眼下刹国虎视眈眈,璃国态度不明,就连一向与月曦国交好的若水国都有所行动,这一件件怎能让赵卿承不去考虑。 除此之外,五年前的那场阴谋也还未查清,眼下又多了一位意图不明的“王妃”······ 赵卿承再次回到庄子中,已快日落西山。他在庄子中略寻了一番,便在一处院子中寻得正在赏花的厉未惜。赵卿承并未对自己消失的几个时辰做出任何解释,当然厉未惜也不会过问,只当无事发生。 “跟上本王。”赵卿承在厉未惜身旁丢下这句话便拾步而去。 厉未惜也不多言,跟在他身后。赵卿承在庄子较为偏僻的院落中停了下来,取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院落里甚是冷清,却不失整洁似有人常来清理。赵卿承带着厉未惜进入院落东侧厢房内,厢房不大一眼便可望穿。 令厉未惜震惊的是这间屋子里的家具和摆设居然有着明显的异世感,要不是身边赵卿承的存在使她确信自己已然回来了,厉未惜还当真会以为自己此刻还在那个异世中。 “用它证明你今早与本王说的话。”赵卿承抬手指向窗台下被一块白布盖着的庞然大物上。 厉未惜还沉浸在这屋子给她带来的震惊上,此刻被赵卿承这一句话的提醒,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眼下不是震惊与感慨得时候,厉未惜收拾心情,缓缓地走向那庞然大物,伸手用力撤下那块白布。 那块白布由于外力的拉扯,从那庞然大物上渐渐滑落。那一瞬间,厉未惜彻底被惊呆了!她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显然,要不是方才的那些家具给了她足够的缓冲,她现在绝对有可能惊晕。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架钢琴!对,是一架货真价实的钢琴!她太震撼了,一时见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驻足在此,双眼久久无法从这架钢琴上移开。 赵卿承将她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此时他已基本确信厉未惜所言的真实性。 厉未惜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她缓过神来,“王爷,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架钢琴?钢琴的主人何在?不知,我能否与他见上一见。” “这玩样儿叫‘钢琴’?”赵卿承答非所问。 这里并非异世,却有此物。那么,这架做工略显粗糙的钢琴来历就显而易见了。厉未惜眼下真的非常迫切的想要见一见这架钢琴的主人,实在是无暇与赵卿承多费口舌。 “王爷既然不愿回答,那我便只好去问庄子上的其他人,想来总有人会知晓的。”钢琴在这庄子中那庄上的人必然知道是何人之物,厉未惜疾步向厢房门口走去。 赵卿承用他那大长腿轻跨一步拦住了厉未惜的去路,“倘若,你能用那物件为本王奏上一曲,”他伸手指了指钢琴,“本王不但如你所愿悉数告知,也必信你今早所言,如何?” “王爷,你居然知晓此物乃是一种乐器!”厉未惜颇感意外,看来这王爷所知晓的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多得多。 厉未惜略一思量,转身缓步至那架钢琴前。她轻轻抚摸着琴键,就像抚摸异世的种种。厉未惜对异世也是有些许怀念的,毕竟那里也有将她视如己出的那对夫妇。 望着眼前的这架钢琴,厉未惜竟也泪眼婆娑,她深吸一口气,缓解下情绪,才道:“我未曾刻意学过。” “你不会?”赵卿承的语气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他曾听他父皇说过,此物所奏出的旋律是任何乐器所无法比拟的。它时而高亢,时而悠扬,时而清亮,时而柔美,时而深沉,是举世无双的,只是这世上恐再无人会演奏它了。 厉未惜徐徐的坐到琴凳上,专注地看着眼前黑白分明的琴键,幽幽地开口,“我方才只说自己未曾刻意学过,却不曾说过不会弹奏。” 再怎么说她异世的母亲可是个音乐老师,一曲简单的《致爱丽丝》从她如玉般的指尖弹奏出来······ 第17章 交心 赵卿承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这不知名的曲调委婉悠扬。似阳光温柔轻抚,又似清风耳边细语,使他不禁想一直沉溺其中。 而奏出如此优美曲调的主人此刻垂眉低目,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闪着点点金光,纤细白嫩的玉指正在黑白相间的木块上行云流水。竟让赵卿承看呆了,久久不愿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曲终,厉未惜起身感受到赵卿承如火般炙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赵卿承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道:“本王信你了。” “就这般简单?!”厉未惜不曾想到赵卿承竟就真的凭一首曲子便相信她。 赵卿承对她的话仿若未闻,轻抚着琴身,目光游离,“这是太祖皇后的遗物。” 遗物!厉未惜心里有一点失望,有一点惋惜。 “难道她是······”厉未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卿承接去了话头。 “是的,她是来自异世的人。太祖皇帝只娶了她一人,也是因她才请十几个工匠按太祖皇后要求制作了这个钢琴,这里也是按太祖皇后要求建造的别院,慰藉她思乡之情。” “王爷可曾见过太祖皇后?” “不曾。她在父皇很小的时候便不在了,太祖皇帝为了她空置后宫,也因她才有了娶妻的训诫,据说太祖皇后极其聪慧,善于弹奏此物。”赵卿承抚琴的手放了下来背在身后,看着窗外的夕阳。 厉未惜忍不住感慨,“太祖皇帝对太祖皇后也是用情至深,在皇家确是难得。只可惜,太祖皇后这般年轻就仙逝了,真是红颜薄命。” 赵卿承回头看着她,“本王何时说过太祖皇后仙逝了?” “王爷方才不是说太祖皇后在先皇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她是消失不见了!太祖皇帝寻遍天涯海角都不曾寻到,后来听小太监说太祖皇后是失足跌落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于是太祖皇帝命工匠抽干御花园中的池水却什么也没有,连具尸体或遗骸都不曾见到。听父皇说,当时太祖皇帝只是望着干涸的池子,凄凉的说太祖皇后是从哪里来回哪儿去了。” 厉未惜心中泛起阵阵忧伤,淡淡地道:“你只看见太祖皇上的心伤,可谁又曾替太祖皇后想过。也许,在异世也有让她牵挂的双亲和等待她回家的亲人。” 闻言,赵卿承深深地看了厉未惜一眼,想来这是她的切身体会。望着她,赵卿承心里尽泛起一阵怜惜,他不由自主地安慰道:“毕竟你还是回来了。” 厉未惜凄凉一笑,是啊!她是回来了,可惜已经物是人非。厉未惜收起自怜,转移话题,“再跟我多说说太祖皇后的事。” “今日不说了,时辰不早了,恐是要关城门了,回去!”赵卿承不介意告诉厉未惜更多关于太祖皇后的事,只是不是现在。 厉未惜似乎依旧有些依依不舍,赵卿承无奈取下钥匙放到她手心里。“以后你想来就自己来!这里还有许多太祖皇后的亲笔手札。” 厉未惜意外赵卿承对她态度的转变,也意外赵卿承此刻的信任。厉未惜顺着赵卿承的目光看去,确是有许多,她小心的收好钥匙,以后可以上这庄子来打发日子。 在马车疾驰回颜王府的一路上赵卿承与厉未惜各怀心思。 一阵沉默后,厉未惜首先开口,“王爷,你都不曾见过太祖皇后,为何似对她感情的颇为深厚?” 赵卿承怔怔地看了厉未惜半晌,“等你看过太祖皇后的手札便知其原因。” 厉未惜见赵卿承不愿直言,倒也不勉强。 “那你呢!你在异世待了如此长的时间,又何必对异世来得太祖皇后这般感兴趣?”赵卿承反问。 厉未惜倒不避讳,直言道:“我只是好奇何以只有我与太祖皇后会有这般遭遇,或许其中有何共通点也未可知。” “然后呢!”赵卿承看着厉未惜,“你可是想回异世去?” 赵卿承的这个问题厉未惜从来也没有想过,若是这两个世界能让她挑选其一过余生的话,她还当真不知该如何抉择。 “可是被本王言中了。”赵卿承见她半天不回话,说道。 “我不过是在考虑倘若正有这个机会,我会如何选择。” “异世真有这般好?”太祖皇后的手札里对异世之事谈及甚少,赵卿承也很是好奇。 厉未惜想了想,“异世较之我们身处的世界,更为先进,也更为人性化。” “得空与本王说说。”厉未惜的话将赵卿承的既好奇又怀疑,可马车已到达颜王府门前,赵卿承只得收住话题。 厉未惜应下了。 回颜王府后管家福伯就急急迎上前来,行礼,“王爷,王妃。”转而朝赵卿承低语:“王爷,叶公子已在书房等了您一天了。您看······” “王爷,臣妾先行回房了。”厉未惜施礼,很识趣的迈着莲花步朝后院走去。 “让人去‘万全楼’买些卤味,再让厨娘做几个希之最喜欢的小菜,你去酒窖挑坛陈年梨花香。”吩咐完,赵卿承信步朝书房走去······ 厉未惜刚踏入后院,春桃便急急的迎了上来,“小姐,您可回来啦!”脸上尽是担忧。 厉未惜浅浅一笑,“傻丫头,我同王爷一道出门,你有何可担心的。” “就是因为小姐是同王爷一道出去的春桃这才担心。”天知道这颜王爷会对自家小姐怎么样呢! 厉未惜望着春桃,叹了口气,“我心知你是关心我,只是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若是不改的话终有一日会吃大亏。”春桃自厉未惜出事后,在侯府几乎没人愿意搭理她,更没有人愿意指点、教导她,心直口快也是理所当然。 “小姐,你的性子变了。” 厉未惜拉起春桃的手,“这人啊,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终会有些改变,毕竟人是要长大的。” “春桃懂了,也会学着改变,学着长大。不再胡乱说话,给小姐惹麻烦。” 厉未惜对春桃的懂事很是欣慰,“你放心,王爷对我不差。” “嗯,春桃知晓了。” 厉未惜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先下去!今儿跑一天了,我有些乏了,先睡了晚膳不用叫我。” 春桃服侍厉未惜躺下,走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房门。 第18章 颜王府中深谈 叶希之可从来未曾被赵卿承这般怠慢过!今日若换作别人,他早甩袖走人老死不相往来了,可偏偏是赵卿承。叶希之在无数次的叹息和等待后书房外终于传来了赵卿承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我就问你一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叶希之压抑着火气。 “都不是。辰时与那侯府大小姐有事外出,没想到耽搁的时间久了,刚回府。” 叶希之的俊脸顿时扭曲了,什么! “不知是谁,昨儿个还嚷嚷着要休妻,今儿个就打得这般火热,如胶似漆了?!” “她与太祖皇后一样。”赵卿承淡淡一句就把叶希之的火气全浇灭了。 “她也是来自异世?你确定?” “嗯,本王就是带她去确认的。”赵卿承略微想了想,修正道:“她们有些不同。”他伸手拿出两个茶杯,“她们就好比这壶雨前龙井,太祖皇后似是从这茶壶里倒入这杯中,再从这杯中倒回茶壶;而厉未惜则不同,她是从这杯中倒入茶壶后又倒回杯中。” 叶希之皱着眉,消化着赵卿承的话,顿悟!“难怪不傻了!看来我不用为她把脉了。” “嗯。” “那她是否与你说了当年宫中之事?” “她说她记不得了。” “你信?”叶希之了解赵卿承,想要取信他很难。 赵卿承没有正面回答叶希之的话,而是将厉未惜与他在书房里的对话转述给了叶希之。 叶希之听完,坏笑道:“如此一来,你又将如何处置这位‘王妃’?”这一点他很是好奇。 “暂时不动,容后再议。”赵卿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近日边境可安生?其他各国可有何大动作?” 叶希之是个聪明人,见赵卿承有意打住话题,也不追问。“你且安心,刹国那边眼下还算安生;璃国向来中立,不会多生事端;倒是向来与我们交好的若水国不知何故近日在边界沿海的动作似乎越发的大了。” 见赵卿承低眉不语,叶希之道:“要不要让人去知会下沿海边界的邵将军?好让他有所准备。”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打水仗并非我们的强项,到时两军对战吃亏的定然是我们。”赵卿承眉头紧锁,“追魂,你混入若水国打听下,如有情况及时回报。” 黑暗中的身影应声消失。 “听闻,最近京城新开了家‘皆晓堂’,很是特别。” “你也听说了!顾名思义,这‘皆晓堂’就是万事皆晓的意思。据说这世间之事就没有皆晓堂堂主不知道的,不过这堂主却很神秘。一般客人他都不露面的,即便是达官显贵也未能有幸一睹真容,只因他的脸上一直戴着个无常面具。”叶希之又不解地道:“说来也怪!这皆晓堂的堂主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知道,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人到那儿去求消息而不得或不准的,你说怪不怪?而且,在那里打听消息可是很贵的,一般人还真是消费不起,且消息的价钱还分为三六九等,当然越难探得的消息越贵。”赵卿承向来不关心这些个事情的,叶希之不明白他怎么提及此事。“这‘皆晓堂’有什么问题吗?何故你会突然提起?” “没有。只是那日无意见似看见一个熟人,便把这家店子记住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皆晓堂还真不是个寻常地方。”赵卿承淡淡地回了句,心中另有盘算。 叶希之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这公事谈完了,那就得谈谈私事,“如梦那儿出了点事,你有何打算?”叶希之觉得有必要提醒下他,毕竟人家姑娘的心思可全在赵卿承一人身上,想到这点心里总有丝隐隐地痛。 “这么点事儿何须本王插手。”赵卿承回答的极为冷淡。 叶希之不曾想到赵卿承对此事如此漠不关心,心里不免有些上火,“卿承,就算你不顾念她对你的情分,但至少也该念及儿时的情谊,更何况此事明摆着是冲着如梦来的······” 赵卿承打断,“本王能为她做的都已做了,你要是看不过去大可把她接入宰相府。” 不是赵卿承冷漠,只是当年如梦为了能当上他的太子妃,不惜使计陷害忠义侯府,想让先皇下旨撤销与厉未惜的婚事。又怂恿其父带兵随赵卿承出战刹国,柳将军及其部下擅长打水仗,在刹国那满是沙尘黄土的地方明显不适应。两兵交战伊始便节节败退,赵卿承纵有三头六臂也深陷险境。若非忠义侯府老将军亲自挂帅携副将侯府二爷领家中子嗣与手中精兵从绝境中救出赵卿承,恐怕他已死了五年了。 东窗事发后除战死沙场的柳将军外,其府中男子全部发配边疆,女子则被变卖。而忠义侯府经此一战男丁悉数战死,只剩下老弱妇孺。而赵卿承也与他父皇、母后天人永隔,与皇位失之交臂。 这些也都是赵卿承有了自己的势力,安排手下的暗卫查明的。他就是还惦念儿时的情谊才使柳如梦处在烟花之地依旧过着小姐般的日子。当然,这些事赵卿承并未对叶希之全盘托出,一来是因为从小叶希之对柳如梦就颇有好感,二来是因为事过境迁实在没必要再拿出来说。 今日叶希之的话不免有些让赵卿承生气,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冲了些。 而叶希之则一直以来都以为柳如梦之所以会落得如此田地完全是受柳将军的牵连。因此,总想着能帮就帮她一些,而这里面多少也含有私心。 赵卿承明知如梦心里只有他一人还说风凉话,叶希之顿时涨红着脸,气结,“你······” 此时,管家福伯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缓解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福伯招呼下人们把酒菜端了上来,布置妥当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赵卿承挥了挥手,示意福伯他们全都下去休息,这里不用他们伺候了。 叶希之看着这一桌都是他平日最喜欢的菜,又见那一坛他的最爱——梨花香。叹了口道:“卿承,你别多心。要是你觉得我对她特别照顾也只是因为她从小就胆小柔弱,使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叶希之口是心非,拿起酒为赵卿承满上,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赵卿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自顾自的道:“本王很是羡慕太祖皇帝和皇后那种不含任何利益,彼此真心吸引,纯粹的感情。如若本王也能遇到如此聪慧的女子,如此真挚的情感,得一人足矣!” 叶希之自然明白赵卿承言下之意,“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即便你愿做‘太祖皇帝’,可人这侯府大小姐也未必是拿‘太祖皇后’。”他泼着冷水。 赵卿承对叶希之的话不置可否。 叶希之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听我大哥说今日太后心情大好,可是与你有关?” “本王只是放出话去,说本王同那侯府大小姐圆房了。” “如此一来,你算是认下了这门婚事,按规矩你是不能再有任何女人了,联姻的路算是彻底断了。” “本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可这么一来,厉未惜不傻的消息也很快就会传进宫去,你有何应对之策?” 赵卿承把玩着酒杯,“那就要看这侯府大小姐的本事了!” 第19章 偶遇 厉未惜半夜饿醒,她没唤春桃,打算自己弄点吃的。可能是异世待久了,她不似从前那般讲究大小姐的规矩和礼仪,既不梳妆也不更衣。这都大半夜了,怕是下人们也都睡下了,谁也不会看到她这副“尊荣”,想到这里厉未惜更是肆无忌惮,抬腿出了房门。 叶希之看着被三杯“梨花香”灌倒的赵卿承很是无奈,想起赵卿承把下人全都打发去休息,叶希之一阵叹息。只能亲自去为赵卿承煮醒酒汤,要不赵卿承明早起来头痛指不定会把他怎么样呢! 叶希之从书房出来,穿过花园,来到长廊。即使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也被眼前一幕吓出一身冷汗。远处一白衣“女鬼”正快速向他“飘来”。 叶希之俊秀的脸泛着寒光,冷声道:“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颜王府装神弄鬼!” 厉未惜一路低着头正盘算着如何解决吃的问题,被这一嗓子吓了个一激灵。环顾四周无人,顿时了然,那白衣男子说的是自己。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被人说成是“女鬼”的,即使她现在看着真与女鬼有几分相似。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厉未惜暗讽。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待走近后借着月光方才看清来人。叶希之露出迷倒众生的笑容,作揖,“原来是王妃,在下有礼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厉未惜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于是不停地盯着叶希之的脸端详。 叶希之对自己的长相颇为自信,早已习惯了女子看他入迷的眼神。只是对厉未惜这么毫不掩饰直白的死盯着他脸看倒也是第一次,不由得让他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硬生生被她看脱了一层皮。 叶希之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在下真的如此好看,竟让王妃看得这般目不转睛。” “嗯,你确实长得很是好看。只是你这脸让我觉得好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厉未惜皱着柳眉,淡淡地回应。 敢情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并非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而是一时记不起他是谁!叶希之自认他的容貌绝对是属于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尤其是对女子。可眼下对于昨日刚见过的他居然记不起来! 再次拱手,“在下叶希之,我们昨日刚见过面。”叶希之提醒。 “原来是叶公子,刚才失礼了。” “正是在下······” “咕唔······” 叶希之的话被一声奇怪的声音打断,他好笑地看着有些窘迫的厉未惜。 厉未惜对自己肚子不争气的嘀咕声也很是无奈,“我晚膳没用,正饿的慌。叶公子,请自便。”她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没空再与他客套。 叶希之发挥长腿的优势紧随其后,朝小厨房走去······ 对于叶希之一路跟随厉未惜倒也不以为意,一进厨房就开始翻找起来。不一会就把食材找齐了,厉未惜打算做最简单也是她最喜欢的吃食——火锅,这是她在异世学会的吃法。她把盛满水的砂锅放在一个小炉子上,然后端到桌上,周围放着一些洗净的蔬菜和鲜肉,一边的小碟子里装了酱料和香油。最后,便什么也不做,坐着等待。 厉未惜的举动让一直悠然地靠在厨房门边的叶希之一脸疑惑,他诧异的看着厉未惜就连自己来小厨房的目的也忘记了。只见,过了一会儿水开了。厉未惜开始把菜和肉放进砂锅了漂几下,熟了就用筷子把菜夹起来放在香油上沾一沾放进嘴里。 叶希之满脸的好奇,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吃法。不过,他见厉未惜吃得香也没好意思打扰,回头帮赵卿承煮起醒酒汤。 一阵异味传来,正吃得欢的厉未惜皱了皱鼻子,“你在煮什么?何以这味儿这般的奇怪。” 叶希之将煮好了醒酒汤用微火温着,乘机坐到厉未惜的对面,好奇地询问:“这是异世之人吃的东西吗?” “嗯,我从那里学来的。”厉未惜对于叶希之知道她来历一事并不感到奇怪,想起大婚当日的情形加上这大半夜敢在王府“闲逛”就知道此人跟赵卿承的关系并不一般。 叶希之对这奇怪的吃法更好奇了,一副我也想尝尝的模样。 “那碗散着怪味黑乎乎的是何物?”当被告知那玩样儿便是叶希之做的醒酒汤时,厉未惜瞬间在心下暗暗可怜起赵卿承。 转眼间厉未惜已吃得差不多了,她轻拭着嘴角,起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厉未惜没吃多少,还剩了很多的菜,叶希之很想坐下来尝尝,可最后还是放弃了,毕竟他的身份和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我送你回房。”叶希之起身跟着厉未惜出了小厨房。 “不用,叶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即便是这颜王府也未必安全。”叶希之好意提醒。虽然他知道十步开外定有赵卿承的暗卫在保护厉未惜,但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这个初来乍到的王妃知道其中的厉害,不然哪天她挂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多谢叶公子的提醒。”厉未惜直觉自己被叶希之小瞧了!她虽不喜算计旁人,但并不表示她不会提防别人。更何况真要让她算计上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我知晓这里不太平,也猜测到有人在算计王爷。只是眼下的我还不至于要让人除之而后快,所以······”厉未惜没有把话说下去,她知道叶希之明白。 昨日赵卿承大婚之时她的表现已经让叶希之刮目相看,现如今她的回答更是让叶希之好奇怎样的世界竟能让一个柔弱的大小姐脱胎换骨。似乎但凡是跟异世有些关的女子都如此聪慧,太祖皇后是这般,这侯府大小姐也是这般。“反正这里与你的屋子有段距离,与我说说异世?” 厉未惜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何不乘此机会套些有用的情报。“行!等价交换你问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厉未惜虽表情平淡,双目却满是狡黠,这哪里逃得过叶希之的眼睛,“可以,不过有关卿承的问题除外。”他可不是笨蛋。 厉未惜见如意算盘落空也不失望,倒为他们之间的友谊感叹。厉未惜问了些关于目前各国的情况和当今朝堂局势的问题,顺便把忠义侯府当下的状况也一带了解了下。叶希之就不同了,滔滔不绝地问了许多异世的问题,几轮下来厉未惜的问题问完了,叶希之却还有不少问题没问。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要再问的话,一个问题一百两银子。”厉未惜被叶希之缠着已在房门口待了半天,实在是有些困了。 “最后一个问题,一年后你与卿承协议到期你有何打算?”叶希之倒不是心疼银子,见她确是困了,眼皮子都打架了依旧强忍着。 厉未惜想也不想道:“我会离开颜王府,兴许会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隐居。”说完,掌心向上伸出手来。 叶希之微微一笑,掏出银票递了过去。“夜深了,进去!改日再向你请教。” “你若想问来颜王府寻我便是,只是问我问题是有条件的。” “一言为定!”叶希之爽快的应下。没走几步,他又突然回头,“以后,你也莫要开口一声‘叶公子’闭口一声‘叶公子’。不如,你唤我希之,我唤你‘未惜’如何?”叶希之实在很想知道赵卿承听到他们如此唤彼此时会作何反应,他想以此界定厉未惜成为真正的王妃的可能性。 叶希之不否认自己是有私心的,他实在是不希望柳如梦再为赵卿承苦苦等候浪费青春,而后者却无动于衷。如若,赵卿承不像表现的那样对柳如梦,只是介于两人现在的身份,那么叶希之定会助他们一臂之力,即便是那样的结果会让他心碎。 厉未惜满脑子都想着叶希之说的有关侯府的话,想着侯府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根本没把叶希之的话听进去,只是机械式的点着头。 第22章 出头 钱远卓及所带之人都没想到如梦会来这一手,个个呆若木鸡。就连柳如梦身旁的习妈妈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留神刺激到柳如梦,导致她做出更过激的举动。 只听人群中有一人在不远处,喊道:“别!” 那人话音未落,同一时间厉未惜已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打下柳如梦手中的银簪。 叶希之一接到赵卿承捎来的话就立马动身赶来寻欢阁,一看柳如梦这架势还来不及出手,情急之下只能先开口喝止住她。 柳如梦缓过神来,心里满是目的达成后的得意。她就知道赵卿承心里有她,这才放不下她。柳如梦看也不看身边的“救命恩人”,目光在人群中找寻着赵卿承的身影。待叶希之一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时,如梦脸上明显闪过失望。 不过,她很快安慰自己,许是赵卿承介于其身份而不便亲自前来,这才授意叶希之出面。这说明赵卿承对她依旧是关心的,这么一想柳如梦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厉未惜对于柳如梦的漠视并不在意,倒是对叶希之的突然出现颇感意外。见叶希之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略微停顿就带过,厉未惜心领神会的没有与他打招呼。 这边习妈妈见到叶希之的到来也着实松了口气,心里像是吃了颗大大的定心丸。这叶公子可主子的生死之交,既然他来了就如同主子亲临一般,那她就无需操心了,但面上却不显。 反观钱远卓这边就不同了,突然冒出来的两人让他很是在意,相较这陌生女子他更在意这宰相府的二公子。 钱远卓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叶希之与厉未惜,转脸对叶希之道:“叶公子,你这是何意?” 叶希之面带媚笑,他那一贯放荡不拘的态度展露无遗,“钱兄,切莫误会。贤弟只不过是恰巧路过,见这如此貌美的姑娘竟轻易寻死,觉得很是可惜,这才出言阻止并无其他。”说完便转身站到人群当中,似与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无异。 钱远卓见叶希之如此回答,只当是“同道中人”,便不再多言。甚至还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宰相府的二公子可夙来不好对付。 叶希之的袖手旁观让习妈妈和如梦很是不解,刚想出声却被叶希之用眼神制止了。 其实,叶希之方才见到厉未惜也很是惊讶,“这侯府大小姐不好好待在颜王府,到此处来作甚!”虽心中有此疑问,但叶希之并未曾显露出来。眼下,他打算暂时不插手,毕竟这事叶希之要是明着管与赵卿承出手无异。 既然这侯府大小姐有心出手相助,那叶希之倒真想瞧瞧她接下来会如何应对此等局面。若是有何意外或不妥,他再出面也不迟。只是,柳如梦这颈上的伤让叶希之心疼不已。 厉未惜见叶希之再次开启“老听众”的模式,倒也并不在意。只是心下揣测着叶希之的来意,鬼才信他是路过的! 钱远卓转过脸,右手摩擦着自己的下巴,色迷迷地盯着厉未惜,“这位小娘子,你这又是何意啊?” “我只是不想这位姑娘轻生。”厉未惜怪自己方才多事,情急之下出手这才引来了麻烦。 “哈哈哈哈······”钱远卓放肆地大笑,“小娘子,小爷我看你不像是担心这位姑娘,倒像是看上小爷我了。固才以此来吸引小爷我的注意。”他的话引来手下的那些打手们附和地笑声,“告诉小爷,你叫什么名字?下次我来‘寻欢阁’定会指你前来服侍,到时候······” “啪啪啪!” 钱远卓的话还没说完,就凭空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谁?”他用手捂着脸,斜着嘴,惊恐地望着四周。 引来周围众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即使是距离最近的厉未惜也似乎只看见一个残影闪过。只有叶希之心下了然,这是赵卿承放在厉未惜身边的暗卫不愿见自家王妃受辱而出手教训了钱远卓,不过看这身想来似是“夺命”的手笔。 “看,被‘鬼扇脸’了!这就是你大白天说胡话的结果。”春桃幸灾乐祸的说,谁让这登徒子出言不逊的。 钱远卓见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窃笑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可知小爷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与我何干?”厉未惜不想多事,转身想走。 见厉未惜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钱远卓顿觉没了面子哪肯放她走。他出手拦下厉未惜,“小爷乃当朝枢密使的嫡长子,太后乃我表姑母。” 老太君父亲姓孙,母亲姓钱,钱远卓这当枢密使的父亲是侯府老太君母亲那一支的。算起来,钱远卓的确是太后的表姑母,不过是远房的罢了。 厉未惜本想息事宁人,不想牵扯进来。可不曾想眼前的这个不学无术,纠缠不休的浪荡公子,竟然还与自己有着拖亲带故的关系。这更让厉未惜噗之以鼻,她质问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难道枢密使的儿子就不用讲理了?”此言一出,厉未惜也不打算脱身了。 机灵的春桃在一旁为主子煽动着围观的人群。众人皆纷纷附和,“这位姑娘说的有理,枢密使的公子也要讲理。” 声援声此起彼落,弄的钱远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那小爷就同你讲讲理。” 厉未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小爷我在‘寻欢阁’丢了钱财,是否该让这‘寻欢阁’赔偿?可这‘寻欢阁’拿不出钱,那小爷要求以人抵债又有何不可?” “笑话!你若失了钱财理应去衙门报官,来这‘寻欢阁’闹事,意欲何为?”厉未惜说得头头是道,冷眼扫向钱远卓,“难道,你丢钱是假,抢人才是真!” 叶希之看着眼前青衣袅袅,面色沉静却嘴不饶人的女子,与之柳如梦真可谓是截然不同。忍不住想起赵卿承与厉未惜大婚当日,在颜王府初见她时的模样,一时竟看迷了眼。 第23章 报官 钱远卓被厉未惜戳中软肋,一时语塞,“你······” 正在这时,钱远卓身后一个獐目鼠脑的下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厉未惜不知那人说了些什么,但见这钱远卓的表情顿时明朗了起来。 “好!小爷我这就去报官。”回头又对着习妈妈等人,“你们也同小爷一道,到时别说小爷我仗势欺人。” 习妈妈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现在这情形是骑虎难下了,她向叶希之投去询问得眼神。 叶希之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小动作都被厉未惜收入眼底,不过她没兴趣参合其中,“春桃,我们回去!” 厉未惜这就想走,叶希之哪里肯。他在经过厉未惜身旁之时,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一同去凑个热闹,我回答你三个有关赵卿承的问题。” 闻言,厉未惜脚下步子一顿,微微一笑,“走,春桃,我们也去府衙瞧瞧。” 春桃对于厉未惜突然改了主意,有些摸不着头脑,疾步跟上。 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府尹衙门,着实把府衙门口的两个衙役吓得不轻。一个年长的衙役向年轻的那个使了个眼色,年轻的衙役立刻会意直奔内衙向府尹大人禀报,年长的衙役则一边留下安抚众人一边引路。 不一会儿,便见府尹大人陈柏原亲自随小衙役来到前衙。 “呦,钱公子,您怎么来啦?”府尹陈柏原获悉枢密使大人的公子前来,自然不敢怠慢,拖着肥胖的身躯匆匆迎来。 陈府尹无视众人,继续献媚,“不知枢密使大人近日可好,下官······” “小爷今日是来告状的,不是来闲话家常的。”钱远卓打断,他可没空同这陈府尹在此攀关系。 陈柏原并不恼,依旧陪笑着,“钱公子想要状告何人?” “小爷状告‘寻欢阁’习妈妈,指使贼人盗我钱财。” 厉未惜心下好笑,不是说来报案的,怎么这会儿成状告了! “大人,冤枉!”习妈妈不由分说,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语带哭腔,“奴家并不知钱公子那日带有大量钱财,又岂会起偷盗之心,继而指使他人盗窃。” “大胆刁妇,还敢狡辩!既是在你‘寻欢阁’失窃,自是由你来承担,修得多言。”陈柏原怒喝,转脸又讨好道:“钱公子,想要这‘寻欢阁’如何赔偿?” 钱远卓对于陈柏原的表现很是满意,“陈大人断案如神,回府后小爷自会向家父禀明。”转而又道:“这次小爷被盗去五十万两黄金,只怕是把这‘寻欢阁’卖了都,她习妈妈也是拿不出这笔银子的。要不这样,让习妈妈把如梦姑娘交与小爷抵债,小爷我便不再追究。” 陈柏原听到这笔被窃钱财的数目心下一惊,却不敢问,“习妈妈,好在钱公子大人大量,你就让如梦姑娘随钱公子回枢密使府!” 柳如梦一直低着头,面露凄婉,可心里却并不着急,有叶希之在她定然是不会被送去枢密使府上的。 习妈妈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看今日情形连傻子都知道这陈府尹有心偏帮钱远卓。 眼下习妈妈只能求助于叶希之,可她看了一圈并未寻见人。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厉未惜,她心里明白这女子的来头定然不小。 厉未惜一早便发现叶希之从人群之中“消失”,见习妈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明白,这事是叶希之给她下的套。如今只能无奈接下,心中暗道:叶希之!今儿个你算是欠下我的了。 厉未惜上前半步,冷冷一笑。满脸的轻蔑,“笑话!这官府断案既不升堂,也不审理;既无人证,又没物证,陈大人仅凭钱公子片面之词就此结案,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放肆!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质疑本官断案。”陈府尹气急败坏,“来人,速速将此女子拿下。” “且慢!”叶希之手执玉骨折扇,适时地出现,“本公子倒觉得这位姑娘说得甚是有理。” 陈柏原对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叶希之,一脸茫然,“叶公子怎会在此?” “在下原只是来看个热闹,不曾想此事竟如此错中复杂,陈大人可要好好审理哦!” 陈柏原看了看钱远卓,又瞧了瞧叶希之,一边是枢密使府,一边是宰相府,得罪哪一边他都吃不完兜着走。 “这······”陈柏原左右为难起来,当下没了主意。 叶希之合起玉扇,“陈大人不必为难,择日开堂审理就是了。”随即又转向钱远卓,“钱兄,以为如何?” “小爷没有异议。”反正京城最有名的状师是他的坐上宾,他又有何惧。就等着“光明正大”的把柳如梦要进府里。 陈柏原这才松了口气,面上却摆着官架子道:“本府接下此案,明日开堂审理。” 叶希之皱眉,“太急了!三日。” 钱远卓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见状陈柏原改口,附和“是,是!三日后开审。” 春桃见这陈府尹整个狗腿的模样,忿忿不平地对厉未惜小声嘀咕:“小姐,这什么狗屁府尹,不把人当回事,狗眼看人低······” 厉未惜闻言,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打断了春桃地抱怨。 叶希之小声对着习妈妈耳语,“你放心,三日后便让这位姑娘来替你诉状,定让这钱远卓讨不了半点好。” “多谢姑娘。”习妈妈朝厉未惜施礼,她是个明白人,自然一点就透。 厉未惜没法拒绝习妈妈,笑了笑算是应下了,回头瞪了叶希之一眼。 习妈妈带着如梦刚想离开,钱远卓就拦住了如梦的去路,“如梦姑娘,只好委屈你再等小爷些时日,三日后定会接你进府。”钱远卓厚着脸皮,一副情圣的嘴脸。 如梦也不接他话,倒是回眸想对叶希之说些什么。叶希之虽然心疼柳如梦,但眼下不是安慰的她的时机。于是,他果断的摇了摇头,如梦咬了咬唇,把话咽了回去,紧随习妈妈而去。 第24章 人情 出了府尹府衙,叶希之刚拐过一个墙角就被厉未惜赶上。春桃很是识趣的放慢了脚下的步子走在两人身后十步之外。 原就知道叶希之的身份不会一般,不然也不会与赵卿承这等身份的人成为至交。可刚见陈柏原对叶希之一副低头哈腰的模样,厉未惜开始探究起来,“你到底是何身份?” “我家祖父是当朝宰相,家兄是禁卫统领,在下嘛······不过个略懂些医术的闲人,罢了。”叶希之也不隐瞒,据实回答。 厉未惜轻点额首,心道:的确身份尊贵!随即杏眼一转,“这如梦姑娘可是你的心上之人?” “不是。”叶希之有所保留。 “如此说来,那‘寻欢阁’的主人可你?”厉未惜问得直接,她才不信叶希之是恰巧路过这才插手此事的。 “也不是。” 厉未惜低着头略微一想,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想必这‘寻欢阁’是王爷的,我可有说错?” “嘘!”叶希之用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正是,只是知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 赵卿承这个王爷果真好当,开个青楼就有大把大把的银两入账。 “你今儿个可是受他之托前来为如梦姑娘解围?”那个钱远卓的目的昭然若揭,明摆着是冲着柳如梦而去。 “一半一半。”叶希之实话实说,“卿承不想亲自出面,而我也有心为此事出力。” 厉未惜有些不解,既然赵卿承不想让人知道“寻欢阁”的幕后金主是他,那柳如梦这事儿他又何必掺合其中?说到底不过是个姑娘而已,那钱远卓若是想要给他便是了。 “如梦对赵卿承而言非同一般?”厉未惜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叶希之脚下的步子略怠,双眼微眯,不答反问,“你很在意这点?” “纯属好奇。”厉未惜回答的很是坦然。 “青梅竹马。”叶希之用眼角注视着她的反应。 “原来如此。”厉未惜了然的点了点头。 叶希之目光飘向远方,“我们三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如梦从小就很胆小懦弱,向来都是我们护着她的。后来如梦惨遭家变,就落得如今的处境。” “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厉未惜心中更坚定了要帮忙柳如梦胜诉的决心。 叶希之突然停下步子,贼兮兮地朝厉未惜眨着眼睛,“好了,我欠你的还了。”他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厉未惜随之也停下了脚步,一脸莫名其妙,“你欠我什么还了?” “你竟如此健忘!早知道如此,方才那三个关于卿承的问题,我也可不回答你。”叶希之佯装后悔,“哎······真是亏了。” 厉未惜此时才反应过来,心下悔恨道:“这叶希之是狐狸投胎的!往后自己若再与他打交道可得多留个心眼,省得一个不留神又着了他的道。” “即便如此,你还是欠我一个人情!”厉未惜哪里肯吃亏,总得要点什么回来,“你刚也说了,今儿个是受赵卿承之托来处理柳如梦之事。可我怎么觉得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出头,出力,你也就露了个脸而已。” 叶希之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他就喜欢厉未惜不肯吃亏,据理力争的样子。 “你也说了,我是受卿承之托,那这个人情要欠也该是他欠的。”叶希之坏笑着,“我一个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即没店铺,又没产业的人,拿什么还你?!但,卿承就不一样了,他要什么有什么。今日之事我卖你一个好,而你大可回府后找卿承好好讨要这个‘人情’。” “这么说来我理应向你道声谢?”昨日还为叶希之对赵卿承的友情感叹的厉未惜现在一心只想收回,并给他一个最佳损友的封好,反正叶希之不是正缺个头衔嘛! “未惜,你我还需如此客气。”叶希之一副坦然的模样。 厉未惜对叶希之彻底无语了。 千里之外的璃国皇城中—— “我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告诉你,当年离梅洛的儿子没死,眼下正四处寻找至其全家灭门的凶手。”说着话的是一名身着深色斗篷的神秘男子。 “什么?!”接话的这位正是璃国如今的国主——离殇。 “当年,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告知已斩草除根,绝无后患了,不是吗?”离殇闻言,便坐不住了,“如今这又算什么?” “不过是条漏网之物罢了。”其实,他当年便知晓那孩子没死,且被人救走,只是不曾将此事告知这璃国国主。究其原由,不过他认为一颗棋子无须让其知道的太多;而眼下告知,是预防这无能的国主坏了事。 “漏网之鱼?!”离殇显然有些惶恐不安,“倘若梅洛的儿子发现了什么,寻上门来要找寡人报仇可如何是好?” 却很是淡定,“当年动手杀人的又不是你,你何须如此惊慌。” 离殇在自己寝宫内来回踱着步子,愁眉不展,“你倒是口轻飘飘,当年可是寡人将他们一家的行踪知会于你,才至其惨遭灭门。” 离殇想了想,“此事,你必须给寡人一个交代。” 那着深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离殇,“交代?!若非如此,今日又岂轮得到你坐上这国主之位。”显然身着深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对这位璃国国主甚是不屑。 闻言,离殇马上就服软了,“那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 当年是离殇自己觊觎这璃国国主之位才会与他合作,今日种种也是离殇罪有应得。身着深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对这璃国国主甚是瞧不起。 见那身着深色斗篷的神秘男子不言语,离殇又道:“不如寡人派人将其杀了,这一样一了百了。寡人也可高枕无忧。” “你切莫自作主张,坏了我们的好事。”身着深色斗篷的神秘男子提醒,“此事,我自有安排。今日告知于你是让你有个心里有个底,莫要乱了方寸。”他第一次抬起头,眼里尽是杀气,“你且记住,你今日所有皆是谁人赋予你的。要知道,我们当年既然可以扶你上位,那么今日我们也可拉你下来,扶旁人上去。” “是是是,在下一定按您的吩咐般。”离殇已没有先前的气势,哪像是一国之主。 身着深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冷哼一声,离开了璃国皇城。 第25章 调包 听管家福伯禀报,说是厉未惜与叶希之一同回的颜王府,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赵卿承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愣,起身走出了书房。 “我先前还有好些问题没问完,你看······”叶希之进了颜王府依旧滔滔不绝,缠着厉未惜问东问西。 “老规矩,用他的事情交换。”厉未惜觉得较之跟赵卿承在一起,跟叶希之在一起显然要轻松许多,她的话也似乎多了些。 叶希之浓眉微皱,佯装为难,“这样不好!能不能换下?” 厉未惜很爽快,一脸豪气,“可以。”随即又俏皮朝叶希之眨着杏眼,“希之,你我也算是朋友,我也不讹你,一百两一个问题。”说完掩嘴偷笑起来。 “这还不讹我!“叶希之算是无语了,“要不这样,用我自己的事情换,你看如何?” 厉未惜给了他一记白眼,“你逗我呢!不行!” “别这么小气,我······”叶希之的话被无情地打断。 “本王怎不知你二人何时变得这般的亲近?”希之?!她还真敢喊。即使自己与厉未惜是名不副实的夫妻,但说到底她都挂着的可是他颜王妃的头衔。 叶希之闻言摸摸鼻子,笑了笑站到赵卿承身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厉未惜朝叶希之狠狠瞪了一眼,随即收起刚才嬉笑的表情,对赵卿城淡淡地道:“王爷,协议最后一条可还记得?”她懒得解释。 赵卿承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又岂会不记得。见厉未惜不想多言,他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发酵。 赵卿承只是深深地看了厉未惜一眼,话锋一转,“明日回门,要带的东西本王已吩咐下去了。你自个儿再看看还缺什么,直管跟福伯说,他自会照办。” 一直候在一旁的管家福伯附和,“王爷吩咐置办物件都已经备齐,连同礼单一并放在王妃您的院子里了。王妃可亲自前去查看,如有遗漏或是添加您可直接同老奴说,老奴会在第一时间让下人们再去置办,补上。” 厉未惜点了点头,“即是王爷吩咐置办的定是不会有错,臣妾在此谢过王爷。”她欠了欠身。 “福伯,也辛苦你了。” “王妃,言重了,老奴实不愧不敢当。”管家福伯自是知道这位王妃的厉害,却不想她竟也会如此客气,实在是不适应,说这话连连后退。 “王爷,臣妾这就先行告退了。”厉未惜说完,又转向叶希之,“你可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语毕她就带着春桃朝后院走去,临行前用眼角瞥见赵卿承剑眉微皱看向叶希之。 哼,谁让叶希之方才置身事外来着,活该!让他慢慢去跟赵卿承解释! 厉未惜竟也有如此俏皮的一面,赵卿承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厉未惜并没有直接回房,还真亲自前往院子里去查看回门礼了。说句实话,到底是王爷,这赵卿承出手还真是阔绰,什么名贵药材,绫罗绸缎的;又是名家字画,古董瓷器、金银首饰等等,应有尽有。除此之外,居然还备有整箱的现银! 春桃将双眼瞪得老大,脸上尽是吃惊之状,“小姐,王爷可真是大手笔啊!竟比小姐当日进门时带的嫁妆多出整整一倍。” 春桃的话提醒了厉未惜,她至今还从未盘点过自己的嫁妆。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妨今儿个就前去瞧瞧看看她娘究竟给她备了些什么。日后若有个万不得已的,需要变卖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 厉未惜的嫁妆并未纳入颜王府的库房中,而是放在一处闲置的院落中。想来这是赵卿承特意这么做的,其一自然是为了告知厉未惜,他根本无意占她那些个嫁妆;其二,这也是赵卿承在协议里所承诺她的。就光这点,倒让厉未惜对他略有改观,她喜欢与信守承诺的打交道。 厉未惜取出先前管家福伯给她的钥匙开了锁,只见屋内整整齐齐放了十多个箱子。她唤春桃逐个打开,自己则拿着礼单里的一叠明细一一比对······ 春桃每打开一个箱子,厉未惜的脸色就沉一分。当最后一个箱子也核对完时,厉未惜目露彻骨的寒光,她自讽道:“这侯府还真是‘厚待’我这个嫡女!” 先不说这嫁妆里物件的数目与清单上的就已经对不上了,就连里面的物件也是滥竽充数的居多,几乎没什么值钱的玩样儿。 春桃听出厉未惜话里的意思,疑惑着:“不能!我曾经听老太君身边的绿娥嬷嬷提起,说是小姐的嫁妆全都是小姐您的亲娘,已故忠义侯夫人留下的。您的姥爷沈大人原也是京城里当官的后弃官从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就十来年的功夫便成了京城第一大财主。” 沈家与老太君娘家是世交,侯爷从小跟沈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说官家一般不愿与商家结亲,但沈家虽是商家,毕竟原来也是官府门第。更何况沈小姐温婉贤惠、知书达理,又是老太君的义女,所以也就答应了。 “看来这明细是我娘留下的,但东西却已经让人动了手脚。”厉未惜倒是能猜出这始作俑者是何人。 春桃闻言大惊失色,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厉未惜已沉下心来,面上从容淡定,心中却冷笑不止,她们既然敢做初一,那就别怪我做十五!账得慢慢算,“春桃,你这就去唤些力气大点的粗使婆子来。” “是。”春桃虽不明白厉未惜此举是何用意,但还是乖乖地领命退下,毕竟她家小姐说的话和做的事在春桃眼里即便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很快,春桃便带着六、七个粗使婆子进来。那些个婆子个个膀大腰粗的,厉未惜很是满意。她亲自指挥着这些婆子把自己的嫁妆与赵卿承的回礼一一交换了一下箱子,大事告捷,厉未惜这才心满意足的锁了门离开此地。 第26章 柳如梦 赵卿承晚膳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沉思,方才叶希之将今日寻欢阁门前的那场闹剧大致与他说了。而让他有些在意的却是叶希之临走前的那句“厉未惜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她身上的某些特质很吸引人。”这一句话久久萦绕在赵卿承地的耳际。 但赵卿承知道,虽说叶希之平日里看似风流多情,却向来是“百花丛中过,不沾半点香”,更别提叶希之心里还有个柳如梦,可这厉未惜才短短几面就让叶希之如此看重,着实让他意想不到。 赵卿承拿出一支特制的哨子,这种哨子可以让方圆十里的暗卫听到并赶至他身边,暗卫的四大首领还有属于他们的哨音。当然一般人是听不到的,要想听到需服用一种特制的秘药。 当哨音未落,便已有一黑衣人闪身进了他的书房,跪在赵卿承面前,此人是暗卫四首之一的夺命。 “王妃近日可还安好?”赵卿承说是保护厉未惜,其中不乏有些监视的成分在其中。 夺命一五一十的把厉未惜这几日的动向如实禀报,却刻意隐瞒了他在寻欢阁为厉未惜出手教训钱远卓的事情,究其原因不过是,他觉得没必要。 赵卿承边听边不停的摆弄手上的玉扳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听的很仔细。以他对叶希之的了解,即使没有柳如梦,叶希之在这一年里也绝对不会做任何有违礼数之事,这便已足够。 让赵卿承真正在意的是厉未惜那次从外庄回来的路上曾无意间提及每次她试着回忆出事时的那段记忆就会头痛欲裂,赵卿承很想知道“侯府大小姐”在五年前的那天究竟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竟让好端端的一个人变得痴呆了······ 这时,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赵卿承收回思绪,朗声道:“进来。”无心在书房门被推开的同时已悄然消失。 管家福伯呈上一封信,“王爷,这信是从聚贤书院送来的。” 赵卿承接过,见福伯似还有话要说,“还有何事?” 管家福伯本就筹措着要不要说,眼下见王爷问起,便开口道:“寻欢阁差人来报,说如梦姑娘病了。” “病了不寻大夫找本王何用!” 福伯就知道会是这结果,白天赵卿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以后,但凡是寻欢阁捎来有关柳如梦的事情一律送去宰相府交给希之处理,不用知会本王。”赵卿承自认对如梦已仁至义尽,至于她的非分要求实在是不愿理会。 管家福伯领命退了下去。 赵卿承打开手中的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后丢入火盆烧了,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待信纸全部烧毁后,赵卿承信步走出了书房。 叶希之收到颜王府捎来的话,心急如焚。看来柳如梦的事情赵卿承是铁了心不管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上软轿速速赶往寻欢阁。 如梦使计装病,就是盼着能得到赵卿承的怜惜,故而前来探望。可这左等右等赵卿承还不见来,难免心下有气,正半躺在床上朝身边伺候她的婢女撒气。 就听门外习妈妈喊:“如梦,叶公子来了。” 叶希之一进门就看见床边摔碎的茶盏,又看了看一旁红着眼睛的婢女,皱眉。 柳如梦眉目一转,哽咽:“今日之事让我受了些惊吓,胸口一直闷着发疼。”美丽的脸上梨花带雨,“刚让小翠端杯茶来,不曾想自己手中无力竟把茶弄翻了,连茶盏都摔烂了。” 柳如梦抬起面无血色的小脸,“小翠也是心疼我,这不陪我一起伤心呢!” 她的解释滴水不漏,叶希之自是深信不疑。 叶希之看着她精致的小脸泛着惨白,“为何不请个大夫前来?”这话既是责备又是心疼。 “我给你号个脉。”叶希之走到床边,坐在婢女端来的凳子上。 乘叶希之低头给自己号脉的时候,柳如梦又朝小翠使眼色,后者乖乖地掩上门退了出去。 叶希之号完脉,总算松了口气,温柔地道:“不碍事,稍后让人给你煮点静心凝神的茶即可。” “卿承呢?怎么没与你一同前来?”柳如梦对叶希之的关切视而不见。 眼见柳如梦身体抱恙还满脑子都是赵卿承,叶希之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柳如梦见叶希之不回答,随即面露委屈。眼泪又在眼眶中打着转,“卿承他是不是嫌我招惹是非啊?”柳如梦紧紧拽着叶希之的衣袖,“希之,你是知道我的。绝不会做些招蜂引蝶,伤风败俗之事,也不知这钱公子是着了什么魔,竟如此不依不饶,苦苦纠缠。” 叶希之看着柳如梦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心疼,“你别误会,卿承只是府里有事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怕是他宁可在颜王府陪着他的傻王妃也不愿来看我一眼。”赵卿承娶了个傻王妃的事早已是街知巷闻。 叶希之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即便是他再在意柳如梦,关于厉未惜的事情叶希之也不会透露一星半点。至于赵卿承那里,他会去尽全力劝说的;即便是绑他也会将赵卿承绑来见柳如梦一面,叶希之心中暗暗下着决心。 对于叶希之的一再沉默,柳如梦拿出她惯用的手段,故作柔弱状,“其实,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又如何能配得上他,奈何给出去的心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你放心,等过几日卿承忙完了自会前来看你。你莫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叶希之对柳如梦自小到大从来没有食言过,有了这句话柳如梦自然安心不少。脸上却不显,长叹一口气,“眼下我最担心的是那纠缠不休的钱公子,他既是枢密使得长子又是太后的表外甥。今日出手相助的姑娘当真没有问题?”柳如梦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对于这个今日突然出现在寻欢阁的女子,柳如梦心中甚是好奇。且看今日种种,这女子的身份也定然不会简单。她急于从叶希之口中探听一二。 第27章 再签协议 提起厉未惜,叶希之一扫先前的愁云满目,甚至还有些不由自主,却也不易察觉的笑意,“别人我不敢说,她的话你大可放心。” “哦,她到底是何人?”叶希之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柳如梦的眼睛。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很是在意。暂且不说那女子今日在众人面前所显现出来的沉稳淡定的气势,她也有所不及。就连叶希之对那女子的态度也是极其隐晦不明,既不像对待下人,也不像对待任何官宦家的小姐。要说是朋友的话,据她所知叶希之的异性朋友除她以外就再无旁人了。如此一来,这女子的身份就很值得考究,怎能让柳如梦不去在意。 柳如梦一再的追问,叶希之也有些招架不住,又不能明言,只得选择回避,“天色不早了,你好生休息。钱远卓之事你无需劳心,至于那女子······你就当她是位特殊的朋友。” 叶希之走后,柳如梦辗转反侧。刚才叶希之明显的回避,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他越不想说,那就越说明那女子并不一般。柳如梦暗自思量:还是得寻个法子弄清楚她的身份,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得到的时候。柳如梦现在身边可利用的人不多,她实在是需要多些门路多些选择。柳如梦心意已定,开始谋划起来······ 晚膳的时候赵卿承竟然未出现在厉未惜的面前,厉未惜难得独自享用晚膳。正好寻思下今儿个叶希之与她说的话,当然也包括让她向赵卿承讨要好处。话虽这么说,但以厉未惜的性子自是不会去寻他,说到底上赶的不是买卖。与其她先开口,倒不如让赵卿承送上门来。 这么一想厉未惜这顿晚膳吃得尤为舒心,饭后还去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其实,关于寻欢阁的事情她是真心不急,倒是侯府之事却迫在眉睫。现在厉未惜满脑子都是明日回门的事情,如今的侯府让她没有一丝留恋,对这忠义侯府上下也没一丝好感。 先不说在她痴傻的这五年他们是如何待她的,就算是侯府曾有过真心待她好的人基本已不在人世,剩下的就是她带在身边春桃。 至于曾经对厉未惜还算不错的侯府老太君也因她痴呆以后便对她不闻不问,因此她没少受继母她们母女的欺负。不用想也知道那嫁妆定是出自她们母女之手,只是这老太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着实让厉未惜心寒,也让她更坚定了想要讨回嫁妆的决心。 今日她故意对赵卿承准备的回门礼来了个偷梁换柱,厉未惜知道她这位贪财的继母是绝对不会吃这个暗亏的,还会以此责难,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厉未惜想着入了神,直到一旁的春桃提醒她天色不早了,才移步回房。 赵卿承实在不明白这厉未惜竟然能在这王府花园闲逛两个时辰!即便是他的花园再大再华美也不至于要那么久,赵卿承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厉未惜刚回房就看见赵卿承大大咧咧的躺在她的床上,忍不住皱起了柳眉。她最讨厌别人待在她床上,连坐也不行,更别说躺。以前在侯府她爹爹都不会碰她的床。在厉未惜眼里床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所以不能容忍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指染她的床。可现在赵卿承倒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躺在上面,顿时让厉未惜心生不满。 赵卿承听见动静,缓缓睁开那双撩人的凤眼,看得春桃脸都红了,随即很识趣的退了下去还好心的替她们关上门。 厉未惜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并从茶壶里倒出两杯茶,明显的示意赵卿承有话起来与她说。 “你倒是会打小算盘,却尽给本王惹麻烦。”说着话赵卿承起身走到桌边,却不坐下。 厉未惜实在不喜欢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对话距离,赵卿承原就比厉未惜高出大半截,如此一来更显得他高高在上。 虽说这事实也确是如此,但是厉未惜还是起身,选择与赵卿承面对面站着,直视他的眼眸。 “王爷指的是哪件?”她明知故问。 赵卿承不可否认自己甚是喜欢厉未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眼珠无比清澈得不含任何杂质。但赵卿城更喜欢厉未惜这种看着他眼睛说话的方式。 而且厉未惜也是第一个敢与他对视的女子,赵卿承从不觉得这是一种无礼的表现,反而在他看来是种坦诚。 只是厉未惜现在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你给本王添的麻烦不少。”赵卿承徐徐坐下,拿起茶盏嗫了一口。 厉未惜顺势坐在他对面,“如果王爷问的是回门礼的话,倘若明天侯府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一手置办的,你全然不知即可。”厉未惜本来就没打算瞒他。 赵卿承是个聪明人,虽不知原因,但他知道厉未惜这是在跟侯府叫板,微薄的嫁妆只是个由头。 “本王不在意这些,此事全然由你做主。”赵卿承无意插手侯府的事情,乐得做壁上观。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倒说说,本王的王妃何时多了门状师的营生?” 厉未惜就等他开口,“我也是好心帮忙,王爷这口气似是责怪与我?” “难道本王还该答谢于你?”赵卿承心下好笑,他何时要她帮过? “这是自然。”厉未惜倒不客气。 “凭什么?”赵卿承万年冰山脸看着更冷了几分,“你可知本王并不想将此事闹大,更不想让人知道那寻欢阁的主子是谁。” “就凭我不但能够满足王爷以上两个条件,且将损失最小化。”厉未惜自信地抬头,迎上赵卿承黝黑的眸子,“此事对于王爷而言只有两个办法解决,要么破财消灾,要么把王爷的青梅竹马拱手让人。不管王爷选哪个办法损失的一定是王爷,我既然有办法怂恿钱远卓告去官府,自然是有办法赢他。只不过,升堂那日还烦请王爷要让叶希之来听审,压制那个马屁精陈知府偏帮。至于,怕因我的关系而让人联想到王爷的话,那你大可放心,升堂之日我定会乔装改扮一番不让人看出一丝破绽。再者说,此事经由官府这么一闹,以后像钱远卓这样的人再不敢来寻欢阁造次。如此看来,我为王爷找到了第三个办法,即捂住了荷包,又守住了如梦,还不用牵扯其中。这般百利而无一害,王爷你何乐而不为呢?” 赵卿承没想到厉未惜已将此事考虑得如此周全,且面面俱到,不由得心下赞许。面上仍旧似万年冰山,“看来本王是该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只是望王爷将手上所有青楼份额算我一份。我也不多占,一成足矣。”再多的谢谢也不如真金白银实惠。 叶希之何时变得如此多舌,什么事都对厉未惜说。赵卿承冷着脸,一成她还不多占?!她倒是胃口不小,“此次官司你有几成把握?”赵卿承没有立即答应。 厉未惜早有打算,虽胸有成竹但还是谦虚地道:“毕竟我回来不久,当朝的律法又不太了解,如果能让我研习此类典籍的话,少说也有八成的把握。” “很好!本王书房里有齐全的律法典籍,你可随时查阅。”赵卿承黝黑的眸子闪烁着精光,“至于分成之事,等你将此事圆满解决之后再议。”赵卿承是何等精明之人,厉未惜想凭寻欢阁这点小事就从他手中要得好处,哪有这么容易。 赵卿承话音刚落,厉未惜就起身拿来笔墨纸砚。口说无凭,对于嘴上说的事情厉未惜向来只是呵呵,这是她在异世学会的。 厉未惜研着墨,道:“可以。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从不信空口白话,王爷还是与我写纸协议。” “你还怕本王赖账不成!”这女人还真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现在居然又要与他写协议。 厉未惜无视赵卿城的不满,低头提笔写了起来,“王爷放心,我也不白占这一成,倘若那些青楼或赌坊遇到任何官非,我定帮王爷写状纸,至于由谁出面王爷可自行定夺。” 厉未惜很快就写完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在下面签字画押,随后递给身边黑着脸的赵卿承。 等赵卿承盖好章,厉未惜便收起了协议,见他还坐着不走,提醒:“王爷,夜已深了。” 赵卿承起身走出屋外,出人意料的来了句:“本王很期待明日的侯府之行。”说完便都也不会的径自走去。 厉未惜望着赵卿承离开的背影,自言:“期待吗?我也是呢!”她淡淡一笑,关上了房门。 次日清晨,厉未惜早早的就起了床,梳洗稳妥用完早膳便把春桃叫到跟前。厉未惜并不避讳坐在一旁的赵卿承,对春桃吩咐了一番,内容无非是让春桃先不要说穿自己已经痊愈之事。坐在一旁喝茶的赵卿承对于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今日他纯属去侯府“看戏”的。 当然,厉未惜的话有一半也是有意说给他听的,赵卿承也乐意为之,毕竟“看戏”总也要给点票钱。 不多时,福伯进来禀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厉未惜随赵卿承一起出了王府。府外停了两顶软轿,赵卿承坐进前面一顶,厉未惜在春桃的搀扶下坐在后面一顶软轿中。轿后跟着几辆马车装着回门礼,声势浩荡地朝忠义侯府而去······ 第28章 忠义侯府 一大早,忠义侯府上下一阵忙碌,厉夫人指挥着下人忙前忙后。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厉未惜,一个傻子那配得上她这般大费周章。厉夫人如此这般无非是像给赵卿承留个好印象,攀上赵卿承这根高枝。将来也可为自己亲生女儿谋划户好人家,毕竟厉未怜年纪也不小了。 其实,厉夫人已经有心仪的人选,那便是宰相府上的二公子——叶希之。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急于巴结赵卿承,京城谁人不知,他俩的交情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要是此事有赵卿承帮着撮合,那定然是事半功倍的。 厉夫人在前院忙的脚不沾地,这侯府二小姐在后院的闺房之中也没闲着。厉未怜拿出新做好的几身衣裙,来回比对。最后,选了身粉色的衣裙来突显自己的娇俏。涂脂抹粉了一阵之后,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厉未怜自从厉未惜大婚那日见过赵卿承后便已芳心暗许,念念不忘了。想起厉未惜,她就恨得牙痒痒的。从小到大父亲总是偏疼厉未惜,还时不时拿她们俩比较,说厉未惜乖巧懂事,说自己便是愚笨木讷,小家子气。 后来家中遭遇变故,在别人眼里或许犹如天塌了一般,可厉未怜倒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再也不用看父亲眼色度日,也不需要整日被逼着学这学那。最让她觉得痛快的是可以拿傻了的厉未惜出气,只要不弄死,在这侯府没人会说她。最过分的那次也只是被老太君罚在佛堂抄了半个时辰的经书,就让厉夫人求情给放了出来。 不论是长相还是年龄,厉未怜都觉得是自己略胜一筹,更何况厉未惜还是个傻子。可就是这样的厉未惜却嫁入了王府,许给了这般出色的男子。这让厉未怜如何不气,如何能不恨厉未惜。 “当年厉未惜要是直接死了,指不定今日的王妃便是我了!”厉未怜绞着丝帕忿忿不平。 一个小丫鬟急急来禀,“二小姐,夫人唤你快点出来,王爷和王妃的轿子快到府门外了。” “知道了。你去回我娘,我这就去。”厉未怜打发了小丫鬟,再次审视自己,确认妥当后迈着小碎步朝前厅走去。 偏房内,厉二夫人在出房门前再三叮嘱厉未忧,“待会你就乖乖待在娘的身边,不许离开寸步,也不许多言。千万别再做错事,让你大娘寻了去责罚。” 厉未忧俏皮的伸了伸舌头,算是答应了,随她母亲向前厅走去。 此时,王府的轿子已落在了忠义侯府门前,早已候着的侯府下人殷勤地迎他们入府。 赵卿承用眼角瞟了一眼一旁的厉未惜,只见她木无表情,两眼空洞,目光呆滞任由春桃扶着。 赵卿承心下好笑,她可真会演。当日他之所以传话给忠义侯府说要带厉未惜回门,原是想让她看清侯府如今的现状,挫挫她大婚当日的那股锐气,没想到厉未惜对侯府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赵卿承最为厌烦见到女子间的勾心斗角,但要是其中有厉未惜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卿承收回心思,含笑着跨门入府。 一进内堂,恭候多时的老太君拄着拐杖要行礼,厉夫人更是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拜见王爷,王妃。” 一旁的厉二夫人和厉未忧随之施礼。老太君见还杵在那儿痴看赵卿承的厉未怜,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瞪了厉未怜一眼。 厉夫人也觉失礼,轻扯一旁的厉未怜,“怜儿,还不快点行礼。”后者这才晃过神来娇羞的行礼。 赵卿承亲手扶起老太君,“厉夫人也无须多礼了,都起来!”赵卿承只觉侯爷死后这府上怕是没人好好教教厉未怜的规矩,脸上却不显。 “王爷,王妃,请上坐。”老太君言道。 厉夫人维持着笑容,“上茶!” 从一开始,老太君的眼光就从没有从厉未惜身上挪开。实在是因为厉未惜的一个小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老太君虽已年迈,但眼神却很是犀利。 刚才,进来的时候春桃似是不慎被裙摆拌到了,在那瞬间厉未惜反手一拉及时稳住了春桃。这一连串的小动作仅在眨眼之间,虽不明显但却尽收老太君眼底。 心如明镜的老太君自是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只是究其原因却不得而知。心中犹如大浪淘沙,不停地翻滚:许是厉未惜一直以来都在装傻?当年宫中之事原就蹊跷,厉未惜那丫头自小乖巧懂事,难道是为保侯府上下才装傻充愣?或者是赵卿承找人治好了她,毕竟那叶希之的医术可是连太医都啧啧称赞的。又或者是那丫头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自己痊愈了?当年为厉未惜问诊的太医也曾说过,她这病可能会因外界刺激而自己康复。此时此刻,无数个念头在老太君脑海中闪现。 不只是老太君,厉夫人现在也是心中打鼓。当日,颜王府派人来传话说赵卿承会按礼数带厉未惜回门时,厉夫人心下也是一惊。 当初忠义侯府嫁女,她并不当回事儿。就连老太君也不过简单吩咐几句,厉夫人便大胆克扣,调换嫁妆,就连基本的礼数都没做全。 实在是这门婚事,侯府并没有太多的指望,一个傻女嫁入王府又会有何作为,又能帮的上侯府些什么? 再者说了,依赵卿承以往的行事作风这婚事定然是不会接受的,又如何能让侯夫人有更多遐想。意外的是赵卿承欣然接受,还补上了聘礼。不但如此,他还大摆宴席请来文武百官,这让厉夫人很是不解。 其实,厉夫人不是没想过赵卿承执意要带厉未惜回门的理由。原先,厉夫人猜想赵卿承此次带厉未惜回门是来秋后算账的,谁让忠义侯府嫁了个傻子入颜王府。 细细想来,厉夫人又觉得不是。毕竟赵卿承与厉未惜的婚事乃先皇在世时便已许下的,如今又是太后拟的旨,这跟忠义侯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算赵卿承想讨要说法也该去找太后,没必要来找忠义侯府的晦气。 要说赵卿承另有图谋,可现今的侯府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如此一想,厉夫人就更不明白赵卿承的用意了。 赵卿承也不客气。倒是厉未惜,刚想由春桃扶着坐下······ 意外的厉夫人起身亲热地拉起厉未惜的手,端详着她的面容,“老太君,您瞧!惜儿这孩子嫁入颜王府没几日,倒是胖了些。真是让王爷费心了!”厉夫人虽对着老太君说着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瞟向赵卿承。 赵卿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当不知厉夫人的话外之音。 厉未惜心下一阵冷笑,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厉夫人,光从外表看厉夫人的年纪已近徐娘半老,可却风韵犹存,似是平日里保养的很好。至于,内在······不过是个目光短浅,自私自利,不知进退的愚妇罢了。 老太君对厉夫人的这般欣欣作态很是不屑,也很是无奈。今日厉未惜回门,侯府必定讨不了好,厉夫人还假惺惺的俨然一副慈母状,只会让厉未惜更厌恶,还全然不知,真是愚不可及。 一阵寒暄之后,老太君不想再多待下去,“王爷,恕老身年老体迈,身体欠佳,不能久陪。”说着话老太君拄着拐杖起身。 “老太君言重了,请自便。”赵卿承也不为难。 老太君谢过赵卿承,由身旁的老嬷嬷搀扶着离开。走至厉未惜身旁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便让厉未惜浑身不自在起来,难道老太君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太君走后,厉二夫人也寻了个借口带着厉未忧离开了前厅。 第29章 厉夫人的盘算 厉夫人见众人走后,乘机试探,道:“王爷,您瞧!我们侯府现如今上下也没个男人主事,倒要我个妇道人家在此抛头露面,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无碍,厉夫人无需如此见外。”赵卿承一改往日的冷漠,客套着。 见此情形,厉夫人更是肆无忌惮,“说得也是,如今侯府与颜王府已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也不说这两家话。” 厉夫人轻笑着话锋一转,“王爷,怜儿今年也已满十六,是时候为她挑选个合适的夫婿了。” 说这话,厉夫人又目露不舍地看厉未怜一眼,又道:“按说惜儿刚嫁,这怜儿说什么我也该多留两年。可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我也怕耽误了她。不知王爷身边可有合适的人选?” 赵卿承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一小丫鬟前来传话,说老太君想刚才不曾细看大小姐,现在想寻大小姐去好好瞧瞧。 “你陪着王妃去,路上小心伺候。”赵卿承吩咐着春桃。 春桃应下,扶着厉未惜跟随小丫鬟朝老太君的院落走去。 赵卿承正好借由这一插曲装起傻来,只当厉夫人刚才的话没说过,悠闲地喝起茶来。 厉夫人那肯就此打住,“王爷,自从侯爷五年前因公殉职,这忠义侯府早已大不如前。即便我家怜儿生得这般如花似玉,也没像样的人家上门提亲。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敢向您开这个口。” 厉夫人自以为是的认为赵卿承这种种的行为,皆因顾念侯爷的救命之情。要不怎么会娶了个傻子还下重聘,今日的回门礼也不少。说起回门礼,厉夫人只觉那几个箱子有些眼熟,似是她给厉未惜装嫁妆的那几口箱子。一想至此,厉夫人觉得有些不安,她打算等下抽空去瞧瞧。 赵卿承当然明白厉夫人的意思,只是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五年前的事情,他自己更是如此。 厉夫人现在明摆着拿当年侯爷曾舍身相救之事来向赵卿承所求,他又怎会不明白。赵卿承突然理解了刚进来时厉未怜地唐突举止,实在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看来厉夫人是已有称心的人选了?”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反问。 赵卿承此言一出,厉夫人急忙应声,“不瞒王爷,正是。” 赵卿承凤眼半眯,“哦,是哪家的公子?厉夫人不妨说来听听。” “正是王爷的至交,宰相府里的二公子。” “娘!”厉未怜先赵卿承一步出声,她可不想嫁给那么个阴柔的男子。 厉夫人以为厉未怜这是娇羞,笑道:“傻孩子!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娘,我不要嫁他!”厉未怜急道,她可不想赵卿承误会。 “你给我闭嘴!”厉夫人怒瞪厉未怜,“姑娘家家说什么嫁与不嫁的,你可知礼仪廉耻。” 厉未怜从未被厉夫人这般教训过,怯怯地站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赵卿承看着她们母女俩这一出心生厌烦,压着性子,“厉夫人眼光不错,只是这一般女子可入不了希之的眼。” 赵卿承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厉未怜是定然配不上叶希之的。 不知厉夫人是真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只见她掩嘴轻笑,“这是自然!可我们家怜儿不是一般姑娘,现如今她可是王妃的妹妹,配叶公子绰绰有余。” 赵卿承只觉好笑,这厉夫人还真会自抬身价! “厉夫人这话是不错,可二小姐似乎不太愿意,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你也得听听她自己的意思。”赵卿承努力按耐着性子,不过他快撑不住要‘爆发’了。 “王爷,您别听她胡说。再者说了,自古男婚女嫁皆是奉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哪里有得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厉夫人哪肯就此罢休。 赵卿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冷着脸,沉声道:“即便这样,此事也不是本王所能左右的。” 察觉到赵卿承明显的不悦,厉未怜轻扯厉夫人的衣角。 厉夫人一把甩开厉未怜的手,她怕什么!要不是她家侯爷,眼前这赵卿承早已死了五年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厉夫人有持无恐,“王爷,您这话说的,以您的身份加之与叶家二公子的交情,再添上怜儿的家世、相貌,此事必定能成。若还不行,那王爷便去向皇上请道圣旨,这门亲事还有不成之理?!” 真是笑话,这厉夫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下道圣旨就只为帮她找个称心的女婿?!且不说叶希之是定然看不上这厉未怜的,就算是看上了,赵卿承也会从中阻挠,就如厉夫人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像样儿的女儿。 赵卿承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经此一说,本王倒觉是得厉夫人有些所托非人了。”他决意断了厉夫人的心思,“本王以为此事厉夫人大可进宫恳请太后出面,二小姐既是太后的亲侄女,若由太后开口定是事半功倍,又何须本王越俎代庖。” 这一层关系,厉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她也不是没盘算过,只是自侯爷死后,太后对待侯府极其冷淡,就连老太君几次想进宫面见太后都被太后的近身太监用以各种理由回绝了,她又如何进得了宫见得到太后?! 赵卿承屡次推脱,厉夫人怎会看不出来。可如今的侯府早已大不如前,想让厉未怜嫁入高官府第如同痴人说梦,厉夫人又怎肯轻易放弃赵卿承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厉夫人理了理思绪,正待开口便见她手下的主事婆子向赵卿承施礼后进入,似有急事禀报在厉夫人耳边低语。 厉夫人闻言,惊呼:“什么?!当真是我给······”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后,厉夫人连忙住嘴,讪笑着“王爷,您瞧我这府上的奴才,一点小事也办不利索。您随意,我去去就回。”说完就起身,走前还不忘把厉未怜一并拖走,厉未怜不情不愿的跟着厉夫人离去。 第30章 侯府老太君 厉未惜才跨进后院,就被一人拦了下来。拦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妹厉未忧! 说起这个堂妹,话就长了······ 当年二婶的爹爹的曾经有恩于祖父,当二婶的爹爹提出结亲时,祖父不好回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那时爹爹已经娶了娘,祖父便决定由二叔娶。二叔不乐意又不想逆了祖父的意思,这才勉强与二婶成的亲。 婚后,二叔发现二婶胆小懦弱与之果敢勇猛的性子格格不入,加之厉未忧从小又调皮捣蛋,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让二叔对她们母女俩心生厌烦,甚少关心她们。如此一来,厉未忧为了引起二叔的关注常常故意在侯府闯祸。她这么做不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惹得老太君和二叔对她更为不喜。二婶为防厉未忧调皮胡闹惹怒老太君及二叔牵连到自己,只得禁止厉未忧出房门,更不许她随意在侯府中走动。导致本就与厉未忧接触不多的厉未惜就更少见到她了。 后来,是她爹爹去说服她二叔和二婶,厉未忧才又可在侯府走动,也是她爹爹时常关怀厉未忧,让才让她有所收敛。 不过,在有限的接触中厉未惜觉得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堂妹很是个率真可爱的丫头。只是,厉未惜不明白厉未怜此时拦她去路究竟是为何? 厉未忧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厉未惜面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似是要把厉未惜看穿一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瞧这情形,老太君身边的小丫鬟有些急了。她既怕老太君久候不悦,又怕这厉未忧又惹事端让她受罚。急忙上前拉扯厉未忧,“三小姐,你别闹了!还是快回房,别耽搁王妃,王妃这是要去老太君那里。” 厉未忧一把甩来小丫鬟的手,“我偏不!”她依旧站在厉未惜的面前,“大姐怎么就变了呢!”厉未忧自语。 小丫鬟皱着眉头,不解厉未忧话语中的意思。 一旁的春桃解围道:“迎月,你先回去回禀老太君,就说王妃这就过来了。” “这······”小丫鬟犹豫着,老太君可说是让她把王妃带过去的。 春桃自然知晓小丫鬟的心思,“别让老太君等急了,这里有我,我会来劝说三小姐,也会把王妃带去老太君那里。” 小丫鬟思量片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春桃姐姐了。”说完话便急急地向老太君那里走去。 厉未惜越来越喜欢春桃了,现在都不用自己使眼色春桃就能果断的做出反应支走小丫鬟。 春桃见小丫鬟走远了,“三小姐,要不先让王妃去老太君那里,过会儿我再带王妃来找你,可好?” 厉未忧对春桃说的话充耳不闻,看着厉未惜贼贼的说:“大姐,你不乖哦!病好了都不告诉大家。” 厉未惜闻言心中一怔:这厉未忧是如何知晓的? “不过,大姐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厉未忧说完也不等厉未惜做出反应便像没事人一样笑盈盈的走开了。 厉未惜在去老太君那儿的路上思绪万千,厉未忧的那句“大姐怎么变了”让厉未惜耿耿于怀,不明所以;可眼下她更要思量如何应对老太君,要知道这个祖母可不是一般的角色······ “老太君,王妃来了。”小丫鬟在屋外传话。 老太君略一抬眼,老嬷嬷会意,朗声道:“请王妃进来!” 小丫鬟推开门,前脚还未伸出,老嬷嬷话音又起,“迎月,你在门口候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小丫鬟应下。 老嬷嬷的言下之意厉未惜自是明了,她回头吩咐春桃,“你也别随我进去了,在此等我出来。”无视一旁小丫鬟惊讶的脸迈腿入门。 厉未惜自知定是刚才不慎露出了马脚才让老太君瞧出了端倪,眼下便无意隐瞒,一见到老太君就跪了下来。 “孙女给祖母请安。”侯府这几个小姐之中也就厉未惜能唤老太君为祖母。 老太君端坐在堂上,手持佛珠,双目紧闭,“怎么?不装了?” “刚入府时没及时向祖母问安,还请老太君责罚。”厉未惜也不解释,跪着回话。 老太君阴沉着脸,睁开双目,冷哼一声:”责罚?你现在贵为王妃,老身岂敢为难于你。“ 说是不敢为难,却还让她跪着不起。厉未惜知道这时候撒娇最管用,她跪行至老太君身边,扯着老太君的衣袖亲昵的唤着“祖母,即便是孙女如今成了王妃,那也还是您的孙女。哪有您管教不得的!” 老太君看着眼前的厉未惜,想起她小时候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模样,整日里围着老太君的样子,叹了口气:“惜丫头,起来说话!” 厉未惜这才起身,她也不急着开口,等老太君问话。 “先说说你这病是如何好的?”这是老太君最在意也是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此事说来也是天意。”厉未惜简单的将大婚那日花轿在路上险些翻倒,自己头磕轿粱后清醒的事作为解释。 老太君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那以前的事儿你可曾都记得?” “都想起来了······”厉未惜暗暗关注着老太君的反应,“只是自己是如何变痴呆的,却是记不得了。” 闻言,老太君面露失望,不过这表情稍纵即逝。转言道:“病好了就好,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老太君的表情没有逃过厉未惜的眼睛,看来五年前的事情确实牵扯甚广,以后此事她要小心应对。 “孙女不孝,这些年让您老人家操心了。”厉未惜此时乐得说些好听话,毕竟很多事她不确定是老太君默许的还是并不知情。 “今儿个你能想着回门来看我,也算是你的孝心。”老太君放下手中的佛珠,“只怕你这份孝心里蕴含的东西太多。”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君早看出厉未惜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 厉未惜见老太君识破,并不慌张,她淡定地微微一笑。 老太君见厉未惜如此沉稳地一笑置之,心下赞许:他们厉家的女子就该是这样的! 要不是厉未惜当年突然痴呆了,老太君失望至极才放弃了栽培厉未惜的念头。也就因为如此厉未惜这五年在侯府受尽厉夫人母女的欺负。 可老太君也有为难之处,毕竟她年事已高加之自己两个儿子突然同时出了意外,如此一来老太君再也无心周旋那些场面上的事,便将打理侯府的事物交与厉夫人管理。当年厉未惜出事后,老太君有心庇佑,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且老太君越是护着厉未惜,厉夫人母女越是视厉未惜为眼中刺肉中钉。 于是,老太君只能狠下心来对厉未惜听之任之,这才是厉夫人母女有所收敛。现在想来,老太君真是悔不当初。 第31章 属于我的一分也不能少 老太君长叹一声,“惜丫头,你是不是还在怪祖母这些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任人欺凌?”她苍老地面容透露着憔悴与深深地无奈,“其实,祖母知道这些年你在侯府受尽了委屈,可祖母也有祖母的苦衷,若非对你视若无睹,你又岂能活到今日。”老太君拉起厉未惜白皙的手,“现如今,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你也不必耿耿于怀,揪着过去不放,寻她们的晦气,伺机报复。” 厉未惜收起笑容,面露正色,宽慰道:“祖母,您误会了,孙女哪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往日的种种孙女从不曾怪罪于您,更不曾怪罪侯府任何人,何来伺机报复这一说。” “那你这是······”老太君不解,可要说厉未惜此次回门只是按俗成礼节,不含任何目的,老太君确是不信。 “孙女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的东西?”老太君皱眉,这忠义侯府哪里还有厉未惜的东西?!略一思量,老太君恍然醒悟,难道是当年先皇指婚时所给厉未惜的那些赏赐?“惜丫头,你也知道这些年侯府的处境,当年先皇许婚约时给你的那些赏赐······” 厉未惜打断了老太君的话,“看!祖母,您这又误会了孙女了不是。” 厉未惜之所以不让老太君说下去,实在是因为她并不打算要回那些,也不想听老太君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厉未惜能理解老太君扣下先皇赏赐的行为,毕竟偌大的忠义侯府还是需要这些东西来压箱底,也需要支撑门面。 老太君更是疑惑了,既然不是先皇的赏赐,那厉未惜究竟所要何物?老太君直视她,等待厉未惜的后话。 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要,有些东西她是一定得讨要回来的!“孙女要的是我娘当年留给我的嫁妆!”厉未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老太君一愣,“你出嫁当日侯府虽做得简单草率了些,但你娘留给你的嫁妆可是原封不动随你一起抬入王府的。如何又来讨要?”此事老太君可是特意吩咐过的。 厉未惜不动声色,“祖母,您可让人亲自确认过?”老太君不像是说假话,怕是有人阴奉阳违在背后捣鬼。 “这······”老太君不敢确定,回头询问绿娥嬷嬷。 “扑通”的一声,绿娥嬷嬷竟向老太君跪了下来,“小姐,都是奴婢的错!”绿娥嬷嬷原是老太君未出阁前的贴身丫鬟,老太君嫁入侯府这几十年,绿娥嬷嬷对她的称呼却从未变过。 “此事与你何干?”老太君追问,她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会牵扯其中。 原来,那日绿娥嬷嬷无意中撞见厉夫人克扣、调换厉未惜的嫁妆。她本想阻止,可一想到厉未惜如今痴傻的模样,即便是再多的嫁妆也不能使其在颜王府立足。与其便宜了颜王爷,还不如让厉夫人把东西扣在侯府。看着老太君整日为侯府愁眉不展,绿娥嬷嬷实在心疼,毕竟侯府已今时不同往日。她只需防着厉夫人别挪作他用,日后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要知道厉未惜的嫁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奴婢不该对小姐隐瞒。”绿娥嬷嬷简单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告知二人。 闻言,“你糊涂啊!”老太君一阵叹息,“你自小在我身边,也知道我的脾气,自己领罚去!” 绿娥嬷嬷向老太君磕了个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老太君老泪纵横的望了绿娥嬷嬷一眼,便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厉未惜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老太君是做给她看的,实则内心不舍,毕竟这绿娥嬷嬷的年纪也不轻了。 厉未惜快走几步拦下了欲推门而出的绿娥嬷嬷,回头劝慰老太君。 “祖母切莫生气!”厉未惜把一脸愧疚的绿娥嬷嬷拉到老太君面前,“孙女以为此事祖母怪不得绿娥嬷嬷,绿娥嬷嬷她一心只想着祖母和这侯府,不曾有过半点私心。” 厉未惜乖巧懂事地依偎在老太君的身边,“您瞧,绿娥嬷嬷如今年岁也大了,哪受得了侯府的家法。再者说了,这侯府上下您最信得过绿娥嬷嬷,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您不就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了吗!” 厉未惜轻柔一笑,“依孙女儿看这次就免了绿娥嬷嬷的惩罚。”她乐得卖这个人情,年纪大的人最看重情义,她何乐而不为呢! 老太君叹了口气,“也罢!今儿个看在惜丫头的面儿上此事就此揭过。” “老奴在此谢过小小姐。” 绿娥嬷嬷眼含感激地想要磕头,却被厉未惜拦了下来,“绿娥嬷嬷不必客气。”语毕,厉未惜又佯装担忧地皱起了眉,“只不过,母亲那里······”人情归人情,这嫁妆厉未惜还是得要的。 老太君哪儿不知道厉未惜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傻傻呼呼五年也不曾有人调教过却如此聪慧。这人情老太君决定卖给她,“惜丫头,你放心,你娘留给你的嫁妆祖母今日便帮你一件不少的要回来。” “绿娥,你可知夫人调换了哪些物件?”老太君问。 绿娥嬷嬷回想了片刻,“回小姐的话,那日奴婢离得甚远,不曾看清。不过,奴婢留了个心眼,数了数发现整整扣下了十二箱嫁妆。” 老太君皱着眉,“惜丫头,如此怎么个清算法?”老太君这是故意为之,厉未惜既然有心来讨要自然该有法子。 厉未惜似早已想到般,浅浅一笑,“这有何难!”她从怀中取出几张纸,“这是我娘当年留的明细,至于母亲给我的那些嫁妆······我今日全当回门礼带来了,想来现在正被抬进侯府的库房。” 厉未惜想想就觉得好笑,她真为这厉夫人的智商堪忧啊!明明扣换了她的嫁妆,却把原来的明细原封不动的放在了里面。 老太君心下赞许:这丫头虽是有备而来,但面上却也为侯府留了几分,忍不住再次打量自己的孙女儿。眼前的厉未惜让她感到即陌生又期待,看来这忠义侯府终于出现了个能让她指望的人了。 “惜丫头,你先去前厅,可别冷落了王爷。至于嫁妆一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绿娥,你去把夫人唤来,就说我有急事寻她。” 厉未惜明白老太君的意思,退了出去。老太君的立场让厉未惜多少有些意外,她低声向春桃吩咐了几句,春桃领命而去。厉未惜则加快了步子向前厅而去······ 第32章 厉未怜的心思 厉未怜刚方才硬是被厉夫人拽回房,心里很是不满和不甘。她虽置身与闺房之内,可脑子里却满是赵卿承冷俊不凡的容貌和伟岸挺拔的身姿。 厉未怜在吩咐贴身丫鬟再三确认厉夫人已走远,且无暇顾及到她时,厉未怜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赶往前厅。她的想法很简单,便是借着眼下难得的机会亲近赵卿承,既而让他对自己倾心,待时机成熟后取而代之坐上颜王妃的位置。 这边,被独自一人冷落在前厅的赵卿承对这侯府的待客之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好在时不时有下人来为他添茶倒水,他倒也乐得耳根清静。他喝着茶,估摸着厉未惜去老太君哪儿时间,想着也该回来了······ 一阵细碎地脚步声传来,赵卿承剑眉一皱,从脚步声中他听出了来者,心里明白这份清静算是到头了。 厉未怜迈着小碎步,对身边的丫鬟怪嗔:“我娘也真是的,怎可把王爷一人冷落在前厅,也不找个人陪着说说话。要是让王爷误会侯府对他不敬,那可如何是好?”她说着话,小步跨入前厅。 厉未怜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入赵卿承的耳,他知道这显是说给他听的。 “王爷。”厉未怜施礼,“还望您恕罪,侯府并非有心怠慢。” 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开口,“无碍。” 赵卿承的冷淡让厉未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就此放弃。厉未怜就不信以她的姿色赵卿承会不动心,会不会刚在她娘的话让赵卿承误会自己对叶希之有意,故而刻意疏远,厉未怜暗自猜测。 厉未怜欠了欠身,移步坐在赵卿承身侧的椅子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几案。 厉未怜的这一举动让本就对她评价不高的赵卿承更是大打折扣,心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独自会见已有家室的男子已是不妥,更何况还是她的姐夫。如此这般的不知廉耻,侯府的家教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厉未怜并不知赵卿承此刻的想法,还忙着向他解释,“王爷,您可千万别把我娘方才的话别放在心上,怜儿与叶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岂会对他动了心思。”厉未怜撅着嘴,满脸委屈,“我娘也真是的,竟乱点鸳鸯谱。” 赵卿承心下好笑,这事与他何干?何必费这口舌。赵卿承不置可否地看了厉未怜一眼。 厉未怜本就对赵卿承倾心,被他这一瞧越发春心荡漾,媚眼流波地注视着赵卿承,“不瞒王爷,怜儿已有意中人。”语毕,厉未怜娇又羞地用帕子遮着半张脸,眼睛则火辣辣地注视着赵卿承。 赵卿承又岂是傻子!即使他原先没有察觉,此刻厉未怜的种种举动以及她话语中所透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赵卿承看着面前娇柔做作的厉未怜,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故意转过头拿茶盏,心里愤恨这厉未惜为何迟迟不回,要不是因为她,只怕赵卿承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厉未怜见赵卿承始终不搭话,脸上有些挂不住,“王爷,可是看怜儿厌烦,所以不愿搭理。”她眼中含雾,委屈地道。 “本王向来寡言。”赵卿承实在不想与她多言。 “如此这般怜儿便放心了。”厉未怜这才笑面如花,把话头一转,“哎,大姐这般模样还让王爷硬娶进门,还不能有其他妾侍,可真是委屈王爷您了。”厉未怜面上是替赵卿承抱不平,实则是想探探赵卿承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就厉未怜这点小心思哪里能逃过他的眼,赵卿承不动声色地道:“此事乃先皇遗旨。” 见赵卿承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并不明朗,厉未怜再次试探,“难道,王爷就甘心这辈子只守着痴傻的大姐?” 赵卿承凤眼半眯,薄唇微翘,探究似的审视厉未怜,猜测着她接下来的话。 而赵卿承这幅模样着实让厉未怜看迷了眼,她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讨好似得向赵卿承献计,“怜儿有一个法子既能让王爷摆脱大姐,又不至于落人话柄,正可谓两全其美。” 赵卿承心中冷冷一笑,这厉未怜居然为了一己私欲算计自家大姐,难怪从未听厉未惜提及,想必是对她而言有这么个妹妹也是件难以启齿之事。 话虽如此,赵卿承脸上却不显,“哦······” 厉未怜见赵卿承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更是大胆,“或许有那么一天,王爷您不再王府;下人们一时疏忽,不小心让王妃自个儿从跑出了府去也极有可能。”她抬头看了赵卿承一眼,继续:“王爷回府虽严惩了那些个下人;可这天大地大的,即便王爷用尽全力找寻,奈何这王妃既是走失了,那自是寻不回来的。” 话至此,厉未怜笃定赵卿承明白她的意思。她望着赵卿承渐深的笑意,更是自得。听闻这王爷喜好聪慧的女子,看来确实如此。刚才她频频暗送秋波都没见他有何反应,现在她聊聊几句就哄得他满眼笑意,看来她还是有机会的。 “如此一来你便有机会登堂入室,取而代之了!”厉未惜冷冷地声音从厉未怜身后响起。 赵卿承的笑意并非因厉未怜,实则是因为他已经看见站在前厅门口的厉未惜了。且厉未怜的那番言论不多不少,悉数让厉未惜听了个全部。 随厉未惜来请厉夫人的绿娥嬷嬷没见到厉夫人却听闻厉未怜的这番话也是摇头叹息,一个转身向老太君回禀去了。 厉未怜震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你······”半天说不出句整话来。 “我怎么?让你失望了!”厉未惜讽刺道。 厉未怜的丫鬟见势不妙,悄悄退下寻厉夫人去了。 赵卿承双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厉未怜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顺了顺气,“你不痴呆了?!” “我要还痴呆,又岂会看出妹妹你春心大动,迫不及待地想加入王府。”厉未惜真没想到,赵卿承这座冰山魅力还真不小。 闻言,厉未怜顿时满脸羞红,急道:“我哪有!你胡说。”见厉未惜并不用正眼瞧她,厉未怜委屈地扇动着睫毛,“王爷······” 厉未怜有心向赵卿承求助,哪知后者却无动于衷。 厉未惜眉眼带笑,细语:“王爷,臣妾可是让您久等了。”说着话绕过厉未怜身旁,缓步朝赵卿承走去。 还未走到至赵卿承面前之时,厉未怜故意伸脚绊她。只因厉未惜方才言语里的奚落让厉未怜恼羞成怒。厉未惜始料未及,一时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失去平衡便扑了出去。 赵卿承见状,起身长腿一迈,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厉未惜接住,搂在怀里。他温柔一笑,“王妃可有摔着?” 厉未惜本能的想要挣脱,转念一想:既然厉未怜越是不乐意见她与赵卿承好,她就偏要与赵卿承恩爱一番。反正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她就索性把戏做足了。厉未惜依偎在赵卿承的怀里,娇嗔,“王爷,还有外人在呢!臣妾无碍。” 厉未怜眼见厉未惜“赖在”赵卿承怀里,还不停地用眼神向她示威,更是怒火中烧。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红着眼,牙后槽咬得咯咯作响,却又对厉未惜无可奈何,气得直跺脚。 “看来真是我们侯府福泽薄,压不住惜儿身上的邪气。这不,一嫁入王府这病就好了!”伴着阴阳怪气的话音,厉夫人跨了进来。她这才走开没多久就闹了这一出!心里虽责怪自己女儿不争气,言语之间却将矛头指向了厉未惜。 第33章 空手而归? 厉夫人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对厉未惜的痊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病就这么好了呢!在家这几年宫中可没少派御医来瞧,名贵药材也没少吃就是不见好,如今这才三日这人就生龙活虎般。 厉未怜见到厉夫人,如同见到救兵一般,一下子就扑到厉夫人的怀里,“娘!”她泪眼婆娑,满是委屈。 厉未惜顺势离开了赵卿承的胸膛,而赵卿承则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再次坐回椅子上。厉未惜举目望向厉夫人,见厉未怜的贴身丫鬟躲在厉夫人身后,她心下已然明了。 厉未惜上前一步,施礼,“母亲。” 厉夫人对厉未惜的话充耳不闻,她轻拍厉未怜的后背安慰。随后向赵卿承施礼,“王爷,怜儿无知说错了话,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切勿怪罪。” 赵卿承轻撤了下嘴角,算是对厉夫人的回答。 厉夫人自觉脸上无光,又不忍心责备厉未怜,更不敢怪罪赵卿承,便想把这口恶气撒在厉未惜身上。 岂料,厉夫人这前脚刚进,老太君这后脚就到。无奈厉夫人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太君铁青着脸在绿娥嬷嬷搀扶下坐在了堂上,来前绿娥嬷嬷已把之前的事情向她一一禀报她。这会儿老太君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她狠狠瞪了厉未怜一眼,吓得厉未怜缩着脖子倒退几步直躲在厉夫人身后不敢向前。 厉夫人怕老太君会责难厉未怜,连忙岔开话题:“老太君,您瞧,惜儿这孩子病好了竟还瞒着我们!” 老太君冷哼一声,“惜丫头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她看着这对母女就来气,“你有空还是多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别让人觉得我们侯府没了家教。” 厉夫人被老太君这番数落不再言语。 老太君回头,“王爷,让您见笑了。” “老太君,言重了。”赵卿承回应。 老太君看了赵卿承一眼,“按说,今日王爷与惜丫头回门理应在忠义侯府留宿一晚。”老太君顿了顿,又道:“可这侯府后院皆是女眷,王爷住着实属不妥;要是住前院,又怕委屈了王爷。您看这事儿······” 其实老太君倒不是信不过赵卿承,她是怕那个不争气的厉未怜又惹出什么幺蛾子。 “老太君无需费心,本王与王妃今日回门无非是给您请个安,随便让您知晓她的病已康复,实无在侯府过夜的打算。”别说留宿,这侯府赵卿承连多待一刻都不愿。 老太君点了点头,又满脸愧疚地朝厉未惜言道:“惜丫头,今日祖母怕要食言了。那事儿过几日我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她实在不想在赵卿承面前把此事摊开来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一切听由祖母安排。” 厉未惜自是明白老太君的心思,她并不是真愿意等几日,只是老太君话一出口,厉未惜也不好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既然如此,何不做个乖巧的孙女,让老太君舒心。 其实,今日厉未惜再次踏入侯府,眼前的一切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侯府的昌盛与如今的衰败形成鲜明的对比,府邸也似许久未曾粉刷。望着现如今的侯府,厉未惜心里难免伤感。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毅然决然的要讨回她娘留给她的嫁妆,毕竟要支撑起这诺大的侯府确是不易。倘若厉夫人今儿个不自己跳出来,那厉未惜对于嫁妆之事将另作计较;如若不然,那可就怪不得她不留余地了。 果不其然,厉夫人还是没有按耐住。她见厉夫人与赵卿承这是要回府,急了!方才厉夫人急着去后院便是主事的婆子告诉她赵卿承送来的回门礼乃是当日侯府给厉未惜的陪嫁,厉夫人这才抛下赵卿承亲自去查看。她在乎的可不是什么礼数,而是这礼数背后的真金白银。 民间盛传世间的奇珍异宝皇宫一半,这另一半便是在颜王府中。想当年赵卿承可是先皇最疼爱的皇子,每每有外邦进贡来的物品先皇总是让赵卿承自行挑选所赐珍品。且赵卿承为人虽孤傲不羁,但却出手阔绰。 当厉夫人收到王府传话,说赵卿承要带着厉未惜回门时,便一心想着能从赵卿承那里大捞一笔。说句实在话,现在的侯府表面上看似大不如前,实则殷实富足。当年,侯爷救太子有功,先皇赏赐的金银玉器,房屋良田的数目就不小;随后侯爷及侯府众人出事后先皇给抚恤金也很可观,且侯爷的俸禄依旧每月拨给侯府。这么一算,厉夫人既有玉器珠宝傍身,又有房屋良田的租金,加之已故侯爷的俸禄,这侯府的日子自然次不了。只是,厉夫人不胜持家,又是个贪财之人,岂会放过。厉夫人眼见自己的希望落空,又怎会善罢甘休,她朝躲在门口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会意,便假装着急的冲进前厅,嘴里直嚷:“夫人!夫人!” “何事如此惊慌?这般没规没矩的倒让王爷见了笑话。”厉夫人假意训斥。 “夫人训斥的是,是老奴失礼了。只是······”婆子欲言又止。 “既是不方便说,那便等会儿再与夫人说,没见王爷与王妃都在吗?”老太君断然阻止。她自是个明白人,厉夫人的这点伎俩老太君又岂会不知,定是发现了厉未惜的嫁妆被当作回门礼送了来。 厉夫人那肯就此作罢,“老太君,这王爷说起来也是咱们侯府的姑爷,王妃更是咱们自个儿的女儿,没什么不可说的。”回头又对婆子道:“有什么事说!这里没有外人。” 闻言,老太君知道这蠢妇是不撞南墙心不死。老太君本不想将此事摆在台面上说,特别是在赵卿承的面前。但现在看来她是阻止不了了,今儿个便会有个了结。老太君此时心中只恨自个儿当年是被猪油蒙了眼才会让这个蠢妇进门,至侯府于如此境地。老太君气得两眼一闭,不管了! “是,夫人。”婆子应下。“老奴方才奉命将王爷送来的回门礼搬去库房,半路上一个新来的小厮不慎绊倒,将其中一个箱子打翻。老奴责骂了小厮,上前查看物件是否有损时发现那箱子里装的竟然是当日侯府给王妃的陪嫁。老奴斗胆,让下人们把余下的箱子也皆数打开,竟与那箱一般无二,都是咱们府上给王妃的陪嫁。老奴这才急着跑来向夫人禀报。” “休得胡言!许是你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王爷又怎会将侯府给王妃的陪嫁当作回门礼送了来!”厉夫人朝赵卿承看了一眼,后者不为所动。 婆子“噗通”一声,跪下了。“夫人明鉴,老奴绝无半句假话。老奴虽上了点年纪,但眼神不错,看得可是真真的。” 厉夫人眉心略皱,“你确定?” “老奴确定!当日夫人为王妃置办嫁妆时,老奴可都在夫人身旁,又岂会看错。”婆子说得信誓旦旦。 “这······”厉夫人回头望向赵卿承,“王爷,你看······” 赵卿承双手一摊,“回门礼乃王妃一手操办,本王并不知晓。”赵卿承按着厉未惜的套路将“皮球”踢给了她。 厉夫人一听此事与赵卿承无关,便知道此乃厉未惜故意为之。刚才对厉未惜压抑许久未曾发泄的怒火瞬间点燃,她早已按耐不住地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惜儿刚出生便死了娘,老太君年事已高,侯爷忙于公务,自是没人管教,不懂规矩。后来虽我进了门。可我毕竟是继母,她那里肯服我,不给我看脸色就已经不错了。往日在侯府也是没规没矩,任意妄为的。但说到底,也是我这个‘母亲’的错,没教会她做人注重道理,行事注重礼法,致使她我行我素。”厉夫人看似在责怪自己实则把厉未惜贬的一无是处。 第34章 立场 赵卿承闻言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哪有为人母的会如此贬低自己的孩子!即便是继母,在心里这般想也就算了,但在人前总要维护下,再怎么说厉未惜也是他们侯府出去的女儿。再退一步说,当着他这个王爷的面那总也要留点余地,毕竟厉未惜已嫁进他们颜王府。 赵卿承看着身边的厉未惜心中暗想:不管厉未惜此行的目的是否达成,今儿个在侯府受的这些委屈,他日定帮她一并讨回! 厉夫人的话不但刺激到了赵卿承,就连老太君也是压着一肚子暗火。 当年厉夫人进门时厉未惜不过才两岁,哪有不服管教这一说。倒是厉夫人从来不关心厉未惜,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厉未怜。为此,已故的侯爷没少为这事与厉夫人争吵。反而是厉未惜乖巧懂事,时常劝慰她父亲,逗她父亲开心。 看来,厉夫人这是当家做主时日太过长久,不知道黑白对错,天高地厚。也该是时候把权拿回来了,老太君也在心中暗想。 厉未惜看了老太君一眼,转眼对厉夫人,道:“母亲,切莫生气。此事我已禀明祖母,不如您稍后询问祖母可好?!”她这是做给老太君看的,厉未惜要让老太君知道她已一再忍让,是厉夫人纠缠不休。 厉夫人偷瞄了眼上座的老太君,但见老太君半眯着眼手拈佛珠,似无意为厉未惜出头,更是有恃无恐。“哼!老太君那儿你自要有个交代,但我这里你也不能如此搪塞过去。今儿个你要不把事情说清楚休想出得了侯府的大门!” 厉夫人此言一出便觉不妥,自知言语之间似未将赵卿承放在眼里,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看主人。这厉未惜再怎么说如今也是赵卿承的王妃。 厉夫人连忙向赵卿承赔罪,“王爷,恕罪!我方才失言,并非有心驳了王爷的面子,让王爷难堪。王爷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 赵卿承微微一笑,打断厉夫人的话,“厉夫人无需解释,本王明白。王妃虽已嫁入王府,但你毕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有你教训的道理。”话虽这么说,可赵卿承心里已将厉夫人厌恶到了极点,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这一来一往,上座的老太君有些看不明白了。厉夫人的目的自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厉未惜今日必然也是势在必得,这赵卿承的态度晦暗不明,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明面上看似乎并未向着厉未惜,对于厉夫人也有些听之任之。老太君抬眼看了看厉未惜,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有种泰然自若的架势。老太君来回看了厉未惜与赵卿承许久,了然醒悟。略一思量,老太君有了新的念头······ 厉夫人见赵卿承似也无意袒护厉未惜,便越发得肆无忌惮起来,“王爷,兹事体大啊!”她添油加醋,故意挑拨道:“今儿个我非让惜儿把话说清楚,看似是为了侯府,实则是为了王爷啊!您想,这事在外人看来可是您将惜儿的陪嫁当作回门礼送于侯府。当然,今日之事我定会告诫下人管好口舌,不许胡乱非议。但毕竟侯府人多口杂,指不定哪个爱嚼舌根的奴才不小心说漏了嘴传扬了出去,且不说有损侯府脸面,王爷的颜面更是荡然无存。”续而又道:“王爷,要是您因此事成了皇宫显贵茶余饭后的笑话,那该如何是好?!”厉夫人心里得意地想: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她就不信这么说赵卿承还会袖手旁观。如今的她的确办不了厉未惜,但是赵卿承可以。一个女子要是新婚之时就遭到夫君嫌弃,那往后的日子就别想好过,这样的的例子比比皆是,厉二夫人便是如此。 厉夫人先前与婆子的那出戏厉未惜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当然知道所谓小厮不慎跌倒这个起因不过是说辞罢了。她太了解厉夫人了,知道厉夫人会急着让人将回门礼清点入库,这才出此计策。但,厉夫人因自己的贪念几次三番恶语相向,却让她对这个继母最后的一点亲情也燃烧殆尽。 厉未惜本想着要是今日厉夫人就此吃下这个哑巴亏,她便会考虑就此作罢。即便是过几日老太君将她娘留给她的嫁妆交还于她,厉未惜也只想留几件贵重的做个念想,其余的留在侯府。毕竟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厉未惜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侯府落寞,如若她爹爹地下有知也会怪罪她不孝,愧对列祖列宗。 如此看来,这不过厉未惜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厉夫人对她连一点一丝的亲情也不顾及,一而再,再问三的对她步步紧逼。那她又何必执着于此!今日这一切乃是厉夫人咎由自取,即便是她爹爹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于她。 老太君审视了侯府目前的处境,又对侯府未来的可能性作了深思后,心说:今儿个侯府即使颜面扫尽,我也会力挺惜丫头!只是,你要是连这么个货色也斗不过的话,那我又如何指望你,他日将侯府最后的希望托付于你手中。 见厉夫人变本加厉,厉未惜按捺心中的怒意,心平气和地道:“母亲,回门礼是我亲自打点的不错,可并未用自己的陪嫁这物啊!这点道理即使没人教,惜儿还是懂的。我看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母亲稍安勿躁我这就问问。”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时机一到她绝不客气。 厉夫人白了厉未惜一眼,并未搭腔。 厉未惜视若无睹,转头询问起春桃,“你可曾亲自指点他们搬哪些箱子?” 春桃一脸委屈,“王妃,不是奴婢没按您吩咐的做。只是,奴婢还未来得及告知侯府的下人,他们早就急不可耐地把车上的东西搬进了侯府。您是没看见那几个小厮的样儿,要不是奴婢阻止,就他们那架势怕是要把咱们王府马车上的物件都一并搬了去!”春桃瞪了那婆子一眼,“这么着,奴婢只能无奈的暗自希望侯府的那几个小厮没有拿错,又想着寻个机会知会王妃,却不想没来得及说这婆子便把一盆子脏水泼咱们王府身上了。”春桃见不得自个儿主子受气,言语自然难听许多。更何况这婆子仗着自己是侯府的老人儿,又是厉夫人眼跟前的红人,往日没少欺负侯府的丫鬟,对春桃更是百般刁难。 这婆子在侯府下人里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哪里听得同为下人的春桃地鄙夷。一时忘了在场还有众多主子,忍不住呛声,“你这是什么话?你可别忘了,你也是侯府出去的丫鬟,谁也没比谁好。” 厉夫人在一旁也不言语,有意纵容。 厉未惜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没问,哪有你说话的份。”厉未惜看了看厉夫人,“再者说了,春桃如今已随我嫁入王府,自然身份不同往日,比起你们自是尊贵的多。” 婆子自然不敢顶撞厉未惜的话,低着头退到一边不敢再言语。 “你!”厉夫人此时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厉未惜的话分明是指桑骂槐,她气得直哆嗦。 “既然是拿错了换了回来便是。”老太君插言。 “祖母说的是。”厉未惜顺水推舟,“春桃,你去。让王府随行的小厮把回门礼搬进这前厅的院中,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是。王妃。”春桃领命退了下去。 厉夫人也朝主事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受命也退了出去。 第35章 势在必得 不多时,王府及侯府的下人在春桃和主事婆子的带领下陆陆续续地抬着箱子向前厅的院落而来。 快到院落的时候春桃故意放慢步子,有意让主事婆子走在前面。婆子经过春桃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春桃,春桃视若无睹小步前行。 主事婆子指挥着侯府的下人将箱子搬到院落的左边,将右边空了出来让王府的下人放。不曾想,春桃指挥着王府下人也混迹在侯府下人之间,将箱子随意摆放在侯府下人搬来的箱子中间。侯府下人放下一个箱子,王府下人便在其边上也放上一个,如此胡乱穿插着。 厉夫人见春桃指示着如此摆放,就知道定是厉未惜的主意,其中一定有诈,急得直跳脚。 见状,不等厉夫人开口,主事婆子已然急道:“哎,你们怎么放的?别放在我们这边啊!我们给你们留了地方,你们王府的人搬去右边摆放。” 春桃并不理会主事婆子的话,依旧自顾自的指挥着王府下人把箱子插放在侯府箱子之间。当然,这都是厉未惜事前对春桃交代好的。这下可好,谁也分辨不出哪些是厉未惜的嫁妆,哪些是赵卿承的回门礼! 摆在众主子面前的是大小相同、颜色一致的数十个箱子。 “你这是故意的!”厉夫人瞪视厉未惜,“如此这般还如何调换?!” 厉未惜对厉夫人的前半句话不置可否,“这有何难,将箱子一一打开便可区分。” “不行!”厉夫人断然拒绝。厉夫人心想:这箱子说什么也不能在众人面前打开!且不说老太君见了知道她调换厉未惜嫁妆之事的后果;即便是被赵卿承见了,只怕托他为怜儿说媒之事也定然黄了。至于,厉未惜那丫她根本不放在眼里,那臭丫头估计压根儿都不知道她死去的娘给她留了什么宝贝。 头思及此,厉夫人转言道:“王府及侯府的箱子的箱底本就各自都有府印,让下人们把箱子抬起,便可识之。” “母亲这办法固然好,却不如我的省事儿。”事已至此,厉未惜怎肯就此罢手,今儿个她是势在必得。厉未惜不给厉夫人如何阻挠的机会,“春桃,开箱。” 春桃早已准备妥当,就在一旁等着厉未惜吩咐。听着厉未惜让开箱,她快步上前找准了箱子,“啪啪啪”一连开启了数个箱子。主事婆子都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春桃将所有箱子悉数打开。 老太君瞄了一眼箱中之物,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真没想到,厉未惜的嫁妆被克扣不算,竟还滥竽充数成这般模样!里面全是些以次充好,上不了台面的物件。这厉夫人做得未免也太过分了,至侯府的颜面与不顾。 赵卿承也是第一见到厉未惜的嫁妆,一想起大婚当日厉未惜对这些嫁妆的重视及扞卫,就觉得好笑,他忍不住看向厉未惜。 此时,侯府下人在厉夫人的示意下已快速将回礼一箱箱搬了出去。厉未惜哪还有空理会赵卿承,“春桃,你也带人将箱子搬回马车上,切勿搬错了。”她故意对箱子内的东西不予置评。 “是。”春桃应声下。 看着厉未惜主仆二人的反应,一旁的厉夫人心中暗笑:就知道这丫头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至于老太君那里稍后寻个借口便是,倒是赵卿承那里她确是该寻个机会好好解释一番,别让这王爷心里有所膈应。 春桃皱着眉,在箱子间来回走动也不唤人来搬,还时不时地看看主事婆子几眼,把那婆子看得心里直发毛。 “你还杵在那儿的干嘛!还不快唤人搬走?”厉夫人不耐烦的催促。 春桃面露为难,“回夫人的话,奴婢不敢!王妃方才告诫奴婢切勿搬错了,奴婢现在瞅着这些箱子里并非王妃的嫁妆,怕又搬错了,所以不敢唤人来。” 厉未惜不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主事婆子。 主事婆子见状,连忙解释:“王妃明鉴,这就是您的嫁妆。我们半路上发现不对就搁在一旁,连库房都没进。” “是吗?”厉未惜不予置评,伸手缓缓取出几张纸,亲自走了过来,来回比对了一番,“这就奇了,那为何我娘留给我的清单与之不符?”她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厉夫人。 厉夫人见厉未惜取出那几张纸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那日她调换厉未惜嫁妆时便将其中的清单取了出来,可一转身就不见了。她原以为许是自己丢哪儿,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是她自己落在其中一个箱子里而不知道。 厉夫人此时此刻才幡然醒悟,厉未惜来者不善,今儿个原就是冲着嫁妆来的。但,想让她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厉夫人又怎肯让厉未惜如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儿个回门是假,有心让侯府难堪才是真。” “母亲这话说的,倒把我这个做女儿的弄糊涂了。”厉未惜装傻,皱着眉似在努力理解厉夫人的话。 “你少在那儿装傻充愣!你一个刚出嫁的女儿,带着嫁妆回门,是何居心?”厉夫人此刻已顾不得在场的赵卿承与老太君。 厉未惜轻叹一声,幽幽地说:“母亲这话当真伤了女儿的心!”她看了厉夫人一眼,“女儿大婚当日因祸得福,这多年来的痴呆病竟不治而愈。我除了内心的百感交集之外更多的是惦念祖母及母亲,以至于不顾大病初愈的身子,和王爷一同前来看望祖母及母亲。”厉未惜顿顿了,“至于随身带着嫁妆······那日,王爷见我的病得以康复也是欣喜,就送了我一处宅院。又说日后定让我在王府不愁吃不愁穿的,银子也可随意取用,这点陪嫁就让我自个儿留着,我便有了将嫁妆放置在宅院的想法。今儿个正好回门,才想着顺道把这嫁妆搬了去,省的日后再跑一趟。”厉未惜看了看一旁的厉未怜,继续说着:“我自小便是个有爹养,没娘教的!礼法规矩自然不及怜儿妹妹,哪里懂得这些个道理,当然做起事来也随性些。如果无意中让侯府及母亲失了脸面,还望母亲大人大量,不要与女儿计较。” 厉未惜推的一干二净,好似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加意外。把厉夫人气了个半死,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时竟只能瞪视着厉未惜。 倒是厉未惜还不肯罢休,她一改先前的态度。沉下脸,质问道:“只是,有一事本王妃不解,还望厉夫人能与我解疑。”厉未惜不但态度变了,就连对厉夫人的称呼也改了。她端起王妃的架势,抬手指了指那些个箱子,道:“为何我的嫁妆在侯府这么一来一去不仅箱数变少了,里面的物件竟也变了个模样呢?”厉未惜冷冷一笑,“我不敢妄自猜测是有人早已对这些嫁妆虎视眈眈指示侯府哪个昧了心的下人故意为之,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与之前一次一般拿错了。还望厉夫人给本王妃一个交代!” 第36章 物归原主 厉夫人忽然觉得眼前的厉未惜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原来明明是个柔弱可欺的小丫头,何时变得这般强硬不可触碰?面对厉未惜整个气场的改变,厉夫人竟然浑身泛起阵阵寒意,心中更是怯意连连。 “厉夫人,你难道没什么要向王妃解释的吗?”赵卿承插言,他实在是看不惯侯府的人。 厉夫人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回天乏术,眼见厉未惜及赵卿承一再的追问,只得先维护自己的脸面,寻个借口。否则,她这个继母贪财替换了继女的嫁妆之事传了出去,她日后还如何见人。 厉夫人移步走近那些箱子,佯装细看了一番,惊讶道:“哟,这不是我为怜儿将来准备的嫁妆嘛!怎就被搬了出来?”厉夫人勉强扯着笑,“惜儿,你莫要误会了母亲。许是哪个糊涂的下人搞错了。” “哼!搞错了?我怎记得方才那婆子信誓旦旦的说本王妃的那些个嫁妆连库房的门都没进,不知这又如何能搞错?!” 闻言,主事婆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厉未惜面前。她心中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等厉夫人提醒,急忙解释:“王爷,王妃,恕罪!许是老奴的年岁大了,记心也差了。老奴原来是打算将王妃的嫁妆就放在后院一处,后来夫人来了见这样不妥,怕这些嫁妆有所闪失无法向王妃交代。便让老奴将王妃的嫁妆先搬去库房安置,稍后再作打算。老奴一时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都是老奴的错,请王爷王妃降罪。” 见此情景,一直站在厉夫人身旁的厉未怜见那些嫁妆实在留不住了,忍不住嚷道:“娘!您不是说那些嫁妆让傻子陪去王府可惜了,将来要留着给我的嘛!”厉未怜急得口无遮拦起来。 “你给我闭嘴!”厉夫人喝止,她本已颜面扫地,此时被厉未怜这一闹更是连里子也保不住了。 厉未怜不敢再言语,但心里却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起来。没了那丰厚的嫁妆,将来在婆家想必也只能看婆家的脸色度日。思及此,她更是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厉未惜。 一直在旁边没言语的老太君此时才开口,“既是无意之中把惜丫头与怜儿的嫁妆拿错了,还不去换回来,都杵在这儿做甚?”老太君故意忽略之前众人的对话。 下人们对老太君的话哪敢怠慢,在绿娥嬷嬷的监督下很快便把厉未惜的嫁妆换来了。 老太君命人一一打开,“惜丫头,看仔细了,这可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 厉未惜走近看了看,“正是。” 厉未惜面向厉夫人母女,又换成温婉柔弱的样子,“好心”劝说:“母亲,如今父亲不在了,可皇上依旧每月命人将父亲的俸禄送来侯府。日子虽不如前,但也不会难过,您又何必如此委屈妹妹。那些嫁妆真要让妹妹陪着嫁出去,不止是妹妹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就连侯府也跟着颜面尽失。” 厉未惜从自己的嫁妆里挑出些还算是不错的物件,当然挑出来的这些物件在所有嫁妆里不算是顶好的,但是拿出去也是价值不菲的珍品。厉未惜足足凑够了一箱的量,“这些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厉未惜亲娘留给她的嫁妆就连赵卿承见了也是一惊,他没想到那些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很多书画还都是孤品。这也难怪厉夫人母女起了贪心,不择手段想要得到。 光一箱的物件就能抵厉未怜的那些嫁妆十倍有余,厉夫人母女却并不乐意接受。她们讨厌被人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觉,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厉未惜。 老太君自然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心中不免觉得厉夫人母女不知感恩。老太君皱着眉朝厉未怜,道:“还不快谢过你大姐!” 厉未怜不情不愿地向厉未惜施了个礼,算是谢过了。 赵卿承早已看够了侯府的闹剧,见事情已了,更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老太君,既然误会已然解除,本王与王妃便不再捣扰,就此别过。” “祖母,孙女有空会再来看望您的。”厉未惜面带不舍,这是真心的。 老太君宽慰地含笑点头,送他们出侯府。厉夫人母女不知是该跟还是不跟,傻傻地站在原地没动。 目送着颜王府的软轿远去,老太君感叹,“亏得这惜丫头如今这样,说不定日后会成为侯府的依靠。”老太君露出欣慰的笑脸。 绿娥嬷嬷见四下无人,不解地问:“小姐既然如此看好小小姐,为何不将那件事儿告知她?” 老太君在绿娥嬷嬷的搀扶下转身回内院,“再等等,不急。”她还想再看看。经此一事,老太君怎么也不信厉未惜当初是真傻了。 另一边,厉夫人一回房便气得把桌上的茶具一并掀翻在地,狠狠地骂道:“厉未惜!这个死丫头,竟敢来找我算账!今日之事,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给我等着!” 主事婆子一边俯身拾着茶具,一边安抚厉夫人,“夫人切莫生气,为那小蹄子气坏了身子骨可不划算。”她将茶具放回原处,又道:“如今她贵为王妃,夫人您要对付她可不比从前了。” 厉夫人阴冷一笑,“我对付不了她,自有能对付她的人!你找人向宫里传句话给太后,就说厉未惜的病痊愈了。” 当年,厉未惜进宫后莫名其妙就病了。这一病就这么多年,太后一直命太医隔三差五的来替厉未惜号脉问诊,厉夫人就不信这一切只是出于亲情。这里面必定有猫腻,只是她一时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主事婆子不解地问:“夫人,这事与此有何关联?” “这你就别多问,按我吩咐的去办。”厉夫人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主事婆子不敢再多问,应声退下。 厉未惜回了王府才知道赵卿承是真的有事,他命人把厉未惜及其嫁妆护送回颜王府,自己却半路改道不知去了哪里。 厉未惜想着,既然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妥,也该静下心来为寻欢阁的官司做准备了。毕竟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厉未惜草草吃了点午膳,便吩咐春桃出府去帮她置办些东西。还特意告诫春桃买回来后也不要来打扰她,自己一头栽进了赵卿承的书房。 正如赵卿承那日所言,书架上关于律法的书籍确实不少,有太祖皇帝时期的,也有由太祖皇后改制的,再到先皇添加的律法书籍应有尽有。 厉未惜把这些书籍全部挑选出来,叠放在书桌旁心无旁骛地认真研究起来······ 第37章 寻欢阁 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厉未惜才将所有律法典籍大致看了一遍。她伸了个懒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唤来春桃。 春桃以为厉未惜是饿了,便道:“小姐,我这就让人把饭菜端来。” “不用。今儿个我带你出去吃。” 听厉未惜说要带她出去吃,春桃欢喜的追问:“小姐,你带我上哪儿去吃呀?” “我带你去一个有吃有玩的好地方。”厉未惜卖着关子。“你去把下午我让你买的东西取来。” 春桃满脸狐疑,转身去取。没一会 儿,春桃便带来了两套衣衫。 厉未惜随手拿了其中一件,打算去换。不忘回头对春桃,道:“你也换上。” 春桃闻言,惊呼:“小姐,这可是男装啊!春桃以为是买给王爷的。” “你我不换上这男装如何去那寻欢阁!再者说了,要是这衣裳是我为王爷准备的,你不觉得小了些?!”厉未惜边说边换。 寻欢阁!听到这三个字,春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春桃望着已穿戴完毕的厉未惜,心道:小姐的胆子越发得大了,竟然要带自己去逛窑子!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按厉未惜的吩咐换上了男装。 春桃忍不住嘴上抱怨,“小姐,你只是答应帮她们打官司,又何必去寻欢阁那种地方。” “我若不亲自前去,便不知事件的原委,又如何帮其据理力争,力挽狂澜。” 春桃侧头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厉未惜看着春桃俏皮的模样,“你这丫头!” 她们主仆二人从王府的后门出去,一路上春桃像是身上长刺般浑身不自在,倒是厉未惜一脸淡定与从容。 此时的寻欢阁正热火朝天,客似云来。姑娘们个个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娇艳欲滴;男人们则深陷其中,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个个挥金如土。 厉未惜带着春桃刚来到寻欢阁门口,便有一个龟公热情的迎她们进内堂。 “小的看着两位爷面生,想是初次来我们这寻欢阁?”龟公边走边打量二人。 厉未惜嘴角带笑与龟公客套道:“小哥好眼力啊!我自幼随家父四处经商,甚少回京,今儿个确是第一次来。” 龟公瞧着厉未惜衣着光鲜,细皮嫩肉,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富贵之气使得他确信面前的公子定出身不凡。 龟公陪笑道:“爷实在是抬举小的了!我这也算不上眼力好,不过是这与人打交道的活计做久了,自然是能在其中分辨一二。让爷见笑了。” “呵呵,这位小哥客气了。今儿个还得劳烦小哥给我们好好引荐几位姑娘。”厉未惜有心向龟公探听,便朝春桃投去一个眼神,春桃即刻会意,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给了龟公。 龟公没想到厉未惜出手如此阔绰,拿着这白晃晃的银子他对厉未惜更是殷勤。龟公向厉未惜介绍着寻欢阁的头牌姑娘。一路上时不时的或有喝醉的嫖客,或有与嫖客嬉戏的姑娘从他们身旁经过,换来厉未惜心中的一阵叹息。 离内堂还有几步的时候厉未惜突然止步,龟公见状,回头不解地问道:“爷,您怎么不走了?” 厉未惜故意面露不悦,却不言语。 春桃会意,“我们可听说你们这寻欢阁的头牌是如梦姑娘,你拿这些个花呀草呀的是打算糊弄我家公子,还是怕我家公子出不起价?” 春桃的一席话让龟公很是委屈,他连忙向厉未惜解释。“爷,您可千万别误会。小的即没打算糊弄您,也非怕您出不起价。只是这如梦姑娘与这寻欢阁其他姑娘不同,她不是花钱就能见的。” “噢喔,难道传言是真的?!我听说太傅府钱公子携五十万两黄金也无缘会见如梦姑娘一面。”厉未惜试探道。 “回爷的话,那钱公子是否携带五十两黄金小的不知,不过如梦姑娘确是没有见他。”龟公四下张望一番后话锋一转,神神秘秘地道:“五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那钱公子若真带上这儿来,寻欢阁上下那么多人又岂会不知,小的更不会不晓得。” “许是他带的是银票,你们自然无从得知。” 龟公一副不认可的表情,“爷,您有所不知。那钱公子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他那回儿来不是前呼后拥的,最少时也有两三个随从或小厮。那日钱公子只身前来,若他身上真有那么多银票又怎会一个人都不带,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厉未惜很是认可龟公的言下之意。“小哥说得在理!说来这钱公子几次三番来你们寻欢阁只求如梦姑娘一面,也算是痴情一片的,为何如梦姑娘执意不肯相见?” 龟公再次压低声音,道:“公子有所不知,人家如梦姑娘可是一心想要当颜王妃的,又岂会与他有所瓜葛。更何况这钱公子声名狼藉,家中妻妾成群。这不,如梦姑娘怕他坏了自己名声,招王爷不待见,自然是不愿见他的。” “可颜王爷前几日已然完婚了,她又如何去做颜王妃?”春桃插言。 龟公摇头,“那小的就不知了。” 厉未惜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个缘故。她转言又道:“既然如梦姑娘不见钱公子,那钱公子真是要败兴而归了!” “哪能啊!这钱公子每回来见如梦姑娘被拒后都会到芙蓉姑娘那儿过夜。” “看来这芙蓉姑娘也算得上是钱公子的老相好了。”厉未惜觉得在龟公这儿探听的差不多了,再次迈步走向内堂。 “谁说不是呢!这钱公子在芙蓉身上也没少花钱。”龟公跟上厉未惜的步子。 “爷,您玩儿得开心些。”龟公将厉未惜与春桃带至内堂便退了回去。 一踏进偌大的内堂,映入厉未惜眼帘的除了富丽堂皇的内饰以外,便是这寻欢阁与众不同的格局。与其他青楼不同,寻欢阁内堂的一层被隔成众多小间,而这些隔间之间又用轻罗曼纱将其从中阻隔。一阵微风吹过,纱幔轻轻飘起,整个内堂像极了如梦如幻得仙境,姑娘们则似是穿梭其中的仙子。这场景极易撩拨着男人们情欲,难怪寻欢阁的生意如此红火。 最显眼的是在内堂中央的红色幕台,此刻台上正有一位约莫十三四的小姑娘正在唱曲儿,小姑娘身旁有个年长的老者在为其伴奏。老者的二胡拉得很是不错,小姑娘唱得也很认真,而这一老一少的表演却无人欣赏。幕台下的隔间内尽是些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的场景,个别几个嫖客与姑娘的动作极为露骨,隔着轻纱若隐若现,不由得让厉未惜皱起了眉头。 第38章 探得实情 厉未惜带着春桃绕行到后院,寻了些寻欢阁的杂役和婆子打听。虽破了些财但却得知柳如梦在下人中的口碑不佳,都说她平日里嚣张跋扈,不似外面传扬的那么宽厚善良。厉未惜还在其中打探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信息,有个烧火婆子说她是寻欢阁花牌牡丹姑娘贴身侍婢小玉的干娘。而小玉与如梦身边的贴身侍婢小翠一向交好,两人情同姐妹。小玉曾因钱公子之事想要安慰小翠,不曾想小翠竟反过来让小玉宽心,并透露钱公子之事是促使柳如梦早日入驻颜王府的一步棋,若她随柳如梦进了王府定想办法把小玉也弄去王府做丫鬟。 听到这则消息,厉未惜再次折回内堂差春桃寻来小玉。春桃在二楼一包间门外寻得候在那儿的小玉,找了个借口说习妈妈寻她,便将小玉带至内堂门外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 小玉不见习妈妈,心知是眼前的这两位陌生的“公子”将她诱骗至此,满脸惊慌。 小玉不知两人有何目的,吓得不行,她脑中迅速寻找着逃离的借口,“两位公子,牡丹姑娘身边少不人,奴婢先回去了。” 厉未惜温柔一笑,“小玉,你勿需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厉未惜说完,春桃便塞给她一锭银子。 小玉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有些难以置信这银子居然来得如此容易。 “你若如实回答我家少爷的话,还有赏银。”春桃又拿出一锭银子,故意在手中掂量着把玩。 小玉从未遇到过如此好赚的银子,忙道:“公子请问。” 厉未惜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慢慢将话题引至那日小玉与小翠的对话上。起初小玉似乎有些犹豫,但见春桃手中那锭银子时,一咬牙便将小翠对她说的话和盘托出了。 原来,柳如梦早已知晓钱远卓与芙蓉合谋算计她。于是她决定将计就计,逼赵卿承出手救她。柳如梦想着赵卿承会将她接入颜王府,由此柳如梦便可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公子,还有何问题要问奴婢?”小玉的眼睛一直盯着春桃手中的银子没有移开过眼睛。 厉未惜挥了挥手,春桃会意的将手中的另一锭银子也给了小玉,打发她离开。 小玉走后,春桃啧啧地道:“真没想到如梦姑娘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原来都是装的!”她越想越生气,“小姐,如梦姑娘这般攻于心计,咱们不帮她了!” “话虽如此,但我即是答应下来了,怎可失信于人。”厉未惜淡淡地道。 其实,厉未惜得知自己间接被利用心中也难免不快,可更多的是叹息!柳如梦为了与赵卿承在一起真可谓煞费苦心,且不知赵卿承若知道一个女子对他一往情深到了机关算尽的地步会作何感想?虽说这世间的女子原就不如异世的女子活得轻松自在,可即便如此厉未惜对于柳如梦的这种行径依旧不敢苟同。 春桃见厉未惜呆立了半天,忍不住问:“小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厉未惜收回思绪,“我想去会会柳如梦。”说完便带着春桃再次步入内堂。 她们主仆二人才踏入内堂,几个姑娘立刻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啊!”其中一位穿紫衣的姑娘道。 旁边另一穿黄衣的姑娘附和,“是啊!你们看,这皮肤比我们的看上去还要细滑白皙。” “公子,今儿个就让我伺候您!”红衣姑娘想捷足先登挽着厉未惜就想走。 另两个姑娘不干,竟当即争论了起来,弄得当事人的厉未惜有些哭笑不得。 习妈妈见那几个姑娘为个男子在内堂门口争执,心中暗骂这几个不争气的,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去去去!”习妈妈赶走那几个姑娘。 那几个姑娘对习妈妈的驱赶不敢质疑,都气呼呼地甩袖散了去。 习妈妈回头面对厉未惜,赔笑道:“公子,方才让您见笑了,请多包涵。不知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 厉未惜笑答:“习妈妈,客气了。在下想见如梦姑娘,还请习妈妈代为引荐。” 一听厉未惜说要见柳如梦,习妈妈立马皱起了眉头。她为难地道:“公子,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这如梦姑娘虽在我寻欢阁内,我却做不了她的主。今儿个她说谁也不见!不如,我给您换个姑娘?!” 厉未惜嫣然一笑,她不再压低声音,用自己原来的声音道:“我想习妈妈会带我去见如梦姑娘的。” 当习妈妈还在诧异时,春桃上前一步,在习妈妈耳边低语几句。习妈妈再次细细看了厉未惜一眼,会心的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柳如梦方才收到叶希之差人送来的口信说今日赵卿承将与他一同前来。听到消息的同时柳如梦便心花怒放的让身旁的婢女去告知习妈妈,她今儿个谁也不见。 柳如梦满怀期待地在房中梳妆打扮,却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好心情。 “如梦,有位公子想要见你。”习妈妈在门外道。 柳如梦瞬间皱眉,“习妈妈,我不是说了今儿有贵客来访,闲杂人等一律不见,你让他走!” 习妈妈略显尴尬,又道:“这位公子是叶公子的朋友,为钱公子之事而来。” 闻言,柳如梦烦躁的挥挥手示意小翠去开门。 “公子,请。”习妈妈让厉未惜二人进房,自个儿却退了出去,顺手替她们关上房门。 厉未惜进房后,柳如梦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下,继续梳着头。 厉未惜虽对柳如梦这态度有丝不悦,面上却不显,依旧礼貌的作揖,“如梦姑娘,在下虽受叶兄之托,却未拜帖冒昧造访还望见谅。” 柳如梦并未起身而是瞟了厉未惜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即是希之的朋友又何必如此见外,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周,单名一个童字。”厉未惜条件反射的用了这个名字。 “周公子,坐!小翠,上茶。” “如梦姑娘无需客气,在下只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姑娘,问完便走,定不会打扰姑娘会客。”厉未惜本就无意在此耽搁许久,况且柳如梦似极为在意稍后的会见,她没必要在这里久留招人厌烦。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我若是知道的定如实相告。”柳如梦依旧背对着厉未惜,态度却有所缓和,偶尔从铜镜中看她几眼。 “多谢如梦姑娘。不过,在下的问题有些唐突,还望姑娘多多包涵。”厉未惜先把话说在前头,以免日后被人诟病。 见柳如梦未有疑义,便道:“不知如梦姑娘与钱公子是否熟识?” 柳如梦没有回答,倒是她身旁的婢女小翠用极不友好的口吻,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那种无赖怎会与我家姑娘熟识。” 厉未惜看了看柳如梦,后者继续梳着头,对小翠的话不置可否。 厉未惜微微一笑,“如梦姑娘,不知这婢女的答复是否也是你的回答?” 柳如梦依旧不言语,小翠替其答道:“我家姑娘自从来这寻欢阁后便一直是我在伺候,她与谁人熟识我自是一清二楚。” 厉未惜没有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如梦,心知柳如梦确实与叶希之口中所描述差之千里。 只听厉未惜身后的春桃道:“笑话,你才服侍如梦姑娘几年?!倘若他们之前早已相识,你又怎会知晓。” “我······”小翠被春桃问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啪!”柳如梦将手中的紫檀木梳重重地扣在梳妆台上,转身,“小翠,不得无礼!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如此这般又岂是待客之道。别叫周公子误会了我纵容侍婢骄纵无礼,倘若不慎传将出去我的颜面何在。” 柳如梦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明着是教训小翠,暗地里却是在指责厉未惜。如此聪明的厉未惜又岂会听不出来,她在心里对这位如梦姑娘的评价又跌了几分。 “是,奴婢知道错了。”小翠说完退到一旁。 柳如梦缓缓站起,面向厉未惜。这是她第一次与厉未惜面对面,“周公子即是希之的朋友,自然知道我的出身。”她顿了顿又道:“即便是当初的我,与那钱公子也并未有任何瓜葛,如若不信大可寻问希之。倒是来了这寻欢阁算是跟他有过数面之缘,但也未曾与其有过深交。” 柳如梦此时方才打量起眼前这位自称“周童”的公子,这位相貌清秀的周公子她虽并未见过也未曾听叶希之提及,但总觉得这位周公子似曾相识。 “那如梦姑娘与这里其他姑娘相处的是否融洽?可曾有过节?” “我平日里与她们从不往来自是没有过节,当然也谈不上融洽。” “那如梦姑娘与芙蓉姑娘关系如何?”厉未惜单刀直入。 柳如梦定晴看了看厉未惜,轻蔑一笑,“周公子,在这烟花之地争风吃醋是常有之事,因此遭人嫉恨也在所难免。” “如梦姑娘所言极是。”厉未惜施礼,“今日便不再叨扰姑娘,在下告辞了。” 柳如梦妩媚一笑,“那我就不留公子了,钱公子之事还劳周公子多多费心。”她回头唤道:“小翠,送客。” 走出柳如梦房间后,春桃抱怨道:“这主仆二人都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厉未惜闻言,一笑带过。转换话题,道:“饿了?你我也坐下来点些好酒好菜,再找几个姑娘作陪。届时你只管自己吃饱喝足,我还得见见芙蓉姑娘。” 春桃闻言,点头如捣蒜。她早就饿了,只是厉未惜不开口,她只好忍耐。 第39章 询问 很快习妈妈便将二人安排在二楼的包间内,并上了一桌子佳肴。厉未惜欲将银子给习妈妈,被后者拒绝了。她也不客气,含笑谢过。 “习妈妈,还要麻烦你将芙蓉姑娘请来。” “不麻烦,我这就让人帮你去把她叫来。”习妈妈退出了包间。 没一会儿功夫,习妈妈又折了回来,满脸歉意,“周公子,芙蓉这会儿有客人。看来,您要稍等片刻。” “无碍。”厉未惜想了想,“习妈妈,还要麻烦你一次,把先前围着我的那三位姑娘请来。” 习妈妈应下了,很快那三位花枝招展的姑娘便来了。 一进门,那三位姑娘便叽叽喳喳地自我介绍起来。原来,那穿紫色衣裙的叫芍药,黄色衣裙的叫迎春,红色的便是小玉的主子牡丹姑娘。 厉未惜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们三人和芙蓉一样,是这寻欢阁的花牌,仅次于头牌柳如梦。 当厉未惜将话题扯到柳如梦与芙蓉身上,便引出眼前三人的不满。 迎春不屑地道:“那柳如梦进进出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儿,看着就来气。” “可不是嘛!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有什么了不起。”芍药附和着。 “话说,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就喜欢她这种清高自傲的模样。”迎春抱怨。 “如梦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出身不一般,又有宰相府的叶二公子关照着。最可气的是芙蓉,她凭什么?!整日趾高气昂的狗眼看人低。”牡丹愤愤地道。 迎春迎合,“就是。她跟我们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还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讨厌。” 只见芙蓉缓步而入,“谁那么嘴欠,又在背后乱嚼舌根!”她虽笑脸迎人,但眼神中却透入出凌厉的怒意。 三人似是很忌惮芙蓉,闻言竟都不敢言语,纷纷起身催促着彼此走了出去。 厉未惜见状心下便明白,虽说四人均是这里的花牌姑娘,但说到底还是有些高低位份之别。且很明显芙蓉较之其他三人要略高些,不然她们也不会在背地里说她,当面又不敢造次。 芙蓉在三人经过她身边时狠狠地白了她们一眼,回头面向厉未惜时却换了张脸。她殷勤地媚笑道:“让周公子久候了,芙蓉先行自罚一杯。”伸出芊芊玉手手将厉未惜面前的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厉未惜含笑不语,默默地将芙蓉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女子在容貌上较之先前三女子确实略微出色些,与如梦相较竟也毫不逊色,只是她身上的风尘味太浓了。明明年纪要比如梦小上些岁数,但在这浓艳的妆容下看着却与如梦相差无几。 见对方不接话,芙蓉以为厉未惜因那三位花牌的话而心存芥蒂,连忙解释:“方才让公子见笑了,这女人多的地方自然是非就多,还望公子莫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她可不想因为那几个的搅和让自己错失一位恩客,以后便少了一个金主。 “不会。在下倒觉得芙蓉姑娘快人快语,乃性情中人。” “周公子真会哄人开心。” “在下向来实话实说,方才习妈妈说芙蓉姑娘有客在,在下便在心中打鼓,真怕见不着姑娘。要知道芙蓉姑娘可是枢密使府上钱公子的心头爱,在下实不敢夺他所爱。”厉未惜引出话题。 “什么心头爱!”芙蓉面露不屑,“公子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钱公子在如梦那儿碰壁后的慰藉罢了。”芙蓉斜眼瞧了一眼厉未惜,试探着问:“周公子不会也是在如梦那里吃了闭门羹这才想到我的?” “芙蓉姑娘何出此言?” 芙蓉面色晦暗地叹息道:“像我们这种浇风薄俗的女子,哪能与如梦这般出尘不染的女子比,若公子心系如梦自也是情有可原。” “在下以为不然。平日里这种女子多了去,倒是芙蓉姑娘这般随性而为的女子却是少见。” 芙蓉如遇知音般,惊叹道:“哎呀,公子真是独具慧眼!别看外面那些正经人家的女子整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要真哪天遇上个心仪的男子可不都迫不及待地往上赶。”接着,她又媚笑道:“小女子与公子甚是投缘,不如我们去我房中接着聊。” 厉未惜哪里不知道芙蓉的言下之意,她却并不起身,借此机会探问道:“芙蓉姑娘的闺房下次再去,我们在此聊一样。” “这儿与我房中岂能一样,公子还是随我回房!”芙蓉催促。 可不管芙蓉如何好言相劝,厉未惜就是不从。芙蓉有些按耐不住,气道:“怎么,周公子害怕去了被我吃了不成?!” “芙蓉姑娘在下自然是不怕的,在下怕的是你们这寻欢阁里的偷儿。”随即,又道:“听闻,前些日子钱公子在这儿可遗失了一大笔钱财。在下自知家底不如钱公子殷实富足,自是不敢造次。” 闻言,芙蓉脱口而出,“钱公子并未丢钱,他不过······”她自知失言,赶紧住嘴。 厉未惜那肯就此放过,趁热打铁追问道:“芙蓉姑娘所言当真?!”厉未惜故意皱眉,似是不解地道:“那钱公子这又是何为?” 芙蓉略微思量,示意厉未惜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钱公子是为了让习妈妈用如梦抵他丢失的银两,方才出此计策,实则并无偷窃这回事儿。” 厉未惜在此与芙蓉耗了这么半天就在等从芙蓉口中坐实此事,如此一来对簿公堂时也可当堂对质。 见厉未惜半天没有反应,芙蓉补充道:“我说的都是实情,钱公子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还在我床塌下搁着呢!”语毕又再三叮咛厉未惜不可外传,“此事我可只告知公子你了,公子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 “在下并非聒噪之人,更何况在下常年在外经商甚少回京,芙蓉姑娘大可放心。” 芙蓉这才稍稍安心,望着厉未惜姣好的面容,春心大动。她在厉未惜耳边呢喃道:“既然我已与公子道明实情,公子也无后顾之忧。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快些随我回房!”芙蓉眼中似有春波流动。 见状,厉未惜悄悄将手伸到桌下,在春桃腿上使劲拧了一下。 就这一下,把吃到现在没停过的春桃疼的一口吐出嘴里的鸡肉,“哎呦!”低头见厉未惜使着眼色,忙道:“少爷,时辰不早了,若再不回去老爷可要责罚了。” “都这么晚了,是该回府了。”厉未惜回头面露遗憾,“芙蓉姑娘,在下明儿个一早还要出城。今日便不再打扰了,等下次回京再来看你。”说完话,也不给芙蓉挽留的机会,便塞了张银票给她,便带着春桃走出了包房门。 芙蓉目送厉未惜离开心中有些不甘,可望着手中那张银票顿时满心欢喜,嘴里还嚷道:“周公子,别忘了再来看我!” 第42章 外生枝 厉未惜见这刚来得两个大汉挡住了醉汉的视线,且说着正来劲,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看了春桃一眼,春桃也明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跟着厉未惜转身便向堂外疾步走去。 白净男子对于她们的离开看在眼里,但却并未出手干预,只是对着那道即将消失的倩影有着似有若无的迷恋。心道:无碍,该见的总会相见的。如今得见她一切安好,即可······ “刚才就那个小白脸撞了老子!”醉汉此刻才又想起厉未惜,急呼:“别让那小子跑了!” 醉汉的话音刚落,“刷!刷!”两道黑影齐发,顺着醉汉手指的方向瞬间挡在了即将跨出厅堂的厉未惜眼前。 厉未惜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挡住她们去路的两尊黑门神般的大汉,无奈止步驻足,可脸上的神情依旧从容不迫。倒是春桃有些沉不住气,她压低声音,“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厉未惜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转脸收起笑容,气定神闲地道:“两位拦住在下去路,是为何?” “你没听见我大哥喊你‘站住’吗?”说着话,络腮胡便将手伸向厉未惜。 赵卿承抓着护栏的手血管爆出,看着即将触及到厉未惜香肩的“魔爪”竟打从心底里厌恶。赵卿承刚想纵身跃下,却见厉未惜不着边际的转身,折回厅堂内。他这才沉下身子,目光却半点不敢离开那娇小倔强的身躯,生怕有半点闪失。 “我们自己会走。”春桃使劲朝络腮胡瞪了一眼。虽然不如自家小姐那般气定神闲,但多少也该给自己壮壮胆。怎么说在气势上她绝对不能输给这两个凶神恶煞。 “哼,想这么一走了之?!”醉汉斜着眼得意地质问缓缓走来的厉未惜。 厉未惜不屑于他多费唇舌,漠然道:“在下以为方才的事情已然说得很清楚了,我既不予追究自是解决了。有何走不得!不过,现在看来你是赖上我了。” 醉汉闻言本想叫嚣,厉未惜根本不给他机会,又道:“你开个价!”这人如此死缠烂打,无理取闹的,厉未惜也算是看明白了,无非就是想要讹钱。既然这样,她索性就破财消灾,免得徒增事端。 醉汉略微想了想,对一旁的敦厚男子耳语了几句,后者满脸堆笑,开口道:“我大哥说了,你也算是个明白人,他也不想为难你。”他伸出手指,比划着。 “十两?”厉未惜心知这个数定不能打发他们。 醉汉双目紧闭并不言语,边上满脸络腮胡的老三听见厉未惜说十两,怒吼道:“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啊!” 老二对于厉未惜说出来的数字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道:“你就意思意思,给个一百两算是汤药费,这事儿就结了。” 厉未惜未及表态,春桃先咋舌道:“一百两!你们抢钱啊!”春桃眼瞧着醉汉那样,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要说给他十两她都嫌多,他们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 “你家主子都没开腔,你个下人瞎嚷嚷个什么劲!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老三威胁道。 一百两虽说不是个小数目,但厉未惜毕竟是王妃,颜王府可不是放着看的。要说拿出区区一百两还真不是个事儿,只是就这么给他们她着实心有不甘,不过眼下的情况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厉未惜轻叹一声,“给他们一百两。”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儿呢!”习妈妈适时的出现打断了春桃取银票的动作。 其实,习妈妈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厅堂。她一直关注着二楼的赵卿承的指示与一楼厉未惜这边事态的发展。习妈妈之所以现在才出面,实在是因为赵卿承此刻才用手势给她发了暗号,如若不然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然则赵卿承这边并不是故意卡着点在这个时候让习妈妈出手,而是他压根儿把暗处的习妈妈忘记了。谁让他打从认出女扮男装的厉未惜后就一心只关注她了。 习妈妈手持着鹅毛软扇姗姗而来,一边走一边对那些姑娘们嚷着:“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带自己的客人回坐。”又指着台上,道:“奏乐的别停下,唱曲儿的继续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围观的人群被她驱散的差不多了,只有个别几个好事的还时不时地掀起幔帘观望。 习妈妈来到醉汉面前,佯装惊讶地道:“这不是威震镖局的卢大爷、卢二爷和卢三爷吗!”,她看向白净男子,“这位爷有些面生啊?” “这位是裴公子,我大哥的朋友,他是初次入京,你自然觉得面生。”卢老三答。 裴公子朝习妈妈作揖,微微一笑,“在下裴慕云,宿闻寻欢阁乃人间仙境,今日得见却是人间少有。” “裴公子过奖了。”习妈妈讪笑道:“既然如此,几位快快上座,我这就给各位招呼几个上好的姑娘。”习妈妈转身招呼,打算就此化解此事。却见除裴慕云外的三人均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心知这三人没那么好打发。 习妈妈佯装狐疑,“你们三位是怎么了?何以还站在这里,不入座?”虽说这话是问卢家三兄弟的,可习妈妈并不给他们回答的机会,又道:“是这儿的酒菜不合口味,还是姑娘们招待不周?我这就给你们另行安排,保准让你们满意。”习妈妈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带过,讪笑着伸手又招呼来几位姑娘。 这卢老大不知是酒未醒还是故意刁难,他冲卢老二使了个眼色,自己并不开口。 卢老二受意,淫笑道:“习妈妈哪里的话!你这儿向来是酒菜可口,姑娘更是可口。”语毕不忘伸手抚摸着身边姑娘的脸颊,惹得那姑娘一阵娇羞。 “不过,今儿的事与你们寻欢阁无关,是这个不长眼的小子撞了我家大哥。”卢老二这话锋一转重提此事,想必卢老大并不想让这事儿就此揭过。 “不仅如此,他不赔钱还想逃跑。”卢老三在一旁帮腔。 这次春桃学聪明了,她见厉未惜并不解释,便不再辩解。 倒是习妈妈心中暗骂了一句“无赖”,脸上却赔笑着:“三位爷,你们看这事儿出在我们寻欢阁,多少与寻欢阁有些关系。” 卢氏三兄弟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第43章 卢家三兄弟 习妈妈用鹅毛软扇掩嘴一笑,“你们想,要不是来了我们寻欢阁又岂会遇到这档子事儿。”她为了能让厉未惜尽快摆脱这几个无赖,眼下唯有将此事揽上身,“你们说这是不是跟我们寻欢阁有些个关系。” “习妈妈的意思是······”卢老大半眯着眼,终于开口了。 此时,厉未惜已多半知道习妈妈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只听习妈妈道:“我这儿打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宾主尽欢。这寻欢作乐的地方,出了这事儿,让你们各方既吃痛又受气的,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她用鹅毛软扇轻拍了下胸口,“这汤药费我出了。” “没想到习妈妈你这么豪爽,真是性情中人,难怪寻欢阁的生意这么红火。”卢老大才不管谁出的银子,只要他不亏谁给的都一样。 “今儿个算你们运气好!”卢老三冷哼着。 厉未惜并不理会卢氏三兄弟,缓步来到习妈妈面前,“今日,习妈妈你出手解围,这份情在下心领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转头轻唤春桃,“把银子给他们。” “这······”厉未惜的这一举动绝非在习妈妈的意料之中,她不明白厉未惜何故这么做。如此一来,不但枉费了赵卿承的好意,更让她方才的种种显得多此一举。 习妈妈无奈,向赵卿承投去请示的目光,却见赵卿承嘴角上扬,似乎在笑!这让习妈妈更迷惘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习妈妈或许不明白厉未惜这么做的原因,但赵卿承却能猜出几分,他微微点头示意习妈妈随她去。 在这间隙春桃已从荷包里取出了银票,她走向卢氏三兄弟,及不客气地将银票扔了给卢老二,“拿去!多给你大哥抓几服好药,省得他无赖的毛病再犯。”春桃心里极为不平,明明自家小姐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平白无故给这几个无赖一百两银子。她越想心里越气,临了还不忘白了他们一眼,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真是出门踩到狗屎!早知道就该先看看黄历。” “春桃,小心!”厉未惜惊呼,疾步冲向春桃,瞬间发生的一切迫使她一改之前的淡定从容。 “刷!”就在春桃转身之际,一道银光罩着她的背影而去······ 卢老大生性贪财,任何事都能成为他赚钱的工具,可谁要是挡了他的财路他可是六亲不认的。卢老二则是个笑面虎,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内心阴暗狡诈,一肚子坏水且十分好色。相较之下,卢老三不过是个冲动鲁莽,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莽夫。 先前火爆脾气的卢老三之所以对春桃言语间地挑衅一忍再忍,不过是因为他深知自己大哥贪财的脾气,怕惹怒他故而不敢造次。此时见银子到手,他哪里还肯再受春桃的冷嘲热讽。于是在春桃转身之际,已然气得双眼通红的卢老三拔出腰间的佩刀,照着她砍去。 见厉未惜煞白着脸冲自己呼喊,春桃一愣神还不及回神却被人使劲一拉,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卢老三一刀挥空,并未伤及春桃,不过刀尖挑到春桃的发髻。 莫名的青丝披散让春桃差异不已,她一回头,吓得跌坐在地上,还来不及后怕就见卢老三提刀再次砍来。 “当!” 卢老三所持的刀不知怎的竟震脱了手,右手虎口处正在呼呼地往外冒着鲜血。 卢老二当下一惊,卢老大也顿时清醒了几分,只有裴暮云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将脑袋缩回帘帐之中,生怕引火上身。 此时的卢老三则脸涨得通红,他没有想到会这样。明知是有人出手救下那厮,可他却连对方使得是什么暗器,又是从什么方向出手都一无所知,更别提对方究竟是何人。说穿了,就是他卢老三技不如人吃了暗亏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要是传了出去,那他以后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尴尬的不知如何应对。 “呦,卢三爷您看您!”习妈妈急急上前查看伤势,“何必为芝麻点小事在此舞刀弄枪的,看把自己震伤的。”眼角却下意识的瞟向二楼。 习妈妈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裴慕云却尽收眼底。 哼,看来这寻欢阁还当真不是什么寻常的烟花之地!今日也不算白来。裴慕云心中冷笑,开口却道:“卢三哥好身手啊!”他自然看出卢老三手中的刀是被人震脱手的,而习妈妈的用意他也能猜出几分,权衡利弊他还是决定顺水推舟。 卢老三的身手在他们兄弟三人之中是最好的,即便是在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头,他本人更是以此为傲。可眼下分明是有高人暗中出手方使他的刀震脱了手,卢老三又岂会不知。 可碍于颜面,他又羞于启齿。更何况那人不管在武功还是内力怕都是他所无法企及的,他又何必自找晦气。眼下既然没人看出其中的端倪,他自然乐得借坡下驴,顺势而下了,他俯身拾起地上的佩刀。 厉未惜见状行至裴慕云面前,施礼,道:“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救。”虽知裴慕云与这卢家三兄弟是一道的,但她做人向来是恩怨分明的。此人刚才的的确确是救了春桃一命,于情于理她都是该道谢的。 卢老三闻言,未待裴慕云回话,轻咳一声,故作恼怒地插言,道:“裴兄,你方才何故与我作对,出手救那厮?”他心虚地将这个话题转移到裴慕云身上。 裴慕云转身,不以为意地赔笑道:“卢三哥,你误会了。我与你们兄弟素来交好,又岂会与你做对。”他转眼看了看卢老二,“我不过是深知卢二哥向来怜香惜玉,这才出手。” 在裴慕云的暗示下,卢老三这才发现他二哥正色眯眯地望着那个方才差点遭他毒手的“小厮”。 卢老三惊呼:“女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女子敢如此大胆的跑到青楼里来。 卢老三一个箭步来到春桃面前想仔细确认一下,却被厉未惜抢先一步将春桃护在身后。卢老三见状并不在意,反倒是打量起厉未惜来了,他端详片刻,指着厉未惜问裴慕云:“难道这个也是女的?!” 裴慕云笑而不语。 第44章 心怀不轨 “晦气!险些辱了我手中的刀。”卢老三将刀插入腰间的刀鞘。 原来,卢老三当年上山学艺,学成之时他师父便赠刀与他,并让他立下“三不杀”的重誓。其一、年迈者不杀,其二、女子不杀,其三、幼童不杀。别看他那两位兄长平日里为虎作伥,但行走江湖这些年来他却从未破过誓,也未有辱过师父赠予他的这把刀。 习妈妈见势上前道:“哟,我们这儿可向来只招待男宾,并不接待女客的呀!你们两个好好的姑娘家家上我们这儿来作甚!”她怕再出事端也不等旁人做出反应,便唤来护院:“来人,把这两个女子给我轰出去。” 厉未惜自是知道习妈妈这是在帮她,也就带着春桃顺势出了寻欢阁的门,毕竟她也恐再生异端。 厉未惜前脚刚走,卢老二抬脚便要去追,习妈妈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卢老二一甩袖,止住了脚下的步子。 习妈妈媚眼含笑地娇嗔道:“卢二爷,何必急着走呢!可别让这档子事儿扫了几位爷的兴致,我给你们再找几个这儿一等一的姑娘······” “不必了。”卢老二打断了习妈妈的话,回头对卢老大耳语了几句。转身又道:“今儿个我大哥也喝了不少酒,我们就不久留,先回府了。”语毕又看了看寻欢阁的这些姑娘,“至于这些个儿环肥燕瘦的小美人儿,就等着我们改日再来享用!” “这······” “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儿过来扶大哥回去。”卢老二冲着卢老三喊道。 也不给习妈妈挽留的机会,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赵卿承见厉未惜已然脱身,而那几个无赖又被习妈妈拦下了,便将注意力收回,转身面向包间内的二人。何曾想到那二人依旧是先前的模样,一个哗哗地哭个没完,一个叨叨地说个没完,真让他不胜其烦。 于是,他将思绪又拉回到厉未惜身上,“她居然有胆子来这儿!还女扮男装。”光想想就让他哭笑不得。不过,刚才那几个无赖真该死,要不是在此不便动手,他早就将其碎尸万段了。提起那几个无赖,赵卿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切地转身从窗口看向内堂,果不其然,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赵卿承眉头微皱,略一思量,“该死!”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位于大街的窗口。 赵卿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叶希之和柳如梦都倍感莫名,纷纷起身向他望去。 而赵卿承却连头也不回地道:“希之,我有事先行一步。”语毕,也不等叶希之回应,便一个纵身跃了下去,顿时便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踪迹难寻了。 叶希之一头雾水,他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赵卿承消失的窗口,他不明白赵卿承为何会突然如此。 片刻过后,叶希之回过神来,他尴尬地回头,面对同样茫然的柳如梦,无奈地干笑了几声,“许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你别在意。” 柳如梦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这次她是真哭了,她的泪里有委屈,有不甘,更多的却是恨!她恨自己傻傻的期待,她恨叶希之长久以来的欺瞒,也恨赵卿承的无情辜负。柳如梦使劲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布满了血腥都不曾察觉。 叶希之发现自己的话一点也没有让柳如梦宽慰多少,反而让她哭得更厉害了,弄得他是束手无策。 从寻欢阁出来以后,卢老二始终低着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没走几步卢老二突然停下了脚步,“裴兄,今日多有怠慢。你看我大哥这模样,那笔生意还是改日再谈,你看可好?” 裴慕云早已猜到卢老二会这么说,卢老二的那点花花肠子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是比他预计的要晚些。 “哪里的话!卢二哥言重了,既然如此二位兄长就先行送卢大哥回府,至于生意之事······舍弟明日午后再登门详谈。”裴慕云双手抱拳,“舍弟在此告辞了。” “请。”卢老二回礼。 裴慕云离开后,卢老大才缓缓抬起头,眯着眼问道。“走了?!” “嗯。”卢老二回。 卢老三眨巴着眼,“大哥,你这酒是啥时候醒的?咋不知会我一声。” “别废话!”卢老大推开卢老三的搀扶,“老二,前面带路。” 卢老二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老三,你先回府,我跟大哥还有些事儿要去办。” “这么晚了,你俩还有啥事啊?还不带上我。”卢老三抱怨着。 卢老大看了卢老二一眼,随即会意,嚷道:“叫你回去就回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卢老三见他大哥发火了,便不敢再多言,乖乖地独自回去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见一干人等都已打发走,卢老大催促,“老二,这事儿能不能成?她们可都走了有一会儿了。” 卢老二似胸有成竹,他得意地道:“大哥,你且放心。就看我的!”说着话,他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雕刻精美又小巧的竹盒,竹盒里装着一只长相怪异的蛾子。 “就凭这玩样儿?”卢老大质疑。 听出卢老大语气中的轻视,让卢老二有些不乐意了,“大哥,你可别小瞧了它!它可是个宝贝。” 见卢老大依旧一副怀疑的表情,卢老二边走边解释:“它叫鸳鸯蛾,本有一对,我这只是雄蛾。雌蛾较之雄蛾更为丑陋,但雌蛾身上的鳞粉却有一种奇异的味道,这种味道能吸引与之配对的那只雄蛾;且雌蛾身上的鳞粉若沾至人畜身上,能让其头晕眼花,逐渐失去行动能力一段时辰。” “那你这只雄蛾又有何用?”卢老大打断了卢老二的侃侃而谈。 “大哥莫急,听我把话说完。”卢老二用手指着蛾身,道:“我方才说了,这叫‘鸳鸯蛾’。自古以来鸳鸯都是成双入对的,这蛾子也是这般,且至死方休。若雌蛾不见了,那雄蛾便会借以雌蛾身上独特的气味去寻找,离那气味越近雄蛾身上花纹的颜色就会越艳丽。” 卢老二得意的摸了摸自己厚实的下巴,继续道:“先前习妈妈拦我之时,我已将那只雌蛾的鳞粉扔撒在那小娘们的身上了。” “那要是雄蛾只知道找雌蛾不去寻那味儿该如何是好?”卢老大似乎还不放心。 “大哥,请放心,这配对的雌蛾早就被我晒干磨成了粉与那鳞粉拌在了一起,这雄蛾绝对不会寻错地方的。” 听到这里,卢老大算是安心了。 卢老二边观察着手中的蛾子,边开口询问卢老大,“不过,大哥,这事儿要是办成了,这钱怎么个分法?”在钱财上他大哥的为人他可是明白的很,他得把话先说清楚。 卢老大想了一下,“三七开。你三,我七。” 闻言,卢老二又不乐意了,他嚷道:“大哥,你这也太过分了!怎么才给我这么点,法子是我想的,人也是我带着找的,怎么着也得五五!” 听卢老二想要对半分,卢老大两眼一瞪,“那你就不许碰那俩娘们。” 卢老大一说不能碰她们,卢老二当下就急了,连忙安抚卢老大,“大哥莫生气,三成就三成。不过待会儿可得让为弟的先尝尝味道。” “哼,就知道玩娘们。我看你早晚死在娘们手里!”临了还不忘嘱咐道:“待会下手轻点,玩坏了可卖不出好价钱。” “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46章 周旋 赵卿承独自一人施展轻功一路急行,一时心急身边连一个近身侍卫都没带,哪里还顾得上吩咐手下的暗卫。为了让视野更为辽阔他从一个房顶跃到另一个房顶,却始终未见厉未惜的身影。 “她不会傻到走小道!”赵卿承低声自语。 按赵卿承的这个脚程即便是走最远的路,理应也该追上厉未惜了,她们两个不可能会比他更快。只是从寻欢阁到颜王府的大路、小路不下五六条,或近或远。他又不知道厉未惜会选择哪一条路,这么找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寻到。 赵卿承跃下房顶,站在一棵柳树旁,眉头紧锁。他很后悔撤走厉未惜身边的暗卫,至少应该把无心留下。如今是亡羊补牢,悔之晚矣,眼下他只希望厉未惜不要出意外的好。 赵卿承欲将手伸进怀中取“暗哨”,还未取出,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出来!” 赵卿承身后一个街角的幽暗处缓缓走出一人,身着夜行衣。似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卿承盯着那双唯一对他袒露的双目看了许久,他可断言,此人他从未见过。 同样,黑衣人也在打量赵卿承。夜幕下他无法看清赵卿承的面容,更无法读到赵卿承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他却从赵卿承身上穿得锦衣玉服猜测出赵卿承的身份,想着如今会对她的安危如此在意的男子除却自己,可能就只有他了! “王爷,想救人就随我来。”黑衣人也不多言,说完就施展轻功,疾步如飞。 赵卿承没有片刻犹豫,也施展轻功紧随其后。 赵卿承虽对这个黑衣人的目的及其身份有所保留,但眼下厉未惜的安危更让他在意。此人若所言非虚则罢了,如若不然他定不轻饶。 片刻过后,黑衣人突然停下了,伸手指着小巷,“这里。” 赵卿承放眼望去,小巷内漆黑一片。他略一迟疑,警惕了起来,他怀疑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以这些日子他对厉未惜的观察及了解来看,这条路不似她会选择走的。可这条路的尽头确实是对着的颜王府的侧门。 正在两难之际,赵卿承脑中闪过厉未惜可能受辱的念头,顿时让他不再迟疑,他像离了弦的箭一般冲进了小巷。 望着赵卿承离去的背影,黑衣人在黑布遮盖下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闪身没进了黑丝绒般的夜中。 小巷的另一头,厉未惜正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三尺来长的竹棍。她虽心中早有准备,但见卢老大来势汹汹,举起的大刀在月光的照射下反着惨白的银光,心中也不免为之一颤。 要知道厉未惜从小养尊处优,其父虽为武将,但却从不让她习武。反倒是在那个世界身为周童的她,在儿时参加了不少武术比赛,后来还替父带队做起了替身演员,这才学了些皮毛。虽说这刀光剑影是司空见惯了,可说到底那些个刀、枪、剑都是未开过锋的,即使不慎打到,最多也就淤青几日便可痊愈,决计不会皮开肉绽。 眼下则不同,厉未惜须以命相搏方能有一线生机,若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血溅当场,瞬间就一命呜呼。如此这般,如何让她再依旧保持着淡定从容,似一切如常。 厉未惜想乘着痛晕过去的卢老二还未醒时,尽可能快得克制住卢老大,这样她和春桃才有机会逃走。想到这里厉未惜握着竹棍的手又紧了紧,毅然地迎上了卢老大的大刀。 “咔嚓!”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霎时厉未惜手中的竹棍就被卢老大的大刀削成了两段。 厉未惜一阵错愕,她不明白何以自己手中的竹棍竟接不下卢老大手中的大刀。殊不知,若想以竹棍抗衡大刀,这持棍之人需有深厚的内力。她这半点内力都没有,就以棍抵刀,其结果自然是以卵击石,可想而知。 眨眼工夫厉未惜便已回神,她侧头避开了卢老大的刀,起脚踢向卢老大的胸口。卢老大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他纵身向后一跃,化解了厉未惜的攻击。 厉未惜将手中被卢老大砍断的竹棍丢弃在一边,目光却不曾从卢老大身上移开。此刻,厉未惜的大脑正在快速运转,眼下她赤手空拳,面对手持大刀的卢老大很是棘手。她迫切的需要想出一个法子,破解目前的窘境。 卢老大似乎也看出了厉未惜此刻已然是黔驴技穷,两人交手之间她只是一味的躲闪,已无还手之力,心中已另有盘算。他阴冷一笑,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不停的向厉未惜袭去,可却刀刀避之要害。对!他要生擒,眼见着即将被他逼至角落的厉未惜,卢老大似乎已经看见白晃晃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厉未惜自然是知道卢老大的用意,可她全无招架之力,光是要避开卢老大的大刀已让她万分吃力。自己这从未习武的身子沉得很,不如周童的灵巧敏捷,让她也很是无奈。 “你就乖乖束手就擒,我也省些事儿。”卢老大举刀再次逼近厉未惜,“若一不留神下手重了,你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我也卖不出价。” 眼见卢老大的大刀快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可身后已退无可退,厉未惜背靠着墙角,余光瞥见躺在不远处地上还未醒来的卢老二,她打算赌一次。 “你若只是求财,大可不必如此,一切都好商量。”厉未惜试探地问。 卢老大没想到打着打着厉未惜会来这么一句。他迟疑了,大刀虽还抵着厉未惜,不过已经从她的脖子上移开了稍许。卢老大打量着厉未惜,思量着她的话。 半晌,卢老大才假意为难地道:“那我二弟······” 卢老大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厉未惜心中大概有了底,她继续游说着:“没人会嫌银子多,与其被你兄弟分一杯羹,不如独自偷欢。再者说,古人云:亲兄弟,明算账。” 厉未惜的话显然已经说动了卢老大,他放下了手中的大刀,“话是不错,只是······”卢老大欲语还休。 “难道,你是怕跟你二弟无法交代?”厉未惜觉得这对卢老大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这事儿倒不难。”卢老大用手摸着他那满是胡渣的下巴,“这价钱······” 闻言,厉未惜心中冷冷一笑,道:“我虽不知你将我们卖给谁,也不知对方你给多少银子······”她略一停顿,伸手进腰际,又道:“我这里有五百两,只要你放了我们,这些全都是你的。”厉未惜取出腰间的银票在卢老大眼前晃着。 看着厉未惜手中的那一张张银票,卢老大的眼睛都直了。要知道他将她们两个卖了,最多也就两二百银子。眼下就有五百两银子摆在他面前,卢老大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拿。 第47章 英雄救美 厉未惜将握着银票的手一扬,另一只手抵着胸口的大刀,“你是不是该先把它拿开。” 卢老大看了厉未惜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大刀,同时也抢走了厉未惜手中的银票。 卢老大用唾液沾湿手指,贪婪地数着手中的银票。 厉未惜不屑地看了卢老大一眼,快速朝春桃走去。当她与卢老大擦身而过之际,后者再次举刀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些似乎不够啊!”卢老大斜眼看着厉未惜。 厉未惜怒视卢老大,“你言而无信!”这已经是她身上所有的钱财了。 “我何时答应过你拿了钱就会放人?!”卢老大狡诈地笑道,“再者说了,即便是先前我有这个打算,现在我也改主意了。” “你!”厉未惜气急。 卢老大得意的继续说道:“眼下,我只需悄悄地将你们二人藏起来。稍后我再偷偷将你们二人出手,这一来二去,又可以得一笔银子。”他似安慰厉未惜道:“这事儿你也别怨我,主要是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哈哈哈······哈哈哈······”卢老大放肆的大笑起来。 望着卢老大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厉未惜明白卢老大是铁了心不会放她们离开了。 她此刻已对卢老大厌恶到了极点,厉未惜冷冷地打断了卢老大的笑声,“估摸着你二弟差不多该醒了,你想把我们偷偷藏起来或是偷偷带走,只怕是来不及了。”见卢老大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厉未惜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告诉他,你这个大哥还是很讲义气的。明明收了我五百两银票,却没有将我们放走。” 厉未惜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卢老大浇了个透心凉。 “话说,你打算分你二弟多少?”厉未惜那肯就此打住,她挑衅着卢老大的底线。 厉未惜的话一出口,笑容早已在卢老大的那张刀疤脸上失去了踪迹。他面露狰狞地朝厉未惜吼去,“你敢!” “你放了我们,自然就没人说了。” 卢老大在心中算了一笔账,只要卢老二不知道这五百两的存在,即便不卖她们,也比把银子都拿出来与卢老二分的划算。就算是三七分成,那他也亏十两。 思及此,卢老大目露凶光,他恶狠狠地道:“老子只知道人死了就不会乱说了!”这人,卢老大是不打算卖了。说着话便提刀朝厉未惜而去,这次他没有手下留情,冲着厉未惜的要害就砍。 厉未惜早已看透卢老大的心思,她胡乱抓起一把尘土洒向卢老大。嘴里念叨着:“这可是有剧毒的。” 厉未惜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卢老大的魔爪,她直冲着前方不远处卢老二腰际的佩刀而去。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 卢老大听闻厉未惜撒向他的是剧毒之物,吓得连连后退,却也难免沾染到了。卢老大只顾着查看自己是否被那些粉末造成伤害,未及理会厉未惜的逃脱。待确认那些并非是什么毒物,不过是些尘土后更是气急败坏。 卢老大怒吼一声,“你个臭娘们!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此刻,厉未惜已无暇顾及身后的卢老大,她的眼睛里只有卢老二的那把刀,脑子里不断有声音告诉她‘只有拿到那把刀,她和春桃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当厉未惜离那把刀仅在咫尺之间,似唾手可得之际。颈后的一丝凉意,告诉她一切都晚了。可厉未惜仍旧不愿意放弃,她倔强的将手伸向那把刀。 卢老大双眼通红,面目可憎,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见着手中举起的大刀即将在厉未惜白皙颈项落下,一股快感在他心中油然升起。 “当!”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耀眼的火星。 赵卿承手持利剑挡下了卢老大的大刀,并将卢老大震开数丈。 “你当真是不怕死!”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厉未惜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对于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赵卿承,厉未惜满是惊讶,“是你!” 只见赵卿承那绝伦的侧脸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加之手握宝剑魁梧伟岸的身型,彷如天神降临一般。 厉未惜抬眼望着这样的赵卿承,似也看迷了眼,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你是何人?竟敢插手管老子的事儿!”数丈外,卢老大好不容易站稳身子。 赵卿承对卢老大的叫嚷充耳不闻,他垂眸深深地看了厉未惜一眼,“这傻女人似并无异样”。赵卿承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是谁?”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向厉未惜,又道:“或者说···你期望是谁?” 说实话,赵卿承的突然出现的确让厉未惜安全感倍升,而他挡下卢老大的那一剑也让厉未惜有些感动,甚是有些许心动。但赵卿承接下来说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敲醒了厉未惜,敲碎了她方才对他的所有想法。 赵卿承依旧是那个冷傲的王爷! 厉未惜只不过是惊讶于赵卿承会适时的出现并搭救于她,才冒出的那句“是你”。而赵卿承的反应居然是用那些酸溜溜地话!呛得厉未惜莫名其妙,她有些个恼火,回抢道:“那你觉得我期望的是谁?!” 赵卿承闻言轻笑一声,看来她确是无恙,竟然有心情在此与他拌嘴。 厉未惜也不是傻子,自然发现了赵卿承的良苦用心。经由他这么几句话的刺激,她竟已回复到平日里淡定从容,嘴不饶人的模样了。赵卿承今日的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卢老大见赵卿承与厉未惜两人似当他不存在一般,竟自顾自的在那里聊天。顿时,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妈的,老子在问你话呢!” 赵卿承对于卢老大的话置若罔闻,他收起手中的剑,迈开步子,“回府。” 厉未惜闻言,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你当真以为老子是假的吗?!”对于赵卿承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卢老大再也按捺不住满腔的怒火。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向赵卿承背后,高高跃起,欲挥刀砍去。 厉未惜的动作因为卢老大的行动被打断了。“小心!”她下意识的想要去阻拦,却被卢老大后掌一挥打倒在地。即便如此,厉未惜仍旧想伸手去拉扯住卢老大。 赵卿承本想着饶了这卢老大一命,奈何他自寻死路!在卢老大对厉未惜出手的瞬间就已经注定,明年的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第48章 脱险 赵卿承抽出利剑,如镜面般的剑身清晰地照射出他此刻阴狠凌厉的目光。他使剑反手一挥,只听“咚”的一声,卢老大应声倒地。卢老大在临死前的最后瞬间才意识到害怕,因为他看清了赵卿承如恶魔般的眼神,那是真正去过地狱,经历过死亡的眼神。 望着赵卿承的利剑并未及身,却能将卢老大一剑毙命,且手中的利剑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回头看着身边倒地的卢老大瞪着双目,仅颈部一道血口向外冒着鲜血。厉未惜知道这道伤口是赵卿承的剑气所致,此时她才意识到赵卿承超群的武艺已然超出了她想象的范围。 思及此,厉未惜忽然茅塞顿开。原来,先前她无法用手中的竹棍接下卢老大的大刀全因她没有丝毫内力。如此想来,赵卿承的内力深厚程度可想而知。厉未惜有些羡慕赵卿承,同时也很好奇,他年纪轻轻如何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还不走?”赵卿承见厉未惜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赵卿承的话将厉未惜地思绪拉了回来,她起身,“嘶······”厉未惜似乎扭伤了脚,她皱着眉强忍着疼痛站立起来。唯恐赵卿承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得默默跟在赵卿承身后。 没走几步,赵卿承突然停下了,他眉头微皱回头看向厉未惜的脚裸。后者心虚地将受伤的左脚向后移动了小半步。赵卿承二话不说,拦腰将她抱起。就厉未惜这些小伎俩哪能瞒得了赵卿承,他光从厉未惜走路时的声音便可听出她脚步有异,借此分辨出她伤了脚。 “我无碍,可以自己走。”厉未惜倔强地挣扎着想要下来,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她没有那么娇弱。 赵卿承并不理会厉未惜地抗议,自顾自地抱着她走。当经过卢老二时赵卿承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厉未惜似看透了赵卿承的心思,开口道:“放他一条生路。” 赵卿承深深地看了眼怀中的厉未惜,接收到她肯定的眼神时。赵卿承极不情愿地朗声道:“饶他一条狗命。” “是。”黑暗中有人应下了。 厉未惜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赵卿承既贵为王爷,养几个暗卫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春桃!”厉未惜看到了先前被她放在墙边的春桃不见了,心急如焚。挣扎着又想从赵卿承的怀里下来,却被后者强行制止。 “本王已命人先行将她送回府中。”赵卿承在进入小巷后就吹响了暗哨,离他最近的暗卫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并把春桃带回王府。只是厉未惜忙于应付卢老大,且那暗卫动作迅速,固厉未惜及卢老大二人并未察觉。 “她情况如何?”赵卿承的话让厉未惜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不再反抗。反正她的挣扎也是徒劳,赵卿承根本就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无碍。不过是被那厮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迷了心智,几个时辰后便可恢复如常。” “可否会留下后遗症?”厉未惜仍有些不放心。 “不会。” “那就好。”至此,厉未惜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她抬眼望着赵卿承,真诚地道:“谢谢。今日要不是你,我和春桃可能就······” “你不必道谢。”赵卿承打断了厉未惜的话,继续道:“‘协议第一条:赵卿承需保证厉未惜的人生安全,避免任何意外和人为伤害。’本王可有记错?!”月光下身着男装的厉未惜较之平日里女子的装扮似少了几分柔美却添了几分英气,赵卿承将其深深地看在眼里。 赵卿承居然把协议的内容都背了出来,厉未惜杏眼圆睁,一时竟无以作答。 眼见此刻怀里的厉未惜竟难得露出了语塞无措的表情,赵卿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笑容过后,他不禁沉思起来······良久过后,他才开口:“今儿个本王来迟,让你受惊了。” 其实对于厉未惜方才的遭遇赵卿承多少是有些自责的,特别是看见卢老大举刀砍向厉未惜,倘若他再来迟一点,后果便不堪设想。 厉未惜自然听出赵卿承话里的歉疚,可她并未觉得赵卿承在这件事上有任何过错和责任。若非要纠错寻责的话,那她也应该首当其冲,与旁人无关。即便在那纸协议的前提下,她今儿个真出了什么意外,厉未惜觉得那责任也无需赵卿承来承担。 再者说,当日之所以与赵卿承签署那份协议无非是权宜之计,事后厉未惜倒也未全当回事儿。没曾想,赵卿承倒是言出必行,厉未惜很欣赏他这一点。只是······ “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厉未惜不想与赵卿承纠结这次意外的责任归属,索性转移话题。不过这也是她心中的疑问。 “说来话长。”赵卿承脑中闪过那个黑衣人。 厉未惜见赵卿承似不想说,倒也不追问,两人一路沉默朝小巷的另一头王府的方向而去。 而赵卿承脑中闪过的黑衣人一直都在小巷墙角极不易察觉的阴暗处关注着小巷内所发生的一切,当目视着他们已远去的背影,他才悄无声息的隐去了身影······ 京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房间内,裴慕云轻轻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那块黑布,换下了夜行衣。 没错!是他给赵卿承通风报信的,也是他带赵卿承去救人的。 今日在寻欢阁,厉未惜与春桃不慎暴露了自己乃女子之时,卢老二看她们的眼神就变了。裴慕云当下就知道卢老二这是色心又起,于是他多留了个心眼儿。在与卢家三兄弟分别之际便在卢老二身上做了些手脚,以便他能顺利的追踪到卢老二。果不其然,卢老二在摆脱掉裴慕云和卢老三之后当真尾随她们图谋不轨。只是,另裴慕云没想到的是老大尽然也会参与其中。 要不是此次入京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亲自出手,裴慕云定然不会假手于人。不过,这也让他注意到了赵卿承这个王爷。 “今儿个真是个特别的日子!”裴慕云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杯中泛着阵阵涟漪的茶水,他想到厉未惜。一想到厉未惜,裴慕云就忍不住的笑了,他的嘴角如杯中的涟漪一般渐渐扩散开来。 第49章 往事 话说此次入京裴慕云却有要事在身,不过想要见厉未惜一面也在他此行的计划之中。更确切的说是他原打算将厉未惜从忠义侯府掳走,即便是现在的厉未惜是个傻子,他也要了! 只可惜,裴慕云进京当日便听闻太后懿旨将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厉未惜指婚给了颜王赵卿承。裴慕云来晚了一步,厉未惜与赵卿承两人在他进京的前一日已然完婚。 想着这位高权重且平日里又孤傲不羁,高高在上的王爷却娶了患病痴傻多年的女子,其结果可想而知。这颜王定然不会善待厉未惜! 思及此,裴慕云哪里还有心思办事。他第一时间就打探到了王府的位置,待夜深人静之时便潜入王府。只是潜进王府后,他才发现这颜王府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容易进出。那些个在明面上稀稀疏疏守卫在王府的不过是些“摆设”而已,真正护卫王府的是那些隐藏起来的暗卫。 若不是裴慕云及时察觉,加之他身手了得,只怕早已被颜王府的暗卫发现了,那就更别提想从王府后院将厉未惜带走。这颜王府哪能如忠义侯府这般随裴慕云自由进出,这点他倒是切身体会到了。 这才使得裴慕云暂缓了将厉未惜带离颜王府的计划。他决定先将待办之事解决,再寻求将厉未惜带离王府之法。 却不曾想到今日机缘巧合在寻欢阁里竟然遇见了厉未惜,要不是厉未惜无意间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夜琉璃,裴慕云也无法一眼就将厉未惜认了出来,毕竟他们二人已近十载没有见过面了。 “她变化真大。”裴慕云不禁感慨,随即又自嘲地笑道:“这么多年未见,也难怪她变化大。我的变化也不小,不然她怎会识不得?!” 确实如此,岁月如梭啊!想当年他们分别的时候厉未惜不过才七、八岁,裴慕云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如今,厉未惜早已不似当年的懵懂女童,裴慕云也不再似那莽撞少年。 “鲜衣怒马少年时,烈焰繁花耀青春。犹记总角可人怜,而今已为他人妻。”裴慕云望着窗外漫天的繁星,忍不住轻吟道。 思绪也不禁回到了十年前······ 裴府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裴老爷将裴夫人与其公子安置在最前头的马车内。裴府管家指挥着府中的壮丁正来来回回从裴府往辆马车上装着行李物件。 安置好裴夫人与其子后,裴老爷将一大袋银子与卖身契一并递给管家。 “你现在就将这袋银子分给府中的家丁及丫鬟,让他们自寻出路去。” 裴府管家楞了一下,还是接过银子。 当最后一个箱子即将搬上马车,裴府管家匆匆前来复命。 “老爷,您何故将下人们都遣散了?难道您、夫人和少爷都不回来了?” 裴老爷微微一笑,“月曦国距璃国路途遥远,我们此番前去暂不知何时回来,还是先安排妥当为好。”他又取出一袋银子递给管家,“这些银子你拿着,好生回家养老。” “那老奴在家候着,您要是回来老奴还来伺候。”裴府管家老泪纵横很是不舍。 裴老爷宽慰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掏出锁头,“咔嚓”一声锁上了裴府的大门。 裴慕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回头担忧地问裴夫人:“娘,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裴夫人温柔地轻拍他的手,道:“你外公身体抱恙,这次前去探望他老人家怕是要多呆些时日,固你爹才有此安排。”裴夫人轻捏了下裴慕云的鼻尖,“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见见你这位素未谋面的外公吗!” 裴慕云显得有些失落,嘀咕着:“可是我还未曾跟惜儿告别呢!” “傻孩子,你可以给惜儿写信啊!”裴夫人提醒道。 “慕哥哥!”甜美又略带稚气的女童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裴氏母子的对话。这声音的主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威风凛凛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 裴慕云在马车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骨碌从马车上坐起来。他伸手掀开马车的门帘,探出脑袋。 “惜儿,我在这儿。”裴慕云挥着手朝女童声音的来处呼喊,裴老爷也闻声回头。 来者正是忠义侯及其女儿厉未惜。 “厉兄,你不是进宫去了吗?”裴老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听闻来的是忠义侯,马车上的裴夫人欲下马车施礼。 “弟妹无需见外。”忠义侯阻止了裴夫人后,转脸对着裴老爷,道:“我刚回府便听管家说贤弟府上的下人来过,说你有要事今日要离京,这才匆匆赶来。” “惜儿也来啦!”裴老爷宠溺地摸了摸厉未惜的头。 忠义侯笑道:“管家与我禀报之时惜儿也在,这丫头,一听说你们要走非缠着我带她一起来给你们送行。” “惜儿,快到梅姨这儿来。”裴夫人向来是最为疼爱厉未惜的,较之自己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慕云一把拦下裴夫人,“娘,您就别跟我抢惜儿了!我们就快走了,让我和惜儿单独说会儿话。” 说着话,裴慕云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厉未惜拉到一边,并不理会在场的大人们的窃笑。 “惜儿,能在走之前再见你一面,真好!”裴慕云对于厉未惜的突然出现很是开心。 可面对这个对她向来爱护有加的小哥哥要走,厉未惜心里即难过又不舍,“慕哥哥,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外公病了,这次去探望他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裴慕云被厉未惜的情绪感染了,面对这次的分离心里也很是低落。 厉未惜忽闪着大眼,追问道:“很久是多久?”年幼的她对于“很久”没什么概念。 其实,裴慕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面对厉未惜的追问他灵机一动,道:“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了。” “只怕你认不得我了?”厉未惜显得很是担忧“听我爹爹说人的容貌是会随着年龄而变化的。” “不会的!”裴慕云安慰道:“只要你一直戴着夜琉璃,我也一直戴着月玲珑,这样就不怕彼此不认得了。” “嗯。”厉未惜乖巧的点着头。 望着厉未惜天真无邪的大眼,裴慕云叹了口气,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口吻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走之后,谁来保护你。毕竟你爹常年征战在外,鲜少回京。你继母要是欺负你了,谁来为你出头。”裴慕云到底年长厉未惜几岁,想的问题也比厉未惜要实际。 “慕哥哥,你还不知道!”厉未惜稚嫩的脸上满是骄傲,“我爹爹此番回京乃是奉旨召回,皇上念我爹爹忠心为国,且屡立战功,准许我爹爹常驻京城,以后都不用亲自带兵出征啦!” 太好了!裴慕云也打从心底里替厉未惜开心。但也隐隐有些失落,以后由她爹保护她,自己的离开似乎显得无足轻重。 “慕哥哥,你怎么了?”面对裴慕云的突然沉默,厉未惜显得很是莫名。 “我······” “慕儿,我们该启程了。”裴老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裴慕云望着厉未惜依依不舍地道:“惜儿,我要走了。” “慕哥哥,这个给你。”厉未惜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将手中之物塞给裴慕云。 裴慕云摊开手掌一看,是一个材质考究,做工却很粗糙的荷包。荷包的两面歪歪扭扭地绣着“慕”字和“惜”字,他知道这前后两面上的字代表着他们两个人。 “这是我前阵子跟绣娘学做的,这是我第一次做,所以做得不太好。本来想说等以后做个漂亮点的再送给你。没想到,你突然要走了,我这才将这个荷包当作个念想,送给你。” “谢谢你,惜儿。”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厉未惜,裴慕云很是感动。他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放进前襟,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第50章 回府 在裴老爷一再催促下,裴慕云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车夫长鞭一扬,马儿便迈开蹄子,马车缓缓前行起来。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年幼的厉未惜才确切地感受到她的慕哥哥即将离她而去的这一事实。她忍不住在马车后大喊:“慕哥哥,到了那里可别忘了我,记得给我写信。” “惜儿,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始终将头探出马车回望厉未惜的裴慕云脱口而出。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厉未惜的身影也逐渐模糊,渐渐消失。至此,裴慕云慢慢才将头缩回马车,可他的手却摸着心口的荷包不曾放下。 裴慕云将思绪拉回,伸手从怀里取出荷包。那个他十年来从未离身的荷包,那个早已泛黄褪色的荷包,那个当年厉未惜亲手绣制的荷包。那句“惜儿,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裴慕云从未忘记。如今物是人非他也不曾责怪过厉未惜,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当年他们举家离开月曦国,在即将到达璃国时突遇一伙歹徒。致使裴慕云双亲当场毙命,要不是一位云游僧人,只怕他也早已成了孤魂野鬼。那僧人将他带到山上的庙宇中,收他为徒,教他武功,养育他成人。这些年裴慕云从不敢在师父面前提及报仇之事,只因每每提起总会被师父训诫一番,并罚他抄写经书。可裴慕云心中从来没一刻忘记过杀父弑母的仇恨,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厉未惜。 前些年裴慕云的师父驾鹤西游,他料理了师父的身后事,便下山踏上了复仇之路。他经多方打探才得以寻得当年的匪首,匪首为求活命将他所知道的全盘托出。当年匪首袭击裴慕云全家,并非为财而是受雇于人,雇他们的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将裴氏夫妻及其幼子尽数除之。其余一干人等也不许留下一个活口。至此,裴慕云方才得知事情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虽这些歹徒的下场可想而知,可他们背后指使之人的身份及其真正目的匪首并不知晓,只知道对方有个不起眼的特征。即便得知这一点,裴慕云也是一筹莫展。 从那时起,裴慕云四海为家。一边做着赏金猎人,一边四处打探消息。只是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连大致样貌和年龄都不知道的人,谈何容易。 最近,裴慕云才再次得到消息说卢家兄弟似乎知道些内情,他这才辗转又回到了月曦国,几番周折才与卢家兄弟攀上了些交情。即便如此,他也未曾踏入京城。其一,城外不易暴露自己,也不易于他人跟踪。其二,他是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前去寻厉未惜。 当初,裴慕云得知厉未惜前些年变痴呆了就想第一时间将她带在身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因他身背血海深仇,若将厉未惜带在身边只会让她受到伤害。与其这样,不如让她暂且待在忠义侯府,至少性命无忧。 现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它硬生生地扯断了他与厉未惜之间的红线。不过,裴慕云并不打算放弃。且看今夜厉未惜与那赵卿承的关系并非爱侣美眷,举手投足间很是生疏。在裴慕云看来,他们二人没有新婚燕尔该有的浓情蜜意,连最起码的相敬如宾似乎都没做到。这让他很是不解!还有,厉未惜的痴呆病为何突然就好转了?这也是他心中的一大疑问。 此刻,裴慕云满脑子都是厉未惜的一颦一笑。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荷包再次放回怀里。 “大仇未报,何以儿女情长!”他提醒着自己。 裴慕云收拾心情,筹划着明日卢府之行。 眼下,颜王府内灯火通明,将王府内外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究其原因,很简单他们的王爷与王妃又“开战”了! 半个时辰前,赵卿承抱着厉未惜回颜王府。王府管家福伯似早有准备,已带着几个下人在门内候着了。 刚到颜王府侧门口,赵卿承就冷不丁地听到怀里的人儿道:“放我下来。” 赵卿承并不理会,起脚正待跨入,怀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放我下来。” 一旁的福伯顿觉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他偷偷将目光瞟向赵卿承。 果不其然,赵卿承正阴沉着脸。他垂目看了厉未惜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朝福伯,道:“差人去宰相府把叶希之叫来。” “是。”这里即将成为没有硝烟的战场,福伯那里还敢久候,领命就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可怜那些还在一旁侍候的下人们,各个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伺候不周会被波及。 赵卿承右脚跨入,左脚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我说了,放我下来。”厉未惜双手死命的拽着门框,倔强地望着赵卿承,“我自己可以。” 赵卿承不明白,这一路不都是他抱着走回来的。厉未惜何以在这个时候非要下来自行走路,要知道她的脚现在连站立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走路了。且从侧门到她那屋可有好长一段路,她实在没必要逞一时之能。 赵卿承见厉未惜如此坚持,让他心里莫名的一阵窝火,他赌气似的放开了双手。 赵卿承的突然放手险些摔着厉未惜,好在她反应及时这才站稳了身子,这也使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受伤脚裸的疼痛。 厉未惜并没有为此责怪赵卿承。其实她这么拽着门框,赵卿承若是硬走她自然是无力招架的,毕竟女子与男子在力量上的悬殊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赵卿承的态度不太友好,可他毕竟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愿,这让厉未惜很是感激。 其实,厉未惜之所以非要下来自己走,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这回来的一路上厉未惜想了很多,之前她口口声声说要与赵卿承合作,也一再表示自己可以成为他的助力。而今夜发生之事只能说明她不过是依附于赵卿承的累赘,这是厉未惜不愿意见到的。 即便赵卿承没有这么说,也没有这么表示过,甚至还向她致歉。可厉未惜心里却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因为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她的无能。 所以厉未惜不愿意再接受赵卿承的帮助,哪怕只是这么点小事。她知道赵卿承是一番好意,可她的自尊心承受不起。 第51章 争执 厉未惜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过是个协议王妃,不可能永远依靠赵卿承。后面的路还很长,我要让自己变强大,才能面对强大的敌人。” “很疼?”赵卿承对于自己方才的鲁莽行为有些后悔。 厉未惜收拾心情,淡淡地道:“无碍。” 厉未惜就这么跛着脚缓慢地移动,赵卿承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两人这一路又是相对无言,好不容易挨到了房门前,厉未惜推开房门却踌躇不前。对于一只脚受伤的她而言,门前的跨栏似乎把她难住了。 赵卿承看出厉未惜的难处,体贴的伸手将她托起,不给她再次抗议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将厉未惜抱至床边,才松开了手。 赵卿承安置好厉未惜,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他转身坐到桌边,“来人,上茶。” “今夜总总厉未惜在此谢过王爷了,望王爷早些回房歇息。”厉未惜下了逐客令,她虽脸上不显,但话语中满含着不乐意。 对于今夜赵卿承所做的一切,厉未惜是心存感激的。可眼下赵卿承的举动又让她难掩心中的不满,毕竟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 赵卿承接过丫鬟送来茶,用茶盖轻撇茶盏上漂浮的茶叶,“等叶希之来了,确认你的脚无大碍,本王就走。” 见厉未惜不再多言,赵卿承也乐得清静,他悠闲的喝着茶,让吩咐下人送来了点心。当然,这些点心是拿来给厉未惜吃的,他一般情况下没有夜食的习惯。 厉未惜坐在床边,轻轻脱下那只受伤的脚上的鞋,隔着袜子用手查看着脚裸受伤的情况。毕竟,厉未惜带着武术队做替身的那段日子让她学会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仔细查看后,她发现自己不过是脱臼了,没什么大问题,接上也就好了,这个她自己就能解决。 “王爷,你回房歇息!”厉未惜笃定地说:“我的脚没什么大碍,,我自己就能治好,无需劳烦叶公子。” 厉未惜先前之所以没有反驳赵卿承的话,是因为她还未及查看自己脚裸的伤势,无法轻易下结论。眼下,她已再三查看,对自己脚裸的伤势已然了然于胸,十分确信,自然就有了话语权。 “原来,她半天不啃声是在查看自己的伤势,并非接受了本王的安排。”赵卿承心想。 赵卿承原以为厉未惜脱鞋不停地在脚裸处揉捏是因为疼痛,看来是他想错了。难道厉未惜就这么不愿意采纳他的建议,赵卿承心中暗暗不爽。说出口的话也冲了些,“你是学过医呢?还是做过郎中?”赵卿承讽刺道。 厉未惜自然听出了赵卿承话语中的不屑,她不以为意地道:“我即非做过郎中,也未曾学过医。”随即,话锋一转又道:“敢问王爷,你们习武之人对自己所受之伤可知轻重缓急?对些轻微的小伤又是否懂得如何医治?” “可你不是习武之人。”厉未惜的言下之意,赵卿承岂会不知,他断然否定了厉未惜。 “何以见得?”厉未惜半眯着眼,按耐着心子问。 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直视着厉未惜,“若真如你所言的这般,今夜在后巷何以连那两个武功如此不济的下三滥也应付不了。” 赵卿承此言一出,正戳中厉未惜的痛处。她再也无法淡然处之,心平气和的与之交谈。 厉未惜负气地道:“的确,连两个下三滥无法应付的我让王爷失望了!”可与其说她气赵卿承的直言不讳,倒不如说她气自己的力不从心,软弱无能。 “但是,我们现在谈论的是我是否有判断自己伤势的能力,并非武功的高强。”厉未惜丝毫不让,“若我所举之例让王爷本末倒置,那是我的错。” 赵卿承冷哼一声,“你既没学过医,又没做过郎中,甚至连武功都不算会的女子,何以让本王信服。”赵卿承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她好,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厉未惜怎会不明白赵卿承的一番心意,只是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何况这伤的确是她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何必劳师动众。 “我在异世也是习过武的,只是现在这身子要比异世的身子柔弱些,这才无法施展。但是并不妨碍我对自己伤势轻重的认知及自行救治的能力。”厉未惜苦口婆心,晓之以理。“你若不信,大可自己过来查看。” “协议期间,本王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避免一切伤害,也包括你自己。此事,你说了不算;本王说了也不算;只有叶希之说了才算。”赵卿承见厉未惜始终寸步不让,一意孤行,气不打一处来,他只能出此下策。 赵卿承是有多质疑她的能力,以至于她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赵卿承依旧坚持己见非要等叶希之前来为她诊断。 厉未惜之所以不让叶希之来为她诊断,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脱臼了。而一再催促赵卿承离开,便是想等他走后她可以将脱臼之处复位。毕竟查看伤势隔着袜子也能探知一二,但要想将脱臼之处复位必须脱袜赤足。而赵卿承是男子,出于礼数厉未惜实在不便在其面前裸露玉足。 可眼下赵卿承的态度着实让厉未惜心气难平。她取出丝帕叠成条状咬于齿间,又将玉足上的袜子褪下,双眼目露愤恨地直视的赵卿承,双手却由上往下顺拉至患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脱臼之处复位。 只听“咔”的一声,厉未惜已然处理妥当。她将目光从赵卿承身上收回,再次查看自己的脚裸,虽比之前她的脚更肿了,但厉未惜知道她接对了。她又下地试了试,脚裸已经可以灵便的转动,只是走路时有些许不适及疼痛外似问题不大。想来这次脱臼对韧带及跟腱的伤害不大,她这才又做回床沿,将袜鞋一并穿戴妥当。 “看来近些日子不能剧烈运动,可以的话路也该少走些的好。”厉未惜看着已无大碍的脚裸,低语着。 一旁的坐着的赵卿承早已被厉未惜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一切,她居然自行将脚裸复位了,而期间她连哼都没哼一下。 其实赵卿承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厉未惜的脚伤并不严重,只是他怕有个万一所以才坚持要让叶希之来诊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安心。 赵卿承吃惊的并不是厉未惜自己将脚裸复位,而是她居然梦对自己那么狠!要说厉未惜是他所见过对自己最狠的官家小姐,一点也不为过。 厉未惜究竟在那个太祖皇后笔下近乎完美的异世经历了什么,才致使她成为如今这样。赵卿承望着眼前的厉未惜,心中竟然泛起了一阵心痛。目光久久无法从厉未惜身上移开,内心深处的波澜更是久久无法平复。 第52章 花园中相遇 “伤哪儿啦?”叶希之随福伯匆匆而至,他用目光扫视着厉未惜。可见之处未有外伤,从面容来看除了面色有些白,额头及脸颊有些许汗水,也不似中毒。 “我没事。” 厉未惜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赵卿承心中的怒火。方才她自行将患处复位时明明疼得直冒冷汗,脸色发白。即便是她咬着丝帕,赵卿承似也能听见她齿间由于紧咬丝帕所发出得“咯咯”声。放眼望去,厉未惜的脚裸明明比之先前更为肿大了。即使是小伤,万一处理不当日后成了跛子可怎么办!哪有女子这般不注意自己形象的!赵卿承气就气在厉未惜这种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的态度。 “送叶公子回府。”赵卿承抛下这句话,甩袖而去。 福伯不敢有违赵卿承的命令,又怕真送叶希之回府后赵卿承又会怪罪他不懂得应变。进退两难的福伯索性站在原地,让叶希之自行决定去留。 叶希之更是一脸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赵卿承这么对待! 今晚赵卿承将他撇下离开寻欢阁让他独自面对哭泣不止的柳如梦,他又是解释又是哄骗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柳如梦安抚妥当离开寻欢阁。回到府中已近半夜,叶希之刚将自己收拾完毕躺到床上没多久,就又被赵卿承府上的人唤走,说是“王妃受伤了”。他问起厉未惜的伤势,来着只道“王妃是被王爷抱回王府的,怕是伤得不轻”,闻言叶希之便急急坐上软轿赶来王府,就连衣衫也是在软轿中穿戴整齐的。谁曾想,他这才刚到,都没来得及诊断,赵卿承居然又要差人将他送回。 叶希之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朝着赵卿承的背影叫骂道:“赵卿承,你有病!” 赵卿承连头也不回的走了,倒是厉未惜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叶希之解释了一番。 叶希之无奈地长叹一声,“我既然来了,你的伤不妨让我瞧一瞧。” 对叶希之,厉未惜似并没有什么顾忌,她褪下受伤的那只脚上的袜子,让叶希之为其诊断。 叶希之问诊后,又交代了厉未惜与福伯几句正准备离开,却被厉未惜唤住。原来厉未惜想让叶希之也春桃看看,叶希之倒也爽快一口就答应了。好在春桃也无大碍,厉未惜让福伯送走叶希之后,自己则在春桃房里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 福伯送走叶希之便直接来到了书房复命,“王爷,我已派人送叶公子回府。” “嗯。”赵卿承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嘴里却道:“希之走前可有说什么?” “叶公子让老奴找了些冰块让王妃敷着,还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方说是十二个时辰后让王妃服用,十多天后便可恢复如初。”福伯知道赵卿承表面上负气离开,可心里还是惦记着王妃的伤势。 “你去歇着!” “是。”福伯依言退下。 福伯离开后,赵卿承才合上书。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最后推门离开了书房。 离开春桃房间后,厉未惜由于脚伤,不得已跛着脚走路,生怕让受伤的脚裸再次受力,固走得很慢。 大半夜独自一人走在这偌大的王府,多少还是有些渗人的。好在明月当空,又有虫鸣声作伴,偶有微风吹过反倒让厉未惜觉得甚是舒服。她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享受着明月、虫鸣、微风和宁静。 “嗖,嗖,嗖。”阵阵熟悉的声音传入厉未惜的耳膜,也打断了她此刻的心情。 厉未惜循声而至,午夜的花园中居然有人在练剑!这“嗖嗖”声便是风撞击剑身所发出来的。在异世她也时常舞剑给那里的双亲听,所以这声音她尤为熟悉。 厉未惜不用看也知道此人是谁,午夜敢在颜王府耍剑的除却赵卿承还会有谁!不过,赵卿承的剑法实在是出神入化。利剑在他手中像活了一般,时而化作吐信的银蛇,时而化作尘埃无影;时而如流水行云,时而又如惊雷闪电。看的厉未惜目瞪口呆,如痴如醉,将先前两人的不愉快也忘得一干二净。 赵卿承对于那个为他引路的黑衣人实难释怀,此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目的?这一个个的疑问困扰的他无法安然入睡,这才来花园练剑。 一套剑法练完,赵卿承提剑收功。 “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来花园做甚?”早在厉未惜踏入花园赵卿承便已知晓,更何况她如此明目张胆地看他练剑。 “闻声而至,却见王爷的剑法如此变幻莫测,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才驻足不前。”厉未惜据实相告。 “更深露重,我送你回房。”赵卿承似乎也没将之前的事儿放在心上,他伸手欲去搀扶厉未惜。 这次厉未惜没有拒绝赵卿承的好意,欣然的接受了。她发现有了赵卿承的搀扶,即便跛着脚路也好走了不少。 “侯府的事,谢谢你。”今日从侯府回来后一直没有碰到赵卿承,后又因遇袭之事,厉未惜始终没寻着机会向他道谢。 赵卿承定睛看着她,她突然提起侯府的事情并向他道谢让赵卿承很是意外,他忍不住沉声道:”就这样?“赵卿承不符合他一贯作风,竟然逗她。 谁知厉未惜很认真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直视他,”这个给你,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赵卿承狐疑地看着她,伸手接过,接着月光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我厉未惜,今欠赵卿承一个人情,愿为他做一件事作为回报,立此为据。(注:赵卿承所要求之事需在厉未惜自愿且能力范围之内,还因符合律法、人伦、道义。)落款人:厉未惜。” 赵卿承嘴角抽动,直接把这张字据撕了,她以为自己跟她一样不成!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本王不需要。“ 厉未惜也不在意,“这次算我欠你的。”她坚持,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随你的便。” 第53章 又起争执 赵卿承这明显的不爽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厉未惜只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一旦她这个协议王妃的期限到了也方便抽身。 好一会儿的沉默过后,赵卿承突然开口:“寻欢阁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赵卿承生硬的口气似命令一般,让厉未惜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呛声,道:“许你们男子去寻花问柳,容不得我们女子去喝茶听曲儿?”厉未惜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但见赵卿承并未否认,便知被自己说中了。 “想喝茶听曲儿就去茶楼,寻欢阁不是什么好地方。”赵卿承的话似提醒也似警告。 “王爷既知寻欢阁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何当初还要开设!”就赵卿承这态度,厉未惜岂肯买账。 赵卿承似也怒了,“本王做事无需与你交代。” “那我去什么地方也无需王爷挂心。”厉未惜甩来赵卿承的手,瘸着腿独自走去。 什么该去的不该去的,男子可以的女子也一样可以。在异世的成长让她明白男子不是女子的天,也没什么事是男子可以而女子不可以的。虽然这个世界依旧存在着重男轻女,但赵卿承可是对异世有些了解,甚至太祖皇后也来至异世,他也与常人无异的说法才是她的爆点。 望着厉未惜离去的背影,赵卿承深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每与她斗嘴自己总是败下阵来,明明被她气得不行,他却愿意妥协。 看着身旁追来的赵卿承,厉未惜也有所反思。毕竟他不可能做到异世男子一般,自己纠结于此实在是没有必要。 “我在异世待久了,男尊女卑的思想我没有。”厉未惜简单明了的告诉赵卿承。 “本王不过是不想再发生今夜同类事,毕竟不是每次本王都能及时赶到。”他看着走路吃力的厉未惜再次伸手去搀扶。 厉未惜喜欢这样的开诚布公,不用彼此猜忌。各自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态度,这样很好。 “今夜是个意外,绝不会有下次。”她这不是给赵卿承的承诺,是对自己的要求。她不能再让身边的人涉险,更不能让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白白丢了性命,毕竟侯府那么多条枉死的人命还等着她去报仇。 “为何去那寻欢阁?”赵卿承依旧不解厉未惜去寻欢阁的目的,但他也不认为厉未惜会没事出于好奇,女扮男装去逛窑子。 “为了那场官司。”厉未惜更是不解,赵卿承何以明知故问,“我若不前去探得实情,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何以帮柳姑娘解决此事,你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赵卿承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经厉未惜这么一提,他才想起。倒不是他健忘,只因涉及到柳如梦的事情,他都会条件反射地屏蔽。 “查探可还顺利?”赵卿承没想到厉未惜言出必行,且动作那么快。想来也是,短短三天时间她要想拖也不成。不过,厉未惜能想到乔装改扮先混进寻欢阁了解实情已实属不易,光这一点就让赵卿承觉得不容小觑。 “嗯,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在厉未惜看来都不算难。 “不过······”厉未惜思量着,“明儿个我还得去些地儿,有些事儿还得去印证下,寻欢阁也得再去一次。” “明儿个你哪儿也不许去,那些事儿本王差人帮你去办。”赵卿承不认为厉未惜拖着这条瘸腿能走多少地方,即便是都去了,也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回府。万一不幸又遇到个儿泼皮无赖,反而让他劳心劳力。 “多谢王爷。”厉未惜从腰际拿出几张纸,递给了赵卿承,“王爷让人按这个地址去,我所要了解的疑问也皆在这上面。”这是她原先写的行动计划,及心中的疑惑。 赵卿承接过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目视着近在咫尺的房门,厉未惜抬头望向赵卿承,毫无征兆地问道:“王爷,你可曾想过要那娶柳姑娘?” 赵卿承皱眉,“何以让你会有此一问?”他不知道厉未惜何以会突然提起柳如梦。 从赵卿承的反应中,厉未惜大致能猜测到一二。她心中暗叹,再次拾步而起,“王爷若有心,即便不能马上迎娶柳小姐,也应将你我的关系与柳小姐解释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反之,王爷更应该尽快与柳小姐说清楚。毕竟女子的青春也就这短短数载,莫让柳小姐一腔柔情空对恨,耽误了她。” 厉未惜这么做倒不是她想霸占王妃之位,而是另有原因。寻欢阁之行她对柳如梦有了新的认识,此女子表面上看似柔弱可欺,实则很有些手段,且还有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她实在不想因为赵卿承而与其树敌,毕竟关于当年之事还有待她去调查,根本无暇分身去应付柳如梦。 同为女子,厉未惜又觉得柳如梦是值得同情的,不管是柳如梦的身世,还是柳如梦对赵卿承的感情,都是。就因为厉未惜觉得柳如梦可怜,这才没把在寻欢阁的听闻告知赵卿承。她不想让柳如梦如今的行径破坏赵卿承对儿时青梅竹马的美好回忆,夜不想让柳如梦难堪。 “我到了。”未惜不需要听赵卿承的回答,毕竟这是他与柳如梦之间的事情,与她这个旁人无关。 所以,她不给赵卿承说话的机会,又道:“王爷,多谢你送我回房。你也回去歇息!”说完,厉未惜头也不回的直接跛着脚推门而入。 赵卿承望着紧闭的房门,转身对着黑夜,自语:“本王自认今儿个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厉未惜一觉醒来春桃已经候在一边等着伺候她梳洗。她惊讶的发现春桃对昨夜遇袭之事竟无半点印象。厉未惜觉得春桃不记得也手,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由于脚伤的关系,厉未惜今儿个的早膳是在自己房间用的。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将早膳的残羹收拾妥当后,春桃兴致勃勃地问,手里还捧着两套男装。 “王爷呢?”厉未惜答非所问。 “听府里的下人说王爷一大早就出府了。”春桃不明白这跟王爷有何关系。 厉未惜看了眼春桃手里捧着的男装,道:“今儿个我们哪儿也不去。” “哦!”春桃略显失望的应下了。 望着正待离开的春桃,厉未惜又道:“去王爷的书房将那些律法典籍取来。” “小姐,春桃字识得少,不知道那些是您要的。”春桃略显为难,“而且,进府第一天福伯就告诫过我不能随意进出王爷的书房。” “算了,我自己去。”厉未惜起身,她在春桃的搀扶下朝书房走去。 第54章 太后召见厉夫人 皇宫中,御花园内刘公公正陪着太后赏花。 太后望着满园的姹紫嫣红,但见有一个枝头上却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禁感慨道:“春意盎然嫩绿出,夏至醉闻百花香,秋雨落得满地残,冬雪散尽含新苞。” “刘德,你看这御花园中的盛开的花儿怎样?” “回太后的话,很是娇艳,却不及太后的万分之一。”刘德奉承道。 太后摇了摇头,“正开得盛的应该是皇上后宫的那几位小主子,哀家早已是迟暮之色。” 刘德不敢轻易回话,他正在心中消化太后话里的含义。 太后伸手托起那支上的花骨朵,“只可惜······”太后话锋一转,“刘德,皇上登基多久了?” 刘德哈着腰,回道:“回太后,已三年有余。” “嗯。”太后又道:“那后宫嫔妃又有几人?” 刘德细数给太后听,“容妃,秀常在及舒答应,一共三人。” “后宫如此单薄,难怪至今未诞下皇子。”太后叹息道:“叫哀家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这次刘德是听明白了太后的弦外之音,“太后无需担忧,皇上不过是一心朝政。过些日子,奴才为您挑些个样貌、才学、家世都出众的女子为皇上充盈后宫便是了。” “唉,哀家也想!”太后烦恼着,“充实后宫自是容易,可这后宫的女子一多,自然要有人来主持大局。哀家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了半天,原来太后是想为皇上找个皇后啊!刘德如梦初醒,“这也不难,若后宫的这几位主子太后不满意,正好借这次充盈后宫的机会从中挑选。”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那奴才这就去打点。” “不急。”太后唤住了刘德,“选秀就免了。哀家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招了来便是。不过,此事哀家还得先去和皇上商量商量。” 此时,有一个小太监来报说忠义侯府差人来有要事相告。 太后闻言面露厌恶,道:“又是来要银子的?!” 刘德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太后道:“不如让这奴才把话说完,看看这厉夫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后思量一下,点了点头,在凉亭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 “那人都说了什么?”刘德替太后问。 “回刘公公,那妇人说‘侯府大小姐的病好了’。” “哐!” 小太监话音刚落,太后手中的茶盏也随之掉落到地上,吓得小太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 太后太震惊了!那么多年了,她没少让太医去给厉未惜瞧病,太医们看完后皆是摇头,表示治愈无望。今日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好了。 “那人有说是如何治好的?”太后颤抖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妇人没说。” 太后挥了挥手,小太监迫不及待地退了下去。 “刘德,你说那丫头是否还记得当年之事?”太后心虚地询问刘德。 “回太后,这事儿不好说。厉夫人差来的妇人也没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况且侯府大小姐不是已经嫁去了颜王府,厉夫人又如何知道侯府大小姐的病是否好转。” 听了刘德的话,太后稍作安慰,“嗯,你说得对。事情还未了解清楚,哀家切不可自乱阵脚。” “不如先寻位太医去颜王府给瞧瞧。”刘德建言。 太后细细思量片刻,摆了摆手,道:“不妥。” 如今她那侄女已是赵卿承的王妃,在这个时候她若真宣个太医去给厉未惜瞧病,只怕会引起赵卿承的怀疑。要是因此让赵卿承有更多猜想或联想,且又一一去查证实在对她有所不利。她绝不做这样的傻事! “去,宣厉夫人进宫。”这厉夫人既派人传话,自是有心告知其中原委。现今,最为简单也最省事儿的办法就直接唤厉夫人前来问话便可知晓。 厉夫人在府中接到传召,便知自己下的饵让太后这条大鱼咬钩了。她在心里暗自得意,她就知道此事定不简单!否则她这才将消息递进宫去,太后这就宣旨让她进宫。这其中定有内情,她得小心应付才是。 “娘,我也要跟你进宫。”厉未怜从来就没去过皇宫,小时候每每被允许进宫的总是厉未惜,她很是嫉妒。 厉夫人皱着眉道:“你去干什么!太后宣娘进宫是有要事相谈。”厉夫人之所以不带厉未怜是怕她不懂规矩,要是一不小心丢了命,她可就这一个女儿!“你就在家待着,娘很快就回来了。”边说边向停在府外的轿子上走,临走还不忘吩咐道:“若老太君问起,就说我被御史夫人邀去喝茶赏花了。” 殊不知道厉夫人前脚刚踏出侯府,后脚老太君便已知晓她入宫去见太后了。自从厉未惜上次回门之后,老太君早就派人暗中监视厉夫人的一举一动了,半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老太君的眼睛。 至于入宫,厉夫人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着轿子向皇宫而去。 福寿宫中,太后正襟危坐,她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厉夫人。说实话,太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哥哥的这位继室。至于她以前为何会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厉夫人心生厌恶,实在是因为这厉夫人自己的原因。 当年侯爷出事,厉夫人就变着法子向宫里的太后要钱。虽然厉夫人的目的从未达成过,但厉夫人却依旧隔三差五的差人或捎话,或请求召见,弄得太后对她不胜其烦,自然对她的印象好不到哪里去。 与太后一样,厉夫人也是初次得见太后真容。她虽不敢直视太后,却也瞥见了太后的容貌。话说按年纪算,太后应该虚长她几岁。可这看上去,不论是皮肤,妆容还是衣着打扮明显要比她年轻许多。厉夫人不由得有些嫉妒太后! 这女人啊!若是嫁得人上人真是非比一般,她突然不想将厉未怜嫁给叶希之了。她思忖着要是能将厉未怜嫁入皇宫,嫁给皇上那才一等一的良配,到时即便是厉未惜这个王妃也要看她们的脸色。厉夫人对自己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越想越欢心。 第55章 心照不宣 “见了太后为何还不下跪?”刘德冷着脸。 厉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妾身叩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 “谢太后。”厉夫人静立在堂中,等待太后接下来的问话。 太后似没有心情与厉夫人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哀家问你,你差人送来的消息可是真?” 厉夫人也没想到太后连起码的客套话都懒得与她说,直奔主题。她略一愣神,才道:“回禀太后,此事千真万确!” “哦噢,”太后抬眼,凌厉的眼光射向厉夫人,“那人如今已然嫁入颜王府,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难道是你在王府安插了眼线不成?!” “太后明鉴!”厉夫人差点又跪了下来,“在颜王府安插眼线这种事儿,妾身哪儿敢!”她回避着太后的目光,“不过是那日王妃回门,妾身这才瞧出端倪。” 厉夫人将厉未惜回门之事皆数告知太后,不过将她自己克扣厉未惜嫁妆及厉未怜的那段插曲给隐瞒了下来。毕竟这种自揭其短,有损她颜面的事情让厉夫人如何说得出口。 听完厉夫人的叙述,太后心里咯噔一下。按厉夫人的说法,厉未惜不但痴呆症全好了,且与同龄女子无异。 要知道厉未惜的病症可是连这皇城之中最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怎可能瞬间痊愈。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人为厉未惜寻得偏方令其治愈,那厉未惜的心智也应停留在当年。绝无可能将些年的空窗期填补。 太后思前想后,只觉唯一的可能,也是唯一的解释就是厉未惜从来都是装得!一想到这里她更是心惊肉跳。可让太后感到更为棘手的是,既然一开始就是装的,那如今嫁入颜王府后会不会与赵卿承联手对付她。如此看来她将厉未惜指给赵卿承真是一大败笔!太后越想越觉得后怕,心情也越发的沉重。 厉夫人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但见太后半天没有言语,她在内心打起鼓来。厉夫人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太后,只见端坐在上面的太后面色苍白,紧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竟有一些些颤抖。 “那日她还说了什么?”太后强压心绪,追问。 “回太后的话,其实那日王妃也没说什么,不过······”厉夫人想了想,道:“倒是听下人说王妃在老太君那屋待了许久。” “老太君!”太后心道,难道连她母亲也牵扯其中?“王妃与老太君说了些什么?”她强装镇定的问。 “那妾身就不知晓了。”暗暗观察着太后的反应,“王妃与老太君说话那会儿是关着门的,而且王妃的贴身侍婢就守在门外。” “嗯,哀家知道了。”今天在厉夫人这里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太后要静下心来好好捋捋。她佯装不适地捂着额头,道:“哀家累了。” 明显的,太后这是要逐客令了。刘德跟随太后多年,打从太后刚进宫就伺候到现在,自然是看的明白。 “老奴这就扶您进去歇息。”刘德搀扶太后起身。 但厉夫人也不傻,她抢先一步跪在太后跟前。 “禀太后,妾身不敢阻挠太后休息。”厉夫人怎肯空手而归,“实在是有事相求。” 太后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厉夫人,“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太后心道。 “说!何事求哀家。” “太后,惜儿已嫁入王府,而怜儿如今也至碧玉年华。求太后也能给她许个好人家,让妾身日后也好有个依托。”今日有幸入宫面见太后,厉夫人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太后倒是不意外厉夫人会有这个念头,毕竟厉未惜从小到大都压自己女儿一头,如今又嫁入颜王府。厉夫人若不眼热,那是绝无可能的。 “你放心,怜儿与惜儿皆是哀家大哥的血脉,哀家又怎会厚此薄彼。”她要不要帮这个忙,这就要看厉夫人日后的表现了。 太后随口打发道:“不过,此事不可一蹴而就。你且回去,容哀家好好物色物色。”说完,太后便在刘德的搀扶下朝内室走去。 “多谢太后。恭送太后。” 太后什么意思厉夫人自然明白,出宫的一路上厉夫人就在算计着如何能第一时间获得厉未惜的消息。 太后的心绪并未因厉夫人的离开而得以平复,反而越加得烦躁不安起来。 “你安插在王府的人呢?何以这么大的事儿都未曾上报?”太后质问道。 太后言语中的怒气刘德岂会听不出来,他连忙跪下。 “回太后,那厮前天喝醉了失足落入河中淹死了。” 太后皱眉,“淹死了?!确定是他自己落入河中?”会不会是赵卿承发现了此人的身份将其灭口,她怀疑。 刘德自然明白太后话中的意思,“老奴已亲自调查确认过,是他自己酒醉后不慎溺亡,并非王爷的人下的手。” “起来!”太后的气这才有所缓解,“快些安排新人填补上。” “老奴已经在办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怕很难再送进颜王府。”这事儿也让刘德颇为头疼。 “你加紧了,再难也给哀家把人送进去。”不留双眼睛在颜王府,她实在是不能安心。 “是,老奴一定加紧办。”嘴上虽这么应下了太后,可刘德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现在的颜王府已今非昔比,真要这么安插个亲信着实有些困难。 烦心事儿真是一桩接一桩,太后来回踱着步,心乱如麻。 “你说,这厉未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老奴这就去把那颜王妃召进宫来让您问话。” “不行!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太后倒不是对厉未惜有什么顾忌,她忌惮的是赵卿承。 “那要不老奴去请老太君进宫?侯府这些年还不是都靠着您,且以后的日子也需仰仗于您。再者说,老太君毕竟是您的亲娘,您有什么想知道的,老太君必定知无不言。”刘德再次给太后出主意。 太后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娘亲可不似一般妇人。”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母亲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太后却从未得到过老太君的一丝疼爱,也从未享受过老太君一次的软言细语。老太君给予她最多的便是严厉的教育和冰冷的脸庞。即便是现在她贵为太后,且整个侯府如今都要仰仗于她,老太君对她的态度却从未曾有所改变,一如既往。 第56章 准备 老太君之所以会如此对待太后倒不是因为老太君重男轻女,而是老太君家规甚严,膝下子女皆一视同仁。而对她如今贵为太后,老太君心里是欣喜的,也是引以为傲的。只是表面上却一如既往,这一点太后也是心知肚明的。 想当年老侯爷英年早逝,留下他们孤儿寡妇。老太君硬是咬着牙,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成人。虽说老侯爷的爵位世袭给了长子,可侯爷那时毕竟还年幼,朝中的达官显贵没少在暗地里算计他们侯府。可都被老太君一一化解,且不留痕迹。并辅助三个子女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 由此可见,老太君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处事圆滑。这些都不由得让太后对她这位母亲敬畏三分。 “老奴以为即便是老太君目光如炬能洞悉一二,可这厉夫人即是背着她老人家前来,太后大可不必在意。”刘德眼珠一转,又道:“倘若,此刻太后若无其事的将老太君接来宫中,母女俩闲话家常时无意中提及颜王妃之事,恐怕老太君也不会隐瞒,更不会有所猜疑。” “你以为这厉夫人今日进宫能瞒得住老太君?!”太后摇着头,似已拿定了主意,“哀家现在真正该做的是等待。等过些日子厉夫人进宫的事儿淡忘些,哀家再寻个理由亲自去侯府拜见她老人家,兴许还有可能从她嘴里探得一二。”太后知道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特别是面对老太君,她要先沉住气。 “可太后您不是急于探得颜王妃的底吗?”刘德不解,刚才还迫不及待的太后,为何此刻又从容不迫了。 太后笑而不答,反道:“摆驾御书房!哀家要去与皇上商量充盈后宫之事。” 厉未惜一天都埋头于赵卿承书房内的法典之中,午膳及晚膳也都在此将就着吃了两个白面馒头。 “小姐,都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房去歇息!”春桃看着厉未惜今儿个一天连坐儿都没挪过,甚至于就连姿势都好似不曾换过,心疼得很。“看不完的留着明儿个再看也不迟,不是还有一天才过堂嘛,小姐可别累坏了身子。” “无碍,我还不累。”厉未惜忙着翻看书页。 春桃无奈地轻叹,“那我去给你做些宵夜。” “不用,你先下去歇息!”厉未惜抬头看着渐有睡意的春桃,“我这里不用伺候了。”她不舍得胖春桃陪她这么耗着。 “可是······” 厉未惜知道春桃想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她。“你放心去,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跟王爷谈。” “那春桃就先行退下了。”听厉未惜这么一说,春桃才安下心来。不过,她临走前坏笑着,“省得王爷来了嫌春桃碍事!”说完她就偷笑着离开了书房。 厉未惜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秉灯夜读······ 当初她在异世之所以选择学习法律,是想着有朝一日回去后能用自己学习、掌握到的知识帮助她爹爹在律法上进行改革。虽那时她不过十二、三岁却常听她父亲在家提及“以法强国,依法治国”的这个理念,侯爷虽为武将,却私底下常年致力于律法的研究。侯爷也曾多次向皇上进言,可惜却遭到群臣的反对,固最终没能被皇上采纳得以实行。 而当厉未惜来到这个在她眼里近乎完美的异世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侯爷当时所谓的“以法强国,依法治国”得理念。此刻她翻看着月曦国的律法典籍,更是打从心底敬佩侯爷的前瞻性远虑。 但是,厉未惜同时也明白为何侯爷当年的改革无法成行。 “爹爹,您有些太急进了,也将事儿看简单了。”厉未惜自语。 不是所有人都与侯爷一般大公无私,心系天下百姓。权贵重臣之间的利益错综复杂,且不是轻易能放得下的。 厉未惜轻叹道:“只可惜我乃女儿之身,恐难继承爹爹的遗志。”她第一次对自己是女子而感到有些懊恼。 “我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她自嘲地笑了。 侯爷之所以给她取名叫“未惜”,其含义是“不可惜”的意思,即是生了女儿都不可惜。由此可见,侯爷对厉未惜的疼爱及看重。 “既然爹爹都不曾因为我是女子而觉得失望,我又何以妄自菲薄。” 在异世,男子可以做到的,女子一样也可以做到。更何况,除了力量上,厉未惜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厉未惜在心底暗暗下着决心,若有朝一日她将当年之事调查清楚,定然全力以赴完成侯爷终极一生的梦想。 想到这儿,不由得让厉未惜又思及赵卿承。毕竟不管是探究当年之事,还是完成侯爷的遗志,都离不开赵卿承的协助。 当然,倘若赵卿承能重登帝位是再好不过的了!厉未惜被自己脑中闪现的念头吃了一惊。但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妥,毕竟这皇位本来就是他的,只是不知道赵卿承本人是怎么想的。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赵卿承,可别到时候成了剃头挑子她一头热。 拉回思绪,厉未惜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律法典籍深一口气,继续埋头苦读。比起方才所想,眼下这场官司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赵卿承今日也是忙了一天,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王府。当他缓步走到书房门外,意外的发现书房内居然亮着烛火。 赵卿承推门而入,映入眼前的是案头堆积如山的书籍,以及正埋首其中酣睡着厉未惜。 赵卿承走近轻唤了几声却未见反应,他无奈地摇摇头,举步向书房内侧的卧房走去。走了一半,赵卿承叹了口气又退了回来,他伸手将厉未惜轻轻抱起,朝书房外走去。 这是赵卿承第二次抱她了,可他却是第一次发现她是如此的娇小轻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怀中厉未惜的睡脸平静而温和,不似平日里的清冷,也不似面对他时的据理力争。 赵卿承已经尽可能地放慢步子,可怀中的可人儿还是扭动着身子醒了。 厉未惜睡眼惺忪,沙哑着嗓子问:“你回来啦?” 赵卿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朦胧的月色下,赵卿承忽然觉得这样乖乖待在他怀里的厉未惜是如此的妩媚动人,他竟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厉未惜感受到赵卿承的气息距离她极近,她一抬头看见的是他刚毅的下巴,心知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 厉未惜没有少女的娇羞,没有激烈的反抗,她淡淡的开口:“现在什么时辰了?”厉未惜撑着他的宽厚的肩膀顺势从他怀里下来。 “亥时已过。”赵卿承对于她的反应也没有坚持,若无其事地扶她站稳。 不过,她还是放柔了声调,“今儿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不用送我了。”才走了两步,厉未惜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明儿个再找你详谈,还有案台上的那些书你先别收,那些律法我才整理了一半,明儿还要弄。”说完她便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赵卿承站着没动,直到目送她的倩影进了屋子,才移步回书房。 回到书房后,那堆书尤为扎眼,赵卿承很是好奇厉未惜究竟在整理些什么。他走过去不过随意的瞟了一眼,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书堆中有一叠纸特别醒目,娟秀的字写得密密麻麻,而让赵卿承驻步的是里面的内容。只见,那上面写着现今律法中的漏洞及不足,并注明了如何修改与完善。不仅如此,还详细记录了如何开展、推行的办法。 厉未惜真的把赵卿承惊到了!他知道在异世走过一遭的厉未惜会比现世的女子见识和眼界开阔不少,可也不至于懂这些,更不会如此精通,毕竟来自异世的太祖皇后就不善此道。 当然,赵卿承并不知道,之所以太祖皇后与厉未惜在这方面的知识面有区别是因为一个在现代学的是音乐,而另一个则学的是法律。 他的这位协议王妃身上不知还有什么能耐?赵卿承突然很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留她在身边兴许还会有别的惊喜。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有些事情他恐怕要重新考虑了······ 第57章 书房中深谈 厉未惜一夜好眠,一大清早就起床连早膳也没用就急着去厨房。春桃还以为自家小姐今儿突然心血来潮想自己下厨,谁知厉未惜不过是在厨房拿了些木炭和麦秆就出来了。 春桃一脸不解地问:“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做笔。”正在院子里捣鼓木炭和麦秆的厉未惜头也没抬。 一想起昨天在书房堪比练字的笔记,厉未惜就觉得手疼。她虽为古人,但在异世生活学习的日子较之这儿似更长久些,自然对于毛笔的熟练度与运用度也要差些。如今想要她用毛笔把字写得又快又好看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些律法的书籍她还没看完,也就是说她还要继续做记录,写笔记,这让厉未惜着实有些吃累。 于是,为了事半功倍,也为了她的手,厉未惜决定自己动手制作笔。要说在这里制作个水笔或是圆珠笔怕是不行的,可要说做个铅笔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府的笔要是不好用,我这去‘朵云轩’买些来便是,小姐何必劳烦自己受累动手做呢!”春桃依旧疑惑。 厉未惜抬头朝春桃神秘地一笑,露出难有的俏皮,道:“我要做的笔,别说‘朵云轩’就连这月曦国只怕也是没有的。” 春桃还来不及回话,身后就响起另一个声音。 “哦!那本王倒要见识一下。” 赵卿承想着厉未惜昨日的话,知道她今日必定到他的书房查阅、记录有关刑法的书籍资料。一下朝便命人在自己得书房又添置了一套案台和椅子,这样一来既不耽搁他做事,二来也方便厉未惜的使用。 他来就是想只会厉未惜一声,让她去试试合不合用,顺便把他案头上的东西移走。本来这样的事情差个下人来也就是了,可赵卿承却想亲自前来告知,这一点他自己也不明白。 赵卿承的突然出现,多少让厉未惜有些意外,“王爷!”她的确今日与赵卿承有约,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来寻她。 “其他事稍后再说。让本王先见识一下你所做得世间绝无仅有的笔!”赵卿承对她大言不惭所说的笔来了兴趣。 既然如此,厉未惜不再多言,埋头苦干起来。要说这笔做起来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把木炭磨细塞入空心的麦秆中,露出作为笔尖的长短,再用棉线沿着笔尖上端有麦秆的地方一直绕到顶端,最后系紧就完成了。 厉未惜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工夫就做了十多支,也就前几支由于初次尝试不熟练做得慢些。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又唤春桃去打些水来,自己则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小盒,小心翼翼的收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赵卿承伸手拿起一支在手中端详,“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他噗之以鼻。 他的反应在厉未惜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反驳,在春桃取来的清水中洗净了手,抬头道:“王爷,昨日我让你帮忙查的事,如何?” 原想着让厉未惜随他去书房谈话,可看来厉未惜打算在此展开话题,这让赵卿承有些难办。 若直言让厉未惜去书房看看为她置办的案台和靠椅是否合意,可这样的话赵卿承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他轻咳一声,“此事容后再说,你先把书房案台上的书收拾下,本王无法办公。” 厉未惜不明白这样的事情让下人来知会一声便是了,赵卿承又何必亲自跑来?“我这就随你去。”她吩咐春桃把这里收拾一下,自己则把那盒笔拿上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朝书房走去······ 厉未惜一进书房就看见原来案台的对面又添置了一张雕刻精美的案台,且上面的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聪明的她立时会意,抬头望向已坐在案几旁的赵卿承。没想到他却故意避开厉未惜的目光,低头去喝丫鬟端来的茶。 他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是害羞了?!厉未惜有些拿捏不准。 “王爷,麻烦替我谢谢福伯,就说他挑的案台我很喜欢,让他费心了。” “嗯。”赵卿承含糊应下。 赵卿承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厉未惜则开始忙活着挪书。她虽脚裸有伤,动作却很快,没一会儿就挪得差不多了。 一旁保持沉默的赵卿承居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对月曦国的律法意见不少啊!” 厉未惜边整理书边应着话,头也没抬“王爷,我想你误会了!那不是意见,而是建议。”她不用想也知道他看过她的笔记。 “建议?!”赵卿承挑眉。 “嗯,只有在健全的法制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会繁荣昌盛。不是吗?”厉未惜反问一句。 赵卿承没有马上接话,他深深地看着厉未惜。赵卿承很想知道一个从小在此长大,又在异世生活过,且身上背负着许多疑惑的女子;不关心自己现下的处境和往后的日子,反而关心起月曦国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半饷才又开口:“就凭你?”赵卿承不认为一个小女子会有何作为。 “我当然不行,”厉未惜拿起最后几本书移步到自己的案台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与赵卿承对视,“但是,你可以!” 赵卿承对她的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上扬起,难道她以为凭本王一己之力就能改变整个国家。对厉未惜的话多少有些失望,他转言道:“你就这么肯定本王会看?” “我只能肯定你会‘看到’,不能肯定你会看。”厉未惜故意加重了‘看到’和‘看’二字的声调,以区分两者之间的差别。 “如此说来,你这是有心要给本王看的?” “是否有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你看了,且还对上面所述之内容颇为认同。” 赵卿承挑眉,道“何以见得?” “不是吗?”厉未惜反问。 说实在的,最初翻阅月曦国的律法典籍只不过是为了打赢寻欢阁的官司。至于将其中的那些不合理的律法及修订内容写下来,则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完成侯爷的遗愿。 之所以写完后将其留在书房,是因为厉未惜还未全部整理完全,但更主要是原因则是为了试探赵卿承。厉未惜很想确定赵卿承对于这个国家,乃至这个皇位的寄予究竟有多少! 第59章 密室 为避开太后所有的眼线,赵卿承正在外庄内的密室之中。这处密室除了他和暗卫四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就连叶希之都不知道。 赵卿承之所以不告知叶希之并非对其不信任,而是怕连累叶希之。倘若当年之事被他查实,赵卿承必定有所行动。事成则罢,若不成,不仅与他关系甚笃的叶希之会受牵连,甚至可能连太师府的人都问责。这实在不是赵卿承所乐见的。 “追魂去若水国有些日子了,可有消息回报?”赵卿承正襟危坐在堂上问向半跪在他面前的三人。 “暂时还没有。”夺命回复道。 “嗯。”赵卿承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怒自威。 “主子,柳如梦之事······”断肠欲言又止,只因她见堂上的赵卿承脸色微变。 赵卿承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丝厌恶,他挥挥手:“此事你不用管,明日之后就让她离开寻欢阁。至于去处自有叶公子会安排。”他不想再让柳如梦留在寻欢阁了,有她在只怕日后会徒增事端。 “是。”断肠领命。 “无心,本王让你查的事儿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已查实确是此人。属下已照主子的话解决了。” “可有留下破绽?” “没有。宫里的派来的人也当是他喝醉酒失足落水后淹死的。” “很好。”赵卿承对此事很是满意。“你们回去吩咐下去,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的‘眼睛’踏进颜王府,特别是宫里的。”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遵命。” 颜王府有宫里的眼线一事,赵卿承本就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这个眼线能在王府存活是因为赵卿承想让其活着。这样赵卿承才可以借由此人之口将自己的日常传进宫里,让宫里的某人宽心。 而如今此人的死也只是因为赵卿承不想让他活着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厉未惜的存在让此人成了障碍。赵卿承想让宫里的那位知道的想必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让那位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才能让其自乱阵脚,赵卿承才有机会抓到她的把柄。 “夺命,你去查查那夜为本王引路的黑衣人是什么来路。”这也是赵卿承一直关切的事儿。毕竟,这么突然冒出一个“好心人”实在无法让他释怀;且此人的武功未必在他之下,如此一人真要是与他处于敌对之势,也着实麻烦。 “遵命。” 赵卿承起身,“无心留下,你们二人都退下!” “是。” 夺命与断肠领命离开,密室里就只剩下赵卿承与无心二人。赵卿承故意支开他们,他有话要单独和无心说。 赵卿承起身,来到无心跟前。“从现在开始你就只有一个任务,”赵卿承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保护你家‘小姐’。”他有意在“小姐”一词上加重了语调。 半跪在地的无心闻言一阵错愕,他吃惊地抬头望向赵卿承。 “本王打从一开始收留你就知道你是以前侯爷身边的人。” 除却无心一等一的身手不说,他的身份也是赵卿承留下他的原因。毕竟对于已故的侯爷,赵卿承多少是有些愧疚的。虽说君臣之间,侯爷救他护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可当年之事不是一句应该的所能包括的。 “主子,既然您都知道,那当年为何还要收留属下?”无心实在好奇,难道赵卿承就不怕他乘机报复。毕竟当年他的恩人——忠义侯是因为赵卿承才亡故的。 “你习得一身好武艺,本王求才若渴,自然要将你留下。”赵卿承据实回答。 “难道,主子就不怕属下······”无心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赵卿承轻笑出声,“本王相信你会因为侯爷的死怪罪本王,但本王也相信你不会因此而加害本王。” 赵卿承的话深深地将打入无心的内心,也令他彻底折服。当年无心会加入赵卿承的暗卫就是为了伺机报复,虽然侯爷不是赵卿承所杀,但却因赵卿承而死。刚开始他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后来则是他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究其原因,是无心跟随赵卿承时间久了,他发现此事并非他想象的那般简单。侯爷的死似乎另有玄机,赵卿承也是个受害者。且这些年赵卿承不遗余力地探寻真相让他打心里视赵卿承为新的主子。 在无心的眼里不论赵卿承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还是侯爷及侯府上下十几条人命,他都愿意追随其身后。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寻得真正的仇人,为侯爷及侯府众亡魂报仇雪恨。 更何况如今赵卿承又迎娶了无心唯一视作小姐的厉未惜做王妃,那他就更没有理由背叛赵卿承,也绝不会加害赵卿承。 无心目露感激地双手握拳,道:“多谢主子的信任!属下定不会辜负主子,有辱使命。”他是真心诚意的把赵卿承当作主子。 赵卿承欣慰地点头,“下去!” “是。”无心默默地退去。 赵卿承独自一人仍旧留在密室中,手里拿着厉未惜修订的律法草案。是的,他将它们带到了密室。一则是为了避免放在王府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则是赵卿承打算亲自将其装订成册,以便日后得空时方便阅览。 望着手中已装订成册的手抄上娟秀的小楷,赵卿承不自觉地想起了字迹的主人。短短数日,厉未惜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记。她时而睿智聪慧,时而温柔体贴,时而牙尖嘴利,时而又冷漠寡情,使得赵卿承忍不住想关注她。 思及白日里厉未惜说的话,赵卿承不由得嘴角上扬。“她是在探本王的底,还是在怂恿本王起兵?”赵卿承自语。 如此看来,切不可小觑这厉未惜!或许,明日开堂问审他该亲自去看看。看厉未惜沉着冷静地面对对手,又伶牙俐齿绝不退让,且不留余地的加以反驳,也是一种享受。至于自己的出现是不是会让人有所联想,赵卿承倒并不担心,他在心中早已备下一万个理由可将众人的联想打消。 刚好明日去听审之时顺便将柳如梦打发走,让叶希之自己寻个地方安置她。 昨日受厉未惜之托要来了寻欢阁相关事者的口供,他虽未亲自出马,但被他暗地里差去的人拿回来的口供赵卿承倒也略有过目;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立马就大致猜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他虽觉钱远航不齿,但柳如梦的行径更让赵卿承厌恶;这就是他急于让柳如梦搬离寻欢阁的理由。 当初念及儿时的点点滴滴,更是看在叶希之的面子上他才好意出手将柳如梦暂时安置在寻欢阁。眼下看来他的这份好意有点多余,且这个,“暂时”也有些过长了,所以他必须尽快将此事解决。赵卿承隐隐觉得以柳如梦的性格脾气再将她留在寻欢阁,日后必定会成为祸害。 赵卿承已将厉未惜修订的律法草案装订成册,他打开一个暗格放了进去,这才缓步离开密室。 第60章 府尹衙门 昨夜厉未惜很早就睡了,今儿个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她回到房里稍作装扮。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厉未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俨然一副俊俏书生的模样,很是满意。 “春桃,东西可都带齐?” “都带齐了。”春桃似对自己这身书童的装扮不甚满意,“小姐,我们何必穿成这样?上次咱们去县衙不就是平日里的装扮!”毕竟上次女扮男装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回忆。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厉未惜假意威胁道:“你若真不想穿就待在府上,我自行前往。” “那怎么行!”春桃急道:“我穿着还不行嘛!”她委屈地憋着小嘴。 厉未惜浅笑着摇了摇头,“那走!” “嗯。” 厉未惜如约来到寻欢阁,她对习妈妈与柳如梦稍作一番指示后便一同前往衙门。却没想到这一路上赶着去衙门凑热闹的人还不少,这倒让厉未惜颇感意外。当她们到达时衙门口已已围满了众多看官,厉未惜一行人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公堂。 公堂内气氛威严肃穆,衙役们手持杀威仗,目不斜视地直立在公堂两侧;一抬头,公堂匾额上的“明镜高悬”便映入眼帘;匾额的正下方陈柏原端坐其中,他的左手边坐着负责记录的师爷;而他的右侧则站着叶希之,脸上依旧挂着妖媚的笑容,与之周遭相比尤为格格不入。她们几人向陈府尹简单施礼后,厉未惜一圈看下来似乎独缺钱远卓及其所带的状师。她打算先发制人,“大人······” “本官未问,休要开口。”陈府尹将厉未惜的话堵了回去。 厉未惜看来还真是在等钱远卓来了方才升堂,她闭口不要退至一旁。 众人又等了些时辰钱远卓才带着他的状师姗姗来迟;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有丝毫愧疚,抬脚跨入公堂之时依旧大摇大摆,一副目中无人的之状。 厉未惜早已见识钱远卓的这幅做派,且对他的为人处事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她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钱远卓身后的那位徐不饶的状师身上。 这徐不饶绝对颠覆了厉未惜对状师这一职业形象的想象!本来昨日从赵卿承口中了解到的徐不饶已让她无半点好感;但她想着那徐不饶再不济也是个文人,身上或多或少总有些文人墨客的气质;可眼前之人绿豆眼、大蒜鼻、肥肠嘴;看着就是肥头大耳,五短的身材;加之浑圆的肚子,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一副奸商的面相。更是让厉未惜对其人大打折扣! “叶公子也来了。”看来在钱远卓眼里叶希之还是有些分量的。 “钱兄莫要见怪。”叶希之安抚道:“在下不过是闲来无事,凑个热闹罢了。” 钱远卓点点头,不以为意。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本官就升堂啦?!”陈府尹嘴里这么说,眼神却在向钱远卓请示。 见钱远卓点头首肯,陈府尹清了清嗓子,“升堂!” 闻言,公堂两旁的衙役用杀威仗敲击着地面,嘴里齐声低喊着:“威······武······” 只见陈府尹眉头皱起,手持惊堂木在案台上用力一敲,“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原来,当事人除却习妈妈与柳如梦及其侍婢小翠之外的其余三人均未下跪行礼。鉴于钱远卓的身份陈知府不敢让其下跪,自然就忍下了;徐不饶有举人的功名也可免于跪拜之礼;唯独这身份不明不白依旧直挺挺站在堂上的厉未惜,陈府尹很是不满。 厉未惜丝毫不为所动,她直指钱远卓,道:“敢问大人,他为何不跪?” 陈府尹还未来得及开口,钱远卓已抢答道:“哼!我乃当朝一品——枢密使的公子,怎可给一个从四品的官员下跪。” 钱远卓的话让陈府尹很是尴尬,“钱公子,下官现在是从三品。” “都一样!反正都没我爹的官职大。” “是是是。”钱远卓一点也没有顾及陈府尹的面子,陈府尹虽内心不爽,可也拿他无可奈何。 若让她行双膝着地的跪拜大礼,只怕这陈府尹是受不起的。厉未惜无视两人的对话,冷冷地道:“我且知我朝律有云:身有官职或功名者见官可免去跪拜之礼,并未提及哪家高官的子嗣也可免去。”她回头上下打量着钱远卓,“这钱公子一没官职二没功名,为何他可免去?” 陈府尹被厉未惜问得无言以对,“这······” 厉未惜的话似乎戳中了钱远卓的痛楚,气得他直跳脚。 徐不饶按耐住正欲发飙的钱远卓,开口道:“我们乃原告。”说着话将状纸递给陈府尹。 “对对对,他们是原告。”陈府尹连忙附和,伸手接过状纸。 厉未惜本无心与其掰扯这些无用的,可话都说成这般,她岂可让其得理,冷笑道:“大人都未曾询问,怎知他们就一定是原告?” “这······”陈府尹再一次被问懵了,半天才道:“本官这正待要问。”他拿起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小人徐不饶,乃钱公子的状师。” 众人都在等钱远卓回话,而他杵在那儿,双手覆背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似没有开口的打算。 “钱公子到你了。”陈府尹好意提醒。 “废话!你不识得小爷吗?!” 陈府尹被钱远卓的话呛得气胸,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徐不饶拉拉钱远卓的衣袖,“钱公子不必介怀,陈府尹不过是走个过场,形式而已。” “对对对!走个过场,过场。”陈府尹向徐不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哦噢。”钱远卓了然地点点头,目中无人地道:“小爷钱远卓,当朝枢密使钱迟瑞的独子。” 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一个欺软怕硬的无能昏官,!厉未惜将这一幕深深看在眼里。 “民妇习妈妈,寻欢阁的老鸨。” “民女柳如梦,寻欢阁的宿客。” “你不是寻欢阁的姑娘吗?何时又成了宿客了?”陈府尹疑惑道。 “回大人的话,民女从未卖身于寻欢阁。不过是习妈妈心善见民女孤苦无依便收留了民女,民女念及习妈妈的好便时不时地在寻欢阁献艺为习妈妈招揽生意。”柳如梦轻声细语道明原由。 “原来如此。”陈府尹了然的点了点头。“你又是何人?”陈府尹指着厉未惜。 “在下周童,代寻欢阁众人诉状。”厉未惜直言。 “那······” “大人且慢!” 陈府尹的话被徐不饶打断了,他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为何打断本官。” 第101章 一道圣旨 次日上午,福寿宫的刘德再次来到颜王府。他此次到访并非是太后又想召见厉未惜,而是受皇上之意前来传达圣旨的。 颜王一早进宫上朝还未回府,管家福伯便急着将厉未惜请了出来,毕竟王爷不在,自然是要王妃出面主持大局。 “刘公公,王爷上早朝还未回府,您看······?”她才踏入前厅,便向刘德道明。 “颜王妃且宽心,这道圣旨乃是下给您的。” 就在厉未惜还一脸狐疑之时,刘德正色道:“颜王妃——厉未惜,接旨。” 闻言,厉未惜随即便屈膝而跪。 这皇上何以突然给她下了道圣旨?难道······ 厉未惜心中猜测这道圣旨极有可能是太后又心出了什么幺蛾子,毕竟她昨日在太后寝宫才被多次试探,今日便接到圣旨。 只听,刘德清了清嗓子,朗声念着:“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皇室古训有云,凡娶其貌者可后宫三千;若娶其智者只得一人。夙闻颜王妃身患痴呆之症,致使朝野上下以至天下百姓对其乃颜王之唯一妻妾颇有微词,为证此种说法乃以讹传的,实属无稽之谈。特此,在下月十五在京城第一书院——聚贤书院举办一场才艺比试,届时,望颜王妃能向世人展示其乃德才兼备,胸怀倾世之才也。钦此!” 果不其然,厉未惜心中冷笑,她这姑母倒是会算计! 她虽这般想,面上却不显,依旧规规矩矩双手朝上,接过圣旨,“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苦刘公公了,还烦劳您跑这一趟。”在厉未惜与刘德客套的同时,管家福伯早已将赏银递给了他。 刘德毫不客气地收下赏银,嘴里却满是埋怨,“王妃,瞧您!总与老奴这般见外。”脸上的笑容早已将他出卖。 厉未惜对刘德的这幅德行,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笑道,“不过是请您喝杯茶而已,无须介怀。”转而又皱起眉头,佯装不解,“只是······这皇上下的圣旨,怎会是刘公公您前来传达?” “这不是太后有话转达给您,老奴这才讨来了这份差事。” “姑母有何嘱咐?” “太后说,‘此事想必会让您受些委屈,望您莫要责怪她这个做姑母的,毕竟皇恩在上,她也有力所不及之时’。” 厉未惜在心中又对她的这位当太后的姑母更为不屑了几分,心想:“她还当真应了那句俗话:既要做婊子,又想立牌坊。”虽说这话是糙了些,但却着实是话糙理不糙,在厉未惜看来应景得很呢! 刘德自认已极为留心地观察着厉未惜的反应,但却实难从她那阴晴难定的表情中猜测其心中所想。 她收起自己的心思,转言道:“刘公公,且让姑母宽心。我又岂是这般不明事理这人,此事如何怪得了姑母。” “颜王妃果真深明大义,我就心说您绝不会错怪太后的。”刘德献媚,继而又叹了口气,“王妃有所不知,朝中对太后将您许给王爷非议颇多,都说太后夺了他的皇位不说,还将自己身患痴呆的侄女硬塞给了王爷做王妃,一时间议论纷纷,皆为王爷鸣不平。” 他瞧着厉未惜的脸色,又道:“这皇上迫于朝廷众臣的压力,也是心疼太后,这才有意下旨让颜王再娶一位侧妃进门。太后自然是不肯的,她就怕这侧妃一旦进门便会委屈了您;好在,太后的一再坚持与劝说下,皇上这才有所妥协,这才下了这道圣旨,说是举办一场才艺大赛。太后心想,倘若王妃您能一枝独秀,技压众才女,这便应了皇室古训,也就再没旁人敢再提及让颜王纳侧妃的事儿了。” 这刘德的口才当真是好,竟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旁人。 她没心思听他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想着快些打发走刘德,好静下心来细细思量着太后心下究竟是有何算计。 “让姑母为我的事儿受委屈了!”厉未惜顺势而言,极显乖巧体贴,“刘公公,还烦请您替我传话给姑母,就说惜儿愿意一试,如此也可堵悠悠众口,也不至于让姑母如此为难。” “老奴一定将王妃的话带到。”说着话,刘德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只不过,天底下的男子怎可能个个都如太祖皇帝一般的从一而终。与其让自己的夫君在外找那些个燕燕莺莺,倒不如让他多纳几位妾室;如此一来至少可将其留在府中,以免他流连于外面的风花雪月。王妃,您说呢? 刘德的这一番弦外之音,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这不是明摆着提醒她比试当日切不要拔得头筹,好让赵卿承有机会再纳侧妃。这说来道去,这场比试与其说是为厉未惜而设,倒不如说是为了给赵卿承纳侧妃,以便往颜王府送人。 太后当真是好计谋啊!明里暗里都不吃亏,且从表面上去,这里里外外的好人竟都让她当去了。 “这可是姑母的意思?”厉未惜明知故问,她想从刘德口中得到确认。 刘德是什么人?!他在宫中混迹多年,能有如今的地位自然是懂得什么事该点到即止,怎会这般轻易就范。 “哟,您瞧这时辰也不早了,老奴还要回宫向皇上及太后复命,也不便久留。” 厉未惜见状,心中明了。她既不追问,也不挽留。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公公,以免耽误了您办差。” “王妃言重了。老奴告辞。” 厉未惜向前两步,“刘公公,恕我不远送,你且慢走。”她回头对管家福伯,道:“你去替我送送刘公公。” 刘德拦下了管家福伯,“王妃,这颜王府老奴也来过几回,也算是驾轻就熟,这出府的道自然不会认错,就不劳烦福伯相送了。” 他进颜王府时有意大张旗鼓地暗示柳如梦,此刻他便是要去会那柳如梦,又岂可让管家相随。 管家福伯看向厉未惜,待她点头后,便让刘德自行离开。 “王妃,可要派个人盯着他?”管家福伯对刘德执意不要他相送一事仍旧耿耿于怀。 “随他去,就这一会儿工夫料他也翻不出个天,稍后我自会安排人去盯着他。” 眼下她没有闲心管刘德,她还有更为要紧的事儿需要去办。 “福伯,你速速派人去宫门外候着,一旦王爷出宫,就让他赶紧回王府,就说我有要是相商。” 方才刘德宣旨之时福伯也一直在场,自知厉未惜的用意,也知其中利害关系,自然不敢怠慢,随即领命退了下去。 厉未惜独自一人站在前院,仰望着天空,自语:“此次比试对于我而言许没有太多的所谓,倒是对赵卿承来说却是颇为棘手。” 第102章 御书房的谈话 什么?! 赵卿承惊讶于他的皇弟——赵衍承,现如今的月曦国皇帝方才的一席话。 今日一下早朝,他便被皇上留住,一同前往御书房议事。原以为只是寻常的公事,谁曾想皇上竟告诉他,下了道圣旨让厉未惜与其他月曦国有才学的女子进行一场比试,若是她失利,皇上便有机会再为他指位侧妃。且他们说话期间,这道圣旨只怕已在送往颜王府的路上了。 “皇兄,届时你只管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娶进颜王府便成了,虽说做不了正妃,但至少也能许她个侧妃,如此有名有份的也可让她常伴你左右。”赵衍承将其中的好处尽数告知赵卿承。 望着眼前一脸真诚的赵衍承,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赵衍承见他半晌也未吐露半句,只道是赵卿承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有些受宠若惊,这才一时无以言表。 “此事朕也不敢居功,一切都是太后的主意。”他有意缓解赵卿承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当日将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许配给你也是先皇在世时便已定下的婚约,即便是后来忠义侯府的那位嫡出大小姐得了痴呆之症,太后也不便违背先皇的遗旨;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此事对你是有所亏欠的,这才与朕商量,想借着这场比试再为你纳房侧妃,也可让你在情感上寻得真正的知音。” 倘若此事是皇上自己的意思,他当真会信此乃出自赵衍承的一番好意,毕竟他这个皇弟的性子他是了解的。赵衍承自小便性情纯良,心无城府又单纯易欺;对他更是敬重有加,即便是如今当了皇帝对他的态度也几乎始终如一,未曾有过改变。唯一的缺点便是赵衍承耳根子又极软,对其母后所言基本是言听计从。他也相信赵衍承是当真以为太后所做的这一切并无半点私心,皆是为他所想。不然也不会这般侃侃而谈,要知道他这个皇弟但凡有一点心虚或者扯谎便会口吃不止,直至说实话方才可恢复如常。 可就眼下赵卿承听来,这事儿皆是太后的主意,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这话说得倒好听,为他再寻个侧妃,她这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摆着是想借机在颜王府内放置眼线,居然还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自打上次清理了当初他故意让太后安置在颜王府的眼线之后,她的人便再无机会接近颜王府分毫;以至于如今太后借着厉未惜的这个由头试图故技重施罢了。 赵卿承看透了太后的心思,自然心中不爽,“哦,是吗?那多谢太后的美意。”赵卿承挑眉,语带深意。 “皇兄,瞧你说的!一家人怎可说两家话。”赵衍承果真单纯,并未听出赵卿承的话里有话,反倒以为他是说的客气话。 赵卿承一笑置之,不想与之争辩什么,也不想将事儿说破。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母子俩,他的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相反,极有可能让赵衍承觉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甚者会以为太后如今放下身段有心示好,可他却纠结着不可善罢甘休,那又何必呢! “皇兄可有心仪的女子?”赵衍承很是好奇,如他皇兄这般清心寡欲又冷若冰霜的男子,要怎样的女子才入得了他的眼,得以让将他这块万年冰山化如柔水温泉。 心仪的女子吗?赵卿承在心中重复着他的话,脑中却不经意地闪现出一个女子的倩影。 她双眸清澈,眉宇之间尽显清冷;她伶牙俐齿,满脸的倔强;她没有倾国的容貌,却能让他过目难忘。 这算是心仪吗?赵卿承扪心自问,却又立即在心中否定这个想法。对于她,他自认多半是欣赏及好奇,仅此而已。 “皇兄?”见他愣神半天,赵衍承轻唤。 他回神,突然向赵衍承施礼,“皇上,若无其他事情,微臣想先行告退。” 赵卿承一想到她,他便急于回颜王府,他想知道当她收到这道圣旨之后会作何反应,当然他也需与她商议,应对这场比试的对策。 “既然如此,那皇兄就先行告退!” 赵衍承却以为他这般心急火燎的是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自己心仪的女子,自然也不强留。 赵卿承这才急冲冲地退了出来,直奔宫门外。他在宫门外便碰到了被厉未惜差来传话的小厮,他闻讯之后也不多言,马不停蹄地赶回颜王府。 他这一路上急吼吼地赶回颜王府,还未见到厉未惜的面,就被在前厅久候的叶希之逮住了,且死活缠着他不放。 赵卿承对他视若无睹,转身向管家福伯询问,“王妃呢?” “许是在房中。刘公公走后,王妃久等王爷未归便独自回房了。” 管家福伯瞧着赵卿承面色有异,不知是被叶希之烦扰的,还以为有何不妥,连忙道:“老奴这就去请王妃前来。” “不用。”他摆摆手,示意福伯退下。 他身后的叶希之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卿承,三日的时限已到,你可有何法子没有?” 赵卿承烦极,随口便道:“今日这第三日还未成过完,你明日再来。”人却直往后院走。 “明日?!明日可就是第四日了,我们说好是三日的啊!”叶希之跟在他屁股后面直转。 赵卿承被其纠缠得实在没办法,叹了口气,打消了去厉未惜那屋的念头,比试之事只能稍后再寻她商议。 当下需先将眼前的叶希之打发走才是上策,他折返将其带去了书房,再作打算。 这短短走往书房的这一路,叶希之的嘴也没闲着,嘚嘚将他这几日在御医院的遭遇也说了个遍。 好不容易进了书房,他还在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 “卿承,你是不知道,我今儿个可是好不容易才寻了个借口没去御医院,在自己府中干等了一上午也未见你派人来传话,这才登门造访,岂料你这一上朝居然花了一个上午的时辰。” 此时,颜王府上的丫鬟敲门而入,端上了两杯茶,又退了回去。 叶希之拿起茶盏也不怕烫,就喝了起来;当然,他吹了几口气,喝得极慢,貌似也怕被烫。 赵卿承见着他这般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可讲完了?可否轮到我讲了?”叶希之猛点着头,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拿着盏盖,这嘴是吹一口,喝一口,样子甚是好笑。 赵卿承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这几日他所想的法子尽数说了出来。 “眼下,我能想到的就这几种法子,你自己挑!” 闻言,叶希之放下茶盏,即摇头,又摆手的,连连道不好。 “你这些个法子皆是缓兵之计,只可治标,它治不了本,又有何用!” 赵卿承双手一摊,也束手无策,“这是我这几日能想到的最为合理,也最为妥当的法子。你要觉得不行,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不行!你若不帮忙,此事当真就死路一条了!不如,你现在再想想,再想想。” 赵卿承这才看明白,今儿个他要不想出一个让叶希之满意地法子,只怕他会赖在颜王府不走了! 他长叹一口,只得与叶希之在书房中再寻旁的法子······ 第103章 东窗事发 叶柔芝——月曦国宰相叶向儒的孙女儿,也禁卫统领叶望之及颜王的死党叶希之的小妹。 她自小便古灵精怪,深受祖父叶向儒的偏爱,两位兄长对她也是疼爱有加,更助长了她的刁蛮与任性。好在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了祖父及两位兄长的为人处世,使得她的性子也如他们一般嫉恶如仇,是非分明,才不至于欺善怕恶,为害一方。 眼下,她正因自己的终生幸福就被那该死的政治联姻给扼杀在摇篮里而上火,正在相府里闹腾呢! “砰”的一声,一只白釉古董花瓶已然粉身碎骨地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凶手”又拿起另一只与之成对的白釉花瓶。 叶向儒赶紧上前从“凶手”的手中“抢救”下那只可怜巴巴的白釉花瓶,那可是他的最爱,即使已经碎了一只不成对了,但也聊胜于无。 “小柔,你听爷爷说,此事或许还有转机,你且稍安勿躁。”叶向儒极力安抚着她。 “是啊!希之不是还未回吗?说不定他能从颜王府寻到法子也未可知啊!”她大哥叶望之也劝慰道,:“再者说了,这一月有余的日子以来,你自己不也说已将颜王放下了,还说要寻个比他还要好的夫婿,好让他知晓你的魅力。如今就是机会,这月曦国比他好的男子,那便唯独是当今皇上了,且你有是进宫去当皇后的,如此一来不正好应了你原先的打算吗?!”他此言一出,便同时遭受到他祖父及小妹两人投来的杀人目光。 与此同时,叶柔芝一把夺过她祖父叶向儒方才“救下”的白釉花瓶,狠狠地朝她大哥叶望之的方向砸去。 幸亏她大哥躲得及时,才不至于当场头破血流。倒是可惜那对白釉花瓶,如今已然皆成碎片,散落一地,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你,你还不快给老夫闭嘴!都是你惹出的事端。”叶向儒看着满地的白釉花瓶残骸,心疼地直跳脚。 叶向儒越想越生气,此事皆由眼前的这个长孙——叶望之引起。若不是他沉不住气,等不及叶希之回府便将此事告知于叶柔芝,又如何会闹成这副田地。 叶望之也觉得委屈,“我不是想着希之这一去也有一个多时辰了,若是想到法子早就回府报信了。想来许是颜王爷束手无策,这才将此事告知小柔,也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我这也是为她好。”他也是一番好意。 “为她好?我看你是故意祸害你祖父我!”叶向儒再次看向地上的白釉花瓶,“你看看这一地的宝贝!” “平日里总是我是您的宝贝疙瘩,如今看来我还不如你这些个瓶瓶罐罐!”说着话,叶柔芝又拿起一尊鎏金玉马,“说将我许给谁就许给谁,可有问过我是否愿意?” 眼见着她举起这尊鎏金玉马,叶向儒目露惊恐,他就差没给他们府上这位小祖宗跪下了。 “小柔,这可是先皇御赐的,千万摔不得,摔不得!”他快步走向前,从叶柔芝手中抢下那尊鎏金玉马,抱在怀里查看半天,发现并未损坏这才安下心来。 叶柔芝也只是吓吓她的祖父,她早知这是先皇御赐之物,又岂会当真砸了它。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她气不过,需得发泄一番。 不过,此时经方才那一通发泄,她也累了,可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她便要被“拘禁”于深宫内苑,竟不由得伤心起来;她忽然坐到椅子上,整个身子趴在案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见叶柔芝哭泣不止,这叶向儒便手忙脚乱起来,就连叶望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要知道她可是鲜少有流泪的时候,一般的不快也就摔、砸府中的物件也就罢了,即便是当初听闻赵卿承成婚的消息也不过是在府中发发脾气也就了了;像眼下这般的情况,自小到大也就有过一回,那便是她从街上拾回来的流浪猫,养了一段日子后病死了,那日她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的;可见她要是流眼泪,那便是真伤心了。 叶向儒将手中的御赐鎏金玉马递给叶望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小柔,你听爷爷说,这事儿还是有转机的。若你二哥与颜王也寻不到法子,大不了爷爷我和你大哥一同辞官,如此一来,太后也不会再执意让你嫁于皇上。” 叶柔芝又不是傻子,她祖父的话一听就是宽慰她的话,这辞官哪有这般容易。她越想越是伤心,挥掉叶向儒安抚她的手,哭得也就更为厉害了。 叶向儒见状也是技穷,起身手足无措地在一旁踱步,一心只期盼着叶希之快些回府,只有他对这丫头最有一手。 见祖父叶向儒也是无计可施,叶望之再次尝试着安慰自己的小妹。 “小柔啊!你先别哭,大哥方才一想,许是你二哥已经在颜王府寻到法子帮你化解此事。你也了解你二哥的性子,但凡是胸有成竹之事,他才会这般泰然自若的不急于回府。” 他的话才说完没多久,便见叶柔芝似乎已停止了哭泣,只是方才哭得太猛,一时收不住还有些抽泣。 “你大哥说的极是!”叶向儒见叶望之的话起了效果,也开口附和,“你且擦干眼泪,莫要让你二哥回来瞧见了,不让又该被他笑话了。” 叶向儒的话音刚落,只见叶柔芝一抬头,不顾形象的用衣袖抹干了泪水,起身便向外走去。 叶向儒及叶望之被她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得不轻,异口同声地问:“小柔,你这是干嘛?想要去哪儿?” 叶柔芝头也不回的道:“我这就去颜王府接我二哥去。”她背着身向二人挥舞着手臂。 二人面对着她的背影,互望一眼,他们不认为事情如她说的这般简单,奈何他们也无能为力,眼下他们唯有寄希望于叶希之当真已寻到法子,不然叶希之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当然,叶柔芝的确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她是去颜王府兴师问罪的! 叶柔芝的理由很简单,第一,她不认为叶希之如她大哥叶望之说的那般,因已寻得法子,这才不急于回府;反之,她倒是认为叶希之极有可能是因想不到法子而赖在颜王府,又或是因寻不到法子而没有脸面回府面对她。第二,由小到大她一向与她二哥叶希之颇为聊得来,如今事发至此他却从未向她提及此事,要不是今日她大哥提及,她还不知晓他要隐瞒她到几时。 再者说了,方才她在相府发脾气时,她祖父及她大哥皆成了炮灰,受了她的气;何以她二哥身处于颜王府而置身事外,逃过一劫,这对她祖父及大哥是不公平的,她不能厚此薄彼。不过,若是待她到了颜王府,她二哥确是想到法子了,那她倒可放他一马,毕竟还有将功补过这一说嘛!如若不然,哼哼······ 第104章 冤家聚头 柳如梦方才指使婢女小翠前去询问赵卿承的动向,自己却独坐在房中暗自思量着—— 回宫前,刘公公已然将太后的意思告知于她,此事成与不成皆看她自己的能耐了;至于她这罪臣之女的身份,刘公公让她暂且宽心,太后已言明,若是事成自然会为她另作安排安排。不过,他也再三提醒她,这段日子最好能与厉未惜和睦相处,即便是不能,至少面上也不能与之交恶,如若不然,太后会很难做。 柳如梦对此倒不以为意,论说这做表面功夫的本事,她自认还是游刃有余的。 眼下,她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将自己参加比试的事情告知赵卿承,亦或者她先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自己参加比试之事作何感想。 当然,柳如梦是决计不会将太后牵扯出来了。 “小姐。”小翠推门而入。 柳如梦拉回思绪,开口问道:“卿承回王府了吗?” “回了好一会儿了,不过王爷正与叶公子关在书房中不知是在商议何事,就连午膳也是让福伯亲自端进去用的。” “好,我知晓了。你退下!” 她支走了小翠,又作了一番考量,决定先去试探下赵卿承。于是,柳如梦在铜镜前重新归置了下自己,便抬步向书房而去。 柳如梦身处的院落距离赵卿承的书房还是有些许路程的,她需从自己所居住的客房绕行到偏厅,再穿过后院的长廊就可到达后花园,在花园的尽头便是他的书房。 她一边欲将穿过长廊,一边苦思冥想着稍后该寻个什么借口先将叶希之支走,又该以何种方式来试探赵卿承,全然未曾注意眼前的路。 “哎呦!谁啊!走路竟也不长个眼。”叶柔芝抚摸着肩头,骂道。 她刚心急火燎的从相府赶至王府,便听管家福伯说叶希之正与赵卿承在书房议事,她就二话不说自顾自地直冲向书房,致使颜王府的小丫鬟一路跟在她身后小跑。由于她二哥叶希之的关系,叶柔芝对这颜王府自然是熟门熟路,她知晓从前厅拐角的一处小道可直接通往颜王府的后花园。 可未曾想,她这才抄了近道抵达颜王府花园就被不知谁人撞了个正着。当然,这起“事故”她也有责任,谁让她也没好好瞧路,一心只想着稍后该如何收拾她家二哥。 “放肆!竟敢在颜王府说话这般不分尊卑。” 与叶柔芝相撞的不是别人,正是同往颜王府书房而去的柳如梦。她也被撞疼了,又听来人出口伤人,口气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一来一去两句话便将二人的火气都吊了起来,才想起抬眼瞧向来者。 这不瞧还好,这一瞧,二人顿时就都炸了毛了! 原因无二,她们二人自打认识以来这关系就没好过;一来,是因为赵卿承,怎么说她们也算是情敌;二来,便是因为叶希之,叶柔芝不喜柳如梦总是或明或暗地使唤她二哥,而柳如梦则认为叶柔芝多事,总给她添乱添堵。加之二人本身的性格,这关系自然好不起来。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即刻上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柔儿妹妹。”柳如梦先发制人,“你这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没事不好好在家待着,往这颜王府的后院来作甚?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说起闲话来,可如何是好?你若当真非卿承不嫁,倒也无妨,但也要考虑考虑你祖父及两位兄长的颜面呀!” 叶柔芝也不甘示弱,她冲柳如梦甜美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可嘴里道出的话却也极为刻薄。 “如梦姐姐,教训的是。我是得为我爷爷及两位兄长考虑。”她话锋一转,又道:“不似如梦姐姐这般无亲无故的,即便是如此死乞白赖地硬赖在颜王府,也不怕旁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她这也是听叶希之说的,她二哥基本没什么事儿会瞒着她。毕竟,他时常需要她帮忙在他们的祖父叶向儒面前打掩护。 “你!”柳如梦气急。 一句得胜,叶柔芝挑衅地向她扬扬眉,得意的模样一览无遗。 柳如梦深吸口气,按耐住自己的火气,冷笑道:“那又如何!至少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像你若想来此总也要寻个借口或由头,到头来他还不是把你当妹妹看待。”她上下打量着叶柔芝,噗之一鼻,“这也怪不得他,就你这身材,自然是没什么看头,除了给他当个妹子还能如何?!” 叶柔芝平日里最恨别人说她身上“没料”,柳如梦这是故意踩她的痛楚。 她不怒反笑,“如梦姐姐说得极是。只是,在我看来能被视若妹妹也是不错的,至少日后还能有所往来;即使得不到,可能时常走动,看见他也是好的。总好过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的那个!”叶柔芝抬眼看向柳如梦,目露同情,“姐姐,你可曾想过,今日的颜王府已有位名正言顺的颜王妃了,若是他日你离开了颜王府又该以何种身份与之往来?莫说走动,即便是想见见他,只怕也是痴心妄想!” 她见柳如梦紧咬着下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不忘补充道:“姐姐,如此看来,我倒觉有这一身‘好料’,也是枉然。” 柳如梦望着眼前洋洋自得地叶柔芝,心道:“这多年不见,这丫头的口才渐长啊!”自己当真是小看她了! 以柳如梦的性子岂肯就此败下阵来,她收拾心情,再次反唇相讥······ 如此一来,二人似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在后花园中吵得不可开交。 闻讯赶来的管家福伯也无可奈何,他又不敢打扰赵卿承与叶希之议事,这便只能求助于颜王妃了。 厉未惜原是就等赵卿承未回,这才回房想小憩一会儿,睡得正香就被这吵闹声给惊醒了。 没办法,谁让她的屋子离事发地点最为接近。 “小姐,你可醒啦?”春桃赶紧上前伺候。 厉未惜皱眉,问:“怎么这么吵?”她揉按着脑袋,“王爷可回来了?” “早回了,正在书房呢!”春桃想起还在门口候着的管家,又道:“小姐,你快些起身!福伯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有急事儿需您去处理。” 厉未惜起身,很快春桃便已将她的头发及衣裳整理完毕。 “去,唤福伯进来。” 她替自己倒了杯茶,才喝了一口福伯就进来了。 “这花园里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何这般吵闹?”福伯还未开口,厉未惜便想先将扰她清梦的“元凶”找出来。 福伯也是急得手足无措,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她。 原来如此,厉未惜在心中已有了底。 “福伯,你去忙你的!此事我自会妥善处理。” 听得厉未惜的这句话,管家福伯这才放心地退了下去。 “小姐,此事你当真要管?” 厉未惜朝春桃微微一笑,起身向屋外走去。 第105章 劝架 说实在的,厉未惜倒并非真相掺和这档之事而,奈何她如今身为颜王妃却也不能坐视不理。柳如梦本就是难缠的角色,加之听方才福伯所言,这叶希之的小妹似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顿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先去瞧瞧再说。”厉未惜自语。 当她来到后花园争执的源头之时,她们二人还处于唇枪舌战之中;各自你一言,我一语地,正可谓是吵得难解难分。 花园中的丫鬟们见到她的到来纷纷下跪行礼,一脸如获救兵,可柳如梦及叶柔芝却却依旧只关注于彼此之间的冷嘲热讽,连厉未惜已身处于二人身旁也浑然未觉。 “小姐。”春桃轻扯着厉未惜的衣袖,低唤。她实在不想自家小姐牵扯其中,暗示不如将此事交由赵卿承自己处理。 厉未惜看着春桃摇了摇头,轻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回头又无奈地望着二人,唉了口气,随即便上前一步,立在二人中间。 吵得正欢的二人中间突然多了一个人,一时之间二人竟极有默契的同时住了嘴,纷纷望向这个“闯入者”。 厉未惜迎着二人不太友善的目光,好言相劝,“二位姑娘,在这颜王府后花园内如此大肆喧闹,实为不妥,让这些下人们看了笑话岂不失了自己的身份。倘若二位之间当真有何难解的矛盾······”她顿了顿,又道:“不如随我前往偏厅,我们坐下来吃些点心,喝些茶水,慢慢说,可好?”语毕,她见二人之间的气氛似有所缓和,便稍稍退开几步,不再站立其中。 柳如梦被其这一番说教虽心有不爽,但一想起刘公公的嘱咐,倒也按耐住了性子。不过,她也不甘就此罢休。 “你可知,‘她’是何人?”柳如梦故意在叶柔芝耳边低语。 她认为叶柔芝之所以一直以来对她都心怀恶意,无非是因为赵卿承的关系;且她也知晓叶柔芝这丫头聪明的很,一点就透,她如此明显的暗示,必然让其猜到了厉未惜的身份;就以叶柔芝的性子,加之对自己一贯的态度,当其得知厉未惜这颜王妃的身份,自然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到时她大可作壁上观,自有出头鸟会替她出这口恶气。 可柳如梦终还是小瞧了叶柔芝,她已不再是儿时那个冲动易被挑唆的小丫头了。且不说,她已将对赵卿承的感情放下了;就柳如梦这点伎俩,如今的叶柔芝可看得清楚明白,又岂会如儿时一般着了她的道。 她狠狠瞪了柳如梦一眼,一转头便换上了另付面孔。 叶柔芝露出她那对招牌似的酒窝,冲厉未惜甜美地笑道:“你可是惜儿姐姐?承哥哥的王妃?” 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倒让厉未惜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叶柔芝给人的反差也忒大了!方才还在那里与柳如梦吵得面红耳赤的,一转眼便可如无事发生般同自己搭话。 厉未惜礼节性的点着头,静观其变,看看这丫头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一旁的柳如梦却偷笑着,只待她发作。 叶柔芝上前几步,朝厉未惜施礼,“小女子叶柔芝,是当今宰相的孙女儿也是禁卫统领叶望之的妹妹,当然,我想惜儿姐姐一定是与我二哥叶希之较为熟悉!毕竟他三天两头的往你们府上跑。” 厉未惜觉得这丫头极为有趣,她这明显是有意做给柳如梦看的,虽不知其原由,但显然效果显着。 只见叶柔芝无视于柳如梦的错愕,挽起厉未惜的手臂。 “惜儿姐姐,我常听我二哥提起你,说你蕙质兰心,温良贤淑,今日得见果真如他所言一般,丝毫不差。”忽然,她又略显担忧地问,“你可是介意我唤你‘惜儿姐姐’?” 厉未惜温柔一笑,摇了摇头,“无碍,我也有个同你年龄相仿的堂妹。”她竟想起了二叔的女儿——厉未忧。 闻言,叶柔芝笑得就更开了。 “那姐姐以后就唤我小柔,即可。我的亲人及承哥哥都是这般唤我的。”她努力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看得一旁的柳如梦直犯恶心,厉未惜倒不以为然,含笑点头。 却见叶柔芝突然正色道:“既是自家姐姐,有句话我就不得不提醒姐姐了。”她话锋急转,瞟了一眼柳如梦,“姐姐,我心知你生性贤良,可你毕竟是这颜王府的当家主母啊!承哥哥不问这府中的琐事,姐姐你断不可撒手不管,以免引狼入室,破坏了你与承哥哥的感情。”她意有所指。 “你说谁是狼?”柳如梦气得直跳脚。 “谁接话就说谁!”叶柔芝毫不客气地回瞪她,转头对厉未惜却是笑脸相待,“不过,姐姐对承哥哥倒了放心,他聪明的很,早已将那‘狼’的本性看得彻底,切不会上当受骗。不像我那蠢钝无比的二哥那般被人利用却还仍不自知!你别瞧我二哥平日里心思缜密,精明能干的模样,可一遇到感情之事他便傻傻分不清,看不明了,若非如此他又岂会傻乎乎的将那‘野狼’暂放在颜王府。” 厉未惜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却看得如此透彻,就这一点而言,叶希之还当真不及他这位小妹。她觉得自己有点欣赏这个聪慧且率真的叶柔芝了。 “你没教养的野丫头,竟然将这此胡言乱语!” 柳如梦忍无可忍,径直冲上前去意欲教训叶柔芝,却被厉未惜一把拦住。 “柳姑娘,小柔也未曾指名道姓,你又何须如此动怒呢?!”她劝慰,“再者说了,她一个半大的孩子,你又何必与她计较,失了身份。” “就是!你都已快至花信年华,还当自己如当年那般!”叶柔芝在一旁不依不饶。 这女子最怕的就是被旁人提及年龄,特别是岁数不小却还未曾出阁的就更是如此。 想来,赵卿承与叶希之同岁,而柳如梦较之二人只小了一岁,对她而言,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比自己要小上好几岁,如今拿年龄说事儿,这不是故意埋汰她吗?! “你让开!我今儿个非要让她把话说清楚。” 柳如梦试图甩开厉未惜,而叶柔芝则在厉未惜身后朝柳如梦做着鬼脸,得意得很。 厉未惜也实在没辙了,她朝柳如梦言道:“你再这般闹腾,若是惊动了王爷,可如何收场?” 果然,赵卿承便是她的软肋。 柳如梦闻言,便不再纠缠,她整理着衣裳,却仍有余气,但也只是愤愤地冲叶柔芝干瞪了两眼。 厉未惜那边解决了柳如梦,又怕这边的叶柔芝再次挑事,连忙转移她的视线。 “小柔,你来可是为寻你二哥?” “对哦!”她竟把这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那还不快随我来。”厉未惜赶紧带她离开。 叶柔芝临走还不忘再次冲着柳如梦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她就是要气死她。 柳如梦本想同去,见势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作罢,反身朝自己的卧房而去。 第106章 叶柔芝 叶柔芝边走边回头,见柳如梦已然离她们远去,她回头一改之前的态度,抽回了挽着厉未惜的手。 “你可别误会,我方才不过是做戏给那坏女人看,绝非是在向你示好!”她撅着小嘴。 “我知晓。”厉未惜浅笑道,“想必你是见她有心挑唆你与我为敌,于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便故意于我为伍,借此气她,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叶柔芝被她一语道破也不恼,反倒狂妄地仰起头,“别以为自己方才在言语上有些偏帮我,就想以此让我原谅你把承哥哥抢走的这个事实!” 厉未惜笑而不语,如同一个长姐看着自己疼爱的么妹一般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后话。 没想到,她竟再次变脸! 叶柔芝渐渐地收起她高傲地下巴,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极了泄了气一般。 “其实我也知晓,这也怪不得你。即便没有你,也会有旁的什么女子与他成婚,反正轮也轮不到我!” 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解释道:“你别误解了我话里的意思,不是承哥哥瞧不上我,而是太后那个老妖婆觉得不会让颜王府与我们相府联姻的!” “你这也知晓?”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知晓的还真不少。 闻言,叶柔芝又得意了起来。 “哼,可别小瞧人,我知道的还多着呢!”她的祖父叶向儒及两位兄长时常在府中谈论国事,她想不知道都难。 厉未惜发现自己竟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她虽刁蛮任性,却也能识人知面;她虽心直口快,却知审时度势。 “既是如此,你可还将我视为仇敌?”厉未惜逗她。 叶柔芝看了看厉未惜,皱眉思量片刻,道:“你与我,即非仇敌,也不似朋友。” “那你与我即非朋友,我是否该唤你为叶姑娘以示礼貌。” “什么‘叶姑娘’?”她对这个称呼似不太满意,“既然方才我已允许你唤我‘小柔’了,如今岂可出尔反尔?本姑娘做事向来说一不二!” 叶柔芝想了想,又道:“至于朋友······我瞧着你我的性子倒还算是合得来。不过,你且别高兴的太早,若想当我的朋友,那得看你的表现如何了!”她挑眉暗示。 厉未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她们已到达了书房门口。 她心领神会,“可是让我莫将你与柳姑娘在后花园发生口角之事告诉二人?” 叶柔芝猛点着头,“看来惜儿姐姐当真适合于我为友啊!” 其实,她早就不介意厉未惜颜王妃的身份,且从她二哥口中得知的种种,让她对其心生好感。她喜欢那种聪明却不狡诈的人,而厉未惜正好就是这类人。特别是她今日得见,更觉得她亲切,不端架子。对她时不时地故意冒犯也是真心的宽容,待她如同她的妹妹一般,这点她是能感觉得到。 只是,叶柔芝向来嘴硬,更何况才接触这么短短的半个时辰,她岂能这般轻易就被收服,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有失她的颜面! 厉未惜见她愣神半天,轻唤:“小柔,不进去吗?”说着话便打算敲门。 叶柔芝回神,“我来。”眼下先收拾她二哥要紧。 厉未惜放下举起的手,让到一旁。 却没想到叶柔芝根本没有要敲门的意思,只见她挽了挽双臂的衣袖,用力一推,在厉未惜惊讶的表情下径直走了进去。 嘴里大喊道:“叶希之!你给我出来!” 赵卿承之前已向管家福伯言明,若非他唤,否则一律不准擅自进书房打扰。眼下竟有人胆敢这般不知死活的直接闯入,二人狐疑地看向门口,在听到来者声音的那一瞬间,叶希之就怂了。 他在心中暗叫“不好!” 叶希之在第一时间里躲到了赵卿承的身后,语带心虚地道:“小柔,你怎么来啦?” “你还有脸问我?亏我平日在祖父面前总帮着你打掩护,你竟这般待我!”叶柔芝越想越气,“若非大哥今日如实相告,我眼下还蒙在鼓里,浑然未知呢!” 她冲到赵卿承面前,“承哥哥,你让开!” 叶柔芝看似要动手,这可把叶希之吓坏了。 “卿承,你可挡着点,这丫头的手劲你也是知晓的,她这一巴掌过来,我起码少了半条命。” 厉未惜看得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真横。可再怎么横,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叶希之何以怕成这般模样? 眼看着赵卿承左右为难,他既不能让开,看着叶希之挨打;他也不便出手对叶柔芝加以扼制。 于是,他对着在一旁看呆了的厉未惜,道:“还愣在哪儿作甚?还不快过来帮忙!”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跑过来,抱住叶柔芝,规劝着:“小柔,你切莫冲动!有话好好说。” 厉未惜的话似乎并未起到任何效果,她仍旧不依不饶地追打着叶希之。 “小柔,不如你先说说,究竟所谓何事,若当真是他不对,我们帮着你一起收拾他,可好?”她吃力的抱着叶柔芝,试图将其拉开,却发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 他藏身于赵卿承身后,急切地求助着,“卿承,你还不快说句话!” 叶希之来来回回躲都躲得快虚脱了,更何况精神上更是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奈何赵卿承明知他小妹最听其话,竟然半天也不言语,由着她这般追打着自己。 他哪里晓得,赵卿承之所以久不言语,是有其原因的。一来,是想让叶柔芝发泄一下,发泄完了自然好说话些;二来,是他已经鲜少看见他们兄妹俩这般如同猫捉老鼠的场景了,看得过瘾一时忘了“喊停”罢了。 眼见着叶柔芝发泄的也差不多了,他开口轻唤一声:“小柔!” 不用说旁的,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这书房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再一回头,三人已各坐一侧,喝着茶,平心静气地交谈起来。 除了厉未惜对这反差极大的情景不太能适应以外,其余三人似早已习惯了似的,如同方才那一幕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叶希之瞧着还呆立在原地的厉未惜,有些尴尬地朝她干笑了几声。 “未惜,坐!无事了。” “什么无事了?”叶柔芝瞪了他一眼,“你可是想到法子为我脱身了?” “法子倒是想到了几个,只是我和你承哥哥都觉得还不够妥当,这不还在商量,你便冲了进来。”叶希之不敢直说那些个法子全都用不上,只得搪塞着。 “那就是没想到啰?!”叶柔芝起身。 叶希之见状,吓得一激灵,生怕自己小妹又要造次。但见身旁的厉未惜,他脑子一转,将问题引到她身上。 “未惜,你是个女子,或许你想的法子会更为妥当一些,考虑的也更为周全一些,不如你也来出出主意!”想来他的求生欲是极强的。 果然,叶希之的话音刚落,叶柔芝便将目光投向了厉未惜。 第107章 厉未惜的办法 “我?”厉未惜一脸茫然。 她就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晓,更何况连赵卿承与叶希之二人合力都未能寻得办法解决,她何德何能仅凭一己之力就能为其化解此事。 “惜儿姐姐都不知我因何事困扰,何以为我出谋划策。”叶柔芝提出质疑。 一直冷眼旁观地赵卿承也插言,“希之,将事情告知于她,或许她当真能寻到法子也未可知。” 就连赵卿承也这般高看她,她如今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不等厉未惜回应,叶希之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刚一说完,便问:“你可有什么法子或是想法,说来听听。” 赵卿承皱眉,“哪有这么快,你总得容她想想。” 于是,三人便齐刷刷地望着厉未惜,只等她开口。 而她呢?正怔怔的望着叶柔芝,久不言语。 “惜儿姐姐,可是我脸上便有脱身的法子?”叶柔芝疑惑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却遭来她二哥的白眼。 “可是想到法子了?”叶希之问。 厉未惜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向叶柔芝发问。 “小柔,你且告诉我,你为何不愿进宫?” 叶柔芝以为厉未惜对她有所误会,急忙解释,“我先申明啊!我可不是为了承哥哥才不愿进宫的。”她可不想为此让厉未惜误会自己的动机,继而故意不将脱身之法告知于她。 “我替小柔证明,她不愿进宫确实与卿承无关。”叶希之据实相告。 赵卿承新婚当日他虽有提及说叶柔芝因无法嫁于赵卿承而终日以泪洗面,但那不过是句玩笑话。他心里明白,他小妹以前之所以开口闭口总说要嫁给赵卿承,实则是因为自小到大她身边优秀的男子,除却自己与大哥,便只有赵卿承了,由此叶柔芝才有了这个念头。当得知赵卿承将大婚,她虽也发了几日的脾气,但那不过是得不到心仪已久的玩具而闹性子的孩子气罢了。且事后,那丫头自己也想明白了,至此他才敢确定,叶柔芝不愿入宫绝非是因为赵卿承。 厉未惜不过是这么一问,没想到他们兄妹二人的反应如此之大,就连赵卿承也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她。 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及误会,她赶紧补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小柔的想法,想知道她这般抗拒进宫的真正原因,仅此而已。” 但见那三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后,厉未惜却顿觉心累。她甩了甩头,将这些抛诸脑后,静待叶柔芝的回答。 “我就是不愿意离开我祖父及两位兄长。”叶柔芝回答的简单扼要。 “你可知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梦想着能有一日,一朝为凤,母仪天下;这不仅是自己的体面,更是光宗耀祖的无上荣耀;且不论你日后的荣华富贵,就连你的祖父及两位兄长都极有可能因你而加官进爵,这些你可有想过?” 厉未惜倒不是想游说叶柔芝进宫当皇后,她只是想让其明白这背后的真正意义,莫要等他日后悔。 如同厉未惜一般,赵卿承与叶希之也在等待叶柔芝的回答。他们虽也不愿意她入宫,但若是她自己愿意的,他们也绝不会阻止。 叶柔芝收起之前的孩子气,一脸正色地道:“惜儿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也都一一想过。可我依旧不愿入宫做这月曦国的女主人。”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她想了想又道:“这月曦国其他的女子怎么想我不知晓。但就我而言,我不愿意被锁在深宫内苑中与其他女子去争抢夫君的疼爱,也不愿意为了争宠而做些卑鄙无耻的勾当;虽说这皇室早有古训,可就眼下来看,皇上早有嫔妃不说,即便没有,那我也做不到才学无人能及的地步。再者说了,我所向往的是能与之交心的夫君,如此连面也没见过的,又如能知晓他适不适合自己?!我希望自己日后的夫君是在交往过后,发现且彼此才是唯一的那种;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可笑,甚是是无稽之谈,但这才是我想要的。至于我的家人,我相信就以我祖父及两位兄长的能耐,根本不屑于我为他们搭桥铺路,而更我相信他们宁可将我嫁于寻常人家也好过嫁入皇宫,相见两难。”叶柔芝一口气将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 对她的这一席话,在场其余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叶希之庆幸着自己小妹的成熟,红着眼眶,伸手想要去抚摸叶柔芝的头,当然遭到了后者的拒绝。赵卿承则是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 唯独同为女子的厉未惜,确是感同身受的坦言,“这世间的女子倘若都与你我一般的想法,或许就少了许多的痴女怨妇!” 叶柔芝闻言,侧着脑袋不解道:“姐姐何处此言,我听二哥说,你与承哥哥可是两情相悦的,更何况你凭借皇室古训大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不似我这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担心日后自己的夫君会是何种模样。” 赵卿承却向叶希之狠狠瞪去,叶希之摸着鼻子佯装未觉。 “我不过是感慨罢了。”厉未惜浅笑。 “未惜,小柔说了这么多,你可是想到法子了?”叶希之拉回话题,以免他小妹再问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嗯。”厉未惜点头。 顿时,叶家的这两兄妹,眼冒精光。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他们兄妹俩异口同声道。 她卖着关子,“王爷方才为小柔想到了什么法子?”厉未惜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她这个法子还需要些辅助,方见成效。 “他能有什么好法子!他想出来的全是些缓兵之计,治标不治本。”叶希之似对他所想出的法子不屑一顾。 赵卿承也是被他气乐了,方才是谁又哭有求的让他想办法的,如今看似她有更好的办法,便将他一脚踢开。 “王爷,你这法子能拖多久?”她问。 “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赵卿承丹凤眼半眯,他猜测着厉未惜的用意。 她略一思量,“可否更久一些?” “最多一个月。” “足矣。” “你是想让她······”赵卿承何等聪明此刻已然猜出她的打算。 “正是。”她一点也不惊讶于他已知晓此事。 毕竟,今早在宫中待了这么许久,她就是猜到赵卿承必然在宫中已获悉此事,这才回房去小憩的。 叶家两兄妹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快说说是什么好办法?”叶柔芝难耐不住忙问。 厉未惜露出神秘地笑容,只听赵卿承道:“她为你寻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第109章 柳如梦的心思 柳如梦本想着今日赵卿承在府中,或许晚膳会遇到。可却,意外撞见下人们正络绎不绝地将晚膳送去书房,就知自己的想法又落空了。既然如此,她自己寻去书房,她就不信赵卿承还当真能将她轰走不成。 于是,她此刻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有事?”赵卿承督眉。 今儿个当真是诸多不顺,眼下就连用顿晚膳也不得清净。 柳如梦没有立即回复他的话,而是装模作样地看着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卿承,你们这是要在此用晚膳吗?”她明知故问,“我还未······” 柳如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卿承无情的打断了。 “福伯,让下人们先把这些撤下,稍后再上。” 他明知她的意思,却故意为之,这显然是不愿与之共进晚膳。柳如梦望着书房内进进出出的下人,又看了看一旁厉未惜,顿觉颜面尽失。 厉未惜看出了她的尴尬,开口为其解围,“王爷,柳姑娘即来寻你,自然是有事相商。” 她虽对柳如梦的为人处世无法认同,甚至还有些看不惯;但其终究是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的,还是个女子,赵卿承怎么说也该多少顾及下柳如梦的感受和颜面,如此这般不近人情的漠然待之,在厉未惜看来确是有些过了。 赵卿承瞪了厉未惜一眼,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柳如梦,“何事?” “卿承,可否与你单独说两句。” “本王与王妃之间没有秘密,你若有事,只管说便是了。” 柳如梦此刻真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自己未达目的,当真就这么走了,岂不亏得慌;倘若就此当着厉未惜的面说,她又不愿意;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厉未惜看出了她的心思,决定主动‘让位’。 “既然如此,王爷,我就先行回避。”也不给赵卿承拒绝的机会,随着最后一个撤菜的下人一同离开了书房,并为其掩上了房门。 赵卿承自知人都走了,纵然他想撒气,想挽留也均是枉然,他决定将这笔账留着,稍后与她一并清算。 “说!何事?”他收回思绪,面对来者。 “今儿个宫里的公公来王府下了道圣旨,我听下人们说了圣旨的内容,不知可否属实?” “确有此事。”他拿起茶盏,喝起了茶。 柳如梦故意面露犹豫,踌躇半天才道:“不知你可否愿意让我也参加?” “你若是想去,就去,本王无权干涉。”她话一出口,他就已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不会阻止我?”柳如梦很意外。 赵卿承应该清楚她的能耐,她若当真参加,极有可能会独占鳌头。倒时,无论他赵卿承如何不情愿,她都将以颜王府侧妃,这个新的身份入驻颜王府。 “本王为何阻止?”他抬头,挑眉望向柳如梦。 “你可知,若是我获胜了,便将是你赵卿承的侧妃!你也愿意?” “圣旨都下了,谁敢有违!” 赵卿承的反应太奇怪了! 她在心里暗暗思量—— 就依感情而言,他曾多次用言语拒绝她,在行动上他对她也是用尽了冷漠与无视。按说他应该是极力阻止她参加才是,若是她参加了,必将是厉未惜最大的劲敌,且她获胜的几率较之与厉未惜或许更大。柳如梦实在想不通,赵卿承何以会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要知晓他可不是会将圣旨当回事儿的人。 她仔细端详他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即是如此,我便明了了。”柳如梦又看了他一眼,“不打扰你用晚膳,我先回房了。”说着话她便向书房门口走去。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虽然这答案与她之前猜测的有些出入,但对柳如梦而言却是好的。不过,眼下她需好好琢磨琢磨赵卿承的心思,至于比试,她当然是势在必得的。 柳如梦漫步在后花园,脑中尽是赵卿承此举的用意。 在她眼里,太后若想在颜王府探得他的动向,这厉未惜便是不二的人选,这次准她参选想必是想让她日后再颜王府助厉未惜一臂之力。可就赵卿承而言,对他最有利的便是厉未惜获胜,他应该能猜测到太后会借此机会安排眼线入驻颜王府;如此一来,唯有让厉未惜获胜才能确保太后不能以此为借口送人;赵卿承虽不知晓她这次参赛也是太后的意思,但他既对自己无男女之情,又何必松口许她出赛呢? 难道······柳如梦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赵卿承一定是知晓了厉未惜乃太后安插在颜王府的眼线,这才希望她入颜王府为其牵制厉未惜。只有这样,这一切才说得通。柳如梦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她一点也不介意,赵卿承与太后都将她视为一颗棋子。似乎,只要她能当上这个侧妃,无论太后与赵卿承如何看待她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 “棋子?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是个下棋之人。”柳如梦阴柔一笑,快步向长廊走去。 柳如梦刚走,赵卿承便唤人去请厉未惜来书房一起用膳,可这一道道菜都上齐了,却还未见其人。 好半天她才姗姗来迟。 “怎么这般许久?”他有些不悦。 “没想到你们聊那么久,有些瞌睡了。” 她每日天未亮便起床练功,下午又总骑着月夜往外庄跑,一到晚上不是窝在书房就是待着房中看书习字,因此整日都似睡不醒一般。 赵卿承自然也是知晓的,这才没再责备,只道:“快些吃,吃完本王还有事与你说。” 吃饭期间,他一直死沉着脸,眉心打结;瞧得厉未惜极为难受,吃着也不安生,她真怕这一顿晚膳用下来,自己得了胃病。 待下人们收拾了碗筷,并为二人泡好了茶,纷纷撤了下去,合上了书房的门,赵卿承这才开始开口。 “说说,你有何打算?”他单刀直入。 厉未惜挑眉,反问:“作打算的不是该王爷,你吗?” “圣旨上是让你参赛,不是本王。” “可事关王爷,与我无碍。” 他丹凤眼微寒,“你是故意抬杠,还是有心惹怒本王?”赵卿承从牙缝中把话挤了出来。 她丝毫不畏惧,“我不过是阐述事实。” 谁让他方才臭着一张脸,影响她用膳来着!但见他铁青着脸,憋着火气,厉未惜决定放他一马,毕竟正事要紧。 “王爷,有何想法?”她一脸正色。 “本王的想法都能实现吗?” 厉未惜浅浅一笑,“那就要看王爷的想法是什么了!” 第110章 等价交换 赵卿承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厉未惜半晌,才缓缓开口。 “本王的想法很简单,要你拿下比试,你可能做到?” 旁人不敢妄断,但是柳如梦的能力他还是心中有数的。赵卿承倒不是小看了厉未惜,实在是她的底他摸不透。故才思量着她获胜的几率有多大。 “想要我拿下第一不难,就看王爷你开什么价了!” 她连这个也能拿来向他要价?!赵卿承的火气又被她点了起来。 厉未惜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了他的心思,坦言:“你我之间并非正真的夫妻,谈不上患难与共;你我不是主仆,自然也非雇佣关系;若是朋友,却未有两肋插刀的情谊;存在于你我之间的除了那一纸契约便再无旁的了。既然如此我们自然要遵循契约精神,我与你谈条件那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 对于她的这番言论,明明句句在理,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抵触,却也无法反驳。 赵卿承突然发现,好似她每每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他惹怒,却回回又能轻而易举地浇灭他的怒意。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倒是不肯吃亏!” 她还不肯吃亏?厉未惜自觉已经吃亏吃大发了! “王爷,你我之前的协议里已有约定,但凡一方要求另一方提供帮助时,需支付相应的报酬,且报酬由帮助方提出。眼下我让你开价,你竟还觉得我占了便宜,既然如此,那我就与你好好算算账!” 不知为何,当她面对赵卿承时总会不自觉地与之较劲,且从不轻易妥协,这次也是。 赵卿承原就随口抱怨了这么一句,并非当真觉得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不过她即如此较真,那他倒要看看,她这账究竟是如何算的。 他双手环在胸前,上半身依靠在椅背上,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厉未惜也不客气,掰着手指同他一一列举。 “先说寻欢阁的官司,你以寻欢阁的分红为酬,这笔揭过;然后我又助你与钱迟瑞周旋,不过你在回门那日有助于我,因此这笔算我还你的,抵消;还有,你曾从卢家兄弟手中将我救下,这本就在协议之中已言明,你要护我周全。你让无心教我习武,我也是出了学费的。至于月夜,那可是你自愿相赠的,我可有说错?”她挑眉望向他,“如此,你可还觉得我占了你便宜?” 赵卿承没想道她竟与他算的这般的细,桩桩件件都记得,丝毫没有遗漏。 虽说当初他们的确签过一纸协议,之后也曾经历过一些事儿;但自从在乳母口中得知,她就是当年在宫中送他护膝的那个小丫头时,他便不再打算与之计较了。眼见厉未惜却非如他一般,似依旧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心中油然而起一丝不快,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你倒是算得仔细!” 她淡然道:“日后离了这颜王府,我也是要过活的,如今不算的仔细些,往后我拿什么养活自己?即便是用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那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日。” 赵卿承望着她那清澈的眸子,很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便可一直留在颜王府,他自会养着她。可他却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晓这句话的分量,也知晓这意味着什么,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如何?”厉未惜把话拉回正题,“王爷可愿意出价?” 赵卿承的思绪被她拉回,想了想,道:“那日不仅会有很多高官府上的千金参加,兴许还有旁的有才学的女子,你自认有多少把握?” 他并未夸大,且从皇上口中获悉不少官员府上的适龄女子已申请参加,他相信其中不乏能人。更何况柳如梦都已示意他将要出席这场比试,他不得不提醒厉未惜。但赵卿承不打算将柳如梦会去参赛的事儿告知她,原因很简单,其一是不想给她压力,其二是他不认为罪臣之女能有参赛的资格。 “十拿九稳。”她脱口而出。 厉未惜这话虽说有些托大,可细细一想,却也是事实;毕竟她在异世学习,生活过,这里的闺阁女子再有才学,那也不及有她这般的学识与见识。 他望着她,就凭她去过异世,外加之前遇事她总能出人意料的化解来看,她的能耐他不怀疑,只是他有更高的要求。 “本王要你万无一失,你可能做到?” “若无跌打损伤或头痛脑热,可以。”她事先言明,毕竟有些事儿是不可控的。 “成!”赵卿承极为爽快,“你开个价。” 问题来了! 先前借由赵卿承与柳如梦在书房说话之时,她就有想过;若是要银子,她该要多少?可后来又一想,或许要银子并非是对她而言最有利的;可若是不要银子,那她又该向赵卿承讨要什么呢?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可就在方才她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厉未惜唯恐自己提别的要求赵卿承会拒绝,于是她打算用迂回战术。 “我还没想好。”她假模假式地道:“不如这样,王爷你许我个要求,当然以你我都能接受的为准,如何?” “可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厉未惜意外于他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还以为自己的计策奏效了。却不知是赵卿承根本不愿与之计较,她想如何便由着她罢了。 “既然王爷这般痛快,我也不让你吃亏。”她并非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我拿下比赛,等事成之后再与王爷要报酬。” “随你。” “既然如此,那我与王爷就此一言为定。”此事虽已商议妥当,但厉未惜觉得还缺一样物件。 她起身走到了案台前,研墨提笔,不一会儿有一份协议“出炉”了! 上面写着:若厉未惜拔得下月十五的比试头筹,赵卿承需答应厉未惜一个要求(注:要求以二人均能接受的为准)。下面写着:日期与落款人。 厉未惜将此字据拿给赵卿承签字敲章。 此次他没有过多抗拒,很快便签上了名字,敲上了印章,貌似早已对她的这个“爱好”习以为常了。 待上面的字迹吹干后,厉未惜将其收了起来。 “王爷,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妥当,那我也不再打扰,先行回房了。”事情解决了,她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赵卿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明日本王会请一位绣娘前来教你女红。”他想起她曾经为他缝制的那对惨不忍睹的护膝。 “不必。”厉未惜拒绝。 “你可知当时这女红也是比试的项目之一?” “我自有办法。”她有自己的主意。 望着赵卿承有些怀疑的目光,她提醒道:“王爷,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说完她便向书房门口走去。 望着她的纤瘦的背影,赵卿承的丹凤眼半眯,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 第111章 忠义侯府之行 皇上下旨的次日,便在京都——月出城中张贴了皇榜,至此京城内外皆因有机会参加竞选颜王侧妃的比试之事而闹得沸沸扬扬。 一时之间,京城内稍有些名气的夫子、绣娘、乐师、画师,乃至鼓舞伎都被一抢而空,想来此等盛况空前的景象,似比皇帝选秀都要来得壮观与受人瞩目。以至于皇榜贴出已半月有余,仍旧是城中百姓茶余饭后,见面寒暄的主要话题及谈资。 厉未惜作为主要的当局者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仍旧是该吃吃,该睡睡,生活作息未曾有一丝变化。除却隔三差五的去次皆晓堂之外,她每日一大清早起床跟无心习武,午后便会独自骑着月夜前往外庄,也不嫌烈日当空晒得慌,且一待就是半日;由于夏季,晚上她一般会在凉亭里纳凉,看书,若是遇上兴致好的时候便会在那里倒腾些小玩样儿,有时这一摆弄就会弄到深夜才回房去睡。 长此以往,就连作为旁观者的春桃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姐,您这刚用完午膳没多久就骑马,对身子可不好。”她欲劝说又打算去外庄的厉未惜。 厉未惜朝她莞尔一笑,宽慰道:“你莫担心,我先牵着月夜走一段路,对身子不会有影响的。” 见她似乎执意要去,春桃忍不住抱怨着,“小姐,您这一去又是半日,你可知这半个多月来每日午后,那柳姑娘不是弹琴练舞,就是吟诗作对,即便是休息时也会练练字。您呢?天天往外跑,除了晒黑了几分,什么也没做。”自家小姐怎么就这般的心大,就一点不明白她的苦心呢! 厉未惜哪会不明白春桃的意思,只是有些事不似她表明看到的这般。厉未惜刚想向春桃解释,便见管家福伯来报,说:忠义侯府的老太君有急事邀王妃过府一聚。 看来她今日的行程有变,她让福伯备好软轿,亲自将月夜牵回了马厩,又换了身衣裳便向王府大门走去。 忠义侯府—— “绿娥,你去大门外候着,若是惜丫头来了,你直接将她领来我房中。” “是。”绿娥嬷嬷领命出了房门。 独自端坐在房中的老太君,手持佛珠,双目微合,耐心候着厉未惜的到来。 可没多久,她便睁开了双眼,眼下她老人家实在无法静下心来安心等待。若非近日来,厉未怜的种种变化,她又怎么在这个时候将厉未惜唤了回来。 其实,就在厉夫人母女进宫面见过太后的第二天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待皇榜一出,她便已猜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本想着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可将这一些列事件串联起来,那就非比寻常了,加之这半月多的日子以来,厉未怜一改往日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性子,每日勤学苦练,且似术有专攻,老太君这才坐不住了。 先撇开此事是否是太后的致使不提,就以她们母女的本身而言,倘若厉未怜当真进了颜王府,那厉未惜以后的日子不但永无安宁,且更会后患无穷,这如何能让她老人家安心!再加之太后即有心要将厉未怜送入颜王府,其心可见。如此一来,老太君又岂能袖手旁观,要知晓她可是打算日后将忠义侯府的“未来”托付于厉未惜,若是厉未惜的日子不安生,又如何能有心思将她托付之事办好。 老太君思来想去,觉得必须见一见厉未惜,将事情与之道明,看看她有何打算。 就在她思量的这一会儿工夫,绿娥嬷嬷便带着厉未惜敲门而入。 老太君一见到她,就亲热的挽起她的手,细细端详起来,毕竟至回门那日之后,她们也有好些日子未见了。 “嗯,看来在王爷将你养得不错,只是,为何突然黑了不少?”她皱着眉,啧啧地道。 厉未惜笑言,“王爷将他的坐骑——月夜赠与了孙女儿,这不孙女儿我最近常骑着它到处跑,可不就晒黑了吗!” 闻言,老太君有些不满地责备着。 “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白些的好,更何况你现如今身份不同了,以后没事别老出去野。”转而又欣慰的感慨道:“看来王爷当真待你不薄。他那匹宝驹,可是非同一般啊!就连你祖母我都有所耳闻。” 厉未惜乖巧地点着头,“孙女儿明白。” 闲话家常一番后,老太君言归正传。 “惜丫头,你可知祖母此次唤你回侯府,所谓何事?” “容孙女儿猜猜。”随即,她会心一笑,“可是为皇榜上提及之事?” “嗯,确为此事。”老太君点头,反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厉未惜思量着如何措辞,思量片刻后才道:“当日懿旨明言,孙女儿是以才,应了皇室古训,嫁于颜王,今日孙女儿又岂会让作为太后的姑母难做,更何况王爷也无意纳侧妃。” “那你又有何准备?你可知,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会参加?且据祖母观察下来,她似早知考题一般,这段日子以来练得的颇有章程。” 老太君不是不信厉未惜的能力,她也知晓从小到大,不论是资质上还是品性,甚至是努力的程度,厉未怜都不及厉未惜的万分之一;只是,眼前这丫头毕竟痴呆过五年,虽然这五年并未在她的才智上造成任何的影响,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单凭才智就能成事的,还需要沉淀与历练。纵然是她之前比月曦国任何一个同龄的女子都要出色,可这五年的空白期极有可能成为她的被逾越的结点,因此老太君难免心生担忧。 厉未惜似也能猜测到她祖母的想法,她温柔地笑着,安抚着老太君。 “祖母,您且宽心。王爷既无意再纳侧室,我自更不愿与旁的女子分享夫君,如此又怎会不留一手?!” 她既然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太君也无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探她留的究竟是哪一手,反正这丫头心里有底即可,她也得到了自己想知晓的大案,自无须过问太多。 “既然如此,祖母也就放心了。” 厉未惜又陪着老太君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她出得老太君房中,在后院遇到了厉未怜,她本无意多事,自然也就没搭理她。 没想到,厉未怜却拦下了她,主动搭讪。 “姐姐,你可知我也将参加比试?” “是吗?”厉未惜无奈驻步。 “我只是想提醒你,日后我进了颜王府,讨得王爷换欢心,你可就无立足之地了。”她一脸傲慢,“不过,你若是现在求情,兴许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这丫头可是得了失心疯,尽说些胡话,厉未惜听得莫名其妙。 她冷冷一笑,“我是该求你,求你好好努力,争取在这段日子里的练习中能有所成,莫要在比试那日丢了忠义侯府的脸面。” 说完,厉未惜也不给她回嘴的机会,便径直离开了后院,留下了还在原地气得直跳脚的厉未怜。 第112章 突然回府的义子 与忠义侯府的老太君一样对这道皇榜反应激烈的还有一位——此时,他正心急火燎地从聚贤书院赶往颜王府。 “今日我一定要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他暗暗地下着决心,这才跨步进门。 他一进颜王府大门就遇到了管家福伯。 “央憬少爷?”福伯瞧见这少年也是一愣,“书院未启假,你这么私自回府王爷见了又该训责你了。” “这个稍后再说。”少年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急切地反问道:“义父此刻可在府中?” “王爷在书房中······” “多谢。”少年不待福伯把话说完,便急步走向书房。 管家福伯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想:近日王爷本就为侧妃之事劳心烦神,加之为护王妃周全,每日暗地里与她如影随形。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儿个上完早朝回府之时,王爷的脸色很是凝重,想来朝中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好在王妃被忠义侯府的老太君请去,王爷这才腾出时间埋头在书房处理公务。 “央憬少爷这个时候回府必然是又添王爷的烦忧。”福伯又长叹一声,转身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颜王府书房—— 今日在朝堂之上赵衍承又提及若水国近几月在月曦国边境越的种种逾越行径,并集思广益想听听各级官员的意见;钱迟瑞竟毫无愧色地胡言说那些只是若水国的逃兵流寇,不足为惧,让皇上不要放在心上,甚至他的那群党羽还在一旁附和其。赵卿承在朝堂之上并未与之辩驳,即便是皇上问及他的想法时,他也只是提议加强边境守卫,静观其变。实则是因为被他派去若水国探听消息的追魂还未复命,毕竟此等大事他决计不会在没有十足证据和把握时在朝堂之上信口开河。 赵卿承此刻正对着案台上的地图沉思,在他眼里目前迫在眉睫的便是沿海边境的防御。当然,为防止若水国断绝一直以来的友好邦交,携兵来犯,提高月曦国的水军力量也是必不可少的。 可想要在短时间内就提高水军的实力又谈何容易!首先是将士的自身战斗力,其次是装备以及战船的配备等等。 想要做到以上的这些,自然需要皇上的首肯他的这些建议,可他这个皇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背后皆有太后做主;可想而知,要让她许可自己的建议比登天还难! 思及此,赵卿承便更是愁眉不展。 正当他苦思冥想,力求能寻到一条解困之道时,书房的门被突然打开了。 “本王不是让你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许打扰吗?”赵卿承没抬头,只是他言语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义父,是我。”少年回答的小心翼翼。 他抬头,看向少年,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央憬,你怎么回来了?” “我······”名唤央憬的少年对赵卿承似乎有些忌惮,口气已不如他自己之前演练时的那般理直气壮。 “可是为了上次书信上所提之事?”不待央憬回答,他又道:“本王回信里已然言明,你休要再提。” 央憬本是为了皇榜上提及的竞选侧妃之事而向院士告假回颜王府的;当然,书信上的事儿他也想当面问问他的义父,看看可有转圜的余地。 反正都是要说清楚的,先说哪件后说哪件有何可计较的。 “义父,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我不能弃文从武?”央憬一脸的倔强。 他爹也曾是月曦国的一名武将,且战功赫赫。如今他不过是想子承父业而已,又有何不可! “本王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护你周全;也答应过你娘教你读书习字,不让你习武练拳。”赵卿承脑中浮现出那位少妇在临终前的嘱托,更是坚定了心意。 央憬不服气,他道:“我娘那是怕我同我爹一样战死沙场,但是我不认为这是将士必然的结果。女人家总是头发长见识短,您怎能将我娘说的话当回儿事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事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你速回书院去。”在这个问题上,赵卿承不打算妥协。 央憬眼见赵卿承态度坚决,也心知此事今日必然谈不出个结果;决定日后再找机会,总有一日他能改变他义父的想法的。 “我今日回府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想与义父您说。” “何事?” “义父,皇上是不是下旨让您挑选侧妃?” “那又怎样?”赵卿承不置可否,心中却泛起了疑惑,这小子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事儿了? 只听央憬道:“前些日子我听闻书院的同窗说起此事,原还以为是谣传,后看了皇榜才知确有此事。”他满脸庆幸,“义父,您应该乘此机会选个贤内助,也好待日后将忠义侯府的那个女子休出门去!” “为何?你可知她并非传言的那般,是个痴傻之人。” 央憬一脸的不可小觑,“义父,别看我整日待在书院,但是消息还是相当灵通的!府尹衙门的事儿,我们书院早已传开了。”随即又正色道,“若她当真是个痴傻之人也就罢了,就是因为她这般巧言令色,您才不能让她留在我们颜王府中,以免她兴风作浪。” 说完,他还不忘愤恨地补充道:“他们忠义侯府里就没一个好人!” 央憬的这一番言论背后的意思,赵卿承心知肚明,也知晓其如此憎恨忠义侯府的原由。 只是这一刻,他不知该如何向面前的这个少年解释其中的曲折,也不想让其知晓。他只想让其护其安稳一生,这也算是兑现了他对其娘亲的承诺。 虽说当年忠义侯府的确有亏于他们母子,但说那到底这也是人家的家事,他实在不宜过多的质评。 “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你且安心回书院,好好念书。”看来得寻个适当的时候与他好好谈谈了,这小子如此憎恶忠义侯府之人,对他和她都非好事。 “嗯。”央憬点头。 这才放下心头巨石,他知晓以义父的头脑,若是已心有决断,他自是不用再多说什么。 “义父保重,我这就赶回书院去。” “央憬,等等。”赵卿承唤住了他,“你难得回来,本王送你回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第113章 新出现的“敌人” 厉未惜从忠义侯府回来,寻春桃不得,后在颜王府的小丫鬟口中获悉,春桃听闻赵卿承的义子回府,特意跑去看看这义子长什么模样。她本想随这丫头去,可手头上的事又急着差春桃去办,无奈之下只好一路寻到赵卿承的书房来。 果不其然,春桃那丫头正猫在书房门前不远处的大树后。 这么明显的位置,这丫头还一副“谁也瞧不见”的模样,厉未惜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春桃,压着嗓子问:“瞧着了没有?” “嘘——小声点儿!”春桃提醒身后的声音,“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书房,如今还没出来,我瞧什么呀!” “噢——这样啊!那你过去点,让我也瞧瞧这王爷的义子长什么模样。”厉未惜故意挤了挤她。 “别挤呀你!树就这么宽,你这一挤我就暴露了。要看自己另找块地儿去!”春桃皱着眉,啧啧地道。 可她转念一想,不对啊! 眼下柳如梦与其婢女小翠不在王府中,而这颜王府内的下人没有一个不识得王爷的这位义子,那除却她还有谁没见过他呢? 春桃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慢慢转过头去—— “哎呀!”还真是她家小姐,她吓得一阵惊呼。 厉未惜看着惊魂未定的春桃,笑道:“你个丫头,既然有胆子在此偷窥,却为何见到我就吓成这般模样?!” “我这可是为了小姐你好。”春桃一脸的义正言辞,“小姐,你想想,咱们进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但这颜王府上下却从未与咱们提及过颜王还有一位义子,可想而知这位义子有多神秘。鉴于,小姐眼下的立场,我觉得实在有必要了解一下,正所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厉未惜用手指轻戳了一记她的额头,“你何时变得这般能言善辩了!分明是处于自己的好奇心,却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被小姐你看穿了!”春桃伸了伸舌头,侧着脑袋问:“难道,小姐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吗?厉未惜扪心自问,应该多少有点!只是她向来不是好事之人,既然赵卿承都没跟她提及此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协议王妃,何必要去关心这些。她都不需要关心的事儿,就更不希望春桃牵扯其中。 她故意沉下脸,道:“不是让你不要多事吗?为何你总不听劝。” 春桃见自家小姐有些生气了,方觉自己的行为不妥。 她连忙讨好,“好嘛,都是春桃的错,不该多管闲事惹小姐生气,我这就跟小姐你回房,还不行吗?”她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们说话间,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赵卿承与一位相貌不凡的少年自里面出来,二人一前一后,那少年在前,赵卿承在后。 厉未惜和春桃都未曾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顿时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踌躇着是该躲还是该迎上前去。要说躲,除了这棵大树,周围再无遮挡之物,即便有这会儿也赶不及躲藏了。 还是厉未惜率先冷静下来,她当机立断地迎了上去。 春桃不明就里却也不敢上前,在她身后唤道:“小······王妃!”但见那少年朝她们望来,赶忙改口。 春桃只有在私底下才喊厉未惜为“小姐”,若是有旁人在便会喊她“王妃”。眼见唤不回自家小姐,她只能乖乖地呆站在一旁。 她未曾听见春桃的叫唤,只因当她与这少年四目相交之时,竟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她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眼。 “看什么看!”那少年的口气极为恶劣。 其实央憬本没有在意她,倒是那小丫鬟唤的那声“王妃”,才让他寻声望去,也是因为这声“王妃”才让他会对她出言不逊。在旁人眼中这声“王妃”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在他眼里这声“王妃”就意味着她是忠义侯府的人,是他厌恶和憎恨的人! 厉未惜一愣,她没想到这少年对初次见面之人的态度竟会如此不善。 倒是少年身后的赵卿承出口喝止了他,“央憬,休得无礼!” 厉未惜眼瞧着那少年因赵卿承的这一嗓子才而退让到一边,却也不忘死命地瞪了她一眼。 “央······憬。”她重复着他的名字,再三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少年,更不曾得罪过这个少年之后,她站在原地哑然失笑了。 赵卿承但见她止步不前,似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知厉未惜这是在等他介绍。“看来今儿个是躲不掉了!”他在心中言道。 “这是本王的义子——央憬。只是他在聚贤书院住读,所以你进门之后未曾见过他。”他故意省却了少年的姓氏,继而又向那少年道:“这是本王的王妃。” “其实颜王的介绍是很有问题的,按理这少年是他的义子,那名义上自家小姐就应该是这少年的义母,但他介绍的时候却说“是本王的王妃”?哪有如此别扭的介绍法!”春桃在不远处小声嘀咕。 奈何那几位当事人都未曾听到春桃的话,也似乎不曾觉得这样的介绍有何不妥。 “原来如此。”厉未惜温柔一笑。 “方才如此失礼,如今还不快向王妃赔礼。”赵卿承提醒央憬。 央憬在他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作揖。 “先前是我出言不逊,失了礼数;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不知者无罪,央憬少爷不必放在心上。”厉未惜又看了央憬一眼,开口询问,“你我可曾见过?为何我总觉得你这般的面善呢!” 她说的是实话,她真觉得央憬的脸有几分眼熟,却又很肯定自己从前未曾与他见过面,故而有此一问。 “您原是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此等高贵的身份我如何高攀得起,又怎会见过。”央憬一开口依旧话中有刺。 赵卿承见状,怕一来二去将事情过早袒露,造成矛盾激化,逢机立断。 “你不是急着赶回书院吗?还不快走。”他唯有先将央憬支回书院再说。 瞧着意思义父是不打算送他了,他扭头就走,临了还不忘朝厉未惜补上一记瞪视。 “义父向来对女子都不言令色的,为何会对这个女人高看一眼,处处维护,看来不能让她留在颜王府!”央憬边向外走,边暗自低语。 望着那少年远去的身影,厉未惜转身面向赵卿承。 “他为何这般敌视我?” “不过是那小子生怕你夺去本王对他的关注,继而视你为假想敌罢了。”这是他支走央憬时就想好的说辞。 “是吗?也许!”她带着春桃向自己院落走去。 厉未惜并不相信赵卿承的话,这少年的敌意明显是出自肺腑的,那是一种打心眼里厌恶的才会在与她初次见面时就显露无疑。人与人交往,若说有无缘无故的爱,她信,一见钟情便是如此;但若说有无缘无故的恨,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且从那少年言语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让厉未惜察觉到那恨是来自于忠义侯府,就不知忠义侯府如何会得罪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她猜不透。 想来赵卿承是知晓其中的原由的,不然也不会刻意支走那少年,又用那种蹩脚的借口搪塞她。不过,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也不会勉强,有些事还是水到渠成的好,更何况她眼下要忙的事儿还不少。 第114章 密林小屋 京城北郊的树林之中,极为偏僻的位置,在茂密且粗壮的树上凌驾着一座木屋。因其被树枝及叶子的遮掩,加之它本身的色泽,这处房屋显得格外隐蔽。若非早已知晓,一般人即便是寻到此处也定然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这房子你自己建的吗?何以连个梯子也不搭个,但凡是轻功差点的都上不来。”无常公子抱怨 前阵子,偶遇颜王妃之后,裴慕云便打算在此多逗留段日子。于是,便决定在京城寻处栖身之所;毕竟,长住客栈这开销也不少不说,且客栈里来来往往人多口杂,实不利于他隐匿行迹。 其实,无常公子当初就曾表示,皆晓堂中有处客房可让供他安身,奈何裴慕云婉拒了。 他的理由是嫌皆晓堂在京城中的来往的人过密,其本身目标又太大,与他住客栈无太大区别,只不过是免了房租罢了。 今日无常公子又重提此事,他便直接将其带到了他亲自选址,搭建的“新家”。 他环顾一圈,这屋子不大,一眼便可望尽;屋内除却一张四方小桌及两张方凳之外,就只有一张简陋的竹床,仅此而已。在无常公子看来,这里的环境还不及皆晓堂的万分之一。 他欲再次开口劝说裴慕云搬去他的皆晓堂,却听闻后者道: “明日一早我便要出城。” 无常公子皱眉,将劝说之事暂且搁置一旁,问:“这次又去抓谁? “一个采花大盗,我盯了他有些日子了,他一直没冒头;眼下刚得到消息,说他在星光城出没。” 裴慕云一直在做赏景猎人,替官府捉拿那些犯案多起却久未捉拿的重犯。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当年他们全家之所以遭此横祸,多半是遇到强盗或是劫匪,那群人因财起意才会灭他满门。故此,他才会一边帮着官府惩奸除恶,一边寻着当年的那伙儿贼人。 “我就知道。”无常公子啧啧地道:“你抓到他又能换几个钱?还不如来做我的贴身护卫,我开得价可抵你一年抓到人换得的人头钱都多,可你总是不愿意。” “你身边的贴身侍卫那么多,不缺我一个。” “他们哪有你这身手!” 裴慕云笑了笑,“待你学会了我的剑法,自然就会有这般身手。” 无常公子自感说不过他,朝他瞪了一眼。 问道:“去多久?” “快则半月,慢的话就不好说了。” 他一愣,“城里张贴的皇榜你未成看到?” 被问及此,裴慕云脸色微变,缓缓才道:“看了。” “既然看了,你还要走?”无常公子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裴慕云看到了皇榜,便会知晓颜王妃将于下月十五参加月曦国从古至今第一次的才艺比试,最为关键的是这次比试她若失利,极有可能会打破古训,为颜王另纳侧妃。如此重要的事情,难道他都不以为意。 “我能做什么?”裴慕云脸上尽是落寞。 她如今已是颜王妃,即便此次比试败了,那也还是颜王的妻子。对他而言依旧未有半分改变,那他的去与留,又会有何影响?! 无常公子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似有了主意。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裴慕云狐疑地望着他,听闻他道:“我这里有许多外邦的貌美女子,且才艺出众,不如我让她们也去参加此次比试;到时,无论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当上了颜王的侧妃,我只需让她迷惑颜王,并蛊惑他将颜王妃休了,如此一来你便可得偿所愿了。” 无常公子的话才一说完,裴慕云就立即跳了起来。 “胡闹!” 裴慕云似乎真的生气了,他大声斥责无常公子。 “且不说你的那些莺莺燕燕未必能通过身份验证,即便是可以,我也不允许你那么做!”他的态度异常坚决,“我承认自己依旧恋她如昔,但却不会因一己私欲而弃她的名声于不顾,更不会因此断送她的终生幸福。你断不许插手此事!” 无常公子见他这般不识好歹,也有些气急了,“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着想!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地冲我发火。” 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他不明白,倘若一个男子真心爱一个女子不是该拥有她吗?何以裴慕云看着明明是爱极了颜王妃,却能若无其事的让她陪在别人的男人身旁,他不懂! 他抬眼偷偷瞄向裴慕云,但见他的脸色丝毫未曾缓和。 也许他不懂男女之情,又或许自己方才的话语确有不当之处,无常公子打算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 “不插手就不插手嘛!我不过也就这么一说,你何必动那么大动肝火。” 裴慕云叹了口气,想着眼前的无常公子也不过弱冠之年,未曾有过任何感情经历,自然无法体会他的感受。而且,刚才的那一番话也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他若再揪着不放倒真显得他不够不识好歹了。 “我方才一时激动,语气确实重了些。” 无常公子咧嘴一笑,“无碍。”他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对了,来此之前你说她让你查得事有些眉目了?” “嗯。”无常公子一脸神秘,“你可知她是五年前在宫中突然痴傻,被忠义侯亲自抱回府中的吗?” 裴慕云点头,“这是早有的传闻。” “那你可知是谁在颜王妃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去告知忠义侯的?” 闻言,裴慕云嗅出了他话语中异样的味道,追问:“是谁?” “还当今太后身边的刘德——刘公公。” “是他?” “没想到!”无常公子甚是得意,“五年前是他在御花园发现了昏迷的颜王妃,也是他亲自跑去御书房告知正与先皇议事的忠义侯。是不是很奇怪?” “这消息你是从何得来?”他不是不相信无常公子的能力,只是这事儿牵扯到厉未惜,他不得不更为谨慎。 无常公子露出一脸的傲娇,“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不过我能保证此事的可靠性。” 裴慕云眉头紧锁,半晌才道:“你可已告知她了?” “还未。她前几日来的时候我还未曾得到这个消息,今日一早刚得到消息就被你拖来了这里。” “她下次何时去你那里?”他思索着。 “七日之后。怎么了?” “你先别告诉她,查下去再说。” 既然他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无常公子也不多问,点头应下了。 “对了,我走之后你的剑法要勤加练习;若有事寻我,可在此处留言,我回来后自会去寻你。”裴慕云嘱咐着。 “剑法我是会好好练的,至于留言······还是算了!就你这地方,我若下次独来定然寻不到的。”无常公子苦笑。 也罢!反正他会尽快赶回来的。 第115章 重新部署 外庄密室之中—— 赵卿承端坐在堂上,听取暗卫四首的汇报,不!是三首。 不过,他似乎并不专心,手中不知在制作着什么,忙得不亦悦乎。 “追魂可有消息传回?”他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 追魂是暗卫四首之中轻功和马术最好之人。自他被赵卿承派去若水国近二月,起先还偶有消息传回,如今已近一月未有任何消息。 “主子,此去若水国路途遥远,其又是岛国,一时消息传递不及也在所难免。”说话的正是无心。 赵卿承点头,继而向另一人问道:“本王让你追查的那个黑衣人可有眉目了?” 夺命突然单膝而跪,“属下无能,虽多方查探,至今仍毫无头绪。” 那日,自颜王妃被卢氏兄弟二人袭击事件发生之后,颜王便派夺命暗中去追查报信的那名黑衣人的身份。奈何,那黑衣人似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未曾现过身;连一点线索也不曾留下,夺命自然是无从查起。无奈,他唯有大海捞针,其结果可想而知。 “可有惊醒了目标?” “属下以为没有。”夺命依旧半跪着,等待着赵卿承的责罚。 “起来!” 赵卿承无意降罪于夺命,毕竟这不是他的办事不利。更何况,倘若那黑衣人确实意有所图,自然还会现身,也不急于一时。 “那此事······”夺命起身。 “暂且搁置。”他回眸,询问起暗卫四首之中唯一的女子,“断肠,你近日可收到什么消息?” “回主子,据属下探得钱迟瑞的幕僚,时常借着喝花酒帮其拉拢各级官员。” “你且派人盯着,探听下,他们除了为其拉拢官员还为其做何勾当。”赵卿承仍旧低着头埋首于摆弄那个物件。 “主子······”她没有马上应下,而是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他未曾抬头。 “恳请主子容许属下入宫。”她抱拳半跪在地。 断肠刚道出心中所想,赵卿承便放下了手中的物件,抬眼望去。 “听闻太后要为皇上充盈后宫,近日宫中在对外招收宫女,属下想借此混入福寿宫当差,以便在第一时间将那里的消息传递给主子。” 她这么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她再待在寻欢阁的价值不大,不如让进宫去当宫女,或许能更大程度的帮助颜王。 毕竟,若干年前若非颜王出手相救,她早已成孤魂野鬼了! 断肠的身世也颇为可怜,她原是一名弃婴,后被药王外出采药时捡到,并带回了药王庄,取名——甘草;她从小聪明好学,又乖巧懂事,药王对她很是喜欢。 药王这一生有两个徒弟,一个是甘草,也就是如今的断肠,另一个叫甘松是她的师兄,比她大个几岁;可就在她十二岁那年,药王决定将着有毕生所学的秘籍传授与她之时,得知此事的师兄杀心顿起,不但杀死了药王,火烧药王庄,还意图追杀她,为的就是她手中的秘籍。 此时,恰巧当时还是太子的赵卿承带兵途径药王庄山下,不仅救了她,还为她报了血海深仇;至此,她便视赵卿承为大恩人,自愿追随其左右。在他失踪的那段日里,断肠苦习她师父留给她的秘籍,当他再次回京时,她便凭借一手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和隐介藏形的使毒本领,以断肠的身份成为了其暗卫四首之一。 她见赵卿承沉默不语,又补充道:“属下以为,众多姐妹之中也有可独当一面之人,主子将寻欢阁的差事交由其自可放心。”她所率领的暗卫,是唯一一支女子皆有女子组成的队伍。 断肠的提议他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太后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她宫中供职的都是些旧人,一个刚入宫的宫女如何能入得了福寿宫当差。 “这些,本王也有过思量。”赵卿承将顾虑道出,“只不过,要入得福寿宫已非易事,若想在太后身边当差更是难上加难。” “主子尽管放心,但凡我能被选入宫去,不出一个月必能在福寿宫当值,三月之后定能当上福寿宫的大宫女之一。”她有信心自己能做到 王爷所言,断肠早已算计过,她打算进宫之后先摸清太后宫中最不起眼的宫女的性格、步态、说话语调,甚至是家庭背景等等,一旦时机成熟她易容成那宫女的模样,便取而代之;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出数月必能引起太后的注意,借此在太后身边夺得一席之地。如此一来,以后获取消息自然也就更为便捷与准确。 赵卿承望着半跪在地,一脸胸有成竹的断肠。 “起来!本王准你入宫,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在寻欢阁挑选出主事之人,本王自会设法送你入宫。” 见王爷已准许了自己的提议,断肠鲜少的在她脸上露出了浅到不能再浅的笑容。 “切记,进宫之后凡事就要靠你自己了,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前提;毕竟在后宫之中,即使本王有心,也有力所不及之时。还有,若是想要传递消息出宫,可找敬事房的管事——李公公。”他再三叮嘱断肠。 “属下明白。” “若无旁的事,你们就先退下!” 夺命和断肠都领命退了下去,唯独无心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打算。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可是有关王妃的?”无心方才不说,故意等夺命与断肠走后再言,他猜测必然是关于厉未惜的事情。 果然,无心点点头。 “王妃最近常去‘皆晓堂’,属下也曾劝阻过王妃,但是未见成效,如今唯有向主子求助。” 他也是很纠结,即担心厉未惜的安全,又怕她知晓自己将此事告知赵卿承之后会责怪他多事。可无心实在是对那个地方没什么好感,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他宁可被她责怪也好过她出什么意外。 “皆···晓···堂。”赵卿承重复着。 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谁说过,他在脑中搜寻与此有关的讯息——对了!叶希之曾向他提及过此处,那是一个专做买卖消息营生的怪异店铺;可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有些失策,那地方确实有必要派人去查探一下虚实。 无心见赵卿承半天未开口,以为他有所顾虑。 便主动请缨,“主子,您无需费神派人去,属下愿亲自前往,想来这几日王妃除了待在王府便是前往外庄也不会有何差池。” 他摇了摇头,“你与夺命一同前往,也可有个照应。至于,王妃的安全,自有本王。” 听了赵卿承的这一番话,无心这才安心领命离去。 “皆晓堂吗?!”他自语。心里也很是好奇,一想到曾经在皆晓堂门口看见的熟人,他更为期待无心他们的来报。 第116章 各怀鬼胎 时光飞逝,一转眼距离皇上钦定的日子还有半月有余,厉未惜还是一如既往得过着她的小日子;清早起床习武,用完午膳便会骑着月夜去外庄,只是这几日她从外庄回来的时辰越发的晚了些。 小翠一路小跑至客房,“小姐,王妃还未回府。”她一进门便道。 平时,厉未惜最晚也会在晚膳前一个时辰回府,今日似乎特别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她却连个踪迹也无。 柳如梦皱眉,“可打听到她每日都去何处?为何每次连她的贴身丫鬟春桃也不带去?” “听说忠义侯府的老太君近一个月来身体欠佳,所以王妃每日便会去陪她老人家;至于春桃,听说是因为不善骑马,王妃又是骑着月夜去的,所以才每回都没陪同。”小翠也是按着王府中的小厮说的告知柳如梦的,至于是否属实,她就不晓得了。当然,她不会把这些都告诉柳如梦以免被其责难。 闻言,柳如梦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样子,颜王妃自知技不如人,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如此甚好!” “那小姐,可还要练习?”小翠指着桌上的一叠画纸,怯生生地问。 “当然,没了她,不代表没有旁人。” 她可不会就此满足,且不说还有没有比她更为优秀的女子,即便没有她也要以大比分获胜,如此才能显得她的才学。说不定,皇上及太后一个高兴,直接废了颜王妃,让她取而代之也未可知啊! 柳如梦越想越是心欢,练得也更为投入。 此时,还有一个人与她一样正在卖力的为即将到来的比试而努力练习。 “我说你练够了没有,不许弹了!”厉夫人一把夺过厉未怜手中的琵琶。 她那里肯听,“娘,您还我!” 但见厉夫人依旧把持这琵琶不愿归还,她拿出了杀手锏。 “娘,您别忘了,这可是太后赏赐的,您若弄坏了可是要杀头的。” 这句话果然奏效了,厉夫人连忙查看手中的琵琶,是否在自己方才粗鲁的抢夺中受到损伤。好在并无异样,她气得将琵琶丢到了桌子上,当然这个丢失极为小心翼翼地“丢”。 “我就不明白了,当个闲散王爷的侧妃就能让你不分昼夜地卖力学成这样?!” 厉夫人虽然乐见自己女儿能专心学习琴棋书画,只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获得一个当颜王侧妃的机会,就打心眼里感到不快。凭什么她的女儿这一辈子都要矮厉未惜一头,以前是,现在是,很可能以后也是!更可气的是,她这不争气的女儿似乎并不以为意,她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厉未怜一眼。 “娘,您当真是目光短浅!”厉未怜鄙夷地回了她一眼。 她虽心中仍有气,但听自己女儿这么一说,倒也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 厉未怜一脸的神秘,“娘,您可有想过太后为何有意让我去颜王府做侧妃?” 厉夫人被其这么一说倒是一愣,这个问题她确实从未想过。此时经厉未怜这么一提,她倒是细心琢磨起来—— 按理说,不论是出身还是亲近度,较之自己女儿,这厉未惜理应更为得太后的心才是;即便是当年宫中之事或许有些蹊跷,但若是如此太后不是应该更向着厉未惜那丫头,不是吗?!可眼下看来,太后不仅未有帮衬的意思,反而有意掣肘她,这是为何?难道,之前的传言都是真的?太后果然与颜王是面和心不和? 厉夫人来回思量,越想越觉得极有很能是,毕竟一个曾经当过太子之人,太后如何会对他毫不设防。若是如此,那她就更不能让自己女儿嫁去颜王府了,这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跳嘛! “不行!娘不能让你嫁入颜王府!”厉夫人坐不住了,“不如比试那日,你称病在家。这样一来,太后那里也可有所交代,比试也可不用去了。”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可不能断送了厉未怜的终生幸福。 厉未怜本是想借此说服厉夫人不要干涉她练习,没曾想说服不成,竟然还从干涉她练习直接变为要她谎称卧病在床,有意阻止她出赛,这叫厉未怜如何肯。 “娘,您是怎么想的?”她叫嚷了起来。 “什么怎么想的?!”厉夫人瞪眼,“你自己不想想,太后让你去颜王府当这个破侧妃,一来是让厉未惜那丫头不得太后心,二来不就是为了利用你防着颜王嘛!如此,为娘怎能还让你去。” 厉未怜听了厉夫人的话,翻了翻眼,叹了口气。 “娘,您现在的脑子可不如以前转得灵活了!” 厉夫人不明白她的话,皱着眉头,不解地望着她。 “你什么意思?且说来听听。” 厉未怜起身,将琵琶放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免稍后厉夫人听完她的话,一乐,将放在桌子上的琵琶掀翻在地。 “娘,您想既然厉未惜她不得太后心,若是我能得讨得太后欢心,您觉得如何?” 厉夫人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太后与王爷之间还是存在着膈应。” 她笑道:“娘,您也不想想,厉未惜她虽痴呆之症好了,可她毕竟不知这五年来朝中天翻地覆的变化,那她如何得知太后与王爷之间微妙的关系;既然如此,那她自然不懂得如何讨好太后,也不懂得如何安抚王爷。若是此时我以颜王侧妃的身份,从中调和太后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不仅他们之间的隔阂消除了,太后对我也会另眼相看,王爷自然还会对我疼爱有加,到时或许这月曦国的颜王妃便是您女儿我了。” 厉未怜瞧出厉夫人似乎已经被她说动了,于是她趁热打铁,又道:“那日在太后宫里,我也是看出来了,您原是想着能让我进宫做皇上的妃嫔,是与不是?” 厉夫人被她看出了心思,心虚地回避着她的眼神。 只听,厉未怜继续着,“娘,您可曾想过,倘若我当真如你所愿当了妃嫔,您又能觊觎些什么呢?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还是天伦之乐?”她顿了顿,“我想您什么也得不到!宫中明文规定,皇宫内的物件,包括皇上的赏赐一律不准拿出宫去,至于月奉,我即当了嫔妃自然也要在宫中打点和打赏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如此对您而言的荣华富贵便是没有了;如今我们这忠义侯府一个男丁都没有,这功名利禄更是谈不上了,若是我得宠,对多让皇上封你个浩命夫人,仅此而已;再说说这天伦之乐,或许自我进宫之时开始,您或许一年都难得能见到女儿机会,这一点就不用妄想了。若是,我当了王妃则不同了,以后颜王府的库房便似我们忠义侯府的库房一般无异,且这颜王的岳母的名头也够您让那些官夫人羡慕的,加之日后我添的一儿半女的,再将您接去颜王府同住,您便可享尽天伦之乐。如此,您还觉得女儿入宫做嫔妃更好吗?” 她的这一番话说完,瞬间断绝了厉夫人曾经的想法,又燃起了厉夫人新的念头。 “娘不耽误你了,你好好练,稍后晚膳时娘再来唤你。”厉夫人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厉未怜的房间,一心只想着日后的美好日子。 厉未怜望着她的背影,偷笑着,“娘还真好骗,我不过是随口胡说罢了。” 没了厉夫人的妨碍,她觉得自己距离心仪的男子又进了一步,心里甜的很。 第117章 亲自调教 当所有人都以为厉未惜对这场比试不上心,甚至有些不以为意之时,只有一人知晓,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努力。 也唯有他将她的努力尽数看来眼里,每日陪着她,只是他的陪伴厉未惜从不知晓罢了。 赵卿承将刚亲手完成的物件摆弄一下,皱起了眉头。 “不行,这音色不对!”看来还需要再作调整,希望能赶得上。 这一个月的午后,他总会待在外庄的密室之中制作此物,而厉未惜则会在外庄内或吟诗,或练箭,偶尔也会下下棋,弹弹琴,这一练就是一下午;此后她会赶在城门关上前回颜王府,自然赵卿承这一路会暗中相护,以至于他们俩总会一前一后回王府。 密室的一面墙上挂有一整排铃铛,其排列高低不同,参差不齐;与这密室的格调有些不搭,却甚是好看;若是不明真相人还以为这是什么装饰品,然则它真正的作用却近似是警铃。这些铃铛连接着外庄所有门窗,包括大门。只要是有人开关门窗,暗埋的锁链就会扯动铃铛,使其发出悦耳的声响;如此,即便是赵卿承身处于密室之中也可知晓是否有人出入。 眼下赵卿承正望着其中连接大门的铃铛,皱眉。 “今儿个似乎特别晚。” 算算了时辰,已经差不多快要关闭城门了,厉未惜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打算。 他起身,向密室的一处暗门走去······ 外庄后院的习武场—— 这地方原先是块空地,也不知太祖皇后之前是派何用处,反正赵卿承接受后将其改为了练武场;此处除了有张很大的角斗台之外,还有箭靶及弓箭,可供练习射箭之用。 还记得,一月前在忠义侯府,她祖母曾提及厉未怜在勤习射箭之时,她还不以为意;毕竟她打小便随她爹骑马射箭,如今这骑马的技术未减分毫,想来这射箭的水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恰巧今日练完字,休息之余逛到此处,她一时兴起,技痒难耐,决定将在此一试身手。 可这不试还好,试过之后她方才知晓自己如今的射箭技术竟然会次到这副田地。 三十步开外的箭靶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倒是箭靶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不少箭支。 不是劲使得太小,箭脱靶,就是过分用力,导致箭射离箭靶太远。她已经一连射了近一个半时辰的箭,可还是不尽如人意。 厉未惜抬眼望着这空空如也的箭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心中暗暗跟这箭靶较上劲。 “我今儿个算是跟你杠上了!”她又射了一箭,可这箭支还未到达箭靶前,就好似中途弃权一般垂落到了地上。 “我就不信,一箭也射不上靶!” 她又从箭袋里取出一支箭,装填好,不过这次她没有轻易开弓,而是回想着她爹以前教她射箭时所说的话。 “爹当初是怎么说来着······是眼观箭,还是眼观靶?”她不确定地自语。 “是眼观手,再观箭头,最后观靶心,三点一线。”另一个声音从她不远处传来。 由于太过专注厉未惜并没有发现逐渐靠近的赵卿承,眼下突然听到他说话,心中一惊,一转头,手中的箭也被随之了射了出去。 赵卿承倒是极为淡然地面对由于她失手而射向自己的箭,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伐朝厉未惜走来,分毫未见却步。 “小心!”她惊呼。 厉未惜知道,刚才因为吃惊的缘故,她这一箭用力不小,自然速度也快,她怕他太过大意而受伤。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只见他直面着飞驰而来的箭支,一侧头,伸手握住了箭身。 其速度之迅速,眼神之准确,不由得让厉未惜在心中为他叫好! 赵卿承走近,伸手将那支箭递还给她。 她接过箭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来了?” 他不语,回头望着对面竖着的箭靶及地上的落箭,叹了口气。 赵卿承的反应让厉未惜觉得汗颜,她鲜少在他面前这般的不自信;她低着头收起弓箭,准备打道回府,心里却暗自下决心明日一定寻个师傅好好练练,定然不让他小瞧了。 “去哪儿?”赵卿承见她欲离开练武场,而脸上则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开口将她唤住。 “回颜王府。” “申时已过,城门已关,你如何回去?” 经他这么一提,厉未惜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一抬头依旧可见艳阳高照,可这太阳的位置已偏向西。她心中暗叹,许是因为夏天,日头长,这才让她忽略了时辰,看来今儿个是要在此过夜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继续练习,说不定能自己摸索出当初她爹教她射箭时的感觉。 她转身站回原处,再次箭按在弓上,左手持弓,右手起箭拉弦······ “你也并非如你自己说得这般十拿九稳。”她的动作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嘲讽。 赵卿承的话里有话,她自然听得明白。这也是事实,她无力反驳,她也不想解释为何她原是会的,如今却是两眼一抹黑。只是,如此任由他冷嘲热讽,厉未惜也是不肯的。 “不论比试之日是否是此一项,王爷你也无需担心,明日我便会让无心教我,比试之时必然不会如今日这般。”她嘴里用话反击着他,手上也没有停下动作,仍在试图瞄准靶心。 “此非无心强项,他帮不了你。”为何在他面前她总是这般倔强。 “那我······”她本想说“那我就去找别的人教”,可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温热,握弓和箭的左右手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双手。 赵卿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过,本王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教教你。” 厉未惜抬头,“你?”说实在的,她不认为他有闲暇教她练射箭。 赵卿承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道:“看着你的手,箭头和靶子,是否成一条直线。” 既然他当真有心教她,厉未惜自然乐得接受,尤其是她曾听他的乳母提及赵卿承的箭术确实相当了得的。 只是,他这么暧昧的动作实在无法让她静下心来用心去体会他所传授的窍门。 不管是在异世还是在现世,她都没有和一个男子这般亲近过。即便是与他有过几次肢体接触,也不如眼下这么贴近。 此刻,厉未惜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后背传来他那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握着她双手的大手上布满了厚实的茧子······ “如何,可是一线了?” 赵卿承的话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摔了摔头,重新调整了自己的专注度。按照他的提示,努力瞄准目标。 “可以了。” “射!”赵卿承一声令下,二人同时放手。 第118章 礼尚往来 果然,经他这一番指导,这一箭明显是好太多了,三十步开外的箭靶上出现了第一支箭;虽然未中靶心,但较之之前连箭靶也碰不到的,已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厉未惜顿时两眼放光,心中暗道:“他这技术当真不错。”就这么把着她手也能让自己射中靶子。 她示意赵卿承再手把手地教她一次,她想借由此尽快找到当初她爹教她射箭时的感觉,可后者却有着明显的犹豫。 他心中迟疑着,要知道他方才可是强压着心头无数的胡思乱想,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感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柔软的后背,嫩滑的双手;若是让他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旁若无物的指导她。 厉未惜不知赵卿承心中所想,再次用眼神催促他。 “本王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如此教你一次足矣。”他打算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厉未惜撇撇嘴,对于这颜王向来傲娇的性子也是习以为常。 既然如此,她就自己练,她依样画葫芦按着刚赵卿承教她的样子再次持弓举箭,摆出了射箭的准备。 可她这才摆出动作,身旁的赵卿承就露出不满地神情,他皱着眉道:“动作不对!”他在一旁指导着,“背挺直,左手臂稳住,右手指夹住箭尾,右手臂抬高,弓弦拉满。” 厉未惜已经在尽量按照他的指导在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却似还不能让他满意。 “最后一次。”赵卿承再次贴向她的身后,“射箭时切记三点,左手持弓要伸直、稳住,右手拿箭开弓要拉满弓弦,瞄准时要注意三点一线。” 或许是厉未惜的专注感染了他,此刻赵卿承也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箭头上。 只听,“嗖”的一声,这箭似插上翅膀一般,朝着箭靶的红心风驰电掣而去——直击靶心。 厉未惜对这一箭能击中靶心,似乎有些小激动,倒是赵卿承显得淡然许多,似乎在他眼里这是必然的结果。 “接下来,你自己试试。”赵卿承侧身离开了厉未惜的身后。 她深吸一口气,脑中重复着赵卿承协助自己射出的最后这一箭,调整着心态和姿势,这一次她没有听到他挑剔的话语。 厉未惜缓缓睁开眼,憋着一口气,松开拉弦的右手,箭再次飞射出去,她期待得看向箭靶······ 望着已接近靶心的箭支,赵卿承暗自低语:“她很有天赋。”他不知晓厉未惜原就是会射箭的,不过是在异世这么一来回生疏了。 倒是厉未惜,好不容易对射箭来个感觉,她想乘着自己还熟悉这个动作,多多练习,多射几箭,不停地重复着取箭,摆姿,射击的动作。直到已日落西山,能见度很低了,厉未惜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起弓箭。 次日,厉未惜并未回颜王府,她打算在外庄再住些日子,以便在此练箭。于是,她差人回去取了些换洗衣裳,并传话给福伯,让其代为安抚春桃和无心,以免他们担忧。她留在外庄倒不是颜王府没有靶场,而是她觉得在这里能让她静下心来,不被打扰,至少这里没有“柳如梦”。 而后的十余天,她每日一大清早就跑去靶场练习射箭,赵卿承每日上完朝也会出现在靶场,旁陪伴着,指导着。 不过,厉未惜再也没在午后去过练武场——只因,每每总是被乳母拦下,死活不让厉未惜去,究其原因说是“天天在日头下晒,极易损伤女子的肌肤”;无奈之下她在午膳过后总会在房中小憩一小会儿,毕竟每日起个大早,练习专注度极高的射箭也是相当劳神的事儿。 只是,今日她却怎么还睡不着。 “算上今儿个,还有三日便是皇上钦定的比试之日。”她躺在床榻暗自盘算着。 虽说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也在赵卿承面前夸下开口,许下承诺。可说到底要比试些什么?如何比试?她却又一无所知如此,难免让她觉得心中没底,甚至有些心虚。 厉未惜猜想着可能会有的项目,可渐渐地眼皮子有些沉了,睡意袭来······ “噔——噌——咣!” 这阵奇怪的声音驱赶着她的睡意,她翻了个身不去理会。 “铮——铛——铿!” 这声音还在继续,将厉未惜最后的瞌睡虫都一扫而空;她起身寻着这恼人的声音源头找去,很快便被她找到了始作俑者。 “你在摆弄什么呢?” 赵卿承正专注于在按着钢琴的音调,调试着某样物件的音色,厉未惜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随手用一块红色锦缎将那个物件盖住。 “没什么。” “没什么?”厉未惜狐疑地伸头张望,“那为何这般吵闹?” 他怕她追根究底,胡乱编了个理由,“本王想看看这钢琴与这琴有何区别?”他指着身旁的琴搪塞着。 赵卿承原是拿这琴来调试钢琴与那物件的之间的音差的,但效果不理想,没想到此时倒派上用场了。 厉未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的确在赵卿承的左手边又一张小桌几,上面放着一架古筝,古筝的边上还有一块红色的锦缎,不过她没在意,以为是遮盖用的琴布。 “就为这?” 她走近,伸手想要拿起那架古筝;赵卿承快她一步将琴递给她,他实在是怕她一不小心碰掉了那块红色锦缎。 “我来告诉你。”这也算他这段日子以来教她射箭的回报。 赵卿承没有质疑她的话,一脸愿闻其详的模样。 心想:“一个在异世与现世都生活过的人自然知晓其中的区别,正好让她为本王解疑,以便能尽快将那物件的音色调正。” 只见,厉未惜先在钢琴上分别弹了七个音,分别是“哆、来、咪、发、索、拉、西”,又拨弄了一下古筝的琴弦。 缓缓开口道:“异世的五声音阶c、d、e、g、a,相当于我们的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而‘宫商角徵羽’与异世的五线谱和七音阶简谱是大同小异的。我刚才弹的用数字简谱表示,分别是1、2、3、4、5、6、7七个音,这个‘音’大致相当于如今的音阶,五音就是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后来又加上二变,即变宫、变徵,变宫近似异世简谱中的‘7’,变徵近似异世简谱中的‘4’。我们平日里弹奏的乐曲中没有和‘4’相当的音。五音加二变,合起来叫做‘七音’或‘七声’,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七声音阶:宫(1)、商(2)、角(3)、变徵(4)、徵(5)、羽(6)、变宫(7)。” 她说的很详细,说完之后赵卿承也是满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不如你再试试?” 二人虽无过多的交流,但是彼此之间的默契似乎较之以往更甚了,之间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改变······ 第119章 赠琴 今日用完早膳厉未惜就整理好行囊向乳母告辞,骑着月夜回颜王府去了。明日便是十五,即是比试之日,她还需提前回颜王府好好准备一下。 春桃一见到她便拉着她问长问短,又惊又喜。 “小姐,你可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不会骑马便不要我了。”说着话,春桃眼泛泪光。 厉未惜用丝帕轻拭着她的眼角,“傻丫头,我怎么会因为你不会骑马就不要你呢!别总胡思乱想。” 春桃噘着嘴抱怨道:“那小姐你为何不带上我一起回侯府去?” “回侯府?” “嗯。”春桃点着头,悻悻地说:“福伯都跟我说了,老太君身体不爽,您急着回侯府探望便骑着月夜去了,我不会骑马所以便没有带上我。谁曾想小姐你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月。” 原来如此,想来这是赵卿承吩咐下去为她找的说辞! 春桃见她默不作声,还以为她还在记挂老太君的病情,也一脸紧张的追问。 “老太君的身子如何了?很严重吗?” “祖母上了年纪,身子骨肯定大不如前了,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是在所难免,好在眼下已无大碍。”厉未惜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怕说多了露出破绽。“对了,刚我路过柳姑娘房前,今儿个怎没听到她房中的琴声?” 一提起柳如梦,她的脸上就写满了厌恶。 “她一早就带着那个小翠上街去了,听说是去取订制的衣裳。小姐你是没瞧见她们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讨厌。”厉未惜不在王府的这些日子,春桃可没少受柳如梦主仆二人的气,而且她们还常在在背后说厉未惜的坏话,春桃越想越是气愤。 她安抚着春桃,考虑着是否自己也该为此做些准备。 “你将我的行囊放回房,我们也去街上买些衣裳和首饰。” 听闻自家小姐也要为明日的比试去添置衣饰,春桃突然神秘兮兮地笑道:“小姐,您是什么身份?!这些东西何须您亲自上大街上去采买,今儿一早福伯就吩咐小丫鬟伯把东西全都备齐送到您房里来了。光衣裳就有好几身,首饰更是花式繁多。” 既是管家福伯吩咐的,那便是赵卿承授意福伯的,看来他对这场比试当真是看得极重。 “我回房去睡会儿,晚膳的时候,你再来唤我。”既然赵卿承都帮她把这么琐事都安排妥当了,想来她也无事可做了。 “啊!小姐,你这一回府就睡啊?难道就不担心明日的比试?”春桃跟在她身后追问。 “我累了,比试之事睡醒了再担心也不迟。” 晚膳之时,厉未惜未曾看见赵卿承,倒是与柳如梦打了个照面,意外的她竟然没有找茬。或许是因为明日便是比试之日,柳如梦再自恃过高也多少有点紧张。 这样反倒好,厉未惜也乐得清静。饭后,春桃陪着她漫步在后花园中,思量着明日的比试可能会有些什么项目,思来想去大抵也就琴棋书画什么的,她倒也不太担心。 在花园中闲逛了一圈,厉未惜有些累了,她坐在花园凉亭的凳子上,抬头仰望着满天的繁星与皎洁的明月;她突然想到,明儿个是恰巧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可是个人月两团圆的日子。 “这皇上倒真会挑日子!”她苦笑道。 “这是太后挑的日子。”赵卿承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中抱着三尺来长的物件。 “你回来啦!”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就想春桃每每见到他们二人在一起,她总会识趣的走开一般,这次依然也是这样。 他没有多余的话,一伸手将那物件送到厉未惜的手中。 “这给你。” 她一愣,伸手接过,放在凉亭的圆桌上,掀开上面盖着的红色锦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雕刻精美极似键盘的物件,其后竖着一排大小各异的玉钟。 “这是何物?”厉未惜狐疑地抬头望向他,等待他解惑。 “这是仿照你说的那架钢琴制作的,你可以试一下。” 厉未惜伸手在键盘上尝试着弹奏了一首简单的曲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卿承。 “你是怎么做到的?”虽说在音色上不如钢琴,但也以做到极限。 赵卿承将她拉近,借着月光她看见每个琴键上都有一根极细的银丝与玉钟内的钟舌相连,所以只要她按下琴键,这玉钟自然而然便会发出声响。虽说这看似简单,实则却并非如此,那一根根银丝粗细不一,接连的玉钟也是大小,厚薄不同,不下功夫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是你做的?”方才递琴之时,她看见他手指上有明显的小伤口,且是新伤。 赵卿承别过头去,没有回答她的话,但从月光的照射下,厉未惜隐约看见他红着脸,略有窘态,顿觉这样他也不失一丝可爱。 他从未送过任何物品给女子,更别提是亲手制作之物。 眼下的场景让赵卿承有些手足无措,他清了清嗓子,道:“你明日可用它来参加琴艺的比试。” 原他是想以此物让她在明日比试之时技压群芳,一想到这里厉未惜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快。她本想将此物归还于他的,可转念制作此物毕竟也耗费了不少心力,即便是为了他自己。 她突然沉下脸,“多谢王爷。” 好好的气氛被赵卿承的那句话被破坏了,他自己也在说出口的一刹那就后悔了,可惜话一出口自然便难以挽回。 看着眼前的女子似又回到了他们初见之时那般清冷,不易接近。 “它还不曾有名字。”他试图缓解眼下的尴尬。 “这本是王爷的物件,取名之事自然是应由王爷拿主意。” “本王既已赠于你,当然该有你来。” “那就叫——悦琴,如何?”厉未惜见推让不了,别随意取了个名字。 赵卿承皱眉,似看出了这名字背后的深意,问:“有何说法?” “悦,是取悦的意思,琴,恰巧同卿同音,若我明日用它获胜,正是取悦了王爷。”她略含挑衅地继续,“这个名字王爷可还满意?” 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厉未惜的话瞬间将他点燃,他一把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扼制住她的一只手腕。 “本王好心好意赠琴于你,你竟然用它来讽刺本王?!” 面对这样的赵卿承,她毫无惧色,开口呛声道:“王爷赠琴于我,无非是想我明日用它为你赢得胜利,我给它取名‘悦琴’又何不妥?” 四目相对,她清冷的容貌,清澈的双眸在月光下更显得耀眼。 这一刻,望着胸前的女子,他的内心深处似有一股欲望的火苗在跳动,在迸发,愈燃愈烈。赵卿承被这种陌生的感觉吓到了,他突然放来了扼制住厉未惜的手,逃也似地离开了后花园。 赵卿承走后,厉未惜双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方才,她清楚地从他眼中读到了强烈的侵略欲望!让她不寒而栗。 第120章 双重身份 午夜时分,一黑衣男子行迹诡秘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前驻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他纵身一跃,翻身进入了这家客栈二楼沿街的最后一间客房中。 原本漆黑的客房由于黑衣人的介入亮起了昏暗的烛光,而在这光晕之下隐约可见三个人的身影在沿街的窗边若影若现。 客房不大,里面的摆设也都非常简单,朴素;除了靠墙的一张床铺,靠窗的一张案台,便只有房屋中间的一张圆桌和几只圆凳;一眼就可望尽。 黑衣人刚踏入房间就听有人道:“你来啦!”客房内那位坐在床边的人开口,那人说话的同时,房间里的烛火便被人点亮了起来。 黑衣人寻声望去,脸上即刻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他连忙扯下脸上的蒙面巾,双手抱拳,半跪在地。 “不知大王亲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大王恕罪。” 没错!客房内坐在床边的男子正是刹国大王——阿都沁·巴特尔,而站在他身侧的是他的心腹特木日·扎克。 “钱大人不必多礼。” 在刹国大王巴特尔的示意下,站在他身侧的扎克一边扶起钱迟瑞一边说:“白日里人多口杂,你的身份又太过显眼,这才约至夜半相见。” “钱大人,不会见怪?”端坐在床边的刹国大王巴特尔道。 “岂敢岂敢!大王言重了。”钱迟瑞似对这位刹国大王很是忌惮,态度也极为恭敬。 刹国大王巴特尔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钱大人坐下说话。” 钱迟瑞谢过刹国大王,这才坐下,道:“今日一早收到扎克大人的密函,说有要事相商,却未曾想大王您会亲自驾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也没有逃过刹国大王巴特尔那双锐利的眼睛。 “怎么?你是担心我强行进宫救人,还是担心自己的双重身份被人发现?” 说完,刹国大王巴特尔用他那双似能看穿一切的双眸直视着钱迟瑞,后者顿觉不寒而栗。 五年前,当钱迟瑞还是驻守刹国与月曦国边境的大将军之时,曾被刹国大王巴特尔暗中使计擒获。抓到钱迟瑞之后,其表面上对他礼遇有加,即未审讯,也未动刑,还大摆宴席请他好吃好喝;不过,推杯换盏之间,刹国大王巴特尔的狐狸尾巴便露了出来,其美其名曰是想与他谈合作,实则就是威逼利诱他背叛月曦国,倒戈相向。钱迟瑞本想拒绝,奈何当时自己的性命握在别人手中,更何况刹国大王巴特尔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欣然的答应了。 至此之后,他便都多一个身份——刹国青狼将军。在刹国的武将当中以白狼、红狼、黑狼、青狼为首,刹国大王巴特尔肯将这个青狼将军的官位给他,想来也是十分看重钱迟瑞的。他自然也要有所回报,不过他看重的并非刹国的这个青狼将军的头衔,而是刹国大王答应他会助他坐上月曦国皇帝的龙椅,这才使他敢以身试险。 钱迟瑞被放回去之后便按刹国大王巴特尔的要求配合其演一出戏,让自己力战刹国众将之后身受重伤,凯旋而归;在他回京养伤之际,其再次派遣精兵攻打月曦国。刹国大王巴特尔料想赵卿承需要在继位在前增添功绩,已稳固日后的皇位,自然会亲自挂帅,其目的是逼出当时的太子赵卿承。到时钱迟瑞只需向月曦国皇帝毛遂自荐作为赵卿承的副将军一同出战,届时他们二人里应外合必定能将赵卿承生擒;如此一来,其就能以此来要挟月曦国皇上交换被当做质子养在月曦国皇城的阿都沁·恩和——刹国大王的皇弟。 本来一切都按着计划一步一步地的实行,谁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柳将军,他力荐自己为赵卿承保驾护航,没想到皇上还同意了,由此开始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离刹国大王巴特尔的预估差之分毫失之千里。这让办的第一件差事就没办妥,刹国大王巴特尔自然对钱迟瑞难免心存芥蒂;此后的五年,其交待的任务他无一纰漏,但也难让其对他信任有加。 看来,刹国大王对他始终还是心存怀疑,钱迟瑞心想。嘴上却道:“大王误会了!在下是怕您的身份被旁人识破,继而危及到您的自身安全,毕竟您眼下是在月曦国内。” 钱迟瑞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客客气气的特日木·扎克就突然跳了起来。 他直接嚷道:“月曦国境内又如何?我们大王照样能来去自如,就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般无二!”一看就是个暴脾气。 “钱大人也是一番好意。”刹国大王伸手制止扎克,又对钱迟瑞道:“多谢钱大人关心,我不过是途径此地,不会久待,明日一早便会离开。”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钱迟瑞的脸色,又道:“临走之前顺便提醒钱大人一声,过阵子若水国兴许会内乱,即便是波及到你们月曦国,你也要劝下你们皇帝切莫出手相助。” 钱迟瑞还在消化着刹国大王巴特尔的话,那边就已经下了逐客令。 只听扎克言道:“钱大人,既然我们大王以把话跟你说明了,那你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将此事办得尽善尽美,别让旁人起了疑心。” “多谢扎克大人提醒,在下自当回去好好思量。”他的确需要回府细细想想,这巴特尔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钱迟瑞双手抱拳,“那大王,扎克大人,在下告辞了。”说完,他将脸上的蒙面巾再次带上,便从先前进来的窗口再次翻了出去。 扎克侧身在窗边,看着他没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这才关上窗。 他转身,面露不解地道:“大王,若是想让月曦国不插手若水国之事,何不去请他们的太后帮忙?区区一个枢密使当真能劝住月曦国的皇帝和满朝文武官员?”他不认为钱迟瑞有这个能耐。 巴尔特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我要的是他们月曦国内乱,劝不劝得住都不打紧。” 扎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王,您跟钱迟瑞说您明日一早就离开,那比试您不看啦?” “看为何不看,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怎可错过!”他可是第一次听闻王爷纳妾还需要比试的,自然要留下开开眼界了,更何况这个王爷不是别人,是赵卿承。 “那要不要属下安排些人手帮帮月曦国的太后?”这场比试的原由,扎克早就听刹国大王提起过。 巴尔特想了想,“不用!这点事情自己都办不好,还要我出面解决的话,还要她何用。” “可,毕竟那太后曾说过······”扎克还想说什么,却被刹国大王打断了。 “扎克,你记住——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女人的话,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一个长得好看,又满脑子权利欲望的女人所说的话,就更不能信了。”他从不信她的话,对他而言她也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第121章 比试开始 今日一大早,京城第一大书院——聚贤书院就被前来观看比试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这场面何其壮观,就连历届科考都不及其的万分之一。 最后被迫无奈,只能由官府出面,府尹衙门出动了所有的捕快和衙役在聚贤书院维持现场的秩序,情况才得以有所改善。 这些还不是最令人头痛的,最令人头痛的是赌坊似乎看到了商机,竟然在聚贤书院里设起了赌摊;这上面每位入选的女子,包括颜王妃都有明码标注的赔率。就算后来被官府赶出了出院,他们照样在书院门口重新支起赌摊,一点不影响其生意的热火朝天,门庭若市。 或许看到了赌坊的这个“前车之鉴”,许多商贩都依样画葫芦得纷纷聚集到了书院门口。不一会儿,书院门口就挤满了各类商贩;有卖糕点的、有卖水果的、有卖凉茶的、有卖蜜饯的,有卖扇子的,甚至连卖伞的都来凑热闹,按老板的意思说“若是那些姑娘失利了,正好买了他的伞,好遮羞”。 这里里外外忙的,把府尹衙门里的那些捕快和衙役累得叫苦连连。 厉未惜就为避开柳如梦这才晚了她一刻出颜王府,没想到此时川流不息人群导致软轿竟已无法抬至书院大门口。无奈之下她只得下轿,随春桃一起不行前往。 “小姐,你看还有人拿着梯子扒在书院墙头上的呢!” 望着这史无前例,空前绝后的景象厉未惜有些哭笑不得。 “小姐,你放心。”春桃拍着胸脯,“今儿个我把王爷送来了衣裳和首饰全带来了,稍后比试之时,你一准儿把她们全都比下去。让她们瞧瞧你这颜王府正主的范儿!” 厉未惜闻言,泼着春桃的冷水,道:“什么正主?我不过是个有期限的协议王妃,和她们又有何区别。” 一听这话,春桃不乐意了。 “小姐,你这叫什么话!正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至少你在旁人眼里是正儿八经的颜王妃。更何况,我觉得王爷对你是不同的,或许日子一长,这有限的就成了无限的也不无可能啊!” 厉未惜摇了摇头无心与这小丫头争辩什么,她快步进入书院,在书院里书童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厢房内,想来这是提前给她预备的休息室。 她从休息室的窗口往下望去,书院后院的平地上搭起了一座戏台,戏台下方不远处有一张长桌和一摞椅子,看样子是评审席;再靠后的座位应该是给那些参赛者的家眷准备的,毕竟那些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 望着这一切,厉未惜哑然失笑了,顿觉自己似乎在参加异世的选秀节目一般!或许是因为她太过于专注这些,竟连春桃出去都未曾知晓。 直到春桃再次回来,她才惊觉,“你方才出去了吗?” 小丫头忍不住朝自家小姐翻了一记白眼,“小姐,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随即又换上一脸的神秘,道:“我刚出去稍稍打听了一下,经过预选和复选,今儿个有六位小姐有资格与你一较高下。” 她对此根本就不关心,但见春桃一副如临大敌,认真备战的模样,她又不好意思扫了这小丫头的兴,便随口问道:“那你可有打听到时哪六位小姐?” “这是当然!”小丫头一脸的得意,“有宰相叶大人的孙女——叶柔芝,户部尚书吴大人的千金——吴芳华,礼部侍郎杨大人的千金——杨玉清,还有殿前司李大人的幺妹——李慧茹,忠义侯府二小姐——厉未怜,最后一位便是那惹人讨厌的柳如梦。” 除了那三位素不相识的官家千金,其他几位厉未惜一早便已心中有数。 倒是春桃对于厉未怜的出现有些愤愤不平,她杏眼圆瞪,气呼呼地嚷着:“这二小姐也太不知廉耻了!竟然与旁人一般,来抢自家姐姐的夫君,真是欺人太甚。” “她是什么性子,你今儿个才知晓吗?为这个生气犯不着。”厉未惜安抚着如同炸了毛的小猫似的春桃。 她被自己小姐这一说心情平复了很多,想想却也是事实。 “不过,小姐你等下比试的时候也别藏着掖着,把自己的本事统统都拿出来,将二小姐比得自惭形秽,好让她回去以后都找不到婆家。”她仍不忘提醒着自家小姐到时别手下留情。 厉未惜没再理会春桃,这小丫头越说越过分。她抬眼又望了望楼下,此刻戏台周围已座无虚席,就连一旁的空地上也站满了好事的百姓。 让她意外的是她并未瞧见厉夫人,要说叶希之不来还能够理解,毕竟叶柔芝这次可是“背着他们前来参赛的;可厉夫人不来就有些奇怪了,按说厉未怜今儿个来参加比试,依厉夫人的性子理应陪同前来。 “罢了,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她暗自低语。 赵卿承及一干人等正准备由书院的书童带去各自的座位,却见一意外来着,正当众人欲施大礼之时,此人伸手将众人拦下。 “朕今日微服出巡不过是凑个热闹,尔等无须行此大礼,以免泄露了朕的身份。” 赵衍承来到赵卿承身边,低语:“朕今儿个是背着太后出来的,有劳皇兄为朕寻个不起眼的位置,省得让母后的人瞧见。” 赵卿承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向着比试的主场地走去。 他们一行人来到戏台前的主席台,他端坐在评审席而让赵衍承坐在自己身后的位置,这样逆向思维的心理,反倒不易让人察觉。 坐在评审席除了赵卿承以外,还有宰相叶向儒,枢密使钱迟瑞,聚贤书院院士及前太傅朱大人。这位太傅朱大人原是先皇的老师,也曾教导过赵卿承,不过早在十年前就告老返乡;如今已年过古稀,此次能将他请来可见这太后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刚一座定,钱迟瑞便开口道:“如此大的阵仗,只为鉴别一位王妃是否具备‘才女’之称,想来这月曦国上下也就颜王您有这个面子。”他毫不客气地暗讽着。 赵卿承朝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喜事怒。 “钱大人此言差矣。”倒是一旁的太傅朱大人看不过去了,“皇上此举乃是借颜王妃的这个由头,让天下有才学的女子能有机会展示自己,反之也鼓励女子多读书习字,莫要做个绣花枕头。” 钱迟瑞似乎不买账,他又道:“太傅大人,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只需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即便是学富五车有又何用?” 太傅朱大人冷冷一笑,“一个只字不识得女子,与市井泼妇一般,能懂何道理,谈何德行!如此这般,又如何懂得要孝敬公婆,只怕连小儿都教不好,更别提相夫了!”他反唇相讥。 “你······”钱迟瑞语结。 但见二人针锋相对,叶向儒赶紧出面圆场,“二位大人都少说一句,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只闻,“哐”的一声,铜锣敲响,这场表面上让人皆笑啼非,其背后却又暗潮汹涌的比试就此拉开帷幕。 第122章 被质疑的比分 铜锣敲响之后,聚贤书院的院士首先起身讲话,“聚贤书院承蒙皇上厚爱在此举办这次的比试,又推举老夫与众位大人一同评审,更让老夫深感荣幸之至。老夫也想借此机会,告知天下的女子,有才再谈其德!太祖皇帝一早就废弃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说,太祖皇后更是德才兼备辅佐太祖皇帝的一代奇女子。”他说到这里故意朝钱迟瑞看看了,想来他是与前太傅朱大人一般的想法。“老夫望日后能有更多的女子有机会识字写文,做到知书达理,德才兼修。” 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书院院士觉得差不多了,便清清了嗓子,“比试正式开始了!” 这时书院的书童,走上台来,将比试的规则和细节道了一遍。 此次比试规则如下: 1、参加比试的众才女包括颜王妃,需通过七个项目的比试。 2、这七个项目分别为琴、棋、诗、画、舞、箭、绣。 3、且每位才女在每个项目中只有一次表现机会。 4、哪项先比试,由场上的几位评审抓阄决定。 5、为了以示公正,除同时比试的项目以外,每位才女包括颜王妃的出场顺序由每场比试前其各自抽签决定。 6、除个别比试项目以外,每场比试最高分为“伍分”,最低分为“零分”。 7、最终的结果,以这七个项目的分数总和由高至低依次排序。 当这些过场全部走完后,才见书童将手中的手中的签筒送至评审席。 待评审席已抽取完毕,书童将抽出的签棒举起,展示给众人,道:“比试的第一项为:画。” 很快戏台上便摆放好了七张桌椅,上面均放置了上好的笔墨纸砚。 此时,就听书童喊道:“有请宰相叶大人之孙女——叶柔芝,户部尚书吴大人之女——吴芳华,礼部侍郎杨大人之女——杨玉清,殿前司李大人之妹李慧茹······” “没想到叶大人的孙女也有兴趣做颜王的侧妃啊!”钱迟瑞调笑着。 叶向儒早知此事,但眼下他必须装出意外的模样,否则自己的宝贝孙女就得被迫进入深宫内苑了。现在正是叶向儒展现自己演技的时候,此时拼更待何时! 但见突然吹胡子瞪眼,一副惊怒的表情,“胡闹!这丫头越发的胆大包天了,都未曾跟老夫商量过,竟敢擅自做主来此参赛。岂有此理,老夫这就去亲自把她带回来。”说着话,他便要起身,欲冲向台去,亏得一旁的前太傅朱大人一把将他拉住。 “叶大人,切莫冲动,兴许叶姑娘只是想来比试下才艺,并无旁的想法。你若此时将她从台上拉下来,于她于你都不太还看。”朱大人用眼神暗指了指钱迟瑞。 叶向儒这才缓缓坐下,还不忘佯装愤愤不平地嘀咕,“看老夫回去不收拾她!” 赵卿承望着这一幕,在心底暗笑:没想到叶大人为了不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入宫,也是豁出去了。这一出戏演得精彩至极了,从表情到肢体乃至言语,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殊不知,叶向儒手心一直冒着虚汗呢!他偷偷观察了下钱迟瑞的反应,但觉自己似乎未曾露出破绽,这才定下心来继续关注比试。 此时,台上的众位小姐与颜王妃以各自就坐。 书院院士起身,捋了捋他那雪白的胡须,道:“经众位评审一致决定,此次画作的主题由各位小姐自由发挥,人、物、景均可。不过,须在一炷香之内完成,评判标准为‘逼真’。” 院士的话刚说完,锣鼓声响,那些小姐们便开始作画,唯独厉未惜未曾动笔。她示意一旁的书童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又将一物递给了他;接过此物,便见书童一路小跑至评审席,在评审席的一阵议论后,书童又将那物还给厉未惜,并朝她点了点头,告知众评审已准许了她的请求。 厉未惜此时才开始动手作画,她一边画,一边时不时地对着赵卿承比对着什么,弄得坐在对面评审席上的赵卿承浑身不自在。 “她会不会还在记恨昨夜之事,故意捣乱输了比试?”他不禁默默低语。 一想起昨夜之事,他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原来挺好的事儿,他将亲手制作的琴赠与她,为何会弄得不欢而散?不过,要不是她把话说得那么功利,那么难听,他也不至于会如此;由始至终他都未曾想过要伤害她,只是他还拿捏不准对待女子的尺度与态度,且每每她又能轻易挑拨他心绪。 可转念一想,事情似乎并非他想得那么坏,方才书童传话说,意思是厉未惜要用自己带来的笔作画,让他们审核一下她带来的笔,想取得他们的同意。由此可见,她心中早已有了主张。 “也罢,如今就死马当活马医!看看她想要如何做。” 厉未惜哪有他想得这般小肚鸡肠,她向来是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昨夜二人虽有不快,但与今日之事不能混为一谈,一概而论。更何况昨日她与赵卿承都话赶话的,岂能当回事儿。 眼下她正专心致志地画着她的画,她下笔果断,画面流畅,一炷香不到的时候,她首先搁笔,按要求将所作之画得翻过来,背面朝上,等待旁人画完。 柳如梦画完,抬头一看,没想到厉未惜竟快她一步完成,心中也是一惊。可她并不在意,画画这事儿可不是画得越快就越好。 厉未惜的位置就在她旁边,她抬眼瞟去,却见她画纸背面什么也没映出来,仿佛未曾在纸上作过画一般。 “看来她不过是装模作样,然则什么也没有画。”柳如梦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时间到!”锣鼓声再次想起。 除了叶柔芝画得慢了些,不过也在锣鼓敲响之际完成了。书童依次将她们的画作都收了起来,送往评审席,另一个书童将她们带去各自的厢房休息,并等待这场比试的结果。 评审席的众位评审拿着各位才女的画作一番评头论足,当他们注意到厉未惜所作之画时,无不惊艳称奇的。就连赵卿承也没有想到,她能如此逼真的刻画,的确也是没谁了;聚贤书院的院士更是不吝溢美之词,对最后的裁决毫无争议,就连想从中挑刺的钱迟瑞都无从下手。 很快这场“画”的比试便有了结果,书童将其公布了出来。 第一:颜王妃(伍分) 第二:柳如梦(叁分) 第三:吴芳华(贰分) 其余不分排名:叶柔芝(壹分)、杨玉清(壹分)、李慧茹(壹分)、厉未怜(壹分) 比分的出现让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第一局颜王妃就获胜,难道是因为颜王坐在评审席,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第123章 第二场“对弈” 这场比试的结果让柳如梦未曾预料到,她有些怀疑这比分的公正性,正当她想向评审们求证结果之时,一旁已有人安耐不住先她开口质疑比分。 “本小姐对这个比分不服!”说话的是殿前司的幺妹李慧茹,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公布出来的分数。 虽同为武将之后,但较之厉未惜、厉未怜姐妹俩及柳如梦,这李慧茹的性格明显彪悍了许多。 见状,评审席商议之后命书童将她们的画作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这其中唯独用炭笔画的人物像尤为出众,这画中的人物便是眼下正端坐在评审席上的赵卿承。 当时,赵卿承在看到画作之时,心中也为之一振!若想将一人画得如此逼真,除了自身的技艺之外,那便是对所画之人的了解与关注;思及此,他不自觉地在心中泛起一丝蜜意。 “这作画之人将颜王画得惟妙惟肖,眉宇之间极为传神。可见王妃极为用心,对王爷更是情深意切。”院士忍不住又是一番赞美。 赵卿承丹凤眼半眯,朝厉未惜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睹,谁知后者却故意回避着他的视线,反倒更为调拨他的心弦。 “其他人画得也还不错,只是较之这幅,明显是相去甚远。”前太傅朱大人的话将赵卿承的思绪拉了回来。 的确,这画如此一一展开,这彼此之间的差距就显而易见了许多。 李慧茹自觉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倒也痛快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但依旧有人表示不服,这次开口的是厉未惜同父异母的妹妹——厉未怜。 “各位评审大人,请问,我等均以笔砚作画,而王妃却用此木炭作画,可否作数?” “王妃用炭笔作画前以请示过在坐的诸位评审,也得到了他们的许可。甚至连王妃作画的炭笔都已检查过无异,故王妃用炭笔作画自然作数。”这是评审们一致通过的决议。 “那恕小女子眼拙,不知这是属于哪位名家手法的画作?在场诸位可有谁见过如此作画之人?”她的话听着像是讨教,实则是质疑厉未惜这别具一格的画风。 “这——”院士与朱大人面面相觑,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炭笔作画的,对于厉未怜的问题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现场瞬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氛,好在叶向儒及时缓解了这一情况。 “既然无人知晓,自当问问能用此炭笔作画的颜王妃,想必她应该能为你解答。”他将问题抛给了厉未惜。 厉未惜微微一笑,开口道:“此种画法叫——素描。至于出处······”她想了想,“乃是自太祖皇后那儿来,世人皆知太祖皇后来自异世,想来这是异世的画作手法。本王妃不才,有幸拜读过太祖皇后的手札,只略学了她画法的一些皮毛,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的确,太祖皇后还曾用此种黑炭画过太祖皇帝。”赵卿承为厉未惜敲着边鼓。 经他这么一提,朱大人似乎没有想起了什么。 “老夫有幸曾看到过那幅画,确实如眼下的颜王妃一样,是用炭笔作的画。” “如此,诸位评审的回答,你可否满意?”叶向儒问向众人,此时再无人提出异议。 “幸好我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不懂就该闭上嘴,多看、多听、多学;不像有些人明知自己学识浅薄也不懂得藏拙,非要自讨没趣,丢人现眼!” 叶柔芝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朝厉未怜撇了两眼,羞得她直咬牙。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才女准备第二场比试。”院士的话说完,便让书童将签筒递给评审们再次抽签。 抽签的结果是“棋”,看来这场比试需要对弈。 书童将另一支签筒递给各位才女,待她们分别抽完之后,他将手中的才女的所抽得的数字及排序依次展现给在场众人,道:“第二场, 按才女抽签的顺序两两对决,第一名积‘伍分’,第二名积‘叁分’,第三名积‘贰分’,第四名积‘壹分’,其余积分为‘零’。” 厉未惜对弈厉未怜、叶柔芝对弈李慧茹、吴芳华对弈杨玉清,由于柳如梦抽到的是“七”号,首局轮空。 不知是否是对手都太过强悍,第一局很快结束了。 胜出的分别是:厉未惜、叶柔芝、杨玉清。 书童又重新拿出签筒,让她们三人包括柳如梦重新抽签;抽签的结果让厉未惜有些为难,因为她的对手是方才险胜的叶柔芝。 她们四人在台上,两两相对而坐,开始第二局。 柳如梦下手毫不留情,很快便结束了比赛。反观厉未惜与叶柔芝这边,这一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却没下几个子。 叶柔芝似看出了厉未惜的心思,她轻声低语;“惜儿姐姐,我本就不善棋艺,方才获胜也是侥幸,莫要手下留情,在此浪费时间。” “小柔。”厉未惜仍有些犹豫,她想尽量让叶柔芝输得好看些。 “惜儿姐姐心意我明白,可我不在意输得有多难堪。且我来参加比试的原因姐姐也心知肚明,或许输得越难堪,我想要的结果会更容易达成。”有了她这句话,厉未惜再无后顾之忧,很快便分出了胜负。 不出意外地最终局在厉未惜与柳如梦之间展开,同时叶柔芝也将与杨玉清进行第三名的争夺战。 柳如梦之前几局都有好好观察厉未惜的棋路,只是每每其都在片刻之间已分胜负,她实难掌握其的真实棋路。 “看来是场硬仗!” 相对于柳如梦,厉未惜显然淡定许多。刚才的那几局她都或多或少的有所保留,倒不是她看轻对手,而是她的确在棋艺上高出众人一大截。且不说她原就在这方面的造诣比较突出,加之她到了异世之后,在围棋上得到了更好的指导,使得她在棋艺上突飞猛进。更何况,那时为了考级,她不知背了多少棋谱和残局;想当初在异世,她读高二的时候,已经获得了围棋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资格,可想而知她的实力,自然在面对柳如梦时泰然自若。 她们二人的这一局,也相当受旁观者的关注,特别是赵卿承。 柳如梦的棋艺他是知晓的,她自小就棋艺非凡,儿时每每与之对战,他也不过险胜一子半子的,叶希之更惨几乎都不曾赢过她。在他看来,如今的月曦国女子之中,若说棋艺,柳如梦排第二的话,只怕没人敢排第一。 至于,厉未惜的实力,他从未曾与之对局过,也不曾见她与旁人对弈过,自然不从得知。且看她方才几局的对手,一个是厉未怜,一个是叶柔芝;厉未怜的棋艺如何他不知晓,但见厉未惜如此快速的结束棋局便知其不过尔尔;要说到叶柔芝,他可是清楚地很,那丫头的棋艺看似厉害,实则就那几招,十步之内若是赢不了对手,那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赵卿承真怀疑厉未惜这两局获胜不是对手放水,就是她运气好。 “皇兄,你说她们谁会赢下这局?”赵衍承伸着脖子,凑在赵卿承耳边低语。 第124章 分一半 赵衍承的问题也是他一直在琢磨的事儿,到底是厉未惜的赢面大,还是柳如梦,但眼下赵卿承自己也没有答案。 “皇上,您以为呢?”他反问。 赵衍承摸着下巴,眯着眼,“礼部侍郎之女杨玉清的棋艺,朕早有耳闻;按理说叶宰相的孙女并非她的对手,可朕却很希望那叶柔芝能获胜。” 要不是为了怕暴露赵衍承的身份,赵卿承绝对不会顾及他月曦国皇帝的身份,来个大转身一把将他揪起来,跟他好好聊聊目前赛场上的形势。 当所有人都在关注第一名的角逐知,他居然有心思关心第三名的对弈。 赵卿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突然很好奇为何他对叶柔芝这般上心?难道是“她”已跟赵衍承提过要将叶柔芝选进宫封后之事? 他整个人靠向椅背,侧着头试探着问:“皇上为何想叶姑娘获胜?” 却见赵衍承瞪大双眼,满脸的惊讶道:“皇兄,你作为评审难道方才未曾见识到她的画作?” 赵卿承不解,他们此刻谈论的话题与叶柔芝方才的画作有何关联。 似乎看出他的困惑,赵衍承直接给出了答案,“就她刚所画的那个似虎如猫的东西,就知她有多少能耐。若是她能侥幸赢了那在棋艺上自视甚高的杨小姐,岂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儿?!” 闻言,赵卿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给他一个大白眼,将头转了回来不再搭理他。 “难道不有趣吗?”赵衍承皱着眉,自语。 赵卿承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场上的这局对弈。他注意到,厉未惜所持的白子每次落子基本未曾有过思考,似乎柳如梦每次落下的棋子早在她意料之中一般;反观柳如梦则不然,她的黑子虽是先手,但她没走一步总要思量许久,甚至有时会有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情况。 柳如梦此刻攥棋子的手心已满是汗水,她望眼这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心急如焚。 她原想着自己是先手,能占得先机,加之自身的棋艺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可轻而易举地拿下这一局。岂料事与愿违,别看厉未惜的白子每落下一颗看似随意摆放,如同一个初学者一般;可如今这棋局已然说明了一切,其看似胡乱的落子,实则错落有序,自成一章。若她这一步再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不出三子,她必输无疑。 见柳如梦这一子迟迟未下,厉未惜也不急,原因很简单——必死之局。 不论柳如梦这一子下在那里,当她再次手起子落之时,胜负便见分晓。她抬头看看了一旁的香柱,稍稍有些吃惊。其实,就连厉未惜自己都没想到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柳如梦斩落马下。或许是她十子过后下的也有些狠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让柳如梦一开局就下狠手,步步紧逼,这才致使她不得不出招。已她所学到的棋艺,柳如梦哪里是她的对手,自然毫无招架之力。 眼见着柳如梦有些江郎才尽的味道,厉未惜难免为其感到可惜,若非她去过异世,想必今儿输得或许是自己也未可知。 柳如梦迟疑着还未落下这一子,早已与叶柔芝分出胜负而在一旁观战已久的礼部侍郎之女杨玉清憋不住了。 “柳姑娘,你已然落败,何必还在此苦苦支撑!”她也是棋艺精湛之人自然一眼便可看出胜负成败。 竟杨玉清这么一提,柳如梦方才看清棋局。 这是下棋之人时常出现的问题,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沉浸其中,一心以为还有翻身的机会,此时才知这一局她早已大势已去。 “这一局,你赢了。”柳如梦无力的垂下手臂,但嘴上却不愿认输,她宁可说“你赢了”,也不愿道“我输了”。 锣鼓声想起,第二场结束。 第一:颜王妃(伍分) 第二:柳如梦(叁分) 第三:杨玉清(贰分) 第四:叶柔芝(壹分) 其余不分排名:吴芳华(零分)、吴芳华(零分)、厉未怜(零分) 公布比分的同时,下一场比试的签已抽出,是“箭”。 考虑到这才比试的地点是在书院后山,众才女也需换上轻便的服饰,加之两场比试过后,这些小姐们确实也有些乏了,所以评审们决定让她们稍作休息,半个时辰之后换号衣裳在书院后山再行比试。 于是,书童将众人领去各自的厢房奉上了茶点瓜果,并告知众人稍后他们会来带领众人去后山的比试场地。 春桃一边给厉未惜扇着扇子,一边不停地夸赞着她。而她却闭目养神,思量着下一场的比试。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啊?这时候来打扰小姐休息。”春桃嘟囔着前去开门。 “二小姐!”她一脸的惊讶。 也不等春桃放行,厉未怜侧身走了进去。 她一见到厉未惜,便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地道:“姐姐。” 厉未惜被她的这一声“姐姐”叫得有些不自在。 刚才春桃开门时那句“二小姐”,她便猜测其来者不善,随即摆好了迎战的架势。可此刻看来,她这个妹妹不像是来找茬的,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前来诉苦的。 “有事?”为防其中有诈,她依旧淡然视之。 厉未怜没有吭声,她紧咬着嘴唇好像在做着思想斗争。厉未惜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反倒是春桃一脸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眨眼的工夫,厉未怜似乎做出了决断。突然整个人扑倒在厉未惜脚边,她仰起头,露出悲悲戚戚得模样,豆大的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 她的这一举动显然让面前的厉未惜有些措手不及,正踌躇是该好生宽慰她,还是该将她漠然处之。 在一旁的看着的春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嘀咕:“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如此这般一点不似她的性子。” 厉未怜语带哽咽地道:“姐姐,求求你帮帮我!” “求我帮忙?”厉未惜不解,实在是她不认为她这个妹妹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她出手帮忙解困的。 厉未怜的小脸上溢满了泪水,不停地点着头。 “怜儿恳请姐姐行行好,将王爷分一半给我。”她大言不惭地将此行的目的道出。 厉未怜之所以会一改以往面对厉未惜时嚣张跋扈的性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两场比试下来,她只拿了壹分,而厉未惜则妥妥得拿了满分,这如何能让她不心焦;想想之后还有五场比试,她只觉前路渺茫,这才出此下策,放低了身段前来恳求厉未惜。 厉未怜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春桃的反应比厉未惜还激动,她伸手指着厉未怜,道:“二小姐,你······”话还未说完便被自家小姐阻止了。 “你倒说说,想怎么个分法?”厉未惜单手托腮,垂目而语,看不出喜怒。 第125章 门庭若市 厉未怜未曾听出厉未惜话中有话,反倒以为此事有得商量的余地。 “姐姐,你可知在你大婚之日,我初见王爷之时便已芳心暗许;出于嫉恨,对你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不求姐姐能原谅我之前的种种恶行,但求你能看在我对王爷的这一番痴情上帮帮我。我不敢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凌驾在你之上,也不奢求王爷待我有你的万分之一,我只求能待在王爷身后,仅此而已。” 但见厉未惜并不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她抓起厉未惜的手,动之以情:“姐姐,此次比试是我唯一的机会,只要你肯稍稍放些水,我今后必定好好伺候你和王爷。” 说实话,厉未怜的话多少让厉未惜有些动容,毕竟都是女子,她能感受到这些都是实话,就像她能感受到柳如梦对赵卿承的那份情一样。只是她不觉得此事是她在比试中放些水,其愿望便能达成,这么简单。 “即便是我有心故意输了比试,以目前的这几人的实力来看,你也未必能胜出。”她实话实说,“再者说,是否是除我以外的胜出者便是这颜王侧妃的人选还未可知,若是让王爷选,你觉得他会选你的几率又有几何?”厉未惜不想打击她,不过这都是事实。 厉未怜似乎从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厉未惜一语道破,她也是瞪大双眼略显彷徨。 毕竟,她自小不愿学习,比试的那些项目不论哪样她都不及旁人,就算之前的那一个半月厉未怜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了,可临时抱佛脚哪里比得上旁人日积月累的努力。想来若是真刀真枪的比试,她绝无胜算;且她也没有自信能让赵卿承另眼相看,自上次在忠义侯府再次相遇,她明显能感觉到赵卿承对她并不待见。 思量片刻,她道:“那要是姐姐拿下比试,求王爷收了我,可好?”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厉未惜笑道:“若是我得了第一,便是应了皇室古训,这王爷如何能再纳旁人!” 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厉未怜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脸上不知真假的泪痕早已风干。 厉未惜看着她一脸的绝望,好心伸手去搀扶她,谁曾想她突然一把甩开厉未惜的手,站了起来。 “我满心以为你会顾念彼此的姐妹之情,看在我痴心一片的份上,能容下我,没想到你竟这般心胸狭隘,妄图独占王爷!” 但见其似乎有所误会,厉未惜本还想向其阐明并非是她心眼小,可话还未出口却见她一改之前的低声下气,尽显盛气凌人之状,“你可知我此次参加比试可是太后授意的?” 此话一出,她顿觉再无解释的必要,“既是太后授意,你何不恳请太后下旨,直接让王爷纳了你便可。你何须再来求我,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吗?”厉未惜将话撂下。 “你!”厉未怜被她反将一军,气得直哆嗦。 厉未惜明知太后不会为了她这么做,还故意拿话激她,厉未怜越想越是窝火。 她咬着牙,瞪着眼,恶狠狠地道:“好!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赢下去。”说完她便愤然离去。 厉未惜摇了摇头,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心烦不已。 太后既然会授意厉未怜参加比试,可想而知此次比试的女子之中只怕不知还有几人是她授意安排的,又或许除了叶柔芝和柳如梦以外其余众人皆是受她之意前来参赛的,厉未怜极有可能只是个幌子,并非是太后心中的中意人选。若是如此,那余下的人之中,又有谁最有可能是太后的棋子呢? 春桃见自家小姐一脸的愁容,开口劝慰着:“小姐,别理她!二小姐不过是见不得你好。你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静下心将余下的比试尽数拿下,看她还有何话讲。” 春桃的话点醒了她,是啊!她只需拿下比试,论谁人是她布下的棋子又有何妨。心意已定自然愁云消散,厉未惜再次展露笑颜。 春桃见自家小姐的心情似乎有所缓和,便转身去准备稍后比试用的服饰。 不一会儿,就见春桃就一手提一套衣裳来到厉未惜面前。 “小姐,你看看穿那身?” 春桃居然将赵卿承为她准备的那两身骑射服都带来了,厉未惜有些哭笑不得。 “你看着随意挑一身即可。”她对穿着向来不是太在意。 一听自家小姐让她拿主意,春桃犯难了。她来来回回比对数次还是拿不定主意。 她皱着眉头,“小姐,这两身衣裳都很好看······” “惜儿姐姐在吗?”叶柔芝推开门,探出了脑袋,打断了她们主仆二人的谈话。 “小柔?”厉未惜很意外,她这个时候怎么也会过来。 “这位小姐,你怎么自己就进来了?”叶柔芝上次去颜王府并未碰见春桃,所以她不认识。在春桃眼里这叶柔芝只是自家小姐的对手,这态度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春桃!”厉未惜示意她不得无礼,“这位小姐不是旁人,她是叶公子的小妹。”她向春桃介绍。 春桃见状连忙向叶柔芝赔礼,叶柔芝也不是一个拘泥小节之人,还反过来宽慰了春桃几句,让春桃对她的印象顿时倍增。 “惜儿姐姐,我是特意前来告知你稍后比试的内容!”她一脸的贼兮兮。 厉未惜轻点她的鼻尖,笑言:“你这丫头,又是从何而知的?” “山人自有妙计!”她的俏脸上写满了骄傲,并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尽数告诉了厉未惜。 听完叶柔芝的情报,厉未惜就开始思索起来······下场比试似乎对她而言有些棘手。 这边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叶柔芝起身向厉未惜告辞。 当她转身之际,正瞧见春桃方才拿出来的那两身衣裳。她伸手指着那件红色的衣裳,道:“惜儿姐姐,别穿这件衣裳,太过显眼。”这才离开了厉未惜的房间。 春桃不明白叶柔芝话中的含义,她伸手拿起那件红色的骑射服,咕哝着:“显眼吗?还好啊!我怎么不觉得。” 厉未惜自然知晓她的用意,她吩咐春桃,“将红色的那件收起来,我穿那件浅青的。” 春桃依着自家小姐的吩咐将红色那件收起,并为她将浅青色的骑射服穿戴妥帖,随后又为厉未惜换了一个发髻来搭配这身衣裳,一切都打点好了,只等书童前来将她们带去下一场比试的场地。 厉未惜此刻脑中还在想着叶柔芝说的比试内容,若她所言属实,那这场比试的输赢就不好说了,其中的变数更是估算不到的,更何况让若有人在这场比试中暗箱操作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之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第126章 下一场很危险 “谁呀!”春桃一脸得不耐烦,嘟囔着跑去开门。 但当她打开门看清来者之时,她表情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不仅毕恭毕敬地让开路方便来者进入,而后乖乖地为其掩上门,退了出去。 厉未惜见春桃去开个门,却半天没个动静,问道:“春桃,又是谁来了?” “看来,来找你的人不少啊?”赵卿承迈着稳健的步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王爷!”厉未惜有些意外。 “怎么旁人可以来,本王就来不得?” 厉未惜没回答,而是侧身看了看赵卿承身后,便知春桃似乎已经闪人了,无奈之下唯有亲自为他倒了杯水。 “王爷找我可是担心下一场比试?” 赵卿承没有接话,而是看着一身戎装的厉未惜有些失神。方才进门时,她是坐着的他未曾留意,如今她起身倒水之际,他才注意到。虽说他也曾见过她女扮男装,可这一身装扮与之又有些区别。 只见,厉未惜一头青丝束于脑后,迎风飘散;清澈的眼眸在略施粉黛的脸庞上更显熠熠生辉,加之这一身浅青色的骑射服,凸显出她的干练与英气。 “本王的眼光不错,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厉未惜一愣,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对,方才她明明是在问他是否是因为担心她下一场的比试而来,他居然回这话。 她一下子不知如何接他的话了,唯有装没听见。 “你方才问本王什么?”他这才想起她刚才好像问了自己什么。 厉未惜轻叹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呢?可曾担心自己下一场的比试。”他反问。 好看的丹凤眼直视着厉未惜,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似乎很抗拒他总用这种能轻易看透人心的眼神注视着她,她不喜欢被人看穿,特别是赵卿承。 厉未惜避开他的眼神,才道:“平心而论,我自认已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也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但我却无法保证自己下一场一定能获胜。”她不想有所隐瞒。 赵卿承点了点头,他就喜欢她这种实事求是的性子,既不妄自菲薄也不骄傲自满。 “下一场即便是输了也无所谓。” 他的回答让厉未惜有些吃惊,之前明明那么在意比试的输赢,为此还特意亲自制琴赠与她,为何眼下又突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她抬眼望向他,揣测着他的心思,而赵卿承未曾回避她的眼神,任由她肆意地打量。 片刻过后,厉未惜收回了目光,因为她从赵卿承的眼神中看出,他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当真这么想的。 “我想尽可能的拿下所有的比试。唯有这样,才可防有心之人借题发挥,日后也不至于让旁人诟病。”她缓缓开口,道出心中所想。 他未曾想到厉未惜竟会为他设想的这般细致,心中一暖,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地担忧。 “你可知下一场比试或许很危险?且本王及手下无法在你危急之时施以援手。” 她点了点头,“即便如此,我也想要放手一试!”她清澈的眼眸中透露着坚定。 原先赵卿承是想为昨夜之事向她解释一番,也想对她之前两场比试中的出色表现表示赞扬,谁知二人的话题却越说越是沉重。 算算还有些工夫,他不想打扰她有限的休息时间,起身准备告辞。 “你好好准备准备,切记以自身安危为重,莫要以身犯险。”当他走到门口之时,犹豫半天又道:“昨夜,是本王有些过火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厉未惜望着敞开的房门,露出了释怀的微笑。 另一间厢房内—— 一女子在屏退了丫鬟,独自一人在房中,她好像很烦躁,在房中来回踱步,一会儿又朝窗外张望着,很是急切。 正在此时,一名蒙面人突然闯进了一女子的房中,那女子非但丝毫未曾流露出惧怕的神色,反而有些责备的意思。 “怎么才来?” “这里的守卫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森严,我的手下好不容易才混了进来。”蒙面人对这位女子的态度很是恭敬,他半跪在女子身前。 “别说些没用的。”女子似乎有些不悦,“你来了多少人?” 蒙面人有些不好意思,他吞吞吐吐地道:“我带来的人倒是不少,只是最后不被发现混进来的加上我一共三人。” “没用的东西!”女子似乎对人数很不满意。 蒙面人似乎看出了这女子的心思,他连忙补充道:“小姐放心,我那些能进来的兄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绝对会将小姐的差使办得漂漂亮亮的。” 女子看了他一眼,如今再换人也已来不及,只有将就着用了。 “可都准备好了?”她问。 “回小姐的话,一切准备就绪。” “很好。”似乎得到了想要地答复,女子脸上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那银子呢?”蒙面人露出来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上次不是把定金给你了,剩下的等事成之后我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 “不对啊!上次您给的是我的定金,今儿个我们一共混进来三人,那还有两个兄弟的定金呢?”他居然坐地起价。 闻言,女子怒不可遏,一拍桌子骂道:“你胆子不小,竟敢敲诈本小姐,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蒙面人丝毫不为所动,他笑道:“小姐,我奉劝您还是小声点的好,要是让旁人听到了,我是贱命一条无所谓,那您可就得不偿失了!”他起身堂而皇之地坐在凳子上,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刚到嘴里。 “你!”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 “还有,您是什么身份,小人自然知晓。只是,您既然身份高贵,又怎会在意这些小钱呢?”蒙面人恬不知耻的又喝起了放在桌上的茶。 女子望着自己花钱请来的无赖,心中即后悔又无奈。 算了!只要他能将事情办妥,她多花点银子也就罢了,女子安慰着自己。 她又拿出两锭银子,蒙面人的两眼立刻就放出了金光,可他刚想伸手去拿,却见那女子将银锭子又收了回来。 “小姐,这是何意?”蒙面人半举还不急收回的手,皱眉。 “银子我可以给你,但这事儿你可得给我办好了。”她再次提醒。 “小姐,您大可放心,这事儿绝对帮您办好。”蒙面人伸手抢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那女子仍不放心,她警告他,“今日之事,让若你办差了,甚至牵连到了本小姐,那即便是给你再多的银子只怕你也没命花。” 蒙面人再次向这位女子保证之后,才从窗外闪身离去。 女子坐在窗边,将蒙面人喝过的茶盏及那碟点心一同扔出了窗外。 “我倒要看看下一场,你如何获胜!”她的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第127章 第三场比试开始 第三场比试开始,书童将一干人等带至后山,便公布了这场比试的规则。 “众位才女同时出发寻找并射杀头上绑有红色缎带的野兔,谁先射中野兔并将其带回便胜出,积“伍分”,其余人均为“零分”。” 在书童说话的时候,厉未惜留意了一下她们的神情。除了,殿前司的妹妹李慧茹一脸的跃跃欲试,厉未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其余的人似乎看不出个所以然。 一阵铜鼓声响,比试正式开始。 殿前司的妹妹李慧茹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了林子;其余几人也纷纷策马狂奔,不甘于人后。 不及细想,厉未惜也骑着月夜跟着众人一同没入了树林之中。 聚贤书院的后山是一片密林,林中的树木纵横交错,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除此之外,林中还有许多猛兽出没。为了安全起见,比试的场地已事先用红丝线划分了出来。场地尽头还有专人守护,以防参赛的小姐不慎越过了红线。 还好赵卿承有先见之明,一早便吩咐马夫将月夜也带至书院。 这一刻,月夜的优势便体现了出来,它似知晓主人此次的目标一般,压根儿不需要厉未惜指挥,就已最快的速度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且时不时地停下,像猎犬似得寻着气味,没一会儿厉未惜就脱离了大部队。 “月夜,你是不是找到它的踪迹了?”厉未惜骑在它的背上。 月夜很有灵性的仰天长啸一声,像是回答着她的话。 “很好!”她轻抚着它的脑袋,“那我们现在就去把它找出来。” 月夜接收到了厉未惜的指令,朝林中的某处疾驰而去。 林子外的评审及观赛者正急切地看着入口处,期待着获胜者的归来。 赵卿承也是其中之一,他环顾四周,突然笑了。 他视线所及之处,那人红着脸别过头。原来,他在一群观赛的书院学子中看到了——央憬。 “嘴上说讨厌她,却还来看她的比试。”赵卿承对这小子的口是心非,无奈地摇了摇头。 央憬并非对厉未惜有所改观,他纯粹的只是处于好奇。他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他义父对她另眼相待。 不过,就前两场比试而言,她的确是高人一等,至少在这些女子之中,央憬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这种不同,并非是因为她是获胜者,而是她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强大的气场。 虽然,央憬不愿承认,但他的确对厉未惜有些改观,甚至为之动容;不过,他很快断绝了自己的这种念头。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忠义侯府的人! 除了央憬,此刻还有一人也在饶有兴致地关注着这场比试。 他躲在人群中,由于经过了一番乔装,他在人群中显得那么的普通,普通到让见过他的人下一刻便不记得他的长相了。 刹国大王听着周围观赛的百姓议论着厉未惜,他们甚至还谈及了府尹衙门的事儿。 他望着林子的入口,暗自低语:“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不过,不打紧他安慰自己。此刻注意到也是一样的,更可况她是否如赵卿承般值得他在意,还要看她今后有多大的能耐。至少,眼下的这场在他眼里如儿戏的比试都拿不下来,那他自然没有必要花心思在此人身上。 刹国大王依旧保持着观望的状态。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林子的入口处丝毫没有动静,在外观赛的人群中开始骚动了起来。评审席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毕竟那些女子的身份都非比寻常,无论其中任何一个出了意外都是很棘手的事儿。 赵卿承第一个站了起来,示意安排人手进林子找人。叶向儒即刻附和着赵卿承,要知道叶柔芝可是他的心肝宝贝,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这条老命也不要了。 院士和朱大人也恐事态扩大,均表示同意。唯有钱迟瑞一副为所谓的模样,他既不反对他们去找人,也不开口表示同意。 赵卿承无视钱迟瑞的模凌两可,决定亲自带人进去寻人,叶宰相也想一同前往,却被他拦了下来,毕竟叶宰相年事已高,实在不便于行动。 在院士与朱大人一再的劝说下叶向儒才放弃了进林的念头,不过他再三叮嘱赵卿承一番才作罢。 密林之中—— 在月夜的指引下,厉未惜很快发现了目标。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耳朵上绑着缎带的野兔正躲在草丛中。虽然它把自己藏得很好,可它的长耳朵上的大红色缎带却特别醒目,轻易就将它出卖了。 厉未惜从马背上下来,尽可能悄无声息地靠近,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动静过大惊动了野兔让它乘机逃之夭夭。 正当她欲开弓射击之际,从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她们找来了!”厉未惜不疑有他,她起弓便朝那只野兔射去。 “小心!” 不知是谁在她身后惊呼一声,致使她的箭未及射出,她转身回头却见户部尚书之女吴芳华的箭已射出,直击那只野兔。 可见吴芳华刚才的那一声惊呼是故意而为,目的是为了分散厉未惜的注意力,好借此先发制人;显然她的目的达成了,由于她的那声惊呼,厉未惜未曾及时射出那一箭。 “好一招声东击西!”厉未惜无心谴责其小人行径,而是转回头急切地看向吴芳华射出的那支箭。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动静过大,那只野兔受惊又向前跳了数步,导致吴芳华射向它的那支箭未及其身而插在地上。 吴芳华见自己使了“小聪明”,那一箭却还落空,柳眉紧皱,她轻咬着下唇一脸的不甘。就在她还沉浸在懊悔之中之时,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众人闻声,纷纷策马赶来。 厉未惜见此情景,心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此刻她不把握机会,稍后等众人赶至,到时她再想拔得头筹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不及细想,她再次上箭,开弓拉弦瞄准了那只野兔······ “小心!”这一次又有人在她身后警告,听这声音貌似是叶柔芝的。 可这一次厉未惜没有转身,更没有放下手中的箭。她专注于瞄准那只野兔,即便是此刻当真有危险,她也打算放手一搏! “咻——咻——”厉未惜手中的箭支射出的同时,从她身侧数十步开外的树上也有人朝她射来了一支利箭······ 第128章 险中求胜 “她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定让那出手之人生不如死!”赵卿承在心中暗想。 他点齐人手准备进入树林,就见在一行众人牵着马,缓缓走了出来。他悬着的那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但当他看向厉未惜之时,瞬间他的脸一阵阴沉。 厉未惜才刚走出林子,还未来得及向评判席出示手中的那只野兔,便见赵卿承铁青着脸径直向她走来。 “怎么回事儿?”他一把抓起她受伤的手臂,却引来后者一阵呻吟。 赵卿承心头一紧,放柔了手上的动作,却还不肯就此放手。厉未惜的右手手臂处的衣裳已经破裂,从肘关节以下直至手背上有明显的一道血痕,且从她的伤口来看伤得不轻。 “到底怎么伤着的?”他的声音又低沉了一些,眼中的怒火显而易见。 厉未惜勉强挤出笑容,柔声道:“不碍事的,方才在林子中遇到了几个贼寇而已。” 行凶之人已逃出生天,无法追究;指使之人只怕就在这几个人当中,且她们的身份又非比寻常,她实在不想将事情闹大。 “本小姐倒觉得那些人的身手不像是一般的贼寇,王妃莫要大意,让居心叵测之人有可乘之机。”殿前司的妹妹李慧茹冷眼看向一旁脸色泛白的户部尚书吴芳华,意有所指。 叶柔芝也搭腔道:“对!我也觉得似有人暗中指使,否则为何他们偏偏向惜儿姐姐一人下手。” 厉未惜见二人正将事情往她所不愿见得方向发展,立刻岔开话题。 “说起来,我还未曾好好谢谢李小姐和小柔,方才若非你们二人出手相救,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郑重其事的向她们行了一个大礼。 话说确实如此,当时的情况极为凶险,而她们二人在第一时间分别以自己的方式出手搭救厉未惜,这才致使她得以保全性命。 “惜儿姐姐,你我又何须客气。”叶柔芝笑言。 一旁的李慧茹也一脸侠义地道:“王妃不必多礼,本小姐不过是看不惯有人为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行径罢了。”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吴芳华。 李慧茹的这两次的暗示厉未惜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愿点穿徒增事端,反正后面几项比试其也未必有机会再对她下手,她大可将此事化解。 但赵卿承却并非与她所想的一般,李慧茹的举动他也看出了端倪。 “小柔,你说说到发生了什么?”他要清楚事件的始末,以便日后向“债主”讨债。 叶柔芝早就想一吐为快,奈何一直被厉未惜压着,眼下赵卿承提及,她便再无顾虑娓娓道来。 “当我与众人赶到之时,就见林子中有几棵树上好像有人,且由于反光的关系,我看到了那些人手上还有武器,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正欲开弓射野兔的惜儿姐姐。我不敢多想,立即下马,嘴里还提醒惜儿姐姐,奈何她太过专注比试并未对我的警告做出反应;奈何我这人除了力气大也没什么身手,于是我便跑去摇晃那射箭之人所藏身的那棵大树,那人被我从树上晃了下来,可他所射出的箭还是将惜儿姐姐的手臂划伤了。这时,从另两棵树上又跳下两人,三人见一箭未中,便举刀再次向惜儿姐姐砍去,好在李小姐及时出手,她用腰间的利剑,以一敌三击。那三个蒙面人见状,似怕动静过大惊动林子外面的人,这才仓皇逃跑。” 叶柔芝一口气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一旁评审席上的叶宰相一阵后怕。 只有厉未惜发现赵卿承的脸色在叶柔芝说的过程中越来越灰暗,眼神也越发的阴冷。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看台上的户部尚书及众才女身手的吴芳华看了一眼,就这一样,就让他们父女两人顿感一阵恶寒。 赵卿承向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以本王与叶希之的关系,可暂且抛开小柔不提;倒是殿前司其妹妹的这份恩情,本王记下了!至于户部尚书的女儿——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在他心中这又是另一笔账。 此刻,还有一人在关注着赵卿承与厉未惜,此人便是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刹国大王阿都沁·巴尔特。 “看来这余下的比试,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了。”他低语。 他的心腹扎克一脸的不解,“为什么?就算那颜王妃赢了三场,那也不能保证她就是最后的胜者。” 巴尔特若有所思地最后再看可看赵卿承及厉未惜。 “颜王妃最后是否是胜者已经无关紧要。”他顿了顿,高深莫测地看了身旁的扎克一眼,“你只需记住,对颜王而言这颜王妃是特别的存在即可。” 这些年,巴尔特一直在寻找赵卿承的弱点,他相信每个人的身上总是会有弱点的,若是找到了其身上的弱点,便可轻易将此人击败。他原来一直以为赵卿承是没有弱点的,今日所见却让他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既然已获取到了不可多得的情报,他自然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刹国大王巴尔特带着心腹扎克避开路人,朝聚贤书院的大门而去。 “咚——”锣鼓敲响,第三场比试结束,书童依旧将结果公布了出来。 第一:颜王妃(伍分) 其余不分排名:叶柔芝(零分)、李慧茹(零分)、杨玉清(零分)、吴芳华(零分)、厉未怜(零分)、柳如梦(零分) 为了给厉未惜疗伤,下一场比试的项目稍后再抽签公布,此刻众人被带回各自的房中稍作休息。 柳如梦在回房的这一路上才从上一场比试中缓过劲来,一进入房中,便将桌子上的茶具掀翻在地,吓得侍俾小翠缩在角落里不敢吭气,她不明白其为何突然发火。 “真没用,也不知道找些可靠的人!”柳如梦手里绞着丝帕,咬牙切齿。 这些蒙面人虽然不是她找来的,她也不知道是谁找来的,但这些人没将厉未惜杀死,却是事实,这才是她上火的地方。 “也怪我自己当时吓懵了,倘若我那时神不知鬼不觉得偷偷下手的话,或许此刻的情形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柳如梦实在是后悔万分!她现在想想,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厉未惜及那几名蒙面人的身上,要是她当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局面怔住,而是能冷静下来,暗地里向厉未惜射上一箭的话,不仅没人会怀疑她,且厉未惜极有可能会因此丧命。如此,一来她即可以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二来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更她竞争赵卿承了。 可她竟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白白浪费掉了,这如何能叫她不自责。一想到这里,她将摆放瓜果点心的碟子也打落在地,得以发泄自己心中的熊熊怒火。 一通发泄过后,柳如梦才缓缓平复下来,开始思量下一场的比试。形势严峻,她已经不能再输了,可厉未惜的实力比她想像的要强上许多。 “看来明着不行,唯有来暗的了!” 既然都有人敢买凶杀人,她不过是使些小手段又有何不可,柳如梦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129章 又开杠了 厉未惜被赵卿承就近带到了书院后山较为僻静的一间屋子内,一来是不想让她再来回走动撕扯到伤口,二来是以防旁人打扰。 听闻这里曾是聚贤书院的一位贤者的住处,只是后来那位贤者归隐世外。不过此处却已然保留着原来的样貌,且每日都有书童前来打扫,致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依旧一尘不染。 方才书院院士请来的郎中已为她检查了伤口,也敷了药包扎妥当了,但见赵卿承依旧铁青着脸,一副自责的模样。几次三番想开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显然是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 厉未惜看在眼里,对自己在上一场比试时的表现也有所反省;毕竟,赛前她不仅从叶柔芝口中获悉了第三场比试的具体内容及规则,且赵卿承还明明已经特意提醒过她,却还发生了意外,的确是她自己不够谨慎。 “是未将你的警告放在心上才致使自己受了伤。” 赵卿承抬眼看着她,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半晌过后,他道:“余下的比试你不用参加了,本王会与另几位评审说明缘由。” 他话一出口,看见厉未惜的表情便知,他们二人又将“开战”! 果不其然——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这点伤?”她自认能应付接下来的那几场比试。 他眉心跳动,“什么叫这点伤?” 刚才郎中明明说得很清楚,虽未伤及筋骨但这伤口却是很深,近日切莫再使劲致使伤口崩裂,否则愈合的速度缓慢不说,还极易留下疤痕。 疤痕!一个妙龄女子右手肘关节一路至手背留下一指来宽的丑陋疤痕,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儿,她竟然还满不在乎。她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 “第三场比试之前,本王就警告过你以自身安全为大前提,可你呢?”她根本就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厉未惜没有反驳他的话,的确她原以为赵卿承所为的安全问题不过是因为书院后山的特殊地形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亦或者是有人射术不精误伤到她,她那里会料想到有人会为了赢这一场比试竟会对她下死手。 不过,说起来,当时叶柔芝在警告她之时,她也从余光中看到了“杀手”;只是那一刻求胜的欲望,盖过了她也许会因此而受到伤害的念头。至于,原因她却未曾深究过。 望着他眼里显而易见的忧心,厉未惜向他保证,“我承认上一场比试是我疏忽大意,但余下的那几场绝对不会了。” “你就不能乖乖听本王一次?”赵卿承仍旧耐着性子,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不知为何,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尤其还是因他的原因。 赵卿承的关心,她心里明白,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弃赛。 首先,她不是一个肯轻易放弃之人;其次,她是那种你越踩,她便会越坚强的那一类,越是有人不想让她获胜,她就偏要赢下比试。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她认为只有她在比试中获胜才是最有效的防止太后安插眼线,妨碍赵卿承彻查她爹之死的方法。 “这次不能!”厉未惜丝毫未曾犹豫。 她这话说得好像她有哪次是听他的似的。 “你可是担心获胜者便是太后想要安插在颜王府的眼线?” 但见她未曾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赵卿承又道:“倘若你是担心这个所谓的‘侧妃’入住颜王府会影响本王调查当年之事的话,你大可放心,且不说太后挑的人未必能获胜,即便获胜了,本王可以寻到其他法子解决。至于本王答应在比试之前答应你的条件,本王照样履行。”他的耐心已被她一点一点地磨灭,却还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赵卿承的话让她有所思量,“可是除我以外的人胜出,便是颜王的侧妃人选?”她再次确认。 他对厉未惜突然没头没脑冒出来的问题有些措手不及,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意欲何为?” “你先回答我?” “依圣旨所言,的确如此,且次日迎娶。”他据实回答。 按目前的比分和形势来看,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侧妃的人选极有可能便是柳如梦。一想起这段日子柳如梦暂住在颜王府给她来的种种不便及不快,厉未惜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她清澈的眼眸坚定地望向赵卿承,“那我便更不能放弃了!” “为何?”赵卿承不理解。 她好看的眉形轻挑,“你不觉得以眼下的战况而言,我若是弃赛了,柳姑娘获胜的机会便会更大了?” 他是真不知晓还是装不知晓?! “如此岂不更好!” 在赵卿承看来,厉未惜一旦听从他的话弃赛,与其让太后的眼线获胜封了他的侧妃,还不如让柳如梦当这个挂名“侧妃”。至少,他不用多费心机想着如何在太后不起疑心的情况下将这个眼线剔除,只需寻个名头直接将柳如梦丢给叶希之即可。 “好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他的话让她心中泛起一丝不悦,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赵卿承听出了她言语之间的不爽,却不知道原由。 他一向认为厉未惜是个聪明的女子,既是聪明人,他这话中的“好”她应该是明白其中的意思的,眼下她居然说“没看出来”,这倒让赵卿承不理解了,难道是他忽略了其中的“坏处”? 赵卿承双手交叉环胸,狐疑地望向她,“那你倒说说有什么不好的理由?本王洗耳恭听。” “我若说了,你可是愿意让我继续比试?”她习惯性地先与他谈条件。 他好笑道:“你凡事总要与本王谈条件吗?”说了半天,她就是不愿意放弃比试,他有些哭笑不得,也拿她无可奈何。 但见,赵卿承似乎仍觉得若是她退赛了,柳如梦获胜也未尝不可的,厉未惜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念头。 她缓缓起身,双手背后,微笑着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直视着,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赵卿承也不躲,只是好奇地半眯着丹凤眼与她对视,只觉得她的笑脸逐渐变大直至那张脸的主人突然消失在他眼前。 厉未惜侧身,掂起脚在他耳边吴侬软语道:“我就是见不得你有侧妃,特别是此人还是柳如梦!这个‘不好’的理由,王爷可否接受?” 她还站在他身前,头依旧侧在他耳际,但却清楚地看见在她的话说出口的瞬间,赵卿承的脸“刷”的一下绯红了起来,直至耳根。 他红着脸的模样厉未惜可是从未曾见过的,至少未曾如此清晰地见过。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的赵卿承甚是可爱,本已打算就此收手她再次升起了“罪恶”的念头,她再次踮起脚,在他早已红透了的耳垂上轻咬了下去。 赵卿承还不曾从她那一句让他震惊的话语中回过神来,此刻却如同遭雷击一般,他轻轻呻吟一声,手捂着还有她齿痕的耳垂,迅速从厉未惜身边逃开,等着双眼,一脸的惊慌失措。 厉未惜见自己的“罪行”得逞,朝他妩媚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第130章 阻止比试 众人在等待赵卿承的到来后,才开始公布第三场比试的结果。 厉未惜在台上一直盯着他的反应,生怕自己方才玩得太过火,等他回过神来后会找她秋后算账,却发现赵卿承一直在回避着她的眼神。 “算了,此事容后再说,眼下还是比试要紧。”她收回视线专注于书童手中抽得的竹签。 但见她终于不再看向自己,他紧张的神经才得以舒展,他偷偷望向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耳垂。 厉未惜方才的言语及举动确实惊得赵卿承不轻,他不敢相信平日里与他保持一定距离,面对他时总是不咸不淡的,动不动就跟他谈条件,签协议,甚至屡屡挑战他底线的女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语,且还做出如此亲昵地举动,他实在是不敢置信,也无法理解。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便是震惊之余的那份甜蜜及喜悦,他不得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她方才的行为。 “王爷,你没事?”叶宰相难以置信地望着抚摸着自己耳垂脸上带笑的赵卿承。 叶向儒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尴尬地将抚摸耳垂的手放了下来,换上了往日里一贯的冷峻表情。 轻咳一声,“无事,继续。” 第三场比试结果: 第一名:颜王妃(伍分) 其余不分排名:叶柔芝(零分)、吴芳华(零分)、杨玉清(零分)、李慧茹(零分)、厉未怜(零分)、柳如梦(零分) 此时,只见书童将评审席抽取的第四场比试项目的竹签公诸于众,朗声道:“第四场比试为‘绣’。规则如下:众才女需各自在一炷香的时辰内完成绣品,第一名积‘伍分’,第二名积‘叁分’,第三名积‘贰分’,其余积‘壹分’,未在规定时辰内完成积‘零分’。” 没一会儿工夫,台上便摆上了七台绣架,众人纷纷坐下,待铜鼓响起,比试开始······ 裴慕云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当他好不容易施展轻功踏着屋顶到达聚贤书院时,发现已经比试已经开始许久了。未免被人注意,又不想挤在人群中,他选择在坐在屋顶的树影底下,这样即不易暴露,又视野辽阔。 当他正在台上众女子中寻觅厉未惜之时,听见了有人靠近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只等那人靠近。 “哎呦!”一阵呻吟声在他身后响起。 无常公子一边用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肩头,一边开口讨饶,“你轻点,是我!” 其实,他一直在等裴慕云的出现,直到第四场开始,他才看见一道残影在书院屋顶飞驰,他一猜便知是裴慕云,见其在一处角落里坐定,他才闪身跃上屋顶。本想着对裴慕云来招“出其不意”,哪知才一出手,便被其抓住了手臂,疼得他一下子就龇牙咧嘴起来。 “早知是你,若是旁人这只手臂只怕早就废了。”裴慕云缓缓放开他的手臂。 “明知是我,你还出手?!”无常公子抱怨着,在他身边坐下。 “你不是说不来看吗?为何又来了?”他问。 “我只是说赶不回来便不看了,却未曾说过赶回来也不来看。”裴慕云的视角停在一处,想来他是从众才女中寻到了厉未惜的身影。 无常公子撇了撇嘴,“强词夺理!” “你怎么也来了,就不怕被‘他’认出来?”裴慕云依旧只专注于那道身影。 “你一来就看着颜王妃,何曾注意过我,我今儿个的打扮任谁也认不出我来!”他一脸的自信。 “哦,是嘛。”裴慕云敷衍着无常公子,眼中却被厉未惜手臂上得一道殷红刺痛了。 无常公子被其一再的忽视很是郁闷,他抗议道:“我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徒弟,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今儿个的模样?”他虽有跟裴慕云习武,但未曾正是拜过师傅,所以只能算是半个徒弟。 裴慕云的目光依旧揪着她的手臂不放,在无常公子再三地催促下,太勉强回过头去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却将裴慕云吓得不轻——他这小子今日居然身着女装! 不过,话说回来无常公子这模样的确是叫旁人无法分辨他其实是男儿身。只要他不开口,就他这副妩媚动人,娇艳欲滴的扮相,较之台下的那些女子,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在裴慕云眼中与厉未惜相比还是有所不及的。 “的确无人能将你认出。”裴慕云不明白想隐藏身份的法子有许多,为何这小子会选择男扮女装,他摇了摇头对其“嗜好”不予置评。 “那是自然!”无常公子面露得意的表情。 打发完他,裴慕云依旧对厉未惜手臂上的伤耿耿于怀,开口询问道:“她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忙完了‘皆晓堂’的事儿才来,不过方才在下面听周围的人说,好像是上一次比试的时候受得伤。” “上一场比试?” “嗯。”无常公子将自己在裴慕云未到达前打听到的比试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从无常公子听来的情况判断不出厉未惜手臂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弄伤的,但裴慕云却可下断言,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回去让你手下的人查查是谁下的手。”他脸上露出一丝杀气。 “我明白了。” 无常公子不解厉未惜不过是手臂受了伤,又不危及性命,更何况这伤到底是她自己不慎弄伤的还是真有人蓄意谋害还未可知。就算是有人预谋行凶,那她身边还有颜王,为何裴慕云竟非要越俎代庖替她出头。他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裴慕云这才略微有所释怀地点了点头。 “从目前的比试成绩来看,这颜王妃想来是胜券在握了。”无常公子打着哈欠,觉得有些无聊,若非知晓裴慕云必定会前来观看,他才没兴趣来呢! 似乎裴慕云不曾像无常公子一般乐观,他眉心紧皱,“未必。” 坐在他身旁的无常公子疑惑地望着他,不解地问:“为何?” “你看她的手。”裴慕云伸手指向厉未惜的方向。 他们坐着的屋顶正是评判席所在的位置,距离厉未惜不是太远,加之练武之人的视力相较寻常人那自然是更好。 无常公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厉未惜的右手手臂乃至手背已是一片殷红,且这颜色正在逐渐加深,面积也在逐步扩大。 “这······”这下他也看出厉未惜貌似伤得不轻。 裴慕云毫无预兆地突然起身,“不行,她不能再比试了!我必须要去阻止她!” 第131章 执意而为 幸亏无常公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欲纵身跃下屋顶的裴慕云。 “你别去!你可知,若是你此刻从这里下去定然会被旁人误会你是刺客,到时不仅无法阻止比试还极有可能有性命之虞。”他好言相劝,生怕裴慕云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裴慕云冷笑一声,不屑道:“下面除了一个赵卿承尚有与我交手之力,其余人等能奈我何!” “双拳难敌四手,我想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且再等等,兴许颜王也会叫停比试,毕竟那是他的王妃,他自然也舍不得见她手臂上的伤势加重。”无常公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似乎一提到赵卿承,他更为愤怒。裴慕云咬着牙道:“若是他想阻止比试早在上一场比试完见到惜儿手臂上的伤就该阻止!既然当时他未曾有所行动,此刻又怎会出手。更何况,此次比试明着是惜儿为保声誉,且避免颜王纳侧妃;但这背地是何原由,你我心知肚明,他又怎会出手阻止。” 举办这场比试的前因后果无常公子一早便已派人查清,他也将此事告知于裴慕云,眼下他却有些后悔起来。 “也不尽然,或许我的情报有误,又或许颜王在第三场比试之后也曾劝阻过,奈何颜王妃执意而为也不一定。你我不过是旁观者,哪里知晓人家夫妻俩的事儿。”无常公子拽着他没有放手的意思,苦苦相劝。 无常公子的那句“夫妻俩”深深地刺痛了裴慕云,那本该是他的娘子,如今却和颜王成了“夫妻俩”,他能感到自己仍对厉未惜那份深情。 “我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放开我!”这句话他近乎是吼出来的。 若非此刻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只怕早已被人察觉他们眼下身处的位置。 正当裴慕云就要挣脱他死拽着的手臂时,他突然用另一只手指向比试台。 “你快看!”无常公子惊呼。 裴慕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赫然看见赵卿承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去,二话不说便将厉未惜一把抱起,远离那台另其厌恶的绣架。 “你不许再比了!”赵卿承黑着脸,“本王向你保证,不会有什么侧妃,也不会让任何女子入颜王府大门。” 不知他是否是有意为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小,别说是台上众位才女,就连周围观赛的百姓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当然,正处于不远处屋顶树荫底下的二人也将此话听入耳中。 刹那间裴慕云犹如石化了一般僵在当场,直愣愣地望着下面的那对璧人;台上的那些女子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柳如梦,赵卿承的话如同她手中的银针一般,只是肉眼可见的是她的指尖在滴血,只有她自己知晓她的心也在滴血;坐在评审席的院士及几位大人也都目瞪口呆,他们未曾想到一向理智,内敛的颜王也会有如此纵情的这一刻。 此刻,台下的观赛的百姓更是炸开了锅,有羡慕他们二人感情深厚的,也有猜测厉未惜是想见好就收唱的一出苦肉计,甚至还有人怀疑她在上一场比试时受的伤就是假的等等,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赵卿承对周遭众人的言语置若罔闻,他抱着厉未惜正一步一步朝台下走去。 “放我下来!”厉未惜的话中满含着坚持。 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一怠,垂目望向怀中的可人儿,“若是本王不愿意呢?”他不为所动。 厉未惜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决,只见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慢慢放在自己右手臂的伤口处,再次开口,“放我下来!”她的声音不大,但态度却不容反驳。 赵卿承眼皮一跳,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居然那自己的伤来威胁他! 就在他迟疑之际,厉未惜已毫不犹豫地用左手使劲捏向自己右手臂的患处。霎时,右手臂的衣袖被鲜血染红,渐渐浸透,她皱着眉却没有吭一声。 “够了!”他怒吼一声,便再无半句话。 赵卿承缓缓将她放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坐回了评审席。但他的眼光却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半分,他早该知道,她的性子向来倔强,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且但凡她决定的事儿,他从来没有驳回的余地。他所能做的便是在一旁帮衬着她,护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而他此刻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儿——为她寻一个最好的郎中。他将自己的一名护卫唤来,轻声吩咐了几句护卫领命而去。 厉未惜方才的这一举动让众人一片哗然,眼下她正缓步走向绣架再次回坐,周围却静得出奇,不论是评审席还是观众席只是目视着她再次开始比试,未曾再有人发出任何质疑。 “看!我说这事儿未必是你所猜想的那样。”无常公子一副了然于胸的调调。 裴慕云未曾回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厉未惜一样。 “嗖!” 无常公子用余光瞥见裴慕云施展轻功,离去的残影,“怎么?不看啦!”他莫名得道。 既然裴慕云都走了,他更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他本就是因为裴慕云才来此观战的。不过,他临走时,让朝厉未惜了一眼,似乎是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一个女子竟也能对自己这般狠!”无常公子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不过我很欣赏。”语毕朝着裴慕云消失的方向而去。 比试台上—— 厉未惜刚才为了逼赵卿承就范,而对自己下了狠手,眼下却顿觉后悔。因为她方才的冲动之举,导致如今右手臂的伤势加重,妨碍她穿针引线事小,将雪白的绣布染上了一片殷红事大。看着这如同小臂一般粗细的红色,又看了看已燃烧了一半的香柱,她愁云密布。 此刻,看着自己已经绣了一半的荷花,又望了望那一片血红,她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思量再三,她觉得若此时要求换块绣布不但与规则相违背,就算评审们一致通过,她也不够时间再绣一副。更何况,以她右手臂目前的状况只怕再换一块也是枉然,只需几针便会落得与这块绣布同样的下场。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这个主意让她一展愁容,顿时喜出望外。厉未惜快速调整状态,手中的针线如同活了一般,畅游在绣布上,当她将最后的一针绣完,收头断线,才直起身子,耳边便传来了锣鼓的响声。 “哐!”第四场比试结束。 厉未惜大舒一口气,对这幅绣图极为满意,至少是她如今这种状态下所能做到的极限。 第132章 有心帮忙 叶希之今儿个原是不打算来聚贤书院的,一来是因为叶柔芝参赛他不方便现身,二来也是他不愿亲眼见到柳如梦也身在比试者之列。 如今他被赵卿承从宰相府匆匆唤来,也实属无奈。这一刻,他身处于聚贤书院的原因无他,就是为了厉未惜眼下右手臂上的伤势。 眼下正在等待这场比试的结果,赵卿承与其他几位评审在评审区商议着,看着好像彼此之间意见相左,大有互不退让的态势。本想前往评审席找赵卿承了解厉未惜伤情的叶希之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转头看向厉未惜;以他眼下身处的位置望去,只见她右手臂从肘关节至手背一片殷红,他从自己的这个角度看不出她是否还在流血,无法对她的伤势做出评估,但见这出血量,显然伤得不轻。 央憬本来正和聚贤书院的同窗一起观看比试,可见叶希之的意外出现,他便示意同窗自己瞧见个熟人,随即离开了自己的席位。 叶希之正关注着评审席,希望他们快些做出裁决,如此他别可尽快为厉未惜检查伤势,施以救治。 “叶叔!” 突然有人在叶希之的背后轻拍了一下,他转头,“原来是你个臭小子!这么久不见,又长高了。”他笑骂。 央憬伸了伸脑袋,“叶叔,你是不是来看柔姐的比试?” “柔姐?”叶希之眉间隆起,“何以你唤我是‘叶叔’,而唤小柔却是‘柔姐’?”明明自己与小柔是兄妹俩,却被这小子瞬间喊老了,连辈分都长了自家小妹一辈。 央憬未曾想到他关注的重点竟然是在称谓上,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我义父的挚友,我自然是唤你‘叶叔’,可柔姐才打我二岁,我岂能唤她为‘柔姨’!” 央憬解释得头头是道,叶希之虽心中不爽,但也无言反驳。 “叶叔,你即非是来看柔姐的比试,那你是来看谁的?”他一脸的狐疑,伸头向台上张望,寻找着可能的对象。 叶希之条件反射的望了眼台上的柳如梦,随即收回目光,满含抱怨地开口道:“我哪有这闲心来看比试,我是被你义父使唤来为他的王妃治伤的。”一脸的委屈。 一听说叶希之是为厉未惜而来,央憬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她那是咎由自取,你不必为她劳心。” 方才赵卿承差去寻他的侍卫不曾细说其中原由,此刻央憬提起,叶希之便追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想来是平日里仇敌太多的缘故,她上一场比试时遇到杀手了。”央憬抬头望了望台上,又道:“本来伤口也如今看得这般渗人,是她自己为防我义父纳侧妃故意不愿放弃比试,为此还用自己的伤势威胁我义父,这才弄得这般惨状。” 叶希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央憬点着头,“你想,皇上原本开设比试是为了安抚无奈迎娶她过门的义父,但她却不愿意让这些女子与她一同侍夫。也许,这些参加比试的女子中有义父的心上人或是红颜知己呢?但她还是执意要继续参赛,明显就是为了获得胜利,以此来阻止其他女子踏进颜王府的大门。可见,她从未为我义父想过,如此自私自利的女人,活该她身受重伤!”他一想起厉未惜刚才胁迫赵卿承的模样就一脸厌恶。 想了想还觉不够,他又补充道:“我看他们忠义侯府除了当年以身犯险救出义父的已故侯爷和厉将军,他们忠义侯府就没一个好人!” 央憬的这一席话让叶希之极为震惊,他怔怔地望着央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央憬感受到了叶希之异样的眼神,皱眉,“叶叔,你这般看着我做甚?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他语结。 “你们别还只当我是孩童,我都听书院的同窗说了,太后一直不待见我义父,平日里更是鼓动朝堂上的官员针对我义父。就连我义父娶忠义侯府的大小姐,也是她一手促成的;她一心将自己的侄女嫁给我义父,明显的是不怀好意,说不定如今的颜王妃便是她安插在我义父身边的眼线。”央憬义愤填膺地在叶希之面前一吐为快。 赵卿承从未曾在叶希之面前提及过央憬的过往,自然不知晓其因本身的原因致使其对忠义侯府的人抱有成见,继而才会产生这一系列的想法。他还以为是因赵卿承的突然成婚,加之旁人的流言蜚语才导致央憬对厉未惜有所误会。 望着眼前这个已半大不小的央憬,叶希之觉得有些事应该可以让其知晓。他不知赵卿承是出于何种原由才未曾向央憬道明,既然如此不如这次就由他来做这个好事之徒,开口向央憬道明实情,以免其枉自猜想。 “央憬,我看你是有所误会。” “误会!”他怀疑,“误会什么?” 叶希之望了一眼评审席,才缓缓开口道:“你既知太后处心积虑对付你义父,大有除之而后快之感;那你可知这次的比试并非是皇上的主意,而是太后在背后一手促成?眼下展现在你面前的这场比试才是太后想在颜王府安插眼线的第一步棋!” 看着一脸狐疑的央憬,他继续道:“据我所知,之所以会有这场比试,也是因你义父而起;且王妃的参与多半是受你义父之托拿下比试,目的便是为防止太后将其眼线以颜王侧妃的名义送进府去。” 听完叶希之的话,央憬垂目思索起来,半晌之后才抬起头,道:“若是依叶叔你所言,那为何方才义父要去阻止她比试?反倒是她执意继续比试,这显然说不通。”他提出质疑。 闻言,叶希之轻笑了出来,心想:“看来,这小子还不懂男女情事!”道出口中的却是,“我猜测,极有可能是你义父见她手臂受伤,不忍让她继续比试,打算舍近求远另寻其他阻止太母盘算的法子,而她则认为唯有自己获胜才是即有效,成本又低,这才执意不愿放弃比试。” 央憬抬头看了看叶希之,虽不再反驳,但他脸上的表情明显让叶希之看出他的将信将疑。 “你这小子不信我说的话?我又何必要为你们家的事儿故意诓骗于你。你若实在不愿意相信,大可稍后向你义父求证我方才所言。” 听完叶希之所有的话,央憬望着台上的厉未惜,想着自己义父之前对她的态度——难道事情当真如叶叔所言? 他开始动摇······ 第133章 第四场比试终 经过激烈的争论,第四场比试似乎有了结果,书童将比试结果公布如下: 第一名:柳如梦(伍分) 第二名:颜王妃(叁分) 第三名:杨玉清(贰分) 其余不记名次:吴芳华(壹分)、李慧茹(壹分)、厉未怜(壹分) 未按时完成:叶柔芝(零分) 看来与场上众人一心求胜的心思不同,叶柔芝则故意抱着为求垫底的心态。比试结果一出来,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连几场比试柳如梦屡屡遭到厉未惜的打压,每每皆屈居于厉未惜之下。眼见着比试已过半,她却在这场关键的比试中拔得头筹心中自然欢喜的紧,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这可是她自开赛至今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突然,厉未惜上前一步,朗声道:“各位评审,可否告知这场比试的结果是以何为据?” 评审们互看一眼之后,聚贤书院的院士起身,回答:“以绣作的完成度、针法、针脚、图案的编排、用色及绣制者本身的刺绣技艺为据。” “院士,既然如此······”厉未惜顿了顿,挑眉瞥了眼柳如梦,后者被她瞧得心里直发慌。 她收回目光,直视赵卿承,继续道:“那我的绣作绝不亚于柳姑娘之下!” 书院院士没再多言,他伸手挥了挥,向一旁的书童示意;后者心领神会,又唤来几名书童,他们各种手持一副绣品,将七人的绣品一一展示了出来。 第一个书童展示的是一幅“牡丹争艳”的绣作;第二个书童展示的是一幅“百鸟图”的绣作;第三个书童展示的是一幅“仙鹤西游”的绣作;第四个书童展示的是一幅“寒雪腊梅”的绣作;第五个书童展示的是一幅“夏荷”的绣作;第六个书童展示的是一幅未完成的绣作;最后一个书童展示的是一幅“鸳鸯戏水”的绣作。 当她们七人的绣品被广而视之的同时台下对厉未惜刚才大言不惭的质疑声便此起彼伏,甚至有人直接在台下力挺柳如梦,嘲讽厉未惜输不起。 台上的柳如梦在看到厉未惜绣作之时还心中吃惊,因为绣作上的血污早已荡然无存,好在听得众人一致表示她的绣作更胜厉未惜一筹时,才心中一定,脸上也渐渐露出了得意之色。 “王妃,如何?可是输得心服口服?”赵卿承言道,他虽有心偏帮她,奈何比试的结果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决定的,此刻,他唯有暗示厉未惜就此作罢, 厉未惜还未及开口,就听钱迟瑞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道:“颜王妃在负伤的情况下能将这幅‘夏荷’图绣得这般娇艳欲滴已是不易,只是较之柳姑娘的那幅‘鸳鸯戏水’的确是相去甚远。王妃若还执意不服比试结果,这倒让我们这几位评审有些为难了。” “就是!这分明是颜王妃技不如人,却又心有不甘,这才质疑比试结果,大家说对不对?!”观众席里不知是谁大声喊道,引起周围其他观众的纷纷附和,嘲笑,鄙夷之声此消彼长。 柳如梦心知这必是“有人”在背后为她造势,底气就更足了。她假惺惺地开口劝慰厉未惜,道:“王妃,不用在意,这才第四场比试,后面还有机会。” 闻言,厉未惜并未因众人的种种质疑声而露出惊慌之色,更未曾为此而有所动摇。 她缓缓开口道:“可否请众位评审看一看我与柳姑娘的绣作背面。”在厉未惜的示意下,手捧着“鸳鸯戏水”和“夏荷”的那两个书童均按他所示将两幅绣品反转了过来,以背面示众。 起先在场所有人还不明白为何让大家看二人绣品的背面,就连赵卿承也面露不解。可就当书童将二人的绣品反转过来,露出绣品背面之时,别说是在场众人,就连赵卿承也惊叹不已。 只见,那幅“鸳鸯戏水”的背后虽显整洁,但也只是单纯的绣品背面而已,其针节与收尾等显而易见。 反观那幅“夏荷”则不同,其背面竟然是一副“锦鲤”图,一黄一红两条锦鲤恍若活物,在绣图中悠然自得地畅游。 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如何?”厉未惜看向评审席,她无需刻意指出自己技高一等的地方,因为反转绣品的这一瞬间就已然说明了一切。 的确,而今回头再看,柳如梦的针法再细腻,再精妙那也不过是一幅相对简单的“鸳鸯戏水”;厉未惜的那一幅则不同,她一面绣的是栩栩如生的“夏荷”,另一面又绣上了活灵活现“锦鲤”,这两幅绣品很明显厉未惜的双面绣的绣功更技压一头。 一番话出,观看席鸦雀无声,方才冒头之人更是缩着脖子没在了人群中。柳如梦轻咬着下唇,脸一阵青一阵白,脸上的笑容僵在那儿,只等评审席重新宣布结果。 不多时,评审席宣布修改方才的比试结果,其他人不变,唯独厉未惜与柳如梦换了位置。厉未惜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反观柳如梦,脸上早已没了笑容,徒留一脸的愤恨。 赵卿承见此事平息,便急不可待地对评审席众人交代几句,起身离开座位并将台上的厉未惜一同带离。这一次他未将她带去之前的后山的那间屋子,而是就近将她直接带到了她休息的那间厢房。 “小姐,你的手臂!”春桃惊呼。 厉未惜还未及向春桃说明,叶希之已被赵卿承侍卫的引领至门前,春桃为其开门进入。 叶希之也不客套,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厉未惜身前坐下,查看起她右手臂的伤势。 “如何?” 叶希之还不及细看厉未惜的伤口,赵卿承已经迫不及待地询问起她的伤势。一旁的春桃也焦急地候在她身旁,等待着叶希之的回答。 叶希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都还未查看,怎知如何!” 厉未惜看着一脸担心又焦急的赵卿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春桃更是心中不舍。 “我无碍,你们无需担忧。”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瞬间点燃了赵卿承的爆点。他冷着脸,阴阳怪气地道:“本王为何要担忧?你自己的身子不爱惜,自找苦吃,本王为何要为你担忧!” 春桃则满眼含泪,却又勉强维持着笑容,“小姐,你一定会没事儿的,我听说叶公子的医术是一等一的好,就连宫中的太医也有所不及。” 厉未惜朝春桃点点头,又转眼将目光投向赵卿承。 他话说得漠不关心,可从他看着叶希之为厉未惜检查伤口的眼神已经将他出卖了。望着赵卿承目光中所透露地紧张,她心里一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叶希之检查完她的伤势,抬眼,“你还笑得出来?” 显然,厉未惜伤得不轻。 叶希之理解她想为赵卿承拿下比试,也很佩服她在这样的伤势下也能取胜;可他不理解的是,作为一个女子她竟一点爱美之心都无,此刻的表现如同这伤是在让人身上一般,他实在是看不懂! 赵卿承虽未开口,但看着厉未惜右手臂上崩裂的伤口,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咬着牙别过头去。 厉未惜似乎依旧很乐观,她微微扯着嘴角,道:“叶公子,眼下我还有几场比试,有劳你只需帮我先止住血即可。”她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 第134章 一意孤行 在场三人都没料想到厉未惜还要坚持比试,因为以目前的成绩而言,即便是她接下来的所有比试都放弃,依然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她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执意而为。 “你还要继续比试?”赵卿承与叶希之同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异口同声道。 “嗯。”她点了点头,没多作解释。 叶希之看着她的伤口摇头拒绝,但见她仍旧坚持,无奈转头望向赵卿承。 后者接受到了他求助的眼神,沉默许久后才道:“按她意思办。” “王爷!”春桃惊呼。 “你确定?”叶希之再次询问,他没想到赵卿承会陪着她一起疯。 赵卿承纠结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千百个不愿意。实在是因为他知晓她的性子,她既已决定的事儿,论谁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叶希之轻叹一声,从腰际取出摆放金针的布包,“眼下,我会先以金针封住你的经脉,用以止血。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比试全部结束后,你需在第一时间里让我再次施针,不仅如此只怕到时还需缝合伤口。但是,如此的话,日后极易留下疤痕,你可考虑仔细了?”他再次向厉未惜确认,并告知她结果的严重性。 “我心意已决。”她目光坚定,“叶公子,有劳了,你开始!” “小姐!”春桃自知自己没什么话语权,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厉未惜。 然而厉未惜却朝其摆摆手,示意春桃莫言干涉她的决定。春桃授意,虽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 叶希之摇摇头,不再开口,开始埋头为厉未惜施针。半柱香之后他拔下金针,在她的伤口处撒了些白色粉末,这是他自制的金创药。最后,叶希之又用纱布将她的伤口仔细包扎好。 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他起身,“好了。” “叶公子,辛苦了。” 叶希之朝厉未惜扯着嘴角,摇了摇头,“举手之劳,你无需见外。只是,以金针止血虽比寻常法子有效,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切记右手臂不可用力过猛致使封住的血脉被冲破。” “我记下了,多谢叶公子。”厉未惜转头,“春桃,送叶公子和王爷出去,我要换身衣裳。” 叶希之倒是收拾完东西随春桃而去,但赵卿承却未有离开的意思,厉未惜起身,向他走去。 望着她逐渐走近,赵卿承脑中瞬间闪现起之前厉未惜轻咬她耳垂的那一幕,顿时他的脸又再一次地迅速升温;不待她走到跟前,他逃也似的转身追上了叶希之,随其一起离开了。 厉未惜望着赵卿承羞红着脸逃跑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坏坏地笑容。 “真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竟是这般得单纯,看来我似乎寻到了对付他的法子。” 叶希之与赵卿承并肩走出了厉未惜的休息室,叶希之首先开腔:“你当真就任由她如此一意孤行?”刚才在屋内,他眼中的心疼并未逃过叶希之的眼睛。 赵卿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们身后早已合上的房门,“她的决定向来不受本王的左右。” “那你总该能为她做些什么?!” “本王所能做的便是寻你来为她治疗,不至于让她日后留下疤痕;再者就是找到致她受伤之人,以牙还牙。”在说后半句话时,他的眼里透露着刺骨的寒意。 叶希之点头,忽又想起之前与央憬的谈话,他觉得有必要和赵卿承知会一声。 “央憬那小子何以这般厌恶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叶希之问。 赵卿承侧头,看着他反问:“你碰见他了?” “先前我到来之时比试尚未结束,他与我闲聊了几句。” “他都说了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稍稍谈了下今儿个的这几场比试。”叶希之将自己和央憬的对话大致转述给他听。 赵卿承一边听着,一边皱着眉,脸上的表情阴晴难定。 “我多事将实情告诉了他,你若要责怪我,就责怪!但我不认为我这么做有错,也不认为你隐瞒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有些事儿你应该让他知晓的,以免他看人、待人有所偏差。”叶希之坦诚相告。 “他对于你说的话如何回应的?”赵卿承似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对央憬的反应更为关注。 “他倒是未曾对我的话反应激烈,不过我感觉他似乎听进去了,想来日后或许对厉未惜的态度会有所缓和。” 赵卿承略显意外,他追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央憬当时眼中的动摇,他看得一清二楚。 或许对于央憬而言,叶希之这个旁观者的话较之他反而更能让其听得进去。虽然,央憬未曾立即对厉未惜有所改观,但至少其对自己原先的想法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这对于赵卿承而言已经足够了。有些事是需要经旁人调拨之后,自己慢慢想透通的。 这件事是他今儿个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叶希之当真帮了他一个大忙。 赵卿承突然一扫之前的阴霾,笑言:“改日来颜王府中请你喝本王亲自酿制的‘竹叶青’!” 从赵卿承的反应,叶希之便可看出自己似乎刚为其解决了一个麻烦。他自然也很乐意能为其排忧解难,但一听到赵卿承说请他喝酒,他就乐不起来了。 “算了!就你这一杯倒的酒量,到时还要麻烦我为你煮醒酒汤,不仅如此,隔日还会因嫌弃我做的醒酒汤不好喝而背地里骂我,这酒我不敢喝!”叶希之佯装后怕的连连摇头摆手。 闻言,赵卿承一脸正色道:“你放心,醒酒汤不用劳烦你做。就你做的那跟毒药似的醒酒汤,你送本王喝,本王也不要。”一想起叶希之做的醒酒汤,他就反胃。 “哟,看来现在有合你心意的人为你做‘美味’的醒酒汤了,我做的醒酒汤就被你扁得这般不堪?!想当年,你也不曾少喝,怎么也没见你被我毒死。” “那是本王命大!”赵卿承一脸的悻悻然。 “你要这么说就有些过分了,明明是你喜新厌旧,却还埋汰我的醒酒汤。”叶希之反驳。 他们二人脸上均含着笑容,一边拌着嘴,一边欲向赛场走去。当他们从楼梯下来,路过一楼的某间厢房时,里面传出来说话声让叶希之止步不前。 “本王建议你还是别在眼下见她的好,以免彼此尴尬。”赵卿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 叶希之略一犹豫,最后还是点着头,随赵卿承一同走向了赛场。 第135章 以夷制夷 等厉未惜换完衣裳,再次来到比试场,即将面对的便是下一场比试。 书童依旧如先前几场那般,从评审席将抽签的结果公布出来,众人由此获悉这一场比试的为“琴”,也就是要求她们各自选择一种乐器,演奏一曲。规则也与前几轮相同,第一名积“伍分”,第二名积“叁分”,第三名积“贰分”,其余则积“壹分”。 兴许是整场比试已接近尾声,纵观场上七人,有好几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柳如梦,此刻她站在台上面如死灰,却又心有不甘!由于上一场比试她偷瞄见厉未惜的绣作不过尔尔,又因其血染绣布,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这才没有下手暗算;却未曾想到其以双面绣反败为胜,在那场关键的比赛中失利。 其实,以现在的赛况来说,厉未惜就算余下的比试都输了,论积分其依旧是胜者。但,即便如此柳如梦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她不愿让其赢的那么容易。 书童再次拿来签筒,示意她们七人抽签决定出场顺序。一人抽取一签后,由签上数字排列的出场顺序依次为,杨玉清、厉未怜、吴芳华、李慧茹、厉未惜、叶柔芝,排在最后的是柳如梦。 柳如梦对于这些结果不甚满意,因为这样她便很难从中做手脚。望着台上其余几人,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心中有了主意······ 书童将众人带下台来稍作准备,片刻过后杨玉清首先登场,她手执白玉笛放在嘴边,一曲《望月》缓缓响起。 当所有人都在欣赏这美妙的笛声时,柳如梦却悄悄地靠近厉未怜,故意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原来传闻是真的!忠义侯的两位千金当真不和,颜王妃根本无心让自己妹妹进颜王府,看来太后的心意只怕要落空了。” 柳如梦并非真听到了什么传闻,不过是见厉未惜和厉未怜姐妹俩在比试的过程中从无任何交流,就连个眼神都不曾有过,可想而知她们二人的关系定然不怎么样,故她才以此为切入点,又故意将太后也给搬出来。 果不其然,柳如梦引起了厉未怜的注意,她转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姑娘,是我多嘴,你莫见怪!”柳如梦假装是自己无心之失。 “我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厉未怜追问。 柳如梦见“鱼”上钩了,便开始“拉线”,“厉姑娘,恕我直言,据我所知此次比试乃是为你而设,是皇上和太后有心撮合你与颜王,效仿‘娥皇女英’,我等不过是陪衬而已。”她看了看厉未怜继续道:“可瞧着今日颜王妃的表现,分明是不想让你进颜王府。至此,我才暗自揣测或许传闻说你们不合,是确有其事;因颜王妃看不起填房所生的忠义侯府二小姐,故才不愿与之共侍一夫。” “是吗?!”厉未怜挑眉,“若如柳姑娘所言,你既是来作陪衬的,何以你的成绩仅次于颜王妃?”她虽厌极了厉未惜,但她也并非傻子,柳如梦的一心求胜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我这也是奉命行事。”对于厉未怜的质问,柳如梦不慌不忙地扯着谎。 厉未怜对她的话,虽不尽信但也心生狐疑,“奉命行事?” “正是。”柳如梦脸不红心气不喘,很是淡定地编着瞎话。 “奉谁的命?” “我奉太后之命在你无法取胜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取得第一,以便为你创造机会。” 厉未怜面露不解,皱眉望着她。 见状,柳如梦好心向她“解释”,道:“若是在这七场比试之中,但凡颜王妃有一场未获得胜利,那么太后便可借此为由质疑并非她才学过人,如此即可不受制于古训,为颜王再立侧妃。”这句话倒并不假,柳如梦确实有打算,只要厉未惜有一场失利,她便会以此为由向太后进言。 闻言,厉未怜默默地在心中对柳如梦所言作了一番考量,觉得柳如梦的话也不无可能。想来那日太后特意召她入宫要求她参加这次的比试,显然是早已属意她为颜王侧妃的人选;既是如此,那太后授意她们来助她一臂之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以此推测,柳如梦所言倒也不似有假,想到这里她心中对柳如梦的怀疑被深信不疑所取代。 柳如梦从厉未怜的表情中看出了她内心的变化,暗自嘲讽她的蠢笨易欺,可表现出来的则是另一副模样。 “唉——”柳如梦轻叹一声,“奈何我等自身不济未能帮上厉姑娘,真是汗颜。如今唯有你自行寻找机会,求得一胜方可改变眼下的局势,否则······”柳如梦故意不将话说完,她心知厉未怜一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机会?!”厉未怜眉头紧锁,轻声低语。 “只需让颜王妃在剩下的任何一场比试中落败,厉姑娘你便有机会了。到时,你当上了颜王侧妃不仅可以扬眉吐气,更可让颜王妃知晓填房所生的你一样可以与她拥有同一个男人!”柳如梦在一旁煽风点火。 剩下的比试不多了,若说机会,对她而言或许只有这场了。因为较之其他比试,这场她更有把握,她的那手琵琶弹奏的还是相当了得的,除此之外旁的比试,只怕获胜的几率少之又少。可她转而又想,即便是自己琵琶弹奏的好,但厉未惜的琴艺仍旧在她之上,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第一个上场的杨玉清即将演奏完,厉未怜似还在踌躇着对应之策,柳如梦等不及了。她在一旁幽幽地道了一句,“厉姑娘,你说若是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比试所用之乐器坏了,可如何是好?” 柳如梦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厉未怜瞬间会意,她起身,“柳姑娘,我该去准备了。”她说着无关的话,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笑容。 柳如梦望着厉未怜渐渐远去的身影,想到其临走前脸上的表情,心知厉未怜已然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如此一来,她便可坐享其成;即便此事不幸东窗事发,是被人发现,到时倒霉的也不是她,毕竟出手的是厉未怜,她大可置身事外。 柳如梦越想心里越是畅快,她急切地盼望着能快些轮到厉未惜出场,这样她便可以看到其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我倒要看看,没了惯用的器乐,你还能如何演奏,还能得意到几时?!” 第136章 出奇制胜 很快她们便一个接一个,陆续演奏完毕,待到厉未惜出场了;只见她身着一身白衣,踏着莲花步,翩然若仙地走上台来,在她身后跟随着的春桃手捧着一种不知名的乐器。 赵卿承见她携他亲手所制的琴上得台来,心中自然欢喜,他的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生怕自己会遗漏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台旁的柳如梦则赵卿承的心思截然相反,她见到厉未惜所使用的乐器并无异样,柳眉起皱,转头朝身旁的厉未怜看去;但见其也是一脸的吃惊,显然厉未惜的乐器安然无恙也出乎厉未怜的意料之外。 “方才我明明已经将她的琴损毁,莫非是我搞错了损毁的不是她的琴?如若不然,她何以如此迅速地找来这奇怪的乐器?”厉未怜顿感莫名,忍不住疑惑地小声地嘀咕。 厉未惜并未马上演奏,而是侧目扫视了一旁的其他几人,当她的目光游走到柳如梦与厉未怜二人之时,心中大致有了底。厉未惜嘴角牵动,噗之一鼻,对这种宵小的行径不屑一顾。 其实,并非是下手之人未得逞,而是她携带了两种乐器;当然,她也不是未卜先知,心知有人会对她图谋不轨。她之所以带着两种乐器纯粹是被赵卿承逼迫,非让她带着他亲手制作的“悦琴”,而她又不想用,故而在出门时多带了一把古琴。方才她取琴之时,发现自己的琴不知在何时已被人损毁,一时找不到替代的琴,这才将那把模样怪异的琴拿上台去。 厉未惜看着眼前的琴,无奈地在心中低语,“没想到在这一番阴差阳错下,最后竟还是用上了赵卿承制作的“悦琴”!”她原本选用的曲目只怕如今是用不上了,毕竟那首曲子不适合用“悦琴”演奏,且即便是她硬是奏了出来,只怕效果定然不会理想,极有可能与胜利失之交臂。眼下若想出奇制胜,想来必须另寻他法;思量片刻后,她有了主意。 厉未惜调整着坐姿,左手轻轻上到琴键上,微微启口······ 我怎么舍得看不见 那一张清秀完美的脸 雨点掉落下来 打湿整个屋檐 你淋湿站在我左边 你美的像幅泼墨画中的仙 我靠近递你一张手绢 你突然地笑了 道谢说得腼腆骤雨停了 你就这样越走越远 青石板的马路边 那离别似空间 勾起我不断对你的思念 倘若雨势再蔓延 能再多看你几眼 现唯借手绢吻你的脸 泪水划过我唇边 笔墨挥洒宣纸砚 刻画出对你无尽的思念 如果还能在雨天遇见 可否能邀画中的仙 赏花儿月圆 你美的像幅泼墨画中的仙 我靠近递你一张手绢 你突然地笑了 道谢说得腼腆骤雨停了 你就这样越走越远 青石板的马路边 那离别似空间 勾起我不断对你的思念 倘若雨势再蔓延 能再多看你几眼 现唯借手绢吻你的脸 泪水划过我唇边 笔墨挥洒宣纸砚 刻画出对你无尽的思念 如果还能在雨天遇见 可否能邀画中的仙 赏花儿月圆 厉未惜一边弹奏,一边哼唱,优美的曲调与她轻柔的声线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使聆听者无不在她的“描绘”下恍如身临其境——在雨中邂逅了自己梦中的“仙子”一般。就连评审席上的几位老者都皆数沉浸在这此之中,无法自拔。 赵卿承更是如同着了魔般怔怔地望着台上的女子——在他眼中,此刻的厉未惜眉目含情,伴着琴声,从她嘴里唱出的歌词都仿佛是在他耳边的吴侬软语。不由得让赵卿承回想起一个多月前他冒雨前往皇宫接她的情景,内心为之荡漾不已。 这是一首来自异世的歌曲,厉未惜一直很喜欢,但之前她决定用这首曲子的时候也是冒了一定的风险。毕竟,每个人面对未知事物的表现是不同的,除了有好奇心,当然也会有抵触的心理。标新立异固然能脱颖而出,但也极有可能让初闻者敬谢不敏,这样便得不偿失了。要知道,这里不是异世,其他人是否会如她一般接受并且喜欢这类的乐曲还尚不可知,她冒然演奏旁人从未听闻过的乐曲实在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曲终,厉未惜缓缓起身,眼及之处无人不陶醉在她方才的表演中,这才长舒一口气,很显然她成功了! 不过,厉未惜的成功在无形中也给余下的两人带来了压力。当然,叶柔芝除外,谁让她本无心相争,还如众人般很是欣赏厉未惜的演奏,就连自己要出场了都忘记了,好在一旁的书童提醒,她才急冲冲地上场,敷衍似得草草弹奏了一曲《春江夜》便完事儿下场。 柳如梦最后一个上场,她如行尸走肉般亦步亦趋地走上台,轻抚着面前的古琴,却无半点弹奏的心思,她知道这一场必然又是厉未惜获胜。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被其方才的演奏震撼到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怪异的乐器,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曲调——委婉深情,似乎此刻这乐曲还萦绕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柳如梦不明白,何以厉未惜无论遇到何种险阻,其总是不为所动,且每每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一切化解?不仅如此,即便是她屡次设阻,其也能扭转乾坤,甚至因此获益。这场比试亦然,不论她如何努力,弹奏的如何优秀,其结果依旧不会如她所期盼的那般。 柳如梦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思及自己终是徒劳无功,枉费心机,她又如何还能平心静气,心无杂念地演奏!果然,在她弹奏到高潮之时,因用力过猛竟将琴弦挑断了。 “噔——” 琴弦断了的这一刻,柳如梦才如梦初醒,她直愣愣地看着残弦,心知自己这场比试只怕要名落孙山了。 第五场比试的结果在毫无争议的情况下被书童公布于众,排名如下: 第一名:颜王妃(伍分) 第二名:厉未忧(叁分) 第三名:杨玉清(贰分) 其余不分排名:叶柔芝(壹分)、吴芳华(壹分)、李慧茹(壹分)、柳如梦(零分)未演奏完 望着第五场比试的结果,缓过神来的柳如梦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厉未惜。 “如若不是她用那奇怪的乐器演奏出蛊惑人心的曲调,我又如何会失神将琴弦挑断?她这分明是故意为之,生怕我会凌驾于她之上!”她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厉未惜头上,望着其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等着!”她阴狠地自语。 第137章 “剑舞”非“舞剑” 第五场比试一结束,书童依旧再次将签筒递给评审们,让他们抽签决定最后两场的比试内容。很快便有了结果,第六场比试为“诗”,顾名思义便是吟诗作对。其规则为:评审会出一个命题,场上七人各自以此命题作诗一首,最后获得最多评审认可为最佳者胜出。积分的核算方法依旧是——第一名积“伍分”,第二名积“叁分”,第三名积“贰分”,其余积“壹分”。 聚贤书院的院士起身宣布,“命题为——夏!” 熟悉的锣鼓声响起,比试开始。 或许除柳如梦以外的其他人都对剩余的比试不太抱希望,所以很快便纷纷交卷,结束了这一场比试。 其结果也如同她们想象的一样,由于实力悬殊太大,在毫无悬念的情况下厉未惜又胜一局。其实这个结果也是必然的,毕竟她在异世看过的诗书,读过的诗经可是博古通今的,她们其余几人又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 第六场比试结果照常被书童公诸于众: 第一名:颜王妃(伍分) 第二名:柳如梦(叁分) 第三名:杨玉清(贰分) 其余不记名次:叶柔芝(壹分)、吴芳华(壹分)、李慧茹(壹分)、厉未怜(壹分) 由于时辰不早了,第七场比试也随之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最后一场比试为:舞。”书童大声宣布,并将比试规则公布出来,“众才女每人舞一曲,由评审们分别对众人的舞姿评分,第一名积‘伍分’,第二名积‘叁分’,第三名积‘贰分’,其余不分名称积(壹分)。”话说完,书童又将另一支签筒递给了她们,让她们依次抽取出场顺序。 在得知厉未惜最后一个出场后,柳如梦又有了新的算计,只不过这一次柳如梦打算亲自出马,她让贴身婢女小翠故意将春桃支开。自己却偷溜进厉未惜的休息室,把其挂在屋子里的舞衣剪了个稀巴烂。 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柳如梦的脸上挂上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她拍了拍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间房。 春桃回房后发现了被人为破坏的舞裙,心如刀绞,她心急火燎地向厉未惜禀报了此事。 “小姐,都怪我未曾看管好,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春桃深感自责,不停地懊悔。 厉未惜摇了摇头,柔声安慰道:“既是有人蓄意破坏,你自然是防不胜防。” 春桃闻言更是心急如焚,“小姐,都怪我愚笨,这才着了她们得道!眼下马上就要比试了,这可如何是好?”她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无碍。”厉未惜浅浅一笑,“是你心急一早便拿了出来,我原就没打算穿这一身。” 春桃瞪大眼睛,面露不解,“不穿这一身?可舞裙除了这件,我们并未带旁的呀!” 厉未惜未再多作解释,只是吩咐道:“去,将那套红色的戎装取来。” 春桃虽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不过她还是乖乖照着厉未惜的吩咐做了;因为她知晓,自家小姐总会做出出人意料之事。 很快厉未惜便换上了那在第四场比试时被她弃选的套红色戎装,望着铜镜中神采熠熠的自己,她很是满意。 “这一场,只怕‘她’又要失望了!”厉未惜自语了一句,便信步走出房门,向赛场而去。 许是最后一场了,众才也不再看重最后的比试结果,反倒放平心态,各个舞姿优美,且在选择舞曲中也各不相同。有《水袖舞》、《孔雀舞》、《宫廷舞》等等,其中属柳如梦的《惊鸿舞》最为出挑,当她一出场,那一身舞衣及妆容便已惊艳四座,轻盈的舞姿更是让众人叹为观止,使人久久难忘。 台下等待着再次为厉未惜治伤的叶希之看得是如痴如醉,而被柳如梦屡屡暗送秋波的赵卿承则兴趣缺缺,一脸的百无聊赖,直到厉未惜登场之时,他才又振奋精神,目光炯炯密切欲注视着台上欲舞之人。可厉未惜这一身戎装又手持宝剑的模样实在无法让旁人联想到歌舞。 书院院士起身,好意提醒道:“颜王妃,这一场比的可是舞姿,并非剑术!您这是······” “请问院士,剑舞可算舞?” “剑舞?”书院院士一脸狐疑,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剑舞”。 或许是怕自己孤陋寡闻,书院院士特意转身向其他几位评审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想着也许其他几位评审有人知晓,但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纷纷摇头表示闻所未闻。 “老夫只知晓有‘舞剑’,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剑舞’。不知颜王妃这‘剑舞’师从何方?”钱迟瑞的言语之中充满挑衅。 “钱大人此言差矣!”叶向儒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颜王妃见多识广,我等垂垂老矣岂会知晓这等新鲜事物,方才她的那首曲子我等也从未听过,就连她用的器乐我等也从未曾见过,但那并不影响我等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与鉴别,你又何须追问颜王妃是从何而学,难道你这一把岁数还要拜师学艺不成?!” 就前几场比试的表现而言,叶向儒就对厉未惜颇有好感,加之她又肯为他的宝贝孙女出谋划策,眼见当下的状况心知赵卿承不方便为厉未惜说话,他自然是愿意挺身而出,为厉未惜说话的。 “你!”钱迟瑞一甩衣袖,气呼呼地别过脸去,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叶向儒的这一席话将钱迟瑞的质疑尽数反驳了回去,其余几位评审也一一点头附和。 见状,叶向儒起身对厉未惜言道:“我想不止我等评审,就连场下的众人只怕也从未听闻过‘剑舞’,好在今日有幸能从颜王妃处得以获悉,那就请您让在场所有人见识一下,何为‘剑舞’!”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便知晓,评审席已认可了厉未惜的“剑舞”,各个都翘首以盼,期待着这闻所未闻的“剑舞”。之前表演的其他几位也都对厉未惜接下来的表现很是好奇,私底下都在小声嘀咕,唯独柳如梦冷眼旁观,并不为所动。 “若她以为刻意将‘舞剑’倒过来说成‘剑舞’便可哗众取宠的话,只怕倒时只会适得其反!”柳如梦在心中暗忖,面上却不显。 第138章 比试终了 厉未惜没有立即表演,她扬着手中的乐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既然诸位评审已认可‘剑舞’,那可否为我替换下乐师?我怕我这曲子这位乐师无法弹奏出来。” 并非是她小瞧这位乐师,只是先前为其他几位才女伴奏的乐师的确无法让她满意,虽然那几位乐师也都是出类拔萃的琴师,不过在厉未惜看来,气势上还差了点。 眼见评审席的各位面面相觑,面露为难,她再次开口道:“只需一位即可。”厉未惜的话音刚落,赵卿承便已然站在了她的身旁。 其实在她开口要换乐师之时,他早已跃跃欲试起身向她走去,只是当时厉未惜未成注意到而已。此刻,她没有拒绝,厉未惜虽不知他的琴艺究竟如何,但就气势而言赵卿承绝对在那些琴师之上,更何况他能轻易的学会钢琴,由此可见他的琴艺绝对不会逊色。 厉未惜伸手将手中已被她改过的琴谱递给了他,二人对视片刻,无须言语便可知对方心意。确认过眼神,赵卿承转身坐在她身后侧的古琴前,当然之前的那位琴师早已知趣地让出了位置;至此,二人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只见,赵卿承端坐在古琴前,他左手抚琴,右手拨弄琴弦,修长的手指在古琴上飞舞;琴音起,厉未惜迎合着曲调纵身舞起,她的舞姿柔美多样,不似之前任何人所舞的姿态。她虽身着戎装,却丝毫不减女性的妩媚之态,反倒因这落差而使人浮想联翩。 “铮——”琴音骤变,一曲《十面埋伏》从赵卿承的指尖流露;厉未惜也随之而变,她翻身跃起拾起之前准备好的利剑,一改之前的娇柔装,手中挥舞的利剑恍若银蛇吐信一般。随着节奏的逐渐加快,她手中的利剑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把软剑;她手持软剑,亦武亦舞,银白色的软剑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着红光与之身上的红色戎装相互辉映,使在场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当——”赵卿承手起音停,厉未惜剑收舞毕,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好!”不知是谁第一个拍手叫好,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潮水般的鼓掌叫好声。 “原来这般是‘剑舞’!”前太傅朱大人为之喝彩的同时,焕然大悟。 书院院士也抚着自己的胡须,一脸赞叹地道:“颜王妃这一招翻陈出新用的妙!” 所谓的“剑舞”不过就是将舞蹈和舞剑严丝合缝地融合在了一起罢了,只是旁人从未想过要这么做,自然也无人见识过这等舞姿而已。 厉未惜将在场众人的反应便知自己这一次又押对了宝,她欣然地接受着来之众人的赞美,回眸朝赵卿承露出了少有得甜美笑容。她的笑容很美,很甜,可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赵卿承急切地赶到厉未惜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她手臂上的伤。 方才那一段“剑舞”的力度绝对不小,且挥剑抖臂的动作也不少;他虽在为她伴奏,但心思却全在她那条伤了的手臂上,若不是怕她事后怪罪,他早就在换曲变奏之前就收尾结音了。 在赵卿承一番仔细查看后,发现伤口被未崩裂,火红的戎装上也未留下一星半点的血迹,这才放下心来,回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 厉未惜望着赵卿承,心中暖暖的,这个暖是因为他的笑容,也是因为他的支持,更是为了他对她的那份关心。 “颜王与颜王妃当真是伉俪情深啊!”观众席有人喊道。 “不对!他们这是情投意合,夫唱妇随。”又有人嚷着。 还站在台上的一对璧人又迎来了一波叫好声,似乎这场比试的结果已无关紧要,他们被赵卿承与厉未惜之间的“深情”所折服。 赵卿承陶然地接受着众人对他们二人的那些溢美之词,伸手拉起厉未惜的手缓缓走下台去;倒是厉未惜一脸尴尬,毕竟她与赵卿承并非如那些说的那般。可在旁人眼里,她的表现不过是因为害羞,罢了。 厉未怜看着被赵卿承牵着手徐徐走来的厉未惜,心中又气又恼,她转头质问起身边的柳如梦。 “柳姑娘,你不是说这场比试是为我而设,是为了让我成为颜王侧妃的吗?你瞧,如今这······”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如梦喝止了回去。 “你给我闭嘴!”柳如梦怒吼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厉未惜和赵卿承的身上。 厉未怜被其吓得怯怯地缩了回去,不敢再所言半句。她倒不是因为柳如梦的这一嗓子,而是她从柳如梦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那是一种冷到了极点,恨到了极致的杀意。 从小到大,她柳如梦想要的从来都未曾有过得不到的时候,即便是她不想要的也会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唯独这赵卿承!错失了今日,她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如今日这般能轻易得到赵卿承;原本这一切本是唾手可得的事儿,可如今却对她而言变得遥不可及。 这怨谁呢?柳如梦不禁扪心自问。 这要怪赵卿承,他明知自己对他情有独钟,却依旧漠然视之!这要怪叶希之,他明知自己对赵卿承有意,却还对她纠缠不休,或许这便是赵卿承对她不理不睬的原因!这要怪太后,明明说好了会帮助她获得颜王侧妃之位,结果却什么也没做!而最该怪的便是那该死的厉未惜,若非厉未惜的存在,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成为她的阻碍,说到底厉未惜才是罪魁祸首! 柳如梦将自己所有的怨气和恨意全都集中到了厉未惜的身上,奈何她深刻地知晓,自己也就只能想想,却又对其无可奈何。 她深吸了几口气,尽可能地舒缓着自己的情绪;片刻过后,她已然将这些情绪全部都消化殆尽,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与众人一般,为他们二人欢呼叫好。 叶希之一直在关注着柳如梦,只是他未曾见到她满眼怨恨及杀气的那一幕。他所看到的是她释然的微笑,及大度地举动。 “希望这一次她能真正的放下才好!”他在远处轻叹。 “哐——”锣鼓声响起,所有比试全部结束。书童将第七场比试的结果公布了出来,并附上了所有比试的总积分。 第七场比试结果如下: 第一名:颜王妃(伍分) 第二名:柳如梦(叁分) 第三名:杨玉清(贰分) 其余不分名次:叶柔芝(壹分)、吴芳华(壹分)、李慧茹(壹分)、厉未怜(壹分) 整场比试总积分排名: 颜王妃:积叁拾伍分(居首位) 柳如梦:积壹拾伍分(居第二) 杨玉清:积壹拾壹分(居第三) 厉未怜:积柒分 吴芳华:积陆分 叶柔芝:积伍分 李慧茹:积伍分 至此,这场颇具争议的比试已全部结束,厉未惜以压倒性优势获得了胜利,这便意味着赵卿承以后再也不会有侧妃了! 聚贤书院的院士宣布比试结束的同时,来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离场。 至于,厉未惜······ 第140章 中秋之夜 方才叶希之走的时候,赵卿承并未起身,而是差春桃相送。春桃也是知趣之人,心知这王爷是有心要支开她,在送走叶希之后也不急于回去,可她逛了好一圈折返回去之时,却被赵卿承的侍卫告知,王爷与王妃已先行一步,让她自行回颜王府。 春桃撅着嘴,责怪自家小姐的重王爷轻丫鬟,气呼呼地朝颜王府而去,这一路上没少抱怨,可她不知道,这全然是赵卿承的主意,与厉未惜半点关系都没有。 眼下,她正与赵卿承一前一后同骑着月夜来到了城门下;这个时辰城门自然是早已关闭,不准任何人通行了。可在城门守卫的士兵见来者是颜王,便很快为他们放行。厉未惜从哪些守卫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鲜少这般漠视王法,动用私权。 他们出了城向西一路狂奔,赶在彻底日落前来到了一座土坡前。 “今儿个中秋,本王带你来见见你爹。” “我爹?” 赵卿承点头,他扶着厉未惜下马,走进土坡。只见,放眼望去大大小小有近百来座土坟,其中最大的那座,也是他们眼前的这座便是埋葬忠义侯的地方,旁边的那座是厉未惜二叔厉将军的葬身之地。 她屈膝而跪,含泪伸手抚摸着木质墓碑上她爹的名字,潸然泪下。 “为何······我······”她泣不成声,连句整话也说不清。 赵卿承知晓她想问什么,开口道:“是本王将他们埋葬在此,也是本王执意不将他们的尸身送回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本王是想带查明真凶之后,再为众位将士风光大葬,这一切都是得到了老太君的许可。” 厉未惜点点头,难怪前几次她回忠义侯府提出要祭拜她爹,她祖母却只让她祭拜衣冠冢,原来如此。 “爹爹,是女儿不孝,让您长眠于此,不过您放心,女儿一定手刃仇敌,为您报仇雪恨!”她哭红的双眸杀气腾腾。 待厉未惜的情绪有所缓和,赵卿承才轻轻将她搀起。 “走!天黑了。” 她点着头跟着他向月夜走去,却仍旧一步三回头。 又是一阵策马狂奔,不过他们并未回城去,而是去了外庄。 “为何不回颜王府?”望着近在咫尺的外庄大门,她问。 “今日出城之时已是破例违法,本王怎可一而再知法犯法。”他伸手将她扶下马。 乳母见到他们的到来自然是欢喜的紧,且今儿个又是中秋佳节。他们三人如上次一般,一起用膳,其乐融融,为厉未惜驱赶了不少忧伤。 膳后,赵卿承与厉未惜在花园边散步边赏月。 “谢谢你!”她望着正在观月的赵卿承,由衷地道。 厉未惜能瞧见他的身子一僵,却没回头,迎着月光,她发现他的耳根又红了起来,心中好笑。 “是本王该谢谢你。”他僵着脖子,不敢回头。 看着这样的赵卿承,她又起了作弄他的心思。厉未惜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谢我什么?”她明知故问,说完还故意在他耳垂处轻吹一口凉气。 厉未惜还未来得及如上次般获得恶作剧地窃喜,就被赵卿承一把抱住,这次是她惊呆了。他这个出其不意的举动,不在厉未惜的意料之中,自然有些心慌,她这样告诉自己。 “本王怎会让你这只小野猫屡屡得手!”赵卿承充满磁性得嗓音从他那张性感的薄唇中传出,看着怀里的厉未惜瞪着小鹿似的眼神,微微轻启得红唇,他忍不住又有了侵略地念头。 他强忍着男性本能地反应,拦腰将她抱起,纵身跃至屋顶,又轻轻地让她坐在屋顶上,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暗哨,在嘴边吹起。 “砰——啪——啪——”刹那间天空中被五彩斑斓的烟花所覆盖。 赵卿承坐在了她的身旁,“送你的。” 厉未惜兴奋地从屋顶上站起,由于起身时幅度过大,她险些栽倒下去。 “小心!”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可他的心脏却因此差点漏跳了。 “坐着看。”赵卿承再次扶厉未惜坐下,这次她很听话的乖乖坐下。 “你什么时候弄的烟花?”她如孩童般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望着她开心的样子,笑道:“昨晚。” 厉未惜回头,“昨晚?” “昨晚,我是无心的。” 因为他们紧挨着坐,所以彼此之间的距离几乎何以忽略,即便是烟花的声音再大,厉未惜也可以清楚地听见他所说的话;这是第一次,赵卿承郑重其事地向她道歉,也是他第一次与她说话时没有用“本王”而是“我”。她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说什么,但她却能感受到自己这一刻心跳得特别的快,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她伸手按住自己越跳越快得心,却适得其反;无奈之下,她瞧瞧伸手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捏了一记,这一阵锥心得疼痛感才使她冷静了下来。 “昨晚的事儿,我不记得了。王爷又何必在意呢!” “是吗?” 赵卿承不知道她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才使她又恢复到往日的那般清冷。 厉未惜点头,继续望着黑夜里满天盛开的烟花。 “这烟花会放到什么时辰?”她有意岔开话题。 “你想看到什么时辰,它便会放到什么时辰。”赵卿承望着她,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她的嘴角抹上了淡淡地一层微笑,“我若是想看到天亮呢?” “那我就会让它放到天亮。”他说的是实话,那些暗卫若是没有收到他的指令,便会一直放下去。 厉未惜没再说话,而是怔怔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卿承就这般静静地坐在她身旁陪伴着她,守护着她。 没过多久,他的肩头一沉,赵卿承回头望去,只见厉未惜已沉沉睡去,平稳地鼻息在他颈项流动。他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深怕她睡得熟,不慎跌落下去。 赵卿承看着怀里已然熟睡的厉未惜——长而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了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小巧挺直的鼻子,鼻尖微微泛红,白皙的脸庞在五颜六色的烟花照射下显得明艳动人,诱人的红唇更是让他有种想要掠夺地冲动。 在她那红唇的引诱下,他终于放弃抵抗,按着本能行事;他低头将自己的薄唇覆在了她的红唇上,就这么轻轻一啄,他心底的“恶魔”便开始蠢蠢欲动,再也按捺不住最原始的冲动。 赵卿承豁然抱起早已入梦乡的厉未惜纵身跃下了屋顶,朝厢房而去······ 第141章 借酒消愁 正月十五花好月圆,中秋之夜本该是人月两团圆之日,而此刻柳如梦却只身一人身处于一家小酒馆之中。 想来也正因为今儿个是中秋,小酒馆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加之夜已深沉,抬眼望去——眼下还在这喝酒之人,除了柳如梦与她旁边的那一桌上的两个男子,便只有依稀的几个酒鬼。 她面前的空酒壶已摆满了半张桌子,但她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柳如梦半举着酒杯,望着杯中那轮“刺目”的明月,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今日比试让她彻底看清了,也让她明白了——自己只怕再难有机会靠近赵卿承,更别提妄想要得到他了! 即便如此,柳如梦依旧心有不甘,妄想赵卿承或许会因她的深情,她的执着而心存怜惜,故而赛后她借着前去看望厉未惜之机来探探赵卿承的态度及口风,可这一去终是让她明白妄想就是妄想,就算她厚着脸皮,自取其辱,赵卿承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当她在回到颜王府后,侍俾小翠无意中从王府下人口中获悉赵卿承与厉未惜今儿个不回颜王府,她不知为何再也不想待在那里,疯了似得独自一人跑了出来。 一想到此刻赵卿承兴许正同厉未惜在某处郎情妾意,举案投眉,柳如梦惨然一笑,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水划过她的喉咙,心头如烈火焚烧一般,残留在口中的辛辣伴着她内心深处地痛楚逐渐扩大,她的眼角随之流下了一行清泪,伸手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小美人儿,怎么独自喝闷酒呢!要不要哥几个陪陪你?” 几个酒鬼步履瞒珊,跌跌撞撞地靠近柳如梦身旁,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酒气让她作呕,她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见状,那搭讪的酒鬼直接坐到了她的身旁,“哟!不理老子,这小美人儿的架子还挺大。”那酒鬼的话引来其他几个酒鬼的嘲笑,似是说柳如梦瞧不上他。 酒鬼一挥手,打断了其他几人的嘲笑,“今儿这日子,在这个点儿还在外喝酒的都是想借此聊以慰藉,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不如跟我回去,一起乐呵乐呵。”酒鬼仍不死心,他伸手搂上了柳如梦的肩头。 柳如梦回头,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就凭你也配!”她甚至都不想碰触那只肮脏的手,肩膀一斜甩开了酒鬼的手,随手又将杯中的酒泼向他。 “妈的!”那酒鬼一抹脸,骂道:“你个臭娘们,老子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这才低声下气得好言相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话,他不再怜香惜玉,整个人向柳如梦扑去。 柳如梦从未遭遇过这等情况,吓得失了神,就连起码的躲避都不知晓了;只是惊恐地瞪大着双眼,看着面前那张令人反胃的脸越来越大,那难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见此情景,酒馆老板只觉头痛不已。原本中秋佳节他娘子让他早些关门回家吃团圆饭,可他想多赚些银两这才撇下妻儿,独自守着小酒馆做着买卖。没想到,这都快关门了竟出了这等事端。他想阻止,奈何其余几个酒鬼的胁迫而不敢上前,这几个可都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无赖,他毕竟是生意人怎敢轻易得罪,望着即将受辱的柳如梦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有轻叹一声,转身避而不见。 “啊——”一阵哀嚎声响彻着整个酒馆。 原来是那酒鬼被一名壮硕的男子扼制住了颈项,整个人被那男子提了起来,酒鬼疼得哇哇直叫,四肢在空中慌乱地摆动,却依旧无法挣脱那男子的手。其余几个酒鬼见苗头不对,不再看管着酒馆老板,纷纷跑来帮忙,只可惜,他们根本不是那男子的对手。 只见,那男子左手依旧扼制着酒鬼的颈项,仅凭右手就将其余几个跑来增援的酒鬼尽数打出了酒馆,最后将左手提着的酒鬼一同丢出了酒馆,出手期间未损坏酒馆的一桌一凳,一壶一杯,让酒馆老板叹为观止,在心中连连叫好。 被男子打出酒馆的那些酒鬼深知对方的实力,虽觉脸上无光,却也不敢再造次,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寂静的街道上。 那男子似无事发生一般,拍了拍手,转身坐回了自己那桌。柳如梦此时才发现,原来这男子就是坐在她邻桌的两个男子其中之一。 这时,酒馆老板亲自来到了那两名男子面前,递上了一坛酒。 满脸堆笑地道:“二位,不好意思,小店快打烊了。不过这坛酒是在下送给这位壮士喝的,二位可喝完再走。” 眼下的确是到了小酒馆平时打烊的时辰,只是这酒馆老板平日里是不会催促客人的,而他今日一反常态是担心那几个泼皮无赖纠结狐朋狗友再次寻上门来闹事;那位壮士虽然武艺高强,但这拳脚无眼,真要打斗起来只怕他这家小酒馆是“保不住”了!他们全家可都指着他这家小酒馆度日,酒馆老板的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他转头又对柳如梦道:“姑娘,我这就要打烊了,你也早些回家,以免亲人担心。”原来酒馆之中的客人只剩下她和那一桌的两名男子。 “家?亲人?担心?”她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凄凉。 酒馆老板狐疑地看着喝得半醉的柳如梦晃晃悠悠地起身,将酒钱放在了桌子上,朝酒馆大门走去。他摇摇头,开始收拾桌子。 阿都沁·巴特尔望着柳如梦单薄的背影,朝扎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朝酒馆老板开口道:“老板,多谢你的酒,只是时辰不早了,我们也不耽误你打烊,这坛酒我先寄存在你这里,改日再来喝。”语毕,也不等酒馆老板作出回答,他直接将酒钱摆在桌上,二人举步离去。 原来柳如梦邻桌的那二人是刹国大王及其亲信,方才扎克出手相助柳如梦也是得到了刹国大王巴特尔的授意。他原本从聚贤书院出来便是要离开月曦国的,却因突发情况要在这小酒馆等个人,这才逗留至此。来人走后,巴特尔没有立即离开,却意外地遇到了柳如梦,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在赛场上被颜王妃始终压着一头的女子,出于某种原因,他一直关注了她的一举一动。 从小酒馆出来,他们很快便追上了柳如梦,并在她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地紧跟着······ 第142章 路遇贵人 近秋的夏夜,柳如梦独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唯有满天的繁星及一轮明月为她指路。之前一直是她心之向往的颜王府,如今却是她最不想待的地方! 可除了那里,她又能去那里呢?寻欢阁?她的骄傲让她无法再次踏入那个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她也受不了回去后那些青楼女子的嘲讽声,不!我不愿去寻欢阁。去宰相府?即便叶希之愿意,只怕宰相大人是无法容留她的。那她还能去哪儿?现实告诉她,眼下除了回颜王府,她无处可去。 “天下之大我竟无容身之处!何以我会落得如此地步?”柳如梦在无人的街上放肆大笑,那笑声无比凄楚。 直到眼角的流水打湿了她的双颊,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是赵卿承!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赵卿承!” “对!我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般都是因为他!”柳如梦脸上的泪水未干,眼神却变得无比怨毒,不再唉声自怜。 若非当年赵卿承让她情根深种,她又岂会蛊惑她爹毛遂自荐随他出征客死他乡;若非她爹当年的死,她又岂会被贬为奴又委身于寻欢阁;若非在受不了长居寻欢阁,她又岂会急于想入住颜王府;若非她心有不甘,仍旧对他念念不忘何以会参加那场可笑的比试被厉未惜嘲弄。 她所有的遭遇皆是拜赵卿承所赐!这全部都是他的错,是他的薄情寡义所导致的结果。柳如梦突然不怪罪厉未惜了,她想明白了,今日即便没有厉未惜,难保明日不会冒出个张未惜、李未惜,说到底是赵卿承有负于她;她该恨该怨的人应该是他。 一阵凉风袭来,微醺的柳如梦胃里一阵翻滚。 “呕——”她单手扶着墙,似乎要将心中的恨意与胃中的不适之感尽数宣泄出来。 “姑娘,你没事?”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来,伴着一位面容姣好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柳如梦并未接过那块帕子,而是一连后退数步,警惕地望着那名男子。 “姑娘,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扎克在一旁打着圆场。 借着月光,她看轻了扎克的脸,“是你!”这人在小酒馆里救过她,她还记得。 扎克见她认出了他,开口道:“这位是我家主子,方才在酒馆也是他示意我出手相助的。” “你们为何跟踪我?”柳如梦似乎还未曾放下戒备。 扎克挠了挠头,一脸憨态,“夜深了,我家主子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走在街上不安全这才一路相护。” 闻言,柳如梦又打量了他们许久,才稍稍放松了警惕,她上前几步接过巴尔特一直递着的帕子。 “谢谢。”她轻轻擦拭着嘴角。 巴特尔见她接受了他的好意,温柔地笑了笑。 他们一行三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柳姑娘,别怪我多嘴。你一个姑娘家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大可寻家中的亲人亦或者朋友诉说,如此独自在外借酒消愁实在是不妥。” 他一开口说话,柳如梦便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很能安抚人心,让人有种倾诉的欲望。 她望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我没有家人,也不曾有朋友。” 她以为自己会接受到他异样的眼神,未曾想他却没有,“若是柳姑娘不嫌弃,我愿意作你的听众,为你分忧。” 柳如梦看着他和善的眼神,有些举棋不定,巴尔特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柳姑娘无须有所顾虑,你我萍水相逢,待将你平安送至府中,我便会离开,日后只怕也未必有机会相见。”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柳如梦自然听得明白,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怨气,恨意,甚至是爱意尽数倾倒了出来,说完后她整个人顿感轻松了许多。 巴特尔听完她的诉说,摇摇头,叹息道:“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遇到了一个如此寡情的负心汉,我真为你感到不值!” “不值?!”柳如梦冷冷一笑,“他所亏欠我的,我定要他加倍偿还!” “的确不能便宜他!”一直跟在他们身侧缓步走着的扎克适时地插言。 巴尔特给了扎克一个赞许地眼神,转头面向柳如梦问道:“柳姑娘,你有何打算?” 柳如梦未曾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低着头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摇了摇头。 “暂时还未细想。” “主子,不如您帮帮柳姑娘!”扎克在巴尔特的示意下故意这般提议,“您瞧她一没财力,二没后台的,如何与那负心汉斗。” 扎克的话让柳如梦瞬间为之一振,她若要报复赵卿承的确是需要一定的人力物力,以她目前的状况只怕很难与之抗衡。 “这······”巴特尔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她见他很是纠结的样子,心头被点起的希望之火一下子便熄灭了,“若是让你为难的话,便算了我自己想法子。” 巴特尔依旧踌躇着,“倒不是为难,只是······” “主子!”扎克假意在一旁为柳如梦敲边鼓。 巴特尔佯装作出了重大的决定一般,他长叹一声,“也罢!既然那负心汉这般无情,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让他也尝尝你所受之苦。” 他的话顿时让柳如梦如浴春风,喜上心头,她笑言:“多谢巴老爷鼎力相助,柳如梦无以回报,请在此受小女子一拜。”她折腰预行大礼,却被巴特尔拦下。 “柳姑娘不必多礼。”他谦逊地道:“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缘之人,我不过是略尽绵力,若受你此等大礼,只怕是当之有愧。” 他的话让柳如梦对他的好感更甚,她摇摇头,“就是因为萍水相逢,巴老爷不但听我抱怨,还愿意出手相助,此等大恩大德怎会受不起这一拜。” “若是柳姑娘执意报答我,不如他日你心愿达成之时再请我去那小酒馆喝酒,如何?” “一定!”这是柳如梦今天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巴特尔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简,递给她,“你将此物交于钱迟瑞钱大人,他见了此物自会鼎力相助。” “枢密使钱大人?”她接过竹简,惊讶地问。 他点点头,温柔一笑,“钱大人与我是世交。” 柳如梦如获至宝般小心藏于袖中,再次谢过巴特尔。 刹国大王直到将她送至颜王府,才与她道别离去。 “大王,为何您要帮她?”他们在回去的路上扎克好奇地问。 巴尔特笑了笑,那笑容不似之前般温柔,而是深不见底。 “有时候一个女人比一支军队还管用!” 那边的行动就快开始了,对他而言多给赵卿承制造些麻烦,那他的麻烦便会小很多。 “今日真是收获颇丰啊!”巴特尔朗声笑着,渐渐隐身于漆黑的街道上。 第143章 事情还未完 次日清晨,厉未惜骤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外庄厢房的床上,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已被人褪去,只穿着最贴身的衣物,心中一凉。她警觉地看向身侧,貌似不曾有人睡过,但她还是无法安心;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衣物穿戴整齐,冲出了内室,来到了内堂——无人;她又疾步向向外屋,这时才瞧见早已守候多时的外庄丫鬟。 厉未惜佯装镇定地询问道:“王爷呢?” “王妃,王爷一大清早便进宫去上早朝了。”小丫鬟见主子已起身,便迎了上来,“王爷让奴婢传话给王妃,说月夜被王爷骑走了,王妃若是回城王爷已备好了软轿。” 她点头,“王爷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王妃若是起了不再想看烟花,就用这哨子吹一短二长即可。”乳母说着话,踏了进来,递给厉未惜一支小巧的只有半掌的玉哨。 小丫鬟见乳母的到来便不再多言,转身为厉未惜备水梳洗。 厉未惜从乳母手中接过玉哨,抬眼望向窗外,“砰——啪——啪——”依稀可见透亮的天空中依旧绽放着烟花。 突然想起昨夜自己随口而出的一句戏言,厉未惜有些哑然失笑。她走到屋外,冲着远处天空中的烟花吹响了玉哨。 说来也奇,她按着赵卿承的指示所吹,但却未闻哨音,可空中的烟花似收到了暗号,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厉未惜端详着手中的玉哨,很是好奇,却听闻身后的乳母道:“昨夜,你可苦了王爷啊!” 她回眸望着乳母,“昨夜?”乳母这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厉未惜甚是不解。 乳母点头,“昨夜你们夫妻二人赏月、观星、看烟花;如此良辰美景,本因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奈何你却不解风情得独自睡去,王爷抱着你来寻我时的那眼神,我可是看得真切。”赵卿承当时的状态真可谓是欲火难消,乳母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向厉未惜诉说着。 乳母的话让她为之一愣,“那他······” “王爷说你今儿个累着了,让我找人伺候你换衣睡下,自己则独自在屋外的长廊中望着星空枯坐一宿,天刚擦亮,他便吩咐了我几句,骑着月夜进离开了。”乳母轻叹,“这可是王爷第一次对女子这般上心!”对待女子如此温柔体贴的赵卿承,就连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乳母也是第一次见到。 厉未惜木然地杵在原地,沉思良久—— 乳母的言下之意厉未惜自然听得明白,可乳母的话也让她的内心为之一沉。说实话,她并不讨厌赵卿承,甚至在这三个月的相处中,她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可这并非是个好兆头。 在异世的阅历让厉未惜明白,他们俩的契约关系亦或是合作关系绝不能被打破,不然对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 厉未惜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在异世之中有很多公司或单位皆规定了同事之间不允许恋爱,还有很多合伙做生意的人亦是谨记此条。究其原因,其实就是怕万一两人有些不愉快又或者分手了,会间接影响公事。 就厉未惜和赵卿承之间的关系同上述二者亦无分别,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查清他爹当年之死更为重要! “或许是我的任意妄为才导致了他有所误会。这几日还是先避着些为好,兴许待彼此冷静之后这一切便可恢复如常。”她自语,转身向屋内走去。 月曦国皇宫,福寿宫中—— 太后一边饮茶,一边听着昨日乔装观看比试的小太监的汇报,而太监刘德则在一旁伺候着。 “太后,这整场比试的全部过程便是如此。”小太监一口气将事件道出。 太后未接茬,回眸望向刘德,面带愠色。 后者见状,连忙解释,“主子,老奴是见您昨儿个身子不爽,歇息的早,这才压下此事,今日方才让小李子向您回禀。” 太后脸色缓和,“算你有心。” 刘德挥挥手将小太监打发走,开口道:“主子,如今可如何是好?她们连一场都未拿下。”显然事情与他们设想的差之千里。 一经提及太后的脸色又难看了不少,她将手中的茶盏随手扔在了茶碟上,“哐——当——”盏与碟之间彼此的撞击产生了清脆的响声。 “一个个全都是废物!但凡她们其中有一人拿下一场比试,哀家便可借题发挥,如今可倒好,白白错失了良机。”她越想越是生气。 昨日比试的七人之中,有四人是太后安排的人选,可这即便是已过半数的“棋子”,终还是让她无反手之力。如何能不叫她气急! 算算这些人,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这叶柔芝是怎么回事儿?”那可是她属意的未来皇后的人选,竟然也跑去参加了昨日的比试。 刘德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回禀主子,老奴今儿一早便打听过了。叶小姐是自己偷偷参选的,相爷和叶大人并不知情。昨日她上场之时,相爷一见没当场气晕过去,若非众位大人阻拦,只怕他当时便会上台将叶小姐抓了回去。今儿个早朝结束之时,相爷已经来过福寿宫,求见主子想当面请罪;主子当时还未起,老奴便自作主张让其先行回府。眼下,只怕相爷正在相府等待您的降罪。” “竟是些闹心事儿!”太后揉着额角,“罢了!你派人去相府传个话,告诉他这事儿就此揭过,哀家不怪罪于他。不过,他孙女儿的事儿让他也莫再想了,就当哀家从未向他提及。” 一个参加过颜王侧妃竞选,且名次垫底的女子如何能母仪天下,统领六宫,做她皇儿的枕边人! 刘德领命,“那颜王那边?”他又折回,反问道。 “那丫头既然那么有能耐,哀家就给她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太后说得容易,但刘德却有些担忧,他皱眉,“只是——那颜王妃当真会如您所愿任人摆布?”太后与厉未惜的几次交谈他都在场,他不认为她是个好对付的。 “她若肯顺从哀家自然最好,如若不然那就让她如五年前一样,不过这一次哀家不会让她有苏醒的机会。” 太后说话的同时,她那保养得当的面容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不禁让刘德浑身打起了一阵冷颤,默默退了出去。 第144章 略有眉目 自那日从外庄回来之后,厉未惜似乎在刻意地回避他,赵卿承以一连几日未曾与她打过照面。他本想去寻她来问个清楚,正巧此时追魂从若水国回来,无心和夺命又有皆晓堂的情况禀报,他这才作罢。 赵卿承拉回自己的思绪,面向追魂开口问道:“此次办差何以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别看他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模样,其实他对自己手下这几个暗卫首领甚是关心。 追魂半跪在地,心中一暖“回主子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若水国最近国局动荡,每个城门的进出的时辰有限,检查严密,这才拖了这么久。是属下办事不利,让主子劳心了!”当年他被人贩子卖进皇宫,险些就被宫里的那些人强行净身做了太监,多亏当时的太子赵卿承出手阻拦还将他留在了身边教他习武,他才有了今日。他是暗卫四首里跟随赵卿承最久的一个,也是与其感情最深的一个。 “这不是你的错,起来说话。”赵卿承挥挥手,“若水国境内究竟是何情况?” 追魂起身,抱拳,“回禀主子,经属下多番查探得知,是若水国女王与其大公主意见相左所导致。” “意见相左?”赵卿承眉心皱起。 追魂点头,“原是因若水国大公主早就不满女王与先皇当年所签署的那份两国永世交好的和平条约,意欲扩张若水国地界,有心侵吞我国沿海周边。前阵子,若水国大公主乘女王身体不适偷偷派兵在我国沿海挑衅;女王得知后大怒,本想治罪于大公主,未曾想其身后还有一批支持者,这才使事情变得棘手。若水国女王为防止他国乘机有所图谋,这才封锁国门,以防消息外泄。如此,她才可安心治理国内的这帮逆臣。” 追魂的话让赵卿承若有所思,他思量片刻后,道:“你且回去好好休息,派些人密切注意若水国与我国边境处即可,如情况有变速速来报。” 追魂领命,一个闪身便消失无踪。 “说!那皆晓堂查得怎么样了?”他回眸望着无心与夺命。 无心将所查得的情况据实相告,夺命时不时的在一旁补充。赵卿承听得很仔细,他没想到这皆晓堂竟这般神奇,就连他未必能查探到的消息都能手到擒来。看来之前一直是他忽略了这个皆晓堂,也太小看了这个皆晓堂;想来这地方的水不浅啊!背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他绝不可掉以轻心。 “可有查出这皆晓堂背后的主子是何人?” 闻言,无心和夺命面面相觑,“属下无能,暂无找到!”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赵卿承挑眉,心道:“本王手下的两大暗卫之首都无法查出此人,看来他能耐不小啊!”嘴里却道:“那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无心侧头想了想,“有一点属下不解,这皆晓堂的无常公子手下似乎混有刹国人。” 刹国人?! 赵卿承心里一惊,追问:“你可确定?” 无心摇摇头,“属下曾跟踪过他们其中几人,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属下才有所猜测,不过却不敢断言。” 这个消息对赵卿承而言太过震惊,若是这皆晓堂背后当真是刹国人,且又掌握了月曦国那么多消息,其后果不堪设想。 “查!继续查,一定要给本王一查到底。” 见赵卿承此刻的情绪有些激动,夺命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有些犹豫。 “主子,还有一事。”他踌躇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说。” “主子可还记得王妃遇袭时,那个给您传消息带路的黑衣人?” 夺命的话让赵卿承的双眼为之一亮,“你查到此人了?” 夺命点头,“属下虽为查到此人的具体姓名及住址,但却知晓他常去皆晓堂,似乎与那无常公子交往甚密。”他虽未从见过那名黑衣人的脸,但却能从其身形及走路步态之中将此人识别出来,这也是他的能力之一。 “很好!”赵卿承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你二人继续追查皆晓堂,如有消息立刻来报。” “属下遵命!”二人齐声道。 “无心,你留下。” 夺命领命离开,唯独无心被留了下来。 但见赵卿承迟迟未曾说话,无心忍不住问道:“主子,还有何吩咐?” 不是赵卿承无话可说,只是接下来的问话他是有私心的,所以不知从何说起;难道直接询问无心,这几日厉未惜为何避而不见吗?这显然不能,这才犹豫半天也不曾开口。 “咳——”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王妃最近未曾找你学武吗?”赵卿承突然想到这个借口不错,便以此为由开口。 无心没想到赵卿承是为这事儿才刻意将他留下,一愣神,片刻过后才回答:“有啊!只是王妃将地方改在了郊外,并非在王府花园。” “看来她的确是有心躲避本王。”赵卿承默默自语。 “主子,您说什么?属下未听清。”奈何木讷的无心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无事了,你下去!”显然赵卿承的心情不太好,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遵命。”无心狐疑地偷瞄了他一眼,闪身离开了。 赵卿承望着窗外,猜测着厉未惜的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难道是她知晓那夜本王对她······,不会,她睡得那样沉,不可能知道的。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又会是因为何事呢? 赵卿承百思不得其解,内心更为抑郁,在书房来回踱步。 “叩——叩——叩——”有人在书房外敲门。 “进来。”赵卿承依旧背手站在窗边,期待着此刻站在书房外的那人是厉未惜。 “卿承,是我。”柳如梦缓步走了进来。 他很失望,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未曾转身,柳如梦见状,只得走近他身侧。 她柔声道:“卿承,我要搬走了。”她今日前来为了道别,也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嗯,不送。”赵卿承冷漠处之,满脑子都是厉未惜。 柳如梦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轻咬着下唇,追问道:“难道,你就不问问我搬去哪儿吗?” “那是你的事儿,与本王何干!”赵卿承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却透露着不耐烦。 她再也忍不住了夺眶的泪水,大声质问道:“我恋你这么多年,期盼了那么多年,我已不奢望你会为我倾心,但至少你会在面上对我客气些,也算顾念你我儿时的情谊。没曾想,你竟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难道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如此厌烦我吗?” 面对柳如梦的哭诉及质问,赵卿承竟然毫不犹豫地点头道:“的确如此。”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冷到了极点,“而且,本王希望你今日自颜王府离开之后,便不再出现在本王面前,当然也能离叶希之远远地,若是能老死不相往来那自然是最好。” 这一句句绝情的话犹如利剑在她心口上穿刺,将她内心中仅剩的一点期望也磨灭了,如潮般的恨意席卷而来充斥着她的全部。 柳如梦冷下脸,擦干脸上的泪水,面无表情地向他作最终的道别:“赵卿承!你给我记住,今日我所受到的伤害,来日我必当加倍奉还。”说完,她再也没有任何留恋的举步离开。 赵卿承望着她消失的门口,长叹一声。 第145章 再次进宫(上) 赵卿承原以为柳如梦带着她的侍婢搬走后叶希之会上门来兴师问罪,令他意外的是并未发生。不仅如此,叶希之还带着叶柔芝上门向他和厉未惜致谢,原因自然是太后已放弃了欲封叶柔芝为皇后的决定。 这是赵卿承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厉未惜,这让他不得不佩服她躲人的本事。他原打算在送走叶希之兄妹俩之后留下厉未惜,与她好好谈谈;奈何宫里突然来人,说太后懿旨传厉未惜进宫。 赵卿承意欲跟随却被她拦了下来,无奈他眼瞅着厉未惜再次从他身边溜走——进宫去了。 厉未惜知道她刻意回避赵卿承的这段日子让他有些不快,就是因为他对此还有内心波动,所以她才更要躲着他;还好太后“及时”传召她入宫,不然她今日只怕是躲不过了。 月曦国皇宫,福寿宫中—— “臣妾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她一踏进太后的寝宫便将之前的所有心思收起,严阵以待的面对即将面临的“考验”。厉未惜心知今儿个她姑母召她进宫绝对是为前阵子比试之事,且其按捺了这么多日才召见她,可见太后以思虑甚详,自然是运筹帷幄,她绝不可等闲视之。 果然,太后一见到厉未惜就亲昵地唤着:“你这孩子怎还是这般多礼!你我姑侄见面不用这般见外。”她亲昵地将厉未惜拉近自己身旁坐下,“惜儿,你这丫头可真是给姑母争气!月曦国有能耐的才女都被你比了下去,那帮老臣再无半点质疑之声,真不愧是我忠义侯府出来的女子。” 望着太后那伪善的笑容,她在心中冷眼道:“这么快便直入正题吗?!”面儿上却显羞涩,无奈地道:“姑母过奖了,侄女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结果有何不好?在姑母看来这结果好得很呢!”太后从嘴里说得尽是些违心的话,心里却暗恨厉未惜得了便宜还卖乖。 “姑母觉得好,那自然就是好的。只是······”她佯装犹豫地道:“不知怜儿妹妹是受了何人的教唆,那日也去参加了比试。”她抬眼望向太后。 厉未惜本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见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虽是瞬间即逝,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顿时心下了然地想到,“看来在她的世界里丝毫没有亲情可言,唯有对她而言的利用价值才是她所看重的”这一次算是把太后看透彻了。 太后收起那丝尴尬后换上了吃惊的表情,“竟有这事儿!”她顿了顿,有啧啧地说着,“若是如此,那蛊惑她的自然是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娘亲无他。” 厉未惜点了点头,故意目露忧心,“您是知晓的,母亲她向来视我如眼中拔钉,怜儿妹妹她或多或少受了母亲的影响一直以来对我这个姐姐也颇为不待见;这次的事儿只怕怜儿妹妹更是要记恨于我了!” “她敢!”太后挑眉瞪目,“你且安下心来,此事自有姑母为你担着。” 她话虽这么说,但此刻太后心中又是另一番思量—— 这丫头当真是有能耐!这一来一去寥寥数语竟都被其牵着鼻子走,话锋整个都被这丫头带跑了,她原本打算接的话也因其的话而无法说出口了。 “不行!哀家要拿回主导权,不能任由着她将话题扯开。”太后心想着,随即唉声叹气起来,还时不时地冲厉未惜撇两眼。 厉未惜也不傻,心知这是太后故意为之,目的是等她开口询问,决定顺水推舟,如其所愿。 “姑母,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哀叹连连,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她一脸担忧。 太后见厉未惜上钩,便依计故作无奈地开口道:“姑母能为你排忧解难,但却无法为自己济困解围,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姑母这些日子以来常听闻宫中有人议论,说是朝中传言‘颜王有心拥兵自立’,只怕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怪罪姑母夺了他的皇位,每每思及此事,姑母难免惴惴不安。倒不是姑母不信任颜王的为人,毕竟是人心隔肚皮,兴许哪日颜王受了旁人的蛊惑,当真起了谋反之意,姑母无从得知,极有可能措手不及。比便是颜王未有此意,可他对姑母的态度也容易遭人非议更有可能让心怀不轨之人乘机大做文章。倘若任由如此流言蜚语,以讹传讹终是对国家不利,长此以往难免会使人心不安,久而久之更会致使朝廷动荡,如此姑母自然寝食难安。”语毕,她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姑母切莫太过忧虑,以免劳心伤神。”她安慰着,继而却道:“侄女虽有心为姑母分担一二,奈何惜儿人微言轻,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后见厉未惜话虽说得好听,但明摆着故意装傻,有些急了。可她又不方便自己开口暗示,于是便向一旁的刘德使眼色。 刘德即刻便会意了,他插言道:“请太后、颜王妃,恕罪,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德这一开口,厉未惜便知自己方才的话没迎着太后的心思,于是太后便让有心让刘德为其在侧敲边鼓;看来这二人是打算要给她“唱双簧”,她不露声色静静地在一旁冷眼视之。 “这里又没外人,你有话就说便是。” 刘德听闻太后首肯,这才又道:“老奴以为,颜王妃无须妄自菲薄,这事儿兴许唯有您才能为太后稽疑送难也未可知啊!” “哦——喔——”太后故作意外。 厉未惜的戏也做得足,她瞪大杏眼,“我?”似吃惊不小。 刘德点头,“正是颜王妃您!” “刘公公你说笑了,我怎会有这等本事······” 太后似乎看出了厉未惜的心思,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示意刘德继续。 “你倒是说说看。” 刘德在太后的示意下拱了拱手,又道:“颜王妃是颜王的枕边人,若是她能时不时的将颜王的现状告知于太后您,那您岂不是无后顾之忧?!至于,那些风言风语更是容易,只要颜王妃肯耐下心来常常向颜王倾诉您的用心良苦,日子一长颜王自然会消除对您的误会,而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不攻而破。如此一来,太后您也可吃得香睡得安,皆大欢喜了!” 刘德说得头头是道,很明显这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看来今儿个她若是不应下此事,只怕太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第146章 再次进宫(下) 厉未惜是个思考及决断极快之人,弹指之间她便已有决断,可她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故作为难地皱眉,看似犹豫不决。 太后看在眼里却未曾催促,反而一拍桌子,大骂刘德起来。 “啪——”她朝刘德怒目而视,骂道:“大胆狗奴才!你这是故意为难颜王妃,还是有心要给哀家难堪?!” 刘德见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尽是莫名。这明明是太后借他之口道出心中所想,何故突然将矛头冲向他? 他虽心有委屈,但也不敢多言,只是不停地磕头,嘴里喊着:“奴才该死!是奴才一时不慎,言语有失。” 太后并未理会跪倒在她脚边的刘德,而是抬眼瞥向厉未惜,但见其依旧低头垂目,闭口不言,心中也泛起了嘀咕:“这丫头是当真不明白哀家的心意,还是故意在此装傻充愣?好!不论你是真不明白亦或是装不明白,哀家今儿个就把话给挑明了,看你如此应对。” 此时,刘德还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重复着那两句话。 太后伸手指着刘德,“看来是哀家平日里太过放纵你,致使你这般口无遮拦!”继而又道:“依你刚才所言的确能为哀家解决所有难题,但你可知哀家若是按你所言这般要求颜王妃,那就是让她做了哀家在颜王府的眼线,如此便是对她的不义;自古女子出嫁从夫,以夫为天,她若依哀家所求这么去做了,那她便是对颜王的不忠。如此一来一去,你让哀家这个做姑母的情何以堪?!” 太后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但在厉未惜眼里却是虚情假意,“这道行深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话明明是含沙射影说给我听的,却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教训着奴才。”她在心里冷冷言道,面上却不显。 “姑母切莫再怪罪刘公公了,他跟了您这么多年,自然事事以您为先,这等一心为主之人姑母怎忍心降罪于他?”厉未惜终于开口说话了,“更何况,侄女觉得刘公公所言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闻言,太后脱口而出,“你愿意帮姑母的忙?”随之自觉失态,略带尴尬地改口道:“此事困扰姑母许久,甚是棘手,你若肯为姑母解忧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若是你觉得为难,那姑母自当不会强人所难。” 厉未惜没有接话,而是瞅着刘德言道:“姑母,不如让刘公公先行起来,侄女再与您细说。”她有心卖刘德一个好,想着日后或许有用。 “还不快谢过颜王妃。”此时的太后自然是对厉未惜有求必应,更何况刘德还是她自己的人。 刘德撑着地,扶着一半麻的双腿,缓缓起身,“多谢太后开恩。老奴在此多谢颜王妃大人大量!” “那这事儿?”太后不及理会刘德,又将话题扯了回来,生怕厉未惜倒是闭口不提。 厉未惜在心中鄙夷太后的猴急,从容不迫地开口道:“姑母且安心,侄女自会按您说的办。” “你当真决定这么做了?”太后似乎仍不放心,亦或者她不信厉未惜会如此轻易地答应她。 厉未惜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此事对姑母,对王爷都是好事儿,侄女自然乐意为之。”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样,确定了她的心意,这才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你入颜王府也有几月了,姑母也没什么给你,金银首饰怕是你也不缺,不如姑母赐你几个得力的丫鬟如何?如此一来,你在颜王府行事也方便些。”说着话,她便要刘德唤人。 太后这哪里是要赏赐她,说白了是有心多放几双眼睛到颜王府,厉未惜哪里肯让其得逞。 “姑母!”厉未惜及时的拦下了太后。 见状,太后挑眉,“怎么?难道你不信姑母的眼光不成?” “姑母误会了。”厉未惜解释道:“今儿个我进宫王爷可是瞧着的,如今我一进一出多了几个丫鬟,您说王爷他会作何感想?!不如日后再说。”她不把话说透,点到即止,想必太后自然明白她言下之意。 不出所料,太后即可会意,她一拍额头,“姑母可真是老糊涂了!”的确,送那几个宫女进颜王府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依你所言。” “姑母,时辰不早了,我先行回颜王府,以免王爷多心。”她故意这么说,实则是不愿在此久待。 “嗯,言之有理。”太后点头,突然觉得厉未惜这丫头很是合她心意,“你且回府,日后若是有事差个信得过的人传话进宫即可。” “侄女明白。”厉未惜起身,施礼告辞。 这一次太后未曾刻意让福寿宫的宫人送她至宫门口,她也乐得自在。可这一份自在没持续多久,她便忧心忡忡地低头沉思起来—— 其实,厉未惜在进宫之前已然猜到了太后的心意,既然无法将眼线名正言顺的安插进颜王府,其势必会想到要利用她。可这想到归想到,当真被太后挑明了那便又是另一回事儿了。方才她虽敷衍过去了,但那只是缓兵之计,并非良久之策。日后太后那里是无法继续蒙混过关的,定然是要交出“真材实料”的,而她却并不打算背叛赵卿承,如此此事就便的棘手了。 “看来还是得回去跟他谈谈。”厉未惜低头自语。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回避赵卿承,此刻她知晓事关紧要,算是以避无可避,必须面对他了,思及此她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啊——”她惊呼一声。 厉未惜这一路上都在埋头沉思,自然未曾抬眼看路,没想到竟然会撞到人,且被那人撞得她整个人向后仰去,好在那人身手敏捷一把将她抱住,不然她绝对会跌得不轻。 “是你!” “又是你!” 他们二人待看清对方面容时,不约而同的喊道。 厉未惜未曾想过这次进宫又会遇到此人,她待自己站稳后迅速与那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初次在御花园凉亭中遇见时那人似乎很在意这点。 “怎么?在下身上有毒吗?颜王妃为何逃得这般远。”阿都沁·恩和似乎对她这种刻意与之保持距离的行为反倒显得不习惯了。 厉未惜眼下心事重重,无心想上次一般与他斗嘴,“多谢公子出手相救。”简单谢过之后便要离开。 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无赖地道:“颜王妃,这道谢好没诚意!” 她没想到这皇宫内院竟然还有这般无聊的登徒子,刚想开口嘲讽几句,却见那人身后走来一人,便不再说话了。 “不知恩和王子要本王的王妃如何表达诚意?” 说话的不是赵卿承还会是谁! 第149章 父子争执(上) 一连半月厉未惜都过着较为平静的日子,除了每日一早被赵卿承带去郊外的桃花林练武,加之叶希之和叶柔芝两兄妹偶尔的串门,日子过得也算安生。 想着也有些日子未去忠义侯府看望老太君,厉未惜决定今日便带着春桃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她一早便让春桃备好了伴手礼,此刻她们正准备出门。从她所居住的院落走到颜王府大门必先经过王府后花园旁,而后花园的尽头又是赵卿承的书房,如此一来他书房门前便是必然的途径。 当她还未走到书房门口时,却已经听见了书房里传出的激烈的争论声······ “本王上次已与你有言在先,让你好好读书,且莫有旁的想法!”赵卿承此刻似乎火气不小,他说话的声音较之平日里大了许多。 “义父,我心意已决!”可与他争论之人丝毫不肯退让,说话的音量也提升了不少。 从这一来一去的对话中,厉未惜已然听出了端倪,她没有进去劝说的打算,毕竟这是人家父子俩的家事。 倒是春桃有些八卦地放缓了脚下地步子,“小姐,王爷似乎在同人争执。”她竖着耳朵努力想听清内容,她不同于习武之人,在听觉上自然逊色了许多;因此厉未惜已听清了大概的对话,春桃却不然。 “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厉未惜没接她话,反而提醒她不要多事。 春桃似乎太过专注于倾听书房中的对话,没听见厉未惜对她说的话。 “咦,这声音好像是王爷的那位义子,他何时来得,我怎么不晓得。”忽而又恍然大悟地拍着脑门,“许是我之前出去给老太君买礼物了,这才没遇到。” 书房内的争执并未被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而打断,反倒是愈演愈烈争执得不可开交,偶有路过的下人们也都纷纷绕道而行,避之不及。 “本王不想重复第二次。”赵卿承仍旧坚持己见。 “我绝不会与您一样,因我娘的一句托付,便打消了我爹的遗旨!” 央憬这是第一次当面顶撞赵卿承,他并非出自本意。这么多年以来他义父对他的养育之恩,对他的悉心栽培,他都铭记在心,只盼日后能结草衔环已报之;只是他真不想再待在聚贤书院了,他不想见到书院的那些书生当着他面各个阿谀奉承,一转头却在背后对他义父非议不断,对他的嘲讽不止;他从未将这些告诉过书院院士,也从未向他义父抱怨过,他只是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央憬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习武练拳,奈何当时年纪尚小没有自主意识,这才被他义父送去聚贤书院习文弄墨;随着日子的推移,他一天天长大,弃文习武的念头与日俱增,可他每每提及都被他义父断然拒绝了。 央憬目露坚定——这一次他绝不会因义父的否决而退缩! 望着眼前一脸倔强的面孔,赵卿承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另个人的影子,“看来这死犟的脾气时他们家遗传!”开口的时候语气软了些许,“你是你们家唯一的希望,本王不能让你有任何差池。” “我爹是希望我能像他,像忠义侯一样驰骋沙场,杀敌报国,而不是如今这般!”央憬未因赵卿承的话而有所动摇,他据理力争。 “本王已经答应你娘,绝不会让你踏入军营半步······” “别再跟我提您跟她的约定!”央憬打断了赵卿承的话,他厌极了每次一提此事,他义父就把他娘当年的嘱托拿出来做挡箭牌。 “别说我娘已死,就算我娘还活着,她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更何况您不过是我的义父!” “放肆!” 赵卿承被他的话激怒,伸手向他的脸掴去;央憬也当真是倔,眼看着也不躲,就连眼睛也没闭,直视着那只已被抬起的手掌。 “王爷!别!”厉未惜大喊。 她终还是选择进入了书房,当她听见央憬提及忠义侯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帮帮这个在初遇时对她极不友善的少年。也亏她进来的及时,她才踏入书房便见欲扬起手的赵卿承,这才阻止了他的举动。可即便如此,他的手掌距离央憬的脸颊也仅半分,而央憬早已被赵卿承的掌风吓得跌坐在地。 “就这样还想上阵杀敌?”他冷哼一声,收回手。 厉未惜上前轻轻扶起还未缓过神来的央憬,心知赵卿承不过是想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仅此而已。 “可有摔疼?”她好心询问这个跟厉未忧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央憬此时才缓过劲来,他看了厉未惜一眼,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但那眼神较之上回的仇视,明显是好了许多。 “谁人天生就是将才,若是我也能像无心大哥那般待在您的身边习武练拳,方才自然不会是那反应。”他仍旧不服气地冲着赵卿承嘟囔。 赵卿承冷哼一声,背手而站不予理会。 央憬见状,把心一横,“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嘴里言道:“义父,您今日要是不同意,我便长跪不起。” 厉未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早知如此她方才便不进来了,可如今后悔已来不及了。 此时,她望了望站在那儿无动于衷的赵卿承,又看了看跪在这儿坚定不移的央憬,有些尴尬。她该劝说哪一个呢?厉未惜左右为难起来。 当她的目光再次游移到央憬身上的时候,她有些动容。按说她与这个少年接触不多,且他对她的态度又不甚友好,她理应帮着赵卿承一起游说这少年,但她却意外的选择站在这个少年的这一边。 厉未惜缓缓走近赵卿承,扯了扯他的衣袖,“王爷,我看央憬公子意志坚决,不如你先找个武师调教看看如何?” 她此言一出,同一时间两双诧异的眼神齐刷刷地都投向了她。 央憬没想过,也想不到厉未惜会帮着他,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同样的,赵卿承也没想到她会帮着央憬,先不说上次遇见央憬时闹得颇为不快,就远近亲疏,她也应该站在他这一边。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赵卿承本就心有不快,加之她在站边上的选择更让他心生不满,自然口气好不到哪里去。 厉未惜不怒反笑道:“为何我不该管?我是你的妻子,他是你的义子,这算起来我也算是他的义母,儿子的事情,我做母亲的为何管不得?!” 闻言,赵卿承顿时语塞。 第150章 父子争执(下) 厉未惜的话在逻辑上没什么问题,只是赵卿承知道这样算不对,但他却又无法反驳,特别是他见央憬居然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更是上火。 “此事说来话长,你不知前因后果,如何管得!” “想必是央憬公子的生母当年有所托付,希望王爷好生照顾他,护他周全,并希望他不要习武,更不要从军。央憬公子的生父是为武将,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日后能子承父业,而央憬公子本人也有此意,不过是王爷介于当年对其生母的承诺这才至今未曾答应央憬公子的请求,是与不是?”她在进书房前已听了个大概,心中也能猜到些。 这是他们父子俩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厉未惜。 赵卿承皱着眉,略带紧张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连跪在地上的央憬也似被他义父传染了一般,紧张地望着厉未惜等待她的回答。 “猜的。”她无意将自己装得高深莫测,“方才途径书房门口便听你们二人的争执,如此便大致能猜出个一二。” 闻言,他们俩父子这才在心底大喘了一口气,定下心来。 “你既已猜到他母亲的遗言,自然也应明白本王的良苦用心,怎又帮他说起话来。” “王爷,你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厉未惜摇摇头,“正所谓:天下父母心。王爷你可否想过,倘若央憬公子的母亲尚在人世,见他执意要弃文从武,会作何选择?” 厉未惜的话让赵卿承为之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望了一他脸上的表情,心下了然,又道:“天底下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和泰安康;但他们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开心快乐,若是央憬的生亲此刻见他终日愁眉不展,其原因是因你顽固不化,一味的只注重信守当年对她的承诺,而忽略了她本身最直白的愿望。如此,你也认为自己未曾辜负她当年的托付吗?” 她的话出自肺腑感人至深,不由得让赵卿承闭目沉思起来。 厉未惜话锋一转,又道:“自然你的考量也未必有错,毕竟央憬公子眼下的年纪做事容易一时兴起,眼下决定的事儿,或许转眼便又改了主意。” 听她这么说自己,央憬有些不服气,但他刚想开口,却被厉未惜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央憬稍有迟疑,最终还是按捺住了,继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赵卿承这个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不过他依旧没有吭声,只是皱着眉头,但是神情上已有所缓和。 打铁成热,厉未惜知道他已有些动摇了,“我看不如这样,以三个月为限。让央憬公子在书院再待三个月,倘若三个月之后,他仍旧不改初衷,难么王爷便答应他让他自行选择日后要走的路;如若不然,王爷再行决断,如何?” 央憬本来是绝不愿再回聚贤书院去的,别说三个月,就连三天他也不想待。但此时他偷瞄到他义父似有些犹豫的表情,他瞬间便觉得厉未惜的这个提议兴许是他能达成所愿的唯一途径,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央憬跪着,用膝盖行至赵卿承身边,仰着头道:“义父,我愿意答应······”他回头望了一眼厉未惜,这“义母”二字,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我愿应下颜王妃的要求。” 赵卿承冷哼一声,“随你们的便!”甩袖先行离开了书房。 厉未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心知他这是妥协了。 她回头将跪了许久,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央憬搀扶了起来,“起来!事情解决了,王爷应下了三月之期。” 由于长时间跪着,央憬的退有些麻,他颤颤巍巍站立不稳,厉未惜好心将他扶至椅子上。 “可是退麻了?” 央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让厉未惜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这少年是何意思。 “既然无事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她起身欲离开,转而又提醒了一句,“王爷虽是应下了,但这三月内你也应好好想想自己对未来究竟是作何打算的,切莫虚度光阴。”这才放心的迈开步子。 望着厉未惜即将离开的背影,央憬忍不住唤住了她,“那个······你等一下。” 她回头狐疑地看着有些局促的少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央憬的内心极为挣扎,他厌她的,恨他们忠义侯府之人,可自上次与叶希之的一番交谈之后,加之厉未惜上次那场在负伤的情况下仍旧大获全胜的比试,央憬似乎觉得自己不似之前那么讨厌她了,虽然他对忠义侯府的恨意还在。可上次他对她那么无礼,而厉未惜今日居然愿意挺身而出,出言相助,就这一点就让央憬自然不如。他不仅对她的看法有所改观,甚至对她开始产生了不少的好感。 可她毕竟是忠义侯府之人,要他就这么道谢,央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踌躇半天,他才道:“那个······今天······我······”他一咬牙,“反正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日后定会还你的。” 搞了半天,他是想道谢啊!厉未惜望着这个少年,温柔一笑,“不用。”又以一个大姐姐地口吻,嘱咐着:“你须记得日后对于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深思熟虑,并为其负责,莫让你生父母在天上为你担心即可。” “我会的,谢谢。”这一次央憬终于说出口了,可惜她早已离开了书房,或许他的这句谢谢是说给自己听的。 春桃在颜王府大门口已等候多时,见厉未惜出来便迎了上去。 “小姐,你怎么才来。”她抱怨着,随后又八卦道:“王爷为何与央憬公子吵架啊?” 厉未惜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你这丫头越来越爱多管闲事了,小心嫁不出去!” 春桃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不以为意,“我就陪着小姐,没想过要嫁人。” 她冲着春桃无奈的摇摇头,感觉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贫了,转身在春桃的搀扶下坐上了早已在颜王府门口候着的软轿,而春桃则在轿外一路随行,她们身后跟着几个挑夫,挑着的是厉未惜为老太君准备的礼物。 如此,一行人缓缓朝忠义侯府而去······ 第151章 老太君的托付(上) 厉未惜正欲从软轿上下来,便见绿娥嬷嬷低着头一脸愁容地从忠义侯府大门口出来,似急着赶往某处。 她心中一沉,这绿娥嬷嬷是老太君的陪嫁丫鬟,一向紧跟在老太君身侧,从不轻易离开,且其向来老成持重,处变不惊,如此行色匆匆她倒是第一次见。 厉未惜朝春桃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拦下了低头赶路的绿娥嬷嬷。 “嬷嬷,您这急着是去哪儿啊?”春桃问。 绿娥嬷嬷闻声抬头,她见到了春桃,自然也见到了软轿旁的厉未惜。 她又惊又喜,脱口而出,“小小姐!我正打算去请您。” “侯府中那么多下人,为何您要亲自跑这一趟?” “唉······”绿娥嬷嬷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瞬间又被愁容所取代,“小姐不放心,怕旁人请不到颜王妃,这才让老奴亲自前往。”她缓和了心智,这才又唤厉未惜为王妃。“小姐”是她对老太君一贯地称呼。 厉未惜思量着绿娥嬷嬷的话——这“请不到”必定不是指颜王府,那便只有忠义侯府了,想来她祖母是怕让侯府别的下人去办的话只怕会阴奉阳违,这才迫不得已让年事已高的绿娥嬷嬷跑这一趟。 看来,忠义侯府的时局有变,她祖母已无法大权在握了!她在心中大致有了猜想。 “祖母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厉未惜一边问,一边随绿娥嬷嬷朝老太君的居所走去。 “唉······”绿娥嬷嬷又是一阵叹息,“小姐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本以为找了郎中问了诊吃了药,不出多日便会康复;可未曾想小姐的病情不但未见起色,反倒日益严重了起来,甚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祖母眼下如何了?”厉未惜关切地追问。 “老奴后来又一连找来了好几个郎中为小姐诊治,可依旧见效甚微,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反复无常。这不,小姐想乘着自己还清醒有些事要交待给王妃。”绿娥嬷嬷说着说着眼泛泪光。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焦急,厉未惜脚下的步子而不由得变得更为急切,很快她们便随着绿娥嬷嬷踏进了老太君所居住的正房内。 似听到了响动声,老太君颤颤巍巍地从床上艰难地支起身子,警惕地道:“谁?”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仍旧苍劲有力。 “小姐,是我。”绿娥嬷嬷应声,率先进入了内室。 一听来者是绿娥嬷嬷,老太君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又重新跌躺回了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却念念有词,“不是让你去颜王府将惜丫头找来,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此时的她说话声苍老无力,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 “祖母。”厉未惜上前坐在老太君的床前,柔声轻唤。 老太君闻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叹息道:“我可能是时日不多了,竟听到了惜丫头的声音。” “不,小姐。是小小姐回来看您了,我刚一出侯府大门就遇到了正欲下轿的小小姐。”绿娥嬷嬷在一旁言道。 听了绿娥嬷嬷的话,老太君瞬间睁开了双目,只是那双眼睛黯淡无光,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她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当真是惜丫头来了吗?” “祖母,是我。” 老太君神情激动,挣扎着试图再次支起身子。绿娥嬷嬷见状急急上前想让老太君重新躺下,却被她阻止了,于是便在老太君身后放了垫子让她能舒服些,最后替她捏捏了被角这才退到了一旁。 “悉悉——索索——”老太君伸出她那双枯瘦如柴的手闻声向厉未惜的方向摸索着,似想再次得以确认。 厉未惜直到此时才惊讶的发现,老太君的双目失明了!她回头用眼神询问一旁的绿娥嬷嬷,绿娥嬷嬷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厉未惜刹那便悲从中来,她强忍着泪水,主动伸出手拉住了老太君的手并将老太君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幽幽地开口道:“这才几月未见,您怎会病成这般模样!为何不早些派人来颜王府报个信。”她不明白何以身子骨一向硬朗的祖母会突然病倒。 “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怎可三天两头就往娘家跑,更何况祖母也知晓前一阵子比试时你虽赢了,但也受了不小的伤。祖母怎忍心给你添麻烦。更何况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一把老骨头,自然是好得更慢些了,何必为此徒增你忧心。”老太君扯着嘴角,极力想展现笑容,试图让厉未惜安心。 老太君的话和她努力想维系的笑容,并未让厉未惜就此安心,反而愈加地担忧起来。 “春桃,去宰相府将叶公子请来,让他为祖母瞧瞧。”她话音刚落,春桃领命便径直走出了房门。 “这你这丫头,这等小事还要麻烦人家相府的二公子。”叶希之的医术在京城权贵之间也算是闻名遐迩,老太君自然有所耳闻。她嘴上似责怪着厉未惜,可脸上却透露着欣慰。她心知,除了绿娥也就这丫头对她上心,当真担心她这个祖母。 “无碍的,他与王爷夙来交好。”厉未惜一笔带过,并未提及自己曾帮助过叶柔芝的事情。 老太君只是摇摇头,不再对此多说什么。 “祖母,您病得这般厉害,怎么就绿娥嬷嬷一人伺候着?”从一进后院,厉未惜就发现,她祖母所居住的正房四周并无其他下人丫鬟候着。 “哼!”老太君冷哼一声,“她们母女俩巴不得我早点死,早就寻了借口将我房内的丫鬟撤走了。” 一提及厉夫人及厉未怜母女俩,老太君气得微微颤抖起来,引来一阵急咳,脸色也变得煞白。吓得厉未惜及绿娥嬷嬷又是喂药,又是扶背,这才让她的咳嗽有所缓和。 “那婶婶和忧儿妹妹呢?也没来看过您?” “老二家的母女俩倒是来看过我几回,不过后来便不来了。”老太君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绿娥嬷嬷在一旁愤愤地插言道:“是厉夫人不让她们来,还威胁了她们。郑氏本来就胆小,被她这么一吓便再也不敢带三小姐过来了。” 厉未惜朝绿娥嬷嬷点了点头,将厉夫人母女俩的所作所为一笔一笔记下了。 “不说这些了。祖母急着见你是有事相托。”老太君又咳了一声,切入正题。她心知自己或许时日不多了,她要乘着现在将有些事儿交代给厉未惜。 厉未惜依旧拉着她祖母的手不曾放开,“祖母您说,孙女儿必定依您所言。” 老太君长叹一声,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情,“祖母这辈子坦坦荡荡,唯独对一对母子有所亏欠。如今祖母行将就木,希望你能将这对母子寻了来,好生照顾。” “母子俩?他们是何人?” 第152章 老太君的托付(下) 厉未惜的询问又引来老太君的一阵叹息,她道:“说来这对母子也不是外人,他们是你二叔的外室及亲子。” 闻言,厉未惜吃惊不已,她等着双眸,不敢相信她那位整日驰骋在沙场甚少回京的二叔,竟然还有个儿子!老太君眼下虽已双目失明,但她也能猜想到厉未惜此刻的表情。 “怎么从前从未听您和爹爹提及?” “这一切都是祖母的错!这忠义侯府上下也就你爹和我知晓此事,当年是我压着不让他们提及,也不让那女子进门,你自然是不知晓的。”老太君追忆过往,叹息道:“其实当年你二叔本就不愿意娶那郑氏,奈何你祖父与那郑氏的父亲有约在先,硬是逼着你二叔成了亲。在你二叔成亲后的第二年他在回京之时救下了一个风尘女子,且回京这一路上二人暗生情愫,于是你二叔一回来便将此事告诉了我,说那女子虽入过青楼但却是卖艺不卖身的,还执意要将那女子娶进门。可那时,你婶婶已身怀六甲,我如何能同意,更何况你婶婶若是生了,一个出自青楼的女子不论她清白与否,如何能进得了忠义侯府之门,我自然是一口回绝了。” 老太君许是说得累了,她缓了缓,喝了口绿娥嬷嬷递上的茶水,才又开口,“你二叔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他不肯罢休,又去寻了你爹前来游说,你爹被我一顿训斥,不敢再言。之后,他们兄弟二人便再未曾在我面前提及此事。我原以为你二叔已经听进了我的话,与那女子断绝了往来。可没过半年,有一次那女子抱着个男婴找上了门来,好在恰巧绿娥在门口便将她劫了下来,问了之后才知孩子病了,她手中的银子不够看病,你二叔又带兵出征了,她走投无路才来侯府求助。这时我才知你二叔根本未成与她了断,反而背着我在外和她置地买房,生子度日。当时,我让绿娥给了银子为那孩子看好了病,但也警告了那女子,那女子没有吭声,向我磕了个头便抱着孩子离去了,自此便再也未曾上过门。你爹和你二叔出事后,我也曾打听过,但却无功而返,想来这孩子如今也有十四五的年纪。”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亦或者身上有什么印记?”厉未惜心知她祖母嘴里说是寻他们母子俩,实则是为这个孙子,她老人家一心就想要个孙子。不过这一点厉未惜倒是能够理解。 老太君侧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从未问过你二叔,他也未曾在我面前提及。但我倒是听你二叔唤那女子为‘月樱’,至于是哪两个字,我是当真不知晓了。” 厉未惜点头,记下了,“祖母,您放心,此事便交于我来办。” 老太君似乎仍不放心,“惜丫头,这孩子可是我们厉氏的最后一滴血脉,日后寻到他好生照顾他,待他成年之时便让他承袭你爹的侯位。” “祖母,我会的。”她一再向她祖母保证,她祖母才安下心来。 “绿娥,你去门外守着,我有话要单独跟惜丫头说。” 老太君突然脸色沉了下来,上半身更是挺了挺,似是接下来要作什么重大的决定。弄得厉未惜也变得紧张起来,她有些不安地望着老太君毫无光泽的眼眸。 “是,小姐。”绿娥嬷嬷走了出去,并合上了房门。 待绿娥嬷嬷走后,老太君正色道:“祖母问你,你是不是在追查当年之事?” “祖母!”厉未惜很是吃惊,她没想到她祖母会与她提及此事。 “你不用吃惊,祖母虽老了,但未必不中用了,或许祖母知晓的事儿比你还多。”老太君一脸的高深莫测,不忘追问一句,“说!是与不是?” 厉未惜也不隐瞒,直言道:“如祖母所言,我的确是在追查当年之事。” 老太君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又犹豫起来,半晌过后,终于有所决断,她开口道:“那祖母问你,你姑母可有牵扯其中?” 厉未惜半天也没有回答她祖母,她是怕她祖母眼下的身体受不了这个打击。可要是让她说谎欺骗她祖母,她也是做不到的。 “祖母知道了。”老太君也是聪明人,见厉未惜久未回答,便知晓其答案了。 自从厉未惜在宫中出事,到忠义侯及厉将军战死,老太君便有所怀疑,加之数月前太后亲临忠义侯府与她的一番交谈中,老太君以心中有数,只是她不愿相信也无法相信她的女儿会如此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兄弟和侄女下手。 “自打她怀着那个畜生的孩子进宫之后,她整个人就变了!”老太君痛心疾首地开口道。 她祖母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厉未惜差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缓住心神,欲开口询问,却被她祖母拦了下来。她祖母虽目不能视,似乎能觉察到她的种种反应。 “你不用问了。”老太君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把铜制的钥匙递给了她,“你爹书房的案台底下的地上有个暗格,在暗格里有个铜箱,这便是那铜箱的钥匙。” 厉未惜从老太君的手中接过那把钥匙,心中疑云密布,但又不敢询问,只是紧紧地握着那把铜钥匙。 “这是你爹最后一场出征前给我的,他嘱咐我,若是你醒来,便将这把钥匙交给你,若是你醒不过来就这么去了,就让我将钥匙交给当时的太子赵卿承。”老太君的声音空洞而伤感,她知道那时她儿子就抱着必死之心前去搭救颜王的。 厉未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老太君道:“去!去看看你爹留给你的是什么,我乏了。” 她推开门,绿娥嬷嬷走了进来。 “记得,为你爹和你二叔及忠义侯府当年的亡魂报仇,不论那下手之人是谁,是何等身份!”老太君朝着她的背影最后又说了一句。 厉未惜回头又看了眼她的祖母,内心沉重。 老太君的话外之音她听得明白,只是她心里忍不住为老太君难过。一位母亲生儿育女,含辛茹苦独自将他们拉扯长大,却没想到在这些孩子彼此都功成名就,事业有成之时,其中一个孩子竟因为自私的目的而害死另两个孩子,这让一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如今,这个母亲还要让自己的孙女为她的那两个孩子报仇,杀了她里一个孩子。厉未惜不能想像,老太君此刻的内心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她努力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挥走,朝她爹爹生前的书房走去。 第153章 接二连三的打击 厉未惜来到了她爹生前的书房之中,但她并未急于寻找那只铜箱,而是环顾着这里的一桌一椅,轻抚着这里的一书一籍;这里曾是她与他爹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因为她时常此看书习字,而她爹则在一旁处理公文。他们二人看似个忙各的,却又时不时交流想法;譬如,厉未惜会将书中提及的内容与她爹交换意见,她爹也会放下手中的公文也她讲解或说明。因此,他们父女二人这亦师亦友的状态致使他们的感情更为深厚。 思及往日种种,厉未惜眼眶湿润,她撇了撇头,这才朝老太君所指的地方而去。不一会儿,她朝将那只铜箱取了出来,她将手中的铜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嚓”一声,铜锁已开。她打开箱盖,里面仅有一封信件,她取出信件又将铜箱放回原处。 手中的信封上赫然写着——爱女厉未惜亲,启捏着信件,厉未惜的内心突然纠结了起来······ 从老太君方才的口气中可见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很不简单,甚至事关紧要,极有可能有当年的蛛丝马迹;按说对如今的她而言应该是求之不得,喜闻乐见的。然而厉未惜心里却又欢喜不起来,她又多么希望这封信里面只是她爹爹在临别之时简单的作为一个父亲对一个女儿的那种满含着不舍及眷恋的嘱咐,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而不是那些人性丑陋肮脏的那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厉未惜深吸一口气,平缓了心情,轻轻地那那封信从信封内取了出来,只见信上写道—— 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已然康复,然则眼下为父即将前往营救太子,为父心知此去必定是有去无回,即便如此为父毅然决定前往,拼着这一条老命也要救下太子,保其周全。为父的故去,你莫要责怪任何人,是为父自己的选择。为父生前未曾揭穿则是因为父要顾念兄妹之情,但却因此而备受煎熬;为父辜负了皇上的信任,眼下为父便要做为人臣子的义务! 你听好了!当今皇子赵衍承并非皇上的亲生骨肉,他乃是你姑母与一位云游至月曦国的刹国画师所生。为父还有一验证方法,在赵衍承的额前埋有一粒药丸,此药丸一旦取出,他的瞳色便会有所改变,倒是便可印证为父所言。如今为父已将此事告知于你,你切记收好此信函,日后可作为呈堂证据。 本来你一个姑娘家家又未及笄,为父实不该将如此重担压在你的肩头,奈何为父此番也是无奈之举,你切莫记恨为父。要知道你祖母年事已高,且此事又牵涉你姑母,为父实在是于心不忍,不能看着她老人家到了耄耋之年还要做此等大义灭亲之举,于是唯有难为吾儿了。 父绝笔 厉未惜虽早知此信内大有文章,也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当真见着信中的内容时,顿觉五雷轰顶! “这便是太后要害死她爹爹的原因!”她内心五味陈杂,泪如泉涌。 明知这极有可能是太后布局致使赵卿承遇难,明知太后有心要“自己”去死,她爹当年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态去面对这一切的,厉未惜不敢想像,也不愿去想,她沉浸在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感之中无法自拔。 “呜——”一阵悲呼声响起,将她从自己的情感之中拉回。 厉未惜将信件小心的收好,匆匆跑出她爹的书房,因为她心中升了另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姐!”一路小跑到书房的春桃满眼是泪。 “怎么了?是不是······”见春桃的样子,她心中已有猜测,但她不敢将话说出口,是怕因此变成事实亦或是她自己不愿这么想。 春桃抹着眼泪,哽咽地道:“小姐,老太君去了!” 一瞬间,厉未惜似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她只知道飞奔向她祖母的房去,任由泪水在她的脸颊上肆意。 正房之中,老太君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只是睡着了一般。 “祖母——”一声撕心裂肺地悲戚从厉未惜心中升起,她朝她祖母扑去;可还未及床边,“噗——”她口吐鲜血,突然整个人一软,晕厥了过去。 赵卿承及时一把抱住她,在春桃的带领下将她带回她未出阁时的闺房之中。 说起来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忠义侯府之中,那是因为春桃前往宰相府请叶希之之时,巧遇负气离府在相府做客的赵卿承。听春桃道明原由,便随叶希之一同来了,可还未及给老太君请脉问诊,她便已经去了。厉未惜方才进屋时由于只专注于她祖母,这才未发现二人的存在。 此刻,赵卿承守在厉未惜的床边,眼中满是疼惜,但见她的眼皮跳动,即刻将站在一旁的叶希之拉了过来,为她把脉。 “她无碍。”叶希之简单的三个字就让赵卿承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厉未惜缓缓睁开双眸,眼前映入赵卿承关切的俊脸和叶希之吊儿郎当的模样。她幽幽地开口,“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春桃去相府将希之唤来的,我正巧也在便一同前来了。”赵卿承伸手扶她起身。 提及此,厉未惜脑中闪现出刚才的情景,她急急下床一把拉住叶希之,嚷道:“叶公子,你快去救救我祖母,她怕是不行了!” 叶希之一脸的无奈的摇摇头,赵卿承快速上前扶住她,解释道:“我们来的时候老太君已经去了。”他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不会的,我祖母一向身体硬朗,不过是偶感风寒何以会就这么去了?你医术高超,再去为她瞧瞧,兴许她只是昏睡过去了。”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叶希之伤悲的望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我知晓你眼下心里很难受,但事实就是事实。此刻侯府正在为老太君准备后事。”赵卿承再次劝慰,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厉未惜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让我再去瞧瞧祖母。”她双眼空洞,脸上的泪水早已风干。 赵卿承扶着她一路来到了侯府前厅,这一刻老太君已被侯府下人换上了丧服方才了灵柩之中。躺在棺木中的老太君看起来慈眉善目,就是少了往日的气色。厉夫人及其女儿厉未怜,还有郑氏和厉未忧都披麻戴孝跪在一旁,哭得很是伤心。 “祖母,您的嘱咐孙女儿都一一记下了,必当依您所言行事,您泉下有知也可安心了。” 她在老太君灵柩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来到了郑氏和厉未忧的面前,并不理会那对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母女俩。 “婶婶,日后若有何为难之处自可来颜王府寻我。” “我······”郑氏瞟了眼身旁的厉夫人,欲言又止。 厉未惜最后望了眼老太君的面容,朝赵卿承道:“王爷,我们回去走!” 第154章 上门求助 厉未惜并非是她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她也并未已从老太君逝世的悲伤之中走了出来;只是她在看到躺在灵柩中的老者之时告诫自己——逝者已矣,她所能做的便是按他们的嘱托将事情办妥,这才能正真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她虽这般想,但做起来了又另当别论了。 在老太君出殡的那时,厉未惜亲眼所见绿娥嬷嬷一头撞死在她祖母坟前,以身殉主,内心波澜再起。余下的一个多月以来她都过着浑浑噩噩,犹如扯线木偶般的日子。让赵卿承及春桃又担心又着急,好在那以后她有所好转,只是不似之前那般神采奕奕,直至郑氏的出现才将从前的厉未惜找了回来。 那日夜半,郑氏神色慌张地带着厉未忧来到了颜王府大门。 “咚咚咚”郑氏使劲敲打着大门,将颜王府内的众人从睡梦中惊醒,其中也包括厉未惜。 当管家福伯将那母女二人带到了厉未惜面前,她既吃惊又疑惑,“婶婶,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来了?” 郑氏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惜儿,婶婶我今儿个深夜带着忧儿前来搅扰也是情非得已。” “婶婶,你这是作甚?”郑氏的举动着实把厉未惜吓得不轻,她赶紧上前想去将郑氏搀扶起来,无奈其死活不起,还把一旁的厉未忧也拉着跪下了。 郑氏哭诉道:“惜儿,哦!不,颜王妃。”她一改之前的称谓,才道:“你二叔生前一向对你疼爱有加,我待你虽不及他万分之一,但也从未亏待过你,且你生病的几年我总是偷偷帮衬着你。自你嫁入颜王府以后,我从未贪图过你什么,也从未想过要讨要什么好处。婶婶从未求过你什么,也没什么脸面恳求你,如今望你看在你已故二叔的面子上救救我家忧儿!” “婶婶有什么事儿都好商量,你先起来说话。”厉未惜虽不知何事竟让她这个向来懦弱的二婶吓成这般模样,但依旧好言相劝。 郑氏的性子也是倔强,“王妃若是能答应下来,我便起身,否则我便只有跪死在此处了。”她依旧未起身,似有撒泼之意。 “娘,我又无病无灾你要让大姐救我什么?”厉未忧望着自己的娘与大姐这一来而去一脸莫名的插嘴道。 郑氏并未理会自己女儿的话,仍旧满脸期待的等待着厉未惜的回答。 厉未惜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扶起郑氏,“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自然是会出手相助的。”这一次郑氏没有再拒绝,被她搀扶着站了起来。 “婶婶,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挑出了问题的重点,既然要她帮忙,总要让她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她才好相助,不是吗?! 郑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踌躇着望了望一旁的厉未忧,并未言语。 厉未惜是个聪明人即刻会意,她轻声唤来了春桃,“你带三小姐去外屋吃些宵夜。” 春桃点头,厉未忧一听有好吃的,便随春桃离开了里屋。 “婶婶,现在可以说了。”厉未惜拿起茶杯,为郑氏倒了杯水。 郑氏没有接过杯子,刚擦拭过的眼角再次溢满了泪水,她悲戚地道:“老太君不是病故的,是被她们下药害死的!” “哐——啷——嘡!”厉未惜手中的茶杯随着郑氏说出口的话,瞬间掉落在地。 由于内屋的地面上铺着垫子,故而那杯子并未碎裂,但她的内心却被郑氏的话震出了裂痕。 “她们······她们······祖母······毒死的?”厉未惜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她不是不相信,她是没想到,她没想到厉夫人母女俩竟然有这个胆子。 似是怕厉未惜不信她所言,郑氏不住地点着头,言道:“是我亲眼所言,她们偷偷在老太君的药里下了东西。起先我还不知道她们是下了毒,后来我去探望老太君发现她的风寒之症不仅未愈反倒越发的严重了,这才有所猜测是她们母女在老太君所服用的药物里做了手脚。” 厉未惜缓住心神,憋着一口气,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婶婶你为何不向祖母言明心中的怀疑?你可知如此一来,你便成了她们的帮凶!”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和口气明显有些不善,甚是有些恶狠狠的。 “不是我不想说,是她们发现了我探知了她们的秘密,不仅不让我再接近老太君,还已忧儿的性命向胁迫。”郑氏低着头,一脸的愧疚,喃喃地低语,“你知道的,忧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怎可······”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就因为她们拿忧儿威胁你,你便可将祖母弃之不顾,任由她们将她老人家害死?!” “不是的!不是的!”郑氏慌乱地摆动双手,“我以为她们不过是想让老太君卧病不起,如此大嫂便可在侯府独揽大权,我真没想到她们会把老太君毒死!”说完,郑氏又哭了起来。 厉未惜深深地望了郑氏一眼,叹了口气。 是啊!这事儿她又岂能全都怪罪在郑氏的身上,其本就是个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之人;更何况郑氏自嫁入忠义侯府这么多年,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她二叔对其不闻不问不算,她祖母对其也是甚少关心,就连侯府之中的下人们也未曾对其有过多少尊重。在这种情况下,其仍旧任劳任怨,过着谨小慎微的日子,为的就是厉未忧。可想而知,其那时做出此种选择也不过是性格使然。 “婶婶,是我方才严重了,你切莫放在心上。”厉未惜终还是软下心来,随即又不解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为何你还来寻我相救?” 郑氏凄凉一笑,“老太君过世之后,她们母女俩在侯府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变相的将我和忧儿软禁了起来,还逼着我喝毒药,眼下只怕我时日无多了。今夜我是乘着看守的小丫鬟睡着了,偷偷带着忧儿前来求你相救,我怕自己死后,便再也无人替我保护忧儿了。” 厉未惜再次一震,先前她未曾注意,眼下仔细端详发现郑氏的面色的确不太好,病殃殃的看着与她祖母过世前的病容有几分相似。 “惜儿,你之前已经答应婶婶了会好好照顾她的。” 厉未惜无力地点着头,“婶婶你放心,我会的。”她眼中尽是悲伤,她为郑氏难过,为厉未忧难过,也为已故的祖母难过。 见厉未惜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郑氏悬着的心才放下,“多谢颜王妃,那我这就告辞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婶婶,你去哪儿?”厉未惜追问。 “回忠义侯府。” “你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为何还要回去?”她以为她们母女这便住下了,只是郑氏怕自己时日无多这才先做安排。 郑氏微微一笑,“忧儿有你照顾,我便再无牵挂。”她回头,露出毅然决然的表情,“我既命不久矣,如何能让她们那对母女逍遥快活,否则到了地下还有何脸面见老太君!” 第155章 先寻人 郑氏走之前向厉未忧交代了几句,也不知她跟厉未忧说了些什么,厉未忧虽有些不舍及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留下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内厉未惜一直都在关注忠义侯府的动静,等待着有消息传出。她并非是在等郑氏与厉夫人母女俩同归于尽的消息,而是在等待着郑氏去世的消息。她心知郑氏这种懦弱性子再如何以死相抗也终是徒劳的,其如何能与她们母女相抗衡。果不其然,厉夫人依旧每日约着不同达官显贵的夫人或喝茶或赏花,厉未怜时不时的会在街上肆意挥霍,随意买着心爱之物。唯独郑氏似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即便是从侯府的下人口中也无法探知其去向,仿佛此人从未出现在侯府过一般。 但是这件事儿却将厉未惜整个人从悲伤和哀愁中拉了出来,她告诫自己不能再这般浑浑噩噩无法自拔了;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爹和二叔的仇还未报,她祖母及二婶的账还未算,还有她那漂泊在外的堂弟也还未找到,她哪里还有时间在这么耗下去。 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睚眦必报,有恩必还的厉未惜了!收拾心情,思量再三,她决定暂且搁置太后那边和厉夫人那里的事儿,毕竟那时要寻机会的,特别是太后那里,时机还未成熟。不如先找人,提起找人厉未惜才想起自己那位堂妹,自从厉未忧来到颜王府以后,她似乎都没好好关心过她,更何况她若是想要去寻她二叔流浪在外的儿子,也因厉未忧有个心理准备,以免日后尴尬,看来她因先将厉未忧安排妥当。 厉未惜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既然心中已有决断,她便会即刻就去做。她去厉未忧房中并未寻到人,却见那丫头趴在偏厅的窗口处。她走近一看才知厉未忧竟然在偷听先生给春桃上课。 “忧儿,你会看书习字吗?”厉未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那丫头没回头,仍旧专心致志,嘴里却道:“嗯,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我娘教过我读书写字,却未给我请过先生。大姐,你这先生教得比我娘好。”她的听力似乎很好,一下子就辨认出了厉未惜的声音。 “若是你不介意,以后你便同春桃一起跟先生做学问,如何?” 之前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偏厅内的厉未忧突然转过了头来,她双眼放光,不敢相信地问道:“我可以吗?” “当然!以后你想学什么只管跟大姐说,只要是好的,大姐必定如你所愿。”厉未惜温柔地冲她笑着。 厉未忧激动地拉着厉未惜的手,欢呼:“大姐,你真是太好了!”她开心地蹦了起来。 厉未惜见她这般高兴的模样心中也是欢喜,不过她将手指放在唇边,做出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示意厉未忧小声点,别打扰了先生上课。 小丫头马上会意的将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样子甚是可爱。随即又撇下厉未惜再次转过身子,认真地听着偏厅内先生讲得课。 厉未惜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道:“原来在忠义侯府之时,忧儿你是府中最小的孩子!” “嗯。”她随意地点着头。 “你可曾想过若是自己并非最小,下面还有个弟弟,会如何?”厉未惜试探地问。 厉未忧狐疑地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厉未惜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般,又将头转了回去,嘴里却道:“我本来就有个弟弟啊!只是他自小不再侯府中罢了。” 厉未惜一愣,回过神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娘告诉我的。”厉未忧依旧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厉未惜的问话,“我娘说他是我爹妾室所生的孩子,只是祖母怕委屈了我娘便没让他们母子进门。不过我娘说了,若是已有弟弟回府,让我要护着他,对他好;因为他自小跟他娘在外漂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不似我在侯府中这般养尊处优。” 厉未惜欣慰的笑了笑,内心却对郑氏有了新的认识。这个胆小懦弱的女子竟将自己的女儿教育的如此的好,内心善良,阳光,没有任何阴暗面,难怪她不将自己的事情告知厉未忧,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内心充满仇恨。她这位婶婶,其实是一位多么善良而豁达的女子,厉未惜不禁心生敬佩。 她伸手推开了偏厅的房门,向先生说了几句,便将厉未忧推了进去。厉未惜已决定日后不仅不会亏待她这位堂妹,还要好生培养这个孩子。 知晓了厉未忧的心意,厉未惜便向颜王府大门走去,她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能以最快速度找到她堂弟的地方——皆晓堂。 皆晓堂内堂,荷花池之中的凉亭内—— 无常公子似乎对于厉未惜的出现颇为意外,“王妃,你我约定的日子未到,你来了我这儿也没有消息给你。” “我有别的事儿要你查。”厉未惜说明来意。 无常公子点头,“这次查什么?” “我二叔有个儿子流落在外,我想将他寻回。”为了能尽快查到消息,厉未惜又补充了点她所知道的事情,“我不知这孩子的名字,只知晓这孩子的生母叫‘月樱’至于是哪两个字却不知晓。” 无常公子侧头想了想,“我知晓了。” “等找到了人,我再给你银子。” 厉未惜转身而去,却不想被无常公子唤住,“王妃请留步。” 她狐疑地转头,问道:“还有何事?” “王妃可还有人要寻?”无常公子擅作主张,有意提示。 厉未惜莫名地侧头想了想,“无。”转身离去。 “我可是帮你问了,显然她根本不在意你,至少她不记得你了。”无常公子的话是说给藏身于凉亭顶上的男子听的。 裴慕云从上面跃了下来,望着早已消失地厉未惜的身影,“你别多事,此事与你无关。”他冷冷地道。 “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如此默默躲在一旁,终有一日会后悔的!”无常公子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委屈模样。 “是吗?” “当然!”无常公子突然正色道:“我觉得你至少应该让她知道你的存在,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又另当别论。” 无常公子的话貌似有些说动了他,裴慕云低头沉思起来。 “或许当她知道你没死之后,会有另一番光景也未可知啊!”无常公子还在劝说,他实在不想看到裴慕云时常看着那只破旧的荷包露出忧郁落寞的眼神。 裴慕云似乎已有决断,他突然抬起头,嘴里却道:“你刚才的那套剑法只练了一半,还有一半,现在继续。” 无常公子难以置信地看了裴慕云一眼,却又无奈地重新起剑练了起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裴慕云。 第156章 柳如梦的报复(上) 柳如梦自打离开颜王府之后便一直居住在叶希之置办的宅院中,当日这宅子可是被她一再否决,向叶希之表示看不上的,而如今她却已在此居住了几个月了,倒也算惬意。而叶希之在得知她与赵卿承闹掰以后,便时常来看望她,带着她游山玩水,美其名曰是带她散心,而在她看来不过是另有目的罢了。叶希之对她的心思她是一早便知晓的,也是被她一再利用的,而今她打算再一次的利用他。 柳如梦对赵卿承的恨意从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少,反倒是日益剧增;她要报复,可以她之力实在是无从下手,于是她便想到了叶希之。她要利用叶希之,从而达到挑拨他与赵卿承的关系;赵卿承一直视叶希之为手足,而叶希之也一向是赵卿承的左膀右臂。若是她能让他们二人决裂,在柳如梦眼里也算是砍断了赵卿承的手脚,将之孤立,当然这只是她报复他的第一步。因此,在这段日子里她努力与叶希之建立感情,并让其以为她已对赵卿承释怀,转而将情感寄托与其身上。 在她的虚情假意之下,叶希之已经有了迎娶她过门的打算。今日叶希之就会将他们二人的事儿告知叶宰相,但柳如梦心知宰相府那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于是她决定试试那个神秘男子送她的那支竹简。 柳如梦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当真未曾想到,那人给她的那支竹简竟会这般有用。她才向枢密使府的人展示,便被如上宾般迎了进去,都不需通传。并且是枢密使钱迟瑞本人接见了她,这让她对那晚遇到的男子有了好奇,心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探究一下。 “柳小姐,请坐。”钱迟瑞这一次的态度很是和善,他吩咐下人又奉茶又上糕点的。 柳如梦对钱迟瑞态度的转变视若无睹,她微微一笑,“钱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她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钱迟瑞讪笑了几声,“柳小姐,不知你这竹简是从何而来?”他想不明白,这柳如梦是如何攀上刹国大王这根高枝的。 “怎么?钱大人是怀疑我这竹简有假,还是怀疑我从旁处偷来的?”她抬眼,语带挑衅。 “柳小姐,你别误会,老夫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却也当真是没想到柳小姐会携此物而来。”他还不知柳如梦这竹简的来处,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要知道这竹简的来头不小,别看它长得跟寺庙里求签问卜的签子一般无二,实则却另有含义。这是刹国大王的随身之物,持此物者如刹国大王亲临。因此,钱迟瑞切不敢等闲视之。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有机会与钱大人这般同席而坐,不过我也不瞒钱大人,此物的主人在赠我之时告知我,若是日后有事需要帮忙只管找钱大人即可,你定然会出手相助于我。”柳如梦说完,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反应,她同时也在试探钱迟瑞,她想要从他出获悉那夜那名不知名的男子的真实身份。 柳如梦的话让钱迟瑞明白,她当真是搭上了刹国大王这根线了。只是她言语之间隐晦不明,钱迟瑞一时间很难猜出她与刹国大王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但也不但小觑。 “柳小姐,言重了。”他老谋深算的脸上露出了若有似无地笑容,“既然柳姑娘有事相托,不妨直言。” 柳如梦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让钱大人收我为义女。” “你说什么?”不知是钱迟瑞太过吃惊,还是他当真未曾听清柳如梦所言。 柳如梦不以为意,她一脸正色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请钱大人收我为义女。” 她的话不禁让钱迟瑞拧眉,迁思回虑。他抬头深深地望了柳如梦一眼,但还是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探知一二。“她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钱迟瑞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见钱迟瑞虽未直言拒绝,但却在一旁犹豫不决,柳如梦言道:“钱大人放心,这不过是对外的称呼。如此也让钱大人很为难吗?” “这倒也不是。”钱迟瑞思量未果,便不在多想,反倒试探地问:“只有这样?”他不认为事情会如此简单。 果然,如他所料,只听柳如梦又道:“还要麻烦钱大人以我义父之名拜访宰相府的叶相爷,为我与叶二公子牵线说媒。”这是她一早便有的打算。 钱迟瑞愕然,这不是要他腆着这张老脸到相府去提亲嘛!且不说这种事儿夙来男方主动的,即便是偶有女方提起,那也要男方愿不愿意;不是他低看柳如梦,在他看来叶向儒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知柳如梦是否是看出了钱迟瑞的心思,她笑了笑,“钱大人无须过虑,此事你只需依我之言行事,必成。” 但见柳如梦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却话锋一转,道:“这是那位······”他心知不方便直呼刹国大王,纠结半天,“那位大人的意思?” 柳如梦意味深长地举起那支竹签,故意拿在手中把玩,“钱大人以为呢?” 她的回答晦暗不明,但在钱迟瑞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随即一拍大腿,“行!老夫就依柳小姐所言。” “如梦在此谢过钱大人。”柳如梦起身行礼,一改之前的态度。 显然她的突然转变让钱迟瑞有些措手不及,很不习惯,他干笑几声,“柳小姐无须多礼,老夫这就去相府为你说媒。” “钱大人,且慢!”柳如梦拦下了他,笑言:“钱大人莫急,此事不用急在这一刻,三日之后再行前往宰相府也不迟。” “三日之后吗?老夫记下了。” “那三日后我再登门,只等钱大人的好消息。”这次轮到柳如梦起身了,既然事情已然交待清楚,她自不愿多留。 钱迟瑞也没有挽留她的意思,只是他突然开腔,“恕老夫多嘴问一句,你这是当真想嫁给叶府二公子?”他试探着问。 柳如梦心里记挂着的是谁,旁人或许并不知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因为如此,她的这一个决定,才让钱迟瑞犯疑,同时他在心中也已有了大致的猜测;只是在他看来柳如梦此举多半是白费心机。 若柳如梦的计划必定是失败的,那刹国大王要他从旁协助又有何意呢?他一时难以想通。 “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正当钱迟瑞陷入自己的思绪之时,柳如梦的这一句话,将他再次拉了回来。他抬头望向她,只见她的眼中露出的难以名状之色一闪即过,转身而去。 柳如梦离开枢密使府后并未回去,而是应叶希之之约赶往万全楼。 第157章 柳如梦的报复(下) 月曦国,宰相府的后花园中—— 叶希之今日与柳如梦相约万全楼,并答应她一定会说服他祖父让二人尽快完婚。可他这才刚一开口,便被他祖父顶了回去。 “这门亲事,我不答应。”正在亲自修建盆栽的叶向儒回答的直截了当。 叶希之一脸诧异,没想到他祖父当真如柳如梦所言会拒绝这门亲事。在他眼中他祖父向来是个很开明的人,开明到似乎与周遭的同龄人有些格格不入。他祖父从不会干涉他们兄妹三人的私事,甚至在婚姻上面他祖父都可以做到不刻意要求门当户对;他大哥就是个例子,他嫂子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的女儿,但他祖父并未因此而看轻她,当初也没有阻止她与他大哥的婚事。可如今轮到他,他祖父怎么就改了性子了? “祖父,您为何不答应,总要给孙儿一个合理的原因!”叶希之仍不死心。 叶向儒手中拿着修枝剪,专注着自己正在修剪的枝叶,随口道:“原因很多,总之她配不上你。” “她是个温婉怡人,善解人意的女子,怎就配不上孙儿了?您又未曾与她接触过,何以就此盖棺定论!”他还在极力向他祖父说明柳如梦的好。 叶向儒闻言,似有愠色,他将手中的修枝剪一丢,冷哼一声,“这丫头,老夫见过数次,自然知晓。” 柳如梦自小到大,叶向儒一共见过她三次,且三次的印象都不怎么好。第一次是在宫中,那时的柳如梦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叶向儒亲眼见到她偷偷将一只小鸟的翅膀弄折了,接着泪眼婆娑地跑到赵卿承与叶希之面前假意自己拾到的,还故作一脸的心疼,惹得二人对她又是安慰又是逗她开心的。当时柳将军的这个女儿便让叶向儒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着如此小小年纪就这般善于心机将来必定是个祸害;第二次见到她是五年前柳将军随当时的太子赵卿承之时,她前来替她爹爹送行,但她一举一动却都围绕这赵卿承,当时他就怀疑柳将军的主动请缨可是她从中挑唆;最后一次,便是最近的那场比试之时,他发现每当颜王妃获胜之时,她总会向其投去怨毒的眼神。 如此一个女子,叶向儒又怎敢让自己的孙子娶她进门。 “祖父,一个您就见过数次的女子,何以就能妄断!不如,我让她先回府让您瞧瞧,如何?”叶希之依旧据理力争。 叶向儒一甩手,吹胡子瞪眼,警告着自己的这个孙子,“你休要多言,只要我还活着,是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虽说叶向儒从未想过要利用孙子孙女的婚姻来为自己铺设政治道路,但这种诡计多端的罪臣之女他也是决计看不上的,任叶希之如何游说,他也绝对不会妥协的。 叶希之也是气急,叫嚷道:“祖父,别怪孙儿不孝,孙儿心意已决,非她不娶!”说完话,他便愤而离去。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任由叶向儒如何叫骂,叶希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叶希之直接来到了万全楼的包房之中,此刻柳如梦早已等候他多时了。 见他一脸沮丧的模样,柳如梦便是叶希之在相爷面前受挫,此事如她所料的被拒绝了。 “希之,你怎么了?”她假意不知情的关心道。 叶希之抬眼望着她一脸的担忧,心中更是愧疚,“如梦,是我无用,未曾说服我家老爷子。”却也不敢将叶向儒的话转述给柳如梦听,生怕她会受伤。 柳如梦温柔地摇了摇头,体谅地道:“此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是我配不上你,不然宰相大人也不会断然拒绝的。”说罢,她故意露出了忧愁的样子。 叶希之看着甚是心疼,她拉着她的手说:“不妨事,我已经明白的将自己的心意告知我家老爷子,世间女子非你不娶。你不用担忧,他那么疼我,一定会同意的。” “此事非你想的那般简单。”她轻轻抽回了手。 叶希之知晓她言下之意,但依然坚定地道:“这婚姻本就你我之事,大不了我带着你私奔。”若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其实,你我不用私奔此事亦可化解,只是······”柳如梦欲语还休。 “只是什么?”他急切的追问,似乎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我先问你,你是否当非我不娶?” “自然,若有食言遭天······”他后面的话未说出口,别柳如梦堵住了嘴。 “此时有一人能帮助我们,且我方才也已去求过他,他直言愿意帮忙。” “那这是好事呀!你怎么不早说。” 柳如梦幽幽地道:“此人与卿承夙来交恶,我怕卿承知晓会因此对你有所误解。” “谁?”叶希之问道。 “钱迟瑞。” 听到这个名字,叶希之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你是不是怪我未同你商议,便自行决定了?” 叶希之叹了口气,“也罢,若是他能助我们完婚,此事就当我欠他的,他日还他这个人情也就罢了。至于卿承那里,你不用担心,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会去跟他解释的。只是,这钱迟瑞当真能说服我家老爷子?”他有些怀疑。 柳如梦露出了淡淡地笑容,言道:“你放心,他一定能说服宰相大人。” 叶希之半信半疑地点着头,心想:“全就以死马当活马医,先让钱迟瑞试试倒也无妨。” 她见叶希之已然首肯,她心安地依靠在他的胸前,问道:“那你说要是这事儿成了,我们要不要请卿承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这是当然,他可是我的挚友。”叶希之突然想到之前的种种,心中些许有些忐忑,他低头试探地询问道:“可是你不希望他来?” 柳如梦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摇摇头,柔声说道:“既是已经放下了,我又如何会介意,且我如今心里满满地都是你,又怎会不希望他来?!更何况,你我他三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也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 “我叶希之上辈子何德何能,这辈子竟能娶到你这般善解人意又柔情似水的貌美女子做我的妻子。”叶希之一脸的庆幸,仿佛他是这世间最为幸福的男子。 他没看到,他怀里的女子此刻正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第158章 意料之外 今儿个一大早便有人送了封信给厉未惜,她随赵卿承习武回来,春桃便将信件交给了她。厉未惜拆开一看,原来是皆晓堂送来的消息。 “没想到他们的办事效率这么高,才短短数日便有了结果。”她一边看着信,一边自语。 于是厉未惜马不停蹄地又出了颜王府大门,往皆晓堂而去。 皆晓堂内院,荷花池的凉亭中—— “你说你的人已查出当年杀害我爹娘的凶手了?”无常公子所带来的消息让裴慕云有些失控,他用双手用力地捏着无常公子的双肩,双眼放光。 卢老大的那次,要不是涉及厉未惜致使他一时恼羞成怒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赵卿承将其杀害,而就此断了线索。原以为他或许再难找到当年杀害他爹娘的真凶之时,没想到无常公子又一次的给他带来了这么个大惊喜。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是他期盼和查找了多年,这一刻他再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不由得双手又用力了几分。直到 无常公子的双肩被他捏得有些生疼,轻轻皱起眉头发出低吟,他才有所察觉。 裴慕云松开了手,略带歉意地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无常公子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先别激动,目前我只查出当年下手的是月曦国的一帮声名狼藉的江湖人士,至于真正在背后指使之人眼下还没有任何线索。” 无常公子的这一句话让裴慕云先前还熠熠生辉地双眸瞬间失去了先前的光泽,找到那些小喽啰又有何用,当年他也顺迹查找过,可那些人都不知晓自己受雇的是何人。他失落地别过头去,望向那满园的荷花池,池子里的荷花如今早已凋谢,唯独剩下的那几片依稀的荷叶。 裴慕云的反应让无常公子看着也有些难过,心知裴慕云要的并非只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忙道:“你放心,虽然眼下还未查到幕后黑手,不过我会让手下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的。”他这不是安慰裴慕云的话,而是他当真是这么决定的,且已经安排下去了。 裴慕云沉默片刻,抬头望着眼前的俊美男子,知晓无常公子说的都是真心话,但裴慕云不想太过麻烦他,毕竟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完成。 “你把那些人的名单给我,我自己去查。” 无常公子怀疑地看了裴慕云一眼,“算了!这事儿还是由我的人调查的好,你就安心只管等着我的消息即可。” 他知道裴慕云并非是不信任他才有此决定,但他却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是他不信任裴慕云,他怕裴慕云如上次一般,又因个人的好恶原因而让那些人直接去死,他可不是每次都有能耐再寻到线索的。 裴慕云想了想,倒也没有坚持,他点了点头。 “你不亲自告诉她吗?”无常公子毫无征兆地展开了另一个话题。 裴慕云对此似乎也没多大意外,他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你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无常公子有些为他着急,嚷道:“这次寻找她堂弟之事,若非你亲自出马,没日没夜地亲力亲为,又怎会在短短几日便有结果。” 无常公子很不理解裴慕云的所作所为,明明很在意那个颜王妃,却又总是举步不前,在他看来至少得跟她相认,再将自己为她做得那些事儿告诉她。更何况这次查找到厉将军儿子的这件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裴慕云大可以此与之相认,日后也可光明正大的与那颜王妃见面,再不用时时躲在远处黯然神伤。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与她之间的事儿,你就莫要插手了。”裴慕云心知无常公子的一番好意,只是厉未惜的身份已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想贸然的出现而打乱她目前的生活。 无常公子望着远处的一抹身影,不怀好意地道:“只怕你说的已经晚了!” 裴慕云也并非傻子,他顺着无常公子的目光望去,刹那间瞳孔收缩,心知无常公子是故意算准时机将他唤来的。他低声咒骂,幽怨地瞪了无常公子一眼,闪身躲藏进凉亭的视觉死角之处,不让来者看到他的身影。 无常公子倒也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分,生怕裴慕云找他秋后算账。于是,他戴上无常面具,起身离开了凉亭,站在离凉亭不远处地长廊上。这样一来。既不怕来者不巧看到裴慕云,又可让裴慕云听清自己与来者的对话。 厉未惜对之前的瞬间发生的事儿浑然未觉,她缓缓来到无常公子面前,“能确定吗?”她迫不及待地开口。 无常公子也不卖关子,“这个自然,请王妃放心。” 闻言,她反倒有些踌躇起来,一个被当初家祖抛弃的孩子当真愿意回来吗?即便是他愿意,那他娘呢?她不禁扪心自问。她二叔死了的这些年来忠义侯府从未关心过他们母子的死活,更别提接济他们母子,他们会不会心存怨恨? 一连串的问题在厉未惜脑中闪现,让她犹豫地问道:“他们母子俩还好吗?” “他娘死了。” “什么!”这个消息不由得让厉未惜有些紧张起来,“那······那他?” “他很好,去年还考取了举人。” 听闻那孩子没死,厉未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追问道:“那他如今身在何处?”既然他娘已经过世,她更有把握说服这个孩子跟她回颜王府。不是厉未惜心肠不好,而是她知道她祖母当年所作所为极易让那个孩子的娘记恨侯府一辈子,如今又怎会轻易让孩子认祖归宗;毕竟像她婶婶这般心胸宽广到有些犯傻气的女子实在是世间少有。如今那孩子已然是真正的无依无靠的,自然更容易被说服了。 “那他如今身在何处?” 无常公子那面具下的俊脸上突然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言道:“颜王府!”只是这笑容厉未惜是看不到的。 寥寥三字却惊得厉未惜愣神半晌,她的内心隐隐有种猜测,她抬起头望着无常公子,问道:“你可知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厉央憬。”望着厉未惜的表情,面具下的笑容更深了。 虽已有怀疑,但真正听到“厉央憬”这三个字的时候,厉未惜还是被惊到了,她抓着围栏的手有些颤抖。继而,心里又产生了另一个念头——赵卿承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不过,很快她心头的这个疑问便被无常公子解惑了,只听无常公子有些幸灾乐祸地声音响起,“对了,颜王好似本就知晓王妃你与那孩子之间的关系,这则消息不要钱,算我赠送的。” 轰!无常公子的这一句话,瞬间便让厉未惜炸毛了! 第159章 再帮我寻个人 无常公子的话不由得让厉未惜往深处想—— 其实她在初遇厉央憬的时候就应该瞧出端倪了,当时那孩子对她的态度,以及赵卿承回避的眼神,甚至于在介绍的时候赵卿承都未提及孩子的姓氏那个,种种蛛丝马迹,可她那时并未想到自己二叔在外面竟还有个儿子,自然无从察觉。可赵卿承则不然,他明明都知道为何要隐瞒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隐瞒她,那其他的事情呢?他是否除了这件事儿以外还有别的事儿也在隐瞒她?厉未惜不敢往下想,这一刻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她沉下脸,木然的将银票递给了无常公子,“这是这次的银子。” 无常公子并未伸手去接,厉未惜以为他嫌少,于是又加了不少银票,再次递给他,“够了吗?” “颜王妃误会了,这次不收你银子。” 厉未惜从不喜欢亏欠别人,更何况她与无常公子这种雇佣的关系,“你是做买卖的,怎能不收钱,更何况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好到你可以为我提供消息。” 在面具之下发出了一阵闷闷地笑声,“的确如王妃所言,论你我的交情还未到我愿意可以无偿服务的地步。不过,这次我不过是接了你的生意,而真正查找消息寻到人的却是王妃的一位故人。如此,我怎可厚着脸皮收下王妃的银子呢?” “我的故人?难道是我爹以前的旧部,亦或是同僚?”厉未惜侧头思量,但很快被她否决了。 无常公子提醒着:“王妃说笑了,你当初为你爹当年之事也曾找过他曾经的旧部及同僚,他们不是敷衍,便是连见也不愿意见你一面,此事又怎会出面相助?!更何况,你厉将军在外还有一个儿子的这件事儿又极为隐秘,旁人又岂会得知。” 厉未惜怔怔地望了那戴着面具的那字一眼,没想到他对她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想来在接下她活的时候也曾调查过她!不过,这无常公子倒是一点也没说错,可若是如此,那这“故人”又会是谁呢? 无常公子瞧着她是无法猜到了,便好意提醒道:“我说的故人,并非是忠义侯的,而是王妃你的故人。”说着话他故意侧头瞥了一眼裴慕云的藏身之处,但却感受到了一阵寒意,看来是裴慕云在暗示他不要多事。 “我的故人吗?”厉未惜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但却又黯然地苦笑一声,“我倒是有位故人,不过他在数年前便已经过世,若是他在的话或许······”她没把话说下去。 无常公子接着厉未惜的话说道:“或许王妃的那位故人并未······”他的话被腰际传来的疼痛所打算,这是始作俑者再次地警告。 裴慕云知道厉未惜所提到那位过世的故人便是自己,对于她的不曾忘记更是激动万分,只是这一刻他还没准备好与她相认,这才出手向无常公子扔了一颗小石子,示意其终止话题。 “无常公子,你说他并未什么?”厉未惜也是敏感之人,无常公子一个常年收集买卖消息之人,或许他知道些别的什么。 无常公子隐忍着腰际得疼痛,佯装若无其事地道:“我是说或许王妃的那位故人并非我提及的那位故人。”他努力将话给圆了回去。 厉未惜不置可否的并未表态,她在心里又了新的念头,她道:“我想请无常公子再帮我寻个人,不过那人极有可能已不在人世,只是我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闻言,他双眼放光,轻咳一声似是暗示裴慕云,‘这次可不是我多事,是她自己的意思’,嘴里却道:“王妃请说。” 厉未惜目视远方,右手却自然而然地轻抚着左手腕处戴着那串“夜琉璃”仿佛在回忆儿时的过往,她缓缓地开口:“此人姓裴,名慕云,乃是我发小,他虚长我几岁,十几年前在前往璃国的途中遭遇劫匪,听说全家无一幸免尽数被那群贼人所害。至此,我便再也未曾见过他。不过我想,那些传闻或许未必尽信,也许他有幸逃脱也未可知,所为我希望你能为我查询此人的消息,不论生死,至少我想要个确切的答案。” “王妃请放心,此事抱在我身上了,就念及你的这份情谊,这个消息我分文不取。”无常公子一副仗义的模样。 厉未惜笑言,“一码归一码,银子一分不少,有消息了传个信儿给我。”语毕,她便转身离去。 待她走后,裴慕云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而无常公子则取下了无常面具。 “如何?”无常公子似有邀功之势,他双手叉腰,望着裴慕云,后者对他视而不见,还在厉未惜消失的长廊尽头看着。 无常公子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他生气的用手在裴慕云面前晃着,“人走了你才敢出来,现在瞎瞧个什么劲啊!” 裴慕云收回目光,直直地向无常公子,半天不言语。无常公子被裴慕云这么瞧着汗毛直立,以为裴慕云是想为刚才的事找他算账,连忙开口道:“我这可是为你好,而且这个事儿可不赖我,我只是说出实情,且在你的提醒下我早住口并未说下去。事情演变成如今这个状况,皆是颜王妃自己的主意,你可不能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他一面说一面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谢谢。”裴慕云真心地感谢无常公子。 其实,裴慕云一直以来不是不想与厉未惜相认,而是怕相认,至少他不知道厉未惜是否还记得他。因此他才不敢贸然相认,但今日由于无常公子,他知晓她不是不愿认他,而只是以为他死了,才会从未提及甚至仿佛将他遗忘了一般,这让他的内心再次泛起了涟漪。若不是无常公子执意干涉他的私事,这才他有机会得知她的想法,他自然是要感谢无常公子的。 裴慕云憋了半天竟然是跟他道谢的,无常公子有些意外,因为之前裴慕云一直是阻挠他将此事摊在颜王妃面前的,此时却向他道谢当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裴慕云这冷冷地表情,这僵硬地态度,是道谢的吗? “你既是向我道谢,为何还摆出这副面孔,害得我以为你要收拾我呢!”无常公子啧啧地道。 裴慕云难得一笑,“方才竟然未能躲过我射出的石子,该罚。” “你突然从我背后偷袭,这也算?”无常公子抗议。 裴慕云无视他的抗议,“罚你挥剑一个时辰。” 无常公子唉呼一声,却只能乖乖照做。 第160章 隐瞒 厉未惜之前虽然从皆晓堂获得过多次消息,但她对无常公子那儿得到消息的真实性是有所保留的。她之所以依旧愿意花钱在无常公子处买消息,究其原因是想着用买来的消息与赵卿承查得消息作对比,以此来最后确保消息的完整性,即便是消息有假也可提前知晓。但是今日从查找她堂弟这件事上所看到的结果让厉未惜明白,皆晓堂的生意如此红火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也将之前她心中的疑虑所打破,虽然她不知道无常公子的消息来源,但是她却转变了对此将信将疑的态度。就是因为这个转变,让她对赵卿承隐瞒央憬是她弟弟的这一个事实,心怀芥蒂。 从皆晓堂回颜王府的这一路上厉未惜脑中不断猜想着赵卿承会这么做的理由,可思来想去她实在想不通有什么道理让她在这件事情上对她有所隐瞒。若说央憬因当年之事而有心不想相认她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赵卿承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单单只是为了替央憬保守秘密?那她与赵卿承之间说好的坦诚呢?他又置她于何地?这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厉未惜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她失魂落魄地踏入颜王府,见到与她迎面而来的赵卿承,并未搭理,她心中憋着一口怨气对他视而不见。 “站住!”赵卿承在厉未惜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唤住了她。 厉未惜依旧置若罔闻,她径直朝颜王府后院走去,但却被赵卿承跨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你去哪儿了?”赵卿承没有打算这么放她走的意思。 厉未惜因为央憬的事儿,此刻一点儿不想看到他,她淡淡地道:“随处走了走。” “随处走走?”赵卿承露出了不悦地神情,责备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听我劝去了那该死的皆晓堂!为何还要隐瞒我?” 隐瞒?!从赵卿承嘴里说出的这两个字让厉未惜觉得无比的可笑,也刹那间点燃了厉未惜的爆点! “你又何曾对我坦诚过!”她斜眼冷冷地望着他。 厉未惜的话让赵卿承舌桥不下,难道······他避开了她的眼神,“我有何事可对你隐瞒的。” “没有吗?”她反问,“那你为何从未向我提及央憬的真是身份?” “我······”赵卿承一时语塞。 厉未惜的语气更冷了几分,“若非我从皆晓堂探得此消息,只怕你是不会对我坦白的。”她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皆晓堂再不济,只要我肯花银子便可知晓真相,但对于王爷,我不知晓该用什么来换取真相!” 她的这句话显然让赵卿承很是受伤,但他知道是自己先伤害了他,也伤害了他们二人彼此之间的信任。 他轻叹一声,言道:“我承认此事是我有错在先,但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再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对你隐瞒的事情了。” “苦衷?”厉未惜噗之一鼻,“恕我不知,我不知晓在这件事儿上,王爷你有何苦衷可言?”她一脸厌恶地最后瞥了他一眼,不想再与之多言,举步欲离去。 赵卿承一把拉住她,将之拉近身侧,可是由于用力过猛使得厉未惜整个人跌至他怀中,他乘机将她搂着,不让她又反抗的机会,紧紧搂着她的肩头,在她头顶低语着:“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也不要对我不理不睬。之前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央憬那孩子恳求过我,且我知晓他对你对整个忠义侯府抱有颇深的怨恨,那日你们初见时他的态度你也应该清楚。再者,我不知道突然将此事告知于你,你是否会信,又是否能接受;还有你一心为父报仇,我若对你袒露是否会徒增你的忧虑,桩桩件件都让我不敢轻易道明。后来见他对你的态度有所缓和,我也曾想过要告知于你,可那时老太君又突然过世,你那阵子心情本就不好,我自然又将此事压了下来。如此一来一去,才迟迟未对你坦白,但并非有意隐瞒。” 他的话字字情真意切,句句发自肺腑,不免让厉未惜为之动容。她此刻已然渐渐冷静了下来,细细想来发现他这么做确实也有他的道理,将心比心,或许她站在赵卿承的立场上或许也会如此。 厉未惜也不是小心眼之人,她虽之前有些埋怨他,但一旦彼此把话说开了,说透了,她也不会揪着不放。 她抬眼向望头顶的赵卿承,言道:“好了,既然把话都说明白了,王爷可否将我放开?”因为她发现眼下王府中有不少下人瞧着他们掩面偷笑。 赵卿承对于旁人的“偷窥”倒是不以为意,只是他刚刚安抚好厉未惜,不敢在这个时候逆她意思,未免导致她再次有所不悦。 被他放来以后,厉未惜后退一步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才道:“王爷可否告知我,为何央憬会成为你的义子?”这是她心中的疑惑,方才在皆晓堂无常公子对此事倒也未曾向她透露。 “你先告诉我,此事可是从皆晓堂获悉的?”赵卿承反问。 厉未惜也不隐瞒,点头,顺便把她之所以屡次前往皆晓堂的原因一并告知,“我多次去皆晓堂并非故意不听从你的劝告,而是我想自己也为查探当年之事出一份力,若是那无常公子能有能耐探知一二,也可为王爷你省却不少麻烦,再者说,你我也可将彼此获取的消息进行交叉对比。” “我不让你去皆晓堂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你可知皆晓堂内常有刹国之人出入?”赵卿承对厉未惜的想法虽觉得也有些道理,但是若是要她以身犯险那他是决计不会愿意的。 赵卿承的话让厉未惜有些意外,但她并未因此而放弃自己之前的决定,“我会小心行事的。” “唉,罢了。”他也知晓厉未惜的脾气,他们厉家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倔的,他还是暗地里派些人手保护她才是上策。 “王爷,您还未回答我为何央憬会成为你的义子。”厉未惜将话题扯了回来。 “你可还记得我曾提及当年被你爹他们所救之后被送去了一个村妇哪儿?”见她点头后,又道:“那村妇便是央憬的生母,他生母后来是殉情随你二叔而去,不过她在临死之前将央憬托付于我,于是这些年来我才将他带在身边,并以义父子相称。” “原来如此。”她点着头。 赵卿承看着脸色不再阴郁的厉未惜,“好了,如今我再无任何事情对你隐瞒的了,自然日后也不会有。”他不想再看见她对他失望的眼神。 “我知晓了。” 她回答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但这不是针对赵卿承的,而是她自己,因为她还有事瞒着赵卿承,只是眼下时机未到,她还不能告诉他,自然这也是为了赵卿承好。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心存愧疚。 第161章 您们不能成亲 叶希之兴冲冲地跑去了柳如梦如今的居所,一见面就将她抱在怀里。 “什么事儿竟把你乐成这般模样?”柳如梦明知顾问着,心知必然是钱迟瑞已说服了叶向儒。 叶希之哪里知晓其中原委,他兴奋地搂着她道:“你我的婚事成了!三日后完婚。” “就这事儿就让你如此开心了!”她在他怀里撒着娇。 叶希之猛点着头,“这是自然,你是不知道,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愿望。”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心中尽是甜蜜。 柳如梦闻言很是配合着气氛地红着脸,一副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小女子模样。 “只是,何以这般仓促?”她问。 日子是柳如梦定了告知钱迟瑞的,她不想将此事拖得太久,每日在叶希之面前这般惺惺作态也甚是累人。而这仓促之说,自然是不存在的,她之所以这么问,是想探探他的口风,准确的说是想获悉叶向儒的意思。 “嗯,急是急了点。可钱大人说了,三日后是个大好的日子,而我们家老爷子也觉得婚嫁这等大事自然是要选择黄道吉日,所以这日子也就订了。”他因为此时对钱迟瑞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叶希之看着怀里沉默不语的柳如梦,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补充道:“不过,你放心,礼数上绝对不会委屈你。”他是真心视她如珍宝一般。 叶希之天真的以为柳如梦是怕时间紧迫而致使礼数上做得会不尽如人意,未免她担心,这才有此一说。 柳如梦摇摇头,莞尔一笑,“一切都听你的。” “对了,你何时认了钱大人做义父?还有,他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就与我家老爷子闲聊几句,就能把这门亲事定下了?”叶希之对此依感到神乎其神,任他如何软硬兼施,他家那老爷子就是不肯就范,而钱迟瑞竟能如此轻易的就将他家老爷子“摆平”,在他看来当真是神奇极了。 “是我前去求他帮忙的,他因钱远卓之事心存愧疚这才肯出手相助。想来宰相大人之所以原先不同意,许是因为我的身份,如今我摇身一变成了枢密使大人的义女,他自然也就不再阻拦了。” 柳如梦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事实上又怎么这般简单呢! 那日她曾在颜王府书房之中偷听到叶希之求赵卿承帮忙阻止太后意欲将叶柔芝封为皇后之事,如今此事作罢想来其中必有猫腻,她自然以此为柄教钱迟瑞以叶柔芝赐婚之事暗示叶向儒,变相的威胁他若是不答应此事,便会向太后告发他。钱迟瑞虽不明就里,但柳如梦知道叶向儒必定懂其中的意思。果不其然,叶向儒权衡利弊,自然也就答应了,毕竟欺骗太后等同于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他哪敢以此相博。 叶希之恍然大悟,“你说得甚是有理,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我能如愿成婚即可,这些细枝末节也不必深究。”柳如梦有心结束这个话题,从他的怀中仰头,“倒是卿承那里,你打算何时去告知他我们的事情?” 叶希之此刻正在兴头上,未及细想便道:“捡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去颜王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迫切的想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对他而言天大的喜讯,当然他也想获得他们的祝福。 他这一决定正合柳如梦的心意,“既然如此,那你就快些去!记得代我向他问个好,毕竟自打除了颜王府我便再也未曾见过他。” 叶希之点点头,便一脸眉飞色舞地起身朝颜王府而去。 月曦国,颜王府之中——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与他相认?”赵卿承和厉未惜正在就厉央憬的话题继续着。 厉未惜见赵卿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言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你若肯听我的,眼下暂且不要与他相认。” 厉未惜目露不解,摆出愿闻其详之态,静待赵卿承把话说明白。 他轻叹一声,“我想你也发现了,央憬这孩子自小便对有关忠义侯府的人心存怨恨,如今你若贸然告知她你已知晓他的真正身份,强行与之相认,不但无法得偿所愿,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赵卿承的话不无道理,厉未惜在心中反复思量着。 赵卿承见状,继续劝解道:“不如,你先多花点时间亲近亲近他,等他对忠义侯府,不,至少对你不再抱着强烈敌对情绪之时,再寻个机会告知于他,我想这样做似乎更为妥当些。” 厉未惜沉下心想了想,道:“我想此事还是等他自己想通了,释怀了,主动与我相认更好些。”如今她就权当做仍不知晓他的身份,以颜王妃的身份靠近他,关怀他兴许才是明智之举。 赵卿承点点头,“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了。”他当真怕厉未惜的倔脾气不肯听他劝,听她这么讲他倒也安心不少。 厉未惜知晓他所做的皆是为她好,为他们姐弟好,心中升起一阵暖意,之前的不快早已抛诸脑后。她刚想张口道声谢谢,却被突然出现的男子截下了话头。 “卿承,恭喜我!我要成亲了。”叶希之一如既往地不等管家福伯通传便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叶公子,你要成亲了?”厉未惜一脸惊讶,这才短短几月,他便要成亲了,她忙道贺:“恭喜恭喜。” 反观赵卿承就没她这么乐观,叶希之的话在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皱着眉没有说话。 “多谢颜王妃。”他少有的客气着,甚至伸手作揖。 厉未惜见赵卿承沉着脸,皱着眉,轻轻碰了碰他,“王爷。”自己的挚友即将大婚,而他不仅没有半句道贺的话,居然还臭着一张脸,这让一旁的厉未惜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人是谁?”经厉未惜这一碰触,他似乎神游回来了,但他这一开口却让在场的其余二人有些大惑不解。 叶希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望着赵卿承,“哪个人是谁?” 反倒之一旁的厉未惜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 “我问你,与你成亲的那人可是柳如梦?”赵卿承懒得与之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问道。 叶希之虽然被赵卿承的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理所当然地道:“这是自然,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我有了成亲的念头。” “不行!你不能和她成婚。”赵卿承的脸更沉了几分。 第162章 劝说无果 叶希之没想到自己欢天喜地跑来颜王府与自己最为知心的挚友分享这份喜悦,赵卿承不但不祝福他,反倒还说出如此过分之话,顿时心生不悦。 但他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快,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赵卿承依旧沉着脸。 显然赵卿承的言语,赵卿承的态度都让叶希之再也无法忍受,他也拉下脸,毫不客气地反击道:“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娶如梦?” “就凭我赵卿承这三个字!” 柳如梦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赵卿承比叶希之清楚地多,他如何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做叶希之的妻子,更何况柳如梦如今愿意嫁给叶希之的目的也值得探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成亲的。 厉未惜见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让她有些尴尬,她轻扯着赵卿承的衣角,低声说:“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叶公子大婚这是喜事儿,你······” “此事你莫要插手!”赵卿承瞪了她一样,打断了她的话,厉未惜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 就这一会儿工夫,叶希之再次调整了自己的心绪,他劝说着:“卿承,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成人之后更是肝胆相照,我不知晓你为何会这般抗拒我与如梦的婚事,但我不瞒你说,从第一眼见到如梦的时候,我便喜欢上了她,若非她那时心中只有你,只怕我早已向她示爱了。如今她好不容易将你放下,愿意接受我,你难道就不能祝福我吗?你可知晓,我最在意的便是你的感受,也最想得到你的祝福。”他动之以情,希望赵卿承能够理解他。 “本王既然不愿你娶她为妻,又怎会祝福你们?!你若顾及本王的感受便取消这门亲事。”赵卿承的态度依旧强硬,他甚至在称谓上都作了改变。 “你怎会如此顽固不化!”叶希之气急,“你倒说个我不能娶她的理由?” 厉未惜也很想知晓这其中的原由,她知道赵卿承是不会无理取闹的,如果他执意为之,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在其中。 赵卿承似乎也有些纠结,但半晌之后他还是什么原因都没有说,只是冷冷地道了一句,“理由吗?本王的意愿就是理由!”他一副蛮横的模样。 不是他不想说出原因,只是之前赵卿承一直不想破坏柳如梦在叶希之心中的形象而对她当年的所作所为有所保留,眼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便他据实相告只怕叶希之如今也是不会信的,与其这样,不如不说,直接就拿颜王的身份压制着叶希之,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让这场婚事顺利举行的。 叶希之哪里知晓赵卿承的想法,但见赵卿承居然那身份压他,更是火冒三丈。 “你简直不可理喻!”叶希之甩袖转身,道:“任你是颜王,这事情也由不得你说了算,如梦我娶定了,三日后大婚,来不来随你!”说罢,他便扬长而去。 叶希之走后许久,赵卿承也没有挪过步子,他依旧站立在院中。 “既然你是真心为叶公子好,不如就随他去!看他那样子是当真爱极了柳姑娘。”厉未惜见赵卿承这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好心宽慰他。 赵卿承摇摇头,若有所思地道:“若是真心为朋友好,又如何能看着他跳进火坑都不拉他一把。” “可否告诉我,你为何执意阻挠他们的婚事?”厉未惜虽知晓赵卿承不喜柳如梦,但她认为赵卿承之所以会阻止叶希之与之成婚,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她那么简单。 他看了厉未惜一眼,倒也没有隐瞒,将柳如梦当年的所作所为尽数告诉了她,听得厉未惜也是一阵心悸。原来柳如梦比她以为的还要心机深厚,当年小小年纪的柳如梦竟知道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亲爹也可成为其利用的工具。 “我怕她这次并非有心与希之成婚,而是另有目的。”赵卿承担忧的道,这也是他极力阻止的真正原因。 “另有目的?”她不解,“什么目的?” 此刻,赵卿承的眼中尽是忧心,“当日虽是她主动离开颜王府的,但我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怨恨,而且她在临走前还威胁过我,所以······”他不敢再往下想,他不是怕她,而是他越想越是担心叶希之。 厉未惜看着如此重情重义的赵卿承心中竟涌现出依稀的心疼,她想开口安慰几句,但赵卿承却突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她在他身后追问。 “既然我说服不了希之,那便只有对她下手了!”赵卿承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但他留下的话让厉未惜心中一寒,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是赶往柳如梦的住处,赵卿承的人也当真是有能耐,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查出了柳如梦的住处,为防在他们之前离开的叶希之也赶往她的住处,赵卿承还特意安排了人手借口宫中太医院有急事把叶希之召了去。 当柳如梦打开门之际,见到的是赵卿承,对此她倒是并不意外,可又瞧见他身后的厉未惜时不由得柳眉微皱。柳如梦还未同意他们进入,赵卿承便已然推门走了进去。她也没有多言,在他们二人身后关上了房门。 一行三人进入了内堂,但彼此之间无人开口,厉未惜觉得或许是因为她在场,才致使他们有所不便,于是便借口走出了内堂,不过她没有走远,而是在足以听清他们谈话的院子里假意赏花。 “想来王爷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柳如梦待厉未惜走后,率先开口。 厉未惜听出不论是在态度上还是称谓上柳如梦对赵卿承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但她此时又不方便回头,只能背对着他们竖耳倾听,以防赵卿承一时冲动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不错。”赵卿承并不否认。 柳如梦的脸上浮现了阴冷的笑容,“可是你无法说服叶希之取笑婚约,便想来找我,让我答应不嫁给他?”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赵卿承是如此可笑,他觉得她会答应吗?! “既然你明白本王的来意,那也省得本王多费口舌。”赵卿承的态度冷漠,自打进门便从未正眼瞧过柳如梦。 “若是我拒绝呢?” 赵卿承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开个条件!” “哈哈哈——”柳如梦一阵狂笑之后,伸手指着外面院子里的厉未惜道:“杀了她,我便答应你。” 这不能怪她,她本以放下对厉未惜的仇恨,谁叫厉未惜跟着来的,她最想要看到的便是赵卿承痛苦,从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就无时无刻不停留在厉未惜的身上,这才让柳如梦有了这个念头。 第163章 阻止 厉未惜虽然心知赵卿承必然不会随了柳如梦的心愿,但她还是因为柳如梦的这句话而背脊发凉。 “这女人当真是疯了!”厉未惜在心中惊呼。 赵卿承似乎并不意外柳如梦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半刻都未犹豫,直接拒绝。 “换一个。” 柳如梦自然知晓赵卿承绝对不会接受的,她冷哼一声,“那不如换你自刎向我谢罪,如何?”虽然柳如梦觉得就这么让赵卿承死了有些便宜了他,但是一想到能慢慢看着他血流致死似乎也是不错的。 赵卿承许久没有说话,背对着他们二人的厉未惜有些急了。 心道:“他怎么还不决绝她,难道赵卿承是在犹豫吗?”正当她按耐不住欲转身之际,听到赵卿承再次开口。 “恐怕你要再换一个了。” 倒不是赵卿承不愿意为叶希之赴死,只是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为这等事不值得。更何况眼下他还有许多事情待他去完成岂能轻易死去,倘若如今叶希之身处绝境,他倒也愿意以命相抵,只是如今的情况似乎谈不上。 “我这儿可不是菜市场,任由王爷讨价还价。三选一,王爷自己看着办!” “那就是没得谈了!”赵卿承起身,朝内堂门口走去。 望着即将离开的赵卿承,柳如梦突然开口道:“那倒也不是。” 她的话让赵卿承脚下的步子一怠,回眸望向柳如梦。这是今儿个自打进门后他第一次正眼瞧她,柳如梦望着那张曾经让她心动不已,每每魂牵梦绕,却又孤傲不羁,俊美绝伦的面容,心中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若是王爷此刻能跪在我的面前向我求饶,恳求我不要嫁给叶希之,并向我忏悔这些年来对我的忽视及伤害的话,或许我会考虑取消这门亲事。”她的脸上挂着怨妇特有的表情。 如疾风一般,赵卿承从厉未惜身后掠过。厉未惜心知不好!连忙转身,之间赵卿承正单手掐着柳如梦的颈项······ “呃——”柳如梦从喉间发出一阵闷哼,却不挣扎。 她似乎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对于赵卿承的突然出手,根本未曾有过要躲避的意思,她的眼里不仅未露出半分惶恐之色,反而在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后的得意笑容,致使赵卿承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王爷!”厉未惜惊呼着冲进内堂,柳如梦的死活她不关心,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卿承做傻事。若是柳如梦有个三长两短,叶希之又岂肯罢休,到时他们二人这么多年的友情必将戛然而止。 厉未惜上前一把抓着赵卿承的手,死命地用双手掰着赵卿承的那一只手,嘴里急切地道:“王爷,快放手!你再这样下去柳姑娘会被你掐死的!”她试图阻止恼羞成怒的赵卿承。 一个人在盛怒之下又怎会轻易听进旁人的话,赵卿承依然保持着这个动作,手中的力道半分未减。而被他掐住颈项的柳如梦此刻已双脚离地,眼珠上翻,由于缺氧导致涨红的脸逐渐开始泛青,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脸上仍旧挂着诡异地微笑。 一旁的厉未惜吓得不停地使劲拍打着赵卿承的那只手臂,大声嚷着:“赵卿承,你疯啦!你睁大眼睛看看她脸上的笑,她是故意的,你怎么能着了她的道呢!”见赵卿承似乎没有再用力,但还是没放手,她继续着:“要阻止这场婚事的办法有很多,我们回去再想法子,此刻你若她死了,你与叶公子的兄弟之情必将荡然无存!” 赵卿承回头看着厉未惜清澈的眼眸,突然放开了手。 “啊——”柳如梦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怨恨注视了眼前的那两人。 赵卿承目视前方,厌恶得都懒得瞧着地上的柳如梦,言道:“取消婚事,别再出现在希之面前,这不是警告,这是命令!” “若是我不答应呢?” 赵卿承没再说什么,径自带着厉未惜离开了那里。 柳如梦缓缓出地上起身,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看着自己雪白的颈项上醒目的五指印,笑了。 她抚摸那手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更冷了,“多谢王爷赏赐!这是你留给我最好的“礼物”。”柳如梦收起那面镜子,静待叶希之的到来。 从柳如梦那里回来后,赵卿承连晚膳都未用,独自关在书房中;管家福伯送去书房的膳食也被退了回来,显然赵卿承眼下心情已经不仅仅是用“恶劣”两个字所能体现的了,他真后悔自己当初因怕叶希之得知柳如梦的真面目而失望伤心而未揭穿她的伪善,如今到头来他怕是再说什么叶希之也未必相信了。 “叩——叩——叩——” 有人在外敲着书房的门,赵卿承却置若罔闻,他的脑中此刻想的全都是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局——他方才虽起了杀心,但他这一刻冷静下来之后,明白纵使他杀了柳如梦,事情也未必能得到实质上的解决,还会因此叶希之记恨他,他们二人之间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可除此之外,赵卿承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愁得心情愈加烦躁起来。 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显然赵卿承对敲门声的置之不理并未让来者知难而退,反而直接进来了。 “出去!”赵卿承背对着门,恼怒地挥着手。 厉未惜对他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柔声道:“是我。” 闻言,赵卿承转过身来,看见随厉未惜而来的春桃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些酒菜。 “拿出去,本王不饿。” 厉未惜朝使了眼神,春桃点点头,退了出去,但是那个托盘却放在了桌子上。赵卿承的眉心皱了起来,却也没再说什么。 “事情要想办法解决,但是王爷也不能饿着肚子。”厉未惜将酒和菜一样一样整齐地摆放到桌子上,劝慰着,并将赵卿承拉到了桌前的凳子上。 赵卿承望着她满脸的担忧,举起筷子,却又放了下来,“我实在是没胃口。” “我觉得此事并非如王爷想得这般悲观。”厉未惜知道,他之所以食不知味肯定是想不出对付柳如梦的办法。 之前她还不能肯定,但今日所见让厉未惜明白赵卿承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柳如梦根本不是真心要嫁给叶希之的,明显是为了报复赵卿承,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在她看来若想解决此事,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或许是最好也是最妥当的办法。 厉未惜的话让赵卿承眼前一亮,急切地问:“你可是有法子阻止希之娶她?” 第165章 在所不惜 “等等!”厉未惜拦下了欲领命离开的暗卫,“王爷,切不可让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叶公子那里你不可不顾及。” 厉未惜的话顷刻间使赵卿承恢复了理智,他朝半跪在地的那名暗卫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 “是。”暗卫领命,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你说,如果我当初就毫无保留将那该死的女人的斑斑劣迹告诉希之,是否今日就会有此结果?”赵卿承怔怔地望着面前厉未惜为他倒的酒,露出了苦涩地笑容。 厉未惜并未开口,因为她知道这世间之事“没有如果”,而此刻她又怎么忍心如此理智地说出这句话呢! “只怕,我与希之至此之后当真就再无朋友可做了!”赵卿承落寞地自语着,他突然伸手拿起了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厉未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卿承——他双眼无神,自怨自艾。她很想安慰他,可她才张开了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事实或许真的就如赵卿承所说的这般了。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柳如梦的个性,她认为其极有可能会以利用叶希之而达到折磨赵卿承的目的,现在连她都不敢保证,在毫无外力的情况下,柳如梦是否还会执意嫁给叶希之。她只期盼着柳如梦能见到他们二人已然反目的情况下,释然心中对赵卿承的怨恨,并能就此收手。如此,或许日子久了,叶希之看清了柳如梦的真面目会与他解除误会,和好如初。 看着此刻的赵卿承,厉未惜突然想到了当年得知裴慕云被杀害时的自己;在她看来失去一个挚友与失去一个爱人同样会使人人痛不欲生。眼见着赵卿承正拿着酒壶在为自己斟第二杯酒,她缓缓起身,走到书房右侧摆放古琴的位置,坐了下来。 “噔——” 琴音起,她伴着指尖流出的乐声,轻启朱唇,伴着琴音唱着:“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画间透过思量;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尽泛黄;夜静谧,窗纱微微亮。拂袖起舞于梦中妩媚,相思蔓上心扉;犹眷恋梨花泪,静画红妆等谁归,空留伊人徐徐憔悴。啊······胭脂香味,卷珠帘是为谁;啊······高轩雾褪,夜月明,袖掩暗垂泪。细雨酥润见烟外绿杨,倦起愁对春伤;残烛化,晓风凉,归雁过处留声怅,天水间谁抚琴断肠······” 曲终,她抬起头,却见赵卿承已然在两杯酒下肚之后,不甚酒力,沉沉睡去,厉未惜摇了摇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安置在书房后的床榻之上,替他盖上被子,这才悄然离去。 这两日颜王府的气压极地,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的王爷的脸色不佳到了有些骇人的地步,府中的下人各个草木皆兵,小心翼翼生怕触怒赵卿承。厉未惜这两日也是忧心忡忡,由于赵卿承心情的原因自然也无法教她习武,她除了督促厉未忧和春桃的功课之外,便是时刻关注着赵卿承的动向,就怕他又怒急做了冲动之事。 这两天只要赵卿承待在书房里便可看见厉未惜的身影,她为能分散赵卿承的注意力,总在他面前摆弄些新鲜玩样;那可是她在异世的时候从剧组道具师傅张大叔那里学来的,且这是男人最喜欢的武器——火枪,这里必然是没有的。可即便如此似乎还是未能引起赵卿承的一丝兴趣,他还是静坐在书房之中发呆,仿佛她并不存在一般。 正当厉未惜叹息着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之时,管家福伯敲门进入。 “王爷,有您的一封信。” 赵卿承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要接过信的意思。 厉未惜在一旁也是无奈,她摇摇头,正欲替他接下那封信件却听管家福伯又道:“送信来的是柳姑娘身旁的侍女小翠。”柳如梦在颜王府也算待过不断的日子,她的贴身侍俾福伯自然是一眼便能将其认了出来。就因为如此,福伯才在第一时间将信件送到了书房中,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儿,老管家也有所耳闻。 仿佛石蜡一般的赵卿承听到福伯的这一句话,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一把抢过信件,拆了起来。看着看着,他拿着信的手颤抖了起来,紧接着又将信纸死死拽着,这一来一去,使厉未惜很是好奇心中的内容,也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信上说了什么?”她问。 赵卿承没有回答,而是冲着福伯道:“即刻备马!”他目露杀意,随手将信纸丢弃在地,大步朝门外走去。 厉未惜蓦然上前,拾起躺在地上的信纸,顿时两眼圆瞪,拿着信纸的手也微微发抖。 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 今日叶希之将会在自己的婚宴上毒发身亡! 厉未惜在看到信里的内容时,脑中便浮现出了柳如梦的身影,想来赵卿承也是与她一样才会做出此等反应。 不行!她不能让他孤身前往,以柳如梦的个性又岂会这般好心轻易便将自己的目的告知赵卿承,其中必然有诈,她又怎能坐视不理,任由他以身犯险。 “王爷,你去哪儿?”厉未惜紧跟在他身后明知故问道。 这是自他喝醉之后跟厉未惜说的第一句话,“本王要去宰相府道贺!”他那好看的丹凤眼透露着能杀人的寒光。 这几日赵卿承也想了很多,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及放任柳如梦对叶希之为所欲为,心存自责,奈何那日叶希之的决绝更是让他心灰意冷。而如今柳如梦公然挑衅,暗示已让叶希之中毒,他又如何能再置若罔闻。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希之在欢天喜地地期待着将这个恶毒女人娶进门的同时,而这个恶毒的女人却在冷眼旁观着叶希之毒发致死。赵卿承在这一刻内心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叶希之今日会因他的出现,以及他即将要做的事而跟他动手甚至是要了他的性命,赵卿承也必当在所不惜! 此刻的赵卿承已然来到了颜王府大门外,正欲上马。 厉未惜一路追至大门外,扯住马缰绳,“我要随你一起去!” 她的话让赵卿承略显意外,但他没有做出过多的表现,一伸手将她拉上了马,二人策马向宰相府而去。 第166章 道贺 月曦国,宰相府内—— 此刻的宰相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的哪儿哪儿都是。宰相府内早已高朋满座,客似云来;放眼望去,在偌大的院落里的席间,那些王宫贵胄及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宰相府内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贵客,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充斥着整个府邸。叶希之身着一袭红衫,满面春风地穿梭于在场宾客之间接受着他们的祝福,心里别提有多美。 正在与宾客客套的叶希之却意外瞥见院外有一男一女正疾步而来,他略一愣神。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颜王及颜王妃。 叶希之反应过来,将身旁的客人交给他大哥应付,自己则迎上前去,低声言道:“你怎么来了?”他的言语之中听不出喜怒,但脸上却刻意带着笑容,不让在场众人看出破绽。 他的确是与赵卿承决裂了,但他不想让旁人知晓,特别是此刻在场的多半是朝中之人;他担心若是让人知晓二人如今的关系,只怕赵卿承在朝中的境况会更为不利,毕竟有好些人还对赵卿承这个不被太后待见的王爷有所顾忌多半是因为有他们叶家撑着。 厉未惜不明白叶希之的这一表现,但赵卿承心知肚明,他心中一暖;也因叶希之的安然无恙心中一定,这一路上他真怕因自己的来迟一步而导致悲剧的发生。 赵卿承朝叶希之拱了拱手,朗声道:“希之,恭喜恭喜!”随后又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论是赵卿承的出现,还是他此刻的表现都让叶希之很是意外,只是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嘴里道着:“无碍,来了就好。”并主动将赵卿承与厉未惜请了进去。 赵卿承也不客气一边随叶希之走着,一边同身边经过的官员寒暄着。未免意外发生,厉未惜一路紧跟,生怕让赵卿承落单。 “今日我大婚,不想多事,你且喝杯喜酒就走!”叶希之将赵卿承带到主桌前,在他耳边低语。 赵卿承抬头,还未及回复叶希之的话,却看见一旁欲言又止的叶向儒,他那溢于言表的模样,让赵卿承心知叶相爷似乎也对这场婚事不甚满意,可既然如此他为何不阻止呢?赵卿承不解。 “惜儿姐姐!”叶柔芝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她一把拉住厉未惜将其带到旁处,似有话要说却又不想旁人知晓。 厉未惜眼下这情况,她根本无暇分身,奈何那丫头力气大得很,一下子就将厉未惜拖走了。赵卿承望着已然走远的厉未惜,心中盘算着什么。 “喝了这杯,你就走。”叶希之的话将赵卿承的视线拉了回来,他举起手中的酒杯。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使者的话再次将二人的话打断。 叶希之被催促着走进了堂前,他却不断回眸看着赵卿承;而赵卿承却在此时看到了径直走向后院的喜娘,心中一亮,尾随而去。 月曦国,宰相府后院的洞房之中—— 柳如梦此刻坐在洞房之中,一脸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嫁衣,她的头上的红盖头早已被她扯了下来丢弃到了一旁。 之前去颜王府送信的侍女小翠正站在她的身旁,小翠是以陪嫁丫头的身份随柳如梦进入的宰相府。 “小姐,您当真要这么做吗?”小翠战战兢兢地问。 她知道柳如梦并非当真愿意嫁给叶公子,而是另有目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柳如梦不愿好好的做这个叶夫人,非要做出那样的决定! 虽说叶希之的身份不及颜王,但也不差,且他有是真心喜欢柳如梦的。就连小翠也觉得柳如梦既然已经攀上高枝,又何必纠结于过往,再说就她看来,之前种种也都是柳如梦一厢情愿的而已。不过,小翠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别说劝慰柳如梦,就连提她也不敢再柳如梦面前提及。 柳如梦没有回答小翠的话,反道问起了那封信的事情,“那封信,你可是亲手送到了颜王的手中?”她要确保赵卿承会收到此信,她才能作下一步有所行动。 “我将信交给了管家,想来王爷应该会看到。”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小翠的脸颊上。 柳如梦打完后用丝帕擦了擦手,“我让你亲自送给颜王,不是管家!” 她轻抚着痛处,却不敢吱声,就连眼泪都忍着不让它掉出眼眶。 “记着,只要颜王一来,你就按我之前吩咐你的去做。” 小翠怯怯地道:“是,小姐。” 自打从了颜王府后,柳如梦的性子变得更为阴毒,且时常莫名其妙地发火,伴着如此阴晴不定地主子,她自然也变得格外地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注意言辞便会激怒柳如梦。 柳如梦点点头,突然又抬头瞪着小翠,警告着:“这一次你若再出岔子,我定然剥了你的皮!”怨毒地眼神中诉说着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小翠闻言吓得连连后退数步,并口口声声保证只要她接收到柳如梦的暗示便会在第一时间行动,且绝对不会再有差池。 这时,柳如梦的脸上才再次露出了属于新婚娇娘的喜色,只是她的这个笑容却不达眼底。 就在她们主仆二人的话语刚落,喜娘便从屋外走了进来,她一瞧柳如梦扯下了红盖头,连忙责备着:“哎呦!这新娘子怎么能将红盖头取下呢!快点盖上,吉时快到了,快些随我出去。” 柳如梦倒也未对那个喜娘的催促表示不耐烦,反而极为配合地自己将红盖头再次罩上了头顶,心里则算计着赵卿承何时会到。她这才一惦记,她所想之人便已然出现在了洞房之内,只是她头上盖着红布,看不到罢了。 “王爷!您怎么上这儿来了?这里可是新人的洞房,您不可肆意闯入!”喜娘叫嚷着,却不敢出手推搡着赵卿承出去。其实,这个喜娘就是几个月前送厉未惜去颜王府的那个喜娘,自然认得他。 而喜娘的话却让红盖头下的柳如梦大喜过望,她再次扯下红盖头,朝小翠使了个眼色,接着便露出惶恐之色,但她的眼神之中却透露着挑衅与不屑。 柳如梦的眼神让赵卿承怒不可遏,但他的脸上却不显,“出去!”他只是冲着洞房之中的其他人道。 他那不怒自威的样子及骇人的眼神,就以这简单的两个字就让那些丫鬟和喜娘吓得落荒而逃,再不敢逗留于此。 “好了,人都走光了。”柳如梦坐在床沿,双腿在床下晃着,一派悠然之状,“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交出解药。”赵卿承猜测,柳如梦在叶府并无心腹,以小翠的个性只怕不敢下手;可想而知,这毒必然是她亲手下的,只是不知她是何时所下,还有多久毒发。但,不论如何这解药想必一定在她手里。 第167章 解药在我身上 柳如梦面前的赵卿承一阵好笑,“王爷何时变得这般单纯?” 曾经睿智的他竟然也会这么幼稚,三天前他以她的性命相胁她都不曾就范,今日他还想对她用这一套?! 赵卿承又岂会不知柳如梦的心思!今日收到她的信函之时,他便怀疑这是她故意诱他前来的,可他却还是来了。赵卿承是怕啊!怕自己若是不来,叶希之当真毒发身亡他这一辈子便无法原谅自己。 “想想希之对你的好,放下心中的怨恨,或许······”他第一次耐着性子劝说柳如梦,却被她恶狠狠地打断了。 “你可有念过我的好!时至今日皆是你一手造成的。” 柳如梦自认全心全意地爱着赵卿承,凡事都以他为优先考虑,可她又得到了什么?他的漠视,他的不屑,他的厌恶,而他却还大言不惭地让她放弃怨恨!如今,她除了怨恨,还有什么?! 望着已然不可理喻的柳如梦,赵卿承放弃了劝说,他冰冷地道:“早在寻欢阁的那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本王从未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更无向你承诺过什么;是你自己终日抱着幻想,以为本王会对你另眼相待。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为何却要怪罪旁人?” “你住口!”柳如梦双眼通红,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是我!是你,都是你的错!” 赵卿承这一刻眼中流露出了怜悯之色,柳如梦这般执着于自己的世界,为了一己私欲终还是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她的确是魔怔了! 但恰恰是他的这个眼神使柳如梦瞬间爆发了! “我不用你可怜!”她嘶吼着,“当日,我离开颜王府之时,就警告过你,定会让你后悔之前所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如今我即将如愿以偿,心中欢快地紧,又何须你此刻施舍的那些同情!” 面对柳如梦的冥顽不灵,赵卿承摇摇头,再不想多说什么了。他逼近几步,二人已然近在咫尺,摊开一只手掌。 “把解药交出来。”他又说了一遍。 赵卿承已经想好了,只要柳如梦此刻将解药交出来,他便会示意暗卫拿人递交官府;若是她执意从,那赵卿承唯有出手亲自动手了。但他不希望走到最后一步,至少看在叶希之的面子上,他也不希望柳如梦自找死路。 柳如梦算计了下时辰,估摸着小翠这会儿应该已经差不多带着人往这边赶来了,她不能再跟赵卿承废话了。 于是,她坐在床上面对着眼前的赵卿承,挺了挺身子,“解药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柳如梦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赵卿承眼皮微跳,他心知这必然是她所设的圈套,可他竟然犹豫了起来。 她似乎看出了赵卿承的心思,云淡风轻地开口道:“你知晓的我本就无意嫁他,自然会让他活到拜堂,想想刚才喜娘已经来催过了,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毒发,亦或者即将毒发。”继而又自言自语着,“得知自己即将拜堂的夫君死后,我该作何表现呢?吓得发呆?伤心欲绝?不如直接晕过去,这样比较省事儿些。” 顾不了那么多了!赵卿承一个箭步逼近柳如梦,低头上前伸手探往她的腰际,试图寻找解药。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叶希之此刻已然毒发,他若动作快些也还有救;即便是叶希之还未毒发却看到眼前的情景有所误会,只要他能找到柳如梦身上的解药,他便可以解释,甚至还可以揭露她的意图。更何况君子坦荡荡,他又何惧之有! 赵卿承只顾低着头寻找柳如梦身上所藏匿的解药,却未瞧见她此刻的眼眸中所迸射出来的那种阴谋得逞后的得意笑容。柳如梦故意在赵卿承从她身上寻找解药之时不断地晃动着身体,弄得他只能无从下手,正当赵卿承准备点她穴道之时,他突然觉得有些情况不对!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未所出任何出格之事,但不知为何柳如梦身上的大红色喜服已悄然敞开,里面的洁白色的内服也被扯开不小的口子,她那贴身的红色肚兜若隐若现。此刻,赵卿承才意识到,或许她身上从未有过什么毒药,她这么做事另有目的。 他抬头瞪了柳如梦一眼,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了慌乱地脚步声,且来人不少。 “如梦!如梦!”叶希之心急火燎地一路狂奔进来,他身后的小翠也在焦急地喊着:“小姐!小姐!”随之而来的还有叶向儒和一些客人。 赵卿承自知不好,便急于离开柳如梦的身旁,却意外瞥见她露出了邪魅之笑,一伸手朝赵卿承的衣襟拉去;本应在力量上的悬殊,她理应是无法如此轻易地拉倒他的;但由于事出突然,赵卿承一时未及反应,居然就被柳如梦这么一扯,整个人朝她的身上倒去,而柳如梦却顺势也倒向了床上。 赵卿承眼下正欺身于柳如梦的身上,他们二人几乎整个儿贴合在一起,他心里清楚地很,若是此刻有人进来会作何感想,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赵卿承单手撑着床,一手拉着自己的衣襟,急于起身,可却未能如愿。 柳如梦正死抓着赵卿承衣襟的手不停地在撕扯着他的衣裳,嘴里却惊恐至绝望般地叫嚷着:“卿承,你别这样!我如今已是希之的妻子,求你快放开我,救命!”可她的眼里尽是满满地笑意,那种阴冷无比的笑容。 “咚——”洞房的门被人用力的踹开,叶希之与一干人等冲了进来。 来了!柳如梦在心中暗喜,她虽躺在床上但却能从脚步声之中听出来得人不少,“小翠这次做的不错!”她在心里对侍俾小翠这次的表现很是满意。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眼下的境遇会让旁人在背后说些什么,因为那些人在议论她的同时势必也会将赵卿承的“兽行”津津乐道。当然这不是柳如梦的主要目的,不过是顺带的而已。她能想像得到,当叶希之亲眼目睹赵卿承意欲“侵犯”她的时候,会如何!她也能想像作为赵卿承在朝堂上最强而有力的助力叶向儒会因今日之事颜面尽失,他又会如何!最关键的,她——柳如梦自可借口今日的种种无颜面再嫁于叶希之而全身而退。 柳如梦想想就欢喜! 第168章 中计 就当赵卿承离开柳如梦身上的时候,他的耳畔传来她的低语,“我从未曾向叶希之下过毒,身上又何来的解药!”身下的女子脸上露出了快意,但很快被惊吓和无助取代,她如小鹿般的眼睛里涌现出了泪珠滚动。 “赵卿承!你在做什么?”叶希之恼羞成怒地大喝一声,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随着叶希之的怒吼,柳如梦一把将赵卿承推开,自己则蜷缩着躲在了床角掩面而泣。 与叶希之一同前来的人各个从呆若木鸡中反应过来,毫不掩饰地在背后窃窃私语起来。叶向儒看着眼前的场景,又听着身后旁人的议论,一张整张老脸煞白,颤抖着站在门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三日前叶希之也听柳如梦哭诉说赵卿承意欲侵犯她,可听说和亲眼目睹的在感觉上则是天壤之别。他只觉自己气血上涌,双眼翻红,暴怒地冲向赵卿承,而后者只是颓废地站在床边,任由即将扑向自己的叶希之。 此时却突然冲出来两个人,她们一个紧紧抱住叶希之,而另一个则用自己娇小的身躯牢牢护在赵卿承身前。 护在赵卿承身前的厉未惜也开口劝解起来,“叶公子,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解释。” “二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叶柔芝极力劝说着,因为事情的经过她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先前叶柔芝拉着厉未惜才将钱迟瑞威胁他祖父叶向儒首肯叶希之与柳如梦的成婚一事告诉厉未惜,就见赵卿承尾随喜娘而去,厉未惜便要追赶,叶柔芝处于好奇也一同前往。于是,她们便将整个过程尽收耳里,虽然因为半天无声,叶柔芝也曾偷偷从窗户望内瞧,但也未见赵卿承图谋不轨,反而是柳如梦不知廉耻做出了那些事。其实,中途叶柔芝本想进去阻止,也想质问柳如梦,却被厉未惜拉住了,这才作罢。但事情的经过她是知道的明明白白。 而同为旁观者的厉未惜眼下尽是自责和懊恼,若非她思虑过多让叶柔芝进洞房去闹,或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她有如何知晓柳如梦会留着一手,她原想着这件事让他们二人自行解决,只要赵卿承不出后伤害柳如梦,她便不会硬闯进去;更何况,她怕她们的闯入反而让事态更为严重,柳如梦会因此恼羞成怒,变得更为歇斯底里。就刚才她听到柳如梦的呼喊之时,厉未惜再想进去为时已晚,因为叶希之出现在了洞房门口,且快她一步进入洞房。厉未惜很是后悔,她知道这是她的失策所给赵卿承带来的误会! 此刻的叶希之哪里听得进她们的话,他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幸亏叶柔芝天生神力,不然早已被他挣脱了冲向赵卿承了。 “二哥,你听我说。”叶柔芝依旧抱着叶希之不敢松手,“其实,我刚才听见······” “希之——”伴随着一声柔弱无力却又委屈地喊声,柳如梦如梦初醒般冲床上下来,扑到了叶希之的怀里,打断了叶柔芝的话。 她看似一直床角哭泣,实则叶希之与她们的对话她听得比在场任何人都仔细。而且,显然她已经从她们二人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难道她们是在洞房外偷听到了什么?”有了这个想法,柳如梦那会给她们机会道出实情,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叶希之望着扑倒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如梦,他回头看了叶柔芝一眼,叶柔芝极不情愿的放开了他,顺便厌恶地盯着柳如梦。 他将柳如梦的衣裳紧了紧,心痛地道:“是我不好!我应该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将他赶出去,不然你就不会······”后面的话叶希之说不下去了。 “希之,你让他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打他一顿哪有任其离开那般让赵卿承难受。 叶希之已从盛怒之下稳定了情绪,他冷着脸不含任何感情地道:“滚!”他甚至连头也不愿意抬起。 赵卿承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盯着叶希之的双眼有些发直。因为他从叶希之的言语之中已然知晓,自己已经真正的失去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厉未惜见此情景,明白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她唯有先将赵卿承带走,日后再寻找机会解释。 她伸手拉了拉赵卿承,低语:“王爷,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依旧不为所动,厉未惜无奈地强行拉着他离开。 待到洞房门口之时,赵卿承突然回头对叶希之说道:“希之,你该了解我,事情真的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这是他第一次解释,但却未得到叶希之的半句回复。 赵卿承失望地望着叶希之的背影,“我明日再来向你说明。”他不甘心。 叶希之仍旧被对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倒是距离赵卿承较近的叶望之替自己弟弟代答,“颜王,我想从今往后你还是莫要再来叶府的好。” 闻言,赵卿承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如行尸走肉般任由厉未惜将他带离这个地方。 赵卿承走后待在洞房内外的其他宾客也不好意思再作逗留,纷纷告辞回府。因为他们知道,这场婚宴是泡汤了,叶府只怕无心再继续进行下去了。也就一小会儿工夫,这洞房之中便唯有叶希之和柳如梦二个人了。 柳如梦懂得演戏要演全套的道理,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叶希之的怀里,如同受惊过度的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着。 柳如梦散乱的头发,凌乱的喜服极为刺眼,这也使得叶希之更为心疼,他伸手将她扶到床上,搂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嘴里不停地柔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在叶希之怀里的柳如梦渐渐缓和情绪,也慢慢停止了哭泣。 她扬起头,再次露出了惊恐地眼神,“希之,刚才我真的好怕,好怕他会对我做出使你蒙羞的事情。” “不会的,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叶希之暗暗发誓。 她是这般美好,就连先前这样的情况下,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即将受辱,反倒是怕他蒙羞。相较之下一直被他视若知己,肝胆相照的赵卿承又做了什么! “往后?”柳如梦无力地摇着头,“今日我还未与你拜堂,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等事儿,哪里还有以后!” 第169章 闪人 柳如梦这是打算要抽身人,她本就是假意要嫁给叶希之,为的就是对付赵卿承,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借口离开,难道还等着真跟他拜堂不成!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妥善的收尾,并再给叶希之下一剂“药”。可怜那无辜受此牵连而背柳如梦利用的叶希之又岂知她的这等心思。 “你且不要胡思乱想,以我祖父的身份地位,那些宾客绝不敢将今日之事到处宣扬,也不会在背后枉议。婚礼之事,我们也可另择个黄道吉日再行拜堂之礼即可。”叶希之突然踌躇地道:“至于,卿承······”他的内心犹豫起来。 叶希之在安慰柳如梦的同时自己的情绪也有所缓和,至此理智也逐渐清晰。他虽目睹赵卿承对柳如梦的所作所为,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丝疑虑的。以他对赵卿承的了解,其绝非是这样的人,可望着怀中饮泣的柳如梦,他又回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一幕,不禁怒由心生。比便是如此,以他与赵卿承之间的感情,当真要对赵卿承进行报复,他又有些下不去手。 柳如梦看着叶希之复杂地表情,露出一脸的凄楚,“希之,你不用为难。细细想来此事皆因我而起,如今我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也算是我咎由自取。若非我当初对他的迷恋,使他视之理所当然从而无法接受我即将嫁给你的这一事实,岂会发生今日的种种。只是,如今的我只怕再无脸面嫁入你们宰相府,我实在不想让你往后的日子里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不是你的错,有错的是赵卿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就此轻易地放过他的。”柳如梦的这一番话让叶希之无比心疼,他忽然不再犹豫。 在叶希之的眼里,她总是设身处地的为旁人着想,凡事都将责任归咎于自己。即便受此屈辱,还在为始作俑者开脱。如此一来,反倒让叶希之的心中对赵卿承燃起了报复的念头。 柳如梦挣脱了叶希之的怀抱,背过身去,“希之,我不希望你们二人因我而反目。”她游离的双眼一定,似做出了决定,“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是的!”叶希之无法接受柳如梦的这个决定,他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如梦,相信我,所有的事情我会去处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只需要······” 柳如梦拉下他的手,“希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自然不会给他机会,这样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叶希之望着柳如梦憔悴的侧脸,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儿个一早再来看你。”他丢下这句话神情黯然地离开了房间。 洞房之外等候着的叶向儒、叶望之,以及叶柔芝见叶希之从房中出来,纷纷迎上前去。 “希之,祖父有话要跟你说。”叶向儒开口道。 方才他们在洞房外等候的时候,叶柔芝已将自己与厉未惜在洞房外偷听到的事情经过大致告知了叶向儒,叶相爷自然要跟叶希之好好谈谈,不论是关于这场婚事,还是赵卿承。 叶希之低着头仿佛未听到他祖父的话一般,径直向前走去。 “希之!”叶望之一把拉住他,“你这样又何必呢!为个女人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叶望之也相信叶柔芝的话,他们这个妹妹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既然叶柔芝的话是事实,那么他自然而然的对柳如梦没什么好感了。 叶希之狠狠甩开他大哥的手,恨恨地望着叶望之,“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如此,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般指责!”他撞开他大哥,朝前院走去。 “你——”叶柔芝欲出手,被叶向儒拦了下来。 “随他去!此刻无论我们说什么只怕也是枉然,不如等他冷静后再说。”叶向儒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奈,随即也离开了这里。 叶望之紧随着叶向儒而去,唯独叶柔芝那丫头不甘心的洞房门外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才悻悻然地走开。 月曦国,颜王府—— 同一时间的赵卿承眼下的状态也不比叶希之好到哪里去,他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之中,任由厉未惜在书房门外不停地呼唤,他充耳不闻。 他此刻的内心极为失落,那不仅仅是自己已然失去叶希之这个朋友,而是对叶希之深深地失望! “他竟然信她,不信我!”他自嘲地苦笑着。 柳如梦固然可恶,可叶希之若是对他的为人深信不疑,她又岂能轻易得手!赵卿承越想越是失望,回想着曾经的种种,他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赵卿承推开书房的门,惊讶地看见趴在书房门外睡了一夜的厉未惜,心中升起一阵暖意。他浅浅一笑,有些心疼地将之抱起,送回房中,自己却进宫早朝去了,似将昨日的一切已然抛诸脑后。 而清晨的宰相府则是另一番景象——因昨日之事,叶希之对柳如梦颇为担心,加之她最后的那一席话更是让他心生不安。于是,他一大清早便起身了,想着去她房里看看她,顺便再次向她表明心迹。 奈何柳如梦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因为当他打开房门之后,看见的便是折叠整齐的红色嫁衣,和附在嫁衣上的一封信,哪里还有柳如梦的身影。叶希之疯了似地在宰相府一阵寻找,一圈下来把整个宰相府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她的一点痕迹。 叶希之颓废的回到洞房之中,似乎这里还留有她身上的余香。他打开那封信,信里的内容简单明了——她不愿叶希之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不愿宰相府因她而遭受非议,不愿他与赵卿承就此决裂,她走了,不会与叶希之成婚的。 信纸从叶希之的手中飘落,叶希之似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他如同没有灵魂一般,空洞地双眼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大红色嫁衣,一行行清泪从他眼眶中淌下。 “啊——”他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想以此来缓解内心深处地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叶希之缓缓回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就这样放弃了,放弃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女子。 “不!我不能就此放弃,一定要把如梦找回来。”他冲出门去。 第170章 离家出走 自那日以后的小半个月颜王府的一切也如以前一样不曾改变什么,除了叶希之再未来颜王府串门以外。赵卿承更是如无事人一般,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只有厉未惜知道他这是痛心失望之后的心灰意冷。她不愿看见这般漠然的赵卿承,她决定尝试着帮助他。 厉未惜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心意已决她自然立马就付之于行动。 月曦国,宰相府—— “惜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叶柔芝意外于厉未惜的突然造访,这几日叶府上下都在到处寻找叶希之,她自然也不顾上去颜王府。 “我来是有事寻你二哥,不知叶公子眼下可在府中?” “不在。”叶柔芝摇摇头,脸上尽是忧心之色,“我二哥已经有十几日未曾回来过了,祖父和大哥急得让人到处查找他的下落。” 厉未惜心中一惊,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柳姑娘走了?” 叶柔芝连连点头,“她大婚的次日一早便离开?我本还很庆幸这个坏女人终于离开了,哪知我那不争气的二哥出去寻她,寻着寻着也没了影儿。”一提及此她就有些生气。 “那你我二人在他们新婚之日,洞房外的所见你可有告知叶公子?”厉未惜抓住重点。 叶柔芝再次摇摇头,“我还未来得及说,不过我已经将此事告知我祖父和我大哥了。” 厉未惜点点头,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貌似叶府如今找不到叶希之也极为着急。厉未惜也不便叨扰,告辞离开。 厉未惜从宰相府出来直奔皆晓堂,要想在第一时间找到叶希之和柳如梦,她只有求助于无常公子了。 不知是因为厉未惜是皆晓堂的熟客,还是无常公子有吩咐,她如今进入内堂省却了不少规矩,眼下她已置身在那片荷花池的凉亭之中。 “无常公子,无常公子。” 随着厉未惜的呼唤,无常公子从凉亭另一头的茅屋中缓缓走来。 “王妃怎么来得这般急,你那位故人······”裴慕云曾授意他暂时别急于将他的情况告诉厉未惜,无常公子自然会依他所言。 不过,显然厉未惜今日前来并非为此事,因为无常公子才说了一半的话便被她无情地打断了。 “无常公子,我今日前来是另有要事相求。” 面具下的脸挑眉道:“何事?” “我想让无常公子帮我查询宰相府二公子叶希之如今的下落,在帮我寻一位柳如梦姑娘,她曾是寻欢阁的头牌。” “这倒也不难。”无常公子看了看她,“看王妃这般急切,这消息可要加急?我这里还有加急的服务。” 厉未惜想也不想便问:“加急多久可有消息?” “王妃就不问问,加急的价钱?” “我只想知道,若是我加急的话,多久可知他们二人的下落?” “最快今晚。不过,价钱可是原来的三倍。”厉未惜虽未问及价钱,但无常公子还是事前声明了。毕竟他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童叟无欺,自然是要讲清楚的。 厉未惜爽快地道:“一言为定!”她伸手将一锭银子递给了他,“这是定金,今晚卯时我再来。” 无常公子掂着手心里的银子,“这颜王妃还真好多管闲事!” 日影城,吴氏商行—— 吴氏商行的李执事推门而入,“公子,叶公子从京城来访,现已在前厅等候。” 吴慎行皱了下眉,随即笑了,道:“嗯,我这就去······” 话未说完已有人不请自来地推门而入,脸上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笑靥,窗外的阳光相得益彰。 “慎行,多日不见。”来者便是李执事口中的叶公子——叶希之! 吴慎行与叶希之是旧识,也是挚友。想当年,叶希之随当时的太子(如今的颜王)微服私访巧遇了吴慎行,三人一见如故,至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几年来吴氏商行营得有声有色,也是颜王身后的财力之一,而叶希之便是往来于两人之间的信使。因此,他一年难得来日影城几次。毕竟,有些事交于旁人总是不放心的。今日突然造访,必然是有事发生。 吴慎行站了起来,双手撑住案台笑着看他。 “叶兄,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的?恐是医坏了人,来向我借钱封口的?若是如此,你尽管开口,我必定两肋插刀。” 叶希之白衣飘飘,随意的坐在吴慎行的案台近处的椅子上,笑骂:“都说十商九奸,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决计不敢向你借钱。我不过是最近闲来无事,想着与你也许久未见,这才南下寻你来了,随便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当然,心情郁闷才是事实。”明明是心情不佳,但叶希之脸上却未有半分阴郁,反而满脸笑意。 “既然是为了解闷,何不滚得远远的?我可是忙的很,无暇分心做你的解语花。”吴慎行打趣道。 “本来理应如此没有错。但是呢,若想去桑屋,不先跟你打招呼,如何好意思去叨扰伯父伯母几日呢?”叶希之嘻皮笑脸地又道:“我的行囊还在前厅,今晚只能打扰身为我兄弟的你了。” 吴慎行坐回椅子中,李执事奉上茶点,又退了出去。他突然正色道:“可是卿承有事相托于我?” “我来寻你,与他何干!”叶希之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 吴慎行自然嗅出了味道,但他不急于追问;眼下不是时机,以叶希之的脾气,即便他现在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装作没有听说叶希之话里的火药味,笑道:“也罢,有你这家伙来搅和一气,我的日子许会更加多姿多彩,老天可真是厚待于我。” 叶希之见吴慎行没有追问,也乐得一笔带过。 “得了!”叶希之嗤之以鼻,“你所过的日子与庙里的和尚一般无二。乏味之至!还敢自称多姿多彩呢!你得感谢我选择来你这里,这才使你的日子过得有那么些生气。” 可他心里知道,自己此番前来实在是无处可去。他不愿意待在京城,待在那个伤心地,除了吴慎行这里,他却也无处可去了。但他又不愿意直言,生怕吴慎行会因此做上和事佬撮合他与赵卿承。他没有去找赵卿承的麻烦,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记恨于赵卿承,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赵卿承的! 第171章 跟我回去 月曦国,皆晓堂内—— “都查到了吗?” 无常公子点头,“叶公子眼下正在日影城首富吴慎行的府邸,至于柳姑娘今日一早便从静水庵搬入了枢密使府。” “静水庵?枢密使府?”厉未惜对柳如梦的行踪很是在意。 无常公子似乎看出了这点,“难道颜王妃不知这位柳姑娘是枢密使钱迟瑞的义女吗?” “多谢无常公子解惑。”她将此次的酬劳递给他,转身就走。 无常公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对了!在下以为颜王妃你该去城郊的静水庵一探,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无常公子这明显的暗示厉未惜自然听得明白,她转身再次谢过无常公子便告辞离去。 “你为她做了这么多,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对她言明?”无常公子的话音刚落,裴慕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身边。 “等她此事了了再说。” 无常公子还想追问些什么,可裴慕云早就不见了踪迹,他知道这裴慕云肯定不放心颜王妃,暗中护送她回颜王府去了。 次日一早,厉未惜便决定先前往城郊的静水庵,以无常公子的口气,那里关于柳如梦的信息必然对她大有用处。 果不其然,厉未惜在投递了颇为可观的香火钱之后,静水庵里主持绝尘师太告诉她前段日子有位柳姑娘给了其一笔银子修葺庵堂;但是要其帮忙演一出戏驱赶纠缠不休的一位公子。绝尘师太觉得这倒也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也就答应了下来,主要是因为她们的庵堂确实也该好好修葺一下了。厉未惜这才知晓原来柳如梦是因不想嫁给叶希之而以出家为由断了叶希之的念想。 她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回颜王府将之告诉了赵卿承,并提议一起去日影城找叶希之,没想到被赵卿承断然拒绝,厉未惜一气之下骑着月夜孤身一人赶往日影城。好在两城之间距离不算太远,她一路疾行,日夜兼程,三日后便到达了日影城。而那吴氏的邸宅倒也好找,厉未惜一下子便找到了那座堪比颜王府的宅院。 厉未惜在自报家门的同时便被吴府下人带入了正厅,这个时候“颜王妃”的这个头衔出奇的好用。 “颜王妃!”叶希之吃惊的看着眼前略显疲惫的她。 此刻,正厅之中除了叶希之还有一位面容姣好,温文尔雅的男子。厉未惜的目光在那男子身上一滞,恰巧那男子此时也在挑眉打量着她。 见状,叶希之这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向二人彼此介绍,于是他轻咳一声开口道:“这位是吴慎行,吴公子,吴氏商行的实际掌权人。这位是······” 不等叶希之介绍,吴慎行笑言:“这想必就是卿承的那位‘协议王妃’!幸会。”他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厉未惜的反应。 “吴公子,幸会。”厉未惜浅浅一笑,不以为意。 从吴慎行的言语之中,她早已听出此人与赵卿承和叶希之二人之间的关系非比一般,所以对他知晓自己与赵卿承签协议一事有所耳闻,她是一点也不奇怪。而对于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她更是不会在意,人家只是道出事实,她又何必介怀呢! 倒是叶希之皱着眉有些尴尬地轻触了一下吴慎行,转而对厉未惜干笑了几声,“你怎么这儿来了?” “这还看不出来,颜王妃此行自然是要寻你回去的。”吴慎行在一旁插言。 叶希之不理会吴慎行,抬眼望向厉未惜,说道:“是他让你来的?” 厉未惜听出了他的若有所指,想也未想便直言道:“想来叶公子较之我更了解王爷的性子,如今王爷他自觉受屈,即便是他有心想劝叶公子回京,只怕也不会说出口的。”她今日是真心实意的来劝说叶希之回京,她实在不认为有撒谎的必要。 叶希之对厉未惜的话不置可否,并未吭声。而一旁环臂看戏的吴慎行却在心中暗自低语:“卿承的这位王妃有点意思!” 半晌过后,叶希之一脸正色道:“你也认为他是受了委屈?”厉未惜方才的话并未表明她自己的看法,他倒是很想听听,特别是经过昨夜吴慎行的一番洗脑之后。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厉未惜沉着声,严色道:“重要的是事实究竟如何,而你所知晓了可否就是事实的真相。” 叶希之再次沉默了,因为厉未惜的这一席话昨夜吴慎行也对他说过,使得叶希之内心之中的不确定感更甚了。 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着,“事实?王妃嘴里的事实兴许便是他想让我看到的事实也极有可能。” “我不妨向叶公子透个底,此次我孤身前来寻你,王爷并不知晓。”她看了看叶希之阴晴不定的脸,继续道:“不止如此,我亦可在此向叶公子你保证,我所言的事实必定是让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何?” 厉未惜言语之间所透露出来的胸有成竹,反倒让叶希之心生惧意,“如梦绝对不会欺骗我的!”他不敢想像,自我麻醉着。 “柳姑娘是否欺骗了叶公子,随我回去亲自确认便知。”厉未惜见他依旧踌躇难定,便想以激将法逼他就范。 没想到事与愿违,叶希之竟然沉下脸,“她是不是骗了我已无关紧要。我不想再夹杂在他们二人之间。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 叶希之实在是没有勇气回去面对,不论是柳如梦还是赵卿承!他不想去深究事情的真相,因为真相往往都是非常伤人的。这几日他在吴慎行这里已然释怀了许多,他不想再去思考到底是柳如梦利用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亦或是赵卿承在冲动之下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 见叶希之有些冥顽不灵,厉未惜也有些急了,“叶公子,你当真就愿意舍弃与王爷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还是说其实你心中已然知晓了答案,只不过是自己懦弱,逃避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还有,你可知自己这般不告而别,使得整个宰相府上上下下担心不已,纷纷到处去寻你,眼下正乱作一团。”她的话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你!”叶希之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却又不甘愿就此回去,索性一甩袖,向正厅外走去。 厉未惜见此情景正欲去追赶,却被半天未曾开口的吴慎行阻拦了下来,她不悦地挑眉道:“吴公子,这是何意?” 吴慎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王妃,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你信得过在下的话,就先回京。至于希之······我保证不出三日我便让他自行回京,如何?” 她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睿智的男子,略一思量,点头道:“好,那就有劳吴公子了。不过,希望吴公子不仅能说服叶公子回京,还能说服他去面对。”说完她便朝大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厉未惜突然回头,“吴公子,麻烦你叮嘱叶公子让他回京之后先派人去颜王府找我,且暂时保密他回京的消息。”她朝吴慎行略施一礼。 就当厉未惜走到门口之际,迎面进来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小姑娘,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回眸望去。 “慎哥哥,这个女子是谁呀?”戚七本能的对每个接近吴慎行的女人都极为警惕。 吴慎行宠溺地轻抚着她的脑袋,笑道:“那位是颜王妃。” “哦!原来是名花有主的,那我就放心了。” 此时厉未惜已经走远,听不到他们二人的对话了。 第172章 又遇卢家兄弟 此刻的赵卿承正在外庄的密室之中听着暗卫首领的汇报,可是他却显得心不在焉。 三日前的那日厉未惜彻夜未归,他便心知不好,那个倔女人肯定背着他独自前往日影城去找叶希之了。考虑到她的安危,赵卿承第一时间召回了无心,让其赶往日影城去寻她,并要求其找到之后必须马上护送回京。虽说他很生气她的一意孤行,但却也明白厉未惜此举皆是为了自己,自然气也就消了不少。但这气是消了,可这担心的情绪却时刻围绕在他身上。 “三日了,不知无心寻到她没有?”赵卿承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弄得半跪在地的夺命一脸茫然,“主子,您说什么?” 赵卿承甩甩头,拉回思绪,问道:“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属下发现那皆晓堂的无常公子似会易容之术,这才致使他每每总能逃脱我们人的跟踪。” “易容术吗?”赵卿承重复了一遍,望向暗卫首领之中唯一的女性,“断肠,此事交于你可能办好?” 断肠未有半刻犹豫地答道:“属下定然不辜负主子的期望。”她对易容之术颇有心得,自认必能手到擒来。 “很好。”赵卿承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回头又问向夺命道:“那个黑衣人呢?” 这个黑衣人一直让赵卿承念念不忘,本来只是出于好奇这个人当初帮助他救厉未惜的目的,眼下此人与皆晓堂的无常公子这般熟络,不由得让他对此人更为上心了。 “这个黑衣人三日前出了城,好像去往日影城的方向了。”夺命据实回答。 什么!赵卿承心中一惊,厉未惜此刻也在日影城,难道······他不敢往下想。 “你们没派人跟着他吗?”他的言语之中带着丝淡淡地怒意。 夺命低着头,“追魂正跟着他。”语毕才稍稍抬眼偷瞄他的主子,好在见赵卿承的脸色有所缓和。 “你不用再跟进皆晓堂的事情了,那里交给断肠。”赵卿承想了想,“你去替本王查查当年与刘德想好的那个宫女,听说她现在再宫外。” 布置完新的任务,夺命和断肠纷纷起身离去。 赵卿承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无奈地道:“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此时,千里之外这方丝帕的主人休息了一晚,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厉未惜骑着月夜经过一片风景宜人的树林,放眼望去面目苍翠甚是使人心旷神怡。她从马背上下来,一路牵着月夜来到了小溪边,让月夜饮水的同时,自己也顺便擦把脸。帕子浸着这清清凉凉的溪水擦在脸上舒服极了,厉未惜突然来了兴致,她脱下鞋袜,将脚放在溪水中,虽说如今已然入了秋,可她这么一路策马狂奔倒也不觉得这溪水太凉。 “哟!哪儿来的小美人啊!” 正当厉未惜玩得不亦说乎之时,身后传来了让人极为不适的男声伴着轻浮的言语。她不顾的穿上鞋袜,瞬间转过身去。是他!厉未惜一眼就认出了缓步走近她的那几人其中的两人便是数月前在寻欢阁对她和春桃心怀不轨的卢家老二。不幸的是,对方似乎也将她认了出来并步步向她逼近。 厉未惜刚听到男子说话声音的时候,原本后悔自己不该贪图省事,换下男装。因为她来时一路穿的皆是男装,想着以颜王妃的身份入吴府这才换上了女装。由于去的时候一路风平浪静并无匪寇,她这才打着胆子依旧穿着女装回来,没想到竟遇到了这伙贼人。眼见来人是卢老二,反倒淡然了许多,若是他的话她穿男装他也一样识得自己。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颜王妃,好久不见你似乎更娇媚了啊!”卢老二满是横肉的脸在看到厉未惜之后,露出了淫邪地笑容,“啧啧啧,王妃你还是穿这身衣裳好看,当然若是不穿必然是更好看的。”说完他朗声大笑起来,与他同来的那几人也一起大笑了起来。 唯独卢老三未笑,他扯着卢老二的衣袖,“二哥,我们这趟镖耽搁不得,还是快点离开!”一听此女子是颜王妃,卢老三的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本来他们兄弟二人带着镖师行镖途径此地想给马匹喂些水,这才与厉未惜相遇。 卢老二朝卢老三瞪视一眼“急什么!这镖又跑不了。你先跟兄弟们带着马去喝水,顺便把水袋装满。”他转头面带淫笑地道:“我先同颜王妃叙叙旧。” “那你别耽搁太久,说两句就行。”卢老三也不敢多言,略微提醒了几句便牵着马带着其余几个镖师向溪边走去,离开厉未惜他们也就百来步的距离。 卢老二打发了卢老三和那几名镖师,向四周环顾了一下,挑眉问道:“王妃,今儿个怎么就你一人啊?你家王爷和他的那些手下呢?” 方才在卢家兄弟交谈的时候,厉未惜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鞋袜都穿戴整齐了,眼下对于卢老二的问话她并不理会,牵着月夜就准备离开。 “怎么,就这样想走?”卢老二确定厉未惜是只身一人之后,胆子更大起来,他拦下了她。 厉未惜后退几步与之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想怎么样?”看来今儿个她是无法轻易离开了。 “想怎么样?王妃你说呢?”卢老二眼中的淫邪之光一览无遗,他搓着手,又向前迈了一步,道:“数月前,颜王杀了我大哥,还让我背上了杀人罪名,要不是我花了重金,且官府确实也没有证据,不然我被杀头了。这笔账,我总要跟你算算的!” 原来,那日卢家老二并未昏死过去,而是故意装晕,因为他看出赵卿承不论是身手还是剑法都在他们兄弟二人之上,即便是他们联手也必然是胜不了的,所以他明明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却仍旧装昏躺在地上。当听到赵卿承说要杀了他的时候,他差点就尿裤子了,好在厉未惜求情,这才免他一死。 卢老二心惊胆战地好不容易等到赵卿承他们全部离去,才一起身就被官府的人团团围住,原来是有人向官府报案说巷子里出了人命;因为当时在巷子中的除了他便只有他大哥的尸体了,于是他就成了杀人嫌犯被关押了起来。 此刻想起来,卢老二心中的恨意更浓了,他一步步朝厉未惜逼近,“王妃,你说在这个地方我要是出手杀了你,这颜王他还能不能救的了你呢?” 第174章 是你 厉未惜这一刻有些后悔!她就不该多管闲事,赵卿承自己的事儿都不上心,她瞎忙活什么劲。若非如此,她又岂会横死在此!可她当真后悔吗?不是!她真的责怪赵卿承吗?显然也不是!只是她大仇未报若就这么死了,她实在是心有不甘。 厉未惜自认并非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死分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眼下她明显是后者,这自然让她顿感委屈不已。也罢!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这一次他无法像上次一样,在卢老大对自己下死手的时候及时出现了。 厉未惜淡然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目,等待着那柄大刀砍入身体后的痛楚。 “哐——啷——”一声响,厉未惜只感觉近在面前的刀风消逝殆尽,她缓缓睁开双眼瞧见卢老二手中的大刀早已掉落在地。 一席青色身影从林中闪现了出来,顷刻间那青色身影的主人已然到达了他们二人面前。远处的卢老三和那几个镖头之前一直观望着这边的情况,如今眼瞧着不对,都纷纷赶至卢老二的身侧。 “是你!”卢家两兄弟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讶之色。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此行一直悄然在暗中护着厉未惜而来的裴慕云。他这一路上也不容易,一方面要护着厉未惜周全,一方面又要时刻隐匿行踪以免被她发现,还要时刻摆脱身后跟踪监视他的黑衣人。先前就是为了甩掉那根尾巴,这才让厉未惜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等他追过来的时候已然看见卢老二向厉未惜发难,好在他及时出后用小石子打掉了卢老二手中的尖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瞧着样子,方才应该是此人出手救了她,不过即便是如此,厉未惜也不敢大意,毕竟对方似乎与卢家兄弟熟识,究竟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她不敢贸然下判断。思及此,厉未惜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与那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悄悄打量着此人,却又觉得眼前这位看似护着她的青衣男子侧脸有些熟识,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相较之卢老二再看清来人之时所流露出来的防备之色不同,卢老三看上去对那人很是亲近,“裴兄弟,这么巧竟在此处碰到了。”他寒暄着,“许久不见,不知近来可好?”卢老三迈开步子欲上前却被卢老二出手拦了下来。 卢老三不解,侧头望向自己二哥,却见卢老二嘴角上扬,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说着:“裴兄弟,你这是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啊?”他可不认为这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偶遇裴慕云是个巧合,且卢老二也心知方才用暗器打下他手中大刀的必然是裴慕云,除此之外周围几人都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子。他一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将地上的那把大刀捡了起来,却对被裴慕云出手打落他大刀之事绝口不提。 裴慕云根本没把卢老二瞧在眼里,对他的话自然也就懒得回答,冲着厉未惜的眼中泛起一丝柔光,轻声道:“跟我走。” “裴公子,你这么做视乎不妥!”卢老二不待厉未惜做出反应,已然插言,随即又看了看厉未惜,意味深长地再次开口道:“难道是你那日在寻欢阁之时便一眼瞧上了这个女人?否则为何今日一见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从我手中抢人。”他这话看似是对裴慕云说的,实则是故意说给厉未惜听的。 卢老二也明白自己并非是裴慕云的对手,若是真动起手来即便是有卢老三及那几个镖头帮手,他们也未必是裴慕云的对手。可他也看出来了,裴慕云不仅出手救下厉未惜,且他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异样。卢老二当即明白过来,也知晓眼下唯有让这个女人明白他们是一路人,致使她敢轻信裴慕云而跟随其离去。他正好乘这个时机另寻克制裴慕云的法子,才能无所顾忌地拿下这个颜王妃。 不出卢老二所料,他的话瞬间让厉未惜脑海中的某个人与眼前的裴慕云合为一体。“原来他就是那日我与春桃在寻欢阁遇到了四人其中的那位白净的男子!”她在心中想着,既然如此,厉未惜自然不敢轻信裴慕云。那日此人虽有过出手帮助她们的行为,但他毕竟与卢家兄弟相熟,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卢老二的话加之厉未惜这一刻的反应,让裴慕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手心里摊出一颗小石子,说道:“招呼我已经打过了,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面容淡然,但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却显而易见。 “那就是没得谈啰!”卢老二的脸也拉了下来,不再客气肥厚的手掌已再次摸向腰际的大刀。 卢老三见他们争锋相对,彼此都不肯退让半步的模样心里也是焦急。他本就不喜欢为难女人,况且这个女人还是个王妃;若真因此惹上那位颜王亦甚者惹怒了朝廷也是颇为棘手之事。撇开这些不说,就眼下而言这裴慕云显然对这个王妃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若就此与之交手手来,只怕他们胜算甚微,且他们还带着镖赶路,实属不便。 别看卢老三平日里脑子不好使,关键时刻思路却尤为清晰,他权衡利弊以后赶紧出来打圆场。 “二哥!”他用手肘捅了捅卢老二,顺势按下了卢老二欲拔刀的手,随即憨笑着向前迈了几步,才对裴慕云言道:“裴兄弟,你也知晓我二哥就好这一口,这几日赶路途径的都是些小村小寨的连个妓院都没有,他正憋得慌,这才犯了混说了胡话,你切莫在意。” 这一刻,逃跑计划落空的厉未惜也没闲着,她眼瞅着对阵双方,大脑飞速旋转起来,对眼下的情况做着分析,以便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按说那位青衣男子只有一人,若是自己跟他离去或许再寻逃跑的机会率高些,且那男子对她貌似并无恶意,甚至还从卢老二的手中救下了自己;毕竟卢家兄弟那边人多势众,且卢老二又心怀不轨,自己断然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可厉未惜回头一想,卢家兄弟他们那么多人面对那男子是却显得极为忌惮,若是她真跟那男子走了,他要心生歹意,只怕她是纵难逃脱的。 “不行!我还得自己想法子脱险,切不能把性命交付于他人之手。”厉未惜心下已有决断。 第175章 脱逃 但见裴慕云对自己之前所言不置可否,卢老三又道:“裴兄弟,我们兄弟几人也赶着运镖,不如就此别过,改日你再来我们镖局一聚。”他瞥眼看了看厉未惜道:“至于这个女子,就留给裴兄弟了。”说完,他冲另几位镖头示意起镖走人,随后伸手拽向他二哥。 没想到卢老二一把甩开卢老三的手,那双芝麻大的眼睛一瞪,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啦!”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傻弟弟关键时候居然向着外人,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上来了。 “二哥······”卢老三见状心叫不好!他还想开口劝说却被卢老二打断了话头。 “你给我滚一边去!”卢老二一把将卢老三推开,扯着嗓子对裴慕云叫嚣着:“告诉你姓裴的,我大哥看重你,我三弟畏惧你,可你在老子眼里就是个屁!今天这女人,你休想带走。”话一说完卢老二便再次拔刀相见,看样子他是打算要死磕到底了。 裴慕云看了眼身侧的厉未惜,转头连正眼都没瞧过卢老二,只是冷冷地道:“别逼我出手,我今天不想见血。”他不想在厉未惜面前杀人,不想让她见到那种血腥的场面。不过卢老二若是执意纠缠不肯放他们离去,那也别怪他下手狠。 厉未惜瞧着他们两边正僵持不下,剑拔弩张之际,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厉未惜悄无声息地再次向月夜而去,只要她骑上月夜便可化险为夷。 其实厉未惜不知道裴慕云虽正与卢家兄弟对峙着,可他的目光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片刻。余光瞥见她蹑手蹑脚的模样,裴慕云只觉甚是可爱,他根本无意去揭穿她;恍若儿时他们在一起玩耍之时,厉未惜偷摸着从他身后跳出吓唬他一般无二,他从来就是依着她,由着她的。 然而裴慕云的浅笑在卢老二的眼中便成了对他的一种嘲笑,他刚想发作却瞧见裴慕云身后侧的厉未惜早已没了踪迹。他已在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抬眼寻觅起厉未惜的身影。好在由于她担心被发现不敢立即上马,此刻才牵着月夜缓步走向林中。 卢老二的肥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随即对卢老三及其余几名镖头道:“拦下这个姓裴的。”丢下这句话,他自己却一跃而去,向厉未惜的所在施展轻功而去。 裴慕云立即瞧出了卢老二的目的,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可那几名镖头却听了卢老二的命令拔出大刀与他交起手来,反倒是卢老三怔怔地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出手。 “小娘们,你还想跑!”卢老二的声音从厉未惜身后响起,她知道被发现了。 她不疑有他,起脚踏上马镫,可是由于紧张居然没踩准马镫,自然无法上马。眼见卢老二已然近在咫尺,厉未惜伸手一拍月夜的屁股,喊道:“回去找王爷!” 厉未惜并非真想让赵卿承来救她,即便是她真有这个想法,只怕等赵卿承来了她已然成了一具尸体。她只是对卢老二刚才下手击杀月夜之事心有余悸,若她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那她希望能护着月夜,并让它回到赵卿承的身边,仅此而已。 月夜似乎能听懂人话一般,它撒开马蹄跑开了一段路又回头望了眼厉未惜,就听她又喊了一句“快走”,月夜嘶鸣一声,便风驰电掣地消失在树林中。 厉未惜见月夜走后心中有心安,也有失落,不过她没有时间站在原地感性,她以最快的速度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回身就朝身后的卢老二撒去。卢老二吃过一次亏,自然学聪明了他一伸手,用衣袖轻轻一挥,挡了下来。 “你以为这一招还能让老子吃瘪!”卢老二冷冷一笑,提起刀就朝她的脖颈处砍去。他似乎心中另有盘算,这次他竟以刀背相攻,无心伤她性命。 厉未惜大刀袭来之时,她也看出了端倪,不过她不敢轻敌,侧身避开之后,便将方才偷跑时从卢家兄弟马匹上取下的马鞭护在身前,小心应付着他的攻势。由于她从未使过马鞭,自然极为不称手,赵卿承教她的那些个招式也无法发挥出来,才区区数招厉未惜已然全无招架之力。不过,厉未惜也不愿束手就擒,她一边挥舞着马鞭,一边侧身退向卢老二他们捆绑马匹的位置。 卢老二是个淫邪心细之人,他一眼就瞧出了厉未惜的心思,但他却还故意有一记每一记的使着大刀假意招呼她手中的马鞭。他的目的很简单,既然她想骑马逃离此地,不如随了她,只要倒是在她上马之际他紧跟而上,再将其余马匹尽数砍杀,这样他也不用担心裴慕云却又可以抱得美人归。 卢老二越想越觉得自己此计甚妙!他瞥眼瞧着那几名镖头根本无法牵制住裴慕云,而他那个三弟又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中又恨又急。他迫不及待的加重了下刀时的力道,也加快了出手的速度,力求尽快将厉未惜逼至马匹全面,若是等到裴慕云转过身来,只怕他此计便要落空了。 已裴慕云的身手对付这些个镖头本因是一招的事儿,奈何他本就是个心善之人,瞧着这几个镖头也是迫于卢老二的淫威这才不得不对他出手;所以在交手之时尽量避忌要害部位,这才拖延至此。 时刻注意着厉未惜的裴慕云在远处见此情景,心中了然,剑眉顿皱,暗叫一声:“不好!”同时击出一股剑气,瞬间将那几名镖头震出数丈之外,随后直奔卢老二与厉未惜的方向而去。 同时,厉未惜在卢老二的不断进攻下也发现了问题。因为她发现他是故意逼着她向马匹的方向靠近,若是如此那显然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目的,为何还会配合自己呢?厉未惜很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既然如此,她便不能称了卢老二的心,她一个下腰避过了他的攻击,接着居然挥舞着马鞭前进数步向卢老二反击起来。 一来二去,卢老二也算明白过来了,想来自己的妙计已然是无法成行了。看着身后即将迎来的裴慕云,他露出了阴狠地笑容,“既然老子得不到,那么不如一拍两散!”说着话他将手中的大刀一翻,锋利的刀刃查下直击向厉未惜······ 第176章 我护你回去 只听“啪啪啪——”数声,马鞭被瞬间砍成了若干段纷纷掉了下来,而在这中间一道寒光朝厉未惜刺去。 厉未惜没想到卢老二突然发了狠,极为狼狈的躲过了他的攻击,可人还未站稳,就见他有提着刀砍来。就在这个时候,裴慕云手持寒剑刺向卢老二的身后;卢老二未料及裴慕云竟来的这般的快,猝不及防之际唯有放弃砍向厉未惜,而是转身用刀抵挡下裴慕云的攻击。 “当——”剑刀相击,除了刺耳的声音意外,伴随着四溅的火星子。 裴慕云一记未罢,反手又是数剑向卢老二袭去,脚下的步子斗转星移,眨眼的工夫,整个人已然护在了厉未惜身前。 “你没事?”他侧低着头关切地询问着身后的女子,眼中尽是柔情。 厉未惜一愣,缓缓地道:“没事。”她不明白这个男子为何这般关心她还屡屡出手相助,但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她细想。 得到了厉未惜的答复,裴慕云点点头,一回头眼神中的温柔已荡然无存。双目之中尽是凌厉这色,让人瞧着不寒而栗。 “我说了今日不想见血。”他的声音不大,气势依旧让卢老二为之一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刻消失在我眼前!”这是他今日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话已经说出去了,裴慕云便不再理会卢老二,“我护送你回颜王府。”他伸手想拉起厉未惜的手,可片刻犹豫之后,还是没有那么做,而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棵树下的马。 厉未惜虽然不知此人的来历,但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子的善意,于是她点点头。裴慕云依旧护着厉未惜,只是这次他让她走在了自己身前,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卢老二。 不知是因为他们二人的漠视,还是先前裴慕云撂下的狠话,卢老二从裴慕云的气势中缓过神来,内心的怒火被挑拨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冲着自己身后一直未走进的卢老三及另外几个镖头,怒吼道:“你们还傻站在哪里作什么?!今儿个若是让这个女人回去了,别说是镖局开不了,只怕我们几人的人头都会不保!” 卢老二的愤怒已经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明知集合他们几人之力也未必是裴慕云的对手,还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但他明显已经顾不得了。卢老二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裴慕云死,即便杀不死他,那他也要怂恿其余几人将这个女人杀死,因为他也看出了厉未惜在裴慕云眼中的重要性。 卢老二的话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不一会儿卢老三及另外的几个镖头就纷纷赶了过来,拦住了裴慕云和厉未惜的去路。 裴慕云不慌不忙地将厉未惜扶上马,转身面对众人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冲着身后骑在马上面的厉未惜言道:“你若是信我就闭上眼睛,稍后我便护送你回去;若是你不信,那你就自己骑着马回去,不过切记一路上莫要再作停留,特别是这种荒郊野外。” 按着厉未惜之前的打算,此刻听了裴慕云的话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自行骑马离开。可她听着听着他后半句好似叮嘱的话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好奇他一而再再而三护她的理由及背后的目的。 “我等你。”说是要等他,但她没有把眼睛闭上,如此不能掌握局面的行为,厉未惜是不会做的。 厉未惜简单的三个字就激起裴慕云内心深处层层涟漪,不过他未及回应。因为就在他们说话间卢家兄弟及其余几个镖头已手持兵刃把他们团团围住。 “兄弟们,上啊!” 卢老二先发制人,嚷嚷着手举刀向裴慕云而去。其余镖头也不甘于人后各自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紧随其后向他们发起攻击,唯独卢老三磨磨唧唧踌躇半天才一咬牙冲了上去。 裴慕云眼中早已杀死翻腾,他早就想杀了这个一心想轻薄厉未惜的卢老二,只不过先前介于在厉未惜面前不想开杀戒,如今顾虑已消,他再无半点犹豫,挥剑迎击。 裴慕云的剑法出神入化,看得一旁的厉未惜眼花缭乱。就单单这几下,她就猛看出,此人在剑术上的造诣绝对不会比赵卿承差,想来两人应该在伯仲之间。 对付这几个无名小辈,他连内力都只又了三层。只见裴慕云剑气如虹,兵戎相见之下短短一盏茶都不到的工夫已然将众人打得遍体鳞伤。 最后一剑更是精准犀利,一下子就贯穿了卢老二的喉咙,连讨饶的机会都未曾给他。其余几人包括卢老三在内,看着被他刺死的卢老二就这么直挺挺地突然躺在了地上,吓得再也不敢出手了。 “滚!”简洁的话语说明裴慕云打算放他们一马,就看他们自己想不想要活命了。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很惜命的,在卢老三的带头下,那几个镖头仓皇地跑向他们的马匹和镖车,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裴慕云的视线之内。 厉未惜对于裴慕云一杀一放的决定并无异议,反而颇有几分好感。毕竟,除了卢老二,其余几人看上去也并非十恶不赦之辈。 裴慕云收剑入鞘,转身看向厉未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为何不闭眼?一个姑娘家家看如此血腥的场面不好。”可他又突然想到,她如今已嫁为人妇,这“姑娘”二字用在她身上似有不妥;可他却对已嫁人的事实心有不快,致使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厉未惜虽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却猜不到其中的原由。不过她浅浅一笑,开口道:“若是方才听从了裴公子所言闭上了双目,又如何能得见你那精湛绝伦的剑法。” 被她这么一夸赞,裴慕云的脸颊竟然有些微微泛红,他别过脸去试图掩盖,随手牵起系马的绳子。 “我们······” 裴慕云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转身回头目露寒光,一脸警觉地径直走向厉未惜身旁,坐在马背上的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伸手冲着马屁股就是一下。 她还未缓过神来,就听马下的裴慕云低喊一声:“走!” 随着他那一记猛抽,马儿吃痛撒开腿奔了出去。厉未惜茫然地回眸望向身后的方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有此举动。 奈何马儿跑得急,裴慕云的身影已然变得影影绰绰······ 第177章 二打一 不及回望厉未惜骑着马远去的身影,几道寒光闪来,裴慕云面色一凝回头抽出寒剑击向那直冲他面门而来的暗器,击落暗器的同时伴随着马蹄声迎面来似有两道身影向他而来。裴慕云不敢轻视,严阵以待,就从他方才感受到的杀气便知来者武艺不差,较之卢家那一群人真可谓是天壤之别,所以他才让厉未惜先行离开。倒不是他没把握胜出,而是他怕对方以她要挟,这才出此计策让她先行离开。 远处策马而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无心和追魂。 他们一个是奉了赵卿承的命令盯梢裴慕云的,另一个则是奉命追上厉未惜保护她的。说起来也巧,无心在厉未惜必经这路上一路寻找却未见她的踪迹,正想着她会不会还在日影城,却在前面不远处的偏僻小道中看见了独自跑出来月夜,他心中泛起了不祥的预感。月夜见了他也是一阵嘶鸣,这嘶鸣声却引来了被裴慕云甩掉的追魂,二人知晓月夜甚是有灵性,眼下的情况必然是厉未惜出了什么意外。于是二人一合计跟着月夜找了过来,却看见地上的尸体及正欲带着厉未惜离去的裴慕云。 这裴慕云与皆晓堂的无常公子关系甚笃,而无常公子又与刹国的人来往过密,随即二人便猜测裴慕云会不会受无常公子所托想要抓住颜王妃,借以挟持他们主子。思及此,二人不疑有他,自然直接出手救人。 裴慕云看着以及身前的二人三马,却对那匹没有人骑着的马思忖了起来,因为那匹马让他觉得好生眼熟。就在他转眼思量间,那马上的黑衣人少了一个,一股强劲的剑影向他袭去。 无心纵身从马上跃起,一伸手利剑径直冲着裴慕云的要害刺去;裴慕云眼皮都未曾跳一下,但也不敢有所懈怠,他手中握着的寒剑扬起,挡下了那一剑;无心一击未中并不气馁,利剑收回身形站稳又飞起一脚朝着裴慕云的下盘踢去;裴慕云似早有防备,他稳住下盘,单脚站立同样起脚回应过去。他们你来我往两股劲道相交,片刻之间已见分晓,且明显的裴慕云更胜一筹,只见无心后退数步,却并未就此作罢,再次扬剑气运丹田一道凌冽的剑气击出。奇怪的是这一次,裴慕云没有迎刃而上,身形一闪避过剑气朝反方向施展轻功而去。 原来裴慕云是看见另一个同行的黑衣人根本没有要下马帮着一起攻击他的意思,反而自他们身旁略过,骑着马径直朝厉未惜消失地方向而去。裴慕云心中一惊,这才撇下眼前的对手。 裴慕云的轻功了得,居然硬是让他给追上前来骑在马上的追魂,只是那与他交手的无心轻功也不赖,当看出他意图的同时便已发力紧跟了上来。追魂见裴慕云已经离得越来越近,心头一紧扬手又是几枚暗器射出。 “原来使暗器的是此人!”裴慕云在心中暗忖,并将无心与追魂二人的实力及惯用之兵器暗记心头。 不过,裴慕云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放慢,他身形一晃脚踏迷踪步轻易地避开了射向自己的暗器;同时手中的寒剑出鞘,甩臂一挥,剑气所及之地沙土翻滚,翻滚的沙土又连带着剑气朝追魂而去。 “小心!”无心大喊。 他距离追魂和裴慕云有段距离,又在二人之后,心知无法阻挡下裴慕云的这一击,情急之下唯有出声提醒追魂,可惜为时已晚。 追魂闻声刚想回头,只觉身体一沉,所骑之马匹突然吃痛受惊,一声哀鸣之后紧接着一个急停,马身整个前倾,将他从马背上狠甩出去了。还在他反应迅速,身手敏捷,身体高高跃起一个翻身平稳着地。 抬眼却见方才他所骑乘的马匹四肢已断,痛苦地躺在地上呻吟不止。追魂这才反应过来,裴慕云这一击并非是冲着他,而是冲着他所骑的马匹上,为的阻止他前进。 这么一来一去更让无心和追魂在心中断定裴慕云的目的一定是颜王妃,或许他的同伴正在前面等待着劫下她。 无心与追魂二人对视一眼,无心突然加快脚下的步子手中利剑挥舞击出道道剑气,追魂也不甘于落后,转身一跃而起手心里的暗器“嗖嗖嗖”射出数十枚,一时间暗器、剑气齐发,二人配合得极为默契,一前一后将裴慕云夹在了中间;裴慕云毫不畏惧,他脚踩迷踪步,避开了追魂的暗器,又一记下腰躲过了无心的剑气,起腰后跃一步;裴慕云目光凌厉,寒剑紧握,一招“寒霜剑雨”出手,只见无数道寒光宛如冬日里的冰雹倾斜而下。 二人见状心中大惊,自知眼前的男子不论是内功还是剑术均在他们之上。即便如此,二人也没有知难而退,反而精神一震,追魂后退着出招抵挡着迎面而来的剑气,无心则挥剑再次出击。 如此你来我往,三人打得不可开交。无心、追魂合二人之力却很难占到什么便宜,裴慕云被纠缠地烦了,决定速战速决。他脚下施展的迷踪步愈发的快了起来,身形忽闪忽闪地形同鬼魅一般,致使无心和追魂根本无法看清他;裴慕云见准时机挥动手中的寒剑使出“幻影叠雪”,刹那间无数寒剑向二人袭去,就在他们二人躲避着寒剑之时,裴慕云身形一晃,已然克敌制胜,结束了这场打斗。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裴慕云左手扣着追魂的咽喉,右手剑指着无心的颈项。 裴慕云一直把他们二人当做是哪个仇人请来对付他的高手,毕竟他自踏入尘世之后一直做着“赏景猎人”的行当,官府对他倒是破位客气,但凡事有两面性,他同样也得罪了不少江湖人士,隔三差五的来寻他报仇。故而他此刻没有将二人杀死,而是逼问着幕后指使之人,以便回去之后将那人一并诛杀,免留后患。 二人当初在决定跟随赵卿承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刻又岂会因裴慕云的威胁而将他们的主子出卖。无心与追魂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裴慕云从二人的眼神之中看出来,此二人并非是那种贪生怕死而出卖主子的人。既然如此,那他唯有先除之,至于那背后之人回去让无常那小子查查便可知晓。心意已决他也不纠结,抵在无心颈项的寒剑快速扬起,眼看着便要手起刀落,却闻身后有策马疾驰之声,并伴随着大喊声······ “剑下留人!” 裴慕云眉心皱起。 第178章 回府 厉未惜大喊的同时骑着马来到了三人面前—— 原来,先前马儿在裴慕云一记狠抽之下受惊一路狂奔,厉未惜在马背上尽量放低重心紧紧抱着马脖子,就连手中的缰绳都不敢拉扯,生怕马儿受勒晃动的更厉害。好在跑出了一大段路途后,马儿终于精神终于缓和了下来,她才敢拉起缰绳控制住它。静下心神的厉未惜开始回想方才的那一幕——很明显裴慕云这么做事出有因。 当时,她也听见了身后阵阵喧嚣的马蹄声,还看见因马踢的踩踏而导致土路上扬起的沙石,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奔腾而至。照理说对方来势汹汹,裴慕云有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厉未惜与他非亲非故根本没必要回头去找他,大可一走了之,但她还是选择了回去找裴慕云。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裴慕云一连救了她两次,厉未惜的性子便是如此,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她能从裴慕云的态度之中看出对方来者不善,她也心知自己此去凶险万分,即便如此她也愿意一试。双方对战必然会有死伤,若是他身受重伤却有幸未死,或许她的出现便可救他于危难。 就是因为有了这一番考量,她才折返了回来。可让厉未惜没想到的是,看到的竟然是裴慕云正剑指无心的首级,如何能叫她不吃惊,不急于开口阻止。不过,此事说来也多亏了月夜这匹神驹,若非他们三人身旁不远处的月夜举蹄朝她嘶鸣,她又怎么会去注意裴慕云的对手。由于月夜的这一反常举动,厉未惜才意识到月夜折返又逗留不走,必然是有熟人在侧,这才细瞧那两个黑衣人。好在裴慕云因她的那句话而未再有接下去的动作,不过依旧克制了无心与追魂二人。 厉未惜匆匆下马,快步至三人面前,急切对裴慕云道:“裴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二人是来找我的。”她虽未见过追魂,但见他与无心一起,便知他也是赵卿承的人。 “你们二人既是来寻颜王妃的,为何一照面就出手?”他对厉未惜的话不置可否,并未放开二人。 就这一点厉未惜也觉得奇怪,方才裴慕云已经救下了她,无心他们没理由二话不说就开打的,她顿时无言以对,只希望无心他们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她与裴慕云也不熟,不知对方底细和脾性,若是一言不合,他们三人合力想必也不是他的对手。 无心刚想开口,却被追魂抢先道:“我们二人一路寻王妃不见,却见月夜在路上狂奔,遇我二人后便带着我们寻了来,可我们远远便看见地上的尸体,又见你拉着王妃上马,以为你心存不轨这才想着要先发制人。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狠抽了王妃所骑的马,谁都知道马儿受惊之后性子就会失控,如此骑在马上的王妃必然会受到伤害,以此便坐实了我们对你的猜想。”无心不善言辞,而追魂则不然,他常为赵卿承打探消息,自然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双目,及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此事经他这么一说便是有头有尾,合情合理起来。 就在裴慕云还在思量之际,厉未惜赶紧在旁边打圆场,“裴公子,你看当真是一场误会。不知你可否先放了我的人?” 厉未惜的语气极为客气,眼神中还略带着恳切之色,不免让他为之动容,他缓缓放下了抵在无心颈项的寒剑,也放开了扣住追魂的手。其实,裴慕云那里是那么好糊弄的,方才她明明安然无事,却因他们二人的出现他才让她先走,且无心和追魂二人出手之间一招一式皆向着他的要害招呼,分明是有心要置他于死地。不过,他不打算追究了,至少在她面前不会这么做。 “多谢裴公子。”厉未惜对裴慕云很是感激,毕竟他不仅救过自己,还不计前嫌放了无心和追魂。 此刻月夜跑过来对着她一阵亲昵,厉未惜伸手轻抚着它的马背露出一丝温柔地笑容。裴慕云最后看了眼,那另他迷恋的女子和她脸上使他痴迷的笑容,默默地朝着自己的马儿走去。 “裴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厉未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裴慕云白净的脸庞冲她露出了淡淡地笑容,“有人护你回府,我先告辞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厉未惜望着裴慕云远去的身影有些发呆,因为有那么一刹那她从他那淡淡的笑容看到了许多交织的情感,有些落寞,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忧伤。 “主子,我们也走!” 无心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厉未惜点点头,将自己心头那股没来由的伤感压下了心头。 月曦国,颜王府—— “王爷,王妃回来了!”管家福伯急匆匆地来报。 赵卿承多日来的心神不宁因昨日追魂传回来的消息而烟消云散,这一刻福伯的话更是让他有些许激动,不过他却按耐着并未显露出来。 “回来就回来,你何必大惊小怪。”他依旧端着架子,却还是忍不住问:“人到哪儿啦?” “方才小厮来报说是进城了,只怕此刻就快到王府大门了。”福伯抬眼瞧了瞧赵卿承,试探地问:“王爷不去门口迎迎王妃?” 赵卿承冷哼一声,“她一声不吭的自作主张跑去日影城,本王为何要去迎她!”提起这事儿他就忍不住有些上火。 福伯瞧着赵卿承口是心非的模样,小声嘀咕道:“前几日还不知是谁茶不思饭不想的,这会儿还矫情起来了。”福伯的话一字不差地被他听了去,招来了赵卿承一记略带寒意的目光。 福伯唯恐把赵卿承惹怒,赶紧道:“若是无事,那老奴先行退下了。” 赵卿承挥了挥手,继续等待着厉未惜回府……可是,他左等右等却不见伊人心绪开始烦躁起来。就在此时,他看见前来复命的无心和追魂。 “王妃呢?”他开口就问。 二人也是一脸茫然,异口同声道:“王妃不是已经回府了吗?”厉未惜明明是在他们二人之前进的颜王府,赵卿承此刻问起来,还真叫二人感到莫名。 “什么时候?”赵卿承追问一句。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追魂答道:“在我二人之前,恐也有一盏茶的工夫了。” 追魂此话一出,赵卿承“噌”的一声,整个人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阴沉着脸,丢下二人便独自向外走去,留下二人相对无言。 第179章 回府之后 厉未惜回到颜王府之后故意避开赵卿承,原因无他主要是连日来的奔波,加之卢家兄弟那一段插曲着实让她有些疲惫;最最关键的是她此行的目的也并未达成,虽说那位吴公子向她有所保证,但事情未落到实处还是让她有些担忧。 拖着疲惫的身心才跨进自己的院落,还未进屋就被一早闻讯等在院门口的厉未忧和春桃拉着不放。 “大姐,你这几日上哪儿去了?”厉未忧抹着眼泪,一脸担忧地抽泣着,“我已经没有娘了,你要是再撇下我,那我日后该怎么办?若以后你还要外出一定带着我一起,大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春桃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是啊!小姐,你这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跑没影儿了,我和三小姐是即担心又着急,你可不能再这么干了。”一想起这几日自家小姐不在,春桃就觉得很是无助。 厉未惜从这两个小丫头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和不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突然前往日影城的行为确实有些冲动了。厉未惜确实也没想到她们二人对她的依赖已如此之深,特别是厉未忧那丫头,不由得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这次确是我考虑不周,走得急了些,以后不会了。”她安慰着她们俩。 厉未忧这丫头倒也好安抚,听了厉未惜的话,点点头;春桃则不然,撅着有些埋怨地说道:“小姐,你每次都这么说,最后还不是把我撇下了独自出门,这也不是一回二回了!” 被春桃这么一说,厉未忧的情绪也起了变化,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厉未惜有些无奈地冲春桃瞪了眼,不过春桃的话也是事实,她无力反驳。但她却也有心无力,有些事情她不想让她们知道,更别提让她们参与了。 要说这郑氏真是把自己女儿教得很好,只见厉未忧已然收起先前的不安,在她的脸上透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道:“大姐,我知晓你有你的不得已。不如这样,以后若是不方便带着我和春桃的话,那至少也让我们知晓你的去处,以免我们担心,可好?”厉未忧不想让她大姐为难,因为她总感觉她大姐是在干大事儿。 厉未惜伸手轻轻揉了揉厉未忧的脑袋,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嗯,一言为定!” 再厉未惜的又一阵的安慰和保证下,二人才悻悻然地离开。她回到屋内,坐在窗边脑中突然想起了那位神秘的裴公子。不为旁的,就为他对她所做的而感到困惑;厉未惜不认为一个人会莫名的多次相助同一个人,就像她不相信一个人会没来由的多次陷害同一个人一样,其中必然有什么目的。 或许是因为这几日连着骑马往返与两城,又没好好休息,她觉得自己乏累的不行,脑子也不好使了。既然一时半刻想不出个子丑寅卯,不如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思路清晰了再说。她正欲起身走向床榻之时,她的屋子的门却好无征兆地被突然打开了,赵卿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径直走了进来,连门都没敲一下。 “王爷,有事?”该来的总是要来,厉未惜对于闯进来的赵卿承倒也没太大意外。 因多日来积压地担忧而化作的怒意在见到她疲惫且苍白的小脸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愧疚,她明明是为了他才跑这一趟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冲她发火?! “你可是累着了?”憋了变天,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厉未惜点头,“嗯,确实有些乏了。”她狐疑地望着赵卿承阴郁难测的表情,又道:“王爷可是想问我去日影城找叶公子的事儿?”厉未惜以为赵卿承是想知道她此行的结果如何,却又拉不下脸开口,这才露出那种表情。 可赵卿承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他没有回答厉未惜的话,而是反问起她,“这一路可还好?” 厉未惜没想到他对自己去找叶希之的事情绝口不提,反而一再地询问她的情况。说实话,这一刻他又让她感到阵阵暖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 “都还好,就是这几日骑马一路颠簸致使身子有些疲软罢了。” 厉未惜没有将遇到卢家兄弟的事情说出来,也在回来的路上嘱咐过无心和追魂不要裴慕云的事告知赵卿承,以免让他平添担忧。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且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是吗?! 赵卿承闻言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说完他便退了出去,留下怔怔地厉未惜。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起叶希之的事情,这让厉未惜很不理解,她以为自己一回王府,他就出现在她房内应该就是为了询问此事的。算了,她实在是太累了,也不打算费神猜测他心思,直接走到床上沉沉睡去。 赵卿承出了厉未惜的房中后便去了书房,无心和追魂正在书房之中等待着他。 “说!王妃这一路可有遇到什么事儿?”他不是不相信厉未惜的话,而是她习惯了自己扛事儿的性子,赵卿承也是清楚的很。 无心和追魂彼此看了一眼,依旧保持着他们一贯以来的默契轻易就把厉未惜的嘱咐抛诸脑后,直接将她出卖了,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二人毫无保留的将厉未惜告诉他们的遇到卢家兄弟及裴慕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于赵卿承。 只见,赵卿承的脸色是越来越冷,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居然一拍桌子大喝道:“去,把那卢家老二的尸身寻来,砍其首级挂在他们的镖局门口。至于,那个姓裴的······”他思量片刻后,才又开口道:“给本王查,查清他的底细,自他往上三代都要查!” 赵卿承与厉未惜想得一样,这个黑衣人多次相救她,其中必然有什么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那就要等无心他们的查探结果了。 “是,主子。”二人领命。 “对了,可有看见叶公子?”说赵卿承对此事一点不关心是假的,只是他内心很是纠结,想知道又怕结果会让自己再次失望,故他才一直未开口询问厉未惜。当然,从她之前的状态他也能猜出几分,只是他仍抱有一丝希望。 二人摇摇头,无心道:“我们找到王妃的时候,叶公子并未与王妃在一起。” 追魂从赵卿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淡淡地失望,安慰道:“主子,兴许叶公子觉着与王妃一起回来有所不便,与王妃分开回京也有可能啊!” 赵卿承没再言语,挥挥手,二人心领神会地闪身离开了书房。 第180章 一日无事 月曦国,枢密使府—— 次日上午,一阵浑厚的笑声回响在枢密使府的前厅之中。 柳如梦抬眼望向刚刚踏入前厅的钱迟瑞问道:“不知何事令枢密使大人这般心情愉悦?” 钱迟瑞收住了笑声,但脸上的笑意依旧未曾退却,言道:“你是不知晓,老夫一瞧着赵卿承那小崽子和叶向儒那老匹夫吃瘪心里就痛快!不过,这还多亏了柳小姐你啊!”说着话他还伸手作了作揖,眼底的笑意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赵卿承搅和叶希之大婚之事原本因为叶向儒的施压加之日子久了也就不再被人议起,没想到今儿个上早朝之时又被朝中大臣旧事重提,有其原因似乎宰相府一直秘密寻找离家出走的叶希之离家之事被旁人知晓并爆了出来;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较之事发当日更甚,还惊动了皇上和太后。叶向儒那张老脸自然是挂不住了,赵卿承更是被太后急召进寝宫一阵训斥。 “原来如此。”柳如梦似乎并不以为然。 钱迟瑞讪讪地道:“那日柳小姐也没细说,若是告知对付的人是颜王和宰相府的人,那老夫必定是义不容辞的,也无须用那支签子了。” 柳如梦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没太大的反应。 “柳小姐,你说那叶府二小子会不会又去那静水庵找你?”钱迟瑞突然问道。 他可不想叶希之去了静水庵找不到柳如梦,转而到他枢密使府来闹事。毕竟,她眼下可是偷偷藏身于枢密使府中,且她对外还挂着他义女的名号。钱迟瑞虽然乐得看叶向儒的笑话,但却不想招惹叶向儒。 柳如梦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她淡淡地道:“钱大人只管放心,莫不说那叶希之如今不在京城,就算是他突然回京去了静水庵,我也早有准备打理妥当了。” 她之前给了静水庵主持一笔银子,虽说不多但对于这个位置偏僻香火不胜的小庵堂也算是笔可观的收入。而且她已经嘱咐过那老尼姑,若是叶希之再去寻她的话让老尼姑先搪塞下,再派人通传一声,她再前往给叶希之演出戏也不迟。 不过,说起叶希之这个无用的男人,她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柳如梦原想着他会因此跟赵卿承动手,没想到他只是憋着一口气与赵卿承断绝了往来,之后便一走了之,如何不叫她愤恨。好在他这一走也算是断了赵卿承的一个只手臂,让她再做些什么也方便些,这才缓下了这口气。 钱迟瑞听了她的这一番话也就安心不少,他伸手递给她一张纸。 “柳小姐,这是城南一处宅子的房契,你且收好了。” 柳如梦接过,柳叶眉扬了扬,道:“怎么?钱大人这是不放心,要赶我走吗?” “柳小姐误会了,这是那位大人给你的,是他的意思。老夫不过是个传话的罢了!” 柳如梦很意外那男子竟这般大的派头!倒不是这房子的价钱让柳如梦觉得那男子派头大,而是她没想到就连钱迟瑞这一品大员也不过是他的一个传话筒。她虽吃惊不小,但脸上终是未显露半分。 柳如梦点头,“那我明日就搬去那儿。”她本就没打算在钱迟瑞府上长待,如此这样更好。 “柳小姐倒也不用这般着急。”他假装客气着。 柳如梦撇了撇嘴,“我先回房收拾去了,早些做好准备。”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前厅。 许是前几日奔波劳累,厉未惜昨日一夜好眠,今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春桃和厉未忧早就下课了,见她起身便伺候着她洗漱更衣。 午膳过后,厉未惜在屋子里摆弄着火枪;虽然这是她之前为分散赵卿承注意力而制作的,经过卢老二这事儿,她觉得还是应该随身带点武器防身的好,可这刀剑体积过大,不如自己做的火枪容易隐藏,关键时候还可以来招出其不意。于是她又摆弄起来,打算找个机会试试,看看自己做得成不成。 至于赵卿承和叶希之之间的事情眼下她也束手无策,一切都要等叶希之回京之后再作计较。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她收拾火枪,便见厉未忧扭捏地走了进来,不似这小丫头平日里的作风。 厉未惜示意其坐下,厉未忧点点头坐到了她身旁的凳子上,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厉未惜察觉到厉未忧的反常,担忧地问:“忧儿,怎么了?可是有事儿要同大姐说?” 厉未忧又点点头,却始终踌躇着没有开口。这样子使得厉未惜着急了起来,连忙又问,“可是哪里不舒服,亦或者有谁欺负你了不成?” 厉未忧摇摇头,抬眼看了看她大姐,终于鼓起勇气道:“大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样学武?”说完她便再也不敢抬头看她大姐了。 由于厉未忧说得声音很小,她一时间并未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得什么?我没听清。” “大姐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儿,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说完她就要走。 厉未惜一愣神,笑道:“我又未曾听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怎么就不愿意了?”她对这小丫头的反应也有些哭笑不得。“你且静下心,清楚仔细地大声告诉我。” “大姐,我想过了,我要习武。”厉未忧回答的斩钉截铁,她偷瞄着厉未惜的反应。 厉未惜被这丫头的模样逗笑了,“就这事儿还能让你纠结成这个样子?” 厉未忧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我娘说了,寄人篱下就该感恩图报,莫不可因为旁人的好意故而得寸进尺。” “忧儿,你我不是旁人,是一家人,不可再说这等话了。”厉未惜拉起她的手,又道:“且你好学此乃好事,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支持你的,明儿个我就让王爷去为你寻个好些的师傅来。” 她的话让厉未忧瞬间就喜笑颜开起来,回复了往日的神采,一再保证一定会好好习武,不辜负厉未惜的苦心。 厉未惜对此不以为意,她只是好奇这丫头怎么突然想起了要习武,直接开口问道:“忧儿,告诉大姐,怎就突然想起要学武了呢?” 厉未忧倒也不隐瞒,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知晓大姐在习武,想来定是有何打算,我也想为大姐分担些。”继而又一脸傲气地道:“即便我是女儿身,那我也是厉大将军的女儿,自然也得会两下子。” 厉未惜点头满脸欣慰,可她的脑海中却在此时想起了她二叔另一个孩子…… 第181章 厉未忧走后,厉未惜看着日头还高,聚贤书院又不远,她便起身出了颜王府大门,往书院而去。 聚贤书院在整个京城的西南角,厉未惜坐着软轿从颜王府到那儿也就半柱香的时辰,可她到达了书院却未见到央憬,询问之下才得知央憬出去买东西了。 兴冲冲地跑来聚贤书院并未见到想见之人,让厉未惜有些许失望。 “不知是他当真不在,还是有心不想见我。”她无奈地苦笑着,只能打道回府。 厉未惜再次坐上软轿缓缓向颜王府而去,可才过了两天巷子,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且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正在与旁人争论些什么。 她示意轿夫落轿,“你们在此候着。”她下了轿,寻着声音的源头便向小巷里走去。 小巷子里—— 央憬本来出书院是去买笔纸的,可在回来的路上偶遇平日里在书院仗势欺人的同窗。于是,就被他们阻截并挟持到了小巷之中。 此刻他正被四五个少年围堵在中间,其中一个带头的少年还带来了一个彪形大汉。 “三叔,就是他!”带头的少年冲那大汉道。 彪形大汉走近央憬,围着他的少年们让到一旁,脸上都露出了看好戏的样子。 大汉抬眼打量着央憬片刻,道:“就是你这小子总在书院里针对我们家继祖,还常常与之作对,惹他生气让他难堪的?” 央憬闻言也明白过来,人家这是故意冲着他来的,但他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之色。 “我并未故意针对他,只是看不惯他为虎作伥,带着这群乌合之众欺负弱小罢了。” 聚贤书院之中的学子虽多是权贵子弟,但也有不少家境一般或是贫寒凭本事录取的学童,且书院院士对这部分孩子会比较看重,毕竟那些孩子都是心无旁骛一心好学之人。 可这个叫继祖的少年却偏偏喜欢欺负那些人,拿他们取乐来缓解自己无聊的书院日子。那些人家中无权无势即不敢得罪少年,又不想让免了他们学费的院士为难,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告诉书院院士,总是自己默默忍受着。 书院其他学子都对这个叫继祖的少年欺辱他人之事视而不见唯恐殃及自己,唯独央憬看不下去了,总会严词喝止甚至出手阻拦。但因央憬的特殊身份,继祖他们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不过,昨日继祖又在欺负某位学子的时候,将那位学子唯一的一支笔折断了;当他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还在得意的大笑之时,实在看不过去的央憬直接冲过去动手打了他。在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拦的时候,结果一拉二扯之下,将继祖的那方上好的砚台给砸了个粉碎。 一气之下,继祖回府将此事告知了他的三叔,当然他所说的自然是经过他一番删减后,又添油加醋的“事实”。他三叔一听,拍着桌子说要来给央憬一个教训,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出。 继祖听了央憬的话,正想反驳却被他三叔一伸手阻止了。 “欺负弱小!”大汉笑道:“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自己弱小无能又岂能怪罪旁人。” 大汉的话似乎刺激到了央憬,想起他儿时的某段记忆,心中怒意渐起,言语之中更是充满了不屑。 他冷哼着:“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你们裘府上下只有武将未有文才。正所谓,:持强扶弱,内外兼修才可有所大成。” 央憬佯装上下打量了一下裘继祖一眼,回头对大汉道:“我也不想与你这莽夫多言,就给你句忠告——裘继祖这样想来日后也成不了文才,不如你回去同他爹说说让他早日进军营,或许还能给你们裘府再加个武将。”他在那大汉和几名少年的错愕下,转身却意外的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厉未惜。 厉未惜已经待了不少工夫了,她没有急于上前也是因为想知晓事件的来龙去脉,眼下她也听了大概,倒也能猜出几分。她对自己这个堂弟的胆色很是欣赏,心中似乎多少能明白他执意从军的理由。她目视着央憬,缓步走向那群人。 “三叔!”继祖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扯着他三叔的衣角。 大汉这才缓过神来,他一把拦下了央憬,“臭小子,竟然教训老子!”叫骂的同时正欲伸手打向央憬。 “住手!” 大汉意外于这突如其来的喝止声,一愣神,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狐疑地望向厉未惜。 恶声恶气地道:“休要多管闲事!”话一说完,回头就给了央憬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彻了整条小巷。 她顿时眉头紧皱,她不在看着央憬,反而看向那个大汉,“以大欺小,似乎有失身份。”她快步走近。 央憬挨了打愤怒地瞪着大汉,周围那几个少年倒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你是何人?”大汉不理会央憬。 厉未惜微微一笑,言道:“问他人之前,是否该先自报家门比较礼貌?看来裘府的人不仅喜好仗势欺人,就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其实,她从方才央憬和他们的对话之中,已经知晓对方的身份,如今这么说是故意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果然,大汉被厉未惜这么一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道:“我乃是禁卫军右参领——裘海!” “原来是裘大人。” 他看着厉未惜,挑眉,“现在该你了,说说你是何人!” “颜王妃。” 赵卿承再不招太后待见,但他怎么说也是王爷,厉未惜这个王妃旁人自然也不敢小觑。裘海听了她的自我介绍,马上就换上另一副表情。 “颜王妃,怎么到这儿来了?” 厉未惜也不跟他废话,一伸手指着央憬道:“你打了我家王爷的义子,这笔账怎么算?” 裘海听了厉未惜的话,顿时就傻眼了,他一转头瞪向裘继祖,后者连忙转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气得裘海直跺脚,没想到被自己亲侄子给坑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央憬是颜王的义子。 裘海回过头去理直气壮地看向厉未惜,道:“那王爷义子打伤我侄子怎么说?”他一把拉过昨日被央憬打得鼻青眼肿的裘继祖。 厉未惜冷冷一笑,“那裘大人的意思呢?” 裘海听着厉未惜的话,底气更足了,“王妃,您看不如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厉未惜二话不说伸手,“啪——啪——啪——”正反给了陪海十几个巴掌才停了下来,“嗯,如今可以一笔勾销了?” 第182章 出手教训 裘海被厉未惜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别说他,就连其余几个少年都吓得缩在了一旁,央憬也是蒙圈了,怔怔地看着厉未惜。 倒是厉未惜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对央憬道:“傻站在那里做甚?还不快过来随我一起回书院去。”听这话,央憬这才楞楞地点点头,绕过那几个少年走到她身旁。 裘继祖见他们要走,一跺脚用手肘狠撞了裘海一下,急道:“三叔,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啊!” 裘海缓过神来,顿觉脸颊火辣辣地疼,这才想起自己挨打之事,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大喝一声,“王妃,且慢走!”转身冲到了厉未惜和央憬面前,“我乃朝廷重臣,你这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凭什么?你这么做只怕说不过去,总得给个说法!不然我就将此事捅到皇上和太后那儿去,让他们为我做主。” 裘海居高临下地看着厉未惜,只等她求和道歉。要知道这几日因宰相府的事儿,皇上和太后怒其给皇室丢人现眼,可没少给颜王看脸色;若是他将此事再一传扬上去,只怕颜王更没好日子过,这颜王妃自然会被连带。更何况,他的这一声“王妃”不过也是场面上的客气,他就连赵卿承这个王爷都没放在眼里,又怎会把她这个王妃当会回事儿呢! 厉未惜先将央憬护在身后,然后才冷冷笑道:“那敢问裘大人,你又凭什么出手打我们家央憬?” 裘海没想到厉未惜会反问他,不过这次他没再愣神,反击道:“我这是好心替王爷教训下他这个义子,让这孩子明白什么叫‘君子动嘴,不动手’,以免让人误会颜王府出来的人没有家教。”他本就比厉未惜高出一根半脑袋,此刻垂目看着她,尽显居高临下,眉眼间的鄙夷之色展露无遗。 听了这话,厉未惜身后的央憬不干了!他跨前一步刚想辩解却被厉未惜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腕,只听她不怒反笑道:“巧了!本王妃也是这个意思。”她也端起颜王妃的架子,虽嘴角带笑,但眼眸之中的寒意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反倒让裘海微微缩了缩脖子。厉未惜话还未说完,继续道:“本王妃也知晓,裘大人的双亲仙逝多年,虽说府中还有二位大哥,想来也未得空好好教导你,亦或许他们本身也不会教育人。”说着话她又再次停顿了下,抬眼一记凌厉地眼神射向裘继祖,吓得那小子闪身躲在了裘海的身后。厉未惜拾起话头,继续道:“可想而知,自然是没人教会裘大人,不可以大欺小的道理。本王妃也是一番好意,有心提点裘大人,让裘大人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让孩子们能知晓被人欺辱是何滋味。当然,若是裘大人想找皇上和太后说理,那本王妃也必当奉陪到底,本王妃也想知晓这天底下的‘理’究竟是谁说了算!”她的话着实是狠狠地又掌了裘海的嘴,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果然,裘海铁青着脸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可让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厉未惜带着央憬离去,他又不甘心。于是,他扯着嗓子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颜王妃今日的教训,在下铭记在心,他日必定会有所‘报答’的!” 厉未惜当然能听出裘海话中有话,她头也不回的挥着手道:“希望那几位少年也记住今日之事,若是日后还有人胆敢欺央憬,本王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且会礼尚往来双倍奉还。”她放完狠话,便径直带走了央憬。 虽说是威胁对方的狠话,不过那也是厉未惜的肺腑之言,若是当真有人敢找央憬的麻烦,不论赵卿承如何,她这个做姐姐的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且央憬还需在聚贤书院待些日子,若是不威吓住对方,若是她今日走了,他们又故技重施,她不见得天天守着书院不走。 出了巷子厉未惜回头,伸手支起央憬的脸,问道:“可还疼?”望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五指印,她的心里既心疼又气愤。她心疼着央憬,对裘海及那个裘继祖很是气愤。 央憬伸手拉下她的手,摇摇头,却不敢与之对视。不过这一次他对厉未惜的态度明显有了不同,她的心头越过一丝欣喜,却没有操之过急地再说什么。一路上她也没有再坐上软轿,只是吩咐轿夫在他们身后跟着,央憬则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静静地任由厉未惜拉着朝书院走去。 回书院也就再过两条巷子,期间央憬不时地偷偷瞄向厉未惜,偶尔触及她的眼神,她总是温柔地冲他微笑,这让央憬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不安,有惶恐,更多的则是欢喜。他这是懂事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被保护被关怀的感受,虽然他义父一向待他不薄,可是他义父的性子比较冷,且他常年在聚贤书院也未感觉与之有多亲近;而这一次,他切身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这种被亲人爱护关切的感觉,而且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感觉,而发现自己其实一直以来对忠义侯府有的并非是怨恨而是自卑,自卑自己因为是外室的孩子而不被认可,不被关注,甚至被遗忘。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忠义侯府的人能认了他和他娘,接受他和他娘的存在。 回想起儿时,她娘重来就没有怨恨过忠义侯府,怨恨过侯府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对侯府的老太君心存感恩,时常告诉他若非当年是她老人家在他爹不在身边的时候出手替他出钱看病,只怕他早死了。当初他一直觉得是她娘太过善良,太过傻了,可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有些事情并非他想像的那般。 就在央憬沉默的档上,他们已经走到了聚贤书院的大门口,厉未惜放开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心气傲,凡事不想有求于人,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所能解决的,若是你不想麻烦王爷,那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在及时赶来帮你。”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递给央憬,“这是我自己制作的火枪,你只要将枪口对准那些欺负你的人,扣一下这个扳机,就可以克制他们。不过这个火枪的威力究竟多大我还不知晓,你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对准那些人的首级及胸口,以免造成严重的后果。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要拿出来。”她将火枪的使用方法告诉了他,又再三嘱咐之后才稍稍安下心来。 其实,厉未惜也不想把这个还未试过的火枪交给央憬,实在是她担心那个叫裘继祖的孩子在自己走后会再次寻仇,她对央憬很是不放心。自己身上又没有别的防身之物,这才将火枪给了他。好在她可以确信一点,这支火枪是绝对不会炸膛的,也就放心交给央憬了。 央憬此时内心激荡,不知该如何面对厉未惜,他接过火枪,轻声地道了句:“谢谢。”便转身跑进了书院内。 厉未惜微笑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才坐上软轿回颜王府去。 第183章 叶希之回京 次日一大早,厉未惜独自在院子中练武,自她从日影城回来之后,赵卿承不知在忙些什么总也没空教她就连无心也是踪迹全无,不过赵卿承倒是嘱咐她先将之前教她的剑法练熟。待她练完,想着昨日从聚贤书院回来之时管家福伯告诉她,说“王爷已经为忧小姐找到了一位师傅,明日就会到府里的习武场传授武艺”。 “想来此刻忧儿这丫头应该在练武,我去瞧瞧她练得如何了。”自语的同时厉未惜转身朝习武场走去,可还没走远就被一个声音唤住。 “惜儿姐姐!”叶柔芝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厉未惜转身见叶柔芝突如其来的造访心中大致能猜测到了原因,她微微一笑,问道:“可是你二哥回府了?”宰相府最近一直在到处寻找叶希之,甚至连皆晓堂都去过了,不过是无常公子并未透露他的行踪,叶柔芝哪有工夫来找她闲磕牙。此时会来,一定是叶希之他回来让这个丫头前来通风报信了。 果不其然,叶柔芝点点头,但她似乎对厉未惜能未卜先知并不好奇,“我二哥昨夜就回来了。”随即拉起她的手,真诚地道:“惜儿姐姐,谢谢你。我二哥都跟我说了是你找到了他,并规劝他回来的。” 厉未惜笑着摇摇头,“我这也是为了王爷。” “即便是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叶柔芝甜甜一笑,将这些日子以来为他二哥担惊受怕,惴惴不安的心情一扫而空。她突然一皱眉,话锋一转,道:“对了,先跟你说正事儿,我二哥你让他别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昨夜回来之后也没敢回府,而是住在了客栈之中。我刚跟他见过面,他让我将你跟我去客栈。” 厉未惜点头,随即便随叶柔芝赶往客栈······ 客栈里的一间客房内,叶希之正来回踱步,急切地等待着厉未惜的出现,而临行之前吴慎行对他说的话语还萦绕在他耳边——你该回去将一切了解清楚,不论结果是如何至少对自己是个交代,对自己这么多年来寄予在他们二人身上的那份情感一个交代。就因为吴慎行的这一句话,他才一咬牙决定不再逃避,坦然的面对事实的真相,不管这个结果是否是他希望看到的。 “叩——叩叩——叩——”听到这声敲门声,叶希之知道这是叶柔芝带着厉未惜来了,因为这是他们事前说好的暗号。 厉未惜对此有些哭笑不得,她的确是让吴慎行转告叶希之不要泄露行踪,可也没让他弄得好似地下杀手一般。 “叶公子,你倒真是谨慎啊!” “你不是让慎行转告我要秘密回京嘛!”叶希之苦笑了声,“你可知我为了提防送信的小二,今儿个一早让小二送去给小柔的信里用的全是我跟她儿时的暗号,幸亏这丫头还记得,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厉未惜微微施礼,言道:“叶公子请莫见怪,我如此告诫你也是无奈之举,为的是让你看清事实,防止有心之人暗中布局。”她早就想好了,要将柳如梦约了出来,若是其知晓叶希之回来了,有些事儿就不好办了。 叶希之突然低头不语,他也听出厉未惜这是话里有话,大致也能猜出她言语中暗示的有心人是谁。自然心情抑郁,他实在是不太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人是自己暗恋多年,差点与他成婚之人。 叶柔芝瞧着自己二哥的心思,顿时一跺脚,脸上尽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倒也没有发作,反倒是走近了厉未惜,轻扯着她的衣袖,低语着: “惜儿姐姐,我已经将我二哥大婚那日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他,还将可能是她授意钱老贼拿我有意向太后逃婚来威胁我祖父之事也说了,可我二哥就是不信是那坏女人所为。你说我二哥是不是被那坏女人施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心智?” 叶希之似乎也听到了叶柔芝的话,他嘟囔着:“兴许我对卿承有所误会,可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将这盆脏水泼到如梦的身上!她为了我和卿承能化解恩怨已然出家为尼,你们还想她怎么样?!” 叶柔芝一听,他还一味地袒护柳如梦,瞬间就怒了。她二话不说就想向她二哥动手,却被厉未惜拦了下来。 厉未惜嘴角上扬,微笑道:“你们二人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她劝慰着,又道:“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不让叶公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只怕这事儿会成为他心中永远都无法解开的结。” 叶柔芝是个聪明的丫头,一听这话,知道厉未惜一定已有对策,连忙问道:“姐姐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叶希之虽然未开口说话,却也抬头望向厉未惜,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叶公子方才不是说了,柳姑娘以为此削发为尼,那我们何不去庵堂一探究竟。”厉未惜既然会这么说自然已经跟静水庵的师太打过招呼,她也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她只需要对方说出事实而已。 叶希之嘟囔着不肯去,意思是说怕妨碍柳如梦静修,叶柔芝倒是两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来她是想去哪儿找柳如梦的不自在,毕竟柳如梦把叶希之害得不浅。 片刻之后,叶希之不知是架不住叶柔芝还是他自己也打定主意要问个究竟,于是三人便决定立刻赶往静水庵。 “我们这么去不行,得换身行头。”厉未惜要为后面的事情作准备,肯定不愿暴露身份。 叶柔芝不解,问道:“惜儿姐姐,我们就是去下城郊的庵堂为何还要乔装打扮?若是想隐瞒我二哥回来的消息,大可给他戴个能遮脸的东西即可。” 叶希之似乎也有这么想的,同样狐疑地望着厉未惜。 “你说若是让人看见你我二人前往静水庵,身边又莫名多了个遮住相貌的男子,你猜那位有心人会不会联想到是你二哥?” 厉未惜此言一出,叶柔芝恍然大悟,也不等叶希之有所反应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很快她便提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厉未惜打开那些包裹一看,心中暗暗赞许这小丫头的机灵,准备的东西也齐全。于是,这阵捣饬之后,三人这才从客栈出来,赶往静水庵。 第184章 约见柳如梦 一路上三人也没墨迹,很快就坐着马车赶到了目的地。好在静水庵地处偏僻,自然冷冷清清。 叶柔芝似乎是第一次来,她环顾一下四周,一脸嫌弃的皱着眉,“惜儿姐姐,接下来要怎么做?就这么直接进去吗?” 厉未惜朝着打扮成车夫的叶希之道:“叶公子,你且回马车里将衣裳调换回来,穿着平日里的衣裳进去寻寻那柳姑娘,我与小柔在此等候你。” 叶希之虽不明白厉未惜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他才走,叶柔芝就忍不住追问道:“惜儿姐姐,你这是?” “你也别问,有些事儿要让你二哥自己去确认,他才肯信。” 叶柔芝撇了撇嘴,倒也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工夫,叶希之就从庵堂走了出来,他的表情隐晦不明。 “师太说如梦正在参禅,不便见我,让我明日再来。”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对于柳如梦的不愿相见心中隐隐作痛,可又有些庆幸柳如梦没有欺骗他,并非他们口中的那般。 厉未惜对他所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现在还要麻烦叶公子再将那身马夫装穿上,再随我一同进庵堂问问。” “难道王妃不信我所言?”叶希之不想再进去了,特别是看到厉未惜如此笃定的眼神。 “叶公子,你既决定了要去面对,有为何瞻前顾后的?” “我······” 叶柔芝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伸手一把将自己二哥推进马车内,“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换完衣服出来。”这丫头从小无法无天惯了,被惹急了自己二哥也不放在眼里。 待叶希之再次换完衣裳,一行三人便走进了静水庵。没费多大工夫,他们便找到了师太。 厉未惜投了些香火钱以后又与师太一番寒暄,才道:“师太,我想跟你打听个人,听说这位姑娘前不久刚在静水庵剃度出家。”这是她之前就跟师太商量好的说辞。 “哦,这位夫人是否是找错庵堂了,我们这里已经许久未有人来剃度出家了。就连带发修行的也没有,不知这位姑娘出家前姓甚名谁?” “这位姑娘姓柳,名如梦。大概在半月前来此处出家的,似乎还是师太您亲自为她剃度的。” 此时,叶希之和叶柔芝兄妹俩一直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厉未惜与师太的对话。 师太侧头想了想道:“老尼记起来了,的确在半月前来过一位姓柳的貌美姑娘,不过她并未出家为尼,不过是让老尼配合她演了一出戏,想要以次来摆脱一位纠缠着她不放的公子。说起来,在你们来之前那位公子又来过了,不过老尼按那位柳姑娘留下的话让那人打发走了。” 厉未惜笑着双手合十,向那位师太行礼,“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便带着他们一同离开了静水庵。 期间叶希之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厉未惜也不说话,还拦下了屡次想要开口的叶柔芝。 “接下来我们再去一个地方,要去的地方可能要委屈二位一下。” 厉未惜在出颜王府之时就托春桃送了封信到枢密使府,约柳如梦今日到城外树林一见。她相信以柳如梦的个性必然是会如约前往的,她眼下只需在柳如梦到达前将他们兄妹俩安置在暗处,到时就看她的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自然是要寻个明白的。”这一刻叶希之再无犹豫之色,反倒坚定了起来。或许是方才师太的话给他带来的打击不小,他似也开始有所动摇了。 柳如梦之前正在枢密使府整理行囊,准备今日便搬离枢密使府,却意外收到了厉未惜的邀请函。她拆开一看,连半刻都未曾犹豫就如约而至了。 此刻,她看着不远处厉未惜的背影,在心中寻思着厉未惜约她的目的。难道是赵卿承抹不开面子让他的王妃前来求饶?柳如梦摇摇头,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赵卿承是什么性子,她心里清楚的很。如若不然又会是什么呢?喊她出来骂她一顿?显然与厉未惜相处的那几个月里,柳如梦认为厉未惜不屑这么做。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叶希之不在京城,若真有个什么,她相信自己有办法让他再次沦为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 思及此,柳如梦快步走向小河边的厉未惜。 厉未惜听到脚步声回头,平静地道:“柳姑娘,你来了。” “不知颜王妃约我来此,有何目的?”柳如梦开门见山,不想与之兜圈子。 她笑了笑,“我不过是想找处清净,不被旁人打扰的地方好好与柳姑娘你谈谈。” “哦喔!”柳如梦挑眉,“不知我与王妃之间有何好谈的!若是为了赵卿承的话,我想你知道原因,又何必再谈。” 厉未惜依旧保持着微笑,道:“我只是好奇,叶公子他对你可谓是一往情深,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均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更未曾有负于你,你却要欺骗他,这是为什么呢?”她的目光一直在柳如梦的脸上游走,注意着柳如梦表情变化,“我想在这些事情里,只怕他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柳如梦没有马上回答厉未惜的话,她在沉默的同时也在打量厉未惜。 片刻之后,她冷冷一笑,言道:“他无辜?叶希之一心只想得到我,无辜什么!更何况,他与赵卿承是至交就注定了他将成为我的棋子。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从未倾心于他,在我眼里他一直是我接近,报复赵卿承的筹码。不过,他太另我失望了,我都把戏演到这个份上了,他除了死皮赖脸地求我回去,对赵卿承却始终下不去狠手,这样的男人我又如何看得上眼。”她也不怕把这些都告诉厉未惜,因为即便是厉未惜知道,可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柳姑娘,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将这些话都告诉我。” “告诉你也无妨,赵卿承不就是知晓这些才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吗?!”她的目光又阴冷了几分,又道:“早在先皇下旨将你许给赵卿承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得到他,若是我得不到,那我就会亲手毁了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厉未惜看着近似魔怔的柳如梦,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为一份得不到的爱而变得如此疯癫,又何必呢!” “我不用你可怜!”柳如梦大声咆哮着,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这样的眼神,“你凭什么······” “如梦,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叶希之从一旁的大树后冲了出来,打断了柳如梦的话。 第185章 摊牌 厉未惜没想到叶希之会从藏匿的地方跑了出来,她转头看向跟着他一起跑出来的叶柔芝,眼神中带着些许埋怨。 叶柔芝无语地摊摊手,有些委屈地开口道:“他突然就这么冲出来了,我拦都来不及拦。” 厉未惜也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耳边却传来了柳如梦阴冷的话语,“颜王妃好手段啊!”她恶狠狠地瞪着厉未惜。 叶希之的突然出现,柳如梦显然吃惊不小。她早在他离开京城就让钱迟瑞在暗中派了眼线,若是叶希之回京,她不会不知晓。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很明显是厉未惜故意为这;厉未惜有意让他隐瞒了自己回京的行踪,固然设下的圈套。若非她以为叶希之不在城中,她又岂会赴约,即便是赴了约也不会与厉未惜说这么多,更不会讲事情说的这般的直白。 而如今看着眼前扯着她,要解释的叶希之,柳如梦厌烦地甩开他的手,冷漠地道:“你不是都已经听到了,还让我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柔芝看不下去了,“是你对不起我二哥,那他当枪使,才害得他,害得我们叶府及承哥哥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柄!” 柳如梦也未作声,叶希之已经抢先一步,对着叶柔芝喝止一声,“小柔,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莫要插嘴。” 叶柔芝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上自己的二哥还在替柳如梦说话,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刚想开口怒骂叶希之,却被厉未惜一把拉住,并朝她轻轻地摇摇头,低声道:“有些事情,必须让叶公子自己面对,你还是随我走远些。”说完话,厉未惜就拉着叶柔芝远离了他们,只是远远观望着柳如梦和叶希之他们二人。 叶希之见状冲着不远处的厉未惜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透露着感激之色。继而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柳如梦,道:“如梦,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亦或者是钱迟瑞那个老家伙逼你这么做的?”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事实上也是他无法接受和承受的。 “你知不知道,每次见你都要在你面前演戏,让硬是把自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样子让我很是厌烦;这倒也算了,但是最最让我恶心的是还要对你装出一副情深似海又善解人,眼下也好这些都省了!”她厌恶地看了叶希之一眼,毫不在意地道:“如今我也不怕把实话告诉你,是我在寄宿颜王府之时偷听到你找赵卿承帮忙出主意逃避你小妹进宫去的事儿转而告知钱迟瑞,并让他以此要挟你祖父叶宰相同意你我的婚事;也是我故意骗赵卿承说给你下了毒,诱骗他在我们大婚之日前来寻我要解药;至于我前往静水庵削发为尼也是我买通了那里的主持师太骗你的,为的就是摆脱你。” 叶希之望着眼前的柳如梦顿时觉得无比的陌生又害怕,从前那个盈盈弱弱,含羞带怯地柳如梦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忍不住细细地又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除了阴冷就是恶毒,突然他后退了几步,仿佛面前这个貌美如花对着他带着盈盈笑意的女子是妖魔古怪一般。 柳如梦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道:“你无需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你自己傻,我原本就是这样的。我想赵卿承应该也没少提醒你,只是你一心以为我是你想像的那般而已。”她是露出了不屑的眼神,“不过,你当真是个无用的废物,除了会似苍蝇一般在我身边打转,旁的就什么都不会了。就连目睹了我设计赵卿承欺负我的那一幕都不敢对他出手;你说像你这样的男子又如何能入得了我的眼!”不知为何,柳如梦越瞧越觉得眼前的叶希之无比的碍眼,碍眼的甚至让她觉得有些作呕。 “你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报复卿承?”叶希之仍是心有不甘地追问了一句。 柳如梦已经不想再与他多言,“你以为呢?!”她说完,打算离开此地。 叶希之一把拉住她的手,他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难道你就没有因为我对你所做的种种,心中有些许动容?难道就对我没有一丝情感?”眼中竟然满是哀求之色。 叶希之的这副模样就连远处的厉未惜见了心里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更何况她身边的叶柔芝了,那小丫头一脸的怒意,二话不说就想前去找柳如梦的晦气,结果还是被厉未惜拉扯住了。小丫头一气之下转过身去,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劲儿。 柳如梦瞥眼看了厉未惜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接着转头对着叶希之的脸又冷了几分,道:“你这是打算要死缠烂打吗?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从未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感,就如同赵卿承对我一般!”这句话说完,她觉得自己心中又泛起一丝苦涩。 “我知道了。”叶希之轻轻放下了抓着她手臂的手,低着头,轻声道:“放过卿承,也放过你自己!感情的事情不可强求,我不勉强你,你也别再在这般执着了。” 柳如梦大笑一声,“他欠我的,我这一辈子都要纠缠着他!” “他欠你什么?就因为你对他一片痴情,而他却没有接受吗?若是如此,你可是也欠了我吗?”叶希之觉得对赵卿承心存愧疚,此刻他强压自己心中的伤心,一心只想着能劝柳如梦收手。 显然,柳如梦未曾想到叶希之会来这一手,顿时有些懵。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淡淡地道:“若是你也想寻我报仇的话,只管来,我不在乎。但是赵卿承我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她便要离开,径直朝路边走去。当她路过厉未惜身边的时候,柳如梦用眼角看着厉未惜,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厉未惜,今日这事儿,我记下了!” 厉未惜轻叹一声,早在她决定要插手这件事儿的时候,她就知道必然会得罪柳如梦,可她根本不在意。她有些担心的望着不远处的河边,低着头愣愣有些发呆的叶希之被叶柔芝扶着朝她这边走来。 “谢谢。”叶希之的这句谢谢说得有些有气无力。 厉未惜没有回答叶希之的话,她可以想像他此刻的心情和他眼下的表情,她不想盯着他看,让他更为难堪。她只是朝叶柔芝示意,先送他回宰相府,一切等他缓过来再说。 叶柔芝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将叶希之扶到了他们来时所坐的那辆马车上,朝城内驾车而去。 第186章 雨过天晴 厉未惜与叶希之兄妹俩分别之后,便回到了颜王府,一进门就被管家福伯告知赵卿承正在寻她,她回复了福伯,径直朝书房走去。 赵卿承此刻正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将她身边的暗卫撤掉是件错误的决定,原以为她会安心待在颜王府之中,谁知这女人三天两头跟他玩失踪。 “你一大早去哪儿?”书房的门被推开,赵卿承就知道是她来了。 厉未惜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很随意地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我带着叶公子去看真相了!”于是,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了赵卿承。 “嗯。”他的反应淡淡,似出乎厉未惜的意料,但她转头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抛开此事,厉未惜抬眼问道:“王爷找我有事儿?” “嗯。”他点了点头,道:“当年的事情我查得有些眉目了,结果可能会让你有些无法承受。”他将断肠和其他暗卫所收集到的信息悉数告知了厉未惜。 厉未惜自然是明白赵卿承的苦心,但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事情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了,更何况她对幕后黑手也已猜出几分。 “你手上有多少证据?” 但见赵卿承无奈的摇摇头,厉未惜刚才还泛着精光的双眸瞬间就暗淡了下来。要知道想要扳倒太后这棵大树,手中即便握有证据已然是举步维艰,若是连一点证据都没有的话,那她想要为她爹爹他们报仇,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虽然从总总迹象来看,这幕后之人已经昭然若揭了。可当年她手下的人做得太过干净了,涉及此事之人尽数被灭了口。此事若是想成,只怕要另辟蹊径了。”赵卿承抬眼望了望她,又道:“我此番告知于你,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或许我会用非常手段来解决此事。”若是他的人当真再无查询到任何有用的证据,他不介意出手刺杀太后,毕竟这对他而言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厉未惜想起她爹爹留给她的那封书信,她之前一直没有将此事告知赵卿承,不是因为对他的不信任,而是当时恰巧老太君过世,加上后来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所以便拖到如今而没有机会向他说明。 不过,她眼下也没有要拿出信件的意思,“王爷,切莫轻举妄动,或许事情还有转机。若当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还烦请王爷动手之前知会我一声。” 赵卿承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我去看过央憬了。”厉未惜突然道。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他跟我二叔很像!特别是他那倔强的性子。”她没有将央憬那日受人欺负的事情说出来,一来是怕央憬那孩子觉得丢人,二来也不想让赵卿承平添烦恼。 她的话似乎是戳中了赵卿承心中的某个点,他好看的丹凤眼半眯,嘴角挂着若有似无地微笑,调侃道:“你们家不都是这副性子!” 厉未惜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坏笑道:“王爷似乎是真有体会啊!” 这回轮到赵卿承愣神了,他未曾预料到厉未惜也会与他打趣,回过神来后,便少有的大笑了起来。 “对了,你堂妹住得可还习惯?”自打厉未忧住进颜王府后,他还未曾亲自过问过此事,虽然他不介意,但作为主人总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她对于赵卿承从未表示过反对,并嘱咐管家福伯要给厉未忧颜王府小姐一般的待遇,让她心存感激,并将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多谢王爷,那丫头住得很好。” “这就好。”赵卿承点头,“不过你给她找得那个习武的师傅当真不怎么样,今日被我打发走了,明日会有新的师傅上门来教她的。” 听到这话,厉未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她唯有再次道谢,却换来赵卿承不悦地表情。 “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感谢,我想要的是······” 赵卿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厉未惜无情地打断了,“王爷,今儿个陪着叶公子他们兄妹俩跑了一日,我有些乏了,先回房去了。”说完,她就想开溜。 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极具魅惑,但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当厉未惜即将从书房门口消失的时候,他话锋一转问了句:“希之,他怎么样了?” 看来赵卿承还是相当关心叶希之的,厉未惜暗笑着停下脚步,回头道:“只怕得有一阵子才能缓过来。” 闻言赵卿承长叹一声,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什么也没法帮叶希之做,这种事情是要靠自己才能重整旗鼓的,不过他希望叶希之不要花太久,毕竟为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值得! 叶希之那日之后回到宰相府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一连数日都未曾出过房门,直到叶向儒忍无可忍想要冲到叶希之的房中将这个不孝的孙子打醒之时,他竟然神采奕奕地自己从房中走了出来。 叶希之突然跪在叶向儒面前,一脸的愧疚之色,道:“祖父,是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不过您放心,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孙儿再也不会这般任性妄为了!” “当真?你是真的没事儿了?”叶向儒半信半疑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叶希之。 叶希之抬起头,坚定的点了点头,“之前是孙儿鬼迷心窍了,以后都不会了,您大可放心。过几日,我便会去太医院任职。” 很早以前,皇上就授意宫中太医院的院士让其说服叶希之进宫去,太医院的院士对他的天赋及医术也很是欣赏,说白了那是有心想让叶希之接他的班。原本,他一直回绝是因为不喜欢被束缚和管教,如今他的想法变了。虽然,叶希之还是一如既往的喜好自由自在,但他觉得若是自己入了宫或许能帮助赵卿承的地方会更多,这才下了这个决心。毕竟,自己似乎亏欠他的有些多。他一直认为,厉未惜之所以会这般帮助他还去日影城找他,必然和赵卿承脱不了关系,如此一来,他更是心存感激了。 叶向儒听了他的这一番话,也是百感交集,红着眼眶道:“好孩子,快起来。这人世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 “二哥,你进宫去了,若是皇上赏你些好东西你可不能独吞,也留些给我,别向大哥似的那般小气!”叶柔芝有心缓解着气氛。 难得这一次一直待在一旁的叶柔芝没有说什么刺激她二哥的话,因为她也不想再次提起叶希之的伤心事儿。 叶望之有些委屈地望着自己小妹,嚷道:“我哪有你说的这般模样!” “你有,你有,你就有!”叶柔芝双手叉腰对着她大哥耍着赖。 叶望之无奈地看向叶向儒,“祖父,你看着丫头!” 叶希之望着自己嘴亲近的家人嬉笑吵闹着,心中升起一阵阵暖意,他知道围绕在叶府的乌云已经散去,叶府已经恢复到以往的其乐融融之中······ 第187章 冰释前嫌 叶希之在颜王府的大门外来回踱步,他踌躇着到底是进还是不进。他今日前来是想向赵卿承道歉的,毕竟事实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的确是他误会了赵卿承。可一想起之前自己对赵卿承所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他又害怕赵卿承不肯原谅他。这才致使他在颜王府大门口驻足,而迟迟不敢入内。 经过了内心挣扎和再三的犹豫之后,最终他还是决定进入颜王府内。 “叶公子,你来找王爷?”厉未惜突然出现在颜王府门口愣是把暗自出神的叶希之吓了一跳。 他抬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我只是想来谢谢你。”随即转移话题,“你这是要出府吗?” 厉未惜望着叶希之一副被人抓包的模样暗自好笑,脸上却不显,轻声说道:“我出府办些事儿。”而后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王爷此刻正独自在书房之中。”说完她微微一笑,欠身离去。 厉未惜这么明显的弦外之音,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叶希之无奈地苦笑一声,举步朝颜王府内走去。 书房的门敞开着,叶希之悄然进入,望着伏在案头赵卿承,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之时,就见赵卿承闻声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彼此都未说话,或者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话头。 一阵相对无言之后,还是叶希之率先说道:“卿承,我······”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满腔的愧疚终是化作了最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字还不及说出口就被赵卿承打断了。 “你与本王无须说这些,只要你无事了就好,事情已经过去了莫要再去想了。”丝毫没有怪罪之意,就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有的只是关心和宽慰。 可赵卿承越是这样,叶希之越是无地自容,他懊恼地道:“若非我不肯听你劝说,又岂会着了她的道。我恨自己有眼无珠竟会相信这样一个女人的话而对你产生怀疑!” 赵卿承起身走进他,轻拍着他的肩头,苦笑道:“此事本王也有责任,若是本王将当年之事悉数告知于你,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想来本王也算是咎由自取。” “她也参与了当年之事?”叶希之惊讶地无以言表,他瞪大着双眼直直地望着赵卿承。 这可是他第一次听赵卿承提及柳如梦也掺和在其中!叶希之一直以为对于当年的事情,柳如梦也可算是一个受害者,毕竟她的爹柳将军也算是因当年之事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而导致柳府家破人亡;却未曾料想到里面竟然还另有文章,一时间有些愣神。只听,赵卿承将当年柳如梦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 说完,他看着叶希之叹息道::“本王知晓你自小就心系与她,所以一直以来都未曾将那件事儿告诉你,一来是怕你得知后发现她与你想像中的模样相去甚远,从而会受伤害;二来,也想给她机会,希望她能有所悔悟,若是这样那你与她在一起本王也是会嘱咐的。奈何事与愿违,待后来本王再想说的时候······”赵卿承没有再说下去。 或许是这几日叶希之当真是想透彻了,他听赵卿承将所有的话都说完,竟无半分责怪之意。由始至终赵卿承所做的一切,皆是已他为优先考虑的,怕他这般,怕他那般的,可到头来还被他怀疑。 赵卿承看着叶希之脸上阴郁的表情,心知这家伙许是又要钻牛角尖了,赶紧岔开话题。 “听说你小子如今再太医院任职啦!”他伸手一拳打在叶希之的肩头,却是未用半分劲道,“怎么这是要转性,发愤图强了吗?” 叶希之明白这是赵卿承想用自己言语之中的调笑化解他此刻心中的苦涩,不让他胡思乱想。既然看出了赵卿承的用意,他自然是不好辜负。 叶希之随即露出他平日里那副不着调地模样,半真半假地道:“我这不是怕我们家老爷子见着我心烦,进宫暂避风头去了嘛!”为防止赵卿承的追问,他话锋一转,调侃道:“此次你我能化解矛盾,解除误会,你家这位颜王妃可是居功至伟啊!你可想好了如何褒奖她一下?” “你也说了她是本王的王妃,既然是本王的王妃,为本王排忧解难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 他的话倒是出乎了叶希之的意料之外,他定神望了眼赵卿承,提醒道:“你与她有协议在身,如今一晃也已过了大半年了,你若真想将她留在身边可要早些打算起来?” 日子过得有那么快吗?赵卿承似乎浑然未觉,眼下经叶希之这么一提醒,他瞬间沉思了起来。 叶希之也看出赵卿承对厉未惜的确是颇有好感,也许较之好感可能还甚,他再次开口道:“这颜王妃的性子不似寻常女子,若想留下她一般的法子恐怕会适得其反。” “你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赵卿承从沉思中拉回思绪,两眼冒着精光,直勾勾地盯着叶希之,把后者吓了个一激灵。 叶希之只觉顿时汗毛竖起,他很少见到赵卿承这般模样,“法子我倒是可以帮你想一个,可你别这般看着我!” 赵卿承讪讪一笑,拉近叶希之,二人低头嘀咕起来。 远在皆晓堂的厉未惜瞬间打了个寒颤,这莫名其妙的,自己怎么会突然觉得一丝凉意呢?!不及细想,远处的无常公子已经在凉亭之中向她招手,她拾步迎了上去。 “颜王妃,这么巧!我正想派人去王府给你捎个信儿,没想到你就来了,你我正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那声“啊”明显是他吃痛的嚎叫声,并非是“叹词”,裴慕云对他的轻佻很是不满,出手稍稍教训了下无常公子,其结果就是他的后颈被小石子射中,且力道不小。 不知是厉未惜没有听出异样,还是她根本毫不在意,她直奔主题道:“我今儿个寻上门来,是想撤销之前拜托无常公子查探的消息。” 面具下的脸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王妃这是不相信我这儿消息的真实性还是还是担心我这儿消息来源的可靠性?”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非也!无常公子你误会了。”厉未惜莞尔一笑,道:“之前拜托你的事儿我已有眉目,如今我是想让你帮我查出实据。至于价钱,我愿意出之前的双倍!” 第188章 故人相逢 无常公子也非一般人,脑子转得极快,厉未惜这一番话道出,他立即反应过来必然是颜王已经查出了什么,才致使眼前这位颜王妃有了新的打算。在感叹颜王的能力之外,他也在心中作起了考量。 他不傻,查清事实和掌握实据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前者虽不易倒也还难不住他,后者就要让他费一番手脚了,且还未必能成。 厉未惜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道:“我也不为难公子,老规矩查出多少算多少,银子我一分不少。” 就当无常公子还在犹豫之际,后脑勺又被结结实实地砸了一记。疼的他龇牙咧嘴,好在戴着面具这才没让厉未惜发现。他心里明白这是裴慕云在暗示他,让他应下厉未惜的要求。 无常公子在心中暗骂着裴慕云,强忍着抚摸自己后脑勺的冲动,开口道:“既然颜王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要接下这活的。” 厉未惜表达了谢意,突然问道:“先前你说正巧要去颜王府寻我来,可是有了我那位故人的消息?” “正是。”随后他转头对着自己身后,一脸的坏笑道:“别躲了,出来!” 裴慕云一惊,这和他之前同无常公子计划的不一样。很显然这是那小子在报复他的那两下,这才来了这么一手。裴慕云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凉亭柱子后面闪身走了出来。 厉未惜见到裴慕云也是一愣神,的确眼前的男子她是识得,也曾屡屡相助于她,可即便如此她也万万没有联想到他就是自己儿时的那位“慕哥哥”啊!毕竟天下之大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这位就是王妃你让我寻的那位故人。”说罢,无常公子侧身站到了一旁,一副坐等看戏的模样,也不管裴慕云投来的杀人眼神。 裴慕云不在理会无常公子,转头直视着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刚想开口,可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不确定和怀疑又让他顿觉受伤,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厉未惜垂眉侧目,心中思绪翻腾,对无常公子的话半信半疑。细细想来,她会动了心思想要探寻裴慕云的下落,似是他有心引导所致;且之前让他寻找央憬之时,他也不过是将其的境况和行踪告知于她;可到了裴慕云这里,他竟直接将人带到了她的面前,这如何不叫她想深了想。再者说,瞧着眼前二人的举止之间,明显早已熟知,既然如此为何早不对她言明,她这又不是第一次来此处。更何况,眼前这个白净男子几次三番出现在她面前,且每每都是她遇险的时候又总能适时的出手相救,事后也从未对她袒露过心迹,难道是其中有何猫腻,亦或者另有隐情。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厉未惜都无法轻易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她的“慕哥哥”。 本是耐着性子想看一出《断桥会》的无常公子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厉未惜满脸的怀疑之色,而裴慕云又露出小媳妇的神情,让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颜王妃,你这反应可是有所怀疑吗?” 厉未惜不接无常公子的话,转而对裴慕云道:“慕公子,你可是之前就认出了我?” 无常公子被她忽视了很是不乐意,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裴慕云说道:“数月前我在寻欢阁第一次见到你手上戴着的夜琉璃,便知晓了。” 闻言,厉未惜的内心为之一动,她下意识地轻抚着手腕处戴着的夜琉璃,问道:“识得此物的人虽不多,但也未必能证明你的身份。” 裴慕云还未及开口,一旁的无常公子已然按捺不住,冷冷地道:“他若不是你的故人,何以在寻欢阁时出手救下你的贴身丫鬟,又暗中通知颜王一路带着颜王将你救下?当日你在找我帮忙寻找厉将军之子,也是他独自一人暗中寻访为求以最快的速度为你找到人;前阵子,你孤身前往日影城,你以为这一路上何以这般平静,皆是他独自一人护你周全,提前将所经之地的山贼流寇悉数灭杀。若非当中出了些岔子,你也不会遇到卢家那两兄弟,但即便如此在最后关头还是他出手救下的你。如此你还怀疑他的身份?”他很是愤愤不平地道。 从无常公子嘴里说出的那桩桩件件的事情,一字一句都如同千金大锤敲打着厉未惜的内心。她虽知晓裴慕云曾所次出手相救,那从未曾知晓其中还有这么多她所不知道的。刹那间,她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看向裴慕云的双眼被一层层“雾气”所弥漫,心湖更是翻江倒海。 她缓了缓心神,再次唤起理智,轻声问道:“那年临走之时我送你的东西,你可还留着?”这是她最后的试探。 裴慕云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褪了色,甚至有些残破不堪的香囊,“我从未让它离开过我。”他伸手将香囊递给了她。 接过他递来的香囊,厉未惜将它放在手心中,只见那残破的香囊正反两面依稀可见分别被绣了“慕”和“惜”二字。一股无法言语的情感瞬间席卷了她的身心,她颤抖着道:“慕哥哥,当真是你!”眼中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了下来。 “是我,惜儿!”裴慕云也是双目泛红,眼中似也有泪光闪动。 “当年我从我爹那里得知你们全家遇难,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你怎么不早些来寻我?”她轻拭着自己的泪水,显得有些激动。 裴慕云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好在你我终还是相遇了!”忆起曾经的种种,他颇为感慨。 厉未惜点了点头,二人相视而笑。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加之恍如隔世之情洋溢在二人之间。 此情此景本应是让人觉得极为美好之事,却让无常公子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二人会相拥而泣,互诉衷肠,没想到二人不过如此。 他很煞风景地轻咳一声,道:“你们二人相认喜极而泣,促膝长谈自然是好的,我也管不了。不过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我这儿可是做买卖的地方!” 显然无常公子的话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话,厉未惜略带歉意地道:“无常公子,是我失礼了。”继而转头面向裴慕云,“慕哥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裴慕云死板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他点点头,“好,不过你先出去,我同无常公子说句话就出来。” 厉未惜刚走出皆晓堂内堂的荷花池还未走远,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伴随着的还有怒骂声,不绝于耳。 她正好奇想转身回去看看之时,裴慕云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惜儿,我们走!” “无常公子这是怎么了?” 裴慕云笑道:“兴许是不小心撞到哪儿了!” 厉未惜半信半疑地点着头,跟着裴慕云一起出了皆晓堂。 第189章 倾诉 深秋的季节有些微凉,城郊的树林中,一片一片的落叶飘落在小径上,铺成了一条金色的道路。踩在上面不时地发出“咯嘎”的声音,让人感到很是舒服,好象踩在棉毯上,没有多余的一片树叶,每一片都是黄金叶,另人回味无穷。金色的秋日总是那么的使人心驰神往,它有时让人憧憬未来,有时又让人追忆往昔。 厉未惜与裴慕云漫步在城郊的林间小径之中,二人将分别之后彼此这些年的经历都相互告知了对方,当然厉未惜对于自己魂穿到异世又回来的这一段隐瞒了下来,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更何况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听了裴慕云的叙述,厉未惜忍不住问道:“慕哥哥,以你的性子何以跟卢家那几兄弟牵扯到了一起?” “那时我从无常那小子处得到了消息,说:卢老大可能知晓当年杀害我父母的真凶,于是我才潜伏在他身边,为得是从他口中套出真相。” “可是查到了什么?”她关心的问。 裴慕云摇摇头,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着,他这么做是怕她在得知真相后对自己心存愧疚。“那卢老大知道的也不多,对我没什么用,只是我在天上的父母要再等上些时日才能大仇得报了。” 关于这一点,厉未惜觉得他们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自然感同身受,她宽慰道:“慕哥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你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么些日子。”她这话说给他听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她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裴慕云点了点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厉未惜心知他那个笑容完全是为能让她安心,并非是由心而发。她赶紧打住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言道:“慕哥哥,既然你一早便寻到了我,为何不与我相认呢?非要用这个法子,转个弯让我来寻你?” 裴慕云苦笑着道:“当我寻到你的时候,你已然成为了颜王妃,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想认我这个曾经的‘慕哥哥’,也不想因为我的出现打扰到你如今的幸福生活,所以才一直未向你道明自己的真是身份。后来,是无常那个小子擅自做主做得那些,我这才现身与你相认。” “原来如此,看你这样子貌似跟那位无常公子相交匪浅啊!” “嗯,我曾经救过他,如今他便聘请我教他武艺,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熟悉了起来。你别看他如今开着这么大间皆晓堂,其实他也是个身世可怜之人。”裴慕云淡淡得道。 显然裴慕云的话让厉未惜有些震惊,她一直以为能在京城开起这么个店子的人背后肯定来头不小,且俗话说得好——无商不奸,可从他口中所述这位无常公子似乎又并非如此。她突然对这位无常公子有些好奇了起来,正欲开口询问却被裴慕云抢先开口了。 只听他道:“不说我了,说说你?”裴慕云盯着厉未惜,忍不住问道:“你在颜王府住得可还习惯?那位颜王待你可好?”这是他最关心,也是最急于想要知晓的。 裴慕云问的这两个问题,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此刻被他问及她有些茫然。 “怎么,你可是在颜王府受了委屈,还是那位颜王亏待了你?”说话的同时,他那如墨般的双眸瞬间寒了下来,手也不知觉地伸向了腰际的寒剑。 厉未惜回过神来,道:“慕哥哥,你误会了。”她的脸上洋溢着笑意,“许是我在颜王府住惯了,你突然这么一问,我反而有些发蒙。王爷他对我很好,王府的下人也都把我视为王妃一般,从未有所不敬。” 厉未惜的话里虽然表示她在颜王府一切都很好,可裴慕云却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皱眉,沉声道:“什么叫作王府的下人视你为王妃一般?”这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她可是先皇指婚,当今皇上和太后钦定,颜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厉未惜这话为何让他听着这般别扭呢! 她自觉失言,可被裴慕云抓住话柄,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犹豫再三之后,厉未惜决定坦言告知,她苦笑一声,说道:“慕哥哥,我不过是颜王的协议王妃,并非是真正的夫妻。不过,此事知道的人甚少,希望慕哥哥也莫要外传,特别是不可告诉那位无常公子。”她的话很实在,无常公子作的就是这种营生,他若获悉了这则消息指不定会卖给谁呢! 裴慕云错愕地呆立在当场,他盯着厉未惜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这是他听到的最让他震惊的消息,也是最让他感到无比喜悦的消息。 在他还未及回神之时,厉未惜继续说着,“我与王爷如今算是同仇敌忾,为了同一个目标这才不得已假扮夫妻,日后彼此心愿了却自然就会各奔东西。所以他对我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是她的心愿,不过如今的赵卿承只怕到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这一点最近越发地体会深刻。 “若是到时颜王不放你离开呢?”这是裴慕云缓过神来所说的第一句话。 其实,在那一场比试之时他就看出了赵卿承的心意。同为男人,又同时心仪一个女子,裴慕云自然是看得清楚。只是,眼前这丫头似乎还未看清罢了!眼下他这么对厉未惜说的目的,一来是提醒她这个可能性,二来也是再试探她的心思。不过,若是厉未惜并非对赵卿承有心,而是颜王他自作多情且又想将人扣下的话,那他手中的寒剑必然不会客气。 她想了想,摇摇头,道:“依我对王爷的了解,他不屑于做这种事儿,且我当初与他还曾签订过一份协议,我想他是不会赖账的。”厉未惜朝他莞尔一笑,安慰着,“且还有半年那份协议就道期限了,慕哥哥不必为我担忧。” “希望如此。”虽然厉未惜并未真正嫁给颜王让他的内心很是愉悦,可那层阴霾却总萦绕在他心头无法散去。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小径两旁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纷纷飘落了下来,满天飞舞的落叶好似翩翩起舞的黄蝶一般,甚是还看。 厉未惜看得出神却受不了这份凉意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裴慕云看在眼里,担心地望着她道:“起风了,我送你回颜王府。” 她点点头,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因为她找到了身旁这个一直被她视若亲大哥的裴慕云。 第190章 贵人上门 自从那日被厉未惜摆了一道之后,柳如梦便清楚的知道叶希之这颗棋子怕是废了,不能再用了;且他肯定也已经跟赵卿承尽释前嫌,和好如初了。说不定二人此刻正寻思着如何向她报复呢! 这么多天过去了,柳如梦整日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是怕他们知晓了她如今的栖身之所会上门寻仇。至此数日惶惶不可终日,却又心有不甘,苦思冥想着如何可以扭转劣势,伺机报复。可以她的力量如何又能与颜王府相较,更可况还有一个宰相府;柳如梦也曾想过找钱迟瑞帮忙,可那只老狐狸你让他出些绵力尚可,若是想让他出全力,他是万万不肯的。如此一来,致使她原本就阴郁的性子变得更加的狠毒多疑。 此刻,柳如梦已然舒缓了情绪,正端坐在前厅嗫着茶,而刚被她用银针招呼过的侍俾小翠则低着头跪在她脚边。 “你给我记住,不论我落得何种境地,我都是千金之躯,你若再粗手笨脚的弄疼了我,我决不轻饶!” “是,小姐。奴婢一定记住,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小翠身上还隐隐作痛,但她不敢哭泣,因为那样只会遭来更可怕的结果。 今早,小翠只是在为柳如梦梳妆的时候,不慎扯断了她的一根头发,没想到就换来了柳如梦的一通教训。想当初小翠愿意跟着柳如梦从寻欢阁出来侍奉在左右,是想着能仆凭主贵跟在柳如梦身边过好日子;可事与愿违,她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深怕稍有不慎就会遭来柳如梦责罚。可论她如何小心翼翼,柳如梦总会想到理由教训她,且柳如梦都是用银针在她身上胡乱扎刺,这种法子极为阴损,一般根本看不见伤口。小翠深知自己俨然已经成为了柳如梦的发泄物,受气包。如此,每日经受着柳如梦的折磨,日子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在寻欢阁的日子过得是何其的惬意;可惜当她幡然醒悟已为时已晚,柳如梦原本打算给叶希之的毒药不知为何竟偷偷给她服下了,只要她一日不服用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如此她又岂敢弃柳如梦而去。 “叩——叩——叩——”从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柳如梦如今的住处较为隐秘,虽在京城之中却非闹市;且这栋院落也极为简单,推开大门就是前院,接着是前厅,后面有个花园,绕过花园就是主屋和两间厢房,平日里就她和小翠二人居住。 此刻的敲门不由得让柳如梦皱起眉头来,思量片刻后,她冲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翠道:“去看看是谁。” 小翠用手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起身向大门口走去。不知对方与她说了什么,她的神情稍显犹豫,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放那人进来,她实在是太害怕柳如梦了,若是自己贸然将对方进来而导致柳如梦的责罚,她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快走几步,道:“小姐,门外有个老爷自称是小姐的熟人,还说曾赠与过小姐一支竹签。” “快,快,有请。”小翠的话让柳如梦瞬间来了精神,并主动与之一同前往大门。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刹国大王阿都沁·巴特尔,随行的也还是他的心腹扎克。柳如梦一见到二人,不知为何竟一扫心头这几日以来的阴霾,笑言:“恩公,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她自然而然地这么唤着巴特尔,回头赶紧使眼色让小翠奉茶。 “我途径此处,不知你近况如何,这才前来探望。”巴特尔边走边与柳如梦闲聊,他环顾了下院落,皱眉道:“扎克,你怎么办的差事?为何让柳姑娘住这么小的宅子?” 一旁的扎克刚想开口解释,柳如梦已然插言道:“恩公莫要怪罪扎大人,此次娴静雅致,我极为欢喜。若是宅子大了,伺候的人也多了,我反而觉得闹腾地慌。” “那就好。”说话间,一行三人已经在前厅坐了下来,小翠也乖巧地奉上了茶水。 “对了柳姑娘,你可有收拾了那负心汉?”问话的是扎克,当然这是授巴特尔的意。 柳如梦凄苦的摇摇头,眼中尽是哀怨,她伸手将那支竹签递还给巴特尔,道:“恩公,此物归还给你。” 巴特尔没接,又问道:“怎么,可是钱大人未曾相助于你?” “恩公误会了,是我自己大意轻敌,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想来日后再要报仇只怕是无望了,既然如此我留着此物也无用。更何况,我从钱大人处获悉此物并比寻常,自然是要将此物归还恩公的。”她将竹签摆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巴特尔盯着柳如梦看了很久,突然开口道:“不知柳姑娘是否还想要报复那个负心汉?” “这是自然,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提及赵卿承,柳如梦瞬间双眼通红,咬牙切齿。 巴特尔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既然你恨意未消,那我就帮你一把。” 柳如梦闻言一愣神,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柔声道:“恩公的好意,如梦心领了。只是他贵为月曦国颜王,我不想让恩公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她话说得婉转,其实是她不信巴特尔有这个能耐。即便是钱迟瑞对他礼遇有加,那也不代表着他能强过皇室之人。 巴特尔怎么会听不出柳如梦的言下之意,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则是霸气十足。 “区区一个月曦国王爷,我还不放在眼里!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帮你。” 柳如梦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刹国大王——阿都沁·巴尔特。”他毫不避忌自己眼下正处在月曦国的京城之中,大胆直言。 一丝震惊从柳如梦的眼中一闪即过,她毫不犹豫地道:“只要大王肯帮我,我愿意永远追随大王左右。”她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既然巴特尔肯帮他自然也不会白帮,不过她已经没有选择了。或许,这天底下能帮她的,会帮她的,肯帮她的也只有他了,对她来说巴特尔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巴特尔没有立即应下,反而讪讪地笑道:“你可知追随了我便是要与那生你养你的母国为敌,至此以后你就会站在月曦国万千子民的对立面,你可有细想过?” 第191章 叛国 “那又如何?!”她低头喃喃重复着二字,“母国?”柳如梦忽然放肆地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一则天大的笑话一般。她此刻的神情极为复杂,有不屑、有哀怨、更多的则是浓浓的恨意。 她收起笑意,双眸透露出冷若冰霜的寒意,“大王口中我所谓的母国就是在家父为国捐躯之后,硬说他致当时的太子身处险境而给他冠上了通敌叛国,意图谋害太子之罪,致使我族上下的男子尽数流放,女子皆为奴为俾,这还是看在家父往日的战功之上从轻责罚的。事发之后,那些平日里与家父交好的那些个同僚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助,各个对我唯恐避之不及致使我流落青楼。如此这般的母国,不要也罢!我又何惧与之为敌?!” “你可知当年在战场上围困住前太子,杀害令尊的可是我刹国将士,难道你就不恨刹国人,不恨作为这始作俑者的我吗?”巴特尔不知晓柳如梦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残酷的过往,他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恨你们?”她摇了摇头,“正所谓成王败寇,两国交战本就血雨腥风,生死难料。家父戎马一生,作为他的女儿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恨的是月曦国皇室面对家父战死沙场,却给出了一个不公正的结果,这才是我真正记恨之事!” 巴特尔的柳如梦的回答此很是满意,他知道只有柳如梦对月曦国的一切恨之入骨,才能更好的替他办事。虽心里这么想,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另一番光景。 巴特尔长叹一声,“柳姑娘你如此识大体,可见令尊必然也是位文武双全的将才,不然也不会将你教得这般深明大义。只可惜你们月曦国的先皇有眼无珠,辜负了令尊的忠君之心,同时也凉了你爱国之心,而他的这个儿子不仅未体恤你的痛苦,对你呵护备至反而有样学样的再次辜负了你的一片痴心,当真是可恶至极啊!” “所以,大王大可不必担心我要报仇的决心,也无须担忧我会临阵倒戈。只要大王能为我报仇雪恨,我自以您马首是瞻!”柳如梦撂下话,等待着他的答复。 巴特尔先前话语里的试探她自然听得出来,对她而言他的试探其实很是多余,在柳如梦眼里新仇旧恨她与皇室一族早已是不共戴天,她甚至都不在意巴特尔帮她的背后有着自己怎样的盘算。对如今的她而言,只要是对皇室赵家不利的,她都愿意与之为伍。 “既然柳姑娘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会一帮到底。你且先安心住在此处,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找钱大人,他义女的这个身份甚好,行事起来也方便。至于其他的,到时会有人前来通知你。”说罢,巴特尔便起身告辞。 出了柳如梦的住处,扎克不解地问道:“大王,您上次已经帮过她了,她自己却未将事情办成,可见她能力有限,为何您这次还要帮她?”扎克实在是看不出柳如梦的身上有什么利用价值存在。 巴特尔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起他来,“你说如今月曦国新皇登基也有数年根基仍旧未稳,为何我还不出兵攻打?” 扎克侧头想了想,说道:“还不是月曦国那个颜王暗中一直跟咱们较劲,他的私兵和追随他的人死撑了边境。” “所以,只要这颜王不除,两国交战,我军又是攻防,胜负还是难以预料。即便是胜了,那我们也肯定会元气大伤,到时若是另两国有觊觎之心之人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我们可不就得不偿失了。”说着,巴特尔叹息一声,“月曦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光一个王爷就可以暗中支撑起一个国家,真是让孤心有不甘啊!” “大王莫要惆怅,您的计划就快完成了,到时您一统天下,再好的地方也是您脚下的土地。” “说得好!”扎克的话让巴特尔心情一下就舒畅了不少,“走,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扎克闻言有些担心地开口道:“大王您身份特殊,实在不宜久留在月曦国境内,不如您先出城,有什么事儿我帮您去办。” 巴特尔摇摇头,“听说月曦国京城内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孤想要亲自去见识见识。更何况贴了大胡子,普通百姓又岂能认出孤来,你就安心跟孤走。” 扎克不敢多言,跟着刹国大王一路来到了“皆晓堂”的店铺门口。 巴特尔望着这黑底金字的匾额,笑道:“万事皆晓吗?有意思,真有意思!” 扎克同样看着那匾额,他的反应却与巴特尔截然不同,他闷闷地在巴特尔耳边低语:“大王,这是中原人惯用的伎俩,为得就是吸引顾客,这世上哪有做这种买卖的!这无非是哗众取宠,兴许您进去一瞧,指不定是卖什么乱七八糟物件的地方。” 巴特尔没有理会扎克的话,似乎对这地方很感兴趣,“走!进去瞧瞧。” 巴特尔此次前来月曦国就是冲着这家“皆晓堂”而来,这才顺便去了柳如梦那里。对于这家“皆晓堂”他这个刹国君王也算是如雷贯耳,钱迟瑞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及,他也找了些人暗中调查过,除了知道在这里求得的消息极为准确之外,再无别的了。如此神秘又神通广大的存在可不就挑起了巴特尔的兴趣,他要亲自会会这个“皆晓堂”的堂主,那个自称——无常公子的男子。他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若是能有机会收入麾下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然他也愿意花钱买些重要的情报。巴特尔没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扎克,他自然不会知道。 毕竟是自己的主子,扎克见劝说不了,也不敢多言只能无奈地垂头跟在他的身后,朝皆晓堂内走去。 要想进入皆晓堂内部规矩繁多,厉未惜当初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可越是如此,越是勾起了巴特尔的好奇心,他一路走一路在心里琢磨这无常公子究竟是哪路“神仙”。毕竟,要想在天子脚下开这么间铺子,那背后之人必定不简单。难道,这背后之人乃是那颜王,不然月曦国何人有此能耐?且钱迟瑞曾多次光顾此家店铺,说来也奇,旁人可在此任意买卖,但钱迟瑞却不能,似乎那位堂主总是选择性的与之交易。 有了这一个念头,巴特尔瞬间心里就是一沉,就连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沉重起来。 第192章 皆晓堂的来客 月曦国,皆晓堂内—— “我就说让我的人去替你查,你非要自己去,现在好了又死一个!”无常公子将憋着的一口老气尽数喷向裴慕云。 事情的起因是前阵子无常公子的人好不容易又再次查到了有关杀害裴慕云父母的消息,想说等他的人查实到了具体的幕后黑手之后再交由裴慕云自行裁决;奈何裴慕云非要自己去核查,结果由于其在逼问之时没有控制住情绪而下手过重导致这个知情人还未及透露半点就被裴慕云失手打死了。 裴慕云见此人已死,自己又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只好又来找无常公子。 “你可是嫌对方灭口不够彻底,打算帮他们一把?!”无常公子实在是气极。 要知晓裴慕云双亲当年遇害至今已时过境迁,较之那颜王妃所求之事更为久远,他如今能查到些眉目已实属不易,而裴慕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可能的知情人死去,转头又来找他帮忙,还真当他是神仙啊! 裴慕云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淡淡地道:“我知道你的能耐,既然你有本事查到这一两个涉事之人,我相信你也能再找三四个来。” 无常公子给可裴慕云一个大大的白眼,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半晌过后,却听到裴慕云再次开口道:“我知道你开这个店铺是为日后作打算,我也不想老麻烦你,若是自己可以办到绝对不会来找你。”其实他对于这件事也是有些内疚的,无常公子没少在他父母的事情上花心思,而自己却总给其增添新的麻烦。见无常公子还是沉默不语,他继续道:“不如这样,你给我指个方向,我寻着你的方向自己查。” 无常公子抬头看了裴慕云一眼,嘟囔地道:“我也不是当真要埋怨你,只要你不冲动,这事儿还是让我的人查起来更快些。” 他并不是真要怪罪裴慕云,而是他怕已裴慕云这么个问法,早晚所有线索都被其自己掐断了,到时再想找出始作俑者那便是痴人说梦了。更何况,在这月曦国之中,他唯有裴慕云这一位朋友,加之其还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自然是不会对裴慕云的血海深仇袖手旁观的。 “好!这一次我听你的,直到你将幕后之人揪出,我再出手。” 无常公子刚想对裴慕云所言表态,却见一个侍从向他示意,似乎是有人要来了。每日来皆晓堂的客人很多,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见到无常公子的,能见到他本人的除非是达官显贵又是常客才可以。当然,若是这些有钱有势的常客介绍来的,且指名要见他的,他也会去一面。而他从那名侍从的手势可看出,这次来的就属于后者。不过,厉未惜这种是个例外。 他朝侍从点点头,转身对裴慕云道:“有人来了,你先回避下。” 裴慕云点头,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荷花池长廊的入口处就进来两个男子,一前一后,二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从二人的步态举止之中,无常公子明显可以看出前面的那个是主子,且身份不一般。在无常公子打量二人之时,他们已然走近了他。 只听巴特尔言道:“阁下可是这皆晓堂的堂主——无常公子?”他毕竟是一国之主,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气势却不小。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竟然让无常公子整个人如同电击一般——这个声音他认得!多少年了,每当他在午夜被噩梦惊醒,耳边那个恶魔的声音却依旧绕梁未消,如何能让他忘记,又何以会认错!回忆犹如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恐惧,厌恶,憎恨,所有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无常公子浑身颤抖着,极力控制着自己欲拔剑的右手,不停地在心中告诫自己:“冷静,你要冷静!时机未到,切不可莽撞行事。”他在心中暗自深呼了几口气,这才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绪。 虽然无常公子很快便恢复如常,可巴特尔是什么人!无常公子露在面具外的双眼转瞬即逝的震惊之色,还是没有逃过巴特尔的眼睛,他双目精光一现,试探着问道:“怎么,堂主认识我吗?” “这位客官说笑了,你戴着面具在下又如何知晓自己是否识得!”无常公子云淡风轻地开口说道,仿佛他之前的种种情绪不曾出现过一般。 冷静下来的他同时也明白了过来,很显然巴特尔今日会来此必然是经人介绍冲着他这店子而来,并非是冲他本人。看透了这一点,无常公子也知道今儿个若不能寻到一劳永逸的法子将之打发,想来日后恐无宁日,长此以往很难保证自己的身份被巴特尔看出。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可我已不似当年的我了!”无常公子在心中暗自低语,抬头却道:“在下方才的失态的确事出有因,恕在下直言,客官看着并非我月曦国之人,而机似刹国之人?”他打算先下手为强。 巴特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饶有趣味地反问道:“堂主何以见得?”说出话的同时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位戴着无常面具的男子。 虽看不见脸,但从声音及身形举止中可看出此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上下。如此年少之人,如何能一眼就将之看穿?即便是月曦国的那位颜王也未必能一眼将自己认出来,巴特尔心中对此人的来历有了新的猜测。 无常公子不疾不徐地道:“在下儿时曾随家人游历刹国,后来战争爆发才回到了月曦国之中。您虽极力隐藏,但咬字发音之间仍能辨别一二,若非我曾在刹国待过些时日,只怕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他顿了顿,又道:“如今两国关系紧张,客官竟有此胆量赶来月曦国京城,在下确实有些佩服。”无常公子一口咬定了巴特尔的身份,为得就是让其有所顾忌。 “哈哈哈······”一声洪亮的笑声响彻了整个皆晓堂内院,巴特尔收起笑意,不慌不忙地说道:“堂主你真会说笑!我不过是个生意人,时常在国与国之间往来,自然会些他国语言,一来二去有时说话间带些口音也在所难免。更何况,刹国与月曦国虽关系紧张,但近些年也无交战,像我这样为求生存奔波之此之间的生意人也不在少数,绝非堂主说的这般。” 巴特尔的解释滴水不漏,但无常公子还是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端倪。通常来说,人们在谈论本国和他国之时,会习惯性的将自己国家摆在前头,而后才是其他国家。很显然,刚才巴特尔说的是“刹国和月曦国”,也并非是“月曦国和刹国”,就从这一点来看,他就已经暴露了。 第193章 交换消息 “原来如此,那当真是在下看走眼了!”无常公子无意揭穿他,面具下的脸冷了冷,语气却未显分毫。 见状,巴特尔也打着哈哈道:“无碍,无碍。”心里却对他对了一分警惕,不论他谁何人,再不敢小看。 “想来客官也是熟人介绍的,不知您是想买还是想卖?”无常公子无意再跟他扯这些无用的,直击正题。 巴特尔佯装思量了半晌,才道:“我若是想将自己手头上所获悉的消息换取其他消息可否?”这是他早已想好的说辞。 “按我们这儿的规矩,那就要看您手上消息值多少,而您想换的消息又值多少了!”无常公子从容应对。 “那我敢为堂主一句,你这里可是什么消息都收?”巴特尔露在面具外面的双眸之中带着一丝狡黠之色,“像我这种来往与多国之间的生意人偶尔会听到各国内的消息,当然这消息有大有小,有真有假。不知这类消息堂主你可也收?” “来者不拒。”无常公子简单回应,随后又补充道:“不过,这类消息要等在下核实其消息真实性才能给您相应的回报。” “这个倒不妨事。”接着巴特尔很是隐晦地对他言道:“我这里有一则有关璃国王室的消息······”巴特尔的话大有说三分让人猜七分的意思。 无常公子闻言,心中猛地一惊,心道:“他一个刹国大王如何知晓人家璃国王室之事?”但他脸上却不显。暗自祈祷裴慕云按耐性子,且不要轻举妄动,毕竟如今还不知晓巴特尔口中所说的消息是否跟裴慕云有关。 藏身于暗处的裴慕云对这个突如其来消息的反应远大于无常公子,他已经震惊到无法言语得地步,可奇怪的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冷静了起来;显然对方也不能保证此消息的可靠性,这样一来他盲目追问也是徒劳,不如静观而后动才是良策。更何况他相信无常公子的处事应变的能力,自然不会贸然现身。 “依客官所述之消息听着貌似是桩大买卖,实则对我这铺子而言着实棘手。”他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继续道:“这消息的真实性先不议,就这消息本身是否会给本店带来麻烦就是个问题,再者说了,这样的消息也未必会有买家,若是没有买者,对在下而言便失去了意义,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他这给巴特尔来了一招欲擒故纵。 巴特尔的笑声再次从面具后面传来,他笑道:“堂主大可放心,这消息是若干年以前的,想来也不会有人向你追责,至于买家······”他的语调之中透露着些许神秘,“我相信假以时日便会有人寻上门来。不过对于这则消息的真实性,我想就要堂主自己去查实了。” 听到他的这一番说辞,无常公子也陪笑道:“这自然最好。只是这样的消息一定价值不菲,不如客官先说说您想要打听什么消息,若是您所要的消息在我能力所及亦或者我已知晓的,那我们这桩买卖便可成。如若不然,我听了您的消息,又没消息跟您换,结果您开得价我又承受不了,这可就不太好了。”他习惯于先先小人后君子,以免落人口舌。 巴特尔藏在面具下的脸犹豫不决,他来这儿之前虽已经想好了想要获悉的消息,可是在与无常公子的交谈之中,他突然觉得这个堂主的身份也颇为令他怀疑,于是他果断的改变了主意,所以临时要换自然是需要点时辰的,好在那无常公子似乎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其实,在巴特尔来皆晓堂之前,一切都已经预想过了,包括他所说的更换的消息。他原是打算用十年前璃国公主全家之死来换取月曦国颜王是否在准备夺回皇位的消息,可眼下他觉得这样做实在是自己有欠考虑。当然,他觉得自己有欠考虑的并非是前者,毕竟有关璃国公主的这则消息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饵,因为他知道那位已故璃国公主的遗留在人世的那个儿子眼下正在月曦国京城中;这家皆晓堂在此处名气这般响亮,想来那位小王子必定会来此有所求,他正好将消息放出,来个一石二鸟。可若他直言要换取颜王的消息恐怕惹人怀疑,特别是眼前的这位神秘的无常公子已然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思及此,巴尔特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不如让那柳如梦来询问颜王之事,这样他便可置身事外,又可获取自己想要的讯息。目前,他需要为自己这个作为商人的身份寻个合理又能为他本身的身份带来实际利益的消息最好,毕竟自己进门时已经言明要换消息,此刻若是出尔发尔也实为不妥。 他收回心思,言道:“我所要的消息其实很简单。”巴特尔老谋深算地道:“作为一个常年往返于多国之间的商人,我想知道月曦国会不会在近期向刹国宣战。毕竟这两国之间一向交恶,而刹国的质子仍旧被困于月曦国皇城之中,若是他们突然开战,我们这种生意人可就很难再在两国之间作买卖了。”他此言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看似是一个往来与刹国和月曦国之间的商人担心会因战事而受到牵连,实则是他想知晓月曦国是否有意攻打刹国。 “按客官所言,不是该刹国为夺回他们的质子而向月曦国开战,何以从您嘴里却是反着说的?”无常公子有心一语道破,但他也坏的很,虽出言道破却又立即将话题转了回来,道:“不过,也无所谓这生意我们皆晓堂接下了。不如您说说璃国的那则消息!” 巴特尔对无常公子的质疑充耳不闻,反正他不是将话一笔带过了,自己又何必徒增烦恼。他也不纠结,开口道:“十年前的某日,我带着商队途径璃国边境遇到一个身患重伤,奄奄一息之人;我好心上前搭救,却发现那人伤得太重,看来是命不久矣。那人在尚存一口气的情况下,告诉我说他是月曦国皇帝养得暗军,因不满月曦国皇帝派遣他的同僚杀害了璃国公主全家而心存不忍,想去向璃国国主通风报信,这才招来杀身之祸。他在死之前,想让我为他报仇,将此事告知于璃国国主想让我去向璃国国主。”他说完,又看了看无常公子继续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意人,怎敢管此等皇家之事,最后自然是阴奉阳违,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如今事过境迁,我才想到拿此来跟你作笔交易,一来是因为当年没有信守与那人的承诺心存愧疚,二来如今的贸易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这才出此下策。”他说的话真假参半,巴特尔知道这样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第194章 走一步看一步 当巴特尔将事情全部说完,整个皆晓堂内院里鸦雀无声,仿佛就连呼气的声音都变得弱不可闻。直到裴慕云应怒火而握紧的指关节发出“咯咯咯”的响声,才打破了这层寂静。 “哪儿来的奇怪声音?”巴特尔环顾四周查找着声音的来源。 闻言,无常公子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这是裴慕云暴走的前兆啊! 他双手握拳故意让手指发出同样的声音,眼见巴特尔的视线被他吸引过来才开口道:“没想到先皇竟会做出此等事情!”他正打算尽快将眼前的那两人打发走,以免裴慕云爆发引起麻烦。 “我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于堂主你,至于此事的真实性还需堂主你亲自去查探一番才可坐实,更何况妄断先皇可是大不敬的杀头之罪!”此事分明是从巴特尔口中说出来的,眼下他却大有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无常公子太了解巴特尔了,其口中所说的话他最多信他三分,惺惺作态更是其惯用的伎俩,他自然不会轻易将巴特尔的话放在心上,但他怕裴慕云会。 “客官说的极是,那我这就安排人手去查。”无常公子决定乘现在赶紧让他们离开,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那二位留下个地址给我,不论哪个消息有了结果,我好派人去府上报个信儿。” “堂主不用麻烦。我常年往来于各地做买卖,府中双亲已故,无兄弟姐妹,也尚未娶妻生子,唯一的家人就算是跟在我身边的这位随从,即便是堂主差人去了府上也是无人应门的。”巴特尔巧妙地应对着,随后又道:“堂主不如这样,我一月之后再来你处等你答复,如何?” “也行!”无常公子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双手抱拳,“恕不远送,我们一月后再见。” 巴特尔也不再多言,说了句告辞便带着由始至终都未开口说过半句话的扎克向出口走去。 无常公子望着巴特尔离去的背影,朝二人身手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自己却整个脸阴沉地好似暴雨前的天空一般,喃喃自语着:“看来我的计划要加快进程了!”直到裴慕云从他身边略过他才缓过神来,他急忙迈开步子一把拉住意图跟随巴特尔主仆二人的裴慕云。 “放开我!”忍耐已久的裴慕云终于爆发了出来,“我之前就是因为顾忌到是在你的皆晓堂才没有动手,如今他们离开了,你为何要阻止我追出去问个究竟?!”他怒吼着试图甩开无常公子紧紧拽着他的手。 无常公子并没有因裴慕云的话而放开手,反而拽地更紧了些,“你听我说两句,若是我说完你还要追,我派去跟踪他们的人自会给你指明方向。”话说完,他还没有放开裴慕云的打算,直到其缓下了情绪,他才缓缓放开。 裴慕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你现在可以说了。” “你可知道他是何人?”无常公子幽幽地道,眼中的恨意却未减分毫。 裴慕云即使是再不冷静也能听出他话里有话,他皱着眉反问道:“是谁?” “刹国如今的大王——阿都沁·巴特尔。” 裴慕云一愣,半晌才道:“你可会认错了?”不是他不相信无常公子,只是对方戴着面具,就算是认错了也打有可能。 无常公子伸手拿掉了脸上的无常面具,由于痛苦和仇恨让他原本极为好看的脸变得异常扭曲,他苦笑道:“一个让你恨入骨髓,除之而后快之人,你会不会认错?”简单的一句话便让裴慕云沉默了下来。 是啊!若是他的仇人,只怕对方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的!裴慕云对此似乎能感同身受,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仇人长什么样子。 只听,无常公子继续道:“你可想过,作为一国之君他怎么会那么巧地知晓你父母的事情,特别是据他所言亲自接触了当时的凶手之一?” 缓过心神的裴慕云知道,这就是无常公子拦着他的理由。此刻听无常公子说起来,的确是事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说谎?” “是不是说谎我也不敢下定论,不过据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一定没这么简单。依他的个性,此事必然与之有关,至少是他向我们透露此事之后他会得到莫大的好处,不然他绝对不会说的。” 裴慕云沉思起来,显然是在消化无常公子说的话。 无常公子看着裴慕云又道:“还有,他说是想从我这里换得的消息是近年月曦国是否会与刹国开战。你不觉得这是他敷衍吗?两国开战本就是早晚的事儿,至于何时那不是取决于月曦国,决定权是在刹国人之手,只要他们不犯进,以当今皇上的性子又怎会出兵向刹国开战。” 之前由于太过激动而未曾静下心来细细琢磨,如今听无常公子将整件事情剖析开来,似乎的确如其所言的这般。裴慕云突然有些惊讶于无常公子看问题的透彻性,及考虑事情的全面性,根本不似平日里跟他斗嘴犯浑的模样。 “难道是他也将你认了出来?” 无常公子略想了想,摇摇头,道:“以今日所见,他还并未将我认出。毕竟,我与他已经有十二年未曾见过面了,我如今不论是样貌、声音、身形较之当年都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以他对事物的敏锐性,也难保接触多了他不会猜出我来。”看来他这个皆晓堂只怕没多少时日可以开了,无常公子暗自在心中思忖。 “若是他并未认出你来,那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裴慕云武功虽然举世无双,但他的脑子却明显不及无常公子。 不过就这一点,无常公子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说会有人来买他的这则消息,你我且先等等再说!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唤来一旁的侍从问道:“他是何人介绍来的?” 被唤来的侍从想了想,道:“他说是枢密使钱迟瑞,钱大人引荐的,还有一份钱大人的引荐函。”他伸手将信函递了过去。 无常公子接过来和裴慕云一看,只见上面寥寥几句,大概就是说巴特尔是钱迟瑞的故交,上面还盖着钱迟瑞的印章,几次而已。 “你让人去查查刚才那人所说之事,再寻些人查查这位钱大人。” 无常公子简单地吩咐着眼前的侍从,侍从领命而去。 “如今你我就坐等来买消息之人即可,旁的就让我的人去查!” 裴慕云点点头,知道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第195章 巴特尔的谋划 出了皆晓堂的大门,巴特尔还忍不住向内回望一眼,他的眼神迷离仿佛想穿透一切看到那位叫无常公子的男子。 “大王,您怎么了?”扎克见他模样有异,关切的问。 巴特尔淡淡一笑,“可能是太多年没有见到他了,感觉那位无常公子身上有些他的影子。想来他如今也应该有这么大了!” 闻言,扎克知道他们大王这是又想起了恩和王子了。巴特尔大王比恩和王子大了整整十二岁,自小就对恩和王子特别的疼爱,一有机会就会将恩和王子带到自己的寝宫里玩,甚至是过夜;但不知为什么,扎克总感觉到恩和王子似乎不太喜欢和大王在一起,总是刻意回避着大王。但即便如此却也没有影响大王对自己这位小弟弟的宠爱,且宠爱的程度有增无减。 直到有一日巴特尔大王知晓了已故的先大王将恩和王子当作质子送进月曦国,他疯了似的冲到已故的先大王面前与其大吵大闹了一番,却依旧没有改变恩和王子要被送走的决定。自此以后,他们兄弟二人就再也未曾见过面了。 “大王,您不要伤心,只要您的计划成功就能接恩和王子回家。”扎克安慰着。 巴特尔点点头收起满心惆怅,“是啊!再过不久我就又可以见到恩和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又可以见到他诺诺怯怯却又无法逃避我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他喃喃低语。 巴特尔作为刹国如今的大王在他这一生之中只在意过一个人,此人便是他同父异母的王弟——阿都沁·恩和。他在恩和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之时就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有些欲罢不能,他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刹国境处于沙漠之地,所以那里的男女一般长得都较为粗狂;巴特尔不像他父王和其他刹国之人,自认已是其中算是比较清秀的长相,可恩和却是完全继承了他那个来自月曦国母亲的妖艳容貌,美得不似男子,这让他忍不住对想将其据为己有。 有恩和陪伴的那两年是他这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可他的父王竟然在未告知于他的情况下将恩和送去了月曦国做质子,当他知道的时候送行队伍早已到达了月曦国。巴特尔不明白他父王明明有很多儿子,为什么非要将恩和送走,他跑去与他父王大吵了一架,却还是无法改变这个结果。盛怒之下的巴特尔决定要攻打月曦国夺回他的恩和,又被他父王极力阻止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了刹国做了那么多,为他父王布了那么多局,最后连这么小的愿望他父王也不肯满足他。也许,只有他当上了大王,做了刹国的主人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于是在次日夜晚他杀了他的父王,没有人知道是他都的手,而作为长子巴特尔顺利地当上了刹国新的王。这一刻,他无比畅快,因为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的决定了! “大王,属下觉得这个‘皆晓堂’有问题!那个堂主更有奇怪,您不能不防着。” 扎克的话将巴特尔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笑道:“说说看你的看法。”他而又趣味地盯着扎克看。 巴特尔身边有两个心腹,且二人是兄弟,一个是哥哥就是眼前的扎克,另一个弟弟叫桑杰。此二人性格迥异,桑杰机智善谋略,而扎克敦厚善武艺;若是今日与他侃侃而谈的是桑杰兴许巴特尔不会这么好奇,而向来是只一味听从他的吩咐的扎克难得会这般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不怪巴特尔会有此反应。 扎克似乎被自家大王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属下没弟弟聪明,大王听了可别笑话属下。”说完他才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了起来,“大王,属下说着店子有问题,是因为这个买卖不同与别的,他必然要有消息来源且又要保证消息的可靠性,如此一来那人手一定少不了;再者说了,有些消息也不是人多就能打探到的,除了门路还要有关系。最为关键的是这样的店子开着对朝廷乃至皇室也是一种威胁,难道月曦国的皇帝就没想着管管。” “继续说。”扎克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巴特尔有些刮目相看,他一脸的欣赏。 扎克似乎得到了鼓励,振奋了精神又道:“结合以上总总才使属下觉得那位无常堂主非比寻常,首先他自己总是戴着一个奇怪的面具不说,还要求来往的顾客都要戴面具,这说明他除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以外,还会有意识的保护顾客的身份,这也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想法。其次,他究竟是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再京城开这么个店铺,要么就是他本身的身份特殊,要么就是有一位在月曦国位高权重之人在背后帮衬着。”说完,他又下意识地挠挠头,“反正,属下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闻言,巴特尔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扎克能想到的他自然早已想到,可听到扎克自己把这一切捋清楚的确让他很是安慰。说实话,他之所以一直将扎克带在身边也非桑杰,就是因为扎克心思不够缜密,他需要扎克如同桑杰一般,既能为他出谋划策又能为他身先士卒。虽然巴特尔知晓自己的要求有些高,但他觉得能长期待在他身边的人不仅是刹国的大勇士也要做到刹国的大谋士。 巴特尔重重地拍着扎克的肩头,“好小子,不枉孤一直将你带在身边调教。孤也是这么想的,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切不能让这家店子毁了孤的计划。” 的确一家任何消息都能查探到的店铺很是有些可怕,就是不知道那位无常公子能否查探到别国的消息;若是能,那对于巴特尔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了,他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他谋划了十几年的大事。 巴特尔一转头满脸正色地对扎克道:“你去派人传个话给柳如梦,告诉她京城里有家特别的店铺,可以让她探知一切她想知道的秘密。以柳如梦的个性,一定会好好利用这家‘皆晓堂’的。通知钱迟瑞,让他派人去调查一下那位无常堂主;还有,桑杰看住了孤那几个不争气的兄弟,若是他们有心找事不用对他们客气。你再亲自去趟璃国,告诉那国主该向月曦国进贡了,随便让他安排使臣同行,这一次的排场要大些。” “是。”扎克领命,又看了一眼巴特尔问道:“那大王您呢?” “孤要回去了。最近出来的有些频繁了,容易让人起疑。”他打算与扎克就此分道扬镳。 安排好了这一切,他仰头沉吟道:“快了,快了!” 第196章 央憬出事了 最近一个月厉未惜的日子过得较为平静,除了练武就是去外庄翻看太祖皇后的手札,再者就是往铁匠铺跑。 主要是她爹的事情眼下也知道个大概了,唯独无法查到实据,毕竟太后当年做得太干净,时过境迁实在是不太容易查,赵卿承和无常公子两边都已经在着手进行,她也插不上手。 其次她想帮老太君向厉夫人母女俩寻仇的事情进展的也极为不顺,一来是她自己不想出面,毕竟她还要维护好忠义侯府,想着日后要交给厉央憬;二来的确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这两件大事撇开了,自然她就闲了下来。眼下她正在摆弄前几日从铁匠铺取回来的火枪部件,独自在院子里拼装,很快她就将火枪全部安装好了,一共四把。其中两把她打算分别给厉未忧和春桃两个丫头防身,还有一把她想拿去跟央憬换,很显然她这次做得比上次做得好了许多。最后的那一把她有心想送给赵卿承,虽然她知道以他的身手着实没这个必要,但她想送一份礼物给赵卿承,谢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因为她知道他们协议的日子临近了,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这才多做了一把火枪。 厉未惜拿着那几把火枪兴致勃勃地带着厉未忧和春桃走到了颜王府的练武场站在射箭的箭靶前分别试了试,她对结果很满意。 “这个给你们俩人带在身边防身用的,你们各自按我方才的样子试试。”厉未惜身手将火枪递给她们俩,又详细说明了一下。 厉未忧这丫头两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接过来就按厉未惜教的方法试了起来。 “砰——”,“砰——”,“砰——”,三枪击出。 这丫头很聪明,虽然这种火枪每打一枪就要加铁珠,但她还是很快就得心应手了。倒是春桃吓得魂不附体,一连后退数步死活都不愿意尝试。 “小姐,这个东西太吓人了,春桃不敢用。”她的脸因此吓得煞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的胆子不及厉未忧大,且也不似厉未忧那般对任何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愿意尝试。她只想好好的伺候着自家小姐,更何况在春桃眼里,这长相古怪的玩样儿所发出的响声也太过吓人了,她一时很难接受。 厉未惜见状,耐心地劝说着春桃,“此物乃是防身利器,以防我不在你们身边之时,可护你们二人周全之用。” 春桃似乎还有些惶恐火枪带给她的威慑力,纠结着是否要伸手去接却见不远处试射过之后一蹦一跳而来的厉未忧。 “大姐,你这火枪也太厉害了,忧儿很喜欢,只是这铁珠少了些。”厉未忧捧在手心,如获至宝一般,嘴里却嘟囔着,大有意犹未尽之势。 厉未惜笑了笑,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了厉未忧,“这里有三十颗铁珠。”那丫头刚想伸手去拿,她又将手收了回来,提醒道:“火枪乃是给你防身用的,不是给你的玩具。你先答应我,平日里莫要拿出来玩耍,我才给你。” 这火枪的威力虽然不及异世的真枪,但是稍有不慎还是会伤及旁人,而厉未忧这丫头玩心重,厉未惜怕那丫头一不小心惹下事端,这才提前给厉未忧一个警醒。 但见厉未惜一脸正色,厉未忧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用力地点着头,“大姐,你放心,我若非出门绝不带在身上。” 这边刚向自家大姐作出了保证,一转头就满脸兴奋地对春桃道:“春桃,你不试试吗?真的很好玩!”厉未惜也转头看向了春桃。 一来二去,她们姐妹二人,一个引诱,一个威胁,春桃架不住她们诺诺地点点头,犹犹豫豫伸手接过了火枪和一袋子铁珠。被厉未忧撺掇着刚想去试射,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伴随着管家福伯焦急喊声:“王妃,王爷让您速去书房,有急事相告。”福伯这可是一路小跑着来的,颜王府那么大,他又上了年纪,这一番折腾弄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脑门上隐隐冒着汗水。 厉未惜不知赵卿承突然找她何事,有些费解毕竟她爹的事情眼下已入僵局,她实在想不出赵卿承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着急。可看着福伯这副狼狈的模样,她也不敢有所耽搁。但就这么把厉未忧和春桃丢在这里,她有有些不放心,特别是厉未忧那丫头。 于是,她回头警告那两个丫头道:“我不在之时你们二人莫要耍滑贪玩,将火枪收好。”那两个丫头倒也听话,点点头将火枪和铁珠都收了起来。 “福伯,你年岁大了这么跑一趟也是疲累,就别跟着我去了。”说完便快步向书房而去,身后传来福伯感激的道谢声。 月曦国,颜王府书房内—— 赵卿承此刻正眉头紧锁,来回在屋子里踱步,还时不时地冲着门外看看,显然他是在等人。 “王爷,你这么急找我何事?” 听到厉未惜的声音传来,他转身一把抓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弄得后者一脸莫名,她追问道:“究竟何事?”厉未惜也看出他神色有异。 “央憬出事了!”赵卿承简单回应了厉未惜,脚下地步子却未曾停过。 闻言,厉未惜整个人都恍惚了,她愣愣地由着赵卿承将她一路拖着走。直到看见颜王府门前停着软轿她才缓过神来,她拽住要将她塞入软轿的赵卿承。 “央憬怎么了?他出什么事情了?人有没有事?要不要紧?他现在人在何处?”厉未惜的脑子很乱,一下子把心中所有的疑问尽数抛给了赵卿承。 相较于厉未惜,显然赵卿承要冷静了许多,亦或许他在书房等待厉未惜的时候已经将之前的冲动和慌乱慢慢化解了。 他双手按住厉未惜的肩头,努力安抚着她,说道:“你先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才告诉你。”见厉未惜依他所言,稍稍缓解了自己的情绪后,他才再次开口:“央憬没事,不过他将镇国大将军裘山的儿子打伤了。眼下还在聚贤书院之中,不过裘府的此刻正在书院闹事,要想将央憬带去见官。” 厉未惜一听说央憬人没事,她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在她看来只要央憬无事即可,至于那个被打伤的孩子,她大致也能猜到是谁,且她还可以肯定的说必然是那裘继祖招惹了央憬。 “我相信央憬,他不是会轻易伤害旁人之辈。”厉未惜斩钉截铁地对赵卿承道。 赵卿承苦笑着摇摇头,他又岂会不知晓央憬的个性,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的。裘府也是有些背景的,如今长子长孙被央憬打伤自然揪着央憬不放,这才棘手。 “他们说央憬使用了妖法!”赵卿承见到回了一句之后,赶紧补充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到了书院再说。” 厉未惜也明白事情紧急,于是也不再多问什么,二人坐上软轿直奔聚贤书院。 第197章 了解情况 当赵卿承与厉未惜赶到聚贤书院前厅门前印入眼帘的景象顿时让二人不禁同时怒火中烧—— 聚贤书院前厅的堂上,书院院士闭目而坐,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他左前侧的一排椅子上分别坐着三名怒意未消的男子,书院的学士正在安抚那几位男子;而央憬正半跪在地,全身五花大绑且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厉未惜被眼前央憬身上的伤势激怒了,她抬脚进门的同时就想发作却被赵卿承轻扯了一下,显然同样盛怒的赵卿承要比她冷静些,厉未惜被他这么一扯也明白此刻越是感情用事越对央憬不利,还需先了解下来龙去脉也好作出对策。 她朝赵卿承点点头,让他安心,她绝不会冲动行事。 就在他们二人这么一来二去的眼神交流之际,前厅内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啊呀!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来了!” 迎上前来的是书院学士,显然他们二人没来之前他独自一人周旋在书院院士与裘府之间已然焦头烂额,如今看到他们二人如获救星一般。前厅内所有人也都纷纷向他们望去,并向二人行礼,赵卿承朝他们点点头,却见央憬也诺诺地转过头去。 央憬先前一直是背对着赵卿承和厉未惜他们,可当央憬转过头来的那一刻,厉未惜整个人都被央憬脸上的伤给吓呆了,就连赵卿承也忍不住眼皮微跳。只见,央憬满脸是血,左眼肿的几乎已经睁不开了,嘴角破裂,脸部其他地方也满是淤青。赵卿承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走了进去,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央憬,此刻厉未惜也缓过神来,匆匆走过来为央憬解绑。 “王爷,您这是意欲何为?”开口说话的裘府老三裘海。 赵卿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转头对厉未惜说道:“你先带憬儿去治下伤。”厉未惜点头,带着央憬就出了前厅,却也未见有人敢出面阻拦。 裘海见状有些气急,喊了一句,“大哥!”却见裘山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坐回了椅子上。 赵卿承也看得出来裘海明显没有其两兄长沉得住气,他没理会,转身朝端坐在堂上的书院院士道:“院士,可否告知本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书院院士叹息一声,“老夫这也是听闻出了事,才从居士那里赶回了书院,不如让王学士说说!” 其实,裘山、裘林和裘海他们三兄弟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们之前从书院派来传话的书童那里得知裘继祖出了事,裘府老二裘林和老三裘海就陪着裘山一起赶来了书院。见到了左腿血肉模糊的裘继祖,那小子已经疼得龇牙咧嘴,哭闹着要他们替他报仇,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寻来了郎中在为裘继祖诊治,三人这才气势汹汹地在前厅等赵卿承的出现,想讨要一个说法。此刻,不过是佯装不知,做出一副耐着性子想听听事件的前因后果的模样罢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当我到的时候就见继祖抱着血肉模糊的腿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周围围着几个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学子,而央憬则一身是伤的呆坐在地上,只听那几个学子说是央憬用了妖法伤了继祖。于是,我先找来了郎中,又差人分别把院士和众位都请来了。”学士也是一脸的苦涩,他也是在听到一阵痛苦的哀嚎声,才寻声找到了出事地点。 听闻王学士说裘继祖已经及时就医,可央憬为何确实那般模样?赵卿承强压心头的怒意和疑惑,转头道:“既然如此,何不将现场另几个学子找来询问?” 裘海冷哼一声,瞪了一眼端坐在堂上的院士之后,道:“还不是为了等颜王您!” 书院学士劝慰了裘海几句,向赵卿承解释着:“院士说还是等王爷您来了之后再将那几个学子唤来,当着大家的面问,如此才更为妥当些,也不失公平。” 赵卿承听了学士的话,回头朝院士点点头以示谢意。他心里明白,院士面上说是为了公平,但私底下也有想暗帮央憬的意思,以免裘府的人使手段。院士平日里与这些学子多有接触,自然也了解其性子,由此可见在院士心里此事多半是裘继祖挑起的。 说话间门外的书童带进来五个瞧着与央憬一般岁数的少年,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站到了众人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们几个现在当着王爷、三位大人和院士的面将事情的起因原原本本说一遍,要说实话!”王学士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把戒尺,他在手中敲打的同时来回在这几个少年面前走动。 眼前的那几个少年极为忌惮王学士手中的戒尺,显然平日里没少挨打。他们互相推搡着,显然他们谁也不愿意冒这个头。 “都不说吗?”王学士一边说一边审视着那几名少年。 很奇怪!眼前的那五个少年明明就很畏惧王学士,却依旧默不作声,没有一个人敢起这个话头,似乎比起王学士让他们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更让他们感到可怕。可这一切在王学士眼中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他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的戒尺高高举起欲向那些那几个少年挥去。 “王学士。”书院院士轻轻地一唤,就让王学士已然举起戒尺的右手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王学士知道院士最不喜体罚学子们,方才一时着急他忘记了这才拿出了戒尺,此刻他便不敢再造次,朝院士欠了欠身施施然地站到了一旁。 书院院士抬眼望向那几个少年,目光在这五人身上游走了片刻,停留在其中一个少年的身上,开口道:“长青,你来说。” 院士这可不是随便点的名,他知道这几个少年之中,就属这个叫耿长青的少年最为胆小怕事,在这种情况下定然不敢说假话,而另外那几个少年就油滑的很。 被点了名的那个叫长青的少年,不敢有违,但还是犹豫地看了看身旁的那几个少年,试图从他们之中得到暗示。他不知道是否该说出实情,他怕自己一旦说错话日后会遭来裘继祖的报复,可也不敢当着眼前众多大人的面扯谎。奈何另几个少年此时都低着头,没有人接应他求助的目光,无奈之下决定说出事实。 耿长青朝众人作揖,怯生生地道:“继祖今儿个没背出书被先生责罚他抄写,致使他心情很不好,恰巧此时看见了央憬,于是······” 第198章 事情真相 耿长青的话并未说完,却被另一个少年打断了,“于是,继祖就想请央憬帮忙去向先生说情,未曾想央憬非但没有答应还出言讥讽,继祖心情本就不好于是二人便争执起来,央憬见说不过继祖就使了妖法弄伤了。”那个少年将事情补充完整。 耿长青没有反驳只是偷偷瞄了那个少年一眼,随即便陷入沉默之中。 赵卿承相信明眼之人必然看出有异,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性子没有质疑那个少年的话,决定先听听院士怎么说,再做反应。而裘府的兄弟三人也听出了不妥,未急着向赵卿承发难。 反观书院院士则是因那个少年的话而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起身从堂上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移到了那几个少年面前。院士的举动把这刚才打断耿长青说话的少年惊得不小,少年下意识向后蜷缩了一下身子,头就低垂得更往下了,仿佛想将自己的整个人都藏起来,生怕院士再多追问几句。 “长青和兴盛都说了,你们几个可有要补充的?”院士锐利的目光从这几个少见身上扫过,并未停留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另几个少年偷偷瞄了瞄那个叫兴盛的少年,又抬眼瞧了瞧院士,纷纷摇头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你们告诉老夫,央憬身上的伤是如何弄的?”院士犀利的眼神直射向其中一名少年,“兴盛,抬起头来告诉老夫!”他的语气中含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我······”蒋兴盛颤抖着半天才道:“我们看见央憬的时候,他就是那般模样,许是之前自己摔的。” “摔的?” 蒋兴盛自打断耿长青的话之时就决定了要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央憬的身上,既然想好了要咬定央憬,那就必须打死都不能松口。蒋兴盛这么做也是有他自己的算计在里面的。他并非不忌惮厉央憬身后的颜王,只是较之颜王他更怕得罪裘继祖的父亲裘山;只因他你爹便是裘山手下的一员副将,在这种时候他自然而然的会选择站在裘继祖这一边,一来可替他爹表忠心,二来若是他做得有什么让裘山不满意的地方,难免其会迁怒于他爹。更何况此事他也有参与,若是当真被在场众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他必定没有好果子吃。思虑种种,蒋兴盛认为自己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蒋兴盛收回心神,连忙点头,随后朝另几个少年道:“你们说是不是?!”但见他们面现难色,踌躇不定,他意有所指着,“想想继祖,你们可别因为央憬是王爷的义子就都不敢说实话啊!” 被他这么一说,另几个少年似乎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蒋兴盛这是在威胁他们。警告他们若是此刻胡言乱语日后等继祖好了,必然讨不了好,或许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是的,我们见到央憬的时候他便是浑身是伤了。”其中一个少年道。 又有一名少年也开口道:“央憬平日里喜欢独自去后山看书,许是在那里跌了一跤。” 其余几人除却那个叫耿长青的少年,都纷纷附和着蒋兴盛的话。 院士平日里眼前的这几个学子都颇有了解,除了耿长青都是些欺善怕恶,仗势欺人之辈,若非是王学士一直在旁劝说他多少要顾忌一下这些学子背后的家族,他早就将他们赶出了聚贤书院。如此,他们此刻不论说得如何得信誓旦旦,院士自然是一句也信不得的。 院士不予置评他们几人的话,转头走到耿长青的面前,兴许只有从耿长青这里才能听到事情的真相,毕竟他知道这个少年是被裘继祖威胁才被迫无奈地跟着这几个恶少身旁的。 “长青,你来告诉老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说完,他还不忘对蒋兴盛几人喝止道:“你们几个不准插嘴!” 耿长青哭丧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既不敢说出事实,又不敢编排瞎话欺瞒在场众人,本就胆小怕事的他更是不知该如何自处。抬眼间他恰巧对对上了蒋兴盛带着警告的眼神,好似在说“如果你敢说出真相,那你就别想再在聚贤书院呆着了!”耿长青实在是被裘继祖和蒋兴盛等人欺凌怕了,他们不仅让他跟在他们身边跑腿打杂,还要帮他们做先生布置的那些功课,只要他稍有不从便不是拳打脚踢就是威胁要让他们全家蹲大狱。他只是个寻常百姓,又岂敢跟他们这几个有权有势的少爷相抗衡,最后自然是他妥协了。 以往被他们欺负的情景历历在目,可眼下正是报复他们的绝好机会,可耿长青还是没有勇气这么做。奈何一想起央憬每次遇到他们欺负他时,总会为他出头,维护他的事情,他又觉得自己若是说了谎话实在是很对不起央憬。纠结了半天,他还是支支吾吾地连句整话也没说出来。 “院士这是非要他们说是我们继祖先惹得事儿吗?否则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还要为难这些少年。”裘府老二裘林实在看不过去了,这么明显的偏帮当他们裘府的人是瞎子! 书院院士没有要回答裘林的打算,依旧盯着耿长青,非要从他口中听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还是王学士会看眼色,他急忙上前为院士解释道:“裘校尉误会了,院士这是想把事情弄弄清楚,以免出现纰漏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误不误会我们不知道,但是事情不是很清楚的摆在众人眼前了吗?!”说话的是按捺依旧的裘府老三裘海,“事实就是王爷的义子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用了妖法致使继祖身受重伤!” 闻言,书院院士看了裘海一眼,说道:“老夫知晓央憬那孩子的个性,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其中必有隐情。” “隐情?什么隐情!这几个孩子都看见了是央憬说不过继祖恼羞成怒,出手伤了继祖。那里还有院士口中所谓的隐情!”裘海据理力争,他上次还因颜王的这个义子被颜王妃戏谑了一番,他本就是极为记仇之人,今日自然都要讨要回来。 院士也是寸步不肯相让,他沉着脸,“裘副尉莫急,老夫就想听听这个孩子的说辞。” 裘海冷笑一声,道:“院士,你不会就想以一人的说辞就推翻之前几人的说明的事实?!若是如此······”他回头对着裘山道:“大哥,走!我们去报官。看来我们裘府唯有去衙门来讨要说法了!” 第199章 辩是非 裘府三兄弟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由老三裘海起头挑对方的理,再由老二裘林从中调和,见机行事,最后才由老大裘山出面一锤定音。毕竟他是裘继祖的父亲,可介于对方是颜王,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开口,只有这样安排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其实要说报官显然应该是聚贤书院才对,毕竟在他们学院里求学的学子不是达官显贵的子弟,就是品学兼优的佼佼者。若是因此事闹上公堂,必然会影响他们书院的声誉,只怕到时他们这块月曦国京城第一书院的金字招牌极有可能被砸了。 院士见耿长青还是没有要说的意思,轻叹一声很是失望的坐回了堂上。但对于裘府想要报官一说则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显然是有心露出悉听尊便的意思,而一旁的王学士却是急得团团转,一脑门子的汗。 裘山见赵卿承对于裘海说要让官府介入,丝毫没有反应,就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赶紧朝老二裘林使眼色。 裘林也是没想到赵卿承会无动于衷,毕竟前阵子有关他大闹宰相府喜事的事情才过去,如今出了这事儿,怎么说他总应该想着压下此事,不然传到皇上和太后那里对他半点好处也没有。裘林有些猜不透赵卿承的想法,不过裘林还是按着裘山的意思站了出来。 “三弟,你瞎嚷嚷什么!大哥乃朝廷重臣,王爷更是皇亲贵胄,如此闹到官府衙门成何体统!更何况,我相信王爷会给我们裘府一个交代。”裘林谦卑地望向赵卿承道:“王爷,下官说得可对?” 听了那么久,赵卿承大致也能猜出个八九分。他自然是相信央憬不会起头惹事,但是以那小子的个性若是被惹急了伤了裘继祖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既然这样,赵卿承便想听听裘府想要怎么解决。他没有接裘林的话,而是微微一笑一笔带过,未作任何表态。 眼见裘林的言下之意也是不愿闹上公堂,王学士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涕零之色,见赵卿承似是而非的态度,他又怕两边又闹腾开,于是赶紧在旁敲边鼓。 “裘校尉说得极是,此等事情还让王爷和裘将军私下协商着解决更为妥当。” 聚贤书院的院士在才学上的确比王学士高出许多,可是言论经营书院,察言观色可就远不及王学士了。不过就是因为他们二人在性格这方面的区别,才致使二人能互相弥补将聚贤书院做成如今的模样。 “不知裘府想要我们颜王府给个什么样的交代?”说话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厉未惜的倩影来到了前厅,她清冷的目光扫视着裘氏三兄弟。 厉未惜的突然出现,加之她言语之间明显的挑衅让在场众人皆是一阵错愕,当然除了赵卿承以外;他了解厉未惜,她既然没有选择陪着央憬而来此寻他必然有其道理,她的这般态度也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其实,厉未惜在来之前不仅将央憬安置妥当了,还打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上次裘继祖叫上他三叔想教训却被厉未惜搅了好事心中难平,一直想找机会再次向央憬下手,奈何央憬刻意躲着他,致使他未曾得逞。今日裘继祖被先生责罚,心中烦闷想到后山去打鸟,还未进后山正巧遇到自后山看书出来的央憬;裘继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便要求央憬将先生布置给他的罚抄给做了,央憬自然不会答应。于是,裘继祖借此机会旧仇新恨一起算,招呼着另几个少年对着央憬就是一顿围殴,央憬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实在是被打得吃痛的不行,情急之下央憬拿出了厉未惜赠与的那支火枪打了一枪。当时,央憬也不知道打到的是谁,可后来听到了裘继祖的惨叫声才发现是打中了他的腿。见裘继祖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另几个少年才在惊吓之余住了手,此时王学士也赶到了,并找来人将他们都带走了。他们都不知道,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人,那个少年是和央憬一同去后山看书的,也是一同出了后山,只是那个少年走了一半发现拉了东西又折返了回去,再次出来后就看见了他们殴打央憬的一幕。那少年本就是个胆小的自然不敢出头,后来还是因为厉未惜去书院询问之时,那少年听闻她是颜王妃这才偷偷将此事告知于她。 不过,在得知了这一切之后,她没有前往前厅找裘府的人理论而是做了很多事情。她先回央憬那里,问了问情况,接着她又找去了裘继祖那里,除了询问郎中裘继祖的伤势,还亲自随郎中看了裘继祖的伤口。做完了这些,她又写了张字条在让随行的颜王府侍卫送去宰相府。最后,厉未惜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之时,才信步赶往了书院前厅。 此时,回过神来的裘府老二裘林率先开口,他斟酌着态度极为谦恭,“许是王妃先前走开了这才未听这几位少年道明事件的原委,此事皆因央憬公子而起还出手施了妖法伤了下官的侄儿。王妃若是如此态度似乎有些不太妥当,毕竟下官这边才是受害者。” 厉未惜踏着莲花步,缓缓地走到赵卿承身旁坐下,轻嗫了口茶才道:“那这几位少年是否有说过央憬浑身上下的伤是怎么弄的?” “你们告诉王妃,央憬公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裘海冲着那个少年嚷着,眼神则直瞟向那个叫蒋兴盛的少年。 蒋兴盛很是会看眼色,他附和着裘海说道:“回王妃的话,我们见到央憬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了,兴许是他自己的书院后山摔的。” “是吗?那你可否告诉本王妃,一个人要如何摔才能在自己脸上摔出巴掌印,在腹部跌出脚印?”厉未惜虽是对着这个少年说的,眼神却毫不避忌地望着裘府的三兄弟。 “我······” “王爷,臣妾以为只要按着这个手印及脚印就能找到对央憬下手之人!”厉未惜虽说是对着赵卿承说的,可她这话显然是说给那个少年听的。 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如何死犟,只要稍稍威吓一下自然就无法招架了。果然,蒋兴盛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起来,瘪着嘴再不敢说话了。 裘府的三兄弟听厉未惜这么说,便知她必然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们并不在意,只要这几个孩子一口咬定是央憬先动的手,那么他们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王妃真会说笑,即便是这几个孩子动手打了王爷的义子,那也绝无可能会在身上留下什么印记。”说话的是裘海。 裘海的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话一出口就遭来他大哥和二哥的白眼。 “这几个孩子也许不能。”厉未惜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但是脸上却未有半点笑容,“裘副尉,你说若是像裘将军的公子那般自小习武健身的孩子可不可以做到呢?” 第200章 妖法? 王学士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帮他们双方从中调和一下,可厉未惜此言一出再傻的人也听出了端倪,更何况是王学士这种善于察言观色之人,正所谓鬼老滑,人老精。所以他很聪明的学着院士,静坐壁上观。 当然厉未惜的话也让裘海有些哑口无言,他也不能肯定裘继祖会不会行为下手过重而留下痕迹。 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道:“兴许是我们继祖不堪被其使了妖法弄伤,这才为了自保而出手也未可知啊!” “是吗?”厉未惜冷眼扫过裘海,续而言道:“事情的真相如何诸位心知肚明,裘副尉何必一口咬定就是央憬的过错,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央憬的身上!依本王妃之见,既然彼此双方都动了手,谁是谁非已然不重要了,这责任自然该是各五十大板,谁都脱不了干系。不过,如今这两个孩子都受伤不轻,不如先各自接回府中好生养伤为上。” “至于,所谓的交代——我希望裘府的几位大人同我一般只当是孩子之间的打闹,等他们伤好之后自行管教一番也就是了。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算是皆大欢喜。不知裘将军意下如何?”厉未惜直接看向裘山,毕竟他是裘继祖的父亲,只要他同意此事便就这么定了。 厉未惜虽然心中为央憬抱屈,可这事情确实也拿裘继祖很是无奈。虽然央憬是出于自卫才出的手,但他毕竟把那个裘继祖伤的不轻,再者另一个少年在之前已经明确告知她不敢也不愿出面与裘府的人对质,这么想来这件事情也就只能如此了。当然,若是裘府的人死抓着不放,那么她必然也是不会客气的,只是那样做势必会比较麻烦。这也是厉未惜考虑再三,权衡过一番之后才作出的决定。 “王妃这是非逼着我们继祖吃下这个哑巴亏啰?!”裘海对她的这一番话似乎并不买账,他还记恨上次厉未惜对他的戏谑。 厉未惜看都不看裘海一眼,依旧望着裘山等待着他的答复。裘海再一次的被她轻视,心中更是气愤奈何鉴于赵卿承在场也不敢轻易发作,脸憋得通红,愤愤别过头去。 见状,裘林讪讪地朝着赵卿承言道:“不知颜王的意思是······”他也有心忽略厉未惜,想给裘海找回点颜面,毕竟自颜王妃进来后,颜王都未曾开口说过什么。 “王妃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赵卿承哪能猜不出裘林的这一点心思,他又岂会随了裘林的心,更何况他认为厉未惜既是央憬的堂姐,作出的决定自然不会让其吃亏。 裘林与裘海一连吃瘪,裘山看得明白。他缓缓开口道:“下官原也是不愿来的,心想着孩子间的打闹本也扯不上我们这些大人,奈何书院派来的人说犬子伤势严重,非让下官亲自来一趟;下官这两个弟弟平日了也很是宝贝犬子,一听说他出事了心急之下便随下官一同来了;毕竟犬子是我们裘家长子长孙不似旁人家,若是真有什么差池,下官又怎么对得起裘氏的列祖列宗。”裘山果真是老奸巨猾,看似附和着厉未惜的话又摆明裘继祖比央憬金贵。 厉未惜只觉这月曦国的武官各个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一肚子坏水,更本不似她以为的那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逞匹夫之勇,就如同裘海这样的;未曾想他们皆是老奸巨猾之辈,钱迟瑞是这样,这裘山和裘林也是如此。其实这一点只能说明厉未惜还是嫩了些,要知道一个武将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若是不善谋略,没有脑子的,又怎么会屡立战功。说实在的但凡是所为的常胜将军,亦或是几场大的战役下来,那些个指挥的将领必然是些心思缜密,颇有城府之人。 一袭好话之后,裘山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自太祖皇后失踪之后,被传言说是被人使了妖法所致,致使太祖皇帝严令月曦国境内不许任何人使用奇门异术,若有违者斩立决,若有包庇者属同罪论处。虽说此令已过三朝,但是却未曾取消过。今日央憬少爷却以妖法伤了犬子,此事只怕下官也不做不得主。颜王,您看这事儿······” 裘山心里明白是自己儿子惹事在先,但是他也不肯就此看着自己儿子吃亏,好在都说央憬是用妖法伤了继祖,他正好以此为柄,难为赵卿承,也让其知晓即便其贵为颜王,但是他们裘府也不是软柿子。反正,太后一直有心要排除这颜王,他这么做不仅能给自己儿子报仇,又能讨好太后,何乐而不为呢! 显然,裘山一手如意算盘打得“砰砰”作响,确实让赵卿承很是棘手。他虽听他们一直说央憬是用了妖法伤了那裘继祖,赵卿承当然是不信的,但他眼下也没有证据可以力证央憬的清白,反观裘山这边倒是有的是人可以证明央憬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弄伤了裘继祖。 赵卿承微微邹眉,一筹莫展,他下意识地挑着丹凤眼看向了厉未惜。厉未惜很是会意,她朝他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即起身,走到众人面前。 “央憬并非使了什么妖法,那不过是暗器罢了!”她知道自己的话未必能得到裘府三人的认同,继续道:“本王妃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那个暗器就是本王妃赠与央憬让他防身用的。” 厉未惜一语道出震惊四座,就连赵卿承的目光之中也透露出些许惊讶,裘氏三兄弟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们怀疑地看着厉未惜,眼神之中有疑惑,有吃惊。一个痴傻了五年的颜王妃自从嫁入颜王府之后,不仅顽疾痊愈,且屡屡做出匪夷所思之举。这次又弄出了什么诡异的暗器出来,当真是有些让人费解。 厉未惜不再多说,伸手向衣袖中掏火枪,这是她急着随赵卿承出来忘记放好的火枪,她取出其中的一把握在手里,朝裘海微微一笑,接着就听“砰——”的一声,裘海右手边几案上的茶盏被打了了粉碎。 同一时间,那几个少年纷纷捂着耳朵,他们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躲了到了远处蹲在地上,嚷道:“就是这个!央憬就是用的这个妖法!” 第201章 临别礼物 厉未惜露的这一手正可谓是一举二得,一来是向众人证明央憬并非用了什么妖法,二来也是给裘府的人一个警告,且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只见,裘山、裘林和裘海三兄弟个个脸色苍白,特别是裘海简直是被厉未惜这一枪吓得两眼发直,离他最近的裘林也张大着嘴巴似乎也被吓得不轻。饶是在之前聚贤书院的比试之时就对厉未惜另眼相待的书院院士也满脸的诧异,王学士自然更是目瞪口呆了。 唯独赵卿承的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般的迷之微笑,心道:“她当真是越来本事了!不知何时又背着我从哪儿淘来的玩样儿,还是······” “如何?”厉未惜不理会赵卿承那不怀好意的笑意,转而望着裘山,“裘将军若是不信,本王妃可以再试一次给大人瞧瞧。” 闻言,裘山这才晃过神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颜王妃不必麻烦,是这些孩子见识浅薄不识得此等暗器,既然事情已然说清楚,那就按颜王妃之前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说着话便要起身告辞,裘林和裘海自然也不会留下纷纷起身。 “裘将军且慢!”厉未惜唤住了他们,“你们请来的郎中和书院请来的郎中并无法对症下药为令公子治疗腿上的伤,宫中的太医也未必能解决,若是如此只怕日后令公子的腿是要废了的。” 她的这一句话再次惊到了裘山,对他来说裘继祖才是最最要紧的。之前之所以能这般悠然的与之理论,那是因为不论是书院请来的郎中,还是他们自己请来的京城第一的那个郎中都说裘继祖的伤不碍事,不过是腿部被打出了一个小眼儿,止了血抹了药包扎好了养些日子就没事儿了。如今听厉未惜这么一说,瞬间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裘山不介意裘继祖在此事上吃亏,毕竟来日方长,他也不介意裘继祖被打伤,毕竟在他眼中男儿还是应该在摔打中成长的,可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变成瘸子甚至更可怕的后果。 他急切地追问厉未惜,“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颜王妃恕罪!至于犬子,王妃请放心,回去之后下官必当严加管教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还请颜王妃高抬贵手明示在下,如何能保住犬子的腿?”他显然没有之前的高傲,态度谦恭至极。 “裘将军莫急,本王妃方才话还未说完。”厉未惜这哪里是之前话没说完,她是故意就说了一半等着裘山说出那些话的。她也不知晓旁人看没看出来,反正她知道赵卿承成是看出来了,因为他此刻正暗自在不远处偷笑呢! 厉未惜也无所谓裘府的三人看没看出来,反正那个裘继祖将央憬打成这般模样,裘山他们还想恶人先告状就凭这两点她就激裘山说这几句软话已经便宜他们了。 她大度地道:“裘将军请放心,本王妃之前已经请来了宫中的太医,并将治疗之法尽数告知,想来令公子不会有事的。” 其实,哪有厉未惜说得这般夸张,只要取出腿里的那颗铁珠即可。她之前查看裘继祖伤势之时,发现几个郎中并未发现铁珠,就这么为裘继祖上了药包扎了一番。但她却故意没有点穿而是让随行侍卫递张纸条给叶希之,就是将事情告诉叶希之。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想把事情做绝,也让裘府念她一个好,还想借叶希之的口提醒裘府的人日后莫要再寻央憬的麻烦。 “多谢颜王妃!”果不其然,裘林顿时露出了感激之色,就连裘海也满是愧疚,三人朝赵卿承和厉未惜作揖,快步朝裘继祖所在之处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赵卿承与厉未惜也向书院院士及王学士道别,转身去接央憬回颜王府。 回到颜王府后,管家福伯早已替央憬打点好了他原来的住处,不过厉未惜还是不遗余力地亲自忙前忙后的为央憬安置妥当,只等他睡了才从央憬的房里退了出来。 “憬儿睡了?”赵卿承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厉未惜点了点头,轻轻合上了房门。 “我知道王爷有事儿问我,我们去练武场说!”她知道自己之前在书院前厅露的那一手,以她对赵卿承的了解,他必然是好奇那把火枪。 赵卿承没再说什么,只是随她一起往书房走去。 “对了,希之派人将憬儿的药送来了。他不放心,在给那个裘继祖治伤前已经先替憬儿看过了。不过,他说裘家的那几个似乎闻出味儿来了,想来未必会记你的好。” “唉,我不该让叶公子替我说那些话,如今只怕是画蛇添足了。”厉未惜有些后悔自己小看了裘山,不过眼下也为时已晚。 赵卿承倒是无所谓地道:“无碍,这次也算给他们个教训,即便他们不念及你的好,也不敢再动憬儿分毫,这便足矣。” “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让王爷树敌太多。”厉未惜自然是以央憬的安危为首选,但是她也不想因此招惹上裘府的人,毕竟因为她的出现已经致使柳如梦和钱迟瑞记恨上了赵卿承。 赵卿承突然驻步,魅人的丹凤眼半眯着看向厉未惜,甚是妖异看得她心神一颤,只听得耳边传来他似笑非笑低沉性感的话语。 “原来你也会在意我。” 寥寥数字就让厉未惜手足无措起来,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说道:“王爷快些,天黑了就瞧不清楚了。”回应她的竟然只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声。 一逃一笑间,二人已经来到了练武场。 厉未惜从袖中取出一把火枪递给赵卿承,“王爷,你试着对着靶子试试。”她大致教了他一下用法,和如何放置铁珠,又给了他一袋铁珠。 “砰——砰——砰——” 赵卿承看着手中的物件,眼中泛着亮光,问道:“你玩样儿当真是好东西啊!你哪儿弄来的?” “我自己画好图纸让铁匠制的,然后再自己拼接的。王爷,你不是见过我摆弄吗?”她提了一句,不过她估计当时赵卿承正因为叶希之与之决裂而心绪极差,想来是不记得。 果然,赵卿承皱着眉思量片刻后,道:“胡说!这般稀奇的玩样儿若是我瞧过自然不会忘记。”他拿在手中又试了几枪,很是喜欢,“这玩样儿叫什么?” “火枪。”看着如孩童摆弄着新玩具一般开心的赵卿承,厉未惜也不与之争辩,毕竟他的那段记忆也不怎么美好。 他还在摆弄,“这把火枪可否给本王?” 厉未惜点头,“这本就是我打算送给王爷的,也算是我赠与王爷的临别礼物。”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就此离开,她的内心竟然有丝不舍。 第202章 不会到来的离别 厉未惜的话说出口却是让赵卿承为之一愣神,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皱眉,目光中满是不解。 “王爷忘了吗?你我二人的协议还有不足半年就要到期了,届时我也将搬离颜王府,这把火枪就算是我送给王爷的临别礼物。” 不得不说若非厉未惜提起,赵卿承早已将此事忘了,又或者是他下意识的有心去回避这一事实。 “没有想到日子过得这般的快,转眼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可距离协议到期的日子还早,你这临别之礼送的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我收下了。”说完,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你这火枪的制作之法可也是从异世学来的?” 看着赵卿承对火枪的好奇与兴趣远胜于面对即将到来的别离,不知为何厉未惜竟有些许失落。 她将这丝情感强压心头,耐着性子向赵卿承说明着,“这的确是我从异世学来的,不过这火枪跟异世真正的枪械不论在威力,以及射程上还是差之千里。我所制作的这种火枪最多也只能用于近距离防身,若是距离太远就无法发挥其威力了。” “王爷,你慢慢研究,我先回房了。”厉未惜见他的心思全都在那把火枪上,也不想久留。 赵卿承心不在焉地朝她挥挥手,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手中的火枪上面。直到厉未惜的身影消失在练武场之后,他才收起火枪,抬起头取出玉哨放在唇边有规律的吹了几下。 半个时辰之后,赵卿承已然坐在了书房中,而他身前半跪着无心。 “无心,你将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先去替本王办另一件事。你去探探春桃的口风,看看王妃把当初于本王签署的那份协议放在了何处。查实之后将上面的期限改为三年。”赵卿承觉得此事托无心最为合适,首先他已经转明的身份方便在颜王府走动,其次以他同厉未惜主仆二人的特殊关系也更容易获得她们的信任。 闻言,无心踌躇起来,显然赵卿承这次给他安排的这个任务让他颇感为难,他一直未曾开口领命。 半晌之后才硬着头皮,道:“主子,这个命令恕属下无法接受。”无心虽然认下了赵卿承这个主子,但若是让他做些不利于厉未惜之事,他还是会断然拒绝的。 赵卿承并未因无心的抗命而露出怒意,他似乎看出了无心的心思说道:“你可是觉得若是这么做会对你家小姐不利?”他这一次改变了对厉未惜的称呼。 “您是属下的主子,大小姐也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谁也不愿背叛。” 赵卿承提问:“何为背叛?” “既然主子与大小姐签订的协议到期自然该依约履行,若是让属下背着大小姐更改协议时限,这不就是让属下背叛了大小姐吗?!”无心直言,为了自家大小姐,他不怕激怒颜王。 赵卿承对于无心的愚忠有些哑然失笑,他反问道:“你可知,你嘴里的这种‘背叛’就目前而言才是对你家大小姐最好的选择?” “属下不解,请主子明示。”无心的脸上透露出疑惑的表情。 赵卿承轻叹一声,解释道:“你可有想过她若是离开了颜王府后的去处?”不等无心回答,他又继续说着,“以她的性子大抵是不会回忠义侯府去了,多半是自己寻处宅院居住。若是如此,你可有想过老侯爷的事情还未能解决,她又是否会心存不甘继而自己行动?加之她一个人要带着厉未忧和春桃又如何度日,就算她用自己的嫁妆过活,那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届时她又该如何?没了本王的庇佑,忠义侯府的那对母女是否会放过她?她这段日子里得罪的那些人又是否会来寻仇?这些你可都曾为你家大小姐考量过?” 赵卿承的这一系列问题彻底把无心问倒了,他的确没有办法保证,即便是他时刻不离地待在厉未惜的身旁,可有些事情不是光用武力就可以解决的。 赵卿承看着被他说得已显动摇的无心,说道:“所以对眼下的她而言,唯有待在本王的身旁才是最安全,也是对她最好的。” 无心看着赵卿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主子,您可是喜欢上了大小姐?” 无心自认在赵卿承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他虽谈不上对赵卿承的脾性了如指掌,倒也算是极为了解的。以赵卿承的个性实在不是一个乐善好施之人,其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管旁人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细细回想一下这些日子以来,赵卿承对厉未惜的种种表现,不得不让无心怀疑赵卿承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只是,出乎无心意料的是赵卿承并没有否认,反而大方的承认了他的猜想。 “嗯。”赵卿承微微点头,“本王不否认对她很有好感,也不否自己觉得她很适合当本王的王妃。但本王之前所说的也都是事实,不过是因为她,本王自然会考虑的周全一些。” “既然主子中意于大小姐,为何不命令属下将协议拿到手之后直接销毁?” 无心是个实在人,在他看来若是厉未惜当真能和赵卿承在一起,成为名副其实的颜王妃,不失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厉未惜日后有了赵卿承这座大靠山也是他喜闻乐见的,对老侯爷在天之灵也算是一种交代。只是他想不明白,赵卿承这么做的用意;若是赵卿承真心想留下厉未惜大可销毁了协议,如此一来他们便就是夫妻了,要知晓他们二人可是拜过堂的,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无心的这个疑问换来了赵卿承的一阵苦笑,“你难道不了解你家小姐的性子?若是本王这么做了,只怕没有那协议她照样会离开颜王府的,到时本王不是就前功尽弃。” 闻言,无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的确赵卿承若真想留住厉未惜的人和心还需循序渐进的为好。 “对了,若是你对亲自出手还是有所顾忌,可以在问清楚了协议的藏匿之处让断肠用易容术去办更为保险。”这一次无心再无犹豫,领了命就退出了书房。 原来,赵卿承并非如厉未惜以为的那般,对即将到来的别离不为所动。他只是就不曾想过,也不会去想那离别的那一刻,因为他根本就不打算就此让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第203章 微妙的变化 经过厉未惜半个月以来的悉心照顾,加上叶希之送来的内服外用的药物,央憬身上的伤很快就痊愈的七七八八了。而且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央憬对厉未惜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有时还偷偷凝视她。厉未惜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又装出浑然不知的模样。 “今儿个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上药,明日开始你便只需服用汤药即可,叶公子说了最多也就再喝个二三日就可完全康复。” 央憬望着正在为自己涂抹药膏的厉未惜试探地问着:“你为什么待我这般好?我听义父说了,今儿个是你帮我出头并将裘府的人给治住了。” 说着话不经让央憬回想起自己受伤回颜王府第一日的晚上,厉未惜端着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和一碗汤碗的托盘来到了他的房中的情景—— “药刚煎好,我给你端来了,不过有些烫。”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温柔地道:“我先帮你涂抹膏药,等放凉些了再喝。” “你就放这儿!”央憬觉得自己单独面对厉未惜总有些无所适从,“那个汤药我稍后会喝的,膏药我自己也会涂抹的,你回去休息!” 厉未惜对他的婉拒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地将用于涂抹的膏药拿在手中走近央憬,坐到了他的床边。 “你这许多伤都在后背,你自己如何涂抹?” 闻言,央憬心中一阵惊慌,忙开口道:“我等下会让福伯帮我涂。”他哪里肯让厉未惜帮忙,不仅仅是自己的害羞,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身份。 “大晚上的,福伯年老眼花最多能帮你涂抹伤口,其他的淤伤只怕仅借着烛光他老人家是看不清楚的。更何况,王爷念及他上了年纪已经让他下去休息了。” “那我去寻个小厮来也行。” 厉未惜未曾起身,依旧端坐在他的床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小厮皮糙肉厚的,只怕会弄痛你,还是让我来。”说着话,她便开始按叶希之所说的涂抹的先后顺序寻找着该最先涂抹的膏药。 “不······不用了!我唤个小丫鬟来也就是了,不劳王妃费心。”央憬紧张地都有些结巴了。 厉未惜瞧着自己这个堂弟惊慌失措地模样,“噗哧”一声,笑出了声,她决定不再逗弄他,转而轻声道:“你可知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她这一个大转折来的太快,央憬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厉未惜突然问他这个作甚。 “什么时辰?”他愣愣地反问。 “已过子时。” 央憬一愣神,没想到自己这一睡便睡到了这个时辰。他这才反应过来厉未惜的言下之意,想来此刻颜王府的下人们估计也都睡下了,不过刚才还有个小丫鬟给他送过吃食。央憬不仅再次反问道:“之前那个小丫鬟呢?让她来给我抹药。” 厉未惜浅浅一笑,“你说的那是我的贴身丫鬟春桃,不过给你送了吃食之后,我也让她去睡了。” 她这是明摆着告诉央憬,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帮他抹药了,但是央憬似乎还是不愿意妥协,他扭捏着道:“既然都那么晚了,那王妃也请回!我稍后把汤药喝了也睡,那药等明儿个再抹也不迟。”说着话他就要往被窝里钻。 厉未惜见状,也不阻拦却故作惊讶道:“你莫不是见怕我害了你,这才不愿意让我给你抹药?!”她知道像央憬这样半大不小的小子,最是经不起激将法。 果不其然,央憬欲钻进被窝的动作瞬间就停了下来,他瞪着那半只还能眨巴的眼睛,叫嚷道:“谁怕了啊!你要抹就抹。”可话虽这么说,可央憬的内心也是有些许抗拒的,只不过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他又岂能让厉未惜小看了自己。 于是,他就转过身去趴在了床上,可嘴里还嘟囔着:“你要是把我弄痛了,那我别怪我不让你给我抹药了啊!” 厉未惜好笑地摇了摇头,挑出其中一瓶膏药,又伸出葱白似的手指从中取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央憬的后背上,一边涂抹一边轻轻在他后背的患处吹着气。以至于央憬明明能感觉到药膏涂抹在伤口和淤青出有明显的刺痛,但是由于厉未惜的动作极为轻柔,加之她本就柔软无骨的手指,他似乎觉得不难么疼痛了,更何况她还在为他的创口吹气,顿时让央憬感到后背一丝清凉,也不再那么抗击。恍惚间,居然按着厉未惜的指挥,身上所有伤口和淤青都被她上完了药。 待大功告成之后,厉未惜收起了所有药罐起身去取桌上的那碗汤药,嘴里却提醒道:“你浑身上下刚抹好药膏,且不要动让药膏风干一下。” 取来汤药的厉未惜转身却见央憬这一次很乖巧地端坐在床边,未曾动过半分,她欣慰地露出了笑颜,说道:“药已经凉了。”她用汤匙舀起一勺喂到了他嘴边。 央憬犹豫了半晌,还是乖乖把那一勺药喝了下去,他算是看明白了若是他不将这一切都按眼前的这位王妃意思做,只怕她是不会走的。 “好苦!我不喝了。”那汤药刚入口,央憬忍不住皱着眉头连连啧嘴。 看着还似小孩子般的央憬,厉未惜无奈地道:“良药苦口,只有小孩子才会嫌药哭而不敢喝。” 此刻,央憬的口舌之间还留有之前那勺汤药所遗留下来的苦涩,不过为了不被厉未惜小看,也不甘示弱,他瞪视了厉未惜一眼,一伸手抢过那只盛汤药的碗,一仰头将里面的汤药一干而尽。逞一时英雄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被这汤药苦的龇牙咧嘴。 厉未惜轻笑着将盛汤药的碗放到了桌子上的托盘中,转身再次来到央憬身边,从腰际取出一只油纸包递给了他。 “这包蜜饯给你,看把你苦的,快些吃点去去口中的苦味。” 央憬未有半分犹豫的伸手取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他最爱吃的桃片,他快速拿了一块放在嘴里,顿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你怎么知晓我喜欢吃这个?”他嘴里含着桃片,一边好奇地问着。 厉未惜温柔地冲他笑着,手上却忙着让央憬重新躺回穿上,又替他盖好被子,才道:“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晓。又怎会不知道你最喜爱的蜜饯就是‘百果园’的桃片呢!” “夜深了,你别吃太多,对牙口不好。”她将一只茶盏放在了他的身旁,继续嘱咐着,“记得,睡前莫要忘记漱口。” 在央憬震惊的同时,厉未惜却端着托盘朝他嫣然一笑离开了他的屋子。 第204章 化解怨恨 将自己的思绪再次拉回,央憬趴在床上自顾自地道:“我不信世间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旁人好,更何况我之前那样待你,你不仅未于我计较还在裘府的那些人面前维护我。”说完,他侧着头等待着厉未惜的回答,却见后者似乎有所迟疑,他连忙补充,“别说是因为我义父的原因,来搪塞我!” 厉未惜浅笑着反问道:“为何我就不能对你好?” “你本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如今又贵为王妃,而我虽说是颜王的义子,可说穿了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若非王爷心善将我娘当年的托孤之举看得极重,收我为义子。其实,若是我被当作家奴养大也不算违背他对我娘的承诺。由此可见,你我身份看似相同,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厉未惜正在帮央憬的后背抹药,因此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脸上是何表情,但她依旧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明显的自卑。 “你的身份不比任何人低,没有必要自惭形秽;记住好儿郎顶天立地,切莫妄自菲薄!”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郑重地告诉央憬,她不希望他们厉家的孩子如此看轻自己。 厉未惜的话虽然让趴在床上的央憬备受鼓舞,可他还是不由得苦笑道:“饶是我挂着颜王义子的名头那也改变不了旁人对我的轻视,不然又有岂会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央憬知道,在书院的那些有身份的学子眼中他不过是当年颜王出于好心捡回来的孩子,不然又怎会让他在书院住读;故此他们一直以来对他这个颜王义子总是冷眼相待,加之赵卿承在朝中又不得势,那些人对他更是轻视的紧。 他心知义父虽待他不薄,但终究不是血脉至亲,否则为何要将他送到聚贤书院去。这次也是,这颜王妃倒是日日在他身旁照顾他,而他义父前前后后来看望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央憬又哪里知晓赵卿承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磨练他,不希望他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变成一个与裘继祖一样的纨绔子弟。毕竟,赵卿承有很多事情该需要亲自处理,实在无法抽身亲自教导他,因此只有让这些挫折来磨练央憬的意志。 厉未惜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她按耐住想与之相认的冲动,安慰道:“旁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待你自己,只要你自己不看轻你自己便已足够。”说完,她继续手上的东西,轻柔地为他涂抹药膏。 “我自己怎么看待自己?”央憬反问自己一句,随后自嘲地开口说着,“我不过是个被家族遗弃,入不了族谱,不被认可的存在罢了!”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也是血淋淋的事实。 望着央憬那瘦弱的后背,厉未惜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那种不被认同的痛苦,以及因此而对自我的否定。她意识到,当年祖母为保全忠义侯府的名声,和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然深深地伤害了眼前的这个孩子;他们忠义侯府的确是亏欠了这个孩子太多太多,若非他娘将之托付给赵卿承,继而缓解了些许他所受到的不公,只怕如今的央憬还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亦或者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的!”这一刻厉未惜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她也不打算等央憬主动与之相认,她要将一切都告诉他。 她激动地反应使得央憬不由得身体一僵,“难道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央憬怀疑着在不禁扪心自问,他下意识的翻转过身子,盘膝坐在床上,狐疑地看着眼眶泛红的厉未惜。 “忠义侯府从未无视你的存在,也从未将你遗弃,厉氏的族谱中不仅有你,还有你娘。待你成年之后,便是世袭的忠义侯!” 从厉未惜口中所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宛如千斤坠一般,震得央憬动弹不得。当初他娘就一直期盼着有朝一日能让他认祖归宗,如今不仅是他就连他娘都给了名分,甚至还要将忠义侯的世袭侯位给他,可他却不知为何半点也欢喜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若非如今的厉府人丁衰败又岂会轮到他。除此之外,更让他意外的是这颜王妃是如何知晓他的身份的。 半晌央憬才吐出一句话,“你可从义父那里知晓了我的身世?” 她摇头,坦言道:“王爷从未在我面前透露过分毫有关你身世之事,而我之所以会知晓是因为祖母的遗愿便是让我寻到你,好好照顾你,至此我才知晓了你的存在。”厉未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了央憬,她知道对于他而言坦诚相告才能打开他的心结。 可事情似乎并非如厉未惜所预料的那般发展,或许是当年的央憬眼看着自己娘所受过太多的哭,太多的屈辱,致使他无法只因她的几句话语而全然释怀。 “难怪先生曾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央憬冷酷而又愤恨地话语声响起,“忠义侯府的那恶婆子总算肯承认她所犯过的错了吗?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她在临死前忏悔对我和我娘所做的那些恶事吗?” “想来如今她是怕忠义侯府后继无人这才想到了我,这个当年被她不屑一顾的青楼女子所生的孙子!想来王妃你对我的好,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忠义侯府唯一能延续香火的存在。” “王妃,我说的可对?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愿意随了那恶婆子的心愿吗?” 厉未惜望着肆意宣泄地厉央憬,她并未因其对祖母出言不逊而责怪,也未因他的叫嚣而激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央憬,任由着他将这么多年里埋藏在心中的怨气,愤怒和委屈尽数发泄出来,直待他渐渐平复下来。她这才伸手欲轻抚着央憬由于激动而略喘的身躯,却被他无情地拍打开,显然她的好意遭到了央憬无情的拒绝,可她依旧未曾生气,试想一下若是这些都放生在她身上,她自问也无法轻易放下。 厉未惜长叹一声,知道今日既然已经将话都说到了这里,她必然是要尽可能的化解央憬心中对忠义侯府以及对老太君的怨恨,既是不能让他即可就放下过往的种种怨恨,那至少也让他明白纠结于过往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且有些事儿并非如他想的这般。 厉未惜突然一脸正色地道:“憬儿,今日你我姐弟便推心置腹地将你这些年来郁结在心中的不快一一化解,可好?” 第205章 消除仇怨 厉未惜见厉央憬并未拒绝,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开口道:“憬儿,我不想为忠义侯府的所作所为辩驳什么,因为忠义侯府的确有亏于你们母子俩。不过我希望你莫要怪罪祖母,更不要记恨于她,她做的这一切看似无情却也无过错。” 她的话刚说出口,央憬不服似有话要说,却被厉未惜伸手阻止了,她继续道:“当然,我言下之意并非是说这全是你爹娘咎由自取。你且先稍安勿躁待我将当时的情景告知与你,我为何会这般说了。”厉未惜将当时的种种因果悉数告知了厉央憬,只见他听完开始沉思起来。 她见状心知他已然心有所动,随即又道:“你觉得自己和你娘委屈,可你爹的那位正房郑氏又何等的无辜呢!你爹常年在外征战本就鲜少回京,那次他回来,郑氏正怀有身孕,而他却告诉祖母说要娶你娘过门,为了不委屈你娘还要休了那郑氏。你说站在祖母的立场,你如何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才会逼得你爹将你娘和你安置在忠义侯府外。我也无意指责你爹,他只是一心想与自己心仪的女子在一起。故而,在我看来不论祖母还是你爹娘,他们都是站在各自的角度去处理这件事情的,同样从他们各自的立场来说谁也没错,只是同与之相对的人而言,他们却都是做错的。祖母的确有亏于你们母子,反之难道你娘就不亏欠那郑氏母女俩吗?你爹随你们搬出去以后,你可知她们母女在忠义侯之中过着怎样的日子?你爹与你娘相敬如宾,视你如珍如宝,可对她们母女又是如何呢?” 厉未惜的话让他很是触动,他总是想着忠义侯府对他和他娘的不公,却从未想过他爹娘对那位郑氏母女所造成的伤害。在他一味的仇视和怨恨忠义侯府的同时,是否那对母女同样也在仇恨和埋怨他们。 他虽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依旧不愿反驳道:“那至少郑氏和她的女儿这么多年在忠义侯府过着不愁吃喝,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日子。” 闻言,厉未惜的脸冷了几分,反问:“你这样认为吗?你觉得一个被夫君遗弃,抬不起头的女子能带着女儿在夫家过得很好吗?”她不理会央憬脸上的尴尬,继续说着,“我相信二叔在世的时候,想必你与你娘的日子一定会不难过,且你定然是在一个和睦美满的氛围中成长的,对你娘而言,其中唯一的坎儿,祖母也未曾置之不理。甚至在二叔和你娘相继过世之后,你也不太可能过得太过凄苦,因为那时你便已跟随了颜王。如今回过头来,你觉得是你和你娘受得苦多,还是那郑氏母女?” 厉央憬被厉未惜的话呛得哑口无言,的确事实上他和他娘除了未得到忠义侯府的认可,也从未住进那幢大宅子中,其他的他似乎从未缺少过什么;相较之他爹的正房,他娘多了夫君的疼惜和宠爱,他则多了父爱和和谐的三口之家。恍惚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怨恨和委屈瞬间就土崩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郑氏母女的愧疚。 厉未惜看着眼前央憬面部表情的急剧变化,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以她的个性既然已经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她就不在乎将已经捅破的窗户纸都扯掉。 “你可知虽然祖母有心隐瞒此事不让你爹的正房知晓,可她最终还是知道了。可那郑氏却不曾记恨过你娘,也从未曾埋怨过你爹,甚至还一再地叮嘱自己女儿,若是有朝一日能与你相认,希望自己女儿能好生与你相处,事事以你为先。”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娘也从未埋怨过自己所遭受的这些,毕竟是二叔看上的女子必然是个知书达理的,我只是替她惋惜,她从未放在心上的事儿,而你却因此执念那么深!”她的话说得很有技巧,并说他娘半句不是,只针对央憬。 “你若当真孝顺,觉得你娘当年委屈了,那你就该认祖归宗,要知道这才是你娘最在意的,我相信也是她心底最大的愿望。”厉未惜说完这些,便不再言语,只等着央憬将她的话消化完,给她一个答复。 过了好半天,厉央憬才开口问道:“你对我好,可就是希望我能回忠义侯府,将来为厉家开枝散叶?” “憬儿,我不否认我对你的好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的身份,不过我看重的不是你是否回忠义侯府,而是因为你是二叔的儿子,二叔待我好,那我自然也要待他的儿子好,就如同我待忧儿好一样,因为你们身上都流淌着他的血。” 其实,从前的央憬内心始终很是纠结,因为他一方面向往着能得到忠义侯府的认可,认祖归宗,可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轻易原谅忠义侯府的那位老太君当年对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可如今听厉未惜这么一说,他自然就豁然开朗起来,似乎自己从前的那些怨恨是那么的可笑。将心比心,知晓事情原委的他又如何能怪罪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祖母,又如何能怪罪忠义侯府对他们母子的放任呢!他那已过世的娘是否就是这么想的,所以那些年从未抱怨过,也从未在他面前说过他那位祖母及忠义侯府的一句坏话。若是如此,他又何必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仇恨度日呢?他想要给他娘一个名分,也想要堂堂正正地告诉世人,他除了是颜王的义子,还是那个当年为国捐躯的厉大将军的儿子。 缓过思绪的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踌躇着却道了句,“我以前之所以对你的态度不友善,并非是讨厌你,而是因为你是忠义侯府的大小姐,仅此而已。” “我知道。”厉未惜微微一笑,“那你如今可是原谅了祖母,愿意认祖归宗,给你娘和你自己一个名分?” 厉未惜望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的厉央憬,心中满是费解。她可以从央憬的表情之中明显地看出自己已然化解了他心中曾经对忠义侯府的那份仇恨,可为何他还是旁的什么他不愿意的理由? “为何?”她忍不住问。 第206章 姐弟 厉央憬闻言,又见她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便知道他这位堂姐是误会了,但是这一声“大姐”,他却道不出口。 他清了清嗓子,“王妃别误会。”央憬最终还是选择这么称呼厉未惜,他解释着,“我不是要拒绝,而是想再等等。” 厉未惜依旧不解,她不明白厉央憬想要等什么。若是他担心侯府里的那对活宝母女的话大可不必,有她在自然会帮他处理妥当。除此之外,她不认为还有什么理由需要再等待的。不过,她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厉央憬凝眉思量一下,朝她伸出三根手指,“三年!三年之后我必入籍归宗。”他一脸坚定地抬眼望着厉未惜,“我不想就这么一事无成,籍籍无名的回去入族谱,待我的伤痊愈参军之后如我爹一般征战沙场,如此建功立业之后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看着眼前厉央憬的一脸慷慨激昂,听着他这一番豪情壮志的话语,厉未惜欣慰地笑了。 “这才是我厉家的男儿该有的气魄!好,就依你所言,只是你我先说好,以三年为限,成与不成你都必须归宗。” “好!一言为定。” 刚满口应下的厉央憬又垂眉忧虑地说道:“可是我与义父约定的三月期限未到就此弃笔从戎,只怕他不肯答应。”他言语中尽显委屈,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但见央憬略显壮志未酬的脸上,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正从眼角处偷偷瞟向厉未惜。 厉未惜立即便心下了然,直言道:“你可是想让我去王爷那儿为你当说客?!”她此话一出,厉央憬就顿时来了精神,他连连点头伴着那放光的双眼直视着她。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心下腹诽道:“你小子就这么点能耐还敢给我下套!”她当下便决定要好好逗弄她自己的这位堂弟一番,于是她故作为难地摇摇头。 厉央憬见状顿时便急眼了,他耐不住性子地嚷嚷着:“谁不知晓这颜王府之中唯有你才有这个本事能让改变义父决定,你若不肯,那之前你我的约定也只当作废!”他近乎耍赖着,嘴里还嘟囔着,“我实在是不想再回那该死的书院去,我讨厌那里的人!”当然除了院士以外,不过这句话他未曾说出口。 厉未惜本倒是觉得离央憬与赵卿承约定的日子也就小半个月,若他打定了主意要从军,也不在乎这十来日;可此刻从他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即刻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说什么也要让央憬在余下的日子里继续待在书院。理由很简单,她无法接受他以此为由,不履行约定,从而达到选择性逃避的念头。 思及此,原本只是打趣地她一改态度,沉着脸问道:“为什么?” “我讨厌他们的惺惺作态,讨厌他们趋炎附会,更讨厌他们的仗势欺人!”他几近用吼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觉,半晌又小声喃语,“与他们多待一刻都让我觉得作呕,且这次出了这事儿只怕那裘继祖不会善罢甘休。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却怕因此而连累义父在朝堂之上受裘家的人挤兑。” 想来那聚贤书院多是些官宦子弟,赵卿承在朝中遭受太后及其势力的打压继而也影响到了在此书院内求学的央憬,更何况他不过是赵卿承的义子,那他在书院中的境况就可想而知了,反之亦是如此。厉未惜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对央憬的要求有些过分严苛了,他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儿郎。可她转念一想又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毕竟央憬日后还要承袭侯位,重塑忠义侯府往日的辉煌,必然不能将他和同龄的少年同日而语。 “你且记住,不论你身处于何处都必须时刻告诫自己要喜怒不形于色,在自己能力所不及之时要懂得蛰伏,蓄势而待发。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那面对书院的学子,以及日后你将要面对的那些官兵,自会游刃有余。”厉未惜耐着教导着央憬,她所说的这些只怕书院的先生是不会教他的。 厉央憬思索着厉未惜的话,好一会儿,才道:“我明白了。”经她这么一说,他改变了主意,“我会按照与义父的约定,三月期限满了再行从军。试着在书院做到既不随波逐流,也不鹤立鸡群。” 闻言,厉未惜满意地点点头,温柔地示意他趴下,让她把最后的患处抹上药膏。厉央憬很是听话的乖乖趴回了原位,脑中却时不时的想到郑氏母女俩。 “她们如今过得可还好?” 厉央憬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厉未惜一时反应不及,不明白他这话里的“他们(她们)”是指何人,还不等她询问央憬,却被从外屋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叫‘她们’!”厉未忧手里拿着托盘,气鼓鼓地走了进来,“你该唤我娘一声母亲,再不济也该唤声大娘,而我则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姐。”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内屋的案台上。 厉未忧的出现,显然出乎房内二人的意料之外,愣神之余,厉未惜首先反应过来,开口责问道:“你这丫头怎学会了趴墙根!”她从厉未忧的话语之中便可知晓这小丫头必然是偷听了他们二人的谈话,否则又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不其然,被厉未惜责问的厉未忧略显窘态,不过她却并没有要反思的想法,说道:“大姐,这不怪我!春桃被福伯唤去,让我替她将汤药送过来,你们房门又未关,我在外屋就听见了你们的谈话,本想要只会你们可听你们说起我娘,我这才忘记开口细细听了起来。其间几次我都想进来,可是又怕打断你们的谈话,要说退回去,我又怕这汤药耽搁时辰久了不好,这才待在外屋始终都未进来。若非听见弟弟目无尊长,我才不会这么傻跳出来挨你骂呢!” 听了厉未忧的话,厉未惜当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唯有轻叹一声就此作罢,毕竟这事儿早晚也是要告诉这丫头的。 厉未惜不再理会厉未忧,低头对还愣着趴在床上的央憬,道:“憬儿,药抹好了,你快穿上衣裳,以免着凉。” 经她这一提醒,厉央憬才缓过神来,想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急忙指着厉未忧嚷道:“你快出去,非礼勿视,你懂不懂!”边说边忙着穿衣裳。 “你是我弟弟,我何须顾忌。”她双手叉腰丝毫不为所动,转头告诉厉未惜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赵卿承并让她转告厉未惜去书房。 央憬拿她没办法,只能向厉未惜求助,“她不停我的,你让她出去!” 不等厉未惜开口,厉未忧一把拍下厉央憬的手,说道:“我是你姐姐,别没大没小的!还有这是大姐,不是‘你’,我们家没有唤堂姐的习惯,你要么唤大姐,要么也唤姐姐。我娘虽说要我让着你,待你好,可你若再这般不注重礼法,看我不收拾你!” 厉未惜望着他们姐弟俩,欣慰的笑了,起步出了房门,向书房走去。 第207章 一封意外的请柬 书房内的赵卿承正面向着案台负手而站,看着案台上那张红色的请柬,他不自觉得紧锁着眉头,忍不住沉声自语着:“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显然,他对自己会收到这张请柬而感到莫名的意外。他无奈地摇摇头,继而将目光投到案台另一侧的锦缎上,那上面正七零八落地摆放着许多形状各异的铁质部件,当他欲抬手伸向那些铁块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清冷却又让他格外熟悉的声音。 “王爷,找我何事?” 赵卿承闻声回头,但见厉未惜已然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前,随手将案台上的请柬递了过去。 “枢密使府刚送来的请柬,下月初十钱迟瑞五十大寿。” 厉未惜不解,这钱迟瑞寿辰与她何干,赵卿承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她。虽心中存疑,但她却未开口询问,伸手接过了请柬。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立刻就为她解开了疑问。原来,这请柬上不仅是邀请颜王,还指名邀请了她这位颜王妃。 “他这是意欲何为?” 若是这钱迟瑞与赵卿承关系甚笃,那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们俩在朝堂之上就是针锋相对的,下了朝私底下更是鲜少往来,如此他一个朝廷重臣生辰邀请她这么个王府内眷同往寿宴的行为就值得她深思。 厉未惜的疑惑同样也是赵卿承心头的疑惑,“莫说他在请柬中提及让我带着你同往,就他会送请柬给我,这个举动本身就是件令人费解的事儿!” 闻言她诧异地望着赵卿承,她不明白这种不是在官员之间极为盛行的事儿吗?!官阶的低下的借此巴结上峰,同官阶之间彼此拉拢,而那些高官们则由此收受孝敬,这种借着各种名头大摆宴席的不计其数,在官场上更是比比皆是。 “这钱迟瑞不同旁人,他极少设宴,且他的寿宴一般只邀请自己的党羽及幕僚,美其名曰:不想让旁人铺张浪费,私底下不知道聚众商量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且不说我与他的对立,当年我为贵太子还未曾与他交恶之时他都未曾邀请过我。” 听完赵卿承的这一席话,厉未惜顿时皱眉,“难不成他摆得是场鸿门宴?” “是不是鸿门宴,眼下我还无法下定论,但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当即断言。 她思索半晌,问道:“那王爷是打算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且你我都要去。既然他请柬都送来了,我们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更何况他似暗中勾结刹国,我也想借此去寻寻那块狼首玉坠。”赵卿承心下以有打算,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去弄找宴客的名单。 厉未惜没有再追问,想来他当时未采取行动去枢密使府寻那块狼首玉坠而等到如今才出手自然有他的道理。对于这类事儿她不擅长,自然也不会过多评议。 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将那张请柬放回案台,目光恰巧扫到那块锦缎,不由得眉心微皱。 “王爷,这是······”她目光所及之处的那块锦缎上亦然躺着的是她前一阵子送给赵卿承的那支火枪的“尸骨”。 不用跟随着她的目光,赵卿承也知道厉未惜看到的是什么,他直言道:“你这火枪制作极为巧妙,所以我拆开看看。” 听了他的话,她点头,顺手想要重新去拼装,“王爷可是不知该装回去?”看着这些“残骸”,她自然而然地认为。 赵卿承挑眉,快她一步拿起火枪部件,在厉未惜的惊讶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拼装整合完毕。随即,得意地道:“你忘啦?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我找你来除了这请柬之事,还有一事想要向你讨教。” 难得他这般的不耻下问,居然还用了“讨教”二字,厉未惜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讨教不敢当,王爷直言不讳便是。” 赵卿承也不客气,点头道:“你可能将这火枪改造一番,让其的威力更大些,射程也更远些?” 他自从得到这支火枪之后,便开始研究,也曾试着找些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试图将之改良,奈何总也不尽人意,思来想去觉得或许只有厉未惜才有办法将之制作的更加完美,更符合他的需求。 厉未惜何其聪明,一听赵卿承之话,便知他想将此用于战场,不然也不会要求她加大威力,加远射程。可她也不过是在片场的时候跟着道具师傅学了几手,若是当真要让她制作出适用于战场上克敌制胜的武器,她还真没什么信心。不过,望着赵卿承那期待又急切地眼神,她终还是不忍心拒绝他。 “王爷,若是用于战场,只怕我未必能做到如同箭支一般远的射程,加大威力还是有限的,毕竟这个还要讲究一个比例,不然容易炸膛,伤到自己。”显然厉未惜的话让赵卿承有些失望,只见他的双眸瞬间暗淡了些许。 要知晓如今的天下太平不过是表象,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月曦国手中虽有刹国质子,但他们还是虎视眈眈,璃国晦暗不明的态度保不齐日后会在他们与刹国开战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是与月曦国夙来交好的若水国如今也风起暗涛,这其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当赵卿承看到火枪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若是月曦国军队的每一个士兵都有一个比此威力和射程更强悍的武器,那么其他国家还有何好惧。 且刹国人擅长弓弩,他本想以此克敌再好不过了,此刻听到她这话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毕竟对眼下的月曦国军队而言再不济也廖胜于无。 “嗯,你只管放手大干,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开口,我定然满足。” 望着眼前的赵卿承,厉未惜突然说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王爷这般关心月曦国,为何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她看来不论是能力还是对国家的关心程度,那在位的赵衍承都不及赵卿承半分,更何况太后还总是针对他,暗中怂恿赵衍承剥夺他手中的权利。他为什么······厉未惜的思绪还来不及往深处想,便戛然而止在赵卿承的话语之中。 “你这倒是奇了,再怎么说皇上也是你表弟,他若是退位,对你又何好处?”赵卿承没有正面回答她,戏谑地继续道:“莫不是你想当皇后?!”他露出恍然之色,其结果却是遭来厉未惜的一记白眼。 “若是不想说便罢了!” 第208章 态度 赵卿承并非不愿意告诉厉未惜原因,只是想无意间想逗弄她一番。但见她面有愠色,他立马便收起了先前的戏虐,一脸正色地道:“无论我再怎么厌恶太后,也不管衍承的皇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可说到底他毕竟是我的亲兄弟,他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肉至亲,我又如何能背叛他!” “再者,他心地善良,心思单纯,若是有人好好扶持他,以他的聪明才智我想他日后定能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赵卿承心里明白,太后虽屡屡排挤打压他,可他这个皇弟却总是在极力在他们二人之间维系好那种难以名状的平衡。他更知道赵衍承聪慧过人,只是其志不在此,加之太后在朝政上的多方干预,故而使赵衍承给旁人的感觉很是即懦弱又无能。 “所以,王爷你宁可顶着太后势力的针对和排挤,默默地在皇上背后支撑起整个月曦国,也不想改变现状。” 赵卿承点头,“至少,我不想做那个首先破坏这份血亲之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是你却无法从衍承身上看到这一点,因此我也不想破坏它。” 听闻赵卿承这一连串的表述,厉未惜顿时便沉默了。虽说,她是当今皇上的表姐,可她与赵衍承接触的机会不多,自然对其不甚了解。但她从赵卿承的口中可以明显听出他对赵衍承的那份挥之不去的兄弟之情,致使他决心放弃要回皇位。 倘若他知晓赵衍承并非是先皇的血脉之时,他又会作何打算呢?!答案显而易见,因为她从赵卿承的话语之中可以感知到,他所作的这一切的大前提是那一份血亲,除却了这一点,纵是赵衍承对他再好,他不会甘心将祖辈们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想到这里,原本想进宫向太后阐明央憬身世,继而使其能世袭侯位的厉未惜又了新的盘算。 她淡淡地道:“我知晓了。不过,若是有一日,王爷拿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之时,请将我爹的侯位世袭给憬儿。” 赵卿承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也将自己的立场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厉未惜看,他不明白何以她还会说出此言。赵卿承半眯着丹凤眼,打量着厉未惜,他知道她必然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会这么说显然知道些什么,亦或是她预见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赵卿承却又抓不住重点。 沉思片刻,赵卿承点着头,道:“虽然我不认为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答应你。”他了解她的个性,她若是不想说的事儿,没人能逼她说出口,他自然也不会多问原由。 面对着如此坦然的赵卿承,厉未惜内心有些愧疚,毕竟她对他有所隐瞒,且又是如此大的一个惊天动地消息。但是,时机未到,她还是决定继续将此事埋藏进心中,直待来日给对手来个出其不意。 望着低头陷入自己思绪的厉未惜,赵卿承开口打破了沉寂,“你有些日子未曾进宫去向太后请安了。”他提醒着。 赵卿承心知厉未惜虽每日会向宫中传递他的动向,且每逢月初和中旬还要进宫去向太后请安,当然这美其名曰的请安实则是太后想借此亲眼观察下厉未惜的状态,故而推测她有没有反骨罢了。 厉未惜本也打算今儿个进宫去一次,不过原先她是想向太后呈禀央憬的事情,如今她有了旁的打算,自然也是不须提及了,但她还是会按计划进宫去的。 “嗯,我稍后就去。” “那你给太后带个消息,就告诉他‘我与叶希之’并未绝交。”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赵卿承常年在朝堂之上与那些狡诈的奸佞之臣过招,心中明白有的时候每个人内心之中的“猜忌”才是最为可怕武器。只要厉未惜这么简单的说一句,太后便会辗转反侧思量着叶希之是他派入宫中眼线的可能性,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只有太后将所有目光都盯着叶希之,他才有办法在宫中动手收集那些几乎绝迹的物证。 厉未惜了然于胸,“我明白了。”她简单回应道,也不去问原因,反正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对了,烦劳王爷帮憬儿打点一下,让他从军的具体事宜。别忘了,这可是您亲口在我面前答应他的。” “我何事答应过他了?”赵卿承挑眉,显然是想赖账的模样。然后,他继续道:“当初我只是答应他三月之后再做考虑,并未满口答应他的请求。” 闻言,厉未惜嫣然一笑,道:“王爷,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且不要让孩子觉得你说话不作数,更不要让我小瞧你。” “他娘······” 赵卿承的话才刚起头,就被厉未惜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只听她开口说道:“我已与他相认,他也答应会按祖母的遗愿认祖归宗,倒是他娘便做不了她的主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愕然,没想到此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然轻易解决了。 厉未惜脸上的笑意微浓,“就在刚才我进入书房之前,是我率先向他亮明的。” 赵卿承原还以为,依着厉央憬这倔强的性子,指不定还要闹成那般模样,甚至他都想过,央憬会拒绝亦或者更激烈的表现。如今瞧着她那得意的笑脸,他忍不住有些纳闷起来。 “他就这么轻易接受了忠义侯府,接受了你?”他依旧表示难以置信。 “是的。”厉未惜并不想告诉赵卿承过程。 其实很简单,人都有攀比的心理,那种不上不足比下有余;央憬一直以来觉得忠义侯府及老太君亏欠他们母子,但当真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摆在他面前时,他自己便会发现,在这之前他娘已然先行有亏于郑氏,加之听闻郑氏和厉未忧这些年过得日子还不如他,心中的羞愧更是有增无减。毕竟若非他娘的出现,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当然这事儿他爹也有错,反正说穿了就郑氏母女俩是最无辜的。 虽心有好奇,但那毕竟是人家忠义侯府的家事,赵卿承自然也不会过问得太过详细,他应下了厉未惜的要求。 “我会去为憬儿安排的,不过他必须从最低的小兵开始。” 听着这话,厉未惜点头道:“这是自然。”她本就是想借着从军好生将厉央憬磨炼一下,又怎么会要求旁人对他区别对待呢! “那好,我尽快安排。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去书院的。” 就这一点也是她要求央憬的,厉未惜自然满口应下了。 “王爷,若是再无旁的事儿,那我就先行告辞了。”心知赵卿承再无旁的事儿了,她抬脚离开了书房。 第209章 狼狈为奸 月曦国,枢密使府中—— 柳如梦此刻正坐在钱迟瑞府中的书房中,原来那日刹国大王巴特尔口中的联系人居然就是枢密使钱迟瑞。对此她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只能说在她意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只是她不明白在月曦国仕途顺风顺水,什么都不缺的钱迟瑞有什么必要甘冒通敌叛国的罪名替巴特尔办事儿,说来他还是当今太后的远房表哥。不过,既然刹国大王已经说了“只要不影响他的大计,他会让钱迟瑞尽全力帮助她报复赵卿承”,如此便够了。当然,她也不会无视钱迟瑞与刹国大王的这一层关系,指不定日后会有用处。 她收回思绪,开口道:“钱大人,今日找我来何事?前几日我让你办的事儿,可已办妥?” “先说正事儿,你托老夫的事儿稍后再议。” 闻言,柳如梦便知钱迟瑞口中的正事儿必然是与刹国大王有关,多半是巴特尔又有什么任务指派给自己。 “恩公他有什么差遣?” 为防隔墙有耳,柳如梦不会直呼刹国大王的称呼或者名讳,以免惹出事端,故而她一直以称其为“恩公”,他也的确有恩与她。显然,钱迟瑞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他担心这一点,只是他对巴特尔的称呼与柳如梦不同罢了。 只听钱迟瑞正色道:“大人要你再去皆晓堂见那个无常公子的时候把这个带上。”说着话,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她。 柳如梦伸手接过了烫着红色封蜡的信封,悻悻然地道:“我去了多次,可那无常公子从未现身与我相见,只怕我要有负恩公所托了。” 她说这话并非拿腔,确实是她之前去了好几次,皆晓堂的侍从都借口说堂主不在亦或者堂主不见生客为由婉拒了她,且皆晓堂内部犹如迷宫一般,她想径直闯入只怕也找不到路,更何况那儿三步一个侍卫,五步一个打手的,她为此也是头痛的紧。 钱迟瑞对她的抱怨倒并不意外,皆晓堂有皆晓堂的规矩,当初巴特尔若非拿着他的介绍信只怕也是见不到无常公子的,当然他之所以敢把巴特尔介绍去而不怕东窗事发也是因为皆晓堂的规矩——来者必戴面具,否则他断不会这么做的。只是他不知晓,即便是巴特尔戴着面具还是被无常公子认了出来罢了。 沉吟片刻,钱迟瑞起身走到案台前,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得在纸上写了几笔,随后递给她,“你拿着老夫的手信去皆晓堂,自然就可以见到那位无常堂主了。” 他倒不是想帮柳如梦,而是她若不能完成任务,他也必然落不到好。既然自己与柳如梦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还是多少帮衬着点的为好。 柳如梦伸手接过手信,垂目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顿时嗔怪地道:“钱大人,既然与那无常公子熟识,为何早不引荐?害我一连多次在皆晓堂碰壁。” 听着这话,钱迟瑞尴尬地“呵呵”一笑,解释说道:“柳姑娘莫要见怪,老夫原以为借着你曾经在寻花阁那响当当的名号,他自然也会卖你这个面子,未曾想······”无常公子对柳如梦的态度,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就算是旁的客户一连去了那么次,混了个脸熟也会被当作老客户看待,继而有幸看到无常公子,为何她却偏偏是个例外呢? 钱迟瑞不解,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又听到了柳如梦的声音,而这次的她的言语之间有着不少暗喻,也不太友善。 “钱大人的人脉当真是极广的啊!居然还跟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常公子熟识。”言至此,她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钱大人是如何与那无常公子相识的?我也多次前往皆晓堂,知道那里的规矩夙来都是一进门就必须戴上面具,如此那皆晓堂里的消息来源······” 柳如梦不但对钱迟瑞之前的好意并不领情,反而暗有所指,究其原因是乃是钱迟瑞后面那句话把她得罪了;自打她出了寻欢阁之后,便最恨旁人提及她曾栖身在那儿的事儿,钱迟瑞却好死不死地踩到了她的痛处,柳如梦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钱迟瑞被她后面一句话惊到了,他不知自己是那句话得罪了她,忙道:“柳姑娘莫要说笑,我与无常公子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被其知晓了身份。” 且不论这柳如梦是处于何意说出这句话,但她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又或者她有意无意的向旁人提及,那不知内情的人必然会以为皆晓堂的某些消息是他抖搂了出去,要知道在皆晓堂买卖消息的朝中官员不少,如此一来他可不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虽然在心中咒骂着柳如梦,可脸上却透露着愁苦,解释道:“柳姑娘,你有所不知,此事说来也是极为丢脸的,话说有日我去皆晓堂只因那戴在脸上的面具线绳未曾系紧掉了下来,这才被无常公子看到了真容。莫且不能说些让旁人误会的话,不然可就害死了老夫啦!” 柳如梦看着眼前的钱迟瑞哭丧着脸的求饶状,心里很是畅快,于是她决定暂且放他一马。 “钱大人,我不过是说笑罢了,瞧您,还当真了!”她掩面轻笑了一声。 “说笑就好!说笑就好!”他陪笑着,将简单的一句话一连说了两遍。 钱迟瑞心中愤恨地想着自己堂堂月曦国枢密使,竟然被这个女人压制得死死,难免不甘,但又不能出手对付她,毕竟她如今有巴特尔这座大靠山。哀叹之余,他又无可奈何,顿感五味杂陈。 柳如梦可没空理会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将话题又引了回来,道:“钱大人,我是否只需将此信亲手交于无常公子本人即可?” 钱迟瑞回神,记起巴特尔身边的亲信扎克的话,开口道:“不!你问他上次大人在他那里求的事儿如何,是‘是还是否’,若他说是,你就将此信交于他,反之则将信带回来,改日大人身边的人会来取的。” 这事儿倒是简单,柳如梦点点头,“我明白了。”继而,她又道:“这正事儿算是解决了,现在该说说之前被您押后的那件事儿了。钱大人,您可是办妥了?” “按你的意思,今儿个一早我便让管家送去了。如今你该可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了?” 第210章 借刀杀人 “忠义侯府的那封请柬,钱大人也送去了?”她未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反问了一句。 “送了,送了,都送了。颜王府的那封是管家收下的,而忠义侯府的那封是厉夫人亲自出来取的。所有的事儿都按你的要求办妥了,如今你可以说说为何要借老夫寿辰大张旗鼓,还邀请了那么多与老夫平日里深交之人,其目的何在?” 柳如梦望着眼前追问的钱迟瑞,倒也没有隐瞒的打算,毕竟此事若想要成还要多多仰仗他,自然要将事情对他和盘托出,以免他心中不踏实反而会坏事儿。 思及此,她这才眉眼带笑,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若告知钱大人您,我这是要借您寿辰毒杀颜王,您会不会害怕?” 什么! 闻言,钱迟瑞的心脏冷不丁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猛烈地狂跳了起来,脸色也由白转绿,变得极为难看。 他怕了,他当真是怕了! 钱迟瑞并非是因柳如梦想毒杀赵卿承而害怕,他自己也多次有过要谋害赵卿承的念头,当然前些年也付诸于行动过,只不过当时都未成罢了!故而,他此刻害怕的原因是朝中上下皆知道他与赵卿承向来不睦,可这柳如梦竟然还要在他的府邸之中行毒杀赵卿承之实,这不是变相的将他也推上了邢台吗?! 钱迟瑞那里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他还是沉下了心扯着脸皮,“哈哈”了两声,僵笑着,“柳姑娘可是又在与老夫说笑了?!” “这次我没有跟钱大人您说笑。”柳如梦一脸正色,她还从腰际取出一个小纸包,“喏,您看!我这儿可是连毒药都准备好了呢!”说着话她还在钱迟瑞面前扬了扬那个手掌大小的纸包。 她的这一个举动,瞬间就惹恼了钱迟瑞,他一拍几案,“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尖,嚷道:“你这不是要陷老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你想杀那颜王在那里不行,非要在老夫府中动手,老夫是哪里得罪你了啊!”说完,钱迟瑞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钱大人,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 “哼!”钱迟瑞冷哼一声,“还有什么好说的!大人是说要老夫帮衬着你,可没让老夫用自己和钱氏九族的性命来帮衬你!” 柳如梦淡淡一笑,自顾自地说道:“钱大人您觉得,谁人会那么傻会在自己家中毒害自己的对手?”她这简单的一句话便使正处在恼怒与烦躁间的钱迟瑞安静了下来。 是啊! 顺着柳如梦的话,钱迟瑞终于沉下心来思考着。的确,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在自己家中杀害自己的仇敌,自然也没人会相信被毒死在枢密使府中的赵卿承是他毒害的。想到这里,他突然对柳如梦的计划来了兴趣,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虽然心中仍有些不安,但至少他愿意先听听她的计划。 于是,他有些歉意地道:“柳姑娘,老夫年岁大了,方才的失态你莫要计较。”说完,他再次坐回椅子上,“你且说说你的计划。”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钱大人,言重了。那我就先说说我的计划,您先听着,若觉得有何不妥,我们再议。” 钱迟瑞连连点头,伸手示意,“柳姑娘请说。” “其实很简单,我之前给您看的那包药名叫‘断魂春’,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春药,只是它的药性极强,稍稍多放一点儿就会变成致人性命的毒药,故而才叫这个名字。这也是我要求您让枢密使府上的管家以我这个枢密使义女的名义将请柬送去忠义侯府的原因,您可还记得,当日选颜王侧妃之时忠义侯府的二小姐厉未怜也身在其中,我也是因此跟她有过些交情,所以知晓她对颜王也是情根深种,求而不得。”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望向钱迟瑞。 钱迟瑞很是会意的接着道:“所以,若说她为了得到颜王故而下药,以求在生米煮成熟饭之时踏进颜王府大门,如此一来便没人会怀疑了,是吗?” “不错。这忠义侯府二小姐与那颜王妃夙来不睦,颜王妃又鲜少会娘家,那她自然是接触不到颜王的,那么这次能有幸参加您的寿辰对那厉未怜来说就是接近颜王的大好机会,她会带着药也不奇怪。” 柳如梦点头,“就是这个理儿!且如此一来,任由那颜王妃再聪明,她也不会发现是我们动的手脚,说不定还会帮着我们坐实厉未怜试图用药引诱颜王因其由于紧张一时大意放多了计量故而导致颜王一命呜呼的结果。” “这也是你执意要老夫将颜王妃也一起邀请的原因了?!” 柳如梦坦然地点头,“正是。” 经由她这么一梳理,钱迟瑞对整个计划已然明了。不论是刹国大王巴特尔,还是太后,甚至是他自己都一直想要除掉赵卿承,奈何之前的计划每每都已失败而告终,而现今更是不再有下手的机会了,而柳如梦这一计不仅能为将引起“众怒”的赵卿承除之而后快,且她的这个计划堪称完美。钱迟瑞在赞叹她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对柳如梦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如此年纪轻轻就能思量出这般诡谲的杀人计谋,日后还不知道她会变成何等模样。思及此,钱迟瑞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下告诫自己要离这个女儿远些,更不要得罪她。 柳如梦见钱迟瑞半天未吭声,不知他在想着提防她,而是以为他还有什么顾忌,她开口劝慰,道:“钱大人,放心。此计,我思前想后了许久,自认百密而无一疏,希望您也能相信我,全力配合我。” “柳姑娘放心,你这如此妙的借刀杀人之计老夫必然鼎力相助。若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莫要与老夫客气。” 听到钱迟瑞这么说,柳如梦也算是安下了心来,不过她好做的准备还有一些,至少这段日子她也要稍稍去忠义侯府走动一下,与那厉未怜联络下感情,以免做得过假而被一旁的明眼人看出端倪。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语毕,柳如梦便起身向钱迟瑞施了施礼,信步向枢密使府的大门口走去。 在从枢密使府回去的软轿上,她突然想到今儿个便是钱迟瑞说的与无常公子见面的日子,她本就想先把巴特尔指使的事儿做了,那明日之后她便可一门心思将精力投入道对付赵卿承的事情上去。既然如此不如索性现在就去,省得她回去了还要再出来。思及此,她便让轿夫变道,径直向皆晓堂而去。 第211章 交易 皆晓堂内堂标志性的荷花池凉亭中,无常公子正在翘首等待着之前与他相约的那个令他憎恶,同时又带给他无限痛苦回忆的刹国大王巴特尔,为此他还故意借口说与巴特尔交易的日子改了,故而支开了裴慕云,唯恐此次交易有变而导致裴慕云冲动行事,因而坏事。 就在无常公子坐在凉亭之中一边品着茶一边悠然地等待着的时候,不远处的内堂入口处被侍从带进来一位身披黑色斗篷,脸戴面具的人。 正当他以为自己等待的人已然到来之时,无常公子却突然感到了一丝异样。他又细细瞧着向他迎面走来的人,心知此人并非是他一直在等候的人,因为他从来者的举止和步态之中已然发现对方是个女人。 惊愕之余,无常公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面向已经引领那女子行至他面前的侍从开口,声音也沉了几分。 “我想我之前已经明示过了,今日我要等一位贵客,其余客人一概不见,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故意抗命不遵?!” 虽然无法从侍从那戴着面具下的脸得知其此刻的面部表情,但从他开始瑟瑟发抖的身躯便可以看出他因无常公子带着微愠的言语而有很是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位客人说她是被那位贵客授意而来。”说着话,侍从将这封手信递给了无常公子。 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柳如梦毫不避忌的直眸观察着无常公子的一举一动,试图从这无常面具下探知这位神秘堂主身上的某些讯息。很显然,她失败了!半晌之后,柳如梦发现自己除了能从他那举手投足间感受到他那无常面具之下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以外便再无其他的了。放弃探知之余她对这位无常公子更为在意,也更为好奇起来。 无常公子伸手接过手信,打开之后粗略一看又还给了侍从,继而示意他走进与之耳语了几句,待他给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无常公子才挥挥手将那侍从打发了下去。 在柳如梦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同时,无常公子也在用余光扫视着柳如梦;钱迟瑞手信中的只言片语并不会透露她的身份,只是简单的说明她是替那位贵客前来跑腿的。但他却已从方才与那侍从耳语之中获悉了她的身份,也知晓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份不一般,至少不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钱迟瑞所谓的不慎掉了遮盖面部的面具掉落才会让无常公子得知其身份一事,虽确有此事,但是暴露他身份的并非是这个原因,只能说因为这个原因无常公子不得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将之认了出来。其实,所有到皆晓堂来的人在刚进门的一刹那便会被皆晓堂的人去查实其身份,而所谓的戴面具穿斗篷不过是个障眼法,为的是达到一种心理暗示,让那么达官显贵们以为不论来这里买卖消息都是不为人知的,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暴露,故而使这皆晓堂的生意更为红火,也是无常公子可以选择性的接见那些客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柳如梦多次前来都遭到无常公子的拒绝接见,那是因为在他知晓她身份的同时就决定远离这个女人,不论是她的“丰功伟绩”还是因为裴慕云,当然说因为裴慕云是连带着厉未惜而言的。可今日这柳如梦居然拿着钱迟瑞的手信前来替巴特尔办事儿,那就更耐人寻味了,无常公子面具下的脸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位姑娘,可否告知在下那位贵客为何未亲自赴约?毕竟,他未亲自来,我这买卖不好做呀!” “我这都还未开口说话,他便知晓我乃女儿身,可见此人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在心中一番低语之后,柳如梦才缓缓开口道:“恩公有要事无法脱身,这才让我代劳。不过,无常堂主大可放心,恩公既然已经将此事交代给我,那自然不会让无常堂主失望,更不会让您白候这么些时辰。”柳如梦舌灿莲花,说的头头是道。 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无常公子言道:“辛苦姑娘了,请坐。”在他挥手之间,又有一个侍从送来茶水。 看着面前石凳上摆放的素锦软垫,又见侍从们端来的茶盏,柳如梦冷笑着嘲讽道:“这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啊!我曾多次来此想要求见无常堂主,却都被吃了闭门羹,可如今就凭‘一张纸’便就成了无常堂主的座上宾。”发泄完前阵子积压着的那些不爽,她这才落座,端起茶盏小嗫了一口。 闻言,无常公子打着哈哈道:“姑娘误会了,前阵子我一直不在堂中,自然无法会见客人,你是如此,旁人亦然。”心中却对这小心眼的女人厌恶了几分,甚至下意识地那她去同颜王妃作起了比较。 柳如梦轻哼一声,对他这打马虎眼似的搪塞很是不悦,但她明白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她佯装一副大人大量的模样,才言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无常堂主不必在意。我们还是说正事儿!” “不知无常堂主对恩公的问题,作何解,是亦或者否?” “那不知我要的消息姑娘是否能回复我?”这无常公子毕竟是个生意人,且他又做得是这种特殊的买卖,自然不会轻易回答她的话。 “堂主回答我,我怎知是否该将东西跟你?”说着话,她从袖中取出一封被封蜡封得严严实实的信件。 对于柳如梦的态度,他的内心已经升起了一阵不悦,不过他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情绪,“回去告诉你恩公,就说我给他的答复是‘是’。” 继而他伸出手,冷冷地又反问道:“现在可以把信件给我了?” 无常公子想着拿了信件待确认之后,这笔交易也算是完成了,到时只需直接寻个借口将眼前的这个柳如梦赶紧送走,他也好静下心来好好算计算计下一步的计划,不论是对裴慕云而言还是他自己。 可却未曾想到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柳如梦竟然将那封信件又再次收了衣袖之中。 “之前我一直未见到堂主本人,所以我心中的问题一直无法解答,所以我想或许我可以乘这个机会,跟堂主做笔交易,如何?” 第212章 一无所获 闻言,无常公子那面具下的脸顿时就僵了! 对,他傻眼了! “她这是在要挟我吗?”他在心中问自己,当然他清楚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刻,无常公子突然明白为何颜王未选择眼前的这个女人而选择了厉未惜,若是他想必也会与颜王做出同样的选择。他发现自己宁可与那清冷又直爽的颜王妃打交道也不愿意与眼前的女子多说一句。 可眼下这该死的女人以此威胁,让他很是无奈,他总不能对其用粗,毕竟他最恨对女人出手的男人,那他自己又岂会这么做。望着柳如梦露在面具外的眼眸之中散发着得意的光芒,无常公子当真是恨的牙痒痒的,可这封信里关系到裴慕云双亲的生死之谜,他是势在必得的,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为了裴慕云,这个算是他唯一的朋友,而别无选择的妥协了。 “你只可以问一个问题,得到一个消息。”这是他的忍耐极限。 柳如梦无视他的话,缓缓地伸出了三根葱白的手指,“三个。”她早已算好了,刨去之前巴特尔交代的,她还可以寻得自己想要的两个问题的答案。 裴慕云摇摇头,“就一个。” “两个。”她明白这个时候太过坚持对她无益。 她的话语刚出口,无常公子便紧咬着后槽牙,他好看得琥珀色瞳孔之中透露出杀人的寒光,却紧绷着并未开口应下。 见状,柳如梦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她便起身离开。 这一切,早在柳如梦来的路上就都算计好了,所以她之前才会先向他讨要巴特尔所要的回复,如此一来,她便可交差了。至于这无常公子肯不肯答应她的所求,那就要看他有多迫切的想要得到这封信件了,显然他比她想的还要迫不及待。因为在她刚起身才走了两步,便被无常公子唤住了。 “好!”他的声音之中含着不言而喻的怒意,“就两个,你问!”这句话似乎是从他的齿间迸射出来的。 见自己的计谋得逞,柳如梦很快转身回来,再次坐到了凳子上,眼眸之中并未显露出得意之色,毕竟她也不想做得太绝,再者若是把这无常公子惹急了,他要是来强的那到时吃亏的可就是自己。 “无常堂主切莫动气,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她轻声软语地解释着,“之前来过几次都未曾见到你本人,且我一个小女子手中的钱财有限,可又有特别想知晓的事情,故而才出此下策,希望你不要怪罪。” “莫说这些旁的,你想问什么赶紧的。”他冷言,对于柳如梦的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噗之一鼻。 柳如梦对无常公子的态度也不以为意,淡淡地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知晓颜王是否又要回皇位的打算?” “哈哈哈······”听到她的这个问题,无常公子突然爆发出一阵狂放的笑声。 “我的问题很好笑吗?” 在好不容易的自我安抚下,无常公子才喘着气,回答道:“的确。”他毫不掩饰地直言,继而又道:“我这里的确可以打探到很多消息,但并不表示我是旁人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我都知晓。不过既然你问了,我自然会回答你。 “据我所知,依颜王目前的动态来看他似乎并未有这个打算。” 柳如梦虽然对无常公子的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但她也明白这的确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反正这也是巴特尔想知晓的与她无干,她只要将答案告知即可,至于是与非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思及此,她很坦然地接受了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第二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你所收集到的情报了可否告知我,颜王最爱的人是谁?”这是她最想弄明白的问题,也是她最不甘的问题。 无常公子抬眼瞧着柳如梦那紧张又有些期盼的眼神,他发现这个才是她想问的问题,至于上一个,很明显并非出于她本意,至于是何人指使她问或说是何人想知道那个答案则显而易见。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从他目前所获悉的情报来看,似乎这颜王如今最在乎的那个人便是颜王妃——厉未惜。可知晓他们之间种种恩怨的无常公子也明白若是他直言告知势必会给颜王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遭来更严重的后果,而这一点想来裴慕云是无法接受的,就算是他也不想见到,更何况若是因此得罪了颜王对他而言也是极为棘手之事,想到这里他便做出了决定,一个即不会砸自家招牌又能保全颜王妃的答案。 “怎么,这个你也回答不了吗?不是都说你这皆晓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吗?”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柳如梦发出了一连串的质疑。 柳如梦的话引来无常公子面具后的一声闷笑,他不疾不徐地道:“我这个的信息量太大。”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既然信息量大了,自然要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以免说错了影响了我这店铺的口碑。更何况,姑娘你问的消息如此特别,在我这店子了这类消息都是在外堂的侍从接待的,我虽知晓当本能的会屏蔽掉这类信息,所以耽搁的时辰便久了些。” “那你眼下想到了没有?”柳如梦直接忽略他言语之中的嘲讽,追问着。 闻言,无常公子露出了然于胸的眼神,说道:“这个自然,依我手头上的各类信息显示这颜王最爱之人便是他自己!” 他的这个答案显然不在柳如梦的意料之中,她的目光瞬间呆滞了一下,随即伸手指着无常公子冷冷哼了一声,“看来你这皆晓堂也是名不副实啊!颜王他明明最爱的人是颜王妃,你却说是他自己。” 柳如梦的话一出口,换成无常公子冷哼了,他不屑地说:“你说的是世人眼中的,亦或者说是颜王故意呈现在你们面前的,而事实的真相却并非如此。” “你有何凭证?” 柳如梦这话刚说完,无常公子便起身离开了凳子,“姑娘,我们说好是两个问题,如今你两个问题已经问完了,你再要问可就是为难我了。” 说着话他伸手再次向她讨要那被封蜡的信件,与此同时柳如梦的身后出现了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打手似的侍从。 但见此情景柳如梦明白她若再执意不给,想必这无常公子便不会再客气了,她紧咬着嘴唇带着不甘将那封信从衣袖中取出丢在了石桌上,愤愤地转身离开了皆晓堂。 第213章 一茬接一茬 通常来说在这情况下无常公子理应拦下柳如梦,待确认了封蜡信中内容的真实性再做定夺,而眼下他却对柳如梦的甩袖离去并不为所动。其实理由很简单,那是他不怕她或者说巴特尔给他的那封腊信里面的是假消息,因为这本就是场无本买卖,就是说他给柳如梦的消息本就是不做准的,既然他自己就是空手套白狼,那他又何须担心这封蜡信的真实性,况且是真是假他自有法子分辨。 这一刻,无常公子迫不及待地拆开这个封蜡的信封,想要获悉里裴慕云父母当年究竟是被谁人下的毒手。一来,是他可以尽快安排自己手下的人按着信里的内容查实确认,这也是他为何要支开隐瞒裴慕云的原因;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裴慕云必定在看见内容后的第一时间里冲出去找那始作俑者报仇雪恨,当然这也在情理之中;但他则不会,他会先确认内容的真实性再寻机复仇,毕竟那不是他的双亲,他体会不到裴慕云的切肤之痛,自然也更为理性一些。二来,无常公子也对裴慕云全家十年前的遭遇深感莫名,所以也极为想知道真相,毕竟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他也不例外。 可当他拆开可信封,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之时,不免也为之震惊。无常公子也曾私底下多次猜测过下手之人的身份及目的,且他所猜测的与这信件上的内容无一例外的未中之外,这信上的内容也比他所猜测过的任何一个理由都使他感到震惊和匪夷所思。 无常公子拿着信纸再次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收好,他的谨慎再一次证明了这信纸里内容所带给他的冲击。待将信件安置妥当之后,他伸手击掌三次,随后便凭空突然出现了三个身穿甲胄面戴獠牙面具的死士。 是的!死士,如同刹国大王巴特尔一般,无常公子也拥有属于他自己的死士,只是他的这些死士是近几年才培养出来的,其实力较之巴特尔还有些差距,不过他的这些死士也在他不断的锻炼中趋于完善,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与巴特尔的死士相抗衡。 这三个死士整齐的半跪在无常公子的身前,态度极为谦卑。 “主人。”三个男子异口同声就如同他们半跪的姿势一般整齐。 “你们三人将在月曦国京城之中所有的死士都召回,帮我去查实一件事儿。”说完,无常公子用手指沾着茶盏里的茶水在石桌上写下了一句话。 三人看完,也不多问,伴着一句如同之前一般整齐的“是”之后,又如来时一般凭空消失,没了踪迹。 无常公子看着石桌上因干涩而逐渐消失的字迹,思索着什么,突然他抬头冲内堂入口处喊道:“来人。” 紧接着一个侍从便从那入口处小跑着来到了荷花亭中,“堂主,有何吩咐?” “安排人去查查刚才那位柳姑娘如今都与什么人来往。” “是。” 侍从领命走了出去,留下无常公子继续沉思起来。 有关柳如梦之前所有的一切,他都是在查探颜王时所获得的,之后又因为颜王妃的关系而有所关注。本以为在颜王选侧妃之后,她会偃旗息鼓,却又上演了宰相府的那场闹剧,之后便再无消息,似乎从无常公子的那群探子面前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前阵子却突然前来皆晓堂三番五次的想要见他。他自然是不会见的,毕竟有裴慕云在还连带着那位颜王妃,再者说无常公子获悉那么多有关柳如梦的消息,自然也是熟知她的脾性和所作所为,这样的女人他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在意做她这一档子生意。 可依今日所见,这柳如梦似乎在不知何时居然攀上了巴特尔,当然其中还牵扯着那位枢密使大人钱迟瑞,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复杂了。虽然他心知在此之间必然是有利益在当中维系着,可他们三人究竟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而他们各自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今,无常公子深知自己想这么多也无济于事,唯有等手下的人查探出消息再作决定。 想到这里,无常公子忍不住摘下了无常面具,伸手揉捏着自己的眼角。在他刚放手,抬眼却瞧见暗门哪儿似乎有人来了,他快速将无常面具再次附上了脸颊,就见暗门的近道被侍从领进来的颜王妃。 无常公子之所以会知道是她,那是因为但凡被他安排可以走这暗道的没几位,其中裴慕云自然不用说,而这颜王妃也是其中之一。且自他认出颜王妃之后,那颜王妃来寻他就再也没戴过面具也没再穿过斗篷,就这么穿什么来穿什么走,俨然不将他这儿的规矩放在眼里,就如同裴慕云一般。 “颜王妃多日不见,近日可好?”他冲着走进来的厉未惜客套着。 厉未惜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而是看着石桌上尚未收拾走的茶盏,开口道:“原来无常公子刚招待了贵客,难怪我托你的事儿一直没信儿了。” “颜王妃哪里的话,我这小门小店的除了您哪里还有什么贵客。”说话的同时,无常公子示意侍从撤下那套茶盏再沏杯新茶送上来。 “我来你这皆晓堂多次,可是连一滴水都未曾喝到过,如今之前的那位客人却喝着刚采摘的雨前龙井。” 无常公子露在面具外的眼眸朝那个侍从瞪视了一眼,因为就是他做事毛毛糙糙致使茶盏的盏盖被掀开了,否则这颜王妃又岂会知晓他刚才上的是雨前龙井。 “颜王妃说笑了,你那次来不是火急火燎地说了话就走,怎如今倒怪罪起我招待不周了。你要当真这么想,那不如这样,你若是不嫌弃的话,走得时候带些回颜王府就是,不过我想颜王府多的是比我这雨前龙井更好的茶叶。” 厉未惜浅浅一笑,算是就此“停战”,不客气地坐到无常公子对面的石凳上。 无常公子也知道她似乎不打算再与之斗嘴了,意外的他反而感到有些无趣。 “颜王妃今日怎会来我这儿?可是来找裴慕云的?” 厉未惜摇头表示并非找裴慕云,继而开口道:“我从宫里出来路过你这里,特意来寻你的。” “我想问问你,消息查探得如何了,你一直未传消息给我,我自然唯有亲自登门寻问了。” 闻言,无常公子那面具下的脸突然露出了狡黠之色,“我的确为你找到一个可能的认证,不过这个人能不能为你所用就要看你和颜王的本事了!” 第214章 不要银子,要你 本来在太后那里趋炎附会演了半天戏,又被太后软硬兼施连带着威逼利诱了一番的厉未惜心情着实不爽的很。可此刻听到无常公子的话语却突然令她为之振奋不已起来,以至于将她之前在太后那儿的不快一扫而空,烟消云散。 厉未惜的内心欣喜不已,可脸上却不显,她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显得平静地开口问道:“请问无常公子,你口中所说那位证人究竟是何人?居然还要劳烦王爷出面。” “那自然是这位证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不是寻常人能请的动的,更何况你所求之事也不是常人所敢碰触的,要知晓这一不小心就会让牵连之人粉身碎骨,如今现存于世的人里面也就只有他或许知晓其中一二也有胆量敢挺身而出。如此,要您和颜王亲自出马,我想也不为过!” “若当真如公子所言,我自当请王爷与我同往请这位大人相助。就是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厉未惜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说实话她当真是不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然赵卿承如今也不会一筹莫展。可她又不免心存侥幸地想着,万一眼前这个神通广大的无常公子真找到了这么个人,故而她在面上还是客气地应承着他的话。 可她话语之中那若有似无的质疑还是让无常公子听出了些许,但他并未不悦,而是在那面具下的俊脸上挑起了一抹坏笑。 “不如,颜王妃试着猜猜看!”他露在外面的眼眸散发出神秘与期待,“说来此人与颜王和颜王妃也算是相识,且还有过几次愉快地交谈。难道,颜王妃就未有一点印象吗?” 闻言,厉未惜先是一愣,嘴里嘟囔着:“我和王爷都认识?!”显然对无常公子的话很是意外,不过很快她便顺着他的话语沉思起来。 她拧眉侧头深思许久,不自觉地她先想到了钱迟瑞,可很快就被她排除了;原因很简单他们之间的几次交集彼此都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对钱迟瑞而言,加之此事他自己也牵扯其中,以那只老狐狸的性子又岂会让自己深陷囫囵。除此之外,厉未惜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能耐需要让赵卿承亲自出面,最终在她反复思来想去之后,她都猜测不到此人会是谁。 “公子不妨直言相告,我实在是想不到此人会是谁。” 无常公子见她这么许久都未曾想到,不免有些失望。他这小孩子脾气渐起,使着性子道:“既然颜王妃想不起此人,我也不强求。不过,由此可见此人在您眼中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如此即便你与颜王同去,想来也未必能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厉未惜不明白,她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她不过是记不起此人为何便不能说服其为之相助一臂之力。 “无常公子,你莫不是在跟我说笑!若是如此,那这个笑话可是一点也不好笑。” 无常公子对于厉未惜的话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地将话题扯开,“算着时辰裴兄只怕快来了,颜王妃不如等他来了让她送你回去,以免路上遇到歹人惹人担忧。”说着话,他便从石凳上站起身来。 厉未惜眼见这无常公子似有不再奉陪的意思,她虽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得罪他了,亦或者他本身就是这么个怪人,但她在一瞬间便有了决断,决心拿出对付他的杀手锏——利诱。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像他这样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更是如此。既然如此,她就开个能让这脾气古怪的无常公子回心转意的价,她就不信重金之下,他还肯就这么轻易离去。 “公子,不如开个价,只要你说的我都可以满足你,只望公子能将这位大人的名字告诉我,至于之后此事成与不成皆与公子无干,如何?” 厉未惜好听的嗓音带着极具诱惑力的条件让刚迈开脚步的无常公子瞬间止步不前了,他半侧着身子用裸露在无常面具下的琥珀色眼眸深深地打量着她,如同他初见她时那般,之前的不快与小性子就这么一下子荡然无存。 “当真?” 厉未惜点头,“公子不妨就此开个价!” 无常公子虽然对钱财相当感兴趣,但他并非是个财奴,而他突然来了兴致是因为厉未惜的那句“只要你说的我都可以满足你”,对他而言从她嘴里说出这句话的诱惑力可是比那金灿灿的黄金和银晃晃的白银更让他为之心动。 “好!”他转身再次坐回到之前的石凳上,“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颜王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拿捏。不过,我不要银子,而是想要向你讨要个人,不知颜王妃是否愿意?” 闻言,厉未惜可以清楚地从无常公子那面具外的眼眸中看到了不怀好意,但她还是没有拒绝的打算,只是有些不解他问她讨要何人。 “说!公子想要谁?” 无常面具下的绝美的脸庞露出了妖异地坏笑,可惜厉未惜看不到。 “你!” 当然,他这么做全然是为了裴慕云,这个彼此之间从不肯承认对方是自己挚友却又形影不离的人。他不愿意再看到裴慕云总是满眼哀伤,神情落寞地望着厉未惜的背影,他觉得裴慕云值得拥有属于自己的情感,虽然他对所为的爱情噗之一鼻,但若这是裴慕云想要的,他必然会倾力相助,所以他之前才会改变态度,因为他明白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为裴慕云争取到厉未惜,虽然这手段有些卑劣,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在乎。 简单的一个字从无常公子的嘴里蹦了出来,却惊得厉未惜“噌”的一声从石凳上站立了起来,她一贯清冷地脸上此刻的表情变得异常地复杂起来,有错愕、有茫然、更多的却是不解。 无常公子望着她急剧变化而又绚烂夺目的表情,心里甚是得意。 他无视她的反应,缓缓说道:“只要颜王妃肯答应离开颜王,嫁于裴慕云,我不仅会将此人的名字告知于你,还可以保证此人必定肯出面作证,且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全力相助,还可为你获取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任何消息。” 说完无常公子望着已然因他的话而惊骇不已的厉未惜,肆无忌惮地道:“如何?这笔交易不赖!” 就在厉未惜被无常公子这一系列的冲击性言语弄得茫然不知所措,内心又纠结着五味杂陈之时,不远处的秘密入口处闪现出一道人影,此人迈着稳健的步子,冲着二人说了一句,顿时那充满雄性的嗓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局面。 “在我看来,如此乘人之危,这笔交易不怎么样!” 第215章 护送回颜王府 闻言,二人同时回头望向来者,只是,他们二人的心情则截然不同。当厉未惜在回头的这一瞬看清来人之时,脸上所透露出来的是感激又略带尴尬的表情。 而无常公子回头则明显是为了给对方一个白眼,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人必然是那个“不知好歹”的裴慕云。也不知晓对方收到没收到他的大白眼,无常公子一直这么翻瞪着半天,直到裴慕云走到他们面前,他才明白过来,人家这是直接忽略掉了他。 “惜儿,你莫要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说完,裴慕云就将厉未惜从石凳上拉了起来,向荷花亭外走去。 厉未惜也没有过多的犹豫,稍稍停顿了一下便随着裴慕云而去。她心里明白此时的局面颇为尴尬,裴慕云的突然出现虽然有所缓和了她与无常公子之前的奇怪气氛,但若是有裴慕云在场,那么她与无常公子接下来的谈话也很难再进行下去。若是她执意要从那无常公子口中获悉那人的姓名,而介于他最后提出的那个条件的当事人就这么杵在这儿也是件极为难办的事情。想到这些,她自然而然的想通了这点——今儿个恐难再继续下去。 无常公子望着被裴慕云带走的厉未惜心中的玩味儿更浓了,他冲着逐渐离自己远去,快到达那扇暗门的两道背影,喊话:“颜王妃,我的条件不变,你若是有了决定记得再来寻我。”语毕,他得意地大笑着,丝毫不在意裴慕云回头投射向他的杀人眼神,老神在在地继续坐在石凳上品起茶来。 “别理他,我们走。”裴慕云收回眼神,心下决定等送完厉未惜回来一定好好收拾他。 厉未惜不置可否地冲裴慕云微微一笑,随他走出了那扇暗门,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挑个他不在的时候再次拜访。 走出了那扇暗门,他们身处于一条小巷之中,显然已经离开了皆晓堂。直到这时裴慕云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紧紧牵着厉未惜的手,他有些尴尬的放开了她的手,将局促地又觉无处安放的双手伸向腰际的寒剑,似乎唯有这样握着常伴他身侧的这把宝剑才能让他平静下来,也才能让自己去思考如何解释无常公子在皆晓堂里对她提出的那桩无理的交易。 一路相对无言,裴慕云在思考如何解释的同时见厉未惜显低头凝眉状,以为她在介意亦或者是不悦故而沉默不语,更是着急的想要化解此刻萦绕在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只是裴慕云不知道,厉未惜只是与他一样也在思考,不过厉未惜则是在思考无常公子口中的那个她在皆晓堂始终没有想起来的人,究竟会是谁。 此刻夕阳西下,京城内的大街上已经没有白日里的嘈杂,大街上的行人已然稀少了很多,这个时辰在路边的小摊贩也都收拾起了自己赖以糊口的各种物件,准备着回家歇息。而他们二人就这么突兀地穿梭在这些收拾归家的小摊贩之间,亦步亦趋地走着 而此时,似乎已经想到怎么开口的裴慕云首先打破这二人之间的这种沉寂,“那个······”他踌躇着想要解释无常公子那个荒诞又无礼的要求,虽然那是他一直向往的,但他却不会以这种方式,也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得到她。 “你别听那小子胡言,我······” 纠结半天裴慕云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说辞,最后他只能道:“你想要知晓什么告诉我,回头我帮你去问他。” 他的话语将厉未惜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她抬眼望着裴慕云问道:“你说什么?”显然刚回神的厉未惜并未听到裴慕云所说的话。 裴慕云见状,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刚想重复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时,又听到厉未惜红唇微启,言语之中略带着狐疑与不确定。 “有谁是我见过,相谈过,又有实力助我之人?” 闻言,裴慕云才反应过来她一直不言不语乃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且她这句话也明显是在自言自语。似乎无常公子的话并未使厉未惜的心潮掀起多大的浪花,也让裴慕云的内心闪过深深的失望。可转而一想到她眼下的处境,和她正在做的事儿,他又释然了。毕竟对她而言眼下她最在意的便是查出当年致使她爹阵亡的幕后黑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可他还是下意识地轻叹了一声。 “客官,买个糖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裴慕云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就见一个衣衫陈旧,须发尽白满脸褶皱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仙女造型的糖人冲他挥了挥。 老人见裴慕云停了下来,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使得他的脸看上去如同别捏成团的旧纸一般。 “客官,您看这个糖人长得就跟您身边的这位姑娘极似,不如您买下!这是最后一个了,若是您买下了我正好够银两给我家那老婆子买支银簪,今儿个是她的生辰。” 看着这位老人,裴慕云又看向那个糖人,他伸手取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老人。 “我买下了。” 老人并未伸手去接拿锭银子,反而不好意思地道:“客官,您有碎银吗?我这儿不够银子找钱给您。” 裴慕云将那一锭银子塞到了老人手中,伸手拿走那了糖人,最后冲那位老人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您把银子收好,不用找钱了,就算是我送您老伴儿的生辰礼。”说着话他抬脚追上了已然独自远去的厉未惜,徒留下欣喜又感激地冲他施礼的老人。 “这个给你。”他的脚程快,加之厉未惜因心里想着事儿自然走得也就更慢了些,所以也就二三步的裴慕云便已然追上了她。 看着裴慕云在自己眼前晃悠的糖人,厉未惜再次缓过神来,“哪儿来的?” 他伸手指了指伸手正在收拾摊位的老人,“就在那儿买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她怎么不记得他买过糖人。 裴慕云笑了笑,说道:“你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周遭的事物置若罔闻,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被裴慕云这么一说,厉未惜才发现自己自打出了皆晓堂之后便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将一路上护她回颜王府的裴慕云当作了空气一般,顿觉自己很是过分也很失礼。 她带着不好意思的微笑,满含歉意地开口道:“慕哥哥,我之前一直在想事儿,你莫要见怪。” 第216章 情敌见面 本就对此并未生气的裴慕云见到她那有些自责的笑容,宽慰道:“你这丫头,自小便是如此。只要心里一有什么让你困扰的事情,便就会这般模样,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说着他下意识地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他们二人未曾发现,就在他们这么边说边走之际早已到达了颜王府所在的街道上,距离颜王府大门也就十米不到的距离,且他们这一来二去的亲昵举动又好巧不巧地被刚从外面回来的赵卿承给看了个彻底。 停下脚步的赵卿承凝眉冷眼望着他们的方向,他这是不打算进府要等他们的意思。 “主子!”一旁的无心自然也看到了,他望着与裴慕云如此亲近的厉未惜也很是意外,他在赵卿承耳边低语:“这个男子就是上次为您通风报信的那个黑衣人,也是皆晓堂堂主的座上宾,更是之前我与追魂遇到的那个想带走王妃的人。” 无心的这一席话顿时让赵卿承先前就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目不转睛地直待他们二人走近。 裴慕云感受到那不远处冷冽到能杀死人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抬头迎上了那双眼眸,丝毫没有退意,甚至还有那么一些连裴慕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挑衅。 “王爷!”厉未惜直到走近才发现了赵卿承正杵在颜王府门口,“你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 赵卿承依旧死瞪着裴慕云,也不回答她的话,倒是一旁的无心,开口道:“王妃,我们这是刚回,为了央憬公子的事儿,王爷亲自出面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厉未惜也并非木讷的人,眼下她也感受到了面前的这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其妙产生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们的气势都很足,似乎谁也不想就此败下阵来。特别是赵卿承,他的敌意太浓了,浓到厉未惜都怕他会突然出手。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她轻咳一声,向赵卿承介绍道:“这位裴慕云公子是与我自小一起长大的。” 赵卿承像是石化了一般,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当然裴慕云也不甘示弱地与之相视,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厉未惜看着赵卿承又回头瞧瞧裴慕云,她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之余唯有先让裴慕云离开,以免这两个人就此站到海枯石烂,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个性都不是轻易服输的。 “慕哥哥,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要不你就先回去!”她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慕哥哥! 赵卿承本能的对厉未惜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称呼感到不爽,而且是很不爽,不爽到他想打人! 为什么她面对自己时总是见外的唤他“王爷”而这个所为的青梅竹马就能这么自然而然地亲昵地唤其“慕哥哥”,这真是一种恶心的称呼,可又让他忍不住打心眼里有些羡慕。 听到厉未惜开口对他说话,裴慕云忽视着赵卿承眼中的羡慕嫉妒恨,他收回了目光转头面向她,温柔地说道:“惜儿,那我先回去了,那件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他话是这么说,却一点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仅连步子都没挪动一下不说,继而又与赵卿承对视上了。 “惜儿?” 这一次赵卿承没忍住,居然不自觉地重复着裴慕云对厉未惜的称呼,且眼中已经怒火中烧了。他都没这么称呼过厉未惜,这个叫裴慕云的男人凭什么!不就是从小一块儿长打嘛!有什么了不起了。一个大男人在外竟然还这么腻歪,真是让人厌恶。 厉未惜眼瞧着他们二人像斗鸡一般,想来他们此刻眼中只怕只有“彼此”,她也不想,也无力再去搭理他们二人,她还在为无常公子的话费神。于是,厉未惜头也不回的自顾自朝颜王府内走去。 没想到一直撑着气势彼此敌视的二人在厉未惜的离开之后,竟奇迹般地却突然没了兴致,偃旗息鼓了。彼此打量一番后,赵卿承首先开口。 “莫要惦记旁人的东西,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惦记也没有,反而极有可能有性命之虞。”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赵卿承也不给裴慕云说话的机会便也迈步向颜王府内而去。 望着消失在颜王府门内的身影,裴慕云冷笑一声,“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他再次抬头望了一样颜王府门前的匾额,头也不回地望皆晓堂而去。 月曦国,颜王府内—— 赵卿承走进门,就对无心道:“去查下这个裴慕云,我要知道有关他与王妃的所有事情。” “是,主子。”无心即可就转身离去。 赵卿承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追上了厉未惜。 “今儿个出了宫去哪儿玩儿了?” 他冷不丁的声音从厉未惜身后传来,将正在沉思的她吓了个一激灵。受惊之余,她缓过神来,问道:“王爷,你刚跟我说了什么?我刚在想事儿未听清。” “哼,才刚分别这么快就又惦记上了,你这算不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厉未惜本来就因想不起无常公子口中之人,心中烦躁,见赵卿承还这般莫名其妙地寻她晦气,自然恼怒。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怒目相视,“王爷,慕哥哥不过是我的发小就如同柳如梦一般,你何必这般无理取闹呢?!” “你的话是否是在告诉我,他对你也似柳如梦对本王一般!”他抓住自己关注的一点不放。 厉未惜气急,怒意渐涌,她冷笑一声,“王爷这是想吵架吗?”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事实?”她沉下脸,“事实是你我非亲非故,你不过是我协议上的夫君,我与谁交往又与谁交好,甚至是心仪何人想来都与王爷你无关,且这一点协议上都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你!” 厉未惜的话让赵卿承如鲠在喉,他半天也说不说话了,只是气呼呼地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似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了头,从她身侧而去。 她见赵卿承这般模样反而有些心软了,她忍不住在他身后将之唤住。 “王爷,我今儿个从宫里出来又去了皆晓堂,在那里无常公子跟我提了一笔很是无礼的交易,是裴慕云帮我解围的。” 她决定将此事告知赵卿承也解他心中疑惑,省得他疑神疑鬼。 第218章 送行(上) 日子过得很快,转瞬即逝,在这小半个月里厉央憬的生活乃至他本身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他每日一早便起身跟着无心学些基本的擒拿格斗,接着便又赶去聚贤书院学习,不过他不再住在书院。因为他一下课,回来还要接受赵卿承为他安排的军事战略部署方面的学习。或许是因为这才是央憬想要的,亦或许是他迫切的想要光耀门楣,所以不管多枯燥乏味,他都乐此不疲且颇为认真努力。 除此之外,已然化解了对忠义侯府恨意的厉央憬对厉未惜的态度也越发的亲近起来。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厉未忧那小丫头,她那没心没肺的性子与倔强的脾气使得央憬那小大人根本拿她的各种示好和说教没辙;不知是否是天性使然,还是出于当初她对她娘郑氏的承诺厉未忧只要见央憬闲暇下来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不是说央憬需要缓解一下压力拖着他到处游玩,就是拿着各种花色的吃食说要让他补充体力,再不然就是像模像样地拿着先生布置的作业说不懂,硬是要让央憬教她;反正就是变着法子,层出不穷亲近央憬。而若是央憬显露出不乐意,厉未忧又会拿出她作为姐姐的身份对他进行一番“严厉”说教,最终总是弄得厉央憬无可奈何地跑去向厉未惜抱怨,希望厉未惜能出手“相救”。不过,央憬虽然对厉未忧有颇多怨言,说她这说她那的,但厉未惜却能从他眼中看出那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欢喜。 这小半个月的日子就在这他们姐弟俩几乎形影不离,打打闹闹之中渡过,随即而来的便是厉央憬即将面临写他人生当中的又一转折,也是他对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自主选择——从军入伍。 今日便是厉央憬到军营报到的日子,此刻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昨夜已整理妥当的行囊不知被谁翻动过,且明显较之昨夜干瘪的行囊一下子变得饱满了许多,几乎都要把这行囊给撑破了;不仅如此,在他那“饱满”的行囊旁边竟然还有两个近乎小山似的包裹,他瞪大着双眼,瞬间就无语了。 厉央憬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杰作”,他冲着自己身旁一脸得意的始作俑者嚷道:“我这是去当兵,不是去游历。你这乱七八糟的都给我带的是些什么呀!” “正是知道你要去军营吃苦,所以才为你备下了这些‘必需品’!”厉未忧故意加重了“必需品”这三个字,她对央憬的不满丝毫不在意反而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厉央憬对于自己这个同父异母姐姐所做的这一切即窝心又无奈,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央憬心里清楚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竟所能的对他好,只是有时候她的这种好又是那么的让他哭笑不得。叹息之余,他无奈地伸手解开行囊,想看看厉未忧究竟都给他带了些什么,却见原先自己放着简单的几件衣衫的行囊里多出了许多他自己从未放过,甚至都未曾见过的新衣裳,除此之外还有一叠银票和一些碎银。 “这可不是我放的,是大姐。”还未等央憬开口,厉未忧已然先行说明,并伸手指着另外的两个包裹,道:“那两个才是我为你准备的。” 厉央憬沉着脸怀疑地瞥了她一眼,又伸手将另两个包裹解开——这次,他看到的则是一个放满了各类果干、肉干,和一个放了许多书籍的包裹。 他伸手指着这两个包裹,眼皮直跳,好不容易按捺住性子,才转头质问道:“你觉得这些都是‘必需品’吗?” “这是自然!”厉未忧理直气壮地诉说着,“我都打听过了,听说军营开膳都是有时辰限制的,像你这种新兵入营必然会因训练的苦累而错过用膳时辰,到时这些果干和肉干就用得上了。” 虽说她的考虑不无道理,可这也未免太多了点。也罢!央憬打算先不去计较这些,不过就算她的那包吃食可以勉强说得过去,可带那么多书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这些书呢?” 他顺手抄起一本写着《奇兵布阵》的书籍,稍稍翻了几页,就被里面的内容震慑到了,这里面记述的全是些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内容,与其书名毫无关系,不用想也知晓他这个姐姐是被人骗了。 不过,厉未忧本人却不自知,她还在自鸣得意地向他耐心地解释,“这些可不是一般的书,这些都是古代的奇兵阵法,是我昨日特意从街上买来的。若是哪日你要带兵打仗之时,便可用其中的招数对付敌人,到时绝对是无往而不利,自然也是要带的。” 闻言,厉央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个刚入营的新兵,想来必然是每日以训练为主,连战场都未必有机会去,哪里会有机会亲自带兵出征,更何况若是真有机会让他带兵,就厉未忧给他带的那些骗人的兵书只怕刚一开战自己就兵败垂成了。 “这些我统统都不带!”他坚决地表示,并将自己行囊里的那些新衣裳和银票、银子都拿了出来,才将行囊收拾妥当。 见状,厉未忧仍旧不依不饶地道:“不行!这些东西你必须带去。”说着话,她又将央憬已然收拾好的行囊又解开。 被气晕眼的厉央憬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冲着厉未忧喊道:“你干嘛!我说了不带就不带。”他伸手欲抢回行囊。 “你说了没用!我是姐姐,听我的。” “你!” 二人争执之间,恰巧被久候央憬不来而亲自寻来的厉未惜撞见。 “忧儿,憬儿今日就要参军入营了,你怎还在跟他胡闹!” 听着厉未惜言辞之间明显的偏帮,厉未忧有些不乐意了她撅着小嘴,抱怨道:“大姐,我哪有跟他胡闹!不肯将我们为他准备的东西都带去,就连你亲自为他准备的新衣和银两都被他拿出来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伸手指向那些被“抛弃”的衣物。 厉未惜随着厉未忧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眉心微皱。不过她并未生气,只是语带不解地询问道:“为何将我放入你行囊之中的新衣和银两取出?” 见厉未惜有此疑问,厉央憬也反应过来,他顿时咋舌道:“大姐,这真是你放在我行囊里的啊?!” 第219章 送行(中)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他们姐弟三人已然亲近了不少,所以如今厉央憬唤起厉未惜的这声“大姐”也习惯了不少。只是,对于只大自己一岁且终日与他打闹的厉未忧,他却是极少会唤她一声“姐姐”。 厉央憬有些气急的伸手指着厉未忧,冲着厉未惜埋怨道:“大姐,她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若我是从外乡入京赶考,你们让我带这些大包小包的零嘴、书籍、新衣、银两的也就算了,可我如今是去军营啊!” “这军营是什么地方,是男儿挥汗撒血的地方,是训练将士日后能建功立业的地方。我将这些带了去,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先且不说这些个东西未必能带入军营,就算能我也不会带了去。要知道,有谁从军入营带这么些东西去的,我可不想日后在军营里抬不起头,成为全军营的笑话。”说罢,他还不忘悻悻地瞪了厉未忧一眼。 本来就对他这一番话很是不爽的厉未忧心想着自己和大姐明明就是一心为他着想,可他倒好不但不领情,言语之间还尽是数落;此时又见他临了还故意瞪自己一眼,顿时就不乐意了。她一手叉着自己纤细的小蛮腰,另一只手指着厉央憬,刚想反驳他几句,骂他没良心,却被自己大姐一伸手示意她不要再争辩。厉未忧听话的乖乖闭上了嘴,可话未出口,自然一口怨气也无处发泄,无奈之下厉未忧唯有愤愤地回瞪了厉央憬一眼,随即又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不再作声。 厉未惜见状先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抚,接着才冲厉央憬点了点头,言道:“的确,我们这么做有欠考虑。”说着话,她走向被他的床榻。 床榻之上眼见之处散乱着许多衣物、碎银和银票,以及两大包裹敞开着的书籍和吃食。她没有如厉未忧那般端着作为姐姐的架子对厉央憬说教,而是自顾自的收拾起来,重新替他整理起行囊。这一次,她只是将央憬原来的行囊内的衣物放了进去,并未多添置任何东西。 厉央憬呆愣着看了半天,直待厉未惜已然将他的行囊整理妥当才缓过神来,他略带愧疚地道:“大姐,我知晓你们的一番心意,只是我初入军营实在是不想过分引人关注。” 厉未惜冲他莞尔一笑,温柔地开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新衣衫和书籍,你不愿带也就罢了。可这些肉干和果干都是忧儿亲手晒干又亲自为你做的,我想你还是多少带一些!”她包了一小包肉干和果干放在了桌子上。 “至于这些个银两······”她顿了顿,才又道:“你要清楚但凡是人聚集的地方势必会有人情往来,即便是军营也不例外。” “当然,我让你带着这些银票并非是想让你用来巴结上峰,拉拢同期,而是因为你独自一个人出门在外,我们心中难免担忧却又力所不及,而有这些银子给你傍身,我自然也可安心不少;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若是遇到什么难事这些银子也许就能帮你一二。不过,至于带与不带还得你自己来决定。” “憬儿,时候也不早了,马车已在颜王府外等候,我和忧儿先去门口等你,你也快些准备好出来!”厉未惜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完,她将银票和碎银一同放在了那些肉干和果干旁边,只等厉央憬自己做出选择,随后便拉着厉未忧的手径直向门外走去。 被厉未惜推拽着走出房外的厉未忧有些不满的嘀咕道:“大姐,你怎么能由着他自己做决定呢!” 闻言,她轻拍着厉未忧的手背,胸有成竹地笑道:“你放心,憬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会辜负你我的一片苦心的。” 厉未忧不疑惑得望着厉未惜,不明白自己大姐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之前央憬决绝的态度明明就很坚决,不过她也没有再追问什么,既然大姐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会相信大姐的话。 就在她们走到颜王府大门口没多久,厉央憬也随之而来了。 他走到厉未惜面前,低语一句,“银子我就拿了一半,不过那两小纸包肉干和果干我都带着了。” 厉未惜欣慰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赶紧上马车,不要耽误了时辰。 厉央憬点了点头,就在他临上马车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着颜王府大门,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人。可让他失望的是,他要等的人并没有出现。 厉未惜也明白他这是在等赵卿承,不过,今儿个一早赵卿承便告诉她有急事要外出,来不及回来送央憬,托她将一个瓷瓶给央憬,并让其自行保重。 她叹息一声,伸手取出瓷瓶递给了央憬,“王爷,来不了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上好的伤药,他说你在军营里难免会受伤,留着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央憬伸手接过瓷瓶,脸上却尽是落寞的神情,他点点头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 望着一脸伤心的央憬,在一旁的管家福伯看不下去了,他劝慰道:“央憬少爷,王爷这是有紧急的事儿才来不及回来送您,您不要生王爷的气,这伤药可是王爷亲自为你调配的。” 听了管家福伯的话,厉央憬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他冲着马车下的福伯嘱咐道:“福伯,替我好好照顾义父,别让他老是熬夜,你自己也身体保重。” 管家福伯点头,连连答应,也是老泪纵横。 厉未惜轻拍厉央憬的后背,“那我们走!”说完,马车便向城外驶去。 从颜王府门口到城门外新兵入营集合点这一路上,厉央憬一开始闷闷不乐,而厉未忧则想尽办法,变着法子想逗他开心,没一会儿二人便又嬉笑打闹了起来。马车上充斥着他们二人的欢声笑语,丝毫不像是即将面临着分离一般。 厉未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眼中含笑,不禁感叹着世事无常。她没想到厉未忧在离开了那个禁锢其心灵的忠义侯府之后,会是这般的开朗爱笑;而曾经那么憎恨着忠义侯府所有人的厉央憬会也能如此真心的对她们敞开心扉,将过往抛诸脑后;就连她自己也从未想过,会在离开了忠义侯府之后又重拾了这份难能可贵的亲情。 突然,厉未惜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规划一下自己日后的人生,或许待她为爹爹和二叔报仇之后,她应该要担起作为大姐的责任,好好守护着眼前的这一对姐弟,让他们能毫无顾忌地过着他们自己所向往的人生。 思量之间,马车已然停了下来,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第220章 送行(下) 到了新丁入营集合的城楼下,他们三人纷纷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城楼下人山人海,乌压压的一片,其中有如央憬一般来从军的,也有同厉未惜姐妹一样来送行的。 虽然,眼下诸国之间并未有真正意义上的开战,说起来也算是太平盛世,但月曦国还是会每年征兵,并给这些参军者的家属一笔可观的抚慰金,而其中在日后的训练之中挑选一些精兵强将还可以再获得一笔银子。如此一来,这自愿参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而月曦国这么做是以备某日诸国突然来犯,当然这一切都是赵卿承强烈要求皇帝赵衍承推行的,毕竟一个国家兵强马壮不仅可以威慑他国不敢贸然进犯,也可防止盛世之下兵将日益减少的数量。 只见,前来送行的亲人们多半是红着眼眶,挥泪惜别自己孩子、兄弟或是夫君前来送行的家人,反倒是那些准备入营的新丁个个意气风发,一副跃跃欲试之态。他们在告别了家人之后便只身前往入营官处报到,他们每个人都拿出一张印有官印和个人身份的纸张,等待入营官核实身份再按纸上所标示的军营依次排列在带队军官的面前,只等全员到齐一同前往不同的军营。 不知道赵卿承是想好好的磨练自己义子一番,还是他打从心底里就不愿意胖厉央憬从军入营。也难怪厉未惜会这么想,因为此时的厉央憬也与这些前来从军入营的百姓一般无二,他伸手匆怀里掏出了一张与之一模一样印着官印的纸。显然,他并没有因其特殊的身份而得到照顾,也没有任何特权可言。 对此厉未惜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她明白赵卿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且在她看来或许只有这样做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锻炼央憬。可她还是免不了在心中又多了一份担忧,她担心自己这个瘦弱的堂弟是否能在无人照顾和庇佑的军营之中适应下去,也担心着央憬会不会因此而对赵卿承的做法产生误会,以为自己被他那个义父所忽视。 就在厉未惜打算细细观察央憬的面部表情以探知一二之时,厉未忧已然抢先一步表露出不满的情绪。 “王爷是怎么想的?央憬怎么能同他们一样呢!”厉未忧撅着嘴,指着远处正在排队报到入营的那些新丁。 “即便不指派个副将前来接他,那至少也会安排个参领什么的来,再不济那几个入营官起码也总该过来迎领一下。为何让他同这些百姓一般?我们家央憬可是厉将军的亲子,忠义侯府以后的当家,颜王义子亦是其名副其实的小舅子!” 然而相对于厉未忧的忿忿不平,厉央憬的反应与之有着明显的差异。他似乎并没有对赵卿承的这种安排有任何的异议,甚至可以说是他有些欣喜和感激。 “我看不出有何不妥!” “这才是我所期待的那种可以试着单单以‘厉央憬’这个身份去努力奋斗努力,而不是头上顶着忠义侯府,亦或者颜王府。” “我不能总依附于旁人,终有一日我需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强大忠义侯府,眼下就是我该去建功立业的时候。” 厉央憬说得都是肺腑之言,他已然下定了决心,自然要身体力行,用自己的力量来振兴忠义侯府。不仅如此,他还想着日后能助他义父一臂之力,也想成为自己那两个姐姐结实强壮的后背。 但对于第一次听到他这一番慷慨激昂话语的厉未忧却被他震得不轻,她呆愣在当场,一时间无言反驳。她也明白作为忠义侯府子嗣的央憬所要面对和担负的远比她要多得多,而唯有真正意义上的磨练才能更快的让他强大起来。最后,她只是低头努了努嘴,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显然厉央憬的话相较于厉未忧,对厉未惜的触动更甚。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眶也渐渐略带湿润起来,内心更是百感交集,即欣慰又心疼。她欣慰于央憬已然全然接受了忠义侯府,并心系着要振兴忠义侯府的职责。可望着央憬尚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庞,她有打心底里心疼着,毕竟那些与他同龄的权贵子弟皆还在家族的势力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此时央憬的肩头上却已然扛下了光耀门楣的重责,而这些本不该是在他这个年纪急于要他承担的,然则如今的他又不得不用他那赢弱的身躯担负了起来。 厉未惜眼带怜惜地柔声道:“憬儿,我明白你的心思,我知道你必然会达成心中所想。不过,你也需切记——凡事欲速则不达。” “特别是你到了军营之后,切莫急功近利,以免适得其反。” 央憬点了点头,“大姐,我明白。” “哐——哐——哐——”突然冒出来的一阵铜锣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在提醒他们最后的道别已然悄无声息的临近。 同一时刻,一个入营官正放下手中的铜锣,冲着周围众人高声喊道:“还未登记的赶紧了,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即刻便要整队出发赶往各处军营,别再墨迹啦!”他在催促着零星几个还在与送行亲人告别的新丁,其中也包括了厉央憬。 面对这离别的最后一刻,厉未忧不禁眼眶泛红,她轻扯着央憬的衣角,嘟囔着:“你去了军营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多写信回来,莫要让我跟大姐担忧。” 虽说厉未忧比厉央憬还大一岁,可却未见得她比他成熟多少,更何况说起来平日里还是央憬照顾她多些,此时他伸手用衣袖替她抹了抹眼泪,“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也好好做学问,等我回来可是会检查的哦!” 安抚完了厉未忧,厉央憬又转头对厉未惜道:“大姐,虽然你跟义父都未向我提及,但我知道你们在干件大事。现在的我还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过你也要多注意安全,万事多跟义父合计合计,我可只有你和未忧两个亲人了。” 厉央憬对厉未惜和赵卿承正在做的事情也有所察觉,他心中自然很替他们担心,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如此的强大,可以说这整个月曦国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他也很理解他们所在做的事情,若非自己羽翼未丰,他也很想能替他们分担些许。 听着厉央憬似大人般的口气,厉未惜莞尔一笑,“憬儿,你放心,我会的。倒是你,自己在军营万事莫不要出头,若是当真遇到什么事儿,也别怕,更别不舍得花银子,大可用银子让人把消息传回来,我必然在第一时间赶去。” 望着厉未惜和厉未忧,厉央憬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他抬头强忍住内心的情感。 “那边的几个人,快点,再不过来我们可就不收啦!”入营官再次催促起仍旧依依不舍的几人。 “快走!”厉未惜强忍住内心的不舍。 厉央憬点点头,轻道了声:“你们保重。”才迈步离开,他一步三回头,望着她们也有意无意地望向远处,临到最后才面带失望地走向入营官处。 厉未惜明白,他还是希望赵卿承能来送他,他期待能在入营前再跟他的义父见一面,可到头来他还是未尝所愿。甚至在厉央憬随入营官离开了,赵卿承的身影还是未出现在城门外。 望着已然消失的军队,厉未惜转头对厉未忧道:“忧儿,我们也回去!”可她这才一转头,却无意间在城楼上看到一个人瞬间让她改变了离开的决定,“忧儿,你先到马车上等我下,我稍后就来。” “大姐,你去哪儿啊?” 厉未忧未得到厉未惜的回答,只看到其径直向城楼走去。莫名间,厉未忧抬眼望向城楼,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听话的朝马车而去。 第221章 颜王的皆晓堂之行 赵卿承站在城楼上望着早已远去的身影,心中也满是不舍。他故意让管家福伯告诉厉央憬自己要事缠身无法送行,从而选择默默地望着他的离去却不在他面前现身是不想打扰他们姐弟三人最后的道别。毕竟他们相认才没多久,赵卿承想将这个特别的时刻留给他们彼此多点交流,加固彼此之间的感情,加强他们姐弟的牵绊。 不过,先前的那很是感人的一幕也让他颇感意外。赵卿承没有想到,他们三人在这么短的日子里能竟能培养出如此深厚的亲情,这或许是因为他们骨子里有着相同的东西,使得他们能轻易就对彼此信任和依赖。对此,赵卿承在心中很是有些羡慕。虽说如今贵为皇帝的赵衍承依旧对他尊敬有加,礼遇待之,可他们二人终还是君臣有别,更何况中间还隔着太后,自然不如厉未惜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来得这般亲近,纯粹。 思及此,赵卿承难免心中唏嘘。目光游离之际,他无意间与城楼下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了,二人四目相接,只一会儿工夫,那双清冷的眸子又顷刻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赵卿承很是会意的转身朝城楼台阶处望去,不多时一张熟悉却又略带愠意的俏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厉未惜这一路从城门楼下上来畅通无阻,那些士兵无一例外都对她毕恭毕敬的闪开让行,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她这个颜王妃的头衔。此时,她正与赵卿承对面而立,对于他未曾出现在厉央憬面前她的确有些不悦,但是她并未冲着他发火,只是言语之间略带着些冷意。 “王爷,你可知晓,憬儿在最后的那一刻都还在期待你的突然出现,你却如此故意避而不见,意欲何为?你可知他临行前失望的眼神有多么让人怜惜?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不知道你不来送行会伤了他的心?居然还让福伯骗憬儿说你有要事出门了!”厉未惜毫不避忌自己对他的行为所显露出来的不解和质疑。 赵卿承从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或者决定,但厉未惜却是个例外。他沉眉直视着她那双让他心动的眼眸,开口道:“对于我,昨夜该嘱咐的话我已然交代于他,今日送与不送不过是个过场。而对于憬儿来说,真正需要和看重的是你与未忧。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依靠这份亲情和寄托来促使他在艰苦的军营里坚持下来。” “再者说,若是我方才当真出现在了憬儿的面前,恐怕唯有给他徒增困扰。他比谁都希望能以他自身的形象去干一番大作为,而我的出现只会打破他的这种愿望。与其如此,我不如不出现的好,我如今这般即为憬儿送了行,又能轻易隐藏好自己的身份,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我今日的确是有要事在身,只是还未及前往,也不算是诓骗了憬儿。” 不得不说赵卿承的这些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厉未惜自然也不能再质疑什么。沉默片刻过后,她径直道:“既然王爷还有要事要办,那我也不便打扰。忧儿还在马车里等我,我先行回府了。”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城楼。 赵卿承浅浅一笑,目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又望向城楼下的马车驶进了城门,他才移步而去。 他今日的要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去会会那被京城内权贵口耳相传的皆晓堂堂主——无常公子。他很想看看,这位能比他还能了然知晓这月曦国各种秘密的无常公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他的寻欢阁都自叹不如。 其实,他的寻欢阁与那皆晓堂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别看他的寻欢阁表面上是个风月场所,做着皮肉生意,实则却是挂羊头卖狗肉,他利用这些昏淫腐败的权贵在酒过穿肠之后的蛛丝马迹来获得消息,继而再派遣他手下的暗卫去查办核实。而那皆晓堂想要获取消息亦或者秘密,想来那无常公子手底下自然也养着那么一群供其查究的探子,只不过那无常公子是打着明面就是做买卖消息的行当,罢了。 当然,打内心深处赵卿承是不相信有能比他手下的暗卫更能查探出隐秘消息的存在。但是他也明白一个道理事无绝对,更何况又有身手不凡的刹国之人多次进出皆晓堂,这自然是他不敢忽视的。而更重要的是,这位无常堂主屡屡出现在他和厉未惜之间,还多次派人送口信邀她前往,据他所知甚至那位她失散多年的发小也是这无常堂主的手笔,这才是让他大为恼火,急于亲自出马的原因。 此时的赵卿承已然站立在了皆晓堂的店铺门口,他抬眼望了一眼匾额上的题字,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整个店铺的外观,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片刻过后,他这才抬脚向店铺内走去。 不无意外的赵卿承所遭受的待遇与厉未惜初来皆晓堂时如出一辙,他也是在刚踏入之后便被里面的侍从要求戴上面具和穿上斗篷。接着,迎接他的便是犹如关卡般的暗门密道。只是相较于厉未惜当初的惊叹和好奇,赵卿承更注重于了解和猜测其内部结构。 他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但凡他想要探究什么的时候,必然会显现出他心细如发的一面。就好比眼下他身处的这条幽暗不明的甬道,他一边走,一边在计算步数和感受着地势,并不急于走向出口。说来也奇怪,这皆晓堂并不算太大,可这条甬道却出奇的悠远深长,不免让赵卿承心中犯疑。 按说他在未来此之前也曾派手下暗卫对其经过一番大概的地势、占地等的查探,他自己方才入门之前更是仔细观察过它的基本外部结构,可并未发现有何异样。而眼下这奇异的甬道不由得让他来了兴趣,凝眉沉思片刻,他更是放慢了脚下的步子。 就在赵卿承即将到达甬道另一头的出口,与此同时他也悟出了其中的门道。这看似深邃绵长的甬道实则是一种障眼法,它很巧妙的用昏暗的烛光作掩护,对人的视觉及其感知造成盲点,故而使人产生错觉,仿佛自己走了很久很远的路。其实,这蜿蜒曲折的甬道不过是以回字形建造,一路上借着幽暗的环境造势罢了。想必此设计者的是想以此来渲染其神秘感,从而达到其不为人知的目的。 识破这一点的赵卿承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也加快了几分,他想要尽快会会这位皆晓堂的堂主。 第222章 激怒 当无常公子在听闻侍从来报,告知他颜王赵卿承已然亲临皆晓堂之时,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不仅如此他还略有些兴奋之色,虽然戴着无常面具的脸看不神色。但从他立刻示意侍从将赵卿承迎至荷花庭相见,就可见一斑。 无常公子吩咐手下的侍从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让其端来了糕点和瓜果,这才将其打发走,他自己则悠然地翘首等待着颜王的到来。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便见在侍从的带领下迎面向他走来一名脸戴面具,肩披斗篷,身姿伟岸修长,脚步稳健的男子。不用猜,无常公子也知晓此人定然是那让他久候的颜王无疑。 此刻,赵卿承自然也清楚地看到了长廊尽头处,那荷花亭之中戴着无常面具,一身白袍,正饶有兴致冲他打量的无常公子。不过,他并未急于回应那双眼睛,而是在匆匆一睹之后边走边环顾四周起来。 不得不说这皆晓堂内部的这个满是荷花池的内堂给赵卿承带来的震惊不为不大。且不论建造如此大面积的人工湖,所要耗费的资金,就其所需之人力和物力就不是一般的豪绅所能办到的;更何况这皆晓堂正处于京城繁华地段内,由此可见这无常公子的能耐当真非比寻常。 虽说如今已近初冬,但这荷花池中仍旧偶尔可见或红,或黄,亦或白的锦鲤在其中畅游。一阵细看之后,他步入荷花亭。 赵卿承这一系列的动作,无常公子都看在眼里,他并未出声打断,任由其观望,打量。直到,赵卿承来到他的面前时,他才礼节性伸手,道:“在下便是无常公子,大人,请坐。不知这位大人来我皆晓堂,是想买消息,还是卖消息呢?”他的礼貌示坐,谦恭的言语换来的却是赵卿承一个莫名的举动。 只见,已然站在石凳前的赵卿承突然一把扯下身上的这件之前皆晓堂侍从递过来的斗篷,继而又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堂而皇之的将这些东西丢弃在了无常公子的面前,最后才一挥衣衫坐了下来。 从赵卿承出人意料地举动之中缓过神来的无常公子,佯装诧异而又惊恐地言道:“颜王?!” “在下不知竟然是颜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惶恐至极!” 赵卿承冷冷一笑,心道:“眼前的这位无常公子话虽说得好听,那也仅限于言语,其在行为上却并未有要起身施礼的意思,可见其对自己并不放在眼里;即便不是,那至少也有几分看清本王的意味。”如此一来,他对这位无常公子的身份就更为怀疑和好奇了。 无视于赵卿承的冷眼,无常公子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来在下这儿做交易的人都知道,在下即不以真面目示人,也绝对不会探知客人的身份及样貌;您即是颜王,可来在下这一亩三分地也得守我这里的规矩。颜王您如此揭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可是坏了在下这儿的规矩,若是传扬出去叫在下日后还能如何做买卖!” “你这一套在旁人面前兴许行得通,可在本王这里大可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赵卿承显然并不买账,“外堂等候见你的人众多,你却唯独愿意接见本王,可见这皆晓堂内所有人的身份你定然是尽数知晓的。如此你还要定下这个掩耳盗铃的规矩,想来是想让外面的那些人安心,以为自己的身份不会轻易暴露,继而可以与你堂而皇之的交易,而你也可省却很多麻烦,当然最主要的是你隐藏自己的身份。” 闻言,无常公子爽朗一笑,并不否认。 “早就听闻颜王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难怪手上您手上能养着那么一群能力非凡的暗卫。就是不知颜王您今日亲自上门,有何指教?” 没等赵卿承回答,无常公子抢先制止道:“先别说!让在下猜猜。”他摇头晃脑了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可是因您的暗卫始终查探不到在下的真实身份,故而您今日亲自登门想要探究一二?” “哼!”赵卿承对无常公子的这副似有恃无恐,毫无尊卑之分的态度极为不悦,但他脸上却不显,冷哼一声过后,他道:“你放心,本王若有心要翻一个人的老底,查清楚其身份背景从未有过失手。只不过,本王今日造访纯属是来寻你作笔买卖。” “哦喔!”无常公子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您身边能人异士众多,既然跑来与在下作交易,当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颜王,您且道来听听,看看在下可否略尽绵薄之力。” 赵卿承厌极了他的这种口是心非地模样,不想与之多做纠缠,直言道:“很简单,只要你离颜王妃远些,莫要再打扰她,本王保证你这皆晓堂能在一段时期能安稳做买卖。” 无常公子凝眉沉思半天,摇了摇头,“在下先在此声明,不是在下不愿意与您做这笔买卖,只是有件事儿您似乎没弄清楚;不是在下要打扰颜王妃,而是颜王妃亲自找的在下。” “你这是不答应啰?!”赵卿承挑眉,周身的怒意渐起,他根本没有要抑制的打算。 见状,无常公子依旧毫无惧意,他调侃道:“在下并非有心拒绝,只是颜王妃如今乃是在下的金主。在下一个买卖人,自然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客人和口碑,倘若在下就此回绝了颜王妃,若是被旁人知晓只当是以为在下这皆晓堂是名不副实,那日后在下的买卖还如何继续,这皆晓堂上下的人可都指着在下养家糊口呢!” 话说到这儿,赵卿承的脸色已然铁青无比,一种隐忍待发的杀气渐渐升腾。可这无常公子却视若无睹,他话语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还继续念叨着,“说起来这事儿还得赖颜王您自个儿,若非您无法为颜王妃排忧解难,她又何须到我这儿来寻求帮助。”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依在下拙见,要么您回府去同颜王妃商量商量,让她放弃她正在做的事儿,要么您就袖手旁观,不再插手,如何?” “啪!”的一声巨响,二人面前的石桌被赵卿承的一掌给击裂,各自朝两边倾倒而去。 “记住你今日与本王说的话。”赵卿承起身,仿佛如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一般,既不恼也不怒,他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荷花亭,朝入口处走去。 望着已然消失的身影,无常公子一阵冷汗直流,他的确是故意胡诌激怒赵卿承,可他却没想到赵卿承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想来今日自己可算彻底把他得罪了,不过他都并不后悔,也不害怕。对他而言只有赵卿承够强大,才有可能在日后助他一臂之力。 第208章 寻欢阁密会 赵卿承从皆晓堂出来之后,并未回颜王府,而是转身去了寻欢阁。今日他与叶希之约好了在老地方相见,当然这老地方便是寻欢阁二楼他专用的包间。 此刻,赵卿承在等待叶希之到来的同时,则开始闭目沉思起来——他回想着之前在皆晓堂与之交谈的无常公子同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不知为何,其言谈举止之间总隐隐着某些讯息,让赵卿承觉得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非是常人所谓的第六感,而是有其原因和依据的。赵卿承本人夙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之他平日里善于观察,任何人只要与他有过交集,那必然会在他心中烙下痕迹,即便是此人日后改头换面,他也必然能识得一二。因为一个人的身型样貌可以通过某些方法有所变化,但是其说话的语气、神态和其行为习惯上的某些细小的特点却不是那么容易会改变的。而赵卿承就是通过这些来辨别他人,且显然他已经从无常公子的某些行为习惯中探知了什么。 突然,一直闭目静思的赵卿承睁开了双眼,凝眉自语道:“难道那无常公子会是‘他’?”看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 而浮现在赵卿承脑海中的这个名字的主人与那无常公子有多处相似之处,且也有本事在月曦国的京城内开起这么家诡异的皆晓堂,特别是此人有绝对的能力召集,指使那些刹国人为其卖命。结合以上总总,他相信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还有几个疑点让他琢磨不透。 不过,赵卿承为人处事极为小心谨慎,即便眼下他已然对那位皆晓堂的堂主——无常公子的身份十拿九稳,但他却依旧不会贸然行事。除非他已经派人前往求得实证,且得到的结果与他猜测的确实无疑,他才会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正当他在冥思苦想该派遣何人前往查实无常公子真实身份的时候,叶希之的到来,顿时让赵卿承眼前一亮。或许,叶希之如今的身份较之他手下的那些暗卫更能配合他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查实此事。 而刚走进包间就被赵卿承这么“不怀好意”瞧着的叶希之只觉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不过,叶希之无暇顾及这些,他今日约见赵卿承实在是有件不得了的大事要亲自告知。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卿承已然快他一步先行道:“不论你有何事找我,且稍后再说,我眼下正有急事需要你来解疑。” 叶希之点头,决定让如此急切的赵卿承先说。毕竟,他要说的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不道明,与其这样不如让赵卿承先说,而后他再说也不迟。 赵卿承见叶希之应下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在你已知的范畴里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改变一个人眼睛内的瞳色吗?”这一点便是他之前心中的疑惑之一。 闻言,叶希之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一愣,心道:“就这事儿也算是急事儿?!”这个想法只一闪即过,因为他了解赵卿承,其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想来必然有其原因。 略一迟疑之后,叶希之直截了当地告诉赵卿承道:“据我所知,若想改变一个人的瞳色,其方法有三。” “其一,是用各种香料混合,同时燃烧以此熏烤被施术者的双眼一个时辰,且被施术者双眼必须圆睁不能闭合,此法的疗效仅在两个时辰之内;其二,就是让被施术者服下特殊材料调配制作而成的药丸,这药丸要提前服用,一般每日只能服用一颗药丸,且此药丸的作用只能维持四个时辰;其三,便是在被施术者双眼的睛明穴上各埋下一根半寸长短的细小银针,只要银针不去除,那么便可永久改变其瞳色。” 叶希之大致将自己所知晓的办法列举了出来,而后他不忘详细地向赵卿承说明道:“第一种烟熏的法子是最为古老的法子,虽在这个过程中最为痛苦,维持的时辰又短,但却能因所使用的香料比重的不同随意改变任何瞳色。而第二种服药的法子常见于刹国,因其当中有一味极为重要的药引只有在沙漠深处才能生长,故而此法刹国人用得较多,此外这种药丸只能加深被施术者本身的瞳色,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改变。” “第三种埋针法较为少见,因为其乃宫中密术,我也是近日在太医院的一本古籍中偶尔看到。此法看似效果极佳又无任何副作用,然则却对施术者有非常高的医术要求,其次还要具备非凡的针灸技巧,对人体的穴位经络了如指掌,若非如此极易造成被施术者双目失明。除却这些,此法对被施术者也有一定的要求,年龄越小效果越显着;不过此法有一弊端,那便是一旦埋下银针取出之后在三年内无法再次埋针;还有,此法只能将被施术者的瞳色改变成深褐色,如同你我一般,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黑色眼瞳。” “以上便是我所知道法子,但是不能保证是全部。毕竟天地广阔,或许这世间还有其他可以改变一个人瞳色的办法,也未可知。” 听完叶希之详细介绍和说明,赵卿承陷入了沉思,他在心里暗自对应着无常公子的情况,做着大致的判断。并开始用排除法,一一对照,很快便心中有底了。 一旁的叶希之见其在听完自己的话后从凝眉到舒展,也知赵卿承的疑惑已有眉目。 片刻过后,他适时地开口问道:“既然我已为你解惑,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何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也解我心头不解?!”叶希之也很好奇为什么赵卿承急于知道这些。 “这是自然,毕竟这后面的事儿我还要仰仗你呢!”赵卿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狐狸似得坏笑,弄得叶希之浑身不自在。 “你又想差遣我干嘛?我如今在宫中,行事颇为不便。”他倒不是想推脱,而是实话实说,这皇宫里规矩多,加之他的身份及同赵卿承的关系,太后放在叶希之身边的眼线自然不会少。 “就是因为你如今在宫中任职,此事才需你的鼎力相助。” 赵卿承的话让叶希之更为不解了,他催促道:“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第209章 追查 在叶希之的追问下,赵卿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把自己去皆晓堂的全过程尽数告诉了叶希之,还一并将自己对无常公子的种种怀疑也告知了叶希之。 “之前无心多次跟踪那无常公子失手,且他有多次都是在距离宫门外不远处消失踪迹。我原还以为这是他故意使得障眼法,如今想来也算是对得上了。” 听了赵卿承这一番分析,叶希之点了点头,对他的判断也颇为认同。虽然无法探知无常公子的真实面容,但从赵卿承的描述中可见这位无常公子除了那眸色,无论是从身型还是举止都极似宫中的“那位”。不仅如此,若是想要在月曦国京城开出这么间铺子,手下还有唯命是从的刹国高手,只怕除他之外当真没有旁人了。 “难道真的是他?!” “是与不是,就待你去核实了。”赵卿承将此重任交给了叶希之。 说道这儿,叶希之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一个刹国的质子居然能在月曦国天子脚下做着贩卖消息的买卖,且与其交易的多半是有钱有势之辈,就连当朝官员也不乏少数。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说不好听,或许今儿个皇上便秘,说不定都能有人把此当消息卖出来,如此一来二去,这月曦国内的一切对皆晓堂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秘密。还有,月曦国与刹国交恶多年,即便眼下并未再次开战,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战争,而那些刹国高手秘密地混迹在月曦国京城,暗藏在皆晓堂内,对月曦国而言,不畏是一种天大的威胁。只要月曦国稍有动作,这位无常公子就会在第一时间获悉,万一再将此消息传回刹国,那么其结果将不堪设想。 一阵后怕后,叶希之拉回思绪,开口道:“说!你需要我怎么做?”以他对赵卿承的了解程度而言,叶希之很清楚其此刻心中必然已有计划。 果然,赵卿承嘴角上扬,开口道:“你帮我留意下,他是否有办法轻易出宫,一般何时出宫,又是何时回宫,其中可有帮手。”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再看看帮他的人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其他的就由我去办。” “不过,你切记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优先。”他叮嘱着,生怕叶希之为了帮他以身试险。 闻言,叶希之露出了他惯有的优雅笑容,点头。 “卿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就坐等我的好消息!”完了他还不忘冲着赵卿承眨巴了几下眼睛。 赵卿承没好气地回了他一个白眼,“没什么事,你就先走了。”他大有送客之意,今儿个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安排。 “你别急着赶我走,我还有事儿要跟你说。” 叶希之督眉思量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在宫中遇到一件怪事,或许与你当年的事儿有所牵连。” 他的这句话,瞬间就勾起了赵卿承的兴趣,“哦喔!说来听听。”赵卿承驻足,转身重新坐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我无意中在御药房发现了一间暗室,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叶希之神秘兮兮地问赵卿承,后者没有兴趣猜,而是在脸上明确得写着“你不说,我就走人”的表情。 叶希之对赵卿承的无趣,啧啧几声,正色道:“这间暗室里居然藏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并非一般人,而是当年被传告老归田的前太医院院士——黄修年。” “他怎么会在宫中?”赵卿承的震惊显而易见。 要知道,这位黄修年院士可不是普通太医,他是太医之首,精通各种医理,会治疗不下百种疑难杂症,是专职服侍先皇的太医,当然若是宫中的皇后和其他嫔妃有求也是会前往诊治的。但是当年出事之后,这位太医就以年老眼花辞官回乡了。 这些年赵卿承从未停止寻找这位院士,他手下的暗卫为了查询黄修年的下落,四处奔波,不论是其祖籍还是亲属处,无一遗留,可此人却如从人间消失一般。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其实这位黄修年院士从未离开过皇宫半步。 “他现在怎么样?是死是活?他怎么会在太医院的暗室之中?”赵卿承将心中所有的疑问尽数抛给了叶希之。 叶希之耐心的一一为他解答道:“人倒是还活着,只是眼下似乎也是生不如死。” 原来叶希之见到的黄修年虽然还活着,可是已经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就连手脚筋似乎都被挑断了。他只是被人安置在暗室的一张床榻上,但是叶希之看得出来,似乎是有人故意将他藏匿在此处,且有好好照顾,甚至还在为他治疗身上的伤,只是并未起效罢了。 “那你说,会是谁将他藏在太医院的密室之中?”赵卿承此刻脑中的讯息太多,他需要梳理。 叶希之略微思量片刻,道:“我怀疑是现任院士之首的牛成,因为他当年可是黄修年的得意门生,且又是如今太医院首,我也是他举荐进宫的。至于其中有什么原委,他又为什么这么做,怎么做到的,还得待我去细查一番才可知晓。” 一听叶希之想要独自去查,赵卿承难免心中为其担忧,他摇摇头,“此事你独自去查我不放心,加之你还要分心去查无常公子的事儿。”他顿了顿,似乎心中已有相助叶希之的人选,继续道:“最近宫中正巧在招收宫女和太监,不如我让断肠进宫去帮你,她身手不凡,又会施毒用药,更擅长易容换貌,有了她的助力,你必然会轻松不少。” 叶希之也非莽撞逞能之人,听了赵卿承的话,他点头欣然地接受了赵卿承的建议。 “也好,多一个人查起来也快些,不过你要尽早安排。” “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嗯,那我就想走了,出宫时辰久了不太好。”说着话,叶希之就打算起身离开。 赵卿承唤住了他,“憬儿入营了,不知道会被安排去哪里,此事我不方便插手,你回去知会令兄长一声,让他帮忙照看着点。”所到底,他对厉央憬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即便是他想锻炼央憬,但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帮其一把。 叶希之回头露出了了然的微笑,随即摆了摆手,便离开了寻欢阁。 第210章 厉未惜刚送走厉央憬回到颜王府,就在后院中遇到了无心,只见他心事重重,低着头不停地在她的房门前来回踱步。 她一望便知无心必然是有急事寻她,快走两步上前,道:“无心,可是寻我有事儿?” 本就垂眉沉思的无心被厉未惜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仅打断了思绪,而且也有些慌乱。 “小姐,您和三小姐送完央憬少爷回来啦?”他明知故问,脸上的窘态显露无疑。 厉未惜深深地望了眼无心,轻叹一声,随即便对身旁的厉未忧道:“忧儿,你先回房去!” 对于自己大姐的话,厉未忧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她乖巧地点点头,应了声:“是。”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待厉未忧走后,厉未惜回头重新正视眼前的无心,“说!究竟出了何事?让你在此候我。” “我······”无心踌躇着,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身前的厉未惜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过后,他突然双手抱拳半跪在地,开口道:“小姐,属下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儿,特意前来向您谢罪了。” 无心的话着实让厉未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她对无心的了解,自然不认为他真会做出有损她利益的事情;但是······ 她柳眉微皱,狐疑地又看了他一眼,瞧着无心这般自责又懊悔的模样,厉未惜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脸上却不显。 “你起来说话。” 无心坚决地摇了摇头,“属下还未领罪受罚,不能起身。” “你先起来。”她伸手扶起无心,“至于责罚——那也得等我听完事情的缘由再作定夺不是吗?!” 无心心中微动,望着自家小姐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再三犹豫之后还是站起了身来,将自己帮助赵卿承窃取他们当初的那份和离协议并将其日期做了修改的事情和盘托出。 将这一切都对厉未惜说了出来的无心,顿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些日子以来他终日惶惶不安,总觉得自己这么背着自家小姐帮助颜王偷改协议的事情让他心存愧疚,虽然无心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错误的,甚至在他心里都觉得应该直接将这份协议销毁。 无心跟了赵卿承这么些年,赵卿承对女子向来是敬而远之,唯独对厉未惜却是不同的,虽然赵卿承从未在无心面前说过什么,但是其的种种表现和决定,以及其在厉未惜面前的言行举止,无心都心知肚明。且赵卿承的为人无心是打心眼里认同的,若说有谁人能配得上厉未惜的,在无心看来非赵卿承莫属。所以他才有心撮合促成此事,虽此番行径非君子所为,但他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面对厉未惜时,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在做此事之前从未确认过她的心意。 “小姐,属下不该背着您,也不该瞒着您这么许久,但是属下却未后悔作此决定,您若心中有怨就惩罚属下,属下任您千刀万剐。”话一说完,无心再次半跪于地,垂头等待着厉未惜的处置。 无心的话对厉未惜而言不可谓不震惊,她不仅震惊于无心的“背叛”,她更震惊于赵卿承竟然会用此等手段来达到目的。但是,在这震惊之余,厉未惜更多是对赵卿承的失望。虽然她不知道他要延长协议的动机是什么,可在她看来总应该先跟她协商一下,如此私自决定还行偷窃之行径实非君子所为。这让她越想越生气。 片刻沉默之后,厉未惜才再次开口,她的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喜怒。 “你起来!” “此事也不全怪你,说起来你也是奉命行事罢了。即使我要追责也该去找始作俑者,你不用自责。” “不过,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倘若以后你再犯,我便再也不是你家小姐了!” “小姐……”无心一时语塞,急急点头应下。 半晌他才咀嚼出厉未惜那一番话里还有另一层的意思,他急道:“小姐,请您莫言误会王爷!他这么做其实是为您好,想来是怕您拒绝才会出此下策。” 无心忍不住为赵卿承说起了好话,不料却换来了厉未惜的一句冷哼。 “为我好?”厉未惜面无表情地继续道:“若是真为我好又何须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既然知道我会拒绝那又何必去做!” “这……” “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去!”厉未惜本也无意为难无心,这笔账她要亲自找赵卿承去算。 无心轻叹一声,自知此事不会就此了结,可他又无能为力,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此事告诉厉未惜。想来此时多说无用,如今唯有先去向赵卿承领罪,道明原委,让赵卿承来处理此事。 望着无心远去的背影,厉未惜转身折返离开,并未回房。 ~~~~~~~~~~~~~ 华灯初上,赵卿承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颜王府。 在回府之前,无心就已经向他禀明了自己做的傻事,不过赵卿承没有计较,他知道无心所处的位置的确是有些为难。他原打算直接去厉未惜房里找她,可今晚他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要计划和安排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他决定明儿个一早再去寻厉未惜说明。 可赵卿承才推开书房的门,书房内的灯就被人点亮了,有人先他一步坐在书房里等他已久,不用猜赵卿承也知道此人除了厉未惜还能会是谁! 看来今晚若不与她说清道明,只怕他是休想获得安宁了。 “你可是有话对我说?” “难道不该是王爷您有话对我说吗?” 赵卿承本就没有要蒙混过关的意思,他直言道:“我那么做,是对彼此而言最好的决定!” “是吗?”厉未惜依旧不阴不阳的回着他的话,但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她极度的不悦。 偌大的书房就点了一盏灯,而厉未惜又背着灯光坐在阴影处,这让赵卿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种看不到她双眼的交流方式,于是他快走几步,一挥手,瞬间点燃了书房内所有的灯。 此时,赵卿承才看清了坐在案台前明显已然面带愠色的厉未惜。虽然,他明明知晓她此刻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张脸,他的嘴角居然下意识地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然则赵卿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这个微妙的表情变化,却被厉未惜看个正着,也刹那点燃了她的怒火。 “很好笑吗?” 第211章 又签协议 厉未惜的话让赵卿承一脸莫名,他反问道:“好笑?!我有笑吗?” 显然赵卿承对自己此刻脸上所呈现的笑容还不自知。而本来就已一肚子怒气的厉未惜闻言,更是怒火攻心,正欲待发作,岂料赵卿承却先她一步开口。 “你我所签订之协议还有不足三月便将到期,以我对你的了解,想来时日一到你必然会立刻搬离颜王府,不会有分毫犹豫,我说得可对?” 不可否认赵卿承对她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比较了解的,的确厉未惜一早便打算好了,协议日期一旦到达她会在第一时间内带着厉未忧和春桃离开颜王府另寻去处。所以,此刻被问及她沉默了。 而赵卿承似乎也没有要厉未惜明确回答他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道:“可以眼下的形势及日后可预估的事态发展,我想你还得继续扮演好我的颜王妃,如此才是对你我最有利的。” 厉未惜依旧冷着脸,没有开口说话,但从她已然微微舒缓的眉头可以看出赵卿承的话起到了作用,她心中的怒意消散了不少。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她已经原谅了他的自作主张。 “聪明如你,不会不明白我的言下之意。况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此举有何不妥之处。” “只是何以背着你——那是因为你有时太过固执和矫情,如此可省去不少麻烦。” 赵卿承句句出自肺腑,可在这些利弊之后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不想让厉未惜离开颜王府。至于能留多久,又或者下一次的协议期到来之时他又该如何应对,赵卿承不想去想,也无需去想,因为那时他自然又会寻到别的法子将她留下。 “这次算王爷有理,此事我依了便是。下不为例!” “只是……” 厉未惜话讲到一半突然伸出右手,手心向上,葱白似得玉指在琉璃灯的照射下显得尤为白皙无暇;直看得赵卿承有些晃眼,却忽略了其主人的用意。 他皱着眉,不解地问道:“你手怎么了?”说话间欲执起厉未惜光滑细嫩的右手,端详。 “啧!”她甩开赵卿承的手,“拿来。” “什么?” 厉未惜白了他一眼,“之前的那份协议啊!” “你要那作甚?”赵卿承虽嘴上这么问,倒也没有拒绝。 他走近案台,在抽屉的暗格中将其取出交到了厉未惜的手中,半眯着眼瞧着她。心想:自己方才已然说清道明之后,她显然也明了其中利害,且并未再质疑。可厉未惜此时问他讨要协议还是让赵卿承忍不住揣测其用意。 厉未惜抬手接过那份协议,二话不说快速取下琉璃灯罩,直接将那份协议放在了烛火之上。原本因失去灯罩“保护”而摇曳的烛火在遇到纸张时,瞬间迸发出它所有的“热情”,很快那份协议就被它燃烧殆尽。 赵卿承将她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并未出手阻止,只是在末了的时候伸手夺过那一纸残屑,以免她烧伤了玉指。 “即是应下了,何故还要将其销毁?” 厉未惜也知晓,赵卿承若是想要留着那份协议,她是断然无法阻止的,想来他也是有考虑她的感受。眼下这看似埋怨的话,无非是想要她给个解释,这点厉未惜自然会满足他的。 只见她又重新将琉璃灯罩放回原处,转身背对着赵卿承在案台上取纸研墨,完了又提笔疾书,口中却道:“既非我本人意愿而生的协议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望着背对着自己忙活的娇小身影,不知为何赵卿承的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的强烈起来。 “你不会是想要……”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厉未惜已然搁笔完活,转身就将她自己刚写完的纸张递给了赵卿承。 眼见着这纸上的台头,不用看下面那白纸黑字的内容,他就已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预感是如此的准确——这丫头又拟了份协议要与他签署! 细细想来,自从认识她到她进颜王府后,赵卿承已经记不得自己同她签署过多少大大小小,不伦不类的协议了。仿佛在厉未惜眼里,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靠着各种协议来维系,除此之外就再无旁的了。 思及此,赵卿承的心中突然涌起了阵阵失落,继而这份如泉涌般的失落又化为了一股无名火,烧得他的胸口闷痛得紧。 他冷冷一笑,“你当真觉得凭这个就能限制住本王?!”说着话,他便把协议揉成了团,并狠狠丢在地上。 厉未惜什么也没说,好脾气地蹲下身子欲拾起那份已然一分为二的协议。 “不许捡!”赵卿承出声喝止的同时一把将厉未惜拉了起来。 她抬眼瞥了他一眼,静静地道:“限制?不,这是约定。”厉未惜抽出手臂还是将地上的协议拾了起来,又将其展开抚平。 “这是我与王爷的约定!”厉未惜虽不解他何故突然生气,但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意她又岂会不见。 “哼!这上头明明写着‘协议’二字,你居然还敢诓骗本王是‘约定’?”赵卿承已然气得又用起了尊称。 厉未惜没有反驳,而是将那张皱巴巴的协议直竖在赵卿承的眼前。 “想来王爷并未细看其内容?!不如王爷先看完再对我的话作评断,如何?” 赵卿承再次抬眼望向厉未惜,后者报以挑眉及确定的眼神,他这才将信将疑地将目光转向那褶皱不堪的纸张。 老实说这份重新拟定的协议和之前那份并无太多不同,除了没有限期之外,那便是在最下面的那条,写着——在二人当中任何一方目的未达成之前,他们便是利益共同体,直至事成。就光这一点就瞬间让赵卿承心花怒放,喜不胜收了!理由很简单,如此他便可在不久的将来变着法子,寻着借口将厉未惜留在身边了。 他虽心中欢喜,脸上却不显,还装模作样地白了厉未惜一眼,嘴里嘟囔道:“多此一举!”伸手抢下了协议,自然而然地从怀中掏出了印章盖了上去,转而递给她,“该你了。” 厉未惜对于赵卿承的情绪切换无心深究,接过协议便签下了字。在她看来事情解决了便罢了,至于旁的并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之内。 “如今这字据只有一份,烦请王爷好生保管。”她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一份也好,两份也罢,只要赵卿承想做小动作,她必然是防不胜防,也不必做那些无用功。 “今日时辰已晚,我便不再打扰王爷,先行回房去了。”厉未惜撂下话就自顾自地离开了书房,徒留一脸诧异的赵卿承。 当然他也没空去寻思这次为何她就制了一份协议,还留给了他保管。因为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想来今儿个又将会是个不眠夜…… 第212章 赴宴 似乎想要将断肠送入宫中并非赵卿承所料想得这般容易。即便是他托了叶希之与其大哥叶望之,自己也花费了些门道上下打点,可是终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就在赵卿承还在费心于此事的之际,枢密使钱迟瑞大人大摆寿宴的日子已悄然而至。 说起来,往日里这些个朝中大臣府上不论是嫁娶寿宴还是一般的聚会邀友都不太会派请柬给赵卿承,邀请其一同前往;就算偶尔有一两个官员愿意邀约的那也不过是做做门面功夫,客套一下并非真心实意。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赵卿承与太后之间的暗潮汹涌,没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官员愿意因为与赵卿承走得过近惹太后误会自己是前太子党,从而成了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赵卿承本人也无意与之亲近,在他眼里朝中大臣不是太后的党羽,钱迟瑞的亲信,就是些胆小怕事明哲保身之辈,他乐得与之保持距离,躲个清净。而此次钱迟瑞一反常态邀他赴寿宴之举着实让赵卿承意外之余又不由得反复揣测其用意。 可这段日子他想要查实的事情太多,急待处理的事物也不少,便也不急细想。如今赴宴在即,赵卿承这才再次思量起此事。 “难道是因为上次本王在衙门利用他儿子钱远卓摆了他一道,他心有怨恨,故才邀请本王,有心寻机报复?亦或者是太后的懿旨,想要他寻个由头将本王赶出京城?毕竟太后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他暗自腹诽。 实在是因为太后那边太过安静,就连召见厉未惜打探他近况的次数也日益减少。当然,赵卿承不认为太后会就此罢手,毕竟对太后而言赵卿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呵!”他冷笑一声,“就算这是鸿门宴,本王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赵卿承有他自己的心思,一来当初受邀之时他已然应下,出尔反尔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二来他也当真想要亲自去枢密使府走一遭,其目的自然还是因为当初的那块“狼首玉坠”。 只不过今日他并非独自前往,身侧还有厉未惜同往,这多少会让他有些投鼠忌器。思及此赵卿承忍不住眉头微皱,想来除了让暗卫在暗中时刻保护她之外,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软轿以候在王府门外。”管家福伯从门外进来,打断了赵卿承的思绪。 “去,差人看看王妃好了没?”端坐在正堂的赵卿承朝候在他身侧的管家福伯吩咐。 福伯应下,刚想差遣个小丫鬟前往后院。但见一抹亮色正向正堂走来,在场众人无不惊艳不已。 只见夙来偏爱清新素雅的厉未惜今儿个却一改常态,清秀的面容略施粉黛,一袭桃红色罗裙,乌黑亮丽的发髻上戴着一支镶嵌着同色宝石的黄金步摇,那步摇随着她的莲花碎步而摆动,直叫赵卿承看得有些眼晕,恍惚间赵卿承仿佛觉得眼前的女子俨然如桃花仙子下凡,美艳得不可方物。 向来对周遭事物淡然处之的厉未惜在被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下也有些不自然,特别是当她抬眼迎上了赵卿承炙热的眼神时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略显嗔怪似的冲身边的春桃努了努嘴,“是春桃这丫头说我平日里穿着打扮太过素雅,又说今儿个是去参加寿宴,太素了不合适,万一被参加寿宴的其他宾客说我礼数不周,到时拂了王爷的颜面就不好了。”说着话,她又埋怨地瞪了春桃一眼。 一旁的春桃对此委屈小声反驳道:“本来就是啊!” “王妃您那么些好看艳丽的衣裳不穿,专挑那些素素净净的衣裳。平日里也就算了,可今儿个情况特殊,您若还是这般,那知道的是您随王爷去参加枢密使府上的寿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要去哪个府上吊唁,参加丧席呢!” 春桃的这一席话把正堂内的丫鬟们都逗乐了,各个抿嘴偷笑。福伯也有几分认同春桃的话,却碍于身份不便表露,他强忍着笑意冲那几个不识眼的小丫鬟示意堂上坐着的赵卿承,继而硬板着脸对她们喝斥了几句。 能在颜王府当差的基本都是懂得看主子脸色做事的,那些个小丫鬟被福伯这么一顿明示暗示,均知趣地赶紧收起笑意低下头不敢在造次。 一下子堂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厉未惜见状,有心打破这个僵局,她言道:“许是我本不适合如此打扮,不如我去换身衣裳,当然我会考虑到今儿个出席的场合,不会穿得太素就是了。” “不用。”厉未惜话音刚落,赵卿承已然开口阻止。 继而又道:“这丫头话虽难听了点,但却也是话糙理不糙。” 赵卿承又仔仔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厉未惜一番,直看得她脸上的红潮又甚了几分,才道:“本王也觉得眼下这身装扮较之往日更适合王妃,以后都如今日这般便好。” 说完又回头对春桃道:“以后王妃的穿衣打扮可要你多费些心思了。” 春桃听到赵卿承这么说,恍遇知音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点头如捣蒜,“请王爷放心,奴婢一定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厉未惜见赵卿承与春桃一唱一和,似乎他们俩这么一决定就剥夺了她按自己喜好穿搭的权利很是不满,她刚想开口抗议,可话还没出口被硬塞了回去。 “时辰也差不多了,走!” 赵卿承哪会不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等厉未惜反驳先开了口。说完赵卿承便起身,朝门口走去。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他故意放慢了步子在厉未惜耳边低声轻语: “你这身打扮我很是喜欢,若是日后天天如此甚好!”说完,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淡淡地微笑。 那笑容魅惑至极,配上他的那句话犹似在厉未惜平静无波的心湖投下了一枚不易察觉的小石子般泛起阵阵涟漪。 “如今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提醒自己,强压下内心深处某些声音,快步跟上了赵卿承的脚步向颜王府大门外而去。 第213章 鸿门宴(上) 此时的枢密使府张灯结彩,府门外高挂着的大红灯笼上赫然醒目地用金沙写着大大的“寿”字。而前来向钱迟瑞祝寿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异常热闹。钱府管家正候在那儿马不停蹄地替自家老爷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宾客,再由钱府小厮将各路贵客引进正堂。 “可是寻到少爷了?”未免被前来道贺的宾客听见,钱迟瑞压低了音调,小声问着之前被他差去找人的小厮。 方才已有几位与钱迟瑞平日里交好的幕僚询问起钱远卓,毕竟亲爹大寿,哪有做儿子的不出席的。为了自己的这张老脸,钱迟瑞只能随意找个借口搪塞,可这也不是个办法啊!但他实在是不想让旁人知晓此刻自己在大摆寿宴,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却不在府中,甚至跑得连人影都没一个。 瞧着面色不太好的钱迟瑞,小厮怯生生地摇着头,低声道:“回老爷的话,奴才已经把少爷以前常去的地儿都寻了个遍也未曾找到少爷。”说完便低下头,生怕钱迟瑞那自己出气,责怪自己无能。 钱迟瑞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此刻他哪有心思迁怒于眼前这个小厮,望着门口源源不断前来的宾客,他唯有强压怒火将那个令自己糟心的逆子暂时抛诸脑后。 没一会儿工夫,正堂内整整齐齐摆放着的数十张八仙桌的周围已然高朋满座,在一众同僚地道贺声中簇拥着红光满面的钱迟瑞。他在接受着面前宾客道贺的同时又将正在替他招呼其他宾客女眷的柳如梦唤来,煞有介事地将这个刚认下不久的“义女”介绍给刚进门的宾客。 其中有些经常出入寻欢阁的宾客一眼就认出了柳如梦,纷纷狐疑着这么一个前朝罪臣之女,青楼里的头牌姑娘怎么一个转身竟成了当朝一品大员的义女。心中纵然是有千万个疑惑和猜测却碍于钱迟瑞的身份及此刻的场合不便多做打探,只是口是心非地说了些夸赞柳如梦乖巧伶俐的奉承话。 柳如梦对这些人虚伪的表现和谄媚地言语有些厌恶,但又不得不撑着假笑应付。 “我可不是为了听这些费话而招呼你们的!”她在心中烦躁地想着,同时借口招呼同行女眷而略带歉意地转身离开。 留下的钱迟瑞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溢美之词,而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了入口处,言谈之间总会有意无意地朝门口瞥两眼,看似是在等什么人,又更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爹!”此刻钱远卓突然冒出来,杵在了钱迟瑞的身后轻扯着他的衣袖,一脸的讨好。 昨日因父钱迟瑞大寿才从军营回府的钱远卓却在回京当日在外野到了大半夜才回府,今日睡到了日上三竿又不知跑哪儿去撒欢直到想起此次之所以能从军营出来全然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生辰,这才心急火燎忙不停地赶回钱府。 钱迟瑞跟眼前的几个宾客应酬了几句安排他们入席,借着这个空档才转身回头瞪了钱远卓一眼。 “爹?你还知道自己有我这么个爹啊!” 钱远卓自知理亏,惹自己爹生气,谄媚地解释道:“爹,您是知道的我向来朋友就多,离京那么些日子他们自然是对我记挂得紧,这不昨儿个他们听说了我借由您寿宴的由头回了府,免不了纷纷找我去叙叙旧,这我也不好推辞,所以才回来晚了。”他搓着手讪笑着。 说完,钱远卓见他爹并不理会他,依旧拉着脸,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也有些不乐意了。他原就因被钱迟瑞送去军营终日吃不好睡不好,还每日一大早要起床操练等等的这些事儿而窝着火,如今见他爹就因自己晚回来那么一小会儿还给他脸色看,也有些上火。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您又何必大动肝火,有这个必要吗?!” “你!”钱迟瑞气极,可碍于在场众多宾客又不便发作,于是恨恨地道:“看我稍后怎么收拾你!” 眼见钱迟瑞是真怒了,钱远卓又有些心虚了,他后怕似地开口道:“爹,您消消气,都是孩儿不好,千不该万不该在您大寿的时候惹您生气。” “可您想想,我这些日子在军营中吃苦受累的,这次有机会回来自然就会想要好好放松放松,可并非未将您生辰不放在心上。”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了钱迟瑞。 钱迟瑞抬眼瞧了自己儿子一眼,伸手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锦盒正中摆放着一只用翡翠雕刻而成的寿桃。这只翡翠寿桃雕刻精美,品相极好,通体晶莹剔透,桃身呈浅绿色,由下而上色泽逐渐加深,到了临近桃叶的地方已然呈现出了油绿色。 钱迟瑞心知这翡翠寿桃绝对算得上是上品,且价格也定然不菲,他本就是喜好翡翠之人,如今钱远卓在自己大寿之日奉上此物心中甚是欢喜,不免有些喜上眉梢。 钱远卓瞧着钱迟瑞眉宇间对翡翠寿桃的爱不释手,心中也是大喘一口气。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不然等他爹秋后算账,他可就真没好日子过了。说起来此物也并非是他有心买来送于钱迟瑞的,而是军营中有一同僚的传家宝,之所以会给他,是想着钱远卓的身份,让他帮忙在他爹面前美言几句好在官位上有所提升。不过,钱远卓并未将此人当回事儿,那种没身份没背景的小卒,拿了他的也就拿了,至于答应他的事儿,可就要看他心情了。 既然自己爹这一关已经过了,钱远卓整个人自然也就轻松了不少。可这一放松他却突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这才想起今儿个一整日他也没吃顿正经饭,光顾着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寻开心了。 “爹,时辰也不早了,您看这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也该开席了,孩儿当真是肚子饿得慌。” 刚刚缓和情绪的钱迟瑞听闻钱远卓的这句话,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儿子真是让他不省心。未免旁人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言语之间的不快显而易见。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时辰到了我自会开席,莫要再给我惹事!” 钱远卓被他爹这么一训有些委屈地摸了摸鼻子,嘴里却讪讪地嘟囔了一句,“老实待着就老实待着。” 呵斥走了钱远卓之后钱迟瑞又招呼了几波贺寿的客人入席,其中还包括了宰相府,不过叶相爷因年事已高不便前来的却委派了自己长孙叶望之也就是叶希之的大哥,以及忠义侯府的厉夫人母女。眼见着被自己邀请来的宾客已尽数到齐,纷纷落座。却不见今日的关键人物到场,钱迟瑞免不了有些着急。 “那赵卿承会不会当时只是表面应付我说是会赴宴,实则根本没有要来的打算?!” 第214章 鸿门宴(下) “老夫是真怕赵卿承会今日爽约啊!” 虽说今日的确是他生辰不假,但是若非为了帮助柳如梦,或者说是柳如梦身后之人,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要知道钱迟瑞为了今日真正的目的可是下了不少工夫,也做了不少铺垫,若是赵卿承当真不来了,他做的这些可不就成了无用功了。他向来不做无利的买卖,更别说是亏本的买卖了。 钱迟瑞暗自咕哝一番后,顺势向柳如梦投去询问的目光。可此时的柳如梦根本没空接受他的眼神,她正忙着跟厉夫人母女寒暄,套着近乎。钱迟瑞探询无果之后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正堂入口处。 说起来就以他和赵卿承的关系而言,即便是赵卿承今日不来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他们俩是属于那种说好听点的叫交情不深,说不好听的就是面和心不和。 可钱迟瑞转念一想,“觉得就算是赵卿承今日爽约不来,那必然也会寻个借口差颜王府的下人来通传一声,绝对不会就这么随意而为。要知道这面儿上的事情,那赵卿承绝对不会失了分寸和礼数,落人口实。” 钱迟瑞正低头自言自语地琢磨着赵卿承久久没有出现的原因,未曾留意钱府管家正殷勤地亲自带着一行人向正堂而来。 “颜王,颜王妃,二位这边请。”钱府管家哈着腰满脸堆笑,冲赵卿承和厉未惜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卿承微微点头,厉未惜也报以浅笑,二人及随行下人在钱府管家的带领下顺着他的指引走向正堂正中间的钱迟瑞。 “老爷!” 钱府管家冲还在愣神的钱迟瑞喊道:“颜王,颜王妃驾到。” 钱府管家的这一嗓子喊出,引来不少宾客的侧目,吃惊之余纷纷露出了狐疑的神情。这倒也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众所周知这赵卿承与钱迟瑞立场不同,一位是当今太后的亲信又是远亲,一位则是前太子爷,如今的闲散王爷;最为关键的就是这位王爷和太后不睦,甚至可以说是敌对的存在。 如此一来,这钱迟瑞和赵卿承的关系就可想而知,说直白一点他们二人根本就是对立的两个面。且之前钱府的所有宴席、寿宴等,钱迟瑞从未向赵卿承发出过邀请,如今这般就比较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赵卿承居然没有寻借口推诿,而是应邀出席了。不仅如此,随行还带着颜王妃,问题是同来的颜王妃又是太后的亲侄女,这里里外外纷乱复杂的关系不由得让众人心中疑惑,有心想探知一二。 当然众人之所以想探知除了好奇之外,主要还是为了自身利益。谁也不知道如今的颜王可否是因为颜王妃而被太后“招安”了,若是他们还不明所以的针对和孤立赵卿承,只怕是会对自己的仕途有所影响,自然更为关切,毕竟谁也不想成为那个看不清形势,没有眼力见的试刀石。 钱迟瑞这边也因钱府管家的这一嗓子回过神来,他抬眼瞧见正向他而来的赵卿承和厉未惜,顿时喜笑颜开,他快走几步主动迎了上去,之前所有盘踞在他心头的疑虑和担忧已然烟消云散。 “哎呀!颜王,颜王妃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失礼。”说着话,钱迟瑞两眼放光,露出鲜有的热情。 赵卿承见状也是客气的微微一笑,“钱大人言重了。” 这种必要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这个道理赵卿承明白的很。更何况钱迟瑞即是主又是寿星,他没有理由一进门刚打照面就对其摆脸色。 不过,赵卿承接下来的话就不如他脸上的表情这般友善了。 “钱大人乃月曦国栋梁,平日里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又对太后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今日钱大人生辰本王理应前来道贺,更何况钱大人之前还亲自命管家送来请柬,本王又岂有不来之理。”赵卿承前前后后话里有话,一语双关。 钱迟瑞的脸色微僵,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他扯着假笑佯装听不懂赵卿承弦外之音,自顾自地继续客套道:“的确。不过,颜王及颜王妃能来,当真是让老夫喜出望外,顿感蓬壁生辉啊!”说完他又干笑了几声。 赵卿承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一转头命同来的小厮送上贺礼。钱迟瑞也唤来府中下人收下这份重礼,并连连说着让颜王破费的等等诸如此类的客气话,邀赵卿承与厉未惜上坐。 厉未惜打一进门就一直冷眼旁观,眼见赵卿承与钱迟瑞一来二去,言语间却尽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觉得很是无趣,反而将注意力投向了同桌的宾客之中。 不用想也知晓能坐在主桌与之同席的必然是朝中重臣,粗略扫视一圈,厉未惜以大致知晓了同桌的几人身份。除却钱迟瑞父子,及叶希之的大哥叶望之外,还有少保葛元,太尉齐伯宣,御史大夫鲁志清,翰林学士邵明德,刑部尚书王诚。 就在她打量同桌几人之时,她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也在时不时地偷瞄着她,此人不是钱远卓还会是谁!就见他贼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在眼眶中骨碌碌地打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厉未惜佯装没看见不予理睬,却没想到他倒是越发得放肆起来,索性堂而皇之地对厉未惜上下起眼,直看得她心中犯毛,一阵恶心。 “可是本王的王妃脸上长花了还是怎的,竟使钱公子如此目不转睛地看得这般的出神?”赵卿承语带戏虐地开口,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被赵卿承冷不防地这么一句话,顿时把钱远卓吓了个一激灵,他干笑几声也不敢回赵卿承的话,慌忙收回自己不安分的双眼,低头吃着自己碗碟里的菜。 赵卿承的话同时也使钱迟瑞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的失态,他赶紧打起圆场。 “哈哈哈······王爷真是会说笑!” 他狠狠瞪了钱远卓一眼,回头赔笑道:“想来犬子只是今日见王妃这身打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吃惊之余这才多看了几眼,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说起来,王妃刚随王爷进门之时,就连老夫也险些没认出来,犬子见识浅薄故而才礼失人前自然在所难免。” 钱迟瑞有意无意地向在座的那几位大人挑眉,语带深意,似有心等在座几位追问。 第215章 前戏 此言一出,在座几位大人纷纷面露好奇之色,可碍于厉未惜这位当事人及赵卿承的身份,倒也没有人敢轻易开口询问原由。 “喔哦!” 突然同桌有人发出一声惊叹,那是一种好事者惯用,在刨根问底前的征兆。果然,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单刀直入地探询。 “钱大人此话怎讲?可是您与令郎之前见过的颜王妃与今日的样貌装扮差之千里,故才有此一说。” 接下钱迟瑞话头的是翰林学士邵明德邵大人。他是钱迟瑞的心腹,追随其多年,又怎会不明白钱迟瑞这明显就是抛砖引玉,就等着有人接着这个话头,可以借题发挥。他自然不敢让钱迟瑞的目的落空,以免其认为自己是个没有眼力见之人,导致日后仕途受阻。 在座另几位大人虽说也是钱迟瑞的党羽,但先前因多少还是有些顾忌赵卿承,所以在明知钱迟瑞的暗示下也没敢接话。可此一时非彼一时,眼下见邵大人已经抢先众人在钱迟瑞面前露脸示好,自然不甘于落人后,争先恐后地想在钱迟瑞面前表现,也顾不得赵卿承这位闲散王爷,更别提厉未惜了。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好奇地追问,一副不打破沙锅问到底誓不罢休之态。 倒是少保葛元没有急着帮腔,除却他的官级只比钱迟瑞矮半级,无需刻意献媚,不似另几位且都要靠着钱迟瑞上位;再者他并非钱迟瑞的幕僚党羽,充其量只能算是与其交好,而他的交好也不过是利益上的各取所需罢了,自然也不用刻意表忠心,但最为主要的原因是这位葛大人的为人处事。葛元是个极为油滑之人,即使他现在有心偏帮钱迟瑞,但他也决计不会明目张胆地得罪赵卿承的。 少保葛元稍稍打量一眼赵卿承,虽未从其面部表情中获得任何信息,一番犹豫之后,终还是开了口。 他清了清嗓子,略一停顿,打断了另几位大人的追问,并劝阻道:“尔等莫要好事!” 他这句话一出口便瞧见钱迟瑞眉宇间一闪即逝的不悦,接着葛元便抛给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说道: “世人都知颜王妃身染顽疾嫁于颜王,此事王爷也是无奈。不过,老夫以为这桩婚事也怪不得太后,她老人家也是心疼自己的侄女想给颜王妃找个好归宿,王爷必然是最佳人选。” “如此说来钱大人及公子瞧着王妃前后有异也是自然的,尔等又何必盘根问底。” “不过依老夫所见,今儿个颜王妃这般模样想是病情有所稳定,想必是在王爷府上得到了悉心的照顾和医治。尔等莫要说些刺激到了王妃的话,颜王妃是什么病旁人不知,吾等都心知肚明,万一尔等的言语刺激到了王妃,导致颜王妃突然在此犯病那可就不好了,毕竟今儿个可是钱大人的寿宴。” 葛元这话虽说得好听,粗听之下即未得罪当今太后,又替赵卿承叫了屈,还似是在为厉未惜解围;但是细细品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他这分明就是在说赵卿承如今无权无势被迫迎娶厉未惜这个随时都可能犯病的疯子。 葛元说完,在座另几位大人彼此互看一眼没再作声,纷纷在心里暗叹姜还是老的辣。钱迟瑞虽说本想诱导他们追问从而以厉未惜女扮男装说事儿,不过葛元的这番话说得还是让他极为舒坦的,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而厉未惜也不傻怎会听不出眼前这位葛大人的言下之意,不过她依旧端坐着只是用余光瞥了眼赵卿承,见后者并不为所动,依旧喝着酒吃着菜,俨然一副事不关己之态。 她在心中低语:“你倒是淡定,反正说的又不是你!” 饶是心里不爽,但厉未惜也没有急于反唇相讥。想来知道她“病”已痊愈的人不多,说起来这位葛大人和在座的另几位大人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对于此事颜王府的人自然是守口如瓶的,没有哪个颜王府的人胆敢嚼主子的舌根;忠义侯府那边肯定也不会外传,厉夫人母女巴不得她的病永远都不会好,又岂会对外告知她已回复如常之事;再者是她那位在宫里的太后姑姑,不用想也知晓其不会对旁人诉说一二;最后便是眼前的钱迟瑞父子了,想必他们也没有将此事广而告之给其他人听,毕竟上次在府衙他们父子俩可是半点便宜也没有占到,还碰了一鼻子灰。不仅如此,厉未惜猜测钱迟瑞肯定还将这些消息封住了,不然在座几位大人不会不知晓她已然是个正常人的这件事儿的。 “葛大人多虑了。” 一旁的叶望之看不下去了,开口替厉未惜辩白,道:“据下官所知颜王妃的病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痊愈,只是几位大人不知道罢了,不信众位大人可以问钱大人,钱大人也是知晓此事的。” 叶府与颜王府私底下一直交往甚密,他二弟叶希之又与赵卿承私交甚笃,加之前阵子叶希之为柳如梦之事负气离家出走,还多亏了厉未惜这才将叶希之劝回,并为其解开心结彻底放下对柳如梦的执念,这才使他祖父叶相爷安下心来。如此,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赵卿承与厉未惜这边。 叶望之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位大人不淡定了,他们吃惊的望向厉未惜,随即将目光全部投向了钱迟瑞,等待着他的回答。 接受到在座几位大人询问的目光,钱迟瑞讪讪一笑,“就是因为老夫与犬子知晓颜王妃的病根已去这才对她之前的言行举止以及穿着打扮与今日的反差有些意外。”他将此事一句带过,反而再次将话题拉回他之前的影射上。 钱迟瑞的话一下子吊起了在座几位大人的好奇心,这一次就连想来老成持重的葛元也没有按耐住。 “钱大人,此话怎样?” 钱迟瑞并未急着回答葛大人的话,他转头面向赵卿承,假意询问道:“王爷,老夫不知此事当讲不当讲?” 赵卿承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头也没抬,胡乱挥了挥手,“钱大人今日是寿星,随意即可。” 他倒并非是当真这么大度的任由钱迟瑞等在此对厉未惜说三道四,而是赵卿承已然瞧见厉未惜的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却又极具玩味似的微笑。他知道她正憋着一股火等待着钱迟瑞的下文好作出反击。他向来认为与其替厉未惜出头,不如让她自己手刃对手来得更让厉未惜消火。当然,前提是他有把握厉未惜会全胜,且不会对她有任何伤害。 得到了赵卿承的默许,钱迟瑞又假惺惺地冲厉未惜笑道:“颜王妃,老夫接下来的话并未有半点恶意,只是疑惑不解这才说出来让众位大人与老夫说道说道,也望王妃能为老夫解惑。” “钱大人言重了,但说无妨。”厉未惜也正好奇,她不记得自己在何时何地有过这方面的问题,于是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216章 反击(上) 这是厉未惜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开口说话,引来在座几位大人侧目,不过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只敢偷偷地打量。毕竟,就算他们不把赵卿承这个闲散王爷放在眼里,也还要忌惮几分厉未惜这个当今太后侄女的身份。 钱迟瑞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才缓缓开口道:“那日老夫在府衙见到的颜王妃可并非今日之模样。那时的颜王妃束着发,身着长衫,素面朝天,一副男子的装扮,且还在公堂之上为他人诉状。老夫见了也是大吃一惊,若非当时颜王在一旁说这男子打扮的是颜王妃,老夫当真是没认出来是颜王妃扮的。” 钱迟瑞的这一番话如同惊雷一般,顿时在座众位大人便炸开了锅,他们在震惊之余纷纷质疑起来。而他们的言下之意也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质疑厉未惜这种女扮男装,更何况还跑去公堂做什么状师,此等行为不仅不合礼法还有损皇家颜面等等诸如此类的。 不知是他们的这些质疑声过于大了些,还是他们有心让厉未惜听到,反正他们说的话尽数进了厉未惜的耳朵里,其中最为表现得最为激动的便是刑部尚书王诚,毕竟他执掌刑部,自然对这种事情看得更重些。 “颜王妃着男装!居然还跑去公堂替人诉状!这···这···这成何体统!” 老实说这事儿真要有谁有资格发表意见,那也该是礼部的事儿。王诚一个刑部尚书却把自己那张鞋底子脸气得通红。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作态早已荡然无存,跟他以往的敬小慎微的行事做派大相径庭。 说来也巧了,这刑部尚书王诚的祖父曾是月曦国的礼部尚书,不仅如此他祖父还是他们葛家出得第一个官员。王诚自小很是崇拜自己的祖父且又是自小被其祖父教育长大,自然对于月曦国的礼法看得比一般人看得更重些。 “可不是嘛!” 御史大夫鲁志清在一旁附和道:“我月曦国开国以来还未有女子敢公然着男装示人,更别提什么在公堂之上诉状。何况还是出自皇室,若是让世人知晓,这皇室颜面何存,这礼法又如何立于天下。” “就是。” “颜王妃此举确实不妥,分明是让颜王难堪,让整个皇室颜面扫地啊!” 钱迟瑞对这几位大人的反应甚是满意,当然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就连方才被赵卿承一通暗讽而吓得低头默不作声的钱远卓这时也被这几位大人貌似讨伐厉未惜的气势壮了胆,抬眼幸灾乐祸地偷瞄着赵卿承与厉未惜。 反观一旁的赵卿承,却见他对那几位大人的这些义愤填膺之词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偶尔起筷夹几口自己爱吃的小菜,全然不予理会。厉未惜此时也没再关心赵卿承的反应,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几位大人的“发挥”,以及始作俑者那副洋洋得意地嘴脸。 正当在座几位大人对厉未惜女扮男装“扰乱公堂”之事提出质疑之时,叶望之再一次的开口替厉未惜辩解起来。 “下官以为颜王妃出身名门,忠义侯府又夙来家教甚严,断不会贸然女扮男装在公堂之上替旁人诉状,可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原由。”说完,叶望之顿了顿又继续道:“今日诸位大人也瞧见了,颜王妃穿着合宜,举止大方得体,不像是会无事礼法之人。” “众位大人还未听听颜王妃的解释便枉下定论,如此被旁人听去才是真正的置颜王乃至整个皇室的颜面于不顾。” 对于厉未惜女扮男装之事叶望之从自家弟弟叶希之口中听说过此事的前因后果,当时他就对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颜王妃颇为欣赏。毕竟叶望之是个武官,习武之人自热是对惩奸除恶的这种行为极为赞同和认可的。虽说他入了官门之后,身上的锐气有所收敛,但是那股子热血还是流淌在他心中。 闻言,在座那几位大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虽有心巴结钱迟瑞,可叶望之的话也是句句在理。更何况,即便赵卿承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再不济那也还是位名副其实的王爷,更别说厉未惜本身还是太后的亲侄女,眼下她的痴呆之症已然痊愈,若是他们言语之间咄咄逼人,太过放肆保不齐事后厉未惜会秋后算账,跑去太后那里告他们的黑状。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了,这几位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钱迟瑞此刻却不是这般想的,当然较之那几位大人,他的身份本就与之不同。此刻他对叶望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厉未惜说话,心中早已不满,若非看在叶相爷的面子上,他早已出言喝止叶望之了。 即便如此,钱迟瑞还是沉下脸,没好气地开口讥讽道:“老夫只知叶二公子与颜王交往甚密,却不知叶大人与颜王妃之间的关系也这般熟稔。” 他转头面向赵卿承继续道:“就是不知叶大人与颜王妃交好之事,王爷是否知晓?”显然钱迟瑞这后半句的话虽是冲着赵卿承说的,可他的目光却是瞧着叶望之的。 钱迟瑞这句话的内容可就有点丰富了,傻子都知道他暗指何意,更何况叶望之也是个聪明人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 “钱大人,你——”叶望之气得语塞。 他虽不是个笨拙之人,却不如他的胞弟叶希之那般巧舌如簧,眼下被钱迟瑞破了脏水也不知如何辩驳,只得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老夫如何?”钱迟瑞冷哼一声,不罢休的追问。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声音的出处,就连方才还洋洋得意的钱迟瑞也是一惊。 只见赵卿承将叩筷子的手从筷子上挪开,他嘴角上扬,脸上似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不咸不淡地说道:“王妃,钱大人及在座众位大人都说了那么多了,你难道就不回应一下?” 赵卿承的忍耐已然到达了极限,若是厉未惜再不回怼,那他倒也不介意自己出手收拾眼前的这群趋炎附势的老东西。 不过,说起来这女人的忍耐力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明明已经被旁人说得越来越不堪了,她却似局外人一般,淡定自若的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就这一点赵卿承也是服气的。 第217章 反击(下)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厉未惜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原以为赵卿承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实则却不然。眼下看着自己身边怒火中烧的男人,厉未惜也是好笑。 “方才装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这一刻又好像被人踩到尾巴一般。这家伙也真是奇怪!”她暗暗腹诽。 开口却道:“王爷,臣妾不知是该先回答钱大人的哪个问题,毕竟钱大人的问题那么多让臣妾一时有些应接不暇,臣妾不知道自己今天是随王爷来参加钱大人的寿宴还是来此三堂会审的。”厉未惜故意面向赵卿承,对周遭的那几位大人,特别是钱迟瑞视若无睹。 厉未惜对这几位大人轻视的举动以及她言语中暗讽使得赵卿承在心中暗自偷笑,“这女人怕是要开始反击了!”脸上却依旧需要维持着一本正经得模样,且也没有开口说话。 反倒是钱迟瑞一脸委屈,连连叫冤,“颜王妃莫要误会,老夫并未有此意,不过因为王妃算起来与老夫也是亲戚,老夫说什么也不希望王妃因为一时失礼遭到世人的质疑,也不希望因此让王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厉未惜没有理会钱迟瑞的惺惺作态,依旧只望着赵卿承,等待着他的回答。 赵卿承也没令她失望,他开口冲厉未惜道:“王妃想先回答哪个便回答哪个就是了。” “若是不想,不回答也罢。着实没必要为满足他人的好奇心而多费口舌,正所谓清者自清。” 赵卿承说完不忘瞥眼扫视在场众人,以至于接受到他眼神的那几位大人均面露尴尬之色,又不好发作只得应付地笑了笑。 钱迟瑞见状刚想开口反驳,却被厉未惜捷足先登。 “王爷说得极是。” “只是,钱大人给臣妾扣了那么大顶帽子,今日若不给钱大人及众位大人除疑解惑,回头做实了臣妾是个目无礼法置王爷及整个皇室的颜面于不顾之人,臣妾只怕届时百口莫辩。” 厉未惜脸上尽显委屈,弄得在场的那几位大人更为尴尬,他们齐刷刷的转头望向钱迟瑞。 “颜王妃,您这话说得好像是老夫故意在诬陷您似的。”钱迟瑞也是一脸的无辜,“老夫一把年岁又岂会信口开河,当时颜王可也在场。” 厉未惜微微一笑,“钱大人多心了,本王妃可未曾说你是在打诳语。” “本王妃只是想说其他几位大人听说本王妃束髻男装在公堂上诉状会心存疑窦,对此有所误会,故而需要本王妃费些口舌解释也就罢了。可钱大人你也叫嚷着对此存疑,非要本王妃给个说法那可就奇了怪了!” “难道钱大人也不知其中原由,要本王妃在此时此地为你解疑?!” 钱迟瑞突然被厉未惜抛出来的话噎到了,一时半刻也是愣在当场没有即刻回话。 那日在府衙后堂钱迟瑞虽与厉未惜打过交道,但是那也只是寥寥数句话,且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赵卿承的身上并未太过关注过厉未惜。眼下她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唇舌之间毫不客气,隐隐还有些威胁的意味不免让钱迟瑞有些措手不及。 “看来是老夫小瞧了这丫头!”他在心想,暗暗有些后悔自己的情敌。 “这丫头比老夫以为的伶牙俐齿多了!上次在府衙后堂初遇之时,虽觉得她并非笨嘴拙舌之人,可也未见她如今日这般能言善道。这话要是由着她这般说下去可是对卓儿甚是不利,本来当初卓儿突然被老夫送去军营已然惹来不少同僚的不解,此刻若是让这丫头将此事爆了出来,那老夫这样老脸还不知该摆放到哪里去!” 钱迟瑞在心中一番思量之后,刚想开口岔开话题,却发现厉未惜并没有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钱大人与众位大人非要追根溯源,本王妃倒也不介意今儿个便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以免日后再次遭人非议。” “不过,本王妃以为此事还是由钱公子来说比较合适,毕竟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厉未惜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指钱远卓。 不待钱氏父子有所回应,之前因抢在其他几位大人之前率先出头而让钱迟瑞满意的翰林学士邵明德再次开口。 “恕下官斗胆,敢问颜王妃您女扮男装扰乱公堂又干钱公子何事?难道颜王妃不知我朝明令禁止女子擅闯公堂,搅扰官差办案不成?!” 他自知自己这一席话必然也是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但却可以再一次的向钱迟瑞证明自己的衷心,也有助其令颜王及颜王妃难堪,如此自然能得到钱迟瑞的赞赏,日后必然会对自己委以重任。虽说事后颜王很有可能会以大不敬向他问罪,想来这钱大人也必然会护他周全,思及此邵明德更是有恃无恐。 “更何况下官以为钱公子断不敢指使颜王妃,那此事如何能说钱公子便是那始作俑者!” “放肆!” 赵卿承突然朝邵明德怒喝一声,把他吓个一哆嗦,他转头望向钱迟瑞等其为自己撑腰。可惜事与愿违,现实证明了不是每一次的抢先表露心迹,强出头都能获得意料之中的结果,显然这位绍大人便是如此。只见钱迟瑞因邵明德的话而铁青着脸,他狠狠冲邵明德瞪视一眼,弄得后者易一脸莫名,惶恐之余不及反思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说错了话,已然双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邵明德的这一跪顷刻间引来邻桌其他宾客的注意,他们纷纷把目光都投射到了主桌上,均好奇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位邵大人会忽然下跪。 赵卿承不理会跪倒在地的邵明德,再次开口,“钱公子,本王以为此刻你该说两句。”他语气不咸不淡,眼神却异常犀利,直看得钱远卓有些微微颤抖。他抬眼望向钱迟瑞,眼中满是求助。 钱迟瑞接受到钱远卓的眼神,而后讪讪地对赵卿承开口道:“老夫年岁大了,这记性也差了不少。不过经王妃这么一提醒,老夫似乎对此事有些印象,貌似这事儿确是另有原因,也怪不得颜王妃,不提也罢。” “钱公子既然不愿意亲述,那就由本王妃代劳也未尝不可。” 厉未惜哪里肯就此罢休,钱迟瑞方才将矛头直指她的时候,可没眼下这般好说话。 “今日是老夫寿宴,莫不要当真变成什么‘三堂会审’贻笑大方啊!”钱迟瑞急于阻止厉未惜继续。 第218章 败下阵来 钱迟瑞自知失算,他没想到厉未惜对此居然没有否认,大方承认自己女扮男装大闹公堂,无视在座几位大人对她无视礼法的质问,竟然还饶有兴致地想要述说前因后果。如此一来,反而打乱了他原本的步子,他本想说利用在座几位大人借由厉未惜女扮男装扰乱公堂之事大做文章,迫使她碍于众位大人的压力,让赵卿承难堪,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想来也是这几位大人无能,若是言辞更犀利些,等咄咄逼人一些,兴许厉未惜就没有机会说什么原由了。 “也罢!这本来也就是老夫一时兴起想借由厉未惜先挫挫赵卿承的锐气,好戏还在后头呢!”脑中瞬间的思量过后,迟瑞干笑了几声,算是终结了这个话题。 在座另几位大人瞧着钱迟瑞这模样,心知此事必然是牵扯到钱远卓,故而才不想转移话题,他们自然不会揪着不放惹钱迟瑞不痛快,于是便迎合着笑了几声,试图岔开话题。 唯独葛元心中已然是另一番算计,在他看来此事既然牵扯钱远卓,那钱迟瑞实在没必要将此事拿出来说,这分明不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钱迟瑞也是老糊涂了,看来老夫日后还是与其保持些距离为好,以免哪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葛元暗自低语。 还没等钱迟瑞将话题转移,厉未惜又再次将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厉未惜心道。 这事情虽是你钱迟瑞挑起来的,但是却不是他想结束就结束的。钱迟瑞越是护短不让厉未惜说,她就偏要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 “钱大人,说笑了。” 厉未惜淡淡一笑,继续道:“若是是三堂会审那便更好,本王妃一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以免日后再有人以此为由诟病本王妃。” “在座众位大人在朝中也都是官居要职,今日便为本王妃做个见证,他日旁人说起来,众位也可为本王妃澄清。”说完,她不给钱迟瑞有任何插话的机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出。 厉未惜一口气说完,抬眼看着在座众人,淡然道:“这便是本王妃女扮男装跑去公堂替人诉状的全部经过。” “众位大人若还有何疑问亦或者对本王妃还有所质疑,大可直言,本王妃必要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时席间鸦雀无声,在座几位大人相对无言吗,无一人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一阵沉默之后,赵卿承首先开口打破局面。 “邵大人,你先起身坐下。” 闻言邵明德如蒙大赦,“多谢颜王恕罪!”跪地许久,邵明德的双腿早已麻木,他颤颤巍巍地起身坐回到座位上。 邵明德心知今日自己这张脸算是丢尽了,毕竟参加寿宴的那么多人都瞧见他突然下跪,且还跪了那么长时辰。可还没等他平复自己当众出丑的难堪,竟被赵卿承点名。 “邵大人,你来说说对此事作何见解?可是本王的王妃无视礼法,品行不端?” 邵明德刚刚坐下被赵卿承问及,赶紧再次起身却被赵卿承示意坐着说话,这才又坐了回去。他不安地在凳子上挪了挪身子,偷眼瞄了下钱迟瑞,又看了看赵卿承。一咬牙,说道:“下官看来颜王妃乃是无奈之举,不能算是无视礼法,又岂能说是品行不端。” 赵卿承似乎对邵明德的回答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再为难邵明德,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另几位大人,眼神在他们之间游离。那几位大人也是精明的很,瞧着赵卿承这模样想是又要点谁的名,连忙都开口附和邵明德的话。 赵卿承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望向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的钱迟瑞,等待着钱迟瑞有所反应。奈何钱迟瑞就是不开口,铁青着脸喝着酒,一旁的钱远卓更是把头低得都快要埋进桌子底下去了。 就在众人相对无言,局面甚是尴尬的时候叶望之居然打破了沉默,他的举动惹来在座其他人的侧目。 叶望之先朝厉未惜拱了拱手,才言道:“方才颜王妃叙述时下官不便插言,不过下官很是好奇,颜王妃方才提及的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毕竟能让钱公子魂牵梦绕的女子定然不是一般人。” 虽然厉未惜不喜柳如梦这个人也不屑其的为人处世,但考虑到柳如梦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虽曾待在寻欢阁待过,那也只是卖艺不卖身,故而顾忌到柳如梦的名声,之前在说起事件的前后经过时只是提及自己替那位险些遭到钱远卓强抢的女子诉状,却不曾提及这位姑娘的具体身份,眼下被叶望之问及也是一愣。 不过,相对于好奇叶望之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厉未惜更好奇叶望之此举的用意。不过,现在不是她好奇的时候,眼下她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回答叶望之的问题。 如果她据实回答,那她方才做的便算是无用功了;若是她不说,似乎又有些不合适。正当厉未惜思量着到底要不要回答叶望之,又或者说究竟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赵卿承已然替她作出了决定。 “那位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寻欢阁的花魁柳如梦柳姑娘。”赵卿承对此毫不避忌,直言不讳。 对于赵卿承这般爽快的就作出回答,厉未惜在心中扶额,暗忖:“你倒是嘴快!” 不过很快她便收起责怪赵卿承的心思,因为她发现赵卿承的回答在眼前的这几位大人当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见在座的那几位大人纷纷侧目瞄向钱迟瑞,眼神中透露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钱迟瑞的表情更是精彩,一阵青一阵白。 这让厉未惜更是好奇起来,她知道其中必然另有隐情。想来这叶望之是故意提出疑问的,赵卿承是否是与之串通好的,这才在她久久未作出回应之时,替她做出了回答。实则不然,赵卿承也不知叶望之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只是他比厉未惜更了解叶望之,这才接下了话头。 “不能!”叶望之突然摆手,对赵卿承的回答提出了质疑。 “叶大人!” 钱迟瑞见此情形,心中也明白叶望之意欲何为,忙不迭地阻止叶望之继续说下去。 “今日叶相爷未能前来,你可要替他老人家多喝几杯啊!”说这着话钱迟瑞亲自动手为叶望之斟酒。 看着被斟满的酒杯叶望之心中明白,钱迟瑞这是想堵住他的嘴巴,让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第220章 义女登场 见赵卿承的反应很是平淡,似乎不如她那般吃惊,厉未惜眉心的“川”字若隐若现。她可不似赵卿承那般不以为意,一个意料之外的柳如梦已经够她琢磨的了,如今又多了厉夫人母女,如何能叫她安心,厉未惜当下便决定应该对她们三人有所提防。既然赵卿承眼下把心思都花在了钱迟瑞身上,那她就有必要对她们多加关注了。 厉未惜在心中一番思量之后,抬眼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张桌子上的几人身上。 正和柳如梦谈得正欢的那人许是感受到了被人注视的目光,将头转向了厉未惜,四目交接其眼中的妒意和怒意显而易见。 望着厉未怜一脸的厌恶和与之相反满脸堆着和善假笑的柳如梦,只见柳如梦跟厉未怜耳语几句,后者便朝厉未惜瞪了一眼别过头去。见此情景厉未惜无奈在心中轻叹一声,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转回到席间,但大脑却在不停的运转着。 瞧柳如梦这架势想必已然与厉未怜打成一片,厉未惜心知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几斤几两,就厉未怜那脑子若是其与柳如梦同流合污必然是会被柳如梦当棋子使。加之今日诸多“巧合”厉未惜相信极有可能是柳如梦又想使什么手段对付赵卿承,至于钱迟瑞为何会相助于柳如梦,不用想也知晓其中自然撇不开利益的驱使。 “既然如此,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厉未惜明白与其时不时要担心柳如梦会借着今日的寿宴在背后搞些小动作,还不如直接让其同桌,如此一来在她眼皮子底下堤防起来也容易些。思及此,厉未惜也不询问赵卿承的意见,当下便决定主动出击。 “王爷,我去邻桌与柳如梦同席。”她用只有赵卿承能听见的声音说完,也不等他做出回应就已然起身离坐。 钱迟瑞眼尖得很,他虽正兴致勃勃的与葛元畅谈,但也没有错过厉未惜的举动。 “颜王妃,您这是······” “看来这老狐狸当真是摆的鸿门宴,自个儿与旁人聊得那么欢却也不忘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厉未惜暗自心想,开口却道:“本王妃不过是想换去邻桌坐,钱大人不用理会,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赵卿承对厉未惜此举也甚是不解,不过他了解她的性子,她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有她的道理,倒也没有挽留。 “可是颜王妃觉得老夫招待不周有所怠慢,才有此举?若是不然何以王妃突然想要换桌?”钱迟瑞急切的起身,似乎有意阻拦。 钱迟瑞的反应厉未惜早已有所预料,自然想好了说词。 “钱大人,你误会了!” “你看!这柳姑娘既是你的义女,都未能在主桌,且放眼望去众位大人的夫人也皆在邻桌,如此唯独本王妃坐在此似乎不合情理。叫本王妃如何坐得住!” 厉未惜这话也没错,一般来说这种场合随行赴宴的女眷都是另坐一桌,当然除了皇亲贵胄。她此时故意撇开这一条也是想离柳如梦近些看看其究竟想搞什么花样。 钱迟瑞哪里知道厉未惜的心思,连忙劝解起来,“颜王妃贵为皇亲自然是可以入座主桌,此举合情合理。” “至于如梦那是她在为老夫招待众位大人的夫人,以免礼失于人。” 说到这里钱迟瑞忽然顿了顿,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圈,又道:“若是颜王妃想要让如梦来作陪,老夫差人让她过来就是了,何必要颜王妃亲自过去呢!” 当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他之前还在犯愁如何不着边际把柳如梦唤过来,就在刚才他发现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钱迟瑞偷偷瞄了眼厉未惜,暗自不屑这小妮子也不过如此。 好似怕厉未惜会拒绝一般,钱迟瑞毫不迟疑地吩咐候在一侧的下人去请柳如梦过来,又命人加了一只凳子添了一副碗筷。没一会儿就见柳如梦踏着碎步笑盈盈地朝他们这桌走来。 柳如梦小步轻盈已然来到了的主桌前。显然对于她的到来在座每个人的态度皆是不同的,赵卿承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厉未惜则是一脸淡然,心中却警惕了起来;钱迟瑞自然是满脸堆笑,因为他知道好戏开演了;在座的其他几位大人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总之众人各怀鬼胎。 “义父。” 听到柳如梦唤自己,钱迟瑞点了点头,说道:“如梦,还不快给颜王,颜王妃及众位大人行礼。” 柳如梦很是乖巧地微微欠身施礼,“小女子如梦参见颜王,颜王妃及众位大人。” 赵卿承没有吭声,厉未惜也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倒是一旁的邵明德甚是热络地与柳如梦打起招呼来。 “哟,柳姑娘来了啊!” “下官方才还在同钱大人说羡慕他有你这么一位貌美如花、八面玲珑、乖巧体贴、懂事明理的义女呢!” 邵明德看似讨好钱迟瑞似的对柳如梦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的恭维话,实则却色眯眯地对她上下打量,俨然心里是另一番说辞。 柳如梦哪里会看不出来,她轻扯着嘴角敷衍地笑了笑。 “邵大人过奖了。” “柳姑娘不必过谦,事实如此,钱大人好福气啊!”一旁的葛元也适时的说道。 闻言,钱迟瑞也很是得意地笑道:“可不是嘛!今儿个可全亏了如梦替老夫忙前忙后的招呼客人,她可比这个不孝子贴心多了。”说完他还不忘白一眼钱远卓,弄得后者又是不服气地一阵小声嘟囔。 “义父!”柳如梦羞怯地嗔怪一声,“这本来就是女儿家比男儿家更擅长一些,您这么说卓哥哥可就有些不公平了。” 听了柳如梦的话钱迟瑞爽朗一笑,不着边际地朝柳如梦使着眼色。 柳如梦会心一笑,“义父,今日您大寿,如梦先敬您一杯。”说罢她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继续道:“女儿在此恭祝您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说完她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钱迟瑞没多言,也满饮了自己杯中的酒,欣慰道:“总之今儿个你辛苦了。” 一旁的钱远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见他们二人一副父慈女孝之态,心中免不了蹿出一股火苗。 “爹,她既做了您的义女,自然惦记着要沾您的好处,如今这般不过是想讨您欢心下了点本钱,您何必当回事儿与她见外跟她客气。” 钱远卓话刚说完就遭到隔着一个座位的钱迟瑞在桌子底下狠狠地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可又要强忍着疼痛不敢公然反抗他爹,无奈之下唯有低着头不再说话。 柳如梦本来就对钱远卓没什么好印象,加之与他在寻欢阁的那个过节更是对他厌恶至极。要不是因为今日的场合,且她又有要事在身,她定然会毫不客气地暗讽几句。好在他眼下也算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柳如梦自然也懒得再搭理他。 只不过经钱远卓这么一插言,顷刻间酒桌上就有些许尴尬了。 好在柳如梦适时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开始实行计划······ 第221章 寿礼 “对了!女儿给您备了一份寿礼还不曾有机会拿出来,您等着,女儿这就唤人取来。”说着话柳如梦便朝自己身后的小翠吩咐了几句,她的贴身侍俾小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你这孩子有心了,义父甚是宽慰。”钱迟瑞一脸的慈爱。 听说柳如梦还备了礼,在场几位大人也来了兴趣,纷纷好奇地在私底下谈论了起来。 “柳姑娘可否透露一下送给钱大人的是何礼物啊?吾等也甚是好奇。”葛元替其他几位大人询问。 御史大夫鲁志清也附和着,“是啊!柳姑娘可否与我们说说,我们几位也是心痒的很。” “看来众位大人比老夫更为好奇如梦所赠的寿礼啊!”钱迟瑞笑言,转头又对柳如梦说道:“如梦,不如你大致说个一二,让老夫与众位大人猜测一下,也算是一种趣味,可好?” 柳如梦娇笑一声,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钱远卓忍不住的一声轻哼打断了。 本来对钱迟瑞收柳如梦为义女这事儿就心存不满,加之她又频频在人前向自己父亲示好;先前钱迟瑞命人添来的座位居然还是放在了他们父子中间,如此一来自己父亲左手边原本是他的座位,眼下竟成了柳如梦的。在钱远卓看来,这柳如梦不仅是座位,就连感情上也算是硬生生地挤在了他与钱迟瑞中间。就在刚才钱远卓还被自己父亲拿来与柳如梦作比较且自己还不如柳如梦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义女。 钱远卓越想越气,只觉自己面子里子尽毁,心里的火气自然不减反增。此时在座众人又因柳如梦口中的寿礼又再一次的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这让钱远卓顿感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好似柳如梦才是钱迟瑞的亲生女儿,而自己不过是钱迟瑞收的义子一般。 “我奉劝你一句,若是普普通通的玩样儿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他不屑地继续说着,“一般的东西可入不了我爹的眼。” 钱迟瑞狠狠瞪了钱远卓一眼,他对于这个被自己屡屡警告却又死性不改的不孝子也是无奈至极,唯有在心中暗叹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如梦强忍着对钱远卓的厌恶,努力维持着笑容对他说道:“卓哥哥且宽心,如梦送的寿礼定然是拿得出手的。” “义父,如梦知晓您偏好翡翠之物,可女儿财力有限送的寿礼自然是比不上在场众人。不过这份寿礼我也是费了些心思的,等下您瞧见想来也是会欢喜的。” “孩子,你有这份心,无论送什么义父都是欢喜的。” 由始至终赵卿承与厉未惜二人均默不作声,前者只是自顾自地不停独饮,而后者却是兴致盎然地看着钱氏父子和柳如梦的“表演”。钱迟瑞和柳如梦也未曾刻意将话题引到他们身上,更没有要他们说些什么亦或者做些什么。这一切看上去貌似平和自然,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这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此时,柳如梦的贴身侍俾小翠捧着托盘来到了众人跟前。在场众人瞬间都将目光投射到了那个托盘上,就连刚才还语带不屑的钱远卓也不例外。可那托盘上盖着一块红色的锦缎,里面的物件却看不真切。 见状,柳如梦略显刻意的一边用衣袖挡着寿礼,另一边又亲手慢慢地掀着覆盖在上面的红色锦缎,给人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钱远卓虽心里也好奇地如小猫挠似的,嘴里却还嘴硬地嘀咕着:“故弄玄虚!” 柳如梦自然不会理会他,在场的众人也没人理会钱远卓,只等柳如梦揭开这份寿礼的神秘面纱。 自觉关子卖得差不多了,柳如梦也没有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把这份寿礼展现在众人面前。 当赠与钱迟瑞的寿礼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时候,首先发出感叹的便是见多识广的少保葛元。 “啊!这···这···” 一阵惊叹之后,葛元才组织好语言,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道:“柳姑娘,这可是璃国的‘琼浆玉液’?” 柳如梦明媚一笑,很是得意地朝葛元点了点头,“葛大人好眼力,不亏是月曦国最见闻广博之人。这的确是璃国的‘琼浆玉液’。” 听到柳如梦肯定的答复,葛元的双眼明显又亮了几分,眼中的惊羡一览无遗。 “老夫就说嘛除了璃国的‘琼浆玉液’之外,再无他物是用这般模样了!” 在场众人对于柳如梦与葛元口中多次提到的这个璃国的“琼浆玉液”显得一脸茫然,看得出来他们均不知道此为何物。就连钱迟瑞这个自认博古通今,识遍各国奇珍异宝之人也是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道他们二人说的是什么。这可不是他故意装出来配合柳如梦演戏来的,而是他的确不识得此物,也不知道柳如梦会来这么一手。 当然也有人是例外的,那人便是颜王——赵卿承。 他似乎是之前没少独饮,已然有些微醺,丹凤眼半眯着打量了柳如梦手中之物。片刻之后,自顾自地侃侃而谈起来。 “坊间传言在二十年前璃国曾有一位与途径璃国经商的庶民私奔的公主,她不仅长得国色天香,更是能歌善舞;不过这位公主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她极具酿酒天赋,任何食材到她手里皆能酿出醇馥幽郁的美酒。且她本人也很是喜欢酿酒,据说那时的璃国国主也只饮她酿的酒。” “而这位璃国公主所酿制过的美酒之中最负盛名的便是她为璃国国主庆生所酿制的‘琼浆玉液’。传言此酒色泽金黄剔透无半点杂质,闻起来清香醇厚,入口绵软,下喉顺滑,过胃温润,且盛过此酒的器皿隔夜依旧留香。不仅如此,此酒还有活血调息,滋补养生之功效。” “听闻由于酿造此酒的原材料非比寻常,至于具体是用何种原料亦或者说是哪几种原料所酿就不得而知了。只道是想要酿制此酒极为不易,就这酿制的过程听闻也是繁琐得紧。更别提其中的很多原材料均是相当名贵,价格不菲得罕见药材和食材。故而她当初也不过仅酿制了三瓶而已。” “只可惜有人传言这位璃国公主早已客死异乡,且当初她私奔之事又激怒了璃国国主,璃国国主将她的所有物品尽数销毁了。总之,至此以后便再无人会酿制此酒,不过当初貌似有位宫人偷偷留下了一瓶,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第222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赵卿承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位大人便不淡定了,惊叹之余也开始不予余力的阿谀奉承起来。 “听王爷这么一说,这‘琼浆玉液’可当真是稀罕之物啊!也只有钱大人您配得上此等美酒佳酿。”太尉齐伯宣一马当先。 御使大夫鲁志清也不甘于人后,接着道:“想来这世间仅有的这瓶‘琼浆玉液’定然价格不菲,柳姑娘真是有孝心。” “今日能有幸在钱大人的寿宴上见闻这‘琼浆玉液’,下官也算是涨了见识了,不枉此生。”见其他两位大人已然纷纷示好,翰林学士邵明德也赶紧跟上。 眼看自己的同僚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抢先说完了,刑部尚书王诚急得满头是汗,心知自己拍马屁的本事远不如前几位。即便如此,他也还在尽力搜肠刮肚的想着该说些什么溢美之词。 只可惜王诚还没来得及想到就被突然开口的钱远卓打断了思路,不仅如此钱远卓的话还将原本的气氛给打破了,使得王诚想接话也接不上了。 就听钱远卓不阴不阳的在一旁说道:“众位大人如此急着向我爹献媚,却不知此物可否当真就是那‘琼浆玉液’?许是有人以假乱真也未可知啊!” 钱迟瑞的脸因这个不孝子也不知已经铁青了多少回了! 他也纳了闷了,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一点都不随自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今日屡屡在他寿宴上拆台,钱迟瑞此刻连打死钱远卓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老夫就不该差人把这个逆子唤回来。不!老夫就不该生他!”钱迟瑞在心中老泪纵横,只希望他这个逆子的胡言乱语别影响了柳如梦的计划才好。心中这般想着,眼睛也下意识地朝身旁的柳如梦看去。 对于钱远卓的百般刁难,不停地给她使绊子让柳如梦不厌其烦,她是真钱远卓惹怒了。此刻她没有急着向众人解释或者证明,并非是她词穷。而是她觉得有必要先“提醒”一下钱迟瑞,她毫不客气地向她投去一个带有警告意味的犀利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钱迟瑞那里会不明白柳如梦的意思,于是在心中盘算着还是寻个什么借口把钱远卓支走更为妥当些。 而钱远卓却还在继续给柳如梦挖坑,他起身朝着葛元作揖。 “葛大人,您既能一眼识得此物,想必也能分辨个真伪。”他说到这里低头冲身边的柳如梦挑衅地冷笑了一下,又道:“不知可否有劳您来鉴别一下?” 葛元倒也不推脱,“柳姑娘,可否将‘琼浆玉液’给老夫一观?” “当然可以。”柳如梦冲贴身侍俾小翠示意,让其将“琼浆玉液”端去给葛元过目。 葛元接过去以后,开始仔仔细细地品鉴起来。在座众人连同钱迟瑞都屏气凝视着葛元,等待着他给出答复。 唯独赵卿承依旧漠不关心得自酌,令坐在他身旁的厉未惜忘却了“看戏”。她狐疑地直盯着赵卿承看,柳眉微皱,心中疑窦丛生。 “这家伙不是酒量极差的吗?为何还要不停的自饮?”厉未惜心想。 她忍不住轻扯他衣角,担心地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王爷,既知今日是鸿门宴,还是少饮些为好。” “无妨。” 赵卿承简单回应,手中的酒杯又再度移向唇边。厉未惜欲伸手阻拦,却因葛元突然的嗓子而错失了时机,眼睁睁地看着赵卿承又一杯下肚。 “钱大人,这是货真价实的‘琼浆玉液’啊!”葛元语气中的兴奋显而易见。 似乎对葛元而言,就这么简单的向在座众人证实“琼浆玉液”的真伪并不足矣满足他此刻激动的心情。虽然,之前他已因得见“琼浆玉液”而激动了一番,但是那与他亲手拿到实物,细细品鉴完得出的结论不可同日而语。只听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其他人讲解起自己如何识别出真伪的种种。 “就算这是真的,那它的来路也绝对不正!”钱远卓就是死咬着不放。 在座其他几位大人听出了钱远卓的弦外之音,脸上均露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就连钱迟瑞也显露出些许的不安,生怕柳如梦报仇心切,一不小心牵扯上不必要的麻烦。 可能是由于太过兴奋,葛元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钱公子此话怎讲?” 钱远卓斜眼瞥了柳如梦一眼,才道:“当初璃国国主既命人销毁了,那即便是璃国王宫中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宫人私自将此物扣下后又偷偷拿出璃国王宫变卖,以至于这‘琼浆玉液’流落民间那也该是在璃国境内才是,何以流落到我月曦国?又如何被我这位‘义妹’获得?” “这······” 葛元听完钱远卓的话,但觉其说得甚是有理,顿感大惑不解。与此同时他与在场的另几位官员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到了柳如梦的身上,等待着她给出答案。 柳如梦对于钱远卓的问话,丝毫未见惊慌,似乎她早就料到旁人会有此疑问一般。 “义父,您大可放宽心。此物的来路绝对正大光明。” 她先宽慰了钱迟瑞一句,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当年那位璃国公主与人私奔后,璃国国主得知消息后也已经晚了,人也追不回来。于是璃国国主在盛怒之下命人将宫中所有与璃国公主有关的东西全都销毁,其中就包含着这三瓶‘琼浆玉液’。” “只不过负责销毁的那位宫人心知这‘琼浆玉液’的价值将其余两瓶销毁之后,自己私自扣下了一瓶。这位宫人也不笨,明白此物绝对不能在璃国兜售。要知道,他的行为已然犯了欺君重罪,那可是顶天的大罪。不仅是他自要遭到杀身之祸,甚至还会株连族人。于是,他辗转找了信赖的人将此物卖到了我月曦国。” “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获知此物,这才花重金买下,想着今日赠与义父当作寿礼。” “原来如此!” 钱迟瑞恍然大悟地直点头,在座众人也纷纷附和,觉得柳如梦说得合情合理。 钱远卓见自己再次吃瘪,心中郁结难解唯有化作千杯酒,低着头开始喝起闷酒来。 而在座那几位大人此刻再次望向那瓶“琼浆玉液”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其中有羡慕,有贪婪,更多的是想要一尝为快之色。 钱迟瑞对此很是满意,这就是他和柳如梦想要的。于是,他决定慷慨的满足众人内心也想要品尝的欲望。 “今日老夫寿宴,承蒙众位大人光临。” 他先客套了一句,又接着说道:“不如,今日将此美酒与众位大人一同分享。老夫以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让大家也尝个鲜,见识一下这美酒的与众不同之处。” 第238章 偷梁换柱 在场的那几位大人虽心中觊觎“琼浆玉液”,特别是对此酒有些研究的葛元。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虎视眈眈地眼神,嘴里还强装不好意思的客套几句。 “钱大人的美意,吾等心领了。只是此酒乃世间仅存,且贵重的很,再说这又是柳姑娘对您的一片心意,吾等实在是愧不敢共饮。” “是啊!是啊!”其他几人也在一旁迎合着。 钱迟瑞大手一挥,很是豪爽地道:“唉哎,众位大人多虑了,想来如梦这丫头也不会介意的,尔等也不必太过在意。”他说完还朝柳如梦看了一眼。 柳如梦很是配合的,言道:“这本就是我赠与义父的,自然全凭义父做主。” 葛元闻言作势还想再客气几句,却被太尉齐伯宣拦着了。 “葛大人,钱大人和柳姑娘都把话儿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若是再与之客气,那就便是却之不恭了!” “既然钱大人的盛情难却,那吾唯有厚颜接受。”葛元本就是做做样子,心里对能有机会尝尝这“琼浆玉液”早已跃跃欲试。 “今日当真是托钱大人与柳姑娘的福,大家才有幸品尝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酒啊!”刑部尚书王诚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 一时间席间的气氛又再度热烈起来。 “如梦,这‘琼浆玉液’乃是你赠与老夫,不如今日由你亲自为在座各位大人斟上。”钱迟瑞并未唤来丫鬟,反倒是指使起柳如梦来。 柳如梦乖巧地点点头,“是,义父。” 她起身接过“琼浆玉液”开始挨个为众人斟酒。柳如梦自钱迟瑞始,至赵卿承终,不多不少正好斟完。不过对于她的这个失礼的斟酒顺序,她很是巧妙的解释说这酒底的那一杯是最为好的,也是最醇的。当然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有目的性的故意为之。 赵卿承对此倒也并无异议,然则厉未惜却由始至终佯装不经意,却又时刻警惕地关注着柳如梦的一举一动。她总觉得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就在这时,厉未惜突然端起面前柳如梦刚斟的酒,起身走到了钱远卓的身旁。 此时柳如梦为众人斟完酒还未入座,其他在座众人对厉未惜此举也是一脸茫然,就连当事人钱远卓本人也露出了莫名的表情。厉未惜就在旁人错愕的眼光下,再次放下酒杯,冲着钱远卓略施一礼。 “这是······” 钱远卓双目圆瞪,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在场众人也是吃不准这位颜王妃突然这么一下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疑惑,又不敢问,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直愣愣地看着她。 厉未惜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笑道:“钱公子,上次在府衙之事,是个误会。我总也没有机会与你化解,致使我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本想借着今日随王爷参加令尊钱大人寿宴之际,好好与你解释一番,奈何总也没有机会。这不,我想着若再不说,只怕你我之间的误会不知要拖到何时。”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进宫给太后姑母请安的时候,她老人家还在跟我说自家人要一团和气的才好。我思来想去,觉得那件事情我却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毕竟,你我若是交恶,也不是太后姑母所想要看到的不是。” 厉未惜有心自降身价,就连对自己的尊称都免了。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只把在场众人都说得云山雾绕的,却还没有要结束的打算。 “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远房表哥。表妹我今日在此借花献佛,用这杯‘琼浆玉液’敬表哥一杯,还望表哥你大人有大量,对于过往之事对表妹我既往不咎,日后你我常来常往,可好?”说完,她顺手再次拿起桌上的酒杯,也不等钱远卓的答复,便自顾自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看着厉未惜手中空荡荡的酒杯,钱远卓眉心皱了皱,不过很快便又舒展开来。在钱远卓看来,厉未惜说了半天,就是看中他爹钱迟瑞在朝中位高权重,她想要个有势力的“娘家人”!毕竟忠义侯府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的忠义侯府根本就不够看,更何况厉未惜是前任厉夫人所生,她与现任厉夫人的关系可想而知。 思及此,钱远卓不疑有他的起身将自己面前的那杯“琼浆玉液”一口闷了。 “表妹言重了。你我既是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以前的事儿既然都已经过去,不提也罢。日后你若有事儿用得到表哥,尽管开口。” 钱远卓难得表现得这般大度,但是他说的话也暗藏是心机,他只说厉未惜日后有事可以跟他开口,却未说一定帮忙。可见他也只是装腔作势,并非当真不在意厉未惜当初所为。更何况,眼下他不想再做些让他爹不快之事,以免柳如梦借机又在他爹面前表现。 这一段出人意料,又突如其来的插曲让旁观的众位大人纷纷赞扬着厉未惜的重情重义与钱远卓的气度。席间气氛顿时一片和谐温馨,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切的钱迟瑞心里却泛起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义父!” 柳如梦的一声低唤将已然想得有些出神的钱迟瑞拉了回来。他回过神,接收到柳如梦递过来的眼神,了然点头。心知自己眼下没有时间去细细揣测厉未惜的心思和目的,他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钱迟瑞起身,高举酒杯朗声道:“今日老夫生辰,有幸邀得在场各位亲朋好友莅临,老夫不胜感激。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烦请各位多多包涵。” “老夫在此先敬各位一杯!”钱迟瑞这些话是冲着应邀前来的所有人说的,自然并非仅他们那张主桌。 “祝钱大人,官运亨通,福寿绵长!” “祝钱大人,洪福不断,加官进爵!” 在场所有宾客见状也频频举杯,一时间道贺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在钱迟瑞的示意下,事先安排好为寿宴助兴的歌舞伎也载歌载舞的在空地上表演起来,锣鼓声,伴着谈笑声充斥着整个枢密使府。 似乎此时此刻,钱迟瑞的这场寿宴才算是正真意义上的开始······ 第239章 戏精(上) 宴席过半,赵卿承架不住钱迟瑞和那几位大人又是敬酒又是劝酒的,酒过三巡之后明显的醉意更浓了。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迷迷糊糊,时不时地需要摇晃一下脑袋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厉未惜看着这样的赵卿承很是担忧,低声在他耳边询问,“王爷,你没事?” “不碍······事。”他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略显得意朝冲厉未惜笑了笑。 她得到了赵卿承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地回答,心里的担忧更甚。反倒是赵卿承本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伸手一把搂过厉未惜的肩头,大着舌头吐着酒气在她耳边呢喃。 “爱······妃,可觉得······本······本王的酒量见长啊?” 闻言,厉未惜的柳眉忍不着皱得更紧了些。 “王爷,你醉了,我们这就回王府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才钱迟瑞明显是有心想灌醉赵卿承。她不觉得以赵卿承的智商会看不出来,可即便如此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他们敬过来的酒,就连婉拒的未曾有过,这就让厉未惜有些不明就里了。 说起来,赵卿承今日的确是有些奇怪的。他的酒量如何,厉未惜虽未亲自验证过,不过她从叶希之哪儿也有所耳闻。想当初她刚入颜王府的第二天晚上,赵卿承不就被叶希之调侃是“一杯倒”。既知自己酒量不济,为何今日入席伊始他就自酌个不停。最让厉未惜感到奇怪的是,以赵卿承的酒量居然能撑到现在。 还有,叶希之曾说过,赵卿承酒醉的状态便是倒头就睡。可眼下,他似乎根本毫无困顿之态,反而废话连篇,那张嘴就丝毫闲不住。这种种的反常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厉未惜则不然。 难道······赵卿承这是有意为之? 思及此,她又细细看了一眼赵卿承,却没有得到她以为的答复。厉未惜无奈地轻叹一声,一转头不再理会这个在她眼里已然伶仃大醉的男人。 她抬眼望向钱迟瑞,却发现对方此刻也在关注着他们,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关注赵卿承。见状,厉未惜心中明了。她自认没有能耐一边照顾醉酒的赵卿承,一边还要提防着柳如梦和钱迟瑞两人在背地里下黑手。于是,她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钱大人,我家王爷不胜酒力,未免扫了众位大人的雅兴,本王妃与王爷就先行告辞了。” 厉未惜唯恐再多留下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她不想给钱迟瑞挽留的机会,直接嘱咐身后的春桃让轿夫在门口候着,又让随行的侍卫帮她搀扶起赵卿承。 柳如梦当然是看出来了,心道:“厉未惜,我岂能让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把赵卿承带走的。”她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一下身旁的钱迟瑞。 钱迟瑞那里会不明白柳如梦的意思,他也不会就这么白白放他们回去的。若是如此,这寿宴不仅白摆了,且在座几位大人听见的看见的皆是自己那个逆子说得蠢话。 钱迟瑞眼疾手快地拦下了欲受命伸手去扶赵卿承的侍卫,急着开口道:“颜王妃,何必急着回府。” “你看,这宴席才刚过半,老夫今日还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他们的角可都是为太后唱过戏的啊!不如······” “本王没醉!本王还没喝够,本王不回去!本王也要听戏,看角!” 赵卿承言语不清地嚷了起来,打断了钱迟瑞的话。不过,钱迟瑞并不介意,甚至还有些暗自窃喜。都说喝醉的人最好对付,果然如此,即便是平日里一直提防着自己的颜王,眼下也不过是个任他随手拿捏的醉汉而已。 “颜王妃,您看这颜王难得兴致这么高,您也别扫了他的兴。” “您若是担心颜王,不如让他在老夫府上的客房歇息片刻,等会儿戏班子上来了让颜王看完戏再回颜王府也不迟。”钱迟瑞趁热打铁的又补充道。 看着面前将搀扶自己的侍卫甩开,又几乎趴在桌子上赖着不肯走的赵卿承,厉未惜又有些犹豫不定起来。毕竟以赵卿承眼下醉酒的状态若是强拽他王府,也不是容易的事儿。且就算那两个侍卫将强他拽起来,她也怕弄伤他;再者厉未惜也担心此种举动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使赵卿承日后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若当真如此,还不如先让他在钱迟瑞府上的客房休息一下再回府更为妥当,可若是当真听从了钱迟瑞的提议,她又怕着了他的道儿。 似乎是看出了厉未惜的纠结,就连为了避嫌,也为了让赵卿承和厉未惜放松警惕而打从一照面就没与他们说过半句话的柳如梦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颜王妃,颜王眼下的状态不能吹风。这一吹风必然会引起他身体的不适,加之你们回颜王府的路上难免有个颠簸什么的,肯定会导致颜王胃部难受,致使他呕吐;再者,万一颜王不慎被呕吐物堵塞了口鼻,那······” “即便没有那个万一,就光这一路上折腾起来,也够您受得了。” 厉未惜虽心知他们二人如此极力挽留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柳如梦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钱大人准备间客房,让王爷稍作休息,待王爷就酒意略有消散便回王府。” 既然走不了,她也唯有安然接受钱迟瑞的提议。不过,厉未惜也打定了主意,即便是留下,她也不能让赵卿承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毕竟,柳如梦方才的举动让她不得不有所防备。厉未惜告诉自己,之所以这般在乎赵卿承的安危,全然是因为他们二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且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借助赵卿承这棵大树,他如果倒了那绝对会她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至于某个人,她觉得让春桃盯着也行,若是有什么不妥再告诉她也不迟。 钱迟瑞和柳如梦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也是宽心不少。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功,接下来的事儿才是重中之重。似乎是他们二人都想到了一起去了,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只是,很快他们又若无其事的别开了头。 “来人,带颜王去客房休息。” 第240章 戏精(下) 在钱迟瑞的示意下,管家带来了两个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家丁。不过他们还没有伸手去搀扶赵卿承,就被厉未惜婉言拒绝了。对此钱迟瑞倒也没有勉强,由得厉未惜让颜王府带来的侍卫去搀扶赵卿承。 酒醉的赵卿承见又有人来拉扯他,再次耍赖似地嘟着嘴,嚷嚷了起来,“放肆!本王说了要留下看戏,不回王府,谁那么大胆还敢造次!” 那两个侍卫见状愣在当场又不敢动了,他既怕惹怒赵卿承,也怕一不小心弄伤自家主子。他们二人同时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厉未惜,等待着她下一步的指示。 若是平时,他用这种语气说这句话必然是极具威慑力的,可眼下当真是威严全无,反倒是有些萌萌哒。不知为何,望着眼前醉酒状态下的赵卿承,厉未惜竟然打从心眼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她用哄小孩似的口气,劝慰道:“王爷,我们不回王府。他们就是带您去看戏的,臣妾给您定了上等的包间,在那里看戏更清楚。” “当真?你没诓骗本王?” 在得到厉未惜肯定的答复之后,赵卿承很是配合起身,却还是执意不让那两个侍卫搀扶。 “本王没醉,不用你们扶,本王能自己······”他话还没说完便一个踉跄,眼看着整个人就要从凳子上跌倒下来。 “小心!”还好厉未惜眼疾手快扶了赵卿承一把,才让他幸免于难。 即便如此,也把一旁被甩开的那两个侍卫被吓得个半死,他们二人赶紧上前从厉未惜手里接过赵卿承,一人一边再次搀扶住他们摇摇欲坠的主子。这一次不论赵卿承如何拒绝他们的搀扶,他们也不敢再撒手了。 赵卿承眼瞧着甩不开了,也就半推半就的仍有侍卫搀扶着,嘴里却还在嘀咕自己没醉云云。 厉未惜一边顺着赵卿承的话安抚着他,一边跟在他们身旁由钱府管家带着往客房走去。 见此情景,钱迟瑞有些急切地想要开口留住厉未惜。他们的确是想要将赵卿承留在钱府的客房中,可若是厉未惜同行,那他们就有些难办了。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厉未惜留在赵卿承身边照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起来,当初钱迟瑞也曾在柳如梦道出此计之时提出过疑问。他觉得既然柳如梦设计陷害的人是赵卿承,那么他摆寿宴之时只邀请赵卿承就是,何必还要加上厉未惜呢!多那么一个王妃,他们在支开其的时候,必然有多一个环节,如此费事貌似自找麻烦。而柳如梦那时给他的回答是——厉未惜是这出好戏里必不可少的观众。 既然柳如梦都那么说了,钱迟瑞也只好按其意思去办。当然他并非怕了柳如梦,而是忌惮其身后的那位大人物。 “颜王妃,请留步?” 与此同时,厉未惜突然转身也朝钱迟瑞说了句什么话,只是后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加之二人同时开口,以至于钱迟瑞并未听清楚厉未惜说的话。 “颜王妃,您刚才说什么?老夫与你同时开口,有些没有听清。可否请您再说一遍?” 对此,厉未惜倒也没有介意,她淡淡地重复了一句:“等我安顿好王爷,还有些关于家父的事儿想要请教钱大人。” 厉未惜的话明显的告诉钱迟瑞,她准备将赵卿承独自留在客房内,而自己还有事儿找他,且那件事又是有关忠义侯的。细细咀嚼完厉未惜的话,反倒让钱迟瑞一阵错愕。 他没想到厉未惜会在这个时候主动选择留赵卿承,之前她还不是急着想带赵卿承回王府吗?他也没想到厉未惜会想要跟他谈谈,要知道他们之前的几次会面似乎都不怎么让人愉快。他更没有想到厉未惜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忠义侯,这些个“没想到”让他略显迟疑了一下。 “老夫所知也不多,不过一定会知无不言。”钱迟瑞尽量忽略同桌另几位大人复杂的眼神。 厉未惜对此点了点头,“那就在此先谢过钱大人了。”说完,她话锋一转,问道:“钱大人,方才想与本王妃说什么?” 这下钱迟瑞傻眼了,他的脑中正在盘算着等下厉未惜可能会问他的问题,自己该如何作答。哪里知道她这一下子又问起自己之前唤住她想要说的话。 钱迟瑞自认自己年纪大了,脑回路不够。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之前自己是想用什么由头唤住厉未惜的,好在身旁的柳如梦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替他回答了厉未惜的问话。 “颜王妃,我义父先前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让下人给颜王送碗醒酒汤去。” “多谢钱大人的好意,不过醒酒汤就不必了。” 钱迟瑞给了柳如梦一个感激的眼神,又悻悻然地道:“唉,年纪大了。就那么一会儿工夫竟将自己想说的话都忘了,当真是不中用了。”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座的几位大人免不了要安慰,奉承几句。 厉未惜并未搭腔,将目光转向柳如梦,“柳姑娘,也请麻烦你替我给厉夫人母女带句话,就说她让她们俩想好了惹我所要付出的代价!”她一语双关,既是想借柳如梦的口提醒厉夫人母女,又算是点拨了一下柳如梦。 眼看着柳如梦的脸色瞬间变了颜色,厉未惜就觉得甚是痛快。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毫不犹豫地起身与赵卿承同行前往钱府的客房。就在即将离席的那一刻,她用余光瞥见另一人也好像喝得不少。 只见那人跌跌撞撞,步履瞒珊,那状态与赵卿承相较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厉未惜有些不解,却仍有怀疑,她冲身边的春桃吩咐了几句,这才安心由钱府管家带去客房。 进了客房,侍卫将赵卿承扶到了床榻之上,厉未惜才吩咐那两个侍卫守在房门口,并要求他们不能让任何人闲杂人等进来打扰赵卿承休息。 此时,客房内只剩下赵卿承和厉未惜二人。 “王爷还要装到何时?眼下这屋内只有你我二人,你还有必要继续演戏吗?” 赵卿承似乎听出了厉未惜言语中的不快,很是知趣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为何不事先只会我一声?” “可是嫌弃我的演技,怕坏了你的好戏?” “为何你这次喝那么多酒也没醉?”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可是知晓些什么?” 厉未惜的小嘴如连珠炮一般一连提出了许多问题,直问得赵卿承有些招架不住。即便如此,他也未有一丝怯意,只觉得她这小猫装虎的模样甚是可爱。 他坏笑着不答反问,“你一连问了那么多个为何,本王也纠结究竟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第241章 移花接木 “依次回答。”厉未惜火气未消。 若非方才赵卿承差点跌倒的时候她上前搀扶,他才借机告知厉未惜,他是装醉。她还不知会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厉未惜向来最讨厌被人欺骗,也曾告诫过赵卿承任何事情对不要对她有所隐瞒。在她看来他们之间合作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信任,而赵卿承今日所为皆是违背了当初彼此之间的约定,如何能不叫她生气。 得见厉未惜当真是气着了,赵卿承也不再逗她。他收起笑容,起身站了起来一脸正色道:“你的演技我可是领教过的,较之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今日我故意装醉之事未曾提前告知于你,是因为在我看来只有能骗过了你,才能让钱迟瑞这只老狐狸着道。” 厉未惜听了赵卿承的解释,倒也觉得他所言不无道理,便也没再纠结。 “那你之前喝那么多酒,为何······”她对此仍是好奇。 赵卿承浅浅一笑,“你忘了我身边还有一个叶希之!” “那小子事先为我调制了一种药,只要在饮酒前服下,便可千杯不倒。” 被他这么一提点,厉未惜瞬间了然,她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卿承伸手阻止了。 “时间紧迫,具体情况等之后回府再说。眼下你速去替我拖住钱迟瑞,我今天要一探枢密使府,摸摸这只老狐狸的底。” 赵卿承将此事托付给了厉未惜之后便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与此同时,屋外便传来了侍卫的声音,“王妃,春桃姑娘回来了。” “让她进来。” 春桃一进屋没见到赵卿承,有些意外。 “小姐,王爷呢?” “别管这些,先说说我让你去查探的事情怎么样了?”厉未惜有些急切的询问。 春桃也不敢耽搁,赶忙回答:“小姐,果然如你所料那酒有问题。” “我方才偷偷跟着钱公子身后只等他回了房。不过说来也奇怪,一路上钱公子摇摇晃晃,嘴里还一直嘟囔着热啊什么的。我实在好奇就隔着墙角看了他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可没瞧见,那钱公子整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看着就像快冒出血来了似的。” “我可从来没见谁喝醉了之后脸会变成那般模样!” 春桃一回想起来还记忆犹新,觉得心惊肉跳的。倒是厉未惜对此却很是满意,她嘴角上扬,眼中尽是狡黠之色。 “很好!” “很好?小姐这哪里好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春桃明白自家小姐话里的意思。 厉未惜并未替春桃解答,继续问道:“你可还认得去钱公子那屋的路?” 春桃略微思量片刻,确定的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记你一功。”说完厉未惜将守在房门口的那两个侍卫换了进来,吩咐他们随春桃去一起去把钱远卓弄来这个屋子。 “切记,路上避着点人,莫要让旁人看到了。” 三人点头,也没再耽搁直接领命离开。 他们走后,厉未惜也没闲着,开始整理思路—— 按春桃方才所言,就以钱远卓的状态和模样,她大致能猜测钱远卓是中了什么“毒”,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柳如梦想给赵卿承下的什么“药”。这柳如梦对赵卿承是什么心思,不用猜她也知道,既是如此其给赵卿承下这种药也说得通。 “只是······我这么做太绝了点。”她有些犹豫起来。 可若非如此,厉未惜又不能保证能给赵卿承拖延更多的时间。毕竟,即使她能拖住钱迟瑞也保不齐旁人会来。至少柳如梦一定会来这间屋子寻赵卿承。那到时又让谁来拖住柳如梦呢? 细细想来,似乎只有这个方法才是万全之计,看来只有委屈柳如梦了。 “这也不算是委屈!”她安慰自己,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有负罪感。 “再怎么说这钱远卓也是枢密使大人的独自,柳如梦孤苦无依的,若是有了这座靠山倒也是衣食无忧。” 可柳如梦如今已经是钱迟瑞的义女了!心底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提醒着厉未惜,搅得她烦躁不已。 她双手一挥,“不管了!这也算是她自食恶果,我也不必为此背负上罪恶感。” 说到底,厉未惜还是太心软了。她对于没有真正意义上伤害她的人,终还是难以下死手。不过,如今她与赵卿承站同一立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再者说,或许这么一来柳如梦便会断了心思。如此对他们而言,日后也会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和赵卿承便可一心一意追查当年之事。 心意已决,厉未惜便也不再苦恼,静待春桃他们能顺利将钱远卓带来。 “希望赵卿承那边也能顺利。”她坐在桌边低语。 就在厉未惜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春桃带着那两个侍卫夹着钱远卓走了进来。只见此刻的钱远卓似乎已经因药效的作用,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目光涣散,两只手不停的想要去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衫,只可惜被两个侍卫架着,而无法如愿。 “你们俩把他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小姐,他是不是被人下了‘那个药’啊!”春桃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问道。 厉未惜但笑不语,“小丫头懂得倒不少啊!”她的话惹来那两个侍卫的暗笑。 春桃瞪了那两个侍卫一眼,还想对厉未惜说什么却被厉未惜打断了。 她轻轻推了春桃一把,“还待在这个干么!赶紧跟我出去,小心走慢了被钱公子‘吃掉’。” 厉未惜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春桃自然听得明白,她目露惊恐,一下子蹿到了屋外。只露出一个脑袋却还是鼓足勇气冲屋里的厉未惜招手。 “小姐,你也赶紧出来!” 厉未惜见状有些哑然失笑,她对春桃点点头,又对侍卫吩咐道:“等我和春桃走后,你们二人就守在门口。除了不让屋内的钱公子出来以外,也别放任何人进去。不过若是柳姑娘想要进屋或者有什么指示,你们就按她说的做即可。” “是,属下领命。” 看样子这两个侍卫跟在赵卿承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看就知平日里也是训练有素,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应下了。不似春桃,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见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厉未惜也不逗留,离开了客房准备去会会那位已久候她多时的枢密使大人。 第242章 交手 赵卿承离开客房之后一刻也没有耽搁,他从怀中取出无心之前绘制的枢密使府地图,从中查找到钱迟瑞书房的位置。 说起来无心虽多次暗中潜入枢密使府,但终是没有能够成功入得钱迟瑞的书房。毕竟枢密使府的明哨暗哨不少,书房的守备更是森严。不过,无心做事向来细心,他虽然在潜入钱迟瑞书房这件事情上屡屡失手,却也把钱迟瑞府邸的格局摸了个一清二楚。不仅如此,他还手绘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明确标记了书房的具体位置,还标记出了最近的路线以及各个哨点。 也多亏了无心的这份地图,不然赵卿承这位平日里与钱迟瑞素无往来,今儿个也是他第一次造访枢密使府的王爷如何能在这硕大的宅院里寻找,更不可能在避开钱府暗哨的情况下这么快就找到此行的真正目的地——书房。 赵卿承来到了距离不放不远处的阴暗处,并未急着靠近。他仔细打量了一圈书房的周围之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着钱迟瑞这只老狐狸。 原来,无心地图上所显示的书房守备力量不论在位置上还是数量上与眼前赵卿承所见明显的有较大的出入。看似比前几次无心来的时候少了一半的明哨,暗哨却足足多了二倍有余。想来钱迟瑞是怕今日寿宴前来贺寿的人数繁多,不方便放那么多明哨,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又害怕有人会在他摆寿宴的时候鱼目混珠借机窃取他的秘密,故而才将明哨改为暗哨且还增加了暗哨的人手。 赵卿承正在思忖如何能在不惊动这些暗哨的情况下潜入书房,眼角却瞥见书房前面的假山那里闪过一个黑影。他定睛细看,那里居然躲着一个黑衣人,赵卿承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必然是与之相同的。 此时,那个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赵卿承的存在。躲在二人四目相接,彼此心里同时冒出了一句相同的话——是“他”! 赵卿承通过黑衣人露出的那双令他熟悉的眼睛,便已大致猜出了来者。他嘴角上扬,手中忽然多出了一片叶子,二话不说直接向那黑衣人掷了过去。已他的内力所投掷出的叶子就如同锋利的小刀一般无异。 黑衣人似乎没有料想到赵卿承会突然出手,眼见那枚“暗器”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他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也就这一下,在他躲开“暗器”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谁?谁在那里?”书房门前的明哨看见假山处明显的有黑影晃动,紧张的喊道。 同时,明处暗处的守卫同时向假山而来,黑衣人无奈瞪视了赵卿承一眼,迅速闪身离开。他这一动,书房门前所有的守备力量尽数朝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书房门前顿时空空如也。 此时的赵卿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他却依旧没有急于靠近书房。待再次确认此时与无任何守备之后,他才从暗处现身,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钱迟瑞的书房内。 赵卿承也是第一次进钱迟瑞的书房,好在今夜月光甚好,加之他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比一般人强,这才使他不至于在陌生的环境下碰倒任何东西。片刻过后,他更加适应了书房内的黑暗,也大致将书房内的摆设记在了心里。 回想起钱远卓曾说过钱迟瑞书房的案台内有个暗格,赵卿承决定先从那里着手。一阵捣鼓之后,暗格他是找到了,奈何里面早已空洞无物。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钱迟瑞将暗格里的东西换了地方。 “就是不知东西还在不在这书房内。” 时间紧迫,赵卿承不宜细想。他开始在书房内查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暗格亦或是暗门什么的。可惜,赵卿承在找了一圈以后仍是一无所获。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钱迟瑞书架上的一尊玉佛上面。 放眼望去,钱迟瑞的书房内摆满了各式各样上等精美的翡翠摆件,唯独这尊玉佛尤为突兀。究其原因,乃是因此玉佛不论是色泽还是质地上均可看出其并非上品,与书房内其他摆件明显差了好几个档次。以钱迟瑞的性格和他对翡翠的偏好,此等货色的玉佛绝对入不了眼,更别提将之摆放出来。 思及此,赵卿承二话不说上前,将手伸向那尊玉佛。 果然,那尊玉佛是个机关,他只稍稍扭动了一下,书房正中的地面就微微下陷了一块,露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见状,赵卿承双眼一亮,快走几步,欲伸手去取那木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手就快触及到木盒之时,一束白晃晃的月光射进书房,同时一颗石子腾空而出直击向赵卿承的手背。 伴着这颗石子儿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来而不往非礼也。” 男人的话音落下,那束月光也随之在他身后消失,书房内又再次回复到之前的黑暗。 赵卿承似乎并不意外黑衣人的再次出现,他一个漂亮的翻身轻松的躲过了那颗小石子,顺势用另一只手探向木盒并将其拿在手中。 待自己稳住身形,他浅笑开口,“方才乃形势所迫。”眼中却多了一分戒备。 “将你手中之物拿来。”黑衣人直言。 赵卿承突然觉得黑衣人甚是好笑,心道:“谁给了他胆子,竟敢指使本王!” 开口却道:“给本王个理由。” “看来颜王是执意不给,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只有自取了。”语毕,黑衣人直接出招。 只见他右手掌风起,使出一记“灵蛇探路”,作势直击赵卿承的面门;同时左退扬起侧踢向赵卿承拿着木盒的手。见状,赵卿承也不含糊,他侧头避开掌风,将木盒抛向空中;紧接用右手挡下黑衣人的腿,左手握拳反击向黑衣人的下颚。显然黑衣人的武功也不弱,游刃有余地挡下了赵卿承的攻击,反手再次出击。 钱迟瑞书房虽大,但二人真交起手来终究不如开阔的平地,难免有些缩手缩脚。加之他们二人还需在这黑暗的书房内,不碰触到任何物件以免发出过大的声响而引来枢密使府上的守卫。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依旧你来我往相持不下,而那只可怜的木盒在他们二人的争夺下就此忽上忽下在空中“跳跃”。 就在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之时,书房门外的远处正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是冲着书房这边来的。黑衣人略一分神,赵卿承趁势一掌击在其肩头,随手接住了下坠的木盒。 黑衣人对赵卿承的“偷袭”怒目而视,听着书房外的脚步声,心知自己此行怕是要空手而归了。虽心有不甘,但黑衣人还是果断的选择放弃再次争夺,一侧身从书房的窗口翻出。 黑衣人的离去并未使赵卿承放松警惕,他快速将木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又关上了,并放回原处。最后大致看了一眼钱迟瑞的书房,在确定一切已然恢复如常之后也赶紧离开了。 第243章 试探 厉未惜再次回到寿宴的的时候,脚刚踏进内堂,钱迟瑞就主动起身快步走近,很明显他是早已等候多时了。 “颜王妃,颜王没事?”钱迟瑞脸上写满了关心。 “多谢钱大人关心。本王妃给王爷服下了醒酒丹,想必稍作歇息之后便可醒酒。” “如此甚好。”钱迟瑞答。 厉未惜暂时没空理会他假惺惺的嘴脸,在未从主桌上看到柳如梦的人之后,她便毫不迟疑的开始在寿宴上寻找柳如梦的身影。当她的目光移到柳如梦之前坐的那桌时,惊讶的发现厉夫人还在与其他贵妇闲聊,而再其身旁的厉未怜却不见了踪迹。再次仔细扫视了一圈各桌,果然就少了柳如梦和厉未怜。 不好!厉未惜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见厉未惜目光游离,跟自己说话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在找人。钱迟瑞觉得有必要将厉未惜的注意力拉回来,如若不然,万一让她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毕竟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敏感而准确的。 于是,钱迟瑞先发制人主动开口提及之前厉未惜想要探知的有关忠义侯的事情,只不过钱迟瑞的回答似乎不太可能会令厉未惜满意。 “颜王妃,方才您送颜王去客房那会儿,老夫仔细回想了下有关令尊忠义侯的事情。可是思来想去,老夫发现自己知之甚微,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帮到颜王妃您。” “是吗?”厉未惜挑眉。 她知道这是钱迟瑞有心在给柳如梦她们打掩护,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事已至此,即便是她还念及最后的那一点点姐妹之情,想要去阻止事态的发展,别说钱迟瑞不肯轻易放她离开去救人,就是肯想来也为时已晚。 想明白了这点,厉未惜索性收起心思,专心对付钱迟瑞,毕竟她的确是有事情要向钱迟瑞确认。 “可本王妃怎么听说钱大人当初与家父走动的甚是频繁。” “颜王妃,当年您还小,后来又得了病所以不知晓。老夫的确是有一阵子与忠义侯多有接触,不过那也是公事。忠义侯为人刚正不阿,从不结党营私,更不可能与同僚提及私事,老夫的确是知之甚少。不仅是老夫,只怕朝中其他官员也同老夫一般。” 说完,钱迟瑞还不忘让在座的那几位大人为他作证。他将自己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打断了那几位大人的闲聊。 “众位大人当初可有谁忠义侯谈起过私事,亦或者知晓朝中哪位大人与忠义侯交往密切的?” 闻言,厉未惜在心中一阵冷笑。别说这几位大人都是钱迟瑞的党羽自然不可能与忠义侯有所走动,即便是当初有,眼下这种形势下肯定也不可能承认。 果不其然,在座众人均做出了否定的态度。不是说自己当初官品不够,未有此荣幸与忠义侯相识;就是说自己管辖之事未与忠义侯接触;偶尔有承认与忠义侯有所走动的,也说忠义侯一心为公,交往之时皆为公事。他们说的话看似好听,但很明显都是顺着钱迟瑞的意思在说。 厉未惜虽心里明白,但却依旧愤愤地为自己的父亲鸣不平。在他们口中,她的父亲忠义侯俨然成了一个性格孤僻,行事乖张之人,这如何能不叫她气极。可即便如此,眼下她又没有办法揭穿,亦不可在这个时候反驳。 她深吸一口气,按耐住自己的情绪,稳住心神,再开口:“既然如此,那钱大人何以会在我爹已然弃甲归田之后,又先先皇保举我爹亲自挂帅出征前去营救当时的太子?” “有时本王妃会想,若是眼下有哪一国与我月曦国开战,难道众位大人也会荐举钱大人亲自挂帅出征?” “这······” 在场众位大人顿时语塞,纷纷别过头去,似乎不再打算介入厉未惜与钱迟瑞二人的谈话。反倒是钱迟瑞气定神闲,一点也没有因为厉未惜犀利的反讥而哑口无言。 “此一时非彼一时。” “当初颜王遇险,老夫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实在无法亲自带兵营救。且当时朝中又无即有能力又令先皇信得过可全然托付的之人,说起来厉将军虽也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可惜他的能力终还是在令尊忠义侯之下。故而,在先皇看来唯有令尊忠义侯才是上佳人选,加之由颜王妃的二叔厉将军辅助,此事方可十拿九稳。” 钱迟瑞很有心眼的没用“先太子”这个称谓,而是用了“颜王”,可见他说话何等的注意。 “其实先皇早已有此安排,不过是借老夫之口说出来罢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因此颜王妃今日要问责老夫,那老夫也只有担下了。” 钱迟瑞似乎早有准备,说得头头是道,反倒是将了厉未惜一军。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收手的打算。 钱迟瑞看似惋惜又无奈的长叹一声,“只是先皇与老夫都未曾想到令尊和厉将军会失手,更没有想到厉氏一脉会因此而断了后。好在最后颜王安然逃过此劫,若非如此先皇必然龙颜大怒,只怕忠义侯府的女眷也······”说到这里,钱迟瑞用手指揉捏着眼角,仿佛是为了抑制住内心的悲伤。 “都是老夫的错!若是老夫同行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比起忠义侯和厉将军的性命,比起厉府一族的绝后,老夫的那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刚刚还置身事外的那几位大人,见钱迟瑞这般模样,也不好意思在一旁继续装聋作哑。他们纷纷出言安慰钱迟瑞,也试图规劝厉未惜逝者已矣,别太执着。 钱迟瑞的话厉未惜无力反驳,她静静地冷眼旁观钱迟瑞的惺惺作态,聆听众人说着冷漠的宽慰话,心里悲愤郁结。 好在这次的试探也让厉未惜看清了一个事实——除非她手中握有钱迟瑞使计陷害她父亲的实据,否则以钱迟瑞定然是不会承认的,不仅如此他还极有可能反咬一口。 不过,厉未惜并不会因此而气馁,她是属于那种越战越勇的类型。话说“活久见”,终有一日她会让这些参与过当初那事儿的人付出代价。 收起思绪,她平静的目视着钱迟瑞。 “钱大人无须自责,此事不赖大人。本王妃若真想追责,那也是寻当年那些贼人。” 厉未惜是不是当真对自己起了疑心,还是仅仅是试探,钱迟瑞不得而知。但是他看得出来颜王妃是有心想将当年的事情翻出来为其父忠义侯报仇。 第244章 去请颜王看戏 钱迟瑞原以为只有赵卿承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其与皇位失之交臂,自然无法轻易释怀。可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丫头亦然!莫不会他们二人已然连成一气,若是如此那就有些棘手了。钱迟瑞在心中暗自揣摩,觉得这事儿有必要跟太后及“那位大人”报备一下。眼下他还得先应付厉未惜,让她知难而退,打消了追查当年之事的念头才好。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佯装为难地道:“颜王妃,您想要查那群贼人可不好查啊!” “您有所不知,想当初先皇也曾想过要彻查此事,可不论派遣多少朝中高手,终还是空手而回,一丝线索也未寻得。如今,这事情又过去那么多年,再查起来更是无从下手啊!” “多谢钱大人提醒,本王妃自有办法。”既然已经探得钱迟瑞的底,厉未惜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他多说什么,果断的结束话题。 钱迟瑞也看出厉未惜没有收手的打算,也明白她也不会告知自己她的计划。钱迟瑞觉得与其这样,那他不如主动出击。只要厉未惜开口找他帮忙,他就能知晓事态发展,也可在最快的时间能作出应对之策。 他拍着胸脯,一副责无旁贷的模样,向厉未惜保证说:“既然颜王妃有心要查,那要是遇到什么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夫一定鼎力相助。” 厉未惜没有回话,笑而不语,眼角却瞥见柳如梦悄然无声地回到了席位上,顿时她的整个注意力就被柳如梦吸引住了。她 细瞧之下,厉未惜发现柳如梦头发未乱,衣裙整齐,脸上还带这些许兴奋和期待的神色。不仅如此,柳如梦还在偷偷那眼神瞟着自己。厉未惜心中一凉,她倒不是担心柳如梦会对赵卿承做什么,毕竟她已经在中间做了手脚。她想到的是另一个人。她急着再次抬眼望向邻桌还在眉飞色舞与旁人闲聊的厉夫人身旁仍旧空着的座位,她已经明白了。 眼下柳如梦就在眼前,那到客房里去的是谁可想而知。 “柳姑娘,方才看你和舍妹相谈甚欢,不知你可否知晓她去哪儿了?”厉未惜故意挑起话题,“本王妃也是许久未见她,本想与她聊聊,联络下姐妹感情,可我安顿好王爷从客房回来就未曾见到她。” 柳如梦曾从厉未怜口中获悉她们姐妹俩关系不太好,甚至可以说厉未怜恨极了自己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想来厉未惜自然也应该对她的这个妹妹没什么好感。 可此时厉未惜竟然冷不防的提起厉未怜,还主动表示想要修复姐妹情,这倒是有些让柳如梦措手不及。不过,柳如梦掩饰的很好,未显半分错愕。 她讪笑回应着厉未惜的话,说:“令妹是个可人儿,我与她的确甚是聊得来。” “不过,我方才是去看看戏班子准备的怎么样了,这不戏马上就要开演了。令妹并未与我同行啊!” 厉未惜当然不会相信柳如梦的话,她对身后的春桃吩咐道:“你去找找二小姐。” “且慢!” “颜王妃!” 钱迟瑞和柳如梦同时开口,言语不同目的一致,很明显他们俩是想要阻止春桃前去寻找厉未怜。可能是他们二人的举止太过刻意,在座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望向他们二人,令他们二人有些尴尬。 柳如梦扯着嘴角,解释道:“颜王妃,当真是急性子!我方才话还没说完,您这就急着派人去寻了。” “其实,我刚去催促戏班子的时候经过花园瞧见了令妹,想必是厉姑娘嫌这里吵闹,去花园吹吹风,应该就快回来了。” 钱迟瑞也适时的帮忙,“就是!她这么大个人,在老夫这枢密使府,自然不会有任何差池,您且放宽心。” 在座其余几位大人也了然地笑了起来,笑谈:“颜王妃与厉姑娘当真是姐妹情深啊!就这么一会儿不见她,就急着寻她。” 厉未惜也不反驳,她只是冲着春桃示意让其不用去了。其实厉未惜本来是想让春桃偷偷寻找赵卿承,转告他自己拖不了多久了;顺便也让春桃去确认下厉未怜是否当真去了书房,可眼下瞧着钱迟瑞和柳如梦是不会给她机会了。既然如此,她倒也不想再做无用功,不如顺其自然。想来赵卿承也必然会留有后招,以备万一被钱府的人发现而使出应对之策。 “当——当——当”铜锣声响起,席间霎时安静下来而戏台上则顿时热闹起来。 “哟,这戏怕是要开始了呀!”不知是谁嚷了这么一嗓子。 柳如梦很是见缝插针地顺着这话开口说道:“义父,您看这戏就快要开唱了,是不是该派个人去客房请颜王,方才颜王不是说要看戏来着!” “是啊!瞧老夫这记性!”钱迟瑞一拍脑门,故作如梦初醒装。 他挥手唤来了管家,想吩咐管家去客房请赵卿承前来看戏,却被厉未惜拦下了。 她一口回绝了钱迟瑞的“好意”,“多谢钱大人,不过还是不用麻烦府上的管家了。” “本王妃想亲自前去看看。”说完,在春桃的搀扶下厉未惜已然起身。 柳如梦那肯就此随了厉未惜的心意,若是不差个他们的人前去,这后面的“戏”又如何唱下去。于是,她连忙在桌底下给钱迟瑞暗示,希望他能及时作出补救。其实,不用柳如梦提醒,钱迟瑞也已有了应对之策。 他一伸手,指着自己府上的管家说道:“颜王妃,老夫是怕您不识得去书房的路,这才向让康安为您领路。毕竟,方才去的的时候老夫可瞧见您这心思全都在这颜王身上了!” 厉未惜听着钱迟瑞的话,并未反驳,反倒是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但会快便恢复如常了。 她转身对着身侧的春桃挑眉,道:“你可还记得如何去客房?” 春桃看到自家小姐对自己使得眼色,顿时心中了然。她假意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怯生生地回答着。 “回王妃的话,方才送王爷去的时候,奴婢见您光顾着照顾王爷连路都没顾上看一眼,所以奴婢就只好护着您,怕您不小心摔着,并未顾得上识路。” 闻言,厉未惜有些不悦的皱眉,嘴里训斥了春桃几句,但她的眼神里却尽是对赞许。这点,春桃也看出来了。 训完了春桃,厉未惜有些尴尬地朝钱迟瑞笑了笑,道:“看来还是得麻烦钱大人府上的管家随本王妃走这一趟了。” “应当的。” 在钱迟瑞的示意下,钱府管家康安带着厉未惜朝客房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的柳如梦此刻正露出了期待中有略带兴奋的神色,她很想看看厉未惜等下打开客房门时的“精彩”表情,眼下光想想就让她痛快无比。 第245章 柳如梦的奸计 就在春桃伸手替厉未惜推开了客房的门,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呻吟声传出。见状,钱府管家安康第一时间撇下厉未惜这位颜王妃,转身回去给钱迟瑞报信去了。 厉未惜没有去管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偷偷溜去报信的钱府管家,毕竟这管家随她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她冲春桃示意,让其进去掌灯。这屋子里乌漆墨黑的谁知道里面那两个正享受着鱼水之欢的是谁,她可不得先“帮”钱迟瑞和柳如梦将准备工作做好了。 春桃从未忤逆过厉未惜的意思,可是这一次她却迟疑了。不为别的,只因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等场景可是从未见过。可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仅从那男女地声音也大致能猜出屋子里面正上演着什么戏码。故而春桃踌躇着不愿意进去,可是在厉未惜的坚持下她无奈迈着极不情愿的步子走了进去。 春桃羞红着脸,扭着身子,尽量避开声音的来源处,好不容易掌上了灯。顿时整个客房被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不少,果不其然,率先映入她们眼帘的就是床榻之上的一男一女。 虽然厉未惜早已大致能猜到自己稍后打开客房门之后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说起来也算是提前有了些心理准备。可当她真正瞧见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免有些傻眼。 许是方才床榻上的男女太过专注于享受对方带给自己的欢愉,才会一直未发现客房的门被旁人打开。直到黑暗的室内顿时微亮起来,那名女子才清醒过来。不知是因为她发现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旁观,还是因为此刻男人并非她以为的那位。 霎时,一声凄厉又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枢密使府。 “啊——” 被这尖叫声而缓过神来的厉未惜,望着床榻上紧裹着被褥,颜面哭泣的厉未怜,内心深处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她没有因为厉未怜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有大快人心的感觉,也没有因为自己替赵卿承挡过了这一劫而洋洋自得,更没有因为自己又一次使柳如梦的奸计落空而产生的成就感,她有的只是越发沉重的心情。 再怎么说厉未怜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即便是她们母女俩向来跟她不对付,更是亏欠了许多,但那也是她们忠义侯府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儿。如今瞧着被柳如梦算计而失身与钱远卓这样的男子,厉未惜心中难免不是个滋味,也隐隐有些自责。 心中怒其不争,又哀叹其咎由自取! 若非厉未怜一直觊觎赵卿承,觊觎颜王妃这个头衔,又如何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就在此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嘈杂的议论声在厉未惜身后响起。 “怎么回事儿啊!” 钱迟瑞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闯入了客房,使得原本宽敞的客房顿时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颜王不是喝醉?怎么会干出这样的······”最后那两个字硬生生地卡在钱迟瑞喉中,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此时已然看清,赤裸着上本身,下半身还裹着被褥茫然地呆坐在床榻上的不是赵卿承,而是他的儿子——钱远卓。这个突发状况打得他措手不及。 “卓儿!你怎么在这里。”他在客房内扫视了一圈,“颜王呢?” 还未等钱远卓回答钱迟瑞的话,门外柳如梦带着脚步不稳又急促的厉夫人走了进来。 厉夫人使劲地掰开看热闹的人堆,好不容易走到了最里层。可当她见到床榻上的那一幕时,整个人顿时就瘫软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看着躲在包裹着被褥躲在床角颤抖不止,泪流满面的厉未怜,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床榻边狠狠甩了钱远卓一个耳光;随即便伸手紧紧楼着自己女儿,母女二人相拥痛哭声不绝于耳。 许是药劲才过,钱远卓抹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反应过来。 “你个疯婆子,凭什么打我!” “你这畜生玷污了我家怜儿的清白,那一巴掌还是轻的!” 厉夫人本就不是省油的灯,眼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莫名其妙吃了那么打一个亏,还被钱远卓说成那样,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她一手搂着厉未怜,另一只手指着钱远卓就骂了起来。 柳如梦自然也没想到为何原本她算计的是赵卿承,此刻竟换成了钱远卓。她不解地望向钱迟瑞,希望在他那里得到答案。未曾想到,钱迟瑞不仅没有为她解答,反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事情不仅已经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了,还牵扯上了自己儿子,这让钱迟瑞有些迁怒于柳如梦。 “这是怎么了?为何围着这么些人,都不去看戏了吗?” 原本计划里男主角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在场众人纷纷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道。赵卿承端着架子,一副姗姗来迟,不知所以的模样。 人堆中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夫人多嘴一句,“颜王,您这还看不明白吗?钱公子与您的小姨子那个什么了!” 这位夫人虽然没有明说,可这话里透露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赵卿承本就是明知故问,但被这位“好心”的夫人提点了一下,也不忘装出露出恍然大悟之态。 “没想到本王才离开一会儿,这客房内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王爷,您方才出去啦?去了何处?” 钱迟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冲管家康安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管家急冲冲地走了出去。 赵卿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故意沉下脸,显得有些不悦。 “本王做事向来不跟任何人请示。”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今儿个钱大人大寿,那本王就破一次例。” “本王的爱妃给的醒酒丹效果极佳,故而本王才小憩了没一会儿就醒了。于是便决定去花园吹吹夜风,钱大人若是不信,本王的侍卫可以为本王证明。” 钱迟瑞未从赵卿承的言语中听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也不好说什么。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他觉得这事儿蹊跷。许是柳如梦在倒酒的时候就被赵卿承识破了,之所以没有说穿可能是有其他的计划。至于是与不是那就要等管家回来给他答复了。 “王爷说的老夫自然是信的,只是······”他很是无奈地伸手指了指厉夫人。 厉未惜自众人闯入后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那是因为她想看看钱迟瑞和柳如梦还有什么后招没。不过就眼下的形势来看,他们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方寸大乱。如若不然,也会任由着厉夫人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喊怒骂,却又插不上嘴。 要不是赵卿承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厉夫人母女的哭骂,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王爷,您看这事儿······”厉未惜开口,言下之意是希望赵卿承能主动站出来主持大局。 第246章 讨要名分(上) 赵卿承哪里会不明白厉未惜的意思,他挥手示意,打断了厉未惜的话。 “钱大人,本王以为事到如今,你理应出来表个态了?!” 这事儿发生在他们枢密使府,始作俑者又是他钱迟瑞的儿子。怎么着也该他钱迟瑞说说事情的解决办法。 钱迟瑞见赵卿承直接将事情推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无法再装傻充愣,唯有硬着头皮上了。 即便是之前又是错愕,又是气愤,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可眼下对钱迟瑞而言只剩下了一声悲叹。 不论是他们计划失败,钱远卓误打误撞进了客房才导致如今的局面;还是赵卿承有心陷害,故意使计造成的。似乎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眼下这幅光景,他必须为此有所承担,不然他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 “请颜王,颜王妃放心。老夫保证钱府上下绝对不会亏待了厉二小姐,定当让犬子给她一个名分。” 闻言,钱远卓有些急了。凭什么就这么睡一下就给她个名分,想进他们钱府哪有这么容易的。 “爹!我······”他嚷了起来。 “你给老夫闭嘴!” 钱迟瑞怒喝一声打断了钱远卓的话。都这个时候了,他这个儿子还不让人省心。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他自然知道钱远卓想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要做的是息事宁人。故而,他才不让钱远卓将话说完。 钱远卓再一次在他父亲那里吃瘪,心里自然不好受。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又给他爹丢人了,倒也不再啃声,默默地在一旁穿起衣衫来。 钱迟瑞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环顾四周才又道:“只是这具体事宜,还烦请颜王,颜王妃和厉夫人三位随老夫换个地方私下聊聊,可好?”他朝管家安康摆摆手,示意后者去安排一下。 钱迟瑞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上与赵卿承他们谈论具体细节。说起来这原因也很简单,一来是钱远卓和厉未怜二人老这么衣衫不整的在床榻上任人“观赏”,他这张老脸着实挂不住;二来是钱迟瑞也没真想让自己儿子娶厉未怜做自己的儿媳妇,充其量许她个妾室,他倒是可以考虑的。 “要谈就在这里谈,为何要换地方?”似乎是看出了钱迟瑞的心思,厉夫人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 “这······”钱迟瑞有些为难的看向赵卿承,后者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厉夫人本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钱迟瑞言语中的模棱两可,她又岂会听不出来。 “什么叫给她个名分?正房也是名分,妾室也是名分,而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想当年我一个正室填房且还要看人脸色度日,更何况是做妾。到时正室进门,那怜儿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厉夫人在心中算计着。 虽说钱远卓并非她理想当中的乘龙快婿,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了。不过,钱远卓再不济,好在他家世好,怎么说他爹也是当朝一品大员。日后厉未怜锦衣玉食自是少不了的,待钱迟瑞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个好前程之后,那厉未怜必然也跟着沾光。如此一来,面子里子都有了,只有旁人羡慕的份儿,自己女儿必然吃不来亏。 厉夫人稍稍安抚好厉未怜,替她抹干眼泪,又替她裹紧了被褥,生怕再次春光外泄。做完了这一切,厉夫人起身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钱迟瑞跟前。她堂堂忠义侯夫人的女儿岂可给他人做小! “钱大人,您说,给我家怜儿一个什么名分?” 厉夫人的步步紧逼让钱迟瑞有些招架不住,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着也得在面子上做得漂亮些。 “厉夫人稍安勿躁,老夫之前也说了吾等换个地方慢慢谈,也好给厉二小姐时间整理下衣裳。这儿那么多人瞧着,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老这么着也确实不太妥当。” 旁人听完都点头,觉得钱迟瑞的话不无道理。可厉夫人只是回头一把拖起不知何时已然穿戴得差不多的钱远卓,随手将床榻边的幔帐拉了下来,把依旧呆坐在床榻角落,满脸泪痕,双目呆滞的厉未怜整个遮挡住。 “好了。钱大人,您不用在为小女忧心了。”厉夫人是铁了心不跟钱迟瑞私聊,“现在可以您可以说说给怜儿什么名分了。” 钱迟瑞现在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对这位厉夫人非死赖在这里也是束手无策。他瞥了眼在场众人,最后将目光停格在厉未惜身上。 “颜王妃,不如您替老夫劝劝厉夫人?这里的确说话不方便。” 对于钱迟瑞的求助,说实话厉未惜即使有心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厉夫人又岂是会听她劝说的人! “钱大人,您有所不知,母亲她向来是说一不二。若非她自己改了主意,旁人休想让她动摇分毫。” 钱远卓此刻也算是看出来了,他爹也并非当真想让他收了厉未怜。如若不然,他爹也不会执着于私下交涉。看着他爹钱迟瑞被厉夫人逼得有些急火攻心,又无何奈可的模样,钱远卓恨得牙痒痒的。 “名分?什么名分?给小爷我白玩的姑娘多了,也不差你女儿一个!更何况是她自己爬上小爷我的床,还敢大言不惭的在这里跟我爹要名分!” 才挨了厉夫人一巴掌的钱远卓本就不爽,加之见厉夫人对他爹步步紧逼,说出口的话自然难听至极。 这一次,钱迟瑞倒并未喝止钱远卓,想来他也是被厉夫人给逼急了,气得不行。既然,厉夫人不顾及脸面非要在这里说,那他就放任钱远卓,让其跟她说个明白。待厉夫人的想法有所改变,他再出头也不迟。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回轮到厉夫人气急了,她对着钱迟瑞嚷道:“钱大人,您看看令公子,说的这话还像人话吗?” 对于厉夫人的指责,钱迟瑞摆出了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似入了定一般,置若罔闻。 “你别对我爹嚷,你去问问你女儿便知。”钱远卓拦在了他爹面前,继续跟厉夫人对峙。 厉夫人似乎挺怵钱远卓的,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反驳。 “果然,对付无赖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流氓!”赵卿承和厉未惜二人同时心想。 钱远卓见他爹并未阻止他,更是滔滔不绝起来,他继续开口道:“方才我喝多了,迷迷糊糊地离席之后进屋,躺下之后觉得有些燥热,想着兴许解开衣衫能舒服点。没想到你女儿就进屋了,她一边帮我宽衣解带,一边问我是不是浑身发烫很难受······”钱远卓正说得兴起却被幔帐后面的厉未怜阻止了。 “住嘴!不要再说了!”她的声音带着愤怒和羞愧。 第247章 讨要名分(下) 原本在猛然发现与自己交欢的男子并非赵卿承而是钱远卓之后,由于受惊过度变得呆滞的厉未怜在听到幔帐外的钱远卓毫不忌讳直言事情经过,让她再次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经历。 在愤怒和羞耻的交杂下,厉未怜紧咬着下唇,不停地颤抖着,直到口腔内已满是血腥都浑然未觉。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扪心自问。 “柳姐姐都跟我说好了,她会想办法将王爷安置在客房中。只要我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自然而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踏进颜王府的大门。” “可为什么那个人变成了钱公子?为什么?” “我怎么就那么蠢!连是不是自己爱慕已久的男子都分不出来!” “如今我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还能进得了颜王府的大门!” “我这种残花败柳又岂能配得上颜王!” “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厉未怜不停地低声在幔帐内自说自话,她的状态几近奔溃。 幔帐外,在听到厉未怜的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厉夫人就慌了神。她想冲过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究竟怎么了,却被柳如梦拦了下来。 “厉夫人,不如我替你去看看怜儿妹妹!” 柳如梦打从一进客房发现自己计划落空之后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补救的机会,寻找一个能置身事外的机会。她也知晓厉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让厉夫人获悉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必然会徒增麻烦。与其日后被厉夫人记恨,不如先一步做出打算。 “你?”厉夫人有些犹豫。 毕竟她对柳如梦也算不上熟识,也就从前阵子开始与厉未怜走动频繁,时常去她们忠义侯府。更何况这柳如梦又是钱迟瑞的义女,厉夫人自然是不怎么放心的。可是,眼下她疲于应付钱迟瑞父子,无暇顾及厉未怜。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儿,厉未怜要是进不了枢密使府的大门,只怕也再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厉未怜的了,那她的下半生也将无望。厉夫人是个很现实的人,她明白与其急于安抚自己女儿,不如为其在此挣得日后的荣华富贵。 思前想后,厉夫人一咬牙一跺脚决定由柳如梦替她去看看厉未怜怎么样了,如今她是孤注一掷了。今儿个即使自己女儿疯了,痴了,傻了,厉夫人也绝对要让其嫁进钱府大门,成为钱远卓的正室。 “那就麻烦你了,柳姑娘。” 柳如梦微微点了点头,她走近床榻,轻轻拉开幔帐在将自己整个人探了进去之前偷偷朝钱迟瑞使了个眼色,随即又将幔帐重新拉上。 望着消失在幔帐后的柳如梦,又望了眼严阵以待的厉夫人,厉未惜忍不住在心中叹息。看来对厉夫人而言,比起安抚自己女儿的情绪,她更看重如何为其某得更多的利益。 厉未惜不否认厉夫人想将厉未怜嫁于钱府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毕竟钱远卓跟厉未怜都那样了;只是她不认为厉夫人需要这么的急不可待。不过,说到底那也是她们母女俩的事儿,也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这边,当柳如梦进入幔帐内看到头发散乱,脸色惨白,低着头如梦呓般不断低语的厉未怜时,也着实吓了一跳。 柳如梦用极为温柔的声音关切道:“怜儿妹妹,你怎么样啦?” 突然听到了柳如梦的声音,厉未怜如触电般一震,紧接着她闻声抬头,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柳如梦的手,双眸又一次的蒙上了层层雾气。 “柳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情绪激动,满脸无助,说着说着那层雾气化作了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我可都是按照······” 厉未怜的话还未说完,柳如梦便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怜儿,你要是把之前的事儿都嚷了出来,你觉得颜王会怎么如何看待你?外面的那些大人和夫人又会如何看待你?”柳如梦的话有效的阻止了情绪激动的厉未怜。 柳如梦见厉未怜很是识趣的住了嘴,这才安心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她心里明白,眼下在这幔帐之外的人定然都在竖耳倾听她们这边的动静,若是不然外面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柳如梦自然是会把戏做足,她既不能让厉夫人察觉此事并非意外,也不能让钱迟瑞有机会将计划的失败归咎于她,更不能让赵卿承和厉未惜怀疑她。 她轻叹一声,佯装心疼地说道:“傻妹妹,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说着话,柳如梦伸手为厉未怜捋了捋散乱的头发,顺势在其耳边用只有厉未怜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你可有将我们俩之前的计划告知于旁人听?” 厉未怜虽然不明白柳如梦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地回答了她。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厉未怜肯定的回答,“就连对我娘我也未成提及半字。” 这种事情她哪里敢跟厉夫人说,更何况当初若是说了必然会遭到厉夫人的反对和阻挠。然则事后不说,那就更容易理解了,那是因为厉未怜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柳如梦虽然不知道厉未怜的心思,但从厉未怜的眼神和语气之中,她知道厉未怜并未对她撒谎。 “那就好办了!”她点了点头,继而又略带愧疚地握着厉未怜的手,“怜儿妹妹,是柳姐姐我对不起你啊!” 柳如梦出人意料的道歉,顿时让厉未怜有些懵,她眨巴着眼睛,试探性地问道:“柳姐姐此话怎讲?” 柳如梦叹了口气,“我没想到我们俩的计划会被颜王妃识破,更没想到她会来个狸猫换太子。”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发现的话,就不会让你去了,你也不会······” 柳如梦当然不知道这一切的确是厉未惜做的手脚,也不知道厉未惜原本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想将责任归咎于厉未惜。 “你是说……是厉未惜设计将颜王替换成了钱公子?” “是她想陷害我?” 柳如梦轻轻点头。 在柳如梦那儿等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厉未怜整个人顿时就从之前的茫然无助变成了怒不可遏。 她双手握拳,紧咬着牙关,“又是她!又是那个可恶的女人!” 第248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柳如梦对厉未怜的反应很是满意,她趁热打铁地继续煽风点火。 “想来颜王妃是怕你一旦入了颜王府的大门,成了颜王侧妃,以你的条件必然是会得到颜王的专宠,如此一来她便只有颜王妃这个空头衔而得不到颜王的人和心。” “我原以为你们俩毕竟是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也是世间一桩美事。却没到到竟然害了你!” “唉······你说这颜王妃不愿意也就罢了,大不了将颜王支走。为何要将钱公子换了来,让你白白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今木已成舟,且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柳如梦一副心有戚戚焉,为其鸣不平之态。 听了柳如梦的这一席话,厉未怜对厉未惜的憎恨更是无以复加。 “是啊!她既然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却还非要将钱公子安置在此处,这分明是有心要害我失身,这样我便再无资格接近颜王了。这心思歹毒的女人,我定然也不会让她好过的!”厉未怜的内心已然被怒火焚烧得支离破碎,满脑子只有报复厉未惜的念头。 “柳姐姐,你说如今我该怎么办?我不甘心啊!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快些替我想想法子!我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可能成为颜王的女人了,但是我也不想轻易放过厉未惜这个贱人,让她在颜王府逍遥快活!” 厉未怜本就是个头脑简单之人,那里经得起柳如梦的这一番挑唆。不仅如此,在她看来柳如梦是眼下唯一能帮助她的人,也是她的救命稻草,最后的希望。 柳如梦皱眉,很是为难地道:“怜儿妹妹,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肯帮你,而是颜王妃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亲姐姐,我们这么想方设法算计她怕是不合适?!” “哼!姐姐?”厉未怜冷笑,她的笑声中带着轻蔑更多的则是憎恨。 “你告诉我,哪个做姐姐的会将妹妹往火坑里推?我今日落得如此下场皆是拜她所赐,如此柳姐姐还觉得我与她之间还有亲情吗?!” “现如今的我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不让厉未惜那个贱人好过!” 闻言,柳如梦定睛地看着厉未怜,她在确定厉未怜的决心,那份想要对付厉未惜的决心。 半晌过后,她道:“既然如此,那你容我好好想想。” 其实,就在得知自己计划失败的那一刻,柳如梦在心中又有了一番谋划,正所谓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既然赵卿承不入套,那她就以此加深厉未怜对厉未惜的仇恨,如此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报复手段。 而且,柳如梦方才也有细想过,若是今日厉未怜成功上了赵卿承的床,成了他的侧妃,倒也未必是她乐见的,如今这个结果也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对于厉未怜对赵卿承的那份痴心妄想,柳如梦打心底也是厌恶的。在她看来,虽说眼下这样的结果实属误打误撞,不过也算是彻底断了厉未怜对赵卿承的念想,这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更何况,柳如梦是个极为记仇的人,想当初钱远卓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今儿个在见识到了厉夫人的厉害之后,柳如梦觉得若是让钱远卓日后摊上这么一位丈母娘想必日子也不太会好过,就这一点也够柳如梦解气的了。 “柳姐姐,怎么样?你想到对付那个贱人的法子了没?”半天未见柳如梦开口,厉未怜有些急切的追问。 柳如梦没有急着回答厉未怜的话,而叹息一声,幽幽地道:“法子倒不是没有,只是我怕你不愿意。” 厉未怜如今早已是怒火攻心,被憎恨蒙蔽了双眼,全然未曾细想过凭什么柳如梦愿意这般不管不顾的帮助她对付厉未惜。若是她能将事情尽数告诉厉夫人,想必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做个别人的棋子。而此刻在她眼里但凡是想要对付厉未惜的人都是她的朋友,能对付厉未惜的事情她都愿意做。 “只要能对付那个贱人,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去做。”她咬牙切齿地说着。 柳如梦要的就是厉未怜的这句话。 不过她还是装模作样着,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怜儿妹妹,要知道她贵为颜王妃,你若是想要对付她必然是要有能与之匹敌的身份。而如今你与钱公子阴差阳错地有了夫妻之实,若是日后再想嫁于旁的什么皇亲贵胄亦或者达官显贵,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与其如此,不如就嫁于钱公子,要知道他爹可是枢密使,且又是太后的左膀右臂,日后钱公子的前程自不必说。” “只有这样,你才有跟颜王妃叫板的本钱,日后想要对付她,虽不能说轻而易举,但至少比你目前的身份要容易的多了。” 一提起钱远卓,厉未怜脑海中又闪过方才在床榻上的情景,不免有些恶心。她强压着心头的厌恶,思量了一番,觉得柳如梦所言也不无道理。反正她如今已然这样了,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虽说她如今已然委身于钱远卓,但那毕竟不是她真心实意的;且婚姻大事,那可是一辈子的。说句实在话,在厉未怜的心里,她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愿意嫁给钱远卓。 柳如梦似乎是看出了厉未怜的犹豫不决,她决定再推其一把,“怜儿妹妹,姐姐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颜王一人,旁的男子条件再好也入不了你的眼。可你也要想想,今日你若是不嫁给钱公子,日后必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如此,你觉得颜王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反之,你今日若是嫁入了钱府,以后便是钱府的少夫人,还有谁敢嚼你的舌根。不仅如此,哪天你要是扳倒了颜王妃,再与钱公子来个和离,那到时你和颜王究竟会怎么样也未可知啊! 厉未怜果真是没脑子,她被柳如梦带着威胁夹着利诱的言语说得心动不已。索性把心一横,“柳姐姐,你说的在理。就按你说得办。”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日后助我对付厉未惜那个贱人。” 柳如梦很爽快地同意了厉未怜的请求,随即她话锋一转,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劝劝你娘,让她沉住气,与钱大人私下聊。一来,你们两家是要结亲的;二来,你他日是要与那钱公子和离的,眼下更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钱大人谈价码,以免日后被人诟病。” 厉未怜如今已然成了柳如梦的扯线木偶,对其言听计从,她毫不考虑的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249章 择日完婚(上) 柳如梦从幔帐里出来后,第一时间就避开在场众人朝钱迟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已经安排妥当。当然她的这个“妥当”自然是由着她自己的心思,不过也算是帮了钱迟瑞一把。 与此同时,幔帐内的厉未怜也将厉夫人唤了进去,母女二人在幔帐内窃窃私语了一番。待厉夫人从幔帐内走出来,再次面对钱迟瑞的时候,很明显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钱大人,我也不想为难你,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钱迟瑞看了眼柳如梦,回头问道:“厉夫人,此话怎讲?” “我可以随你去他处详谈。”厉夫人松口,随即又伸手一比划,“不过,除却相关人等,我还想让葛大人、齐大人和鲁大人同往。” 先不说钱迟瑞对此作何反应,就那三位被厉夫人点名的大人就已然有些莫名其妙了。当厉夫人说出是要他们一起去做个见证之时,更是纷纷露出了为难之色,迟疑地看向钱迟瑞。毕竟,谁也不愿意趟别人家的浑水,更何况此人还是钱迟瑞。 钱迟瑞对此也是稍稍愣了下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虽不能说他对厉夫人的这个提议很情愿,不过想起之前的相持不下已经有所进展,再说那几位大人也算是与他交情甚笃。不能说他不介意这几位大人在场,只能说钱迟瑞懂得两害相遇取其轻,于是他便答应了下来。 相关一行人在钱府管家的带领下前往内堂正厅,而柳如梦此时却是聪明的并未选择同往,她给出的理由是自己要安排、招呼其余宾客继续看戏,还要去安抚和照顾厉未怜。如此正当合理的理由,自然是得到了钱迟瑞的首肯,也因此博得了厉夫人的好感。而事实上她不去的理由也很简单,那便是她对于已知的结果没兴趣,仅此而已。 原本赵卿承和厉未惜也不愿意同往,二人还曾借口说赵卿承刚醒酒,想早些回颜王府。奈何被钱迟瑞执意挽留,原因是钱迟瑞觉得赵卿承和厉未惜皆是厉未怜的娘家人,有他们在场他心里有底。其实说穿了是钱迟瑞怕厉夫人耍无赖,有他们二人在场,日后也好有个见证。赵卿承和厉未惜也明白,钱迟瑞要求他们在场的目的,和厉夫人要求那三位大人同往的目的是一样的。 反正最后赵卿承与厉未惜架不住钱迟瑞的一再劝说,倒也还是应了下来。只不过,在前往内堂正厅的这一路上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很有默契的故意放慢了脚下的步子。逐渐从与钱迟瑞一同走在最前面,慢慢地变成了走在最尾端。 当他们与其他人拉开一定的距离后,赵卿承首先打破沉默。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嗯,是我。”见赵卿承如此单刀直入的提问,厉未惜也报以直截了当的回答。 闻言,赵卿承丹凤眼半眯,冲她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 “回去后,听你详细说说。” 厉未惜也报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等价交换。” “成交!”赵卿承毫不犹豫。 达成共识之后,他们二人再次展现出了彼此之间的默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当一行人在内堂正厅落座,丫鬟又奉上茶水之后便被钱迟瑞尽数打发了出去,唯独管家安康留了下来在钱迟瑞身后候着。 钱迟瑞不想跟厉夫人多做纠缠,更不想浪费口舌。说实话,他眼下的心情实在是抑郁的紧。本想着借由自己寿宴摆赵卿承一道,结果出丑的却是他自己和他儿子。不用想也知道,过了今晚,他绝对会有一阵子成为朝中大臣背地里的笑料。 奈何即便如此他还得硬着头皮去应付厉夫人,毕竟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他不仅会成为他人的笑料,还会被人在道义和人品上质疑。故而,钱迟瑞再不情愿却也要面对,谁让钱远卓是他儿子呢! “厉夫人,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或者要求不妨开门见山的直说!” 厉夫人倒也实在,听了钱迟瑞的话,也没有扭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钱大人快人快语,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我家怜儿算起来也是忠义侯的嫡女,厉府的二小姐,论家世样貌也不输给旁人。如今她这么个貌美水灵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让钱公子······”厉夫人顿了顿,并未把后面几个不太好听的字眼说出口,而是话锋一转,道:“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户相当,且我家怜儿配令公子想来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他们二人已然生米煮成熟饭,那就请钱大人做个主,让令公子择日迎娶我家怜儿为正妻。” 厉夫人的话气得一旁的钱远卓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叫嚷道:“今儿个还真是让小爷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彻底不要脸!” 钱远卓因厉夫人的话而气急败坏了,“就你女儿,她也配!” 对于厉夫人的话钱迟瑞也是气急,但显然他比他儿子要沉得住气多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老脸依旧因此拉得老长。 钱迟瑞伸手,示意自己儿子别开口,自己则说道:“厉夫人,你这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门户相当?!这女人居然有脸说。 一个没落的忠义侯府如何能与他这蒸蒸日上的枢密使府相提并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说钱远卓这个不孝子一直以来都没给他这个当爹的少惹过事儿,给他添起麻烦来更是家常便饭,可那毕竟是他钱迟瑞的亲生骨肉啊!对于钱远卓的婚姻,他爹钱迟瑞可是谋划好的,早就有了心仪的儿媳妇人选,只不过还未来得及上门向对方提亲罢了。 钱迟瑞眼中的儿媳妇,不仅要家世清白,还有要与他们枢密使府门户相当,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日后能助他一臂之力。比如:叶相爷的孙女——叶柔芝就是上佳的人选,也是他心目中能与钱远卓相匹配的儿媳妇。 就厉未怜的家世,门第如何入得了钱迟瑞的眼! 先不论早已没落的忠义侯府,如今在朝中毫无势力可言;就连表面上的看似光鲜也是借着忠义侯府的老太君乃是太后的亲娘。可伴着老太君的仙逝,太后对忠义侯这个娘家也是爱答不理,反倒更亲近与仰仗钱迟瑞这个远房表亲。再者,厉未怜说起来也算是嫡出,但她毕竟是填房所生,身份远不如厉未惜这位真真正正的发妻所生的嫡出大小姐。 如此一来,钱迟瑞那里肯轻易就范。 “如何强人所难了?”厉夫人反问。 “老夫已有心仪的儿媳妇,令千金进府,老夫最多也就让犬子给他个妾室的名分,其他的厉夫人也别妄想了。” 第250章 择日完婚(二) 听到钱迟瑞说出这样的话,厉夫人的脸上虽未显露出任何情绪,可心中也是一惊。 自打厉未惜嫁入颜王府之后,厉夫人便开始为自己女儿谋划起下半生的幸福。她每日着手于为厉未怜寻找一个有权、有势的婆家。为此她平日里可没少与达官显贵的夫人们走动,往来;为得就是从她们口中套出京城之中,哪家大人有适龄的公子,哪户府邸还有未曾娶妻的少爷;这一来二去的倒也让厉夫人把京城内高官子弟的婚娶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虽说钱远卓从来都不是她为厉未怜首选的佳婿,但对钱远卓在这方面的情况她还是略知一二的。据厉夫人所知,枢密使膝下的这位独子钱远卓身边目前给了名分的只有有两个妾室,三个通房丫鬟。至于正妻的位置虚空许久,且也未曾听闻钱府曾向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提过亲。 稍作思量之后,厉夫人又镇定了下来,她明白这极有可能是钱迟瑞故意使诈。 “那我敢问钱大人,您心仪的儿媳妇是哪门哪户的小姐,可曾上门提亲?对方是否应允?”厉夫人既然已心中有底,自然理直气壮,言语之中的嘲讽可见一斑。 厉夫人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以及穷追猛打的架势,倒也打了钱迟瑞一个措手不及,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心仪的儿媳妇他自然是有,只不过仅存于钱迟瑞的设想,还未来得及付诸于行动。上门提亲?对方应允?那些都还是没边儿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回答厉夫人的追问。原本也就是想搪塞厉夫人一下,让她知难而退,别再在正室的这个名分上纠缠。未曾想她居然不吃这一套,并反其道而行之,来了个迎难而上。 至于配与不配,在场的那几位被拉来做印证的大人却有和钱迟瑞不同的看法,就门第而言现如今的忠义侯府的确是配不上枢密使府的,但忠义侯府如今还有颜王这层关系在那里摆着,若是硬要说钱远卓和厉未怜般配也未曾不可。当然,他们不会傻到将自己所想道出来,傻子都看出钱迟瑞的心思,那么这些久经官场的老油子又岂会看不出来。 奈何在这个时候,他们即使有心帮忙,也无从下手,他们实在是不方便说话。这说起来毕竟是这钱远卓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如今人家女方要求明媒正娶也是情理之中。 钱远卓看了眼低头呆坐在堂上,俨然有些技穷的钱迟瑞,又看了眼往日里与钱迟瑞交好的那三位大人。突然起身,站了起来,气哼哼地叫嚷道:“都是一群白眼狼!这个时候各个做起了缩头乌龟,都没人敢站出来替我爹说句话。”显然,他的这句话是冲着那几位大人说的。 其他两位大人都没吭声,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倒是葛元抬眼瞥了钱远卓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钱公子说笑了。此事乃因你而起,令尊并未做错什么,吾等该为其说什么?!”葛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钱远卓怼了回去。 钱远卓吃瘪,很是不服气地想要反讥回去却被钱迟瑞挥手阻止了。 “你还嫌你爹今儿个不够丢人的吗?!” 似乎只有被钱迟瑞这么吼个一两句,钱远卓才会乖乖在一旁待着。他悻悻然地坐了回去,嘴里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这不是也想帮您嘛!” 钱迟瑞直接无视了自己这个如同朽木一般的儿子说的话,并冲葛元略带歉意的扯了扯嘴角。随即转头,面向厉夫人,“厉夫人,言归正传。”他貌似已想好了说辞。 厉夫人也挺了挺腰板,严阵以待,只等他接下来的话。 钱迟瑞清了清嗓子,开腔:“不瞒厉夫人,老夫心仪的乃是叶向儒叶相爷的孙女叶柔芝,原打算下月初便上门提亲,没想到今儿个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嗫了口茶,继续道:“叶相爷与老夫同为朝中一品,叶府和我钱府也算得上门户相当,较之令嫒更适合做我钱迟瑞的儿媳妇。” “方才老夫也曾想过不如让叶小姐和令嫒以平妻同嫁于犬子,可细细想来只怕叶相爷是不会答应的,毕竟叶小姐的家世摆在那里。” “不过,老夫听闻叶小姐不仅才貌双全,为人更是温柔和善,即便是令嫒进门做了犬子的妾室,也定当不会受委屈。这一点请厉夫人放心。” 钱迟瑞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中所想,使得在场所有人对他的话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吃惊。作为旁观者的那三位大人在心中暗叹钱迟瑞的老谋深算;被硬拽来的赵卿承和厉未惜则觉得钱迟瑞和厉夫人这两个未来的亲家倒是合拍的很,一个曾惦记叶相爷的孙子,而另一个如今又惦记上了叶相爷的孙女。 其实钱远卓也是第一次听他爹提及此事,吃惊的同时又露恍然大悟状,他在心中暗想:“原来爹他早已为我有所打算,难怪他老对我说‘纳妾可以,娶妻不行’。” 虽然钱远卓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叶小姐一无所知,但就她的身世背景就足以碾压厉未怜。钱远卓也不傻,自己未来妻子娘家的背景何其重要他也是明白的很。所以他并未站出来对他爹的这个决定表示反对,而是摆出了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 厉夫人明白钱迟瑞此番话的用意,他是故意当众摆明自己的态度并告诉她“厉未怜当钱远卓的妾室可以,若是正室想也别想!”他是不会接纳厉未怜这个儿媳妇的。 厉夫人在心中冷笑,“你以为老娘愿意将怜儿下嫁给你那个一无是处只会在外面到处沾花捻草的混账儿子?!若非既成的事实,你愿意,老娘还不愿意呢!” “如今跟老娘谈门当户对是?!好!那老娘就让你这个老东西知道,我宝贝女儿到底配不配的上你那个混账儿子!” 厉夫人根本不买账,她不咸不淡地说道:“钱大人,令公子比起颜王如何?” 钱迟瑞没想到厉夫人对自己之前的话不予置评,反而莫名其妙,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就连当事者赵卿承被这么突然提及,也是极为困惑,倒是心思细腻的厉未惜看出了端倪。 见赵卿承对她投来询问的目光,厉未惜示意赵卿承附耳过来,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将自己的猜测道出。闻言,赵卿承了然的点点头,再次望向厉夫人的时候眼中多了份难得的佩服之色。 “这位厉夫人也不好对付啊!”赵卿承暗自腹诽。 第251章 择日完婚(三) 钱迟瑞虽不明白厉夫人突然这么问的原因,但他也不敢等闲视之。在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之后,才开口说道:“厉夫人说笑了,犬子如何能与颜王相提并论。” “若将颜王比作蛟龙,那犬子就是那竹蛇,此二者之间天差地别,自然是比不过的。” 钱迟瑞倒不是有心抬举赵卿承,只是论身份而言确实如此。再者说了,赵卿承如今的势力再不济,那他也是位王爷,钱迟瑞也不敢大言不惭。 厉夫人点了点头,似乎对钱迟瑞的这个回答表示出了满意。她继而又问,“那我再问钱大人一句,我家怜儿较之颜王妃又当如何?” 厉夫人此言一出,别说钱迟瑞,就连在场众人也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也明白了她方才为何不接钱迟瑞的话,反而突然发问,并拿赵卿承与钱远卓作比较。 “果然被你猜中了!”赵卿承轻声在厉未惜耳边低语,厉未惜浅笑回应。 她跟厉夫人“交过手”,就厉夫人那点手段,她又岂会看不出来。说句不好听的,厉夫人只要动一动尾巴,厉未惜就知道其想干什么。 厉夫人就等不到钱迟瑞的回答,又问了句,“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钱大人为何久未应话。” “如此,我可否视为钱大人觉得颜王妃与我家怜儿并无差异,一般无二。” 钱迟瑞既然已经明白厉夫人此举的目的,也知晓她这是算计着打什么牌,自然不会任由她发挥。 “厉夫人当真是爱说笑!既然是颜王妃,令嫒自然也是比不了的。更何况,不论是样貌品行,亦或者是出身门第,皆是颜王妃略胜一筹。” 他讪笑一声,“相信在场的几位大人应该与老夫所见略同?” 在场三位大人忙附和着称是,这个人情他们总是要买的。再者说了,他们的确也是这般想的。 厉夫人心知钱迟瑞这是故意提醒她,厉未怜未婚嫁就与男子苟合乃品行不端,且厉未怜又是填房所生,故而比不上厉未惜。厉夫人虽心中不服,也对钱迟瑞当众埋汰自己宝贝女儿心存恨意,但表露出来的却是心服口服的模样。 “钱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是这般想的。”厉夫人选择忽视钱迟瑞对厉未怜的评价,佯装极为认可的连连点头,“由此可见,我家怜儿若是嫁于令公子也算是佳偶天成了,不是嘛!”她之前所说的话皆是为了这句话而做的铺垫。 钱迟瑞气急,一甩衣袖,“歪理邪说,不知所谓!” 闻言,厉夫人不怒反笑。起身走到钱迟瑞面前,故意耐心地替他分析道:“您看,你方才已经说了令公子较之颜王乃是天差地别,而我家怜儿较之颜王妃不过是略逊一筹。以此看来,怜儿配令公子是绰绰有余······”说到这里,她还故意停了下来,斜眼看了钱远卓一眼,语带鄙夷,“钱公子,你也别摆出一副不情愿的嫌弃样。真要这么严格说起来,反倒是你高攀了我家怜儿。” “什么?!我高攀!”钱远卓气得不行,“爹,你看她说的这是人话吗?!” 见他爹低头不语,钱远卓更急了,他扯着嗓子又嚷了起来,“一个人厚颜无耻也要有个度,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有脸在此大言不惭!” “现如今的忠义侯府是个什么模样,你心里没数吗?那就是在朝中无权,在堂下无势;说句不好听的,若非太后还看在已故忠义侯的颜面上顾念几分,只怕你们母女俩连最起码装点门面的银两都拿不出!居然还胆敢在此叫嚣,说小爷我高攀。”说完钱远卓双手叉腰,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钱迟瑞刚才是故意不说话回避厉夫人,让钱远卓出头。经过之前那次钱远卓一出来就浇了厉夫人的气焰,他发现这位厉夫人似乎有点怵他儿子钱远卓的。 果不其然,钱远卓这么一通发泄般实事求是的话,当真让厉夫人有些招架不住。她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她肚子里坏水一翻,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厉夫人快走几步,来到厉未惜和赵卿承面前,“颜王妃,你可是听到钱公子的话了啊!您可也是忠义侯府的人,他这么说是故意没把您也放在眼里。您就······” “厉夫人此言差矣。”钱迟瑞果断插言,“颜王妃自然是颜王府的人。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样故意拖颜王妃下水是何用意啊?” 眼见话都被钱迟瑞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厉夫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厉未惜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她怕自己稍有不慎惹到了厉未惜,免不了被其记仇,说不定还要吃点苦头。眼下这种局势,实在是不适合招惹厉未惜,以免腹背受敌。 “钱大人,你别岔开话题。”厉夫人见绕了那么久也未见钱迟瑞松口,于是决定速战速决,“你就给个痛快话,令公子是不是当真不娶我家怜儿为妻?” 钱迟瑞也没废话,直言:“嫁于犬子做妾可以,做妻休想!” “是不是没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厉夫人向他确认。 就在钱迟瑞毫不犹豫即将回答厉夫人的时候,居然被厉未惜抢先一步先开了口。 “钱大人,在你回答厉夫人之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厉未惜的插入使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他们没想到一直与赵卿承冷眼旁观的她会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除了赵卿承对此不为所动,另三位大人面露好奇之色,而厉夫人则是一副防备的态势,至于钱氏父子的态度略显暧昧。钱远卓双眼狐疑地盯着厉未惜,伸手想要阻止已然起身的钱迟瑞。后者向他摆摆手,果断答应了厉未惜的邀请。 “颜王妃,请随我去偏厅说话。” 钱迟瑞的想法也很简单,眼下他与厉夫人如此僵持不下也不是个事儿。总要想办法解决的,既然他们彼此没人肯后退一步,那自然得有一个有身份又能力的和事佬为他们调解。至于他毫不犹豫的答应厉未惜的提议,相信她不会偏袒,那是因为她方才唤其“厉夫人”而并非“母亲”。 照道理说即使厉夫人不是厉未惜的生母,但对外的这种场合下,她也必须唤其母亲。既然厉未惜如此顺口的就说了出来,想必她们二人的关系也可见一斑。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厉未惜有意为之,但不论怎么说,钱迟瑞觉得先听一听也没有坏处,至于决定还是得他自己下,他又何惧之有。 第252章 择日完婚(四) 厉未惜前脚刚随钱迟瑞踏入枢密使府的偏厅内,钱迟瑞就迫不及待地向厉未惜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生怕自己若是晚一刻开口,就会被厉未惜先声夺人一般。 “颜王妃,若是你找老夫是为厉夫人母女说话,想劝说老夫改变主意,那就免开尊口了。” 钱迟瑞本想用一句话堵住厉未惜的嘴,可转而一想,自己这口气似乎过于强硬,多少有些不妥。于是,转换了一下态度,稍稍放低了姿态。 “颜王妃,这里就你我二人,也没有其他外人,老夫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索性就直说了!” “老夫就卓儿这么一个儿子,他的未来老夫肯定是有过一番盘算的。方才在那边说的话也的确都是肺腑之言,对于卓儿未来妻子的人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令妹。” “你也莫要怪老夫自私,哪个为人父母的不为自己孩子打算。现如今的忠义侯府对于老夫而言并非是最好的姻亲,而令妹对于卓儿也不是一个最好的正妻人选。当然,这不是说我们就不会对令妹负责,只是正妻之位怕是许不了她的。” “老夫此番所言皆是掏心挖肺,还望颜王妃看在一个老父亲望子成龙的份上,好好去劝劝厉夫人。让此事有个完满的了结,莫要再做无谓的纠缠。” 厉未惜浅笑回应,“钱大人,你爱子心切则为之计深远,这点我很是理解。”她故意最自己不用尊称,已拉近与钱迟瑞的关系,为自己之后要说的话做伏笔。 “颜王妃能体谅老夫,老夫不胜感激。”钱迟瑞没想到厉未惜这般好说话,态度也是客气的很。 “那既然如此,那就请颜王妃与老夫一同回去劝说厉夫人。”语毕,他就急不可待地作势要向门口走去。 “钱大人,稍等。”厉未惜出言阻止,随即话锋一转,“钱大人,你确定自己这么做真的是为令公子好吗?” 厉未惜的话让钱迟瑞为之一愣,表情有些讪讪地。他很确定自己这么做肯定是对自己儿子好的,但是被她这么一问,他反倒有些狐疑了。钱迟瑞狐疑的并不是自己的决定,而是厉未惜这么说的用意。 “颜王妃此话怎讲?” “方才钱大人也说了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也不必端着身份,拿着架子。我现在就已一个晚辈的身份与您说说这事儿,如果您听完还是坚持自己原来的决定,那我也不会再多做干涉。” 钱迟瑞闻言,想着自己前前后后也不吃亏,不如听听,“颜王妃,请说。老夫愿闻其详。” 厉未惜笑了笑,反客为主的坐了下来,并伸手示意钱迟瑞也坐下,听她细细道来。 “钱大人,对叶府的那位小姐了解多少?” 钱迟瑞不明白厉未惜为什么这么问,想回答可也无从下嘴,说起来他对那位叶小姐的确是知之甚少。厉未惜见他一脸的为难,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回答。 她继续说道:“钱大人大概只知这位叶小姐乃是叶相爷的掌上明珠,且不知叶小姐性格独立,做事有主见!许是因为她从小到大叶府上下包括叶相爷对她都千依百顺,因此就连婚姻大事也是由着这位叶小姐的。” “由此可见,在这件事儿上叶相爷做不了她的主。” 厉未惜稍稍停顿了下,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钱迟瑞,才道:“我与这位叶小姐因为旁的事情,还算有些交情。钱大人可知,这叶小姐的倾慕的是什么样的男子?” “虽说叶小姐这话我本不该告诉钱大人,毕竟这也算是我们女子之间的闺中密语。可我与钱大人是亲戚,您又是我的长辈,故而我才向您透露一二,出了这个房门我可不认啊!”她先给钱迟瑞打了一剂预防针,继而故作娇羞地开口继续方才的话题。 “叶小姐告诉我,她倾慕的是我家王爷这般的男子。” 厉未惜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告诉钱迟瑞,他别妄想为他儿子打叶柔芝的主意,这条道他走不通。对此,钱迟瑞只是皱眉,并没有开口说话。厉未惜佯装未见,她突然毫无征兆的一改之前的说话态度,压着声音,有些隐晦的提醒着钱迟瑞。 “钱大人,功高盖主极易自取灭亡,不如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如此才能保得钱府上下世代平安昌盛。” 不论此前厉未惜说的话,钱迟瑞如何的不为所动,可这句就不一样了。她话一出口,就惊得钱迟瑞背脊一阵发凉,额头更有颗颗冷汗冒出。 他强忍着心中泛起的不安,努力使自己说起话来顺畅些,不让舌头打结,而致使厉未惜觉得自己这是心虚的表现。 “颜王妃何出此言啊!老夫怎么听不明白。” 厉未惜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钱大人跟了我太后姑母那么多年,她老人家的脾气你不会不知道。” “这些年来她老人家没少提拔你,自然也没少需要你在背后扶持。现如今在这月曦国的官员之中属钱大人你的势力最大,若是你再找叶府联姻,亦或者与其他有权有势的门第联姻······”说到这里厉未惜又停了下来,让钱迟瑞有时间去消化和联想她话中的意味深长。 看着钱迟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厉未惜满意的在心中得意一笑,开口反问了道:“钱大人,你说太后姑母会作何猜想?” 厉未惜的话如同当头棒喝,使得钱迟瑞脑中思绪翻腾。 “是啊!老夫只想着给卓儿找个日后可助他的亲家,却未曾想到这一层。”他在心中暗叹,“太后为人谨慎多虑,又善猜忌,从不易轻信他人,报复心又强。属于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意放过一个,如此老夫若当真找个好亲家,岂不是自寻死路嘛!” 钱迟瑞不否认厉未惜的话很有道理,也的确是有幸获得了她的提醒,以至于他会因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但是钱迟瑞也是个精明的人,他明白厉未惜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在这个时候好心提点他,想必与厉夫人母女脱不了干系。 “多谢颜王妃明示!”他起身施礼,此举倒是钱迟瑞发自内心的。 “不过,老夫不解。这与犬子是否娶令妹之间有何关联?” 厉未惜本也没想过要藏着掖着,也知道钱迟瑞这样的人自然会想到这一层。她淡笑着回应,“这其中的关系可就大了!” 第253章 择日完婚(五) “老夫愚钝,还请颜王妃指点一二。”钱迟瑞倒不是当真一点不明白,他只是不想费这个脑子,只等厉未惜为他去疑解惑。 厉未惜也没有故作姿态的拿捏着,直言道:“钱大人,忠义侯府如今的确大不如前,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太后姑母的娘家不是。若是你肯松口让令公子娶厉未怜进门,那对于钱大人你和令公子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而无一害?”钱迟瑞挑眉,重复了一句。 “自然。” 厉未惜解释道:“其一,在面上儿壮大了太后姑母娘家的势力,她老人家心里必然是欢喜的;你想想,忠义侯府虽已经名存实亡,可忠义侯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颜王,一个嫁给了枢密使大人的独子,就这两段亲事就够撑起排场的。太后姑妈也是好面子的,虽平日里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总也觉得有些失颜面。不然她老人家也不会私底下张罗着要给怜儿妹妹找个有势力的婆家,这点钱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找刘公公打听便可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若是此等好事让朝中其他大人先拔头筹的话,那么太后姑母日后会对钱大人你多照拂,还是怜儿妹妹日后的夫家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用多说,钱大人也会明白。” “其二,皇上继位也没多久,凡事还得由太后姑母及钱大人你辅佐在侧。可这太后姑妈身居宫中这么些年,为人处世难免会比旁人更谨小慎微些,故而若是让她老人家觉得朝堂上有那位大人锋芒太露威胁到了皇上,那她老人家自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钱大人在为令公子选亲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但凡有点势力的亲家对你们来说都不一定是件好事。可这忠义侯府就不一样了,从名头及其背景上,不至辱没了你们枢密使府,可这实际上却与朝中势力不沾分毫。” “你若是选择与忠义侯府结亲,自然也算是向太后姑母示好;更何况她老人家向来是喜欢亲上加亲的。” 厉未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不着边际地观察着钱迟瑞的反应,但见他似乎是被自己说动了,于是便决定最后再来个总结性发言。 “综上所述,怜儿妹妹做您的儿媳妇不可谓是最佳人选,而您在其中所获得的‘利益’远比选择叶小姐来的多且实在。再者说了,叶相爷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且不说叶小姐未必愿意嫁给令公子,即便是愿意的话,您这不是还得一边说服叶相爷以你马首是瞻,一边还得安抚太后姑母以免她老人家误会您的用意,甚至还极有可能需要提防有心之人借此向皇上进言说您结党营私。” “您说,我说的可否在理?可是为了您和令公子着想?” 厉未惜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也阐明了,就等他自己做出选择。当然她也相信,如此精明的钱迟瑞必然会按照她心中所想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是厉未惜没想到,钱迟瑞在听她说了那么多之后,突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竟然放肆地大笑起来,这一阵笑声倒是让厉未惜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了。 “我说得不对吗?钱大人为何忽然发笑?” 钱迟瑞收起了笑,“老夫不否认颜王妃方才所言。”他眯着眼探究地望着厉未惜,“老夫只是好奇,颜王妃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在钱迟瑞看来世人皆是无利不起早的,他不相信厉未惜会在没有半点好处的情况下跟他坦言这些话。他想知道厉未惜为什么愿意帮他,跟他说这些,他需要理由,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厉未惜回望了钱迟瑞一眼,也笑了。她明白对于钱迟瑞这种人而言,没有一个人会没有目的无端帮助他人,愿意出手助人的皆是有利可图的。而且她也发现,若是自己说不出个足矣让他信服的理由,只怕钱迟瑞是不会安心应允下此事的。 “明人不做暗事,我也不妨对钱大人你直言,我这么做的确是有我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这句话倒也是事实,厉未惜的确是有她的原因才肯趟这趟浑水的,只是她不会据实回答罢了。 见厉未惜这么说,钱迟瑞反而放心了不少,他端坐着等待着厉未惜道出实情。 “我的目的很简单,我不想忠义侯府在我爹过世之后日渐衰败;当然,眼下看着我已贵为颜王妃,看似是为忠义侯府添光争彩了。可我之所以会嫁给颜王,其中的原委不用我说,我想钱大人也是知晓的。或许他日忠义侯府会不会因为我嫁给颜王而反受其累还未可知,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故而,我要为忠义侯府上个双保险,自然怜儿妹妹嫁给了令公子,对于忠义侯府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也是我为保全忠义侯府而上的第二道保险。” “当然,我也想希望钱大人能因今日之事卖我个好,日后我有需要的时候愿意出手相助。” 厉未惜说得声情并茂,条理清晰,听得钱迟瑞也是了然的点头。 “颜王妃今日的所作所为,老夫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有求必应。”钱迟瑞客套着。 他不否认厉未惜今儿个算是帮他理清了思路,但是真让他日后想报,那他也要掂量着看情况。毕竟在钱迟瑞眼里,今儿个这件事算是双赢,并非他钱迟瑞一个获利。 厉未惜也回以微微一笑,她当然明白钱迟瑞这话不能太当回事儿,她也没想过真要有什么事情求他。眼下,解决厉未怜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钱大人,怜儿妹妹可是要以正妻的身份嫁进你们枢密使府的。”厉未惜提醒。 钱迟瑞爽快地笑道:“这是自然。老夫不是还要顾及太后的颜面不是。且老夫保证,令妹进门后便是卓儿唯一的正妻。” “那婚期?” 厉未惜觉得此事事不宜迟,越快完婚越好,若是拖得久了,万一有什么差池那就前功尽弃了。 钱迟瑞到没想到厉未惜会这么着急,他狐疑地看着她,反问道:“颜王妃为何这般着急?” 钱迟瑞的反应让厉未惜察觉到了自己有些急功近利了些,她忙不迭的解释。 “我是想让钱大人心里有个底,稍后面对厉夫人的时候,她自然会急于提起日程。倒是钱大人自然也要心里有个数,就算不能马上对厉夫人说个具体日子,总还要能大致说个。以免厉夫人觉得钱大人你没诚意,又要无理取闹。” 闻言,钱迟瑞点头,“颜王妃说的极是。那厉夫人的确有些蛮横不好应付。” 他们二人说着话,从枢密使府的偏厅出来,前往内堂正厅。 第254章 婚姻大事由不得你 当厉未惜和钱迟瑞回到内堂正厅的时候,便见厉夫人与钱远卓二人怒目对视,而那三位大人有些无奈又尴尬地呆坐着,唯独赵卿承一副老神在在得模样。见他们二人回来了,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了过去。 最先安耐不住地是厉夫人,她快走几步来到了厉未惜身侧,低声质问:“方才你们走得快,我都没拦住。” “你老实说,你都跟钱大人都说了什么?是不是想坏了怜儿的好事?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厉未惜只是淡淡地看了厉夫人一眼,并不回答,惹得厉夫人又恨又着急,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怕厉未惜在她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要知道钱迟瑞本就不愿意让钱远卓娶厉未怜做他儿子的正妻,要是被厉未惜再在背后捣鼓些什么,只怕想成事儿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边厉夫人在质问厉未惜,另一边钱远卓也在不停的追问着他爹。 “爹,那颜王妃都跟您说了什么呀!怎么去了那么久?她为何挑这个时候唤您出去啊?她是不是也帮着忠义侯府的人劝说您非得让我娶那个女人过门啊?” “爹,您可千万不要妥协啊!忠义侯已过世多年,如今的忠义侯府没权没势的,如何配得上我们枢密使府!” “再者说了,我要是当真娶了那个什么怜儿的当了正妻,那日后指不定会被我那群哥们儿笑话呢!” 钱远卓如连珠炮似的提问外带抱怨的,直弄得钱迟瑞越来越不耐烦。他大手挥了挥,如赶苍蝇一般试图将钱远卓赶走。 “你安静些,此事老夫自有主张。” 打发了自己儿子,钱迟瑞才有空正视厉夫人,态度不似之前那般强硬,反而客气了不少。这当然是归咎于厉未惜方才的那番话,让他改变了原来的决定。 “厉夫人。” 钱迟瑞的这一开腔倒是无意中替厉未惜解了围,将一直纠缠着她问不停的厉夫人注意力拉到了他的身上。 “明日老夫就让媒婆按正妻的礼数上忠义侯府去提亲,你也赶紧挑个良辰吉日,好让令嫒与犬子尽快完婚,至于聘礼方面老夫也会让管家安排,速速去置办。” “什么?” 由于太过于意外钱迟瑞前后态度上转变的速度,一时竟被他说的话语惊讶得有些失神。与厉夫人同样不敢相信这一切的还有钱远卓,他很是失态地用几近怒吼的声音冲钱迟瑞怒吼了起来。 “爹!你疯了吗?让我娶那种女人回去做正室。”他一伸手用食指指着厉夫人,又吼,“您知不知道,是她女儿自己爬上了我的床。就算不论家世,这种不知廉耻,品行不端的女人不配入我们家,给她个妾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凭什么给她个正妻的名分?!” 钱远卓一番怒吼完,瞧着钱迟瑞阴沉着脸并不回话,甚至连训斥的话也没说一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转头将矛头指向了厉未惜。 “我知道了!”钱远卓作恍然大悟状,“一定是你刚才出去威胁我爹,所以我爹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闻言,厉未惜淡淡一笑,算是作了回应。她这种即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更加深了钱远卓的怀疑,惹得后者恼羞成怒似得冲到了她的面前。却在接受到了赵卿承眼中的寒光时,又瞬间泄了气。 钱远卓看了看钱迟瑞,又看了看厉未惜及她身旁的赵卿承;没办法,谁让他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个性,自己爹他自然是不敢太过放肆,赵卿承更是他得罪不起的,毕竟已有前车之鉴。最后钱远卓将目光转向了厉夫人,谁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你别高兴的太早!别以为有颜王和颜王妃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爷我告诉你,就你女儿那种货色休想做我的正妻!”钱远卓冲着厉夫人又是一通发泄。 厉夫人冷笑一声,朝钱远卓翻了个白眼,之后才用一种不敢相信的口吻,故意询问道:“钱大人,令公子这般激动害得我都没有听清楚你方才说了什么,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遍。” “爹,你瞧瞧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虽说钱迟瑞考虑这其中的总总利益牵扯已经被厉未惜说动,这才决定许下这门亲事,但说到底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太乐意的。眼见着厉夫人此刻还得了便宜还卖乖,有心使他难堪似的要他重复一遍,心中更是不痛快,脸色随之变得不太好看。 “卓儿!注意你的言辞。厉夫人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丈母娘,说话别失了分寸。”可碍于身份他必须在众人面前做好和维护好表面功夫。 眼瞧着自己亲爹始终帮着厉夫人那边说话,钱远卓自然不干,“什么丈母娘?!我可没答应。” “爹,你到底是怎么了?尽向着她说话。” 不知厉夫人是故意气他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等钱迟瑞答话就接下了话头,“亲家公,你放心。令公子马上就要是我女婿了,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子,我自然是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想,更不会与他一般见识的。”她的话表面上看似识大体,事实上却是在有意无意的贬低钱远卓。 钱远卓再蠢也听出来了,他冷哼一声,“你既然这么看重我们钱府正妻的位置,不如这样,你把你女儿许给我爹做个填房!” “厉夫人你自己不也是忠义侯的填房,依我看你女儿做我爹的填房倒也合适,都说女随母嘛!而且,你放心,我不介意自己多个小娘。” 语毕钱远卓一脸贱笑的望着厉夫人,直气得厉夫人整个人都发抖了。不过,他的得意在一声响亮的耳光中结束了。 “啪!”钱迟瑞一巴掌打在了钱远卓的脸上。 “混账!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在场众人都在私底下暗暗摇头,均对钱远卓这种埋汰人却把自己爹都坑了的举动表示无奈又好笑。钱远卓的话的确是戳到了厉夫人的痛楚,可他把一个与自己发生过苟且之事的女子给他爹做填房,还说不介意,这分明是在给厉夫人上眼药的同时又给了他爹一巴掌,难怪他爹钱迟瑞要暴怒了。 此刻钱远卓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他捂着被打的脸,急急道:“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愿意娶那个女人,所以我才······” 钱迟瑞没有再给钱远卓说话的机会,“婚姻大事,本就是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里由得你愿不愿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休要再多言半句。” “安康,带少爷回房。替我找人看着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钱府管家安康带着极不情愿又不敢再多言的钱远卓离开了内堂正厅。 第255章 幡然醒悟 在钱远卓被钱府管家安康及钱府下人强行带走以后,事情变得容易处理的多了,更是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厉夫人和钱迟瑞二人也没有再端着架子,反倒是彼此言语之间是客气了不少,很快他们二人便达成了共识。不仅如此,厉夫人为怕钱迟瑞事后反悔,在众人的见证下将婚期定在了三日之后。于是,钱远卓和厉未怜的婚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这场闹剧得以顺利解决以后,赵卿承和厉未惜便寻了个借口准备打道回府;其他参加寿宴的宾客也相继推说时间不早了,而纷纷选择离开。钱迟瑞似乎也因钱远卓的事情没了兴致,对于众人的离开也未曾做任何挽留。最后,这场原本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寿宴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当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钱迟瑞独自一人回到了书房。 虽然之前他有让管家康安去询问书房门前的侍卫,并得到了未有人进过他书房的答复,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决定自己亲自查看一下暗格内的秘密是否有被人窥探过。好在东西都没丢,都还留在暗格内,这才使钱迟瑞稍稍安心的下来。不过,在他安心的同时,他又隐隐觉得今日的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很多事情又太过巧合了。 “不行!老夫得去问问卓儿,今儿个他与那厉未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钱迟瑞这边嘴里还在自言自语,那边脚下的步子已经迈开朝钱远卓的屋子而去。 “爹!”钱远卓也没料到他爹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正躺在床榻上,两眼发直的发呆。“爹,您是不是已经应下了这门亲事?”眼下他最为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这桩婚姻大事,于是,他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此事容后再说。”钱迟瑞自顾自地在钱远卓的床榻边上坐了下来,一脸正色地问,“卓儿,你先告诉爹,你怎么好端端的的没事跑去了书房?” 听自己爹这么问起,钱远卓也显得很是疑惑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挠了挠头,仔细回想了一边,才道:“我就记得自己喝多了,想回房去休息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去了客房。后来,没过多久,忠义侯的那个丫头就来了,还主动为我宽衣解带,最后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就这样?”钱迟瑞皱眉,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哦!对了。还有个事儿,那就是我自从喝完那杯所谓的‘琼浆玉液’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了自己特别难受,就是那种燥热难耐的难受。说起来,倒要感谢下那个厉未怜,若非是她及时出现为我泄火,恐怕我会被那种感觉整奔溃了。” 钱远卓的话让钱迟瑞越听越觉得不对,“等等,你说那酒又问题?” “嗯。”钱远卓毫不犹豫地点头,并将喝完酒之后的感觉事无巨细的向钱迟瑞说明。完了,他还怕钱迟瑞不相信,补充了一句,“爹,我的酒量您是知晓的,怎么可能就因这点酒就乱了性。更何况,我平日里再胡闹,今儿个是什么场合,我又岂会没有分寸的胡来。”钱远卓的话似乎瞬间就把钱迟瑞给点醒了。 “是啊!这小子再怎么样贪玩,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做出那种事情。”钱迟瑞在心中暗想,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他突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钱远卓也没想到钱迟瑞走会走得那么急,一时竟没拦住。于是,便只有朝着他爹的背后,喊道:“爹,那我的婚事?” 钱迟瑞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道:“婚期已定,三日后你与厉未怜大婚,不容有变。今晚你好好休息。” 钱远卓见他爹已经转弯拐出了长廊,便只有悻悻然地又躺回了床榻上,对于即将到来的婚期愁眉不展。 而钱迟瑞在离开了钱远卓的屋子之后,也马不停蹄地直接去了柳如梦的住处。一踏进柳如梦的房门,他便开门见山的对柳如梦开口。 “老夫问你,你这药可是下错了人?” 对于钱迟瑞的质问,柳如梦早有准备。说起来,她自己也对此有了自己的看法和怀疑,所以回答起来不慌不忙,也没有任何磕绊。 “我觉得不是我的药下错了,而是被人换了。” “换了?”钱迟瑞皱眉。 柳如梦点头,继续道:“我觉得是厉未惜发现了我给赵卿承的那杯酒有问题,然后又将那杯有药的酒换给了钱公子。” 经柳如梦这么一提,钱迟瑞也想起了在饮酒前,厉未惜曾经毫无征兆地拿着酒跑去跟自己儿子煽情了一把,看似是为之前的不愉快道歉,拉拢一下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情,实则极有可能是为了去换酒而为。 “那她又是怎么知晓赵卿承的酒有问题的?” 柳如梦摇头,“这点我也没想通,按说我已经做得滴水不漏了,她不应该看得出来的。” 自打柳如梦发现在客房的人是钱远卓之后,她便开始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只是,她也就想到了赵卿承的酒极有可能被厉未惜换给钱远卓,却想不到厉未惜是怎么发现酒有问题的。 听柳如梦这么说,钱迟瑞倒也没有过多的责备,这种既成的事实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深究了。不过,有一点他还是需要确定的。 “那照你这么说,卓儿会出现在我们为赵卿承准备的客房,和之后的事情也皆是出自厉未惜之手? “不出意外应该是了。”柳如梦点头,随即又问“那钱公子对于此事怎么说?” 闻言,钱迟瑞气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那个臭小子还能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房,他原是打算回自己屋子的,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了客房里的床榻之上。” 说实话,钱远卓给钱迟瑞的这个回答,柳如梦倒也不意外。她只是没想到厉未惜竟然这么心狠手辣,就连自己妹妹也算计在内。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厉未惜以为那个会去客房的是她。 “难怪颜王妃会极力撮合卓儿和厉未怜的婚事,只怕这也是她早就算计好的。”这一刻,钱迟瑞才幡然醒悟似得想到了这点。 他冷哼一声,明显有些气火攻心,“看来这位颜王妃是当真不简单啊!就连老夫都着了她的道。” 听了柳如梦的这些话,钱迟瑞在心里对厉未惜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对于钱迟瑞的这个态度和反应可以说是柳如梦喜闻乐见的,在她看来对赵卿承和厉未惜憎恨和厌恶的人当然是多多益善的,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对付他们俩,对她来说不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第256章 归纳总结 颜王府书房内—— “说说!你今晚在钱迟瑞寿宴上导的那出好戏。”赵卿承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饶有兴趣地望着厉未惜。 厉未惜也没急着开口,待春桃替他们二人上了茶之后吩咐春桃早些去休息,毕竟今晚这小丫头也跟着忙活了半天。直到春桃走后,替他们二人关上了书房的门,厉未惜才嗫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准备开始讲述。 “也没什么,就是我发现柳如梦倒给王爷你的那杯酒有问题,以防万一,我就将那杯酒换给了钱远卓。接着,出于好奇我又让春桃偷偷跟着钱远卓,看看他饮下那杯酒之后有什么反应。当得知柳如梦给王爷你下的是那种药的时候,心中大致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恰巧王爷你又因自己的原因离开了钱府客房,于是我便决定给她来个偷龙转凤。”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些许,“只是,我没想到最后在钱府客房内的会是厉未怜。” 对于这件事,厉未惜对厉未怜还是多少有些愧疚的。虽说她与厉夫人母女俩不睦,但说到底厉未怜也是她爹的亲生骨肉,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也不想看见厉未怜在被众人目睹那种事情后又被钱迟瑞父子拒之门外。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也不知道柳如梦会利用厉未怜。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主动游说钱迟瑞把厉未怜的婚事给定下来。”赵卿承看出了她的自责,轻声安慰。 “嗯。”厉未惜点头,叹息一声,“虽然钱远卓的为人不怎么样,甚至有些不堪。可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怜儿若是不嫁给他,又能怎么样!” “而且,我当时也有想过,若是厉夫人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而是迫于钱迟瑞父子地位和权势而妥协,让怜儿以妾室的身份嫁入钱府,那我也是不会答应的。不然,我就太对不起我爹了!” 似乎是提及到了忠义侯,厉未惜的眼眶有些湿润,看得一旁的赵卿承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可这才提起手,终还是没有伸出去,而是硬生生的又放了回去。 稍稍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厉未惜抬头望向赵卿承,触及到他的双眸却发现他眼波流转,满眼的温柔直盯着她。厉未惜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赵卿承的目光,她的这个反应让后者温柔的眼中又多了层笑意。 似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窘态,厉未惜轻咳一声,开口道:“我有个问题想问王爷。” 赵卿承终于在见到她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的时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拿起茶盏也嗫了口茶,道:“说。” “你之前是否知晓柳如梦倒给你的那杯‘琼浆玉液’有问题?” 赵卿承倒也没有隐瞒,他点点头,“知晓。” “虽然柳如梦借口说最后一杯乃是最浓醇的,故而先从钱迟瑞那边开始倒酒,可她之前一直是以右手持酒瓶倒酒,直到为我倒酒的时候则换成了左手,就这一点就引起了我的怀疑。且先不说顺不顺手的问题,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柳如梦在为我倒酒的时候很是刻意的轻按了下瓶底的动作,如此便我知晓她必然是在这酒里动了手脚。” 原来赵卿承一开始便知道柳如梦在他酒里下了药,厉未惜还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呢! “那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厉未惜有些不悦,觉得赵卿承又对她有所隐瞒。 闻言,赵卿承无奈地苦笑道:“爱妃可是忘了?这柳如梦才倒完酒,人还未回坐,你就起身将我那杯放了药的酒拿起去找钱远卓了,我哪里有机会跟你说!” 厉未惜有些不服气地轻轻张口,似乎想要反驳他。赵卿承了然地继续道:“之后见你既然都把酒换了,我就想着等回府再跟你道明此事。这不,你现在就追问起来了。”他很清楚,以厉未惜性子必然会追问他为何后来不提,他这一句话彻底把她的话给堵住了。 “早知如此,我便不多此一举,枉做好人!”被赵卿承堵住话头的厉未惜有些赌气的嘟囔着,“反正你也是不会喝那杯酒的,我又何必去跟钱远卓套近乎,说些违心的好听话。” 在赵卿承看来,她的这种赌气的言语更像是在撒娇。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厉未惜交谈的时候,她对自己的那种疏离,清冷及不待见。不知从何时起,厉未惜对他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是他喜闻乐见的。 “可是,还不够!”赵卿承有些贪心的腹诽。 发现久不言语的赵卿承目光有些游离,厉未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王爷这是在发呆吗?” “没有。”赵卿承回神。为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接着方才的话题回答道:“你那哪是多此一举,你那分明就是雪中送炭!” “若非你把我把酒换了,我还要自己寻法子不喝那杯酒,如此反倒容易引起钱迟瑞和柳如梦的注意。”赵卿承说的倒也是事实。 厉未惜本就是故意与他说笑的,并没有太在意。更何况赵卿承都这么说了,此事也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王爷还记得在去钱府内堂正厅的路上与我说的话吗?” 赵卿承反应也是快的,他回答,“等价交换?” 厉未惜点头,“王爷在钱府有何发现?”她直接切入正题。 被厉未惜这么一提及,赵卿承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在钱迟瑞书房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很显然当时那个黑衣人跟他的目的是一样的,那黑衣人又如何得知钱迟瑞的秘密被其藏于书房之中?赵卿承虽然猜出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但他由始至终都看不透这个黑衣人究竟是谁的人? 厉未惜眼见着赵卿承又再次走神,还以为他又想隐瞒些什么,忙追问:“是没发现,还是有其他什么事情不想对我说?” 很明显厉未惜这是又怀疑起自己会对她有所保留,赵卿承可不想再与她在任何事情上发生信任危机。于是,他连忙回答道:“有发现,而且是很大的发现。”说完,赵卿承便将在钱迟瑞书房暗格内的所见尽数告知了厉未惜,不过他还是刻意隐瞒了自己遇见黑衣人的事情。 听完赵卿承的叙述,厉未惜眉头紧锁,她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那看来钱迟瑞的确是跟刹国有所往来。” 赵卿承点头,“不仅如此,且他与刹国的交往早在五年之前。” “如此看来,极有可能刹国当年故意围困你,及后来我爹的死,他都有份参与。那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在厉未惜看来,钱迟瑞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替人做事,更可况还是敌国。 赵卿承冷冷一笑,“想必刹国许了他什么不得了好处,若非如此他又怎敢冒着通敌叛国的大罪而与之为伍。” 厉未惜的想法跟赵卿承一般无二,她在点头同意他的观点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赵卿承看着突然陷入自己思绪中显得无法自拔的厉未惜,故意调笑道:“爱妃这是打算留下来陪本王就寝吗?若是不然,还不快回房去休息,时辰可已经不早了。” 被赵卿承这么一说,厉未惜才恍然回神。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绯红着脸快步离开了书房,留下一脸坏笑的赵卿承。 第257章 我没有输他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问话的人是无常公子,显然他有些急切。 而被他问话的那人却并没有急于回答他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自顾自将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换了下来。 “说话啊!到底有没有收获?”无常公子追问,似乎被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不疾不徐的态度逼急了,他不停地在其面前来回踱步。 “我告诉你,这消息可是你心尖儿上的那个人要的,并非是我这里其他客人所求。你若再不给我句痛快话,等她来了以后,我便跟她说,本公子从此都不会再做她的生意了,让她也别再到我这里寻帮助,到时候你也休想再知晓她的消息!”气急的无常公子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果然他一使出了这招,那效果是立竿见影,对方在瞪视了无常公子一眼之后很快就有了反应。 “我遇到了赵卿承。”已经将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换下的裴慕云淡淡地回答。 原来之前在枢密使钱迟瑞府上书房内与赵卿承交手的黑衣人正是厉未惜的青梅竹马裴慕云。他前阵子外出办事,今日才回来却从无常公子那儿听说了厉未惜的打算。于是,他毫不迟疑地想着借由钱迟瑞今日大摆寿宴的时候进府一探究竟,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取什么对厉未惜有用的信息,只是当时裴慕云也未料及会在那里遇到赵卿承,至于他为什么会跟其交手,其中的原因有很多。 “你说你遇到了颜王?!”无常公子吃惊的问。 裴慕云点头,并将自己在进了枢密使府遭遇到赵卿承,以及之后的种种跟无常公子和盘托出。听他讲事情的始末说出来后,无常公子连连摇头。 “这么说你输给了那个颜王?”无常公子摇着头,啧啧地道,“看来你的情敌很强大啊!不论是身份还是武艺,似乎都略胜你一筹啊!” 闻言,裴慕云没好气地瞪视无常公子一眼,对于他这种抓不住重点的发问很是不屑。这个时候,不是该问他到底有没有从赵卿承那里窥探到什么,而不是揪着他们二人交手的结果谈论。 “我没有输他!”裴慕云很不服气的反驳,“是他先耍诈害我被钱府暗卫追赶,最后又趁我不备,被书房外的暗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抢夺了我的东西。” 无常公子仿佛是存心气他一般,再一次将裴慕云论述的重点跳过,却还装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你的意思是说,自己此行毫无所获,而是被颜王窥探到了钱迟瑞的秘密,并将其带走了。” 裴慕云的自尊心使得他对无常公子的这个陈述略带不满,可又无法否认。他不情愿地轻点一下头,“唯恐暴露身份,我选择先撤出来。他当时手里也确实拿到了钱迟瑞某些东西,至于他最后有没有带走,我就不知道了。” 无常公子觉得自己逗裴慕云逗得也差不多了,便收起了之前那种调笑的态度,正色道:“已赵卿承的脑子,他极有可能只是看看,并不会将东西带走,以免打草惊蛇。” 裴慕云赞同地点点头,“我也举得如此,所以我打算明晚再去一次。”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无常公子开口否定了裴慕云的决定,“今晚既然赵卿承已然得手,那他回颜王府之后必然是会跟那位颜王妃分享自己的收获。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探枢密使府,更何况钱迟瑞的书房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裴慕云当然知道无常公子这么说全然是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以免他以身犯险,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既然我想帮惜儿,那么自然是要知道钱迟瑞到底与之想调查了解的事情有无关联,这样才方便日后更深入的追查,所以这枢密使府我必然是还要再去一次的。”他突然笑了笑,轻轻拍了下无常公子的肩头,“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无常公子见他执意前往,劝不住于是又道:“你如此专注于颜王妃的事情,那你自己那边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无碍,这两件事情不冲突,我可以两边兼顾。”裴慕云想了想,又道:“若是哪日我又顾及不到的时候,那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你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无常公子本还想再劝说几句,可还没开口就被裴慕云岔开了话题。就见他突然皱眉,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回去?”他意有所指。 无常公子知道裴慕云的言下之意,他满不在意地耸耸肩,“今儿个我就没打算回去。” “那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不在······” “仙人自有妙计!”无常公子打断了裴慕云的话,继而又宽慰道:“你放心好了,我早已安排妥当,就他们那群人怎会发现我不在宫中,更何况就我的身份,又有谁会真正在意我呢!”他的后半句话显然带着一种略带酸楚的自嘲。 裴慕云自然明白,他心照不宣地没再多言。 三日之后—— 钱远卓和厉未怜的大婚如期而至,同时也将前两日在京城内有关于钱迟瑞寿宴时他们二人的那场内不胫而走闹剧所引发的风言风语扼制住了。 比起当初赵卿承和厉未惜的那场婚宴,很显然钱远卓和厉未怜的这场婚宴要豪华和盛大许多。京城内所有皇亲贵胄、达官显贵,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去了。当然,赵卿承和厉未惜也不例外。 只不过身处于这场看似隆重的婚宴其当中的几位当事人的状态则各不相同。新娘厉未怜头上虽遮着红盖头,不过她是不是真心想嫁给钱远卓的,那些知情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而新郎钱远卓更是不必多说,自打接新娘开始直到拜堂他由始至终都摆着一张臭脸,其心情不言而喻;他爹钱迟瑞倒是一直面露笑意,不过他的那种笑也只停留在脸皮上,根本不达眼底;说起来,对于这场婚姻唯一乐在其中的想必只有厉夫人了。虽说对她而言钱远卓也并非她心目中的良婿,但说到底人家的家世是摆在那里的,更何况自从获悉厉未怜要与钱远卓成亲之后,那些贵妇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种变化让厉夫人很是受用,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又恢复到了忠义侯在世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地位,自然对这场婚姻欢喜起来。 望着这一切的厉未惜不禁轻叹道:“也罢!或许对于她们母女俩来说也算是个比较好的结果!” 第258章 你怎么又来了! 秋去冬来,初冬的第一场雪下过之后,京城的气候变得更加寒冷。距离钱远卓与厉未怜的大婚已经过去了数月,在这过去的日子里厉未惜除了在赵卿承的督促下每日勤加练武之外,偶尔会前往军营看望厉怏憬,当然并非她对自己的这个堂弟漠不关心,而是军营重地不可随意探望。余下的时光便被她消耗在了外庄,毕竟太祖皇后的那些手札也是极为吸引人的。 不过,她并未因为这种悠闲的日子而忘却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查明当年的真相。因此,她依旧会隔三差五地往皆晓堂跑,以她的能力,唯有寻求无常公子的帮助才能更快的获取消息。而在这几个月里赵卿承似乎也变得格外忙碌起来,她只有在清晨自己练武的时候才能与之见上一面,其他时候根本寻不到赵卿承的影子。 眼下,厉未惜正由着春桃在为她披上御寒的披风,顺便还将捂手的小暖炉递给了她。 “小姐,前几日下的大雪还未化尽,外面的路面湿滑的很,再说这么个大冷天您还天天往外跑,也不怕冻着自己!”春桃担忧地嘟囔着,谁让她家小姐又不打算带她一起出去。 春桃对自己的这份关心,厉未惜心知肚明,可瞧着她总一副老妈子的似的嘱咐这个又关照那个的模样,忍不住又想要逗弄她一番。 “我又不跑着去,慢慢走又不会摔着。” 春桃听出了自家小姐言语之中的调侃,撅着小嘴抱怨起来。 “你每次出去总也不带上我,若是被王爷知晓,我又该挨骂了。” 说完,她脸上的表情一变,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说,“小姐,你就行行好,不如今儿个就带上我一起去呗!” 一想起前阵子,厉未惜独自外出被赵卿承知道以后将自己唤了去责问训斥了半天,春桃就心有余悸。当时,赵卿承的脸色阴沉的吓人,每每想起她总也忍不住后怕连连。 厉未惜似乎对此并不买账,她点了下春桃的鼻尖,轻笑道:“你就乖乖在府里与忧儿一同跟先生好好学习,我去去就回。至于,王爷那里······”她笑得有些贼,“你大可放心,这次他定然不会知晓的。” 早在今日清晨练武的时候,厉未惜就试探性的询问过赵卿承,并从他口中得知今日他会很忙,只怕回颜王府的时候也要在晚膳后了。所以,厉未惜并不担心自己的出行会被他抓个现行。 说到底,她也不是怕赵卿承,只是他的那种唠叨让厉未惜有些烦闷。因为知道他是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也知道他是真心在关心自己,所以她也不便因此与他顶嘴,更不好意思跟他起争执。而这种不能回嘴的状态就让厉未惜很是憋闷,她本就是个嘴不饶人的主儿。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也学聪明了,知道避着点。 至于,那些被赵卿承放在厉未惜身板暗中保护她的那些个暗卫自打她有了暗哨之后也好处理多了。不知道是因为她最近的确是也没遇到什么危险,还是迫于厉未惜的淫威,倒也没有在赵卿承面前告她私状的。 看着自己眼前整装待发的厉未惜,春桃心中也明白,她这根小尾巴算是彻底被她的主人给舍弃了。 “那小姐你自己小心点儿,早些回府啊!”她认命似的再次嘱咐。 “我知道啦!回来给你和忧儿带好吃的。”许是怕春桃还要说什么,厉未惜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离开了屋子。 出了颜王府大门,厉未惜并未选择坐软轿,而是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深吸一口气一道冰冷的寒气进入鼻腔,但她却觉得很是舒畅。她很喜欢冬天,或许是因为她是在正月里出生的关系。 厉未惜不否认冬日是寒冷的,是刺骨的,但同时她也觉得冬日较之其他季节平添了些沉静与苍凉,那是生命的隐忍与退让,是希望的沉淀与积蓄。这种从容,淡泊,静谧,安祥,仿佛是被指尖轻触的时光在静静流淌。 一阵寒风吹过,路上的行人纷纷因为这刺骨的凉意而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脸上的表情也因此褶皱到了一起。唯独厉未惜一人,迎着寒风面带笑意,犹如寒雪中的傲梅一般。 皆晓堂荷花池尽头的茅草屋内—— “颜王妃,您怎么又来啦!”无常公子面对着自己眼前的厉未惜显然有些烦躁。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态度不好,最近一段日子这位颜王妃总是三天两头的跑到他这里来打探消息。不知为何,只要这位颜王妃造访过他,那随之而来的便是颜王的各种盯梢和针对。弄得无常公子手下的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手下疲于应付,所以时常会因此而错失获取消息的机会,导致最近这段日子他的生意每况愈下,弄得无常公子是焦头烂额。 “我没有获得想要的消息,自然是要来询问你,并督促你加紧办事。”厉未惜回答的理直气壮。 她可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的,而且很多都是先付账的,她肯定是要盯得紧些。再者说,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关于她爹的事,始终没有什么很大的进展,说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 “颜王妃,您要追查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那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我的人不得一点一滴慢慢查嘛!再说消息这种玩意儿,都是查出来的,又不是我造出来的,你想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就能拿出来。” 无常公子此刻憋屈的很,他一边碍于裴慕云的关系而不敢不接厉未惜的单子,另一边又碍于自己的面子不想将赵卿承的总总针对告知厉未惜,从而显得自己很无能。 “我不过是来问问你进展,你为何这般不耐烦?” 厉未惜对于无常公子近期的这种态度很不理解,她觉得自己不过是时不时的顺道过来打探一下,若是有消息自然最好,若是没有也就罢了,她再等就是了。这无常公子为何要这般不待见自己。 闻言,无常公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笑意,才开口道:“在下没有不耐烦。只是······”他望了眼自己面前的女子,突然眼珠子一转,说道:“颜王妃,您若是当真这般急切,我倒是有个买卖介绍给你。而且,这笔生意我不收你一分一厘,你看怎么样?”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一举两得的办法。 无常公子的这番话,厉未惜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她觉得既然不用花银子听听倒也无妨。 “那就请无常公子说来听听。” 此刻面具下的俊脸尽显狡诈,只是厉未惜看不到而已,就听无常公子清了清嗓子,“如果您日后将与颜王有关的消息告知于我,那么我答应你在三个月内查清你想要的所有消息。不过,若是您对这笔交易没有兴趣的话,那么就请您稍安勿躁耐心等待,一旦我这边受到消息,那我便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如何?” 无常公子这个小算盘也算是打得叮当响,若是厉未惜答应了他的提议,那他自然是欢喜的,毕竟颜王的消息可是能卖个好价钱的。倘若她拒绝了,那么厉未惜以后便不能时不时的来问消息,只能等待他请的时候才能来。如此也算是解决了他目前的一个颇为棘手的大麻烦了,无常公子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叫好。 厉未惜自然是对无常公子的提议不为所动,她很清楚赵卿承和无常公子这两边孰轻孰重。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无常公子显示是不想她常来。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这般嫌弃自己的造访,不过厉未惜也不想给无常公子过多的压力,毕竟她还需要他办事儿呢! 她看向露在面具外的那双眸子,半晌才道:“我会在颜王府静候无常公子你的佳音。”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皆晓堂。 第259章 示好 看着厉未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无常公子这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打发走了!” 他伸手取下自己脸上的无常面具,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又自言自语起来。 “想来她该会有一段日子不会来了!如若不然,我当真要被他们夫妻俩给折腾死。”一想到因为厉未惜最近的不断造访,而导致赵卿承对皆晓堂所采取的种种行动,无常公子又是叹息连连。 “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烦恼。”裴慕云办完事情刚回到皆晓堂,就听到了无常公子的叹息声。 裴慕云的声音,无常公子自然熟悉的很,回话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道“还不是都因为你那位心上人!” “惜儿?” 裴慕云皱眉,追问道:“她怎么了?” “别提了!”无常公子摇头,“你若是再早回来一会儿就能遇到她了。” 话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唉,你是不是知晓她今日会来,所以才一大早就出去的啊!” 裴慕云懒得理会无常公子的这种胡言乱语,而是自顾自地反问他,“惜儿今日是因何而来?她可是又想从你这里买什么消息?” “什么嘛!这买卖要真如你口中所说的这般好做,那就好啰!” “那她是来作甚?” 无常公子白了裴慕云一眼,一副多此一问的模样,开口道:“她还能来干嘛!自然是来找我讨要消息的。”一提起这件事情,他顿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更是郁闷的紧。 “我也当真是服了他们夫妻俩了,一个是三天两头往我这边跑,催着我要消息,好像我手里的消息都是信手捏来的似的;而另一个则是一见到她来我这里就会隔三差五的来给我使绊子,添麻烦。你说我这一天天过得多糟心啊!” “惜儿与他不是夫妻,我跟你说过,你该知道的。” 裴慕云对于无常公子这种很不严谨的称谓很是介意,甚至是有些恼的。无常公子也看出来了,他伸手打了自己嘴巴几下,赶紧赔笑。 “嘿嘿,一时口误。你别介意啊!” 看着裴慕云依旧不太好看的脸色,无常公子赶紧岔开了话题。 “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裴慕云也没当真是要跟无常公子生气,自然也就不纠结于此,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以后莫要再这般称呼他们,我不喜听。”说完,才顺着无常公子的话,回答:“嗯,还算顺利!” 瞧着裴慕云似乎对于这个话题也不想多谈的样子,无常公子也没有再追问。 “我是看出来了,你这心思不在我这里啊!”他佯装有些不悦地娇嗔,“去!她刚走没多久。” 无常公子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来,当自己说了厉未惜才走了没一会儿的时候,裴慕云就有想追去的冲动。 “若是遇到她就替我劝说下,让她少来我这儿,有了消息,我自会去颜王府寻她。还有,我觉得关于她的那几个我们查到的消息,你该告诉她。” “消息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瞬息万变的,你若是藏着掖着不告诉她,日后她知晓了那可是会责怪你的。再者说了,消息这玩样儿一旦过时了,就不值几个钱了。特别是她身边还有个颜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颜王也得到了这些消息,且又早于你告诉她,那你就少了一个向她示好的机会。” 裴慕云对无常公子的这一番话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便快步离开了。徒留下,独自感叹裴慕云的痴心和厉未惜的没心没肺。 京城大街—— 厉未惜在街上逛了一圈,替厉未忧和春桃买了许多她们俩爱吃的零嘴。前些天,她注意到这两个小丫头的笔都有些秃了,想来是有用心练字。所以今日外出,她觉得好好奖励她们一下,于是又给她们一人买了一套文房四宝。 当她从才从“朵云轩”里面走出来,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她闻声转头,发现来人便是裴慕云。 “慕哥哥,好久不见。”厉未惜冲他莞尔一笑,“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我好几次去皆晓堂怎么都没有看见你。你也真是的,也不留个地址给我好让我有机会上门拜访一下。” 裴慕云向来冰冷的双眸在望着厉未惜的时候,那双眼总是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暂时算是借住在无常公子那里,只是我要到处跑,所以不常在。” “这样啊!”厉未惜点头。 “你现在是要回颜王府吗?”裴慕云问。 “嗯。” 厉未惜原本是打算前往外庄的,可是话都到了嘴边了,她还是硬生生的把话给咽了回去。她是怕让裴慕云知晓赵卿承还有这么一个外庄会有些不妥,于是她决定今日就不去外庄了,早些回颜王府。 “我送你回府。”裴慕云主动请缨。 见状,厉未惜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会颜王府的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有说有笑,反倒是彼此之间都很沉默。不知道是因为上次相遇的时候他们二人将儿时的记忆已经翻出来讲过了,道尽了。还是因为再次相见他们二人已然长大成人,许多事情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反正眼下他们二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默默走了一段路之后,裴慕云便觉得主动打破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沉默。 “那个关于你爹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事情。” 一听这句话,厉未惜整个人都振奋了不少,她追问道:“你快说说。” “据我们查询得知,当年你爹忠义侯之所以会亲自披挂上阵乃是因为现如今的枢密使钱迟瑞向先皇推荐的。” “还有呢?”她继续追问。 裴慕云有些尴尬地道:“就这个,其他还没有查到。”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也谢谢无常公子。”厉未惜似乎对有些失望。 虽然因她的极力克制致使她脸上的表情未看出分毫,可是从她的言语之中,裴慕云还是听出了一二。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不过,你放心我还在继续追查,一有消息我便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到你。” 第260章 出事了 “你不用替我费神。” 厉未惜有心婉拒,她继续道:“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更可况,无常公子既是你的朋友,我想我的事情他也不会有所懈怠。” “再说了,我身边不是还有位王爷吗?!他自会助我一臂之力。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更不用分神在我这边,若是因我而耽误了你的正事儿,我会于心不安的。” 厉未惜明白她这位儿时的大哥哥是有心想要帮助她,替她分担,对此她也是心存感激,念他的好。只是,她还是想要拒绝他的帮助。原因无他,只因裴慕云自己还有血海深仇要报。 厉未惜的的话似乎是伤害到了裴慕云,他方才还温柔含笑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暗淡了下来,失去了原本的光彩而变得灰蒙蒙的。 他苦涩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是啊!我怎会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位武艺高强,有权有势的颜王呢!”裴慕云自嘲,“有他在你身边帮衬着,又何须我这个一事无成之人在一旁多此一举。” “不是的!慕哥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脑海中忆起儿时的裴慕云,厉未惜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让人心疼,她极力解释起来,怕因为自己方才的词不达意而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慕哥哥,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并不比我少,也知道为人子女的急于替父母报仇的那种迫切性,所以我才会这么说的。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比颜王差在哪里,只是你们俩的情况是不同的,不能拿来作比较。” “有何不同?”他终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追问道。 厉未惜略有犹豫,她思忖了半晌才道:“慕哥哥,不瞒你说对颜王而言,帮我既是帮他自己,因为他有一个跟我一样的目的。而你则不同,你若是分心在我的事情上,那必然会耽误你自己的事情。”她叹了口气,“当年我娘因生我难产而死,自幼无母的我却被你娘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有加,这些我都还记忆犹新。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快些寻到仇家为你爹娘报仇,我只怨自己还有大仇为报,若是不然定会相助于你。如此,我又怎忍心将你你牵扯其中。” 她的话说的很中肯,可裴慕云依旧还是有些放不下。厉未惜从他的面部表情中就能看出,她试图继续开解。 “慕哥哥,说起来如今的颜王与我就如同那一根绳上的蚂蚱;而那位无常公子与我乃是雇佣关系,他既收了我的钱财自然是要替我办事的;唯独你,我不希望你放下自己的事情为我前后忙活,不然我会心存愧疚的。若是那样的话,我在面对你的时候便不会像儿时那般自在,就想今日这般。”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深深地触动了裴慕云,他停下脚步,“惜儿,这么些年没见,你当真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嘤嘤诺诺躲在我身上需要我时刻保护的那个小丫头了。你变得坚强而有主见,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裴慕云的转变,厉未惜也是轻松了不少,她揶揄道:“那也不是啊!待你大仇得报以后,我若是遇到什么事儿,亦或者被旁人欺负了,那我还是会来寻你,让你替我出头的。”她笑盈盈地望着他。 裴慕云见状,也回以温柔一笑,望向厉未惜的眼中尽显柔情,那种直白的目光让厉未惜不敢直视。 “慕哥哥,我到了。”厉未惜装作没有看到,直望向不远处的颜王府大门。 看到已然近在迟尺的颜王府,裴慕云心中又涌上了一阵失落。是啊!她现在还是颜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总是是要回颜王府的。他在试图安慰自己,可在心底深处的那种不舍和酸楚还是刺得他隐隐作痛。 “惜儿······”裴慕云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恰巧此时从颜王府大门处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央憬少爷出大事了!” 厉央憬出事,赵卿承面色不善,而厉未惜却外出未归,春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才想到要去颜王府门外候着自家小姐。也是巧了,她这才刚到颜王府门外,就见到不远处的厉未惜,便立刻出声大喊。 一听春桃大喊央憬出事了,厉未惜脸色顿时一变,顾不得裴慕云说了一半的话,沉着脸,严肃地道:“慕哥哥,我先回府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惜儿,你先别着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裴慕云从无常公子处曾听闻过厉央憬,自然知晓他是何人。 春桃根本没空去关注裴慕云,一见到厉未惜,就连忙迎上前去,“小姐,央憬少爷在军营被人打断了双腿,王爷刚差人亲自将他抬了回来,眼下央憬少爷正在自己房中躺着,我见你还未回来便急着出来迎你。” “什么?你说什么?”厉未惜的双眼圆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难以置信地追问道:“央憬的腿被人打断了?何人所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连问出数个问题,说话的声音猛得拔高。 此时,在她身旁的春桃和裴慕云都能从厉未惜的声音中听出她心中有多愤怒。 不等春桃回答,厉未惜甩开春桃和裴慕云,撒开腿就往颜王府大门内跑去。 “小姐,你冷静一点。”春桃在厉未惜身后一边喊一边追进了颜王府大门内。 望着眼前即将消失的倩影,裴慕云刚想抬腿去追,稍作犹豫一番终还是收了回来。想来,厉央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眼下颜王府内必然是乱作一团,他这个外人还是别去添乱的好。 裴慕云明白,若是自己当真跟了进去,除了会给厉未惜添手脚以外,根本帮不了她什么忙,与其这样,他还是别跟着去了。而且,想要帮助厉未惜的办法有很多,就好比他现在想到的这个就是。他决定先回皆晓堂让无常公子去打听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才能知道究竟如何做才能真正帮到厉未惜。 裴慕云眉心微皱,冲着颜王府内说了句,“若是需要,你知道哪里能寻到我。” 说完,他便反身回皆晓堂找无常公子去了。 第261章 央憬的腿伤 厉未惜一路狂奔,力求用最短的时辰内跑去厉央憬的屋子。她刚到跑进后院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颜王府管家福伯。 一见到厉未惜,管家福伯便急切地道:“王妃您可回来了,王爷和忧小姐在里面等着你。”福伯声音哽咽,听着声音似是哭了。 “央憬他怎么样啦?”厉未惜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厉央憬那屋子而去。 “还不知道,央憬少爷刚刚才被送回来,王爷让人去请了希之少爷来,这会儿人还没到。”管家福伯一想到厉央憬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疼,“央憬少爷被王爷接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只是不停地在喊着王妃您。” “我知晓了。”厉未惜倒吸了一口气,眼角的泪珠又再次滚落了下来。 才刚踏进厉央憬那屋,便听到了厉未忧带着哭腔的声音,“央憬,别怕······你回家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你可别睡啊!有王爷也在,不会让你就这么被人平白无故打成残废······大姐她马上就回来,有她在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本王不该答应你去参军,若非如此你今日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赵卿承言语中的懊悔与自责昭然若揭。 赵卿承和厉未忧的话听在厉未惜耳里,又是一阵酸楚,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这才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到阴沉着脸的赵卿承,她轻声问了一句,“王爷,憬儿怎么样了?” 许是因为责怪她回来晚了,赵卿承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伸手一指。厉未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厉央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上带血的衣服并未换去,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一旁有个小丫鬟在一旁候着,却不敢上前碰他,显得手足无措。 厉未惜哽咽着,却不让泪水滑落。一旁的赵卿承眼眶泛红,眼睛始终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厉央憬。 厉未忧见自己大姐来了,恍若见到了救兵。她径直跑过去,扑倒在厉未惜怀里便哭泣了起来。 “大姐,央憬受了好多伤,腿了断了,也不知有多严重,大夫没来,王爷让下人们不要碰央憬。可这该怎么办呢!” 闻言,厉未惜看了赵卿承一眼,很佩服他能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很有常识的没有让下人胡乱触碰央憬。 厉未惜轻轻点头,轻拍了厉未忧的后背,稍稍安抚了下她。待到她有些缓和了,这才放开她,自己半跪在床边,握着厉央憬的手,轻唤,“憬儿,大姐来了。” 厉央憬眉头紧锁,似乎感觉很难受,他的嘴唇干裂得有些脱皮,喃喃自语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去,倒一杯水过来。”厉未惜冲着春桃吩咐,自己则将厉央憬脸上的碎发拂开,露出他晒得黝黑的脸。 “王妃,水来了。”春桃将水递到了厉未惜的手边,厉未惜用手托着厉央憬的下巴,用丝帕沾了沾水,又抹在了他的唇上。 厉央憬似乎是渴极了,他嘴巴张了张,厉未惜喂他喝了小半杯水,之后就再也喂不下去了。 “卿承,怎么了?我听说央憬那孩子出事了?”叶希之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往颜王府赶了。 叶希之的到来使得赵卿承安心了不少,“嗯。”赵卿承点头,“你快,先去看看憬儿。” 见叶希之开了,厉未惜将方才厉央憬喝水的水杯递给了春桃,自己则很识相的让到了一边。让叶希之先给厉央憬把起脉来。 叶希之对厉未惜点头,拿起了厉央憬的手臂,“脉博虚弱,却没有生命之危,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打开自己随行的药箱,开始继续为厉央憬检查身体各处的受伤情况。 “央憬脑袋上没有伤,左胸前有一块较大的淤青,应该是被人踢伤的,出手之人应该是下了死力气,内脏受损,胸前有一根肋骨断裂,胳膊有不少擦伤,没有骨折,背上没有伤,最严重的就是双腿。” “他的小腿骨被旁人直接打断了!”叶希之道出了所有检查结果。 厉未惜虽不会医治,但她也会看伤,她之前已经将厉央憬身上的伤势大致看了下,也有了自己的判断。眼下叶希之检查完厉央憬身上所有的伤处所得出的结论更证实了厉未惜之前所猜测的无误。 厉未惜死死地盯着央憬的伤腿,眼中染上一抹狠厉的杀意,“这个仇,我一定要替憬儿报!” “拿把剪刀过来。” 叶希之的再度开口,使得厉未惜冷静了下来,她强压心中的愤怒。 “希之,憬儿怎么样了?”赵卿承开口询问,顺手将小丫鬟拿来的剪刀递给了叶希之。 “唉······”叶希之望着厉央憬的伤也很是难过,“卿承,央憬伤得很重,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腿?央憬的腿能保住吗?”一旁的厉未忧急切的开口。 “现在还不能肯定。”叶希之接过赵卿承递过来的剪刀,“卿承,我要剪开央憬的裤管,再仔细查看一下他腿上的伤口。” 赵卿承点头,厉未惜也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而厉未忧沉不住气,急忙道:“叶公子,你小心点,别弄疼了央憬。” “未忧小姐,你放心。” 说着话,叶希之便小心翼翼地将承欢的裤脚剪开,露出血淋林的双腿。又将脏污的布料丢在床边,最后把厉央憬脚上的军靴脱下。 “疼,大姐,我疼!”厉央憬突然叫疼,厉未惜连忙上前握住厉央憬的手,问:“憬儿,你哪里疼?” 赵卿承和厉未忧也赶忙上前。 厉央憬皮眼微动,缓缓睁开双眼,又眨了两下,茫然的看着四周,好像不明白自己在哪里。 “憬儿?”厉未惜紧紧握着厉央憬的手,低声说道。 厉央憬的眼珠子动了动,最后定格在厉未惜的身上,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出来,“大姐,我的腿······好疼,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好怕自己的腿断了,好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变成废人!” “憬儿,别怕,有姐姐在。”厉未惜当然知道厉央憬害怕什么。 在这种时候她一定要先稳住他的情绪,许是她坚定地道:“憬儿,相信大姐,你的腿不会有事的,大姐向你保证。” “我的腿真的不会有事吗?”厉央憬愣神,他努力想看看自己的腿,眼眸往下可他却看不到自己的双腿。 顷刻间,厉央憬的脑中闪过一个让他自己觉得非常可怕的念头——他的腿是不是废了! 第262章 诊治 厉央憬的那个念头一动,顿时面露绝望,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此刻也似一潭死水一般。 厉未惜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强忍着泪,拼命地点着头,“憬儿,相信大姐,你一定会没事的。等伤好了,我们憬儿一样可以骑马射箭,一样可以习武练剑,一点影响也不会有的。”她的语气很坚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不容质疑。 厉未惜的态度感染到了厉央憬,他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虚弱的笑,“那我就不怕了。”说完,转头看向满脸忧心的赵卿承与厉未忧,反过来安慰他们,“义父,姐,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只是有一点疼。大姐都说了,我的腿没事。” “憬儿,好孩子,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义父以你为傲。” 看着厉央憬较之自己这位自小带他长大的义父似乎更依赖于厉未惜这位堂姐,赵卿承不但没有嫉妒,反而更是欣慰。厉未忧哽咽着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央憬唤她姐姐,内心即欢喜又难过。她看着央憬对厉未惜这个堂姐比对自己这个亲姐姐还亲近,心中不禁轻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同央憬一般依赖和信任着自己的这位大姐呢! 除了赵卿承失踪的那两年,叶希之一直就跟随在赵卿承身边,这些年里赵卿承身上大伤小伤基本上皆是叶希之为其诊治的。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叶希之不仅会治疗刀剑伤,配制解毒剂,就连接骨,正骨这方面的医术也是首屈一指的。 此时,叶希之见厉央憬的情绪有所缓和,他适时地走过来,轻声说:“央憬这孩子的伤不能耽搁。” 闻言,赵卿承点头和厉未忧连忙退到了一边,厉未惜也赶紧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叶希之。 “憬儿,你别怕,大姐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即便已经退到了床头,可她的手还一直紧握着厉央憬的手,没有松开。 厉央憬因精神不济,虚弱的合上眼,嘴里却嘟囔着,“我不怕。” 回到颜王府,看到了大姐和义父,还有姐姐,他就不怕了。 这里不是军营,而且有义父和大姐在,他知道谁也伤害不了他。 叶希之仔细检查了厉央憬的伤势,随后便将重心放在厉央憬的双腿上。他精通接骨,自然也看出央憬的浑身上下就属腿部的伤势最为严重。 “央憬这孩子其他地方的伤倒还不重,只是这两条腿却伤得极其严重,腿骨都折了。”说着,叶希之将双手放在厉央憬的一条腿上,稍稍用力按了按。 顿时,央憬便痛得大叫起来,“好疼!”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颗颗汗珠。 “憬儿,我得查看你的伤势,你且忍一忍。”叶希之安慰了一句,又改按另一条腿,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半分,或者说这已是最轻的力道了。 厉央憬轻声“嗯”了一下,强忍着从腿部传来的剧痛。当叶希之按到断骨处时,厉央憬已然痛得浑身痉挛起来,“啊······大姐,我好痛!义父,我真的好痛。” 厉未惜眼中含着泪,握着他的手更紧了,柔声安慰,“憬儿,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憬儿,你是男子,这点痛算得了什么!”赵卿承则快走两步跑过去抱住厉央憬,不让他挣扎,以免影响叶希之的诊断。 厉未忧听着自己弟弟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即心痛又心焦,只会在一旁抹眼泪。 “好疼,好疼!”厉央憬痛地紧咬着唇,很快他的嘴唇就被他自己咬破,渗出鲜血。 此时的叶希之也是一头大汗,“好了。憬儿,我检查完了。”他接过春桃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嗯。”厉央憬长松了一口气,全身都湿透了,无力的瘫软在床榻上。 厉未惜拿出自己的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将他满脸的汗珠。 “希之,憬儿的腿怎么样了?”赵卿承担忧地问道。 厉未忧也忙不迭地追问:“叶公子,我弟弟的腿能治好吗?” 厉未惜身子微微一动,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厉央憬的手背,无声得安慰着。可她的眼睛却直盯着叶希之,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她会接骨,但她不是大夫,她不确定厉央憬的腿会不会有事,更不确定治愈恢复后,能不能如常人般用力或者奔跑。 “你们放心,憬儿是小腿骨断了,接上后养上个半年就无大碍了,之后照样可以奔跑追逐。”叶希之说道。 “希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赵卿承此时才算,真正安心,他冲叶希之露出个笑脸。 闻言,厉未惜整个人亦是轻松了不少,她知道叶希之的医术,只要华他说没有问题,就一定没有问题。 一旁的厉未忧也是喜极而泣,她跑到厉央憬的身边叫嚷道:“憬儿,你听到没有,叶公子说你会没事的。” 厉央憬对她微微一笑,如释重负。 只听,叶希之又道:“不过,除了双腿外,央憬的五脏六腑也受了伤,我稍后会另外开服药。”既然伤得最严重的腿诊治完了,那其他地方也是需要医治的。 这点赵卿承和厉未惜也明白,他们点着头。 “那我就先给央憬接骨。”叶希之从自带的药箱里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到厉央憬的嘴边:“憬儿,含着它,别吞了。” 厉央憬含着那颗黑色药丸,点了点头。这颗黑色药丸很大,含在嘴里正好可以当软布用,不用担心厉央憬会咬伤舌头。 叶希之扫了一眼房内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赵卿承的身上,“卿承,你来抱住央憬。因为接骨的时候会很痛,我怕这孩子会挣扎,到时便会影响我治疗。” 赵卿承点头,刚想走近却被厉未惜拦了下来,“我去!” “你一个女子,哪够力气按住憬儿。”赵卿承道。 厉未惜不停劝,执意要亲自替叶希之按住央憬。 就在他们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厉央憬冲厉未惜低声说道:“大姐,你能保证公子接骨的时候,你不怕吗?你能保证我叫痛的时候,能按住我吗?” 厉央憬知道自己大姐疼爱他,就是因为这份疼爱会导致她的心软,故而影响接骨。他这话倒不是说赵卿承就不疼爱他了,只是他这个义父亲眼目睹过沙场上的生死,这样的人更知道有些时候是不能心软的,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义子。 第263章 接骨 厉未惜看了厉央憬一眼,又看了赵卿承一眼,道:“王爷,拜托了。”说完,她放开了赵卿承。 她并非不相信赵卿承,只是在这种时候她觉得应该由与央憬有血缘关系的厉家人出面更为合适。厉未忧虽说是厉央憬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可是她现在的状态怕是做不了的这事儿的,如此厉未惜才毛遂自荐,想要以自己这个与厉央憬有血缘关系的堂姐出面。 赵卿承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冲她点头,“你放心,我也是憬儿的义父。” 叶希之之前一直低着头,只当自己不存在,直到他们都商量好了,他才上前,从药箱里拿出两块乌漆墨黑的膏药。那药膏闻着味道辛辣,刺鼻,刚一拿出顿时整个屋子里就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刺激性气味。 “憬儿,待会儿这药膏贴在你腿上会有那么一点疼,你可要忍住了啊!”说完,叶希之就将自己手上的黑色膏药贴在了厉央憬的断骨处。 “啊······” 黑色膏药一触及到厉央憬的皮肤,他一下子就痛得尖叫起来,嘴里的药丸也险些咽了下去。好在一旁他身后按住他的赵卿承眼疾手快,伸手入他嘴里将那颗黑色药丸取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赵卿承的手指也被厉央憬给咬伤了。 见此情景厉未惜满眼感激的望向赵卿承,而后者却只报以宽慰的微笑。 “义父,对不起。”厉央憬的眼角还挂因疼痛而溢出的泪,可抬眼瞧着赵卿承的眼神里尽是歉意。 赵卿承摇摇头,安慰道:“义父没事。”他将黑色药丸重新塞回厉央憬的嘴里,“你咬住药丸,莫要再吞了。” “嗯。”厉央憬含住。 不知是他自己的错觉亦或是其他什么,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知道那是他义父的血。 好在再最初的疼痛过后,由于药效的作用厉央憬渐渐感到了麻木。 “没事了。”叶希之再次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药膏没有移位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药开始起效了,马上就可以接骨了。” “卿承,接下来你要费些劲按住央憬,别让他挣扎。”叶希之细心地嘱咐着赵卿承。 “希之,你放心。”赵卿承紧了紧抱住央憬的手,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和要害部位。 叶希之与赵卿承二人相交多年,彼此之间的默契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所以那些在他治疗时的注意事项自不必多说,赵卿承也是明白的。 “大姐,姐姐,我没事的。”厉央憬半靠在赵卿承怀里,伤处疼得他直抽冷气,却没有说出来,反而安慰自己身前那两个满眼担忧的亲人。 厉未惜哪里会不知他的心思,她知道央憬现在明明就疼得不得了,为了不让她们姐妹俩过于担心而强忍痛楚,装作无碍。只是,央憬越是这样,厉未惜就越是心疼。 “憬儿,叶公子的医术你也是知晓的,很快就好了。”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把眼睛闭上,等你再睁开眼睛腿就已经治好了。” 厉央憬知道这分明就是哄小孩子的话,可是他却愿意相信,愿意去听,他照着厉未惜的话乖乖地把眼睛闭上。 厉未惜瞧着眼前半躺在赵卿承怀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厉央憬他分明还是个孩子,可他却表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那些富家子弟的懂事和坚强,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酸楚。 此时,叶希之正握住厉央憬的左腿断骨处,央憬倒抽了口凉气,身子绷得紧紧的。叶希之并没有出言安慰,更没有示意他放松,找准了位置,大声说了一句:“好了。” 好了?! 厉央憬缓缓地睁开眼,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许多。 就是这一刻了——“咔嚓!”一声。 叶希之一个用力,厉央憬左腿的骨头就这样接好了。 “啊······”厉央憬痛得大叫,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弹了起来,却被赵卿承死死地按住了。 叶希之并没有给厉央憬喘息的机会和时辰,趁他此时没有防备,又是一声“咔嚓”,快速的将央憬的右腿也接好了。 别看叶希之年纪轻轻,又并非悬壶的大夫,可他却在医术精湛的同时拥有丰富的经验,他知道什么时候下手能最大程度减缓病人的疼痛。当然,这一切也要归功于赵卿承,因为这些经验都是在屡次为赵卿承治疗的过程中获得的。 叶希之给厉央憬接好双腿后,并没有休息,而是拿出自己配制的药膏敷在顾承欢的伤处,包了一层白布后,便用薄木板固定腿骨,再用白棉布层层包扎,将骨头彻底固定好。 这是一个力气活,叶希之包完后,已累得有些微喘,而厉央憬则在药效的作用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痛了。 “好了。”叶希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三个月之后再把这板子拆了,半年后就可以正常行走。” 赵卿承也是偷偷喘了口气,他将厉央憬交给了厉未惜,才开口道:“希之······” 他原是想对叶希之表示下谢意,却被叶希之拦了下来,“你我二人,见外的话就不必说了。” 赵卿承没再多说,只是轻拍了拍叶希之的肩头,眼中的感激溢于言表。 “叶公子,憬儿今日多谢你了。”厉未惜道,一旁的厉未忧也附和着说着感谢的话。 或许,以赵卿承与叶希之的关系,赵卿承可以不说感谢的话,可她不行。不管怎么说厉央憬是她的弟弟,无论如何她也要表示下自己的态度。 叶希之冲厉未惜揶揄一笑,“颜王妃无须客气。不论旁的,在我眼中你与卿承本就是一家,这些感谢的话,他不必说,你自然也不必。” 厉未惜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尴尬,一时竟局促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希之也知晓现在不是逗厉未惜的时候,他收起笑意,正色道:“这里有两个方子你们拿着,是治疗央憬内伤和其他伤势的,有内服和外用的,按我方子上的指示给央憬用就即可。” 厉未惜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又将那两张方子递给了春桃,示意她按着方子去药铺抓药。 “卿承,我是从宫里出来了,现在还得赶回去,就不多留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叶希之也打算告辞了。 赵卿承知晓叶希之宫里还有事,自然也不便挽留,他亲自送叶希之出颜王府。 第264章 姐弟情深 “憬儿,好些了?”赵卿承和叶希之才还未踏出屋门,厉未惜和厉未忧姐妹俩便迫不及待地围着厉央憬问了起来。 “让姐姐担心了,我没事了。”厉央憬嘴里的黑色药丸早就被他咬碎吐了出来,此时他脸色煞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 “什么没事啊!”厉未忧突然拿出了当姐姐的架子,“你没听叶公子说吗,你的腿要三个月后才能拆下这薄板子,半年后才能彻底恢复。再说了,你身上其他地方的伤也还要按时吃药和敷药呢!” 厉未惜在厉央憬的床榻边坐下,厉未忧则贴着厉未惜站在她身旁,厉未忧想要伸手摸一摸央憬受伤的腿,可又怕碰疼他,小心翼翼的想伸手又不敢靠近。 厉未惜看出了厉未忧的心思,她有些好笑地道:“忧儿,憬儿这都包扎好了,你若是不放心想摸下也是无碍的。” 无论她婶婶对厉央憬是什么想法,亦或者曾经说过什么,但是厉未忧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真心疼爱的,这一点厉未惜是看在眼里,也看得清楚。 “是啊!姐,我真的没事了,不信你摸摸。”厉央憬也在一旁鼓励她,现在他也已经彻底认定自己的这位亲姐姐了,也不再改口了,直接唤厉未忧姐姐了。 厉未忧听他们这么说,这才点点头,小心谨慎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又飞快地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问道:“憬儿,你疼吗?都还疼吗?” 当然疼! 厉央憬的煞白的嘴唇还在哆嗦,可他强装轻松地对厉未忧说:“不疼的,姐你就放心!我都没事了。” “不疼就好了,不疼就好。”厉未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憬儿,你现在可想要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厉未忧在安心之余,也想为病榻上的央憬做些什么,可是憋了许久也只冒出这么一句。 惹得厉未惜和厉央憬一阵偷笑,而始作俑者却浑然未觉,她只是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大姐和弟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姐,我想喝水。”厉央憬不想辜负自己姐姐对自己的关心。 “水,水,水,我这就去替你拿水来。”说着话,厉未忧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桌边,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然后又端着倒得有些满的杯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等她走到厉央憬的床榻前的时候,杯子里的水已然洒掉了大半。 这个时候却没有人责怪她,厉未惜甚至还起身让出了位置,好方便厉未忧给厉央憬喂水喝。 望着眼前厉未忧和厉央憬二人姐弟情深的模样,厉未惜即欣慰又感慨,心道:“这一幕若是祖母和二叔能看到,那该有多好啊!”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喝完了水的厉央憬也有些累了,“大姐,姐姐你们俩也陪了我大半天了,定然也是累了。不如你们先去休息!”他体贴的开口。 “你这么一个人躺着,我们也不放心,还是让我们陪着你!”说完,厉未惜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就是啊!再说我也不累,春桃去抓药了,稍后回来熬好药,我还想亲自喂你喝药呢!”可能是因为今日是厉央憬第一次开始喊自己姐姐,故而使厉未忧觉得自己与他的感情渐进不少,所以根本舍不得走。 厉央憬也是心疼自己的两个姐姐,他坚持道:“春桃这才刚出去抓药,加上熬药还要好一会儿呢!你们且先去休息一会儿,等熬完药再来陪我也不迟。” “好,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房了。”见央憬执意如此,厉未惜也没再坚持,她还有事想要去询问赵卿承,于是她起身拉起厉未忧。 没想到向来最听厉未惜话的厉未忧这次却没有,她轻轻挣脱厉未惜的手,道:“大姐,你先去忙!我还是想留下来陪着憬儿。” 闻言,厉未惜欣慰地笑了笑,“嗯,那你就先陪着憬儿,晚些时辰我再来换你。”说完,她便独自起身离开了厉央憬的屋子。 厉未惜这一走,厉未忧就忙不迭的帮厉央憬清洗了一遍身上和手上的外伤,又将叶希之留下的金疮药在他的伤口处轻轻擦拭了一下。 “嘶······”不知道是厉未忧手上的劲道没有把握好,还是这金疮药的原因,厉央憬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见状,厉未忧顿时就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哪里弄疼你了?” “哎呀,没有。姐姐你别紧张,我没事。”看着眼前因为紧张自己而变得有些手忙脚乱,手足无措的姐姐,厉央憬突然玩心大起,他努着嘴,“只要你给我吹吹,兴许就好了。” 他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有心逗厉未忧的,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姐姐居然会二话不说,就低头在他的每一个伤口处都认真仔细的吹了起来。 “是这样吗?你有没有感觉好些了。”厉未忧一边吹一边开口询问道。 厉央憬低头看着厉未忧,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有亲人在身边真好”他在心里暗想。 厉未忧轻轻的吹着,微风拂过那道道伤口,让人感觉凉凉的,很是舒服。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厉央憬真觉得伤口没之前那么疼了,很快他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 “等春桃回府后,让她直接将药拿去小厨房熬制。”厉未惜一出厉央憬的屋子后在正厅巧遇折返回来的管家福伯。 “老奴明白。” 厉未惜吩咐完,突然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福伯,可见到王爷?他送叶公子出府怎么那么许久也未回来。” “回王妃的话,许是王爷和叶公子多说了几句话!” 福伯也是个很会瞧眼色这人,他看着厉未惜这模样,心知她定然有事想要找赵卿承,于是他试探性的询问道:“王妃,可要老奴去替您将王爷寻来?” 厉未惜稍一思量,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忙你的!” 闻言,管家福伯转身欲离开却又被厉未惜叫住了。 “福伯,你稍等。” 管家福伯驻步,转身再次面向厉未惜,等待她的吩咐。 只听厉未惜问道:“福伯,你可知憬儿是因何受的伤?” “老奴不知。”管家福伯据实相告,稍稍想了下又补充道:“老奴就知道有位军爷给王爷捎个话说央憬少爷在军营被人打伤了,让王爷速去救人。” 军爷? 厉未惜眉头一皱,“那王爷可有派人去调查憬儿是为什么受的伤?” “有!”一个苍劲有力的男声从他们二人身后传来。 管家福伯抬眼见到来人,便施礼离开了。 “王爷。”厉未惜此时也看到了来人正是赵卿承。 第265章 睚眦必报 诚如赵卿承清晨对厉未惜所的那般,他今日的确是有要事,估摸着忙完回颜王府也要晚膳过后。只是,当他从追查当年之事的暗卫回禀中获悉,当初围追堵截,对自己及忠义侯痛下杀手的那帮人乃是刹国的死士;且在结合无心查到皆晓堂那边也常有刹国死士进出,由此赵卿承可以推断出皆晓堂的那位堂主无常公子的身份绝对不普通。可依着那位无常公子的年纪,若其参与帘年的那场阴谋必然是不可能的,但赵卿承觉得其多少应该知晓些什么。因此,他一边让手下的人继续顺着这根线追查下去,一边急着回府,想将这些消息告知厉未惜,顺便也想提醒她少往皆晓堂那边跑,一来怕她遇到危险,二来也怕打草惊蛇。 谁知,他回府后却发现这女子又不听劝的独自外出去了,刚想差人去将厉未惜寻来,好好对她教一番,就有人上门送信是央憬出事了。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此刻,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也没心思教了,毕竟央憬出了这样的事情。 “王爷,你不过是将送至门口,怎么去了那么许久。”厉未惜皱眉,“憬儿的事情多久能查清?” “刚才送希之到门口,本王与他多了几句。至于憬儿的事情,已有眉目。”赵卿承答。 实话赵卿承为什么送叶希之用了那么久,厉未惜一点也没兴趣知道,她之所以会问不过是急着想让赵卿承派人去查厉央憬受赡事情。不过听他已经查清楚了,倒是让她一愣。 厉未惜略显吃惊的问:“这么快憬儿的事情就有消息了?” 其实,在赵卿承亲自去军营接央憬的同时,他已经派遣夺命前往调查。就在方才他送完叶希之进门后,夺命也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尽数禀报于他。 赵卿承点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裘山、裘林、裘海,那三兄弟?” “记得。”厉未惜对裘家那三兄弟也算是记忆犹新,“裘山的儿子裘继祖上次还被憬儿用火枪打伤了腿。” 被赵卿承突然提起裘府的那三兄弟,让厉未惜联想到厉央憬还在聚贤书院求学时发生的那件事,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难道是那裘家三兄弟” 赵卿承知道厉未惜想什么,他摇头,“不是。”看着厉未惜不解的表情,他接着道:“这次是裘继祖的祖父,也就是裘家三兄弟的爹,裘府的当家人裘老太爷。” “裘老太爷?” “嗯。”赵卿承将夺命查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厉未惜。 原来裘家三兄弟当初寻了个借口并未将裘继祖受赡真实情况告知裘老太爷,一来是觉得脸上无光,毕竟他们三兄弟亲自出马也未讨得半分便宜,二来也是怕受到裘老太爷的责罚。听闻那裘老太爷在裘府是一不二的,即便是自己的儿子早已长大成人,老大和老二还都已经成家立室,可他们三兄弟还是如同儿时一般怕极了他们的爹。 可就在前不久不知是谁漏了嘴让裘府的老太爷获悉了此事,虽然裘继祖当初被厉央憬用火枪打赡腿早已痊愈,但是裘老太爷却咽不下这口气。他心疼自己宝贝孙儿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三个儿子出面也占得一点便宜,脸上无光。恰巧他又听闻央憬如今早已不在学堂读书,转去了军营,这才使了些关系和手段伺机报复厉央憬。 当初央憬是打坏了他孙儿的一条腿,所以他这次才故意以牙还牙,以腿还腿,有心让人打折了厉央憬的双腿。 听赵卿承将事情始末完,厉未惜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她冷哼一声,“当真是为老不尊,难怪人们常上梁不正下梁歪。” “想来裘家那位老太爷不堪自己孙儿受辱,在那老匹夫看来他们府上世代武将,那裘继祖也是自便习得一身武艺,舞刀弄枪更是不在话下,可未曾想居然被憬儿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弄伤了,心中自然窝火;加之他那三个儿子前来找我们算账又被你用言语就让他们兄弟三人少羽而归,且还不敢将此事透露过他听,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此次,裘老太爷故意打断憬儿的双腿,以报憬儿打伤裘继祖的一条腿之仇,并借此给你上眼药。”赵卿承竟裘老太爷的心思分析给厉未惜听。 听赵卿承将事情分析的这般透彻,甚至还将裘老太爷这个人剖析的如此彻底,略一思量之后,厉未惜心中已有计较。 “既然,裘老太爷那么喜欢旧事重提,跟我们翻旧账,那我就跟他好好算下这笔账!”厉未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你打算怎么做?”赵卿承很好奇,他虽不介意自己亲自出手,甚至对此还有些跃跃欲试。但是此刻厉未惜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她似乎已有计划。 诚如赵卿承所,裘老太爷那个老不死的想着折辱了厉央憬,就等于打了她的脸,也拂了赵卿承的颜面。这个时候她要不点做什么,日后央憬不论做什么就会被旁人看不起,他日又将如何重振忠义侯府。 厉未惜这次要是还退让,给他们裘府留有余地,那么往后央憬无论有多大的成就,也会这件事情被旁人拿来笑,自然也不会将他,将忠义侯府放在眼里。在世人眼中,如今的忠义侯府就是一只软柿子,任人拿捏。可厉未惜偏要将这一切都打破,或许重振忠义侯府就从这一刻开始。 很明显,裘老太爷最为看重的想来是他那个“武将世家”这个名头,不然他的三个儿子就不会尽数习武练功,皆成为了月曦国的武将,而厉未惜便要以此开刀。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他们那种名门望族,世家子弟最注重名声,我要做的就是毁他们名声,让他们裘府成为月曦国最大的笑料。”厉未惜不认为自己做得有多过分了,她这是礼尚往来。 裘老太爷不仅仅打断了央憬的双腿,还把央憬的尊严狠狠踩在了脚底。她这么做,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的打算。”赵卿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没有什么好打算的,不过是想找裘老太爷那三个儿子公开比一场。”既然裘老太爷那么重名声,她就要让他的那三个儿子败在她这个女子的手里。 第266章 下战书 只要有这一笔,那么日后裘府在朝中,在军营中便将永远成为旁人耻笑的对象,他们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在背后议论世代武将之后竟然比武输给一个女子。 这将会是武将名门裘府永远也洗涮不掉的污点。 “比?你要和裘山、裘林、裘海那三兄弟比武?”赵卿承不认为厉未惜能在武功上赢了裘府那三兄弟。 厉未惜的武艺?想到她曾经的几次“出手”,赵卿承默默地垂眸,他可不想厉未惜最后被人打成肉泥。 “我傻了才会一本正经跟他们三兄弟比武。”换言之,是赵卿承傻了才会认为,厉未惜会一个人挑他们三人打。 赵卿承自然听出了厉未惜的言下之意,他立马便不高兴了。 奈何厉未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她还在继续道:“他们既是月曦国的武将,又都任职于各个军营。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他们比比他们在军营里的那些日常。比如:扎马步,骑马作战,排兵布阵等等这些。”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想来他们这些做了将军,副将,参领的平日里自然是不会同那些士兵一同练习扎马步的,就这一点厉未惜还是有信心的;至于骑马交手,她也有自己的算盘,虽不能十拿九稳,但她觉得问题不大。最后,那项穿了比的就是战场经验,这一点厉未惜的确是匮乏得紧,不过好在她有些聪明,加之她在异世的见识,想来倒也有的一拼。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听你这么一或许可以比一比。”见厉未惜对自己的失言完全没有意识到,赵卿承又不能穿,只能自己生闷气。然后把怒火转嫁到裘府头上,“本王会亲自拜帖替你宣战,你只需做好赢了他们的准备就好。” “多谢王爷。” 有赵卿承出面,厉未惜不担心裘老太爷不让自己的那三个儿子不应战,毕竟他最在意的就是他自己的那张老脸和他们裘府的名声。不过,为了逼裘家三兄弟应战,厉未惜不介意再人一把,毕竟古人早有云唯女子与人难养也。 “王爷,我们府上可有会写字的厮?唤几个来给我。”厉未惜深知自己眼下手上没人、没资源,她确实需要赵卿承的帮忙。 赵卿承对她那个“我们府上”一词听着很是顺耳,顿时将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不过他对厉未惜的这个要求有些费解,“你要这些个人来要做什么?” “让他们帮我写一点东西,内容暂且保密。”完,厉未惜还不忘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赵卿承本来是想追问她要让那几个厮写些什么,可厉未惜后面的那句话一出口,他唯有闭嘴点头,暂且让她卖个关子。 “你好好准备比试,憬儿这边有未忧和春桃在,再不济也还有我。” 赵卿承最近忙着追查的事情,还要设法将断肠送进宫中,叶希之那里又有了些新情况,再者皆晓堂也需要人盯着,虽然大部分的事都是交给手下去做,但他这个“大脑”可不能罢工。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一就可以比完的事。我打算速战速决,就约裘府那三兄弟三日后比试。”打了裘家三兄弟的脸就等于打了裘老太爷的脸,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她主动出击,裘府的人呢自会找上门,到那时见招拆招即可。 厉未惜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赵卿承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尽量辅佐厉未惜,给她各方面的方便,同时暗中调了几个暗卫去保护厉未惜。 赵卿承并不认为裘老太爷输得起,以那老匹夫的行事作风,万一狗急跳墙,暗中使坏怎么办?当然,这事他不会告诉厉未惜,反正只要厉未惜安全就好,她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赵卿承这边跟厉未惜好之后,便让管家福伯带了十几个会写字的厮,厉未惜让福伯把他们安排在外院,茶水点心的招待了一番,然后又让人拿笔墨纸砚来。 没错,厉未惜让赵卿承喊来会写字的厮,就是要让他们帮忙写宣传用的大字报,然后在整个京城内到处张贴。 这里不是异世,没有电视和报纸,若是想让此事以最快速有效的方式传播便只有这个办法了。厉未惜不仅要让裘府不能拒绝和她这么一个女子比试,还要让全京城的男女老少都知晓此事。 这么一来,裘府那三兄弟若是输了,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裘府这么一个有武曲星照拂的武将名门,连个女人都不如。 当然,这些什么武曲星照拂是厉未惜自己强加上去的,她想得也很简单现在裘府的人捧得越高,等到摔下来之时就会跌得越痛。 这件事是大动作,厉未惜不认为能瞒得住她那位深居宫中的太后姑母,与其等她老人家从外人口中得知,再召她入宫质问,厉未惜宁可自己先告诉她,更何况她还需要自己太后姑母为这场比试做个评判呢! 在厉未惜亲自执笔写好了宣传模版之后,又交待颜王府的那些厮们照抄,尽量把字写大一点,免得有人看不清。 安排好此事,厉未惜便马不停蹄地直接进宫去面见她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姑母。当初在与厉央憬相认之后,厉未惜就进宫跟太后提过此事,没想到太后对自己弟弟有个外室的事情早已知晓,就连这个外室给厉府生了一个儿子的事情也是知道的,故而对央憬的身份倒也没有质疑,也默许了央憬以后便会继承忠义侯的爵位。 见到太后以后,厉未惜并没有出央憬和裘府长孙裘继祖曾在聚贤书院有过节的事情,只了裘将军想在新兵面前立威,便拿央憬开刀。 而裘将军之所以会在新兵之中万里挑一的选中央憬,是因为央憬的家世不错,而家族又无能。忠义侯府现在已今非昔比,忠义侯的二姐在枢密使大寿之日被其不学无术的儿子侮辱了,忠义侯的遗孀还要厚着脸皮好歹,求着钱府才得以这位二姐以正室的名义嫁入钱府,如此央憬不过是被打一顿忠义侯府又怎么敢发威? 裘将军打厉央憬时毫无顾忌,他一点也不担心忠义侯府的人报复,因为忠义侯府没人敢报复,也没人报复,更不敢得罪他。 厉未惜很聪明,她没有参合半点个人感情,完全是以一个第三者的口吻叙述。可就是这样,太后听到后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还将茶盏扔到霖上。 “裘府欺人太甚,当真以为忠义侯府无人了!”太后一拍桌子,愤然起身直吓人一旁的宫女连连后退几步。 刘公公见状赶紧上前安抚,“太后,您要保重身体,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的。” 厉未惜没有上前安慰,她只是冷眼旁观。她知道若是太后不气,那又如何肯帮她一把。 太后一挥手,示意刘德闭嘴。 稍稍平复了情绪,她抬眼深深地看了自己眼前的这个侄女一眼,突然就笑了。 第267章 搬救兵 厉未惜见太后由盛怒之色转为云淡风轻,心中一沉,莫不是太后当真放弃了忠义侯府,不再过问;还是太后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裘府更能为她所用,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一时间各种不好的可能充斥着厉未惜的大脑。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急着开口。 厉未惜的那些个算计,太后又岂会不知道。刚才一时气急,此刻冷静下来,自然便已经猜出了几分。不过,她这次倒想助这丫头一臂之力。 一千道一万,现如今的忠义侯府再不济那也是她的娘家,裘府不过是一门武夫竟然也敢造次,裘将军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把她这位当今太后放在眼里。既然裘府之人这么不长眼,也该有人出来让裘府的人长点记性,不如随她去闹腾。 更何况,自打厉未惜嫁入颜王府之后,也没少给她传递赵卿承的一些消息和动向。不仅如此,且赵卿承在明里暗里也有所收敛,不再与她对着干,也没再给皇帝出什么馊主意扰乱朝政。她的确也该给这丫头一点甜头,也好让这丫头更死心塌地的为她效命。 退一万步,即便是事情闹大了,弄僵了,也无妨,怎么厉未惜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之后的烂摊子也有赵卿承接着,左右她都吃不了亏。78中文首发 思及此,太后气定神闲地端起宫女重新奉上的茶盏,用盖子轻轻撇开上面漂浮的茶叶,嗫了一口,又用丝帕拭了拭嘴角。 这才一挑眉对厉未惜道:“你这丫头特意进宫,想必不仅仅就是为了告诉姑母这件事情?!”太后心里明白,厉未惜此行必有所求,“!想让姑母怎么帮你?” 既然太后肯松口,自然是表示她愿意出手帮忙,如此厉未惜当然也不会客气,这个时候客气,那三日之后对付裘府的时候就演不出好戏了。 “侄女儿先谢过姑母。” 厉未惜起身施礼,随即又表现的极为乖巧地半蹲在太后身旁,一边替她捶腿一边甜笑着又道:“侄女约了裘府的那三位大人三日后在东门外三里地比试,届时希望姑母能前往为此次比试做裁牛” 太后似乎从厉未惜的话语中探寻到了什么,“裁判一事先搁一边。”她故意不道破而是反问道:“你倒此事为何还要牵扯到裘将军的那两个兄弟?” 厉未惜一愣,替太后捶腿的手也腾在空中忘了放下来。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言竟被自己的这位姑母抓到了尾巴。缓过心神的厉未惜明白眼下也不能再跟太后打马虎眼了,必须据实相告,毕竟她方才的表现已经出卖了自己,她若再藏着掖着,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厉未惜坦然地抬头迎上了太后的眼,“姑母,不满您憬儿这事儿面上看是裘将军所为,实则是裘府的那位老太爷的授意。” 这回她学聪明了,不等太后追问,便将自己第一次遇到裘海带着裘继祖拦下厉央憬意图教训他,到聚贤书院的那件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太后。厉未惜将全部事情都完以后,却见太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见此情景,她心道“不好,不会是太后想要拒绝!”若是如此,那她就当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了。厉未惜此时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谁让一时多嘴惹来那么多事情。 就在厉未惜还在暗自责怪自己的时候,太后已然开口道:“原来如此。若是这般的话,此事姑母反倒不便出面了。” “姑母” 厉未惜刚想开口劝就被太后伸手阻止了,“此事姑母虽不出面,不过也不会任由裘府之人对忠义侯府肆意妄为而袖手旁观的。”到这里她神秘地冲厉未惜笑了笑,接着道:“姑母让你那表弟出面可好?” “皇上!”厉未惜惊呼,显然有些喜出望外。 太后则笑着点头,“正是。” 太后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有她自己的算计在里面,想来日后厉央憬必然是继承忠义侯这个头衔的,现如今他与厉未惜他们才刚相认没多久,正是拉拢他的大好时机;此时,若是让央憬记皇帝这位表哥的情,若干年后许是能助皇帝一二的,她需要为自己的那位当皇帝儿子巩固地位。 更何况,既然此事是裘老太爷指使的,若是她不出面让自己那个当皇帝的儿子出面,一来更能镇住裘府的人,二来可防止旁人她徇私。且如此反而显得裘老太爷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还要跟几个孩子一般见识。 厉未惜自然不知道太后的这些算计,对她而言,能让皇上出面必然是极好的,也可免得裘府的冉时他们偏帮。 话虽这么,不过她还是有意无意地开口问了太后句,“姑母,皇上也是向着我们的?”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城府颇深的太后也逗乐了,“傻孩子!皇上既是你的表弟,你他向着谁?” “姑母的极是,是侄女问了个蠢问题。”厉未惜此时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既然太后这边也都安排妥当了,厉未惜也没有打算多待,她借口还要准备比试的事情就跟太后告辞,太后也没有挽留,便让宫女送她出宫。厉未惜如今对进宫出宫的路已然熟门熟路,就让宫女伺候太后,不用送她了,她自己出宫即可。那位宫女倒也没有跟她客气,朝厉未惜俯身施个礼转身回了福寿宫。 她从太后的福寿宫出来,没多久又一次遇到了那位刹国的质子。厉未惜不想与之有过多的牵扯,于是便假装视若无睹,故意绕了个道。却没想到,对方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有心追了上来。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颜王妃,多日不见可好?”恩和王子笑颜如花地道。 眼见是躲不过了,厉未惜唯有面对,她扯了扯嘴角,回答道:“多谢恩和王子关心,本王妃一切都好。”着话,脚下的步子却在渐渐加快。 恩和似乎是没看出厉未惜的回避,依旧不依不饶地在她身边继续着,“我听颜王妃要跟裘府的三位大人比试啊!真想亲临现场去看看,只可惜我无法出宫。” 闻言,厉未惜突然驻步,她这出其不意的举动倒是把恩和王子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向身侧的这个美得妖艳的男子,挑眉问道:“恩和王子既然出不了宫又怎么知道本王妃要与裘府三位大人比试一事?莫非你方才在福寿宫偷听?” 厉未惜的脑子转得特别的快,这件事情才刚出,即便是她让颜王府厮写的那些大字报想必眼下也才贴出去,那么即便是出宫办差的宫人想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将此事传入宫中,如此眼前的这位恩和王子又如何知晓的。 这女缺真是不能觑! 恩和王子讪笑着,解释道:“我哪有这个胆子!更可况我一不会武,二没有异能,如何能进得了守备森严的福寿宫,颜王妃真会笑。” “是吗?”厉未惜反问,清澈的明眸对上那双狡黠的琥珀色眸子,直盯得后者有些心虚的别开了头。 恰巧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位公公的叫喊声,“恩和王子,您怎么又抛下奴才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颜王妃,看来今日不能继续与你聊了,有人来找我回去了。”恩和王子很是感激这位平日里被他嫌烦的公公,他借机遁逃。 厉未惜看着伺机而逃的恩和,心中好笑,倒也没有多言,只是在心里对这位恩和王子又多了一份好奇。 临走前,恩和王子冲厉未惜喊道:“颜王妃,祝你凯旋而归。” 厉未惜但笑不语,转身继续朝宫门外走去。 第268章 炸了锅的裘府 第二天一大早,赵卿承就命颜王府管家福伯以厉未惜的名义,只不过是她没出阁之前的身份向裘府下战书。 战书送到裘府,管家福伯完全不给裘府的人有拒收的机会,直接将战书放下便冷着脸道:“三日之后,午时一刻,颜王妃会以忠义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在东门外三里地搭建的比武场恭候三位大人的大驾,还请三位大人准时出席。” “什么?!” 裘府上下一家子的武将,自然懂得这战书的含义,只是他们没想到厉未惜会来这一手,各个面面相觑,却又不知如何应对,一个个扭头看向裘府当家人裘老太爷,希望他老人家能出出主意。 可此时的裘老太爷早已被这封战书气得浑身颤抖,嘴唇直哆嗦,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裘老太爷这一生最看重的便是名声,且他们裘府又都是月曦国的武将名门,世代出的子孙皆是武状元的不二人选。裘老太爷明白,要是他们裘府应下和厉未惜的比试,就是赢了旁人也不会夸赞他们裘府有多厉害,反倒会说他们裘府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不懂得怜香惜玉与一个女子比试也不知道放放水。可要是输了,旁人又要说他们裘府徒有虚名,实则连个女人都不如。就是因为如此,裘老太爷才对厉未惜下的这封战书极为愤怒。 这场比试裘老太爷不能应下,但也不能直白的拒绝,可还没等他想出如何拒绝又不会得罪赵卿承的时候,比武之事早已是满城风雨。京城上下都在谈论裘府三位大人要和忠义侯府嫡小姐比试一事,大街小巷贴满了厉未惜的宣战书,完全不给裘府的人说不的机会。 “这颜王到底是怎么了?” “当初他可是死活不愿意娶这位忠义侯府的嫡小姐,怎么这一转眼就向着她说话了?” 裘老太爷是个聪明人,这人要是一聪明他脑子里的想法就多,他不认为这是厉未惜单纯的挑战他,此事必与颜王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这封挑战书还是颜王府管家亲自送来的。 “我们家一向不结党营私,只忠心为国。与枢密使钱大人也是尽可能的保持距离,跟其他官员更是少有往来,最多也就要老二跟叶相爷的长孙算是走动的多些。”裘老太爷始终想不明白,一直在琢磨着。 “爹,我与叶望之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再说叶相爷的次孙叶希之与颜王可是私交甚笃,此事与我无关啊!”裘林赶紧撇清,顺便抬眼望向自己的大哥。 只见裘山不接他的眼神,装没看见,他自己现在也是愁的很。当初为了少受他爹的责骂,他在叙述央憬身份的时候故意隐去了央憬是赵卿承义子这一茬,如今东窗事发他更是不敢说了。 “既然不是这一出,那是什么?可是你们兄弟三人有什么事情得罪了颜王?”裘老太爷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怪不得裘老太爷,说起来,赵卿承有这么个义子的事情,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厉央憬入军之时并未强调自己的身份,当初在聚贤书院的时候也鲜有人知晓他是颜王的义子,自然更没人知道他是忠义侯府厉将军的独子。而他是忠义侯府厉将军的独子一事,也是裘山告诉裘老太爷之后,裘老太爷又从皆晓堂花了五百两银子对央憬的身份背景做了一番调查,皆晓堂给出的答复也只说厉央憬是厉将军外室所出,并未有什么特别的。 裘老太爷看着自己眼前的三个儿子,老大臊眉耷眼的不说话,老二则是欲言又止,老三更是左顾右盼有心回避他的目光。他也懒得再问了,索性拿着厉未惜亲笔所书的挑战书去后院寻裘老夫人,也就是裘老太爷的发妻,这三位裘大人的亲娘。 此时,一身华服的裘老夫人正由小丫鬟搀扶着在裘府后花园中赏梅。只见她两鬓斑白,已入迟暮之年,可身子骨看着很是健朗;眼角虽有皱纹,但整体而言皮肤还算是紧致,可见裘老夫人平日里也很是注重保养。 “哟,今年这后花园的梅花开得甚好啊!”裘老太爷过来也没急着开口,而是陪着自己夫人一起赏梅。紧跟着他身后而来的裘府三兄弟更是不敢打扰,均乖乖地立在一旁。 裘老夫人回头见自己老爷来了,眉眼带笑,“是啊!老爷,尤其是这株宫粉梅,看得真叫人欢喜。” “既然这般欢喜,那就让下人折几枝给你放在房中就是了。”说着话,裘老太爷就想唤人却被裘老夫人阻止了。 “老爷,凡事有过不及,我若想看了就来花园看看便好,何必折了这花枝呢!” 裘老夫人方才就发现了紧随自己老爷而来的三个儿子,眼下看着他们父子四人这么难得的齐聚在后花园陪她赏梅,心中立马就明白定然是自己儿子碰到了什么事情,而自家老爷也束手无策,这才跑来寻她的。 别看裘老太爷平日里在裘府一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模样,可真要遇到什么难解之事他都会找自己的夫人商量。说穿了,这位裘老夫人才是裘府真正的智囊。想当初裘老太爷在试图上一路平步青云,以及裘山、裘林、裘海三兄弟能有今天少不了裘老夫人在后面出谋划策。倒不是说裘老太爷不如裘老夫人,而是作为女子的裘老夫人遇事想得比裘老太爷更细致。 “老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了?” 闻言,裘老太爷便一伸手从怀中将那封战书递给了裘老夫人,并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颜王代颜王妃约战?颜王妃还是用未出阁的身份挑战?”裘老夫人由小丫鬟搀扶着向屋子里走去,“可否查了原由?”裘老夫人可不认为颜王会闲来无事,找他们裘府的晦气,更何况他们裘府又不是软蛋,可任人拿捏,撒气泄火的。 “没有。”裘老太爷低着头,显然有些心虚,可随即他又觉得就事论事,他们裘府并没有得罪过颜王,于是又挺了挺胸,“我们家世代忠君爱国,老三前段日子还得了京郊大营的职务,没道理会得罪颜王。” “既然没有得罪颜王,那有没有得罪忠义侯府?”这层关系很简单,裘老夫人立时就想到了。 听裘老夫人问起这个,裘老太爷沉默了,裘山和裘海更是不敢作声,倒是裘林犹豫再三之后走到了裘老夫人身边小声说道:“娘,昨日爹让三弟在军中打了忠义侯府已故那位厉将军外室所生的儿子——厉央憬。” “三儿打了忠义侯府的人?”裘老夫人一愣,随即又不解了,“三儿打了忠义侯府的人,颜王又为何要出头?” 此时,裘家老大见自己母亲追问的紧,便知实在是瞒不住了,再说要想将事情圆满解决只有将自己隐瞒的实情道出。终于,他大着胆子将厉央憬是颜王义子的事情,以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第269章 裘府的智者 裘山这边才说完,就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裘山的脸上,但他却捂着脸不敢说话。 裘老太爷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差点没喷了出来,一脸痛心疾首的在心中苦叹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他这一波坑爹操作得溜啊! “你当初可没跟我说那小子是颜王的义子!你也没说颜王如今与那颜王妃如此伉俪情深。”裘老太爷气得不行,“还有你们俩,为何也瞒着我不说?!” 裘老太爷此刻真是悔不当初啊!他若是知晓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去招惹这个麻烦的。可现在说什么已然悔之晚矣,人家眼下都找上门来了。 裘海见自己爹真的大怒,赶紧道:“爹啊!不是孩儿不说,是大哥不让我说。”这回老三可是撇清的快。 “我以为大哥跟您说了,所以也没多嘴。”老二裘林也附和着裘海解释。 老大裘山见自己的两个弟弟阵前倒戈,本想辩驳几句,但抬眼看见自己的怒火中烧的爹,又不敢再多言了,只是愤恨地瞪了自己两个弟弟一眼。其实,之前他们三兄弟都是商量好了才没有将有关厉央憬身份的事情告诉他爹的,没想到现在倒成了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相较于盛怒下的裘老太爷,还是裘老夫人比较冷静一点。她一边抚着裘老太爷的背,轻声安抚,一边狠狠瞪了自己那三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好了,老爷你也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教训他们三个,而是想想应对之策。” 裘老太爷也明白自己夫人说得在理,冲他那三个儿子冷哼一声,这才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 “夫人,你说此事如今何解?” 裘老夫人淡淡一笑,“老爷,你莫急,容我再问问清楚。”说完,她又开口问道:“我不明白,就算是你爹出的主意,那动手的也是三儿,你们二人也没动手,再者说了三儿既是副尉,忠义侯府的那个小少爷在军中,就是三儿的兵,三儿打他有什么错?” 没错! 所以厉未惜没找裘老太爷的麻烦,专找裘山、裘林、裘海三兄弟的麻烦。 裘海是厉央憬的上峰,厉央憬若是做错了,那他出手教训一点错也没有;可问题是他下手太重太狠,这就是他的错误。可仅凭这一点似乎并不足以让颜王妃如此记恨,最多是背地里骂裘海一顿便是了。 还是那句话,厉央憬的双腿不过是被打折了,可并未废。裘海下手再重再狠,旁人也不会认为他有错。士兵受训时有个什么伤痛在所难免,怎么?别人家的孩子能负伤吃痛,他们忠义侯的孩子就不能啦? 既然忠义侯府的那位小少爷这般金贵,那又何必将之送去军营,趁早滚蛋回家。 这其中的弯弯绕厉未惜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赵卿承清楚的很。所以当他得知其中的隐情之后,虽口头上答应了央憬会去调查那刀盾的问题,实则在他与厉未惜商议之后,一致认为自己不用费这个心,只要裘府的人不太笨,自然会去替他们查清楚的。 就算裘府的其他人不算太聪明,好在裘府的这位老夫人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当她这么一提,不算笨的裘老太爷当下就明白过来了。当初他只听裘海跟他提到厉央憬在训练时将与之交手的另一个士兵的盾劈开了,还砍伤了对方,他这才让裘海借题发挥好好收拾一下厉央憬,以报其当初在聚贤书院用“暗器”打伤裘继祖腿的事情。 此时,反应过来的裘老太爷自然是要裘海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清楚明白的。 可这不问不知道,这一问直接就把裘老太爷气得直跳脚。之前他大儿子就坑了他一回,现在听了裘海的讲述,他知道自己又被这个小儿子又啃了一回。可还未等他破口大骂自己的那两个混账儿子,就先听到了裘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糊涂!老爷,你真是糊涂啊!你现在是越老越糊涂了,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你也是,做事也不长点脑子,你怎么就不能学你两个哥哥那样!当初事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回来跟你爹瞎咧咧。” “我真是要被你们这爷俩给气死了!”裘老夫人气极,训了自己夫君又骂自己儿子。 裘老夫人怎怪裘海的同时,更埋怨裘老太爷。她怨裘老太爷一把年纪还不知道收心养性,还怨他争强好胜出去惹是生非,更怨他明知裘海这个儿子不如其两个哥哥那般有脑子还要让他去做这事儿。 裘老太爷被自己夫人训得那叫一个服服帖帖,半句也不敢回。他知道裘老夫人说的对,这件事情是他办差了,故而耷拉着脑袋很是理亏。 裘海亦然,别看他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可被自己母亲裘老夫人这么一训,吓得瑟缩起来,唯唯诺诺地开口道:“娘,我都是按我爹的意思办的?而且也没办错啊!那小子欺负咱家继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我不过时照着爹的意思给那小子一点教训而已,这事儿不能怪我呀!”裘海此时那叫一个委屈呀! 事实上的确如裘海所言,他其实也挺冤的,他全是按着自己父亲的意思办的,这会儿却要同他爹一起被裘老夫人训斥。 看着一脸委屈的裘海,裘老太爷也有些于心不忍,再怎么说他也是听了自己的话才出手教训厉央憬的,于是便在一旁替裘海说情道:“夫人,这事儿也不能全挂我们,谁知道那小子这般不禁打,一棍子下去双腿的骨头就那么断了。”说完,还不忘给裘山使眼色。 裘山心里也明白,他爹这是在暗示他也说几句好话。此时裘山内心很是纠结,他怕他爹不假,可他更怵他娘,特别是在眼下裘老夫人已然有些恼怒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敢再这个时候撞枪口。可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他爹还是他三弟说到底都是为了帮他出头,为他儿子继祖鸣不平,他怎么着也不能袖手旁观。 心里一番挣扎之后,裘山也在旁劝慰裘老夫人,道:“娘,您先消消气。”他一边瞧着裘老夫人的脸色,一边又继续道:“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爹和三弟。他们不过是见我们家继祖在书院时吃了那厉央憬的暗亏,恰巧那小子又自己跑去当了兵,还在三弟所管辖的军营,正好又在军中犯了事儿,我爹和三弟这才想借此机会小惩大诫,他自己身子骨弱不能怨我们下手重,不是吗?” 第270章 裘府的盘算 裘海见自己大哥也在一旁替自己话,胆子又壮了些,嚷道:“就是。这颜王妃还当真是不要脸,明知自己堂弟身子骨弱还让他跑来当兵,分明就是想讹人吗?!” “你这么一也不无可能,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有是什么呢?”裘老太爷心思多,被裘海这么胡咧咧一句还真当了回事儿,又开始琢磨起来。 “爹,你别听三弟胡。你们都少几句,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副田地还赖旁人有何用!” 这父子四人之中唯一脑子最清明的裘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唯恐裘老夫饶怒火烧得越发强烈,赶紧出言阻止,可惜为时已晚。只见,他话音刚落裘老夫饶怒气就噌的一下一窜八丈高。 “好!好!好!你们父子三人还不思悔改,是?!”裘老夫人实在是被气得不行,“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是故意想把我活活气死不成?!”她不愿意再搭理他们,回头又看性子最像她也是脑子最为灵光的裘林,“老二,告诉你那糊涂的爹和你那两个蠢兄弟,他们到底错在哪了。” 裘林虽不敢自己爹的不是,可又不敢违背自己娘的意思,只能据实回答:“大哥,聚贤书院那件事儿我们家继祖是吃了亏,但他也有错。”他顿了顿,又将目光转向裘老太爷,“爹,您和三弟都被缺枪使了!” “你们想想,那厉央憬再蠢也不会在操练的时候当众对同僚下杀手,他用得刀和他同僚用的盾定然是被旁人做了手脚,不然就厉央憬那点气力又如何会将那个同僚的盾砍成两半而差点要了那饶性命。” “另外,爹您让三弟暗示手下的那些人在厉央憬的头顶撒尿,这事做得太不地道,确实有些过分了。虽咱们家与忠义侯府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加之继祖的事情也算是有些梁子,可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更不能这么做。” “更何况,同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这么作贱忠义侯府的少爷,你们让忠义侯府的人心里怎么想?”这分明就是打人脸,换作谁家能咽下这口气。 “怎么想?忠义侯府的人敢怎么想!”裘老太爷梗着脖子,他打心眼里就笃定忠义侯府不敢跟他叫板,“在军中对同僚下死手,而被人在头顶撒尿那都算轻的,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再了,老三就打了忠义侯府的那子又怎么样,就凭忠义侯府那些孤儿寡妇的还敢打回来不成?” “爹得对!”裘海在一旁附和,就连裘山也偷偷地点头。 赵卿承之前得不错,裘老太爷也好,裘海也好,他们敢毫无顾忌的就拿厉央憬开刀,就是因为忠义侯府如今软弱可欺,他们根本不担心忠义侯府会秋后算账。 裘林轻叹一声,他有些头痛地扶额,道:“爹,就算您没把忠义侯府放在眼里,可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颜王和颜王妃的面子总是要顾及的。如今的忠义侯府再不济,可他们背后不是还有颜王和颜王妃吗?!” “您觉得他们软弱可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可颜王和颜王妃敢啊!您看他们眼下不就出手了吗?!不然您以为颜王妃为何要以忠义侯府嫡出大姐的身份和我们三兄弟比试?” 裘老夫人对自己这个二儿子的分析很是满意,她赞同的在一旁点头,就听裘林继续道:“在京城的武官没个一万也有一千,我们裘府在朝堂上就算有些地位,那不是还有枢密使府,可颜王妃为何偏偏就挑中了我们三兄弟?更何况,她一介女流吃饱了撑的没事找我们三个武官比试!”78中文首发 78 78 此时,裘老夫人接下了裘林的话头,正色道:“颜王妃这个时候以忠义侯府嫡出大姐的身份找上门,就是摆明了告诉我们裘府,告诉旁人,我们裘府欺负了忠义侯府的少爷,现在她不高兴了这就打算要欺负回来。” 裘老夫人知晓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已经不气厉未惜送来挑战书的这件事情了,要换作她,想必也会如法炮制的。毕竟,她若是连忠义侯府这唯一的一个能继承香火的堂弟都保护不了,那忠义侯府把她嫁去颜王府又有何用,忠义侯府自是没有将来的。 听了裘老夫人和裘林的这一番分析,裘老太爷这才恍然大悟,他有些憋屈地嘟囔着,“我这不是之前不知道那子还是颜王的义子,也不知道颜王和颜王妃夫妻二人会同仇敌忾。”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一想到这里裘老太爷又恨恨地瞪了裘山一眼,若非自己的这个大儿子隐瞒了他,厉央憬还是颜王的义子,也没清颜王和颜王妃眼下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哪会傻到去唆使裘海明目张胆地教训厉央憬。 “那,那这事怎么办?要不我和颜王去,这事是我一人做下的,冤有头,债有主,让忠义侯府也好,颜王妃也好,找我便是了。”即便这事儿是裘老太爷教唆的,那裘海也不能把自己亲爹退出去,他抓了抓头,有点烦躁。 他就不懂了,是他打了厉央憬,也是他让手下的人在厉央憬头顶撒尿的,这关他大哥和二哥什么事?颜王妃要报复,找他不就成了,何必又拖他那两个哥哥下水。 眼下裘老太爷和裘家长子裘山早已被裘老夫人和裘林一语惊醒,唯独裘海依旧有点似懂非懂,弄得在场几人均有种无语望的之福 最后还是裘家次子裘林不忍见自己弟弟一个还在那儿纠结,尽量放缓语气,耐着性子安慰道:“三弟,现如今这事儿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了。” “既然颜王都为此事出了面,事情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的了结,你最好先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偷换了兵器,把罪魁祸首找出来,这样一来也有人能同我们一起分担忠义侯府的怒火。” “二哥,你这难道是要让我们跟他们服软不成?” 裘海绝不接受,忠义侯府算个球,一个靠女人立足的家族,他们裘府何惧之有! 他们裘府自然是不用怕人家忠义侯府的报复,可忠义侯府也没有做什么报复他们裘府之事,人家只是有个好武的嫡出大姐想找他们裘府的兄弟三人切磋下武艺,赢输各凭本事,仅此而已。 第271章 裘府的决定 裘海在自己二哥的耐心解释下,终于明白了各种道理,也知晓了这场比试对他们裘府有多么不利。更清楚了由于他大哥裘山的刻意隐瞒,导致了自己父亲裘老太爷在不了解个中情况下的一时冲动而唆使他所做的报复行为,又给裘府带来多少麻烦。 “那这下我们又该怎么办才好?”裘海本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深知这种费脑子的事情不适合自己。于是,他本着用脑子的事情找聪明饶原则,寻求自己母亲裘老夫饶意思。 裘老太爷抢在裘老夫人之前,开口道:“你二哥不是了,让你去把在暗中动手脚的人全找出来吗?” 这还不明白,当然是先找人分担忠义侯府的怒火,让颜王妃把报复的重心转移到别人家去呀!裘老太爷顿觉自己的这个三儿子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他这个当爹的提醒,他这个儿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脑子着实笨的可以。78中文首发 78 78 裘海当然知道,他还没蠢到听不人懂话的地步,只是“那比试的事儿怎么办?要不我去趟忠义侯府让他们取消比试,再不然我就去找颜王,让他收回这封挑战书。” “哼!”裘老夫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没发现这次出头的不是忠义侯府,而是早已出嫁的忠义侯府嫡出大姐吗?你以为这位如今的颜王妃是忠义侯的那位厉夫人,被你威逼利诱两句就会服软?” 真要是个胆柔弱的女子,她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以一己之力出面挑衅他们裘府。裘老夫人虽然未曾亲眼见过厉未惜,可就凭厉未惜此举就可断言,这丫头绝对是个刚毅不服输的刺头儿,那又如何会被旁人服。就这一点,不由得让裘老夫人想起了忠义侯府那位过世的老太君。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拉回思绪,裘老夫人又接着道:“至于,颜王”她想了想,“想来,即便是知晓的人极少,那厉央憬也还是颜王的义子,如此他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颜王能由着颜王妃以未出阁的身份下战书,便已表明了他的立场,轻易不会就范。”女人一旦活到了裘老夫人这个年纪,自然能看透男饶心思,更何况如裘老夫人这种精明的女人。 她深知若非颜王对颜王妃宠爱有加,他又岂会由着颜王妃上门挑衅。 裘老夫人虽从不过问自己那三个儿子在朝中之事,就算是以前裘老太爷还是裘老将军之时亦是如此。可那并不代表她看不懂朝堂的局势,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眼下而言,颜王妃既然想反击那就让她自己来,颜王理应不参合进来,留些余地等他们裘府上门和解之时可借着此事向他们裘府卖个好,乘机拉拢他们裘府,如此对颜王在朝堂之上的利益必然是大有好处的。 而如今颜王既然命颜王府管家亲自将战书送来,那么就表明了他已然将这些利益舍去了,如此颜王对颜王妃的感情就可见一斑了。 “那那怎么办?难不成当真要我们三个儿子去跟一个女子比试,这要是传将出去我们裘府的脸面何在?日后他们三人又该如何立足于朝堂?”裘老太爷是真心疼自己孙儿,也是真在意裘府的名声,才会教唆裘海报复厉央憬。可他没想到忠义侯府会有人敢还手,眼下事情发展至此他也是真急了。 裘老太爷终于也明白了,不是只有他们家的孩子自己可以打骂,旁的其他任何人都打不得,骂不得,即便是如忠义侯府这般的亦是如此。 “不比还能如何?难不成还让你腆着这张老脸上门去赔不是?现在即便是你愿意,只怕他们也不愿意就此罢休。”裘老夫人心里明白,这封战书他们裘府愿意也得接,不愿意也得接。 “更何况我生的儿子没一个是孬种,她年纪轻轻的一个丫头都敢上门挑事,我们裘府的要是退了不敢接,那不就成缩头乌龟了。这事儿虽然是你们爷俩做得不地道,可也容不得旁人在那儿三道四的。” “你们兄弟三个听着,不论她称自己是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姐也好,颜王妃也罢,既然她想比,你们应下就是了,只要你们赢下比试,余下的其他事情都交爹娘就好。”裘老夫人没有再计较谁对谁错,事已至此就让儿子放手去做,后续的就由他们夫妻二人齐力担下。 听了裘老夫饶决定,裘山、裘林和裘海三兄弟重重的点零头,都表示自己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试。裘海更是扬言要给那位颜王妃点颜色看看,要是输给一个弱女子,那他们兄弟三人也没脸站在朝堂之上,更是不必在军中混了,早点辞官归隐算了。 枢密使府书房内 “你怎么来了?”钱迟瑞很是意外这位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 柳如梦妩媚一笑,随即用很是戏谑地口吻道:“义父,这是不欢迎我来吗?” 钱迟瑞无视她的这种态度,冷淡地回应,“你如此突然造访,想必是有事,既然有事那就直接事儿!” 自打钱迟瑞的那场闹剧似得寿宴之后,柳如梦就搬出了钱府。她本就是为了那场戏才搬进去的,虽然那场戏差强人意,不过戏演完了自然是要离开的。且那之后,柳如梦便再没踏入枢密使府半步,那位大人物有事联系钱迟瑞也是按着老法子,她也没送过什么消息来。甚至是厉未怜这边有事要找柳如梦商量也是厉未怜亲自跑去找她的。 眼下柳如梦不请自来,钱迟瑞自然会做此猜测。 柳如梦看出了钱迟瑞对她的不待见,她进来这会儿他连杯茶也没让人奉上,却没在意,自顾自地走到了暖炉旁驱散着从门口走来身上所带的寒意。 “钱大人可有关注过京城这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 “你是指颜王妃给裘府下战书的事情?”此事如今已然闹到了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地步,钱迟瑞又岂会不知晓。 “正是。” “那老夫倒是略有耳闻。”钱迟瑞的口气不咸不淡。 “听闻厉未惜这次可是以忠义侯府嫡出大姐的身份出面挑战裘府的那三位大饶。”到这里柳如梦故意顿了顿,瞥眼望向钱迟瑞,后者表现的依旧很是平淡。她眉心微微皱起,试探性地问道:“钱大人可知其中原由?” 第272章 造访枢密使 这件事情跟他们钱府没半毛钱的关系,柳如梦老拿这件事情围着钱迟瑞叨叨不停,让他有些烦了,“俗语有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夫既不知其中原委,也对此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去打听。不过······”钱迟瑞突然冲柳如梦意味深长地冷笑着,“想来这不正合你的心意吗?柳姑娘不是最喜欢看这种鹬蚌相争,最后自己再来个渔翁得利的戏码,又何必计较其中原由。” 钱迟瑞自认那这次颜王妃会挑战裘府三位大人的这件事情跟他并未牵扯上任何关系,加之几次他参合到与那个厉未惜有关的事情当中总也没捞到好,他又怎会傻到再去凑上一脚。更何况,他一个堂堂六尺男儿又不是那些三姑六婆没事竟爱打听旁人的事情,继而再其背后嚼舌根。 柳如梦知道这是钱迟瑞还在为之前寿宴的事情耿耿于怀,跟她置气呢!那次的计划虽失败了,可她确是全身而退,反观钱迟瑞这边则不然,这点她倒是可以理解钱迟瑞。 于是,她转身从暖炉边走到了钱迟瑞的面前,有些谄媚地轻笑一声,“钱大人,上次的事情······” 柳如梦这才开口起了个头,就被钱迟瑞一挥手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过去之事,柳姑娘又何必旧事重提。”一想起自那次寿宴之后他被同僚在背地里不知笑了多久,他就来气。此刻她还想拿出来说事儿,钱迟瑞的脸自然就不好看了,只见他冷着脸,继续道:“你今日前来若是为了打听颜王妃和裘府的过节,那你算是白跑了一趟。”说完,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案台上的卷轴,头也没抬地补了一句,“老夫这边还有公务要忙,柳姑娘请自便,恕不远送。” 钱迟瑞这么一道明显的逐客令,难免让柳如梦觉得有些难堪。她方才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眼皮却跳动得厉害。 “这老匹夫当真是不识好歹!”柳如梦在心中暗骂,僵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回去,“我此番前来原是想好心提醒一下钱大人,这件事情恐会牵扯上贵府,既然你不领情,那就自当我多事便罢。”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带半分迟疑。 钱迟瑞见柳如梦撂下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就走,反而有些吃不准了。心中唯恐事情真牵扯上他们钱府,也不论其真假,先把人留住再说。 “柳姑娘请留步!”钱迟瑞从案台前起身,快走几步拦下了柳如梦,后者虽停下了脚步,可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 “我以为钱大人与我方才均已言尽,如此又何必挽留。” 欲走还留之间,二人的态度已经发生戏剧性的转换。 钱迟瑞有些不好意思地舔着老脸,讪笑道:“过府便是客,你这连杯茶都味喝,老夫怎好意思就这么让柳姑娘回去。”说着他将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柳如梦又请了回去,并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柳如梦虽还阴沉着脸,倒也没有驳了他的面子,缓步走了回去,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钱迟瑞见她暂时被自己安抚住了,赶紧唤来丫鬟给柳如梦奉茶,另外还端来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唉,近日老夫公务繁忙,已然被这些个公事搅扰得心烦意乱,故而方才在柳姑娘面前有些失态。” “还请柳姑娘你多多见谅,切莫放在心上。” 柳如梦对钱迟瑞的这番话不置可否,她自顾自地拿起来手边丫鬟刚端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又茗了一口,也不开口说话。 钱迟瑞见状心中暗骂她“拿腔拿调,不识抬举”,脸上却噙着笑接下了柳如梦之前的话题,“柳姑娘方才可是问老夫可否知晓颜王妃为何针对裘府?”他这一问也不是真要柳如梦回答,不过是想提个话头以便继续下面的对话而已。所以,钱迟瑞也不等柳如梦开口,便自问自答似的继续道:“据老夫所知是那裘府的老三裘海在军中体罚了一名叫做厉央憬的士兵而引发的。” “哦,对了!那个叫做厉央憬的小兵是颜王妃的堂弟,也就是忠义侯的亲弟弟厉将军的儿子,不过已故厉将军的这个儿子是他与外室所生,之前一直养在外面的,听说是最近才认祖归宗的。”钱迟瑞为防柳如梦不知晓厉央憬的身份,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看来钱大人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柳如梦言语之中带着些许轻蔑,不过她倒也没打算再这么继续抻着钱迟瑞,随手放下茶盏冲着面色有些难看的钱迟瑞,继续道:“你可知厉央憬还有一个身份?” 原本被柳如梦言语讥讽的有些不爽的钱迟瑞,此刻听她这么一问显然来了兴致,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只听柳如梦不疾不徐地说道:“那厉央憬还是颜王的义子。听说那孩子是赵卿承流落在外时认下,返京之后便带了回来。”她从钱迟瑞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确是不知晓此事的。 “不对啊!既然这个孩子是厉将军的遗孤,那又怎么会是颜王在外面带回京城的?”钱迟瑞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很是在意,他怕这个孩子会牵扯到某些不该为人所知的事情上面。 柳如梦那里会知道钱迟瑞的心思,更何况她此行的目的与厉央憬扯不上半点关系。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话题带偏了,于是她用拿着丝帕的手挥了挥,道:“扯远了,扯远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又将话题扯了回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厉央憬是赵卿承的义子,而在于他犯了什么错会被裘海副尉体罚。” 见柳如梦没有继续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钱迟瑞瞬间就兴趣缺缺起来,有些敷衍似的回道:“在军中犯错被上峰体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的确如钱大人所言在军中犯错受体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问题在于厉央憬所犯的错误险些杀死了自己的同僚,而导致这个情况发生的始作俑者却与钱大人你有着莫大的关系。” “什么?” “怎么会跟老夫有关。”钱迟瑞在心中暗想。 他自认跟裘府关系泛泛,跟那个裘海裘副尉更是从无往来,虽然他曾屡次向裘府抛下橄榄枝,但对方虽在态度上很是客气,但却从未答应过,不仅如此裘府的那三位大人都对他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如此那裘府不可能是为了替他出气才出手教训厉央憬的。 可不知为何钱迟瑞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第273章 通风报信 柳如梦眼见自己眼前的钱迟瑞满头满脑竟都写着一个字,那就是“懵”,突然就娇笑出声。似乎是觉得用此刻的表情继续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钱迟瑞有所误会,疑心她这是在幸灾乐祸。柳如梦轻咳一声,果断地选择收起笑容,这才正色道:“钱大人,不知令郎是否还在军营?” 柳如梦此言一出,钱迟瑞便知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是什么也知晓他的不安已然应验了。 想当初钱远卓与厉未忧大婚之后,钱迟瑞原是想着就让钱远卓留在京城,等过几个月想法子跟太后说说,希望能给其谋个一官半职的,往后好好经营自己的小日子。未曾想他这边还未有合适的机会呈请太后,钱远卓那边却整日里与厉未忧闹腾,这小两口隔三差五地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不仅如此,每每二人一打闹,他那儿媳妇厉未怜就会找他哭闹上一番,如此一来二去的弄得钱迟瑞是不胜其烦。 于是,他便想着把这小两口分开些时日,兴许这样分开些日子之后再见面二人的关系会有所缓和。说是想将钱远卓和厉未怜分开,可又不能让厉未怜回娘家,毕竟他们才新婚数月,这次就回娘家了,定然会被旁人议论。为顾忌自己的颜面,钱迟瑞在万般无奈之下,便决定再次将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再次送入了军营。 许是由于他整日忙于公事,一晃便过去了那么些日子,钱迟瑞竟将把儿子召回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此时经柳如梦这么一提,他才想起来。 可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在军营的儿子,钱迟瑞就觉得脑壳痛。他知道柳如梦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突然提及钱远卓,想必此事定然跟他这个不孝子脱不了干系。他试探性地问道:“此事莫不是跟卓儿有关?” 柳如梦这才一点头,钱迟瑞就一扶额跌坐在了椅子上,他那个不孝子真是到哪儿也不让他这个当爹的省心。 这边的钱迟瑞还在心里悲叹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那边柳如梦又开口道:“许是钱公子觉得你会让他娶了厉未怜皆是因为颜王妃的劝说,故而将这股怒火发泄到了厉央憬的身上。反正,钱公子使了些银子让军中的人在操练的时候换了厉央憬及其同僚的刀盾,致使发生了厉央憬险些误杀了同僚而被裘大人惩戒这后面一系列的事情。”说到这里,她抬眼瞧着显然已经被气得有些木讷的钱迟瑞继续道:“先不说颜王妃那边是否会去查实这件事情,就裘府而言必然是会查清此事的,毕竟颜王妃已经向他们裘府发出了战书,不论是为了减轻责任也好,寻找替罪羔羊也罢,想来裘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又为何要特意跑来提醒老夫?”稍稍缓过神来的钱迟瑞,突然抬眼直视柳如梦。 因为钱迟瑞发现一个问题,那便是此乃军营之中发生的事情,如此连他这个武官之首也不知晓,那柳如梦又是如何得知的?再说她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她会这般好心,专程跑来他们钱府给他通风报信?若说柳如梦在其中没有一点私心,钱迟瑞是定然不会相信的。 当然,这一切自然是有柳如梦的算计在里面。不过,她也只是想卖钱迟瑞个好,毕竟在上次的寿宴上钱迟瑞是最大的输家,不仅折了面子又赔了儿子,心中难免对她是有些责怪的,这点柳如梦心知肚明。 所以她才想借着这次的通风报信,向钱迟瑞示个好卖个乖,缓和一下因之前寿宴之事而给他造成的不良情绪和印象。柳如梦很明白,像钱迟瑞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以后用得到他的时候多了去了,自然要时常维护与他之间的关系。 虽然柳如梦知道钱迟瑞对自己的那位恩公言听计从,可自打上次那位恩公找过她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保不齐以后还会不会再帮她。与其这样,还不如她自己想办法稳住钱迟瑞,日后也可以多条路。 因此,对于钱迟瑞的这两个疑问,柳如梦没打算隐瞒,实话实说道:“之所以据实相告是因为上次寿宴的事情我对钱大人你多少有些心存愧疚,虽其结果不是我造成的,但说到底也是我的计划不够周全。至于,这件事情我是如何得知的······”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冲钱迟瑞神秘一笑,“钱大人若是多在京城内走动走动便会知晓。” 原来柳如梦在从枢密使府出来以后便独自在京城内开了一家“倾听苑”,顾名思义便是倾听来访者的烦恼,忧愁亦或者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心事。当然,柳如梦这个生意能够做起来也全都是仰仗着她以前在寻欢阁时积攒下来的名声和人气。 当初花重金都未必能与之见上一面的,现如今只要可花银子,不但可以见上面,还可以对她倾诉心中的郁结;不仅如此,柳如梦还会用她那轻柔的嗓音安抚他们,又或者为他们奏上一曲。这么一来,她这生意自然是做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当然会到她这里来的也全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说起来,她会开这么一个店子,完全是受到了“皆晓堂”的启发。既然那皆晓堂可以在京城把买卖消息的营生做得声名鹤起,她为何不能?!当然,她不需要买卖消息,但她可以从那些来访者当中获取对她有利用价值的讯息,如此对她而言也是一举两得之事。 正当钱迟瑞还在反复揣摩柳如梦方才所言的真实性,就见她又开口说道:“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知会你一声,钱大人若是不想引火烧身的话,那就赶紧想想办法,莫不要等裘府的人查实了些什么,那届时不论是钱公子也好,你本人也好只怕是······”她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必要说下去,以钱迟瑞的脑子自会明白其中的利害。 既然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柳如梦也打算在钱府多逗留,她起身准备告辞。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后面就看钱大人你自己的了。”看着愁眉不展的钱迟瑞,她又意味深长地加了句,“想来钱大人当下要做的事情也不少,我也便不再打扰。” 这一次钱迟瑞没有再挽留她,只是命人送柳如梦到门口,自己却急不可待的将管家安康唤了进来。 “你现在立刻亲自去给老夫打听一下,那个逆子是不是但当真牵扯到了厉央憬受伤的这件事情里,若的确如此,你立马将那个逆子给我带回来,然后······”他示意管家靠近些,这才在其耳边低声吩咐。 “老爷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钱府管家安康领命走出了书房。 望着逐渐远去的管家,钱迟瑞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暗自在心中祈求一切能够顺利。 第274章 受邀皆晓堂 皆晓堂,荷花池畔—— 受邀而来的厉未惜此刻正被邀请者晾在一边,独自站在长廊内感受着寒风的洗礼。放眼望向那曾经美不胜收的荷花池,现如今早已因为寒冬的到来而变得光秃秃的,整个湖面更是由于低气温凝结成了一大块冰镜。然而就在这块大冰镜上正有两个男子在上面过招,其中就有这个荷花池的主人,和这次的邀请者。 很明显,在他们二人过招的时候身着青衣的裴慕云一直处于优势,而白衣翩翩的无常公子则屡屡受挫,当他挡下了无常公子又一记利剑刺喉之后,收起了寒剑。无常公子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还是很识趣的收起了手中的剑。毕竟他们不能让颜王妃就这么在寒风中一直站着,看他们俩练剑不是。 或许是因为自己被冷落的时辰有些久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就这么静站在寒风之中确实是受了冻,厉未惜的脾气有些上来了。她看向收剑走向自己的无常公子口气不善地道:“堂主若是先邀了慕哥哥教你练剑的话,麻烦下次晚点让我过来。我可不想看你在与慕哥哥之间相形见绌下,显得你更为蹩脚的剑法。” 厉未惜的话让无常公子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他气哼哼地回嘴道:“他既是师傅,这剑法比我强那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若觉得我的剑法不济,不如你我来比划一下。”说着话,他还故意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剑。 厉未惜第一次看见这般孩子气的无常公子,之前的多次接触中,他给厉未惜的感觉总是一副精于算计,喜怒不形于色,标准的奸商模样。此刻的他竟也会如孩童一般,因被旁人小看了而不服气得要与之切磋,这倒是让她很是意外。 恍惚间,厉未惜觉得他和自己见过的某人有几分相似。 裴慕云则误会了厉未惜的愣神原因,以为她是被无常公子手握剑柄跃跃欲试的模样吓到了。他伸手按住了无常公子欲拔剑的手,脸有愠色地冲其看了一眼。 见状,无常公子冷哼一声,嘀咕道:“我不过是借个地儿供你的慕哥哥邀你前来,好人没好报!” 厉未惜看着还有些悻悻然的无常公子,突然笑了。 因为她发现每每有裴慕云在的情况下,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与平日里自己与他独处时明显不同,虽然相较之下有裴慕云在的时候显得不那么客气,但给她的感觉反倒是更为熟络了不少。 厉未惜这突如其来的一笑,让面前的这两个男子都是一脸莫名。 不过,还是无常公子回神更快些,他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裴慕云,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道:“你把人家颜王妃请来不是有正事儿要说吗?那还杵在这儿干嘛!” 经无常公子这一提,裴慕云这才点头道:“这里冷,我们进屋再说。”于是,他们一行三人便径直走进了长廊尽头的茅舍之中。 待他们在茅舍坐定之后,裴慕云又拿起暖炉上捂着的铜壶,一番沏茶倒水的,仿佛他才是这儿的主人一般。但见他为厉未惜和无常公子及自己都倒了杯热茶,还要寻找什么,却被无常公子拉着坐了下来。 “你这正事儿不说,瞎忙活什么呢?”无常公子看着才被自己拉着坐下的裴慕云还在张望着,似在寻找着什么,“今日把颜王妃请到这儿来又不是为了茶话会,你不说正事儿瞎耽搁什么,你可别忘了颜王妃与裘府的比试就在三日之后。” “嗯,我知道。” 他话是这么说,可还是起身走到了茅舍的里间,就听身后传来无常公子的叫嚷声:“你跑去我的寝室做什么?” 裴慕云并不予理会,半晌从里面出来之后手中便多了一柄银质匕首。无常公子眼尖,已然瞧见他手中之物,连忙伸手去夺,嘴里还急切地嚷嚷起来。 “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这可是你给我的。” 裴慕云再次将无常公子视作了空气,反手又避开了无常公子的“魔爪”,并将银质匕首递给了厉未惜。 “这把匕首与我所佩的寒剑乃是子母剑,你别看它小,它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刃。你将它带在身边可以防身,兴许比试那日也还用得上。” 厉未惜看了眼在一旁眼巴巴盯着这把匕首的无常公子,并未伸手去接,反倒是将匕首推了回去。 “慕哥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匕首我不能要。” “惜儿,你别听他胡说。”裴慕云心知她不肯接受这把匕首多半是因为无常公子方才的话。 他转头面向无常公子,没好气地反问道:“我何时将这匕首赠与你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啊!当初是你缠着我非让我将这把匕首借你玩两天,过后你不但未曾将匕首还给我,甚至连向我借匕首的这档子事儿都不再提及。” 无常公子见裴慕云这么说,也不服气的回嘴道:“瞧把你小气的!谁家收徒弟还不给个见面礼啊!” “我只是教你武功,并未受你为徒。”裴慕云立即反驳,并对其附上一记瞪视。转头面向厉未惜时则是一脸的温柔,“惜儿,你莫要理他,拿着便是。”说完还将银制匕首往他手里塞。 “你······” 无常公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厉未惜抬手阻止了,她看着无常公子依旧对那把银制匕首恋恋不舍,眼睛直盯着被裴慕云硬塞进自己手中的匕首,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转眼又见一脸坚持让她手下匕首的裴慕云半分也不肯退让,一来二去之间厉未惜心中已有主意。 她没有再将匕首推还给裴慕云而是握在了手心里,厉未惜的这个举动很明显将无常公子的心提了起来,就见他脸上顿时露出了眼巴巴的可怜相,弄得她在心中一阵好笑。 就听厉未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慕哥哥,既然你一再坚持,那么这把匕首我就先暂且手下。但是我有言在先,比试之后我将物归原主,若是你不同意我这个决定的话······”她把手中的匕首一摊,“我就不要了。” 裴慕云他之所以一直这把与自己所佩的寒剑相属的寒银匕首带在身边就是想找个机会赠与厉未惜的,那日被无常公子硬是借去把玩又不日期归还,他未放在心上是因为他知道其把匕首放在何处。此次正好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想着借这次的这个机会相赠或许她会欣然接受,却没料到无常公子会跳出来闹出这么一出。 第275章 忆儿时 裴慕云虽心中对厉未惜这个决定很是不乐意,但见她一脸的倔强,仿佛让他又忆起了儿时的一段往事······ 那也是一个寒冬腊月,前一夜的大雪未停,此刻窗外依旧飘落着鹅毛大雪,那些纷飞的雪花如精灵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刚打完雪仗的裴慕云和厉未惜二人此刻满头大汗地正踩在雪地上堆雪人。很快他们便把一个有些“丑”的雪娃娃堆积好了,他们停下手,看了眼雪娃娃,又对视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带着稚气却又是那么的纯净。 许是他们二人玩得有些累了,裴慕云拉着厉未惜的小手一起躺在了雪地上。抬头望向天空,二人置身于这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之中,恍惚飞上了天空,身下躺的不再是白雪而是空中飘浮的白云。 “啊嚏!” 不知是因为有雪花飘落到了厉未惜的鼻尖让她觉得痒痒,还是因为刚才疯玩了半天一热一冷的现在有些着凉,反正她此刻的这个喷嚏很是有些煞风景。 不过,厉未惜很是无所谓的用她那肉嘟嘟的小手在有些发红的鼻尖揉了揉,继续仰望着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很是惬意。 反倒是躺在她身旁的裴慕云微微皱起了眉头,很是担忧地对她说道:“惜儿,你是不是冷了?不如我们回去!” “我不冷。”厉未惜摇头,“慕哥哥,我们再躺一会,我最这样躺在地上喜欢看雪了。等下我爹来接我回去了,我就不能像这样看了。”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的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让裴慕云有些不忍心拒绝,他老气横秋地轻叹了一声,妥协道:“那好!不过,我们说好了,就再看一小会儿哦!” “嗯,好。”厉未惜开心的笑了,眉眼弯弯看上去更可爱了。 裴慕云虽然答应了厉未惜陪她再躺在地上看一会儿,可他还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厉未惜的身上。 那一天,他们俩玩得很开心,可是第二天裴慕云就因受了风寒而病了。因为盖着他披风而未着凉的厉未惜听闻裴慕云病了,便央求着她爹忠义侯带她去裴府看望裴慕云。 厉未惜迈着小短腿刚跨进裴慕云的屋子,就听见裴夫人在劝说一直不肯喝药的裴慕云。别看从小到大的天不怕地不怕又整天一副小大人模样的裴慕云,他最害怕的就是喝药。也就是因为他怕喝药,所以他尽量不让自己生病,没想到这次为了不让厉未惜受冻,自己却受了风寒。 “慕儿乖,你起来把药喝了,娘给你准备了蜜枣,一准不会觉得苦的。”裴夫人还在耐心地劝说。 “娘,我睡一会儿出身汗病自然就好了,不用喝药。”裴慕云躺在床榻上,背对着裴夫人就是不肯起来喝药。 “嘻嘻,原来慕哥哥也有害怕的东西呀!”伴随着这稚嫩的声音,厉未惜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床榻边。 裴夫人刚才专注于劝自己儿子喝药并未注意到厉未惜的到来,此刻才看见,她放下手中盛药的小碗,伸手摸了摸厉未惜的小脑袋温柔地笑道:“是惜儿来了呀!” “我哪有害怕的东西!”一听到厉未惜的声音,裴慕云顿时来了精神,刚才还病殃殃的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来,他不想让厉未惜看到他这种有气无力的病态。虽然他强装精神,可头痛欲裂的感觉加上全身乏力还是让他又重新半躺了回去。 “梅姨好。”厉未惜冲裴夫人甜甜一笑,继而她眨巴着眼睛对躺在床上的裴慕云叹道:“慕哥哥,你不是害怕喝药吗?若是不然怎么梅姨劝了你半天你也没有喝药呀?”她露了狡黠地微笑,“我方才可是在门口都听到了哦!” 闻言,裴慕云脸色微僵,他这个小大人也有些装不下去了,被厉未惜看透又说破的尴尬让他原本白皙的脸庞微微有些发红。明明已经被厉未惜识破了他怕喝药的这个事实,可裴慕云还是强装着嘴硬道:“我这哪是怕喝药啊!这不是我娘才端来,我是怕太烫,这才想着等放凉了再喝。” “噢哦,原来是这样啊!”厉未惜点了点头佯装恍然大悟状,接着她乖巧地对裴夫人说道:“梅姨,您放心去忙府里的事情,我会看着慕哥哥把药喝完的。” 裴夫人知道裴慕云对厉未惜最是没辙,但凡是厉未惜对他说的话亦或是向他提的要求,裴慕云总会乖乖照做,比自己这个娘还管用。于是,她笑着对这个能治住自己儿子,又是自己也甚是属意的未来儿媳妇点了点头,很是放心的走了出去。 事实上,这一次裴夫人却猜错了,裴慕云没像往常一样那么听厉未惜的话,他找了种种借口就是迟迟不肯喝药,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厉未惜,可他又实在是不想喝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始装睡。 可让裴慕云没想到的是,厉未惜的性子也着实犟的很,她看着床榻上装睡的裴慕云,幽幽地说道:“慕哥哥,我知道你不想喝药,可不喝药你的病就好不了,病不好,我们就不能再出去看雪,打雪仗,堆雪人。”见裴慕云依旧没有反应,她有些生气了,“既然慕哥哥不想吃药,那我就陪着你,不过我没生病不用吃药,可是我可以不吃饭呀!反正我决定了,慕哥哥你什么时候把药喝了,我就什么时候吃饭。你若是一直不肯喝药,我就一直不吃饭,也不回去,就一直这么陪着你。” 裴慕云原以为厉未惜这丫头也就是吓唬吓唬他的,肚子饿得难受了自然回去吃饭,未曾想到这厉未惜果真不肯去吃饭,裴夫人从午膳一直唤到晚膳,她都不曾去吃,期间连小丫鬟送来的点心也被厉未惜一并唤其拿走了。 这下可当真把裴慕云吓到了,他是真担心厉未惜这么小小年纪不按时用膳到时饿出了胃疾。于是,他反过头来去劝说厉未惜吃饭,可明明已经饿得有些不适的她却仍然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喝药,我就吃饭”。 最后,还是实在没辙的裴慕云先缴械投降,他支撑着起身,拿起床边盛药的小碗一饮而尽,一阵苦涩席卷着他的整个口腔,他赶紧拿起一边小碟子里的蜜枣放入口中,由于嘴里含着蜜枣,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有些含含糊糊,不过厉未惜还是听明白了。因为她知道,裴慕云此时说的必然是“你快去用膳。” 于是,她对裴慕云露出了甜到不能再甜地笑容,“慕哥哥,你等着,我这就去让梅姨给你准备点粥,我也把饭拿过来,和你一起吃。” “都依你。”不知这蜜枣的甜味还是厉未惜的笑容,直叫他甜进了心坎里,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厉未惜的小脑袋。 第276章 知己知彼 收回思绪,裴慕云却发现自己已经如那时一般,嘴里说着:“都依你。”并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厉未惜那头秀发。 “咳!咳!” 无常公子的这一声暗示,让裴慕云已经伸了一半的手僵在了半空。好在听到他答应了自己要求的厉未惜此刻正一脸好奇,全神贯注地低头端详着那把银质匕首。见厉未惜并未注意到他的这一失态的举动,裴慕云赶紧将手收回。 可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你不是说要教几招对付裘府兄弟的招式给颜王妃吗?”无常公子冲裴慕云挤挤眼,有心替他打破尴尬。 既然自己钟意的那把银质匕首保住了,无常公子自然愿意将好人做到底,他可是为了厉未惜这场比试没少去打听消息。 显然无常公子的这句话勾起了厉未惜的兴趣,她将目光从银质匕首之中转移到了眼前的这两个男子身上,并将匕首放入了腰际。 “你们知道我要跟裘府那三兄弟比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 不等裴慕云说话,无常公子很是得意地率先开口道:“切,这有何难!这世上还没有我皆晓堂探不到的消息。”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反倒让厉未惜有些悻悻然了,她扑哧一笑,反讥道:“你皆晓堂那么厉害为何我让你查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眉目?” 被厉未惜这一句嘲讽,无常公子面具下的俊脸一红,窘迫地回答道:“你要查的那事儿都是老黄历了,不得费些时日啊!哪能如眼跟前的事情这般容易。”他似乎是怕厉未惜会揪着这事儿不放,赶紧将身旁的“救兵”搬出来,想把话题扯回正题上去。无常公子用力撞了下裴慕云的手肘,“说话呀!你不是说要助颜王妃对付裘府的那三兄弟吗?怎么现在变哑巴啦?!” 屡屡被无常公子抢去话头的裴慕云此时很是没好气地反呛道:“我看你那么多话要说,想让你先说说完。” “得!怪我多嘴。我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了,总行了!” 无常公子这一脸被人嫌弃的可怜相,倒把裴慕云和厉未惜都给逗乐了,不过他们很快就都收起了笑意,脸露正色。 “惜儿,你可是跟那三兄弟比马步,骑术和排兵对阵?”裴慕云先开了口。 厉未惜点头,“正是。” 接着她详细地为裴慕云介绍了自己给裘府的那封挑战书内所述的比试项目及其相关事项,甚至连她自己为何会选择这三个比试项目及自己的盘算都和盘托出,毕竟她也没将裴慕云当作外人,至于那无常公子,厉未惜虽与之不算太过熟稔,但却觉得此人也未必会出卖她,故而才没有藏着掖着。 裴慕云听得很是认真,时不时地点点头,又或是凝眉沉思。可却把一旁作陪的无常公子听得那叫是一个瞠目结舌,暗叹厉未惜这脑子与旁人的与众不同。这也难怪无常公子,他这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听说有人给对手下的战书内附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除却比试内容外,还有输赢的判定,当真是让他打开眼界,不过最最让他感到惊叹的则是厉未惜在选定比试项目上的那一个个小心思。 “我算是看明白了,谁要是不小心惹到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无常公子听完之后,在一旁唏嘘不已。 闻言,厉未惜倒不生气,她嘴角含笑道:“那无常公子可得小心点,我托你的事情抓紧些,不然我也只能送你一颗‘坏果子’了!” 无常公子撇撇嘴,不再说话,心里倒是真开始盘算着如何能加快追查的力度,以免被厉未惜记恨上。 但见无常公子此刻已然被自己唬住了,厉未惜心中暗笑,脸上却不显,她一脸正色地询问裴慕云,“慕哥哥,你对我的这些计划可有什么建议?” 这边裴慕云接过话头,坦言道:“惜儿,你这步棋虽走得妙,可其中还有些许弊端。”说完裴慕云侧头凝眉,似在思索,他身侧的无常公子也如他一般单手托腮,虽看不见其脸但是能感觉到无常公子貌似也在动脑。 冬日的暖阳从茅舍的窗外射了进来,映照在他们二人的身上,青衣者俊眉微拧,线条分明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金沙,而白衣者修长的手指托着面具的脸庞,虽看不见其面容,但是那双眼却沉静如秋水一般。但见二人就这么静坐在那儿,一青一白,如画中仙者,说不出来的好看。 只可惜,再好看的男子对厉未惜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因为厉未惜她压根儿就没心思看美男,更何况就在颜王府内还有个跟她朝夕相对的美男子呢!她对这种好看又有能耐的男子,早已习以为常。 这边裴慕云再三思索后,才开口对她说道:“比试的项目及评断胜负标准虽是你设定的,但是你却并未指定那三个项目是由兄弟三人中的谁出面与你应战。” “你可曾想过裘山、裘林、裘海三兄弟不仅性格迥异,其三人所擅之术也各不相同,他们大可跟你来个‘田忌赛马’亦或者各自挑选自己擅长的项目与你比试,如此一来原本就以一敌三的你更为吃亏,那你又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对阵他们三人而全胜归来呢?” “就是。”一旁旁听的无常公子附和,随即他们皆晓堂查到的消息递给厉未惜,嘴里道:“裘老将军长子裘山,铁骑营大将军,擅长骑术,次子裘林······” 裴慕云伸手示意无常公子让厉未惜安静的自己看,直到她看完抬起头,裴慕云才有些担忧地道:“如此你还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且不论旁的,就裘山的那身精湛的枪骑术,你再练个二十年也未必能赢他。”无常公子似乎对厉未惜而感到颇为惋惜,心中暗叹如厉未惜这般聪慧的女子这次怎么会这么不开窍,正中他人下怀,可能这就是旁人常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厉未惜这看似怪异的比试粗看之下或许让人瞠目结舌两眼一抹黑,实则也是有些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还是比的是对方的强项,如此她获胜的几率自然是小之又小了。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厉未惜对此不为所动,她就是要在他们的强项上胜了他们才能强而有力的打压他们。 第277章 助力 “惜儿,对敌之时最忌轻敌。”裴慕云愁眉不解。 厉未惜哪里会不明白裴慕云的用心,他是完全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好,为她着想,同时也在为她担忧。可也就是因为这份担忧,让厉未惜的内心之中升起了阵阵失望。这个与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慕哥哥竟还不如赵卿承这个才与她相处了不满一年的男子了解她,明白她的心思。 忆起当时,她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跟赵卿承说了之后,当时他的反应与眼下的裴慕云可谓是截然相反,他当时的那句“本王亲自拜帖替你宣战,你只需做好赢了他们的准备即可”,仿佛犹在她耳边,赵卿承给予她的不仅仅是支持还有莫大的信任。 此时的厉未惜心里有些许的难过,想着儿时那般了解她,懂他的慕哥哥已然远去,心中多少有些惆怅。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她没有闲暇无病呻吟。 “慕哥哥,你可知裘府的那位老太爷指使裘海对憬儿都做了些什么吗?”厉未惜突然发问。 裴慕云看了身旁的无常公子一眼,点头,“这个我自然知晓。” 有皆晓堂的这位当家堂主在,那有他不知道的消息,早在那日送厉未惜回颜王府听闻此事,他便转身回了皆晓堂让无常公子替他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既然知晓,那你就该明白我执意而为的原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既然最在意的是他们裘府的名声,他们一门武将的这个虚头,那我就要将此击碎。” “我若不是在他那三个儿子的强项上战胜他们,那又如何能做到驳他们裘府脸面,毁他们裘府名声呢?!” 正所谓关心则乱,此刻的裴慕云虽已经了解了厉未惜这么做的理由,也完全理解她,可他似乎还是有些投鼠忌器,生怕厉未惜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他踌躇着半天没有说话。 “你别说,颜王妃说得倒是这么个理。”无常公子听完,却很是支持和欣赏厉未惜的做法,“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裘府越是在意的,忌讳的,自然就是他们的软肋,既知是软肋那必然就该往那儿打。”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裴慕云斟酌再三才道:“惜儿,你凡事过犹不及,裘府虽不如钱府,但说到底那也是手握兵权,在朝中数一数二的重臣,切莫把事情做绝了。” 这一点,厉未惜心里明白,她冲裴慕云会心一笑,“比试结束不论输赢,这账就此一笔勾销。”她退得没有一丝勉强和犹豫。 现如今的厉府实在是太弱了,空有忠义侯府的名头,手上不但没有实权,连能撑起那个家的人都没有一个;而且还有厉夫人在霸持着忠义侯府,即便是厉央憬现在想回去想来也是无望之事。如果她这次将事情做得太过,保不齐裘府就会反过来打压忠义侯府,到时候那个早已满目疮痍的忠义侯府必然是承受不住裘府的报复。 “你也别太在意,颜王妃做事不像是没有成算之人。”无常公子好心劝慰裴慕云,后者点头,厉未惜是什么性子,他比无常公子可是清楚多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嗓子,又将其放了回去,才又对厉未惜道:“老实说,厉央憬的事情裴副尉有错,裘老天爷也有错,可错不全在他们身上,裘府的这爷俩只是比较愚钝被旁人利用罢了。” “颜王妃,你就不好奇是谁在背后使得坏?”无常公子很好奇厉未惜这次没有追究始作俑者的责任,反而咬着裘府不放。 皆晓堂要查什么事不说比赵卿承的人快,但至少也不会比他慢。当无常公子早上从裴慕云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立即着手让底下的人开始做事,下午就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甚至是谁在兵器上动的手脚都查得一清二楚。 “为何要好奇?”厉未惜冷冷一笑,“左不过是枢密使大人的那位公子。” “得!我们俩白让人去查了,你看这颜王妃早就心中有数了。”无常公子有些吃力不讨好地冲着裴慕云抱怨,“人家那边有颜王在,何必你我二人多费心思。” “聒噪。”裴慕云瞪视了无常公子一眼,明显是嫌他多嘴。 见状,厉未惜笑道:“我与王爷并未让人去调查此事,而我之所以会一猜即中,那是因为现如今在军营中能作出这种事情且有与我有仇的除了钱府也没有旁人了。” 她也不是神人,哪会未卜先知。只不过,无常公子这么刻意的一问,想必这个背后之人自然与她有些交集,如此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谁了。 “钱远卓也罢,被他指使的那几个新兵也罢,就让裘海去处理!我相信他会给那群少年留下一个深刻而美好的教训,而这个教训也将成为他们日后人生路上的一个指路标。”厉未惜特意加重“美好”二字,让裴慕云和无常公子顿觉不寒而栗。 厉未惜这次果然是气狠了,她不怕别人针对她,对付她,可是若是找她身边人的不痛快,那么她就会让这个人更加不痛快,想来以钱远卓为首的那些找央憬麻烦的少年们要倒大霉了。 “那几个少年自不必说,可那位钱公子,只怕······”无常公子不是故意要泼厉未惜冷水,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想事先让她心里有个底,别抱太大的希望。 无常公子所言为何厉未惜自然明白,不免心中一沉。 可她随即又想,钱府与裘府素无交往,更是谈不上交情;且她还曾听赵卿承提及,裘山正当壮年,又屡立战功,加之其两位亲弟的辅佐在朝中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如今早已对枢密使一职虎视眈眈,只恨已过半百的钱迟瑞迟迟不肯退位让贤,仗着是太后的远亲横行朝野。 如此想来,钱迟瑞即便是手再长也未必能够到裘府的军营之中去,裘府不借此事参他一本已然算是客气的了。 可厉未惜听着无常公子这语气又像是猜测,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凝眉,定神看了看避开她眼神的裴慕云,对无常公子问道:“你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第278章 阻力 被厉未惜问及,无常公子没有立刻就回答她,而是转头望向裴慕云,但见后者一番斟酌之后缓缓点头,他才将厉未惜来之前刚刚获取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昨天一早裘府给钱远卓捎了个口信,当天晚间钱远卓就在军营得了急症,之后便被钱府管家连夜带了回去,眼下正在府中养病,还对外声称钱远卓这病来得急,又会传染,不便探视。想来钱迟瑞是已然知晓了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怕被扯出来,这才使了这么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既然他知道想办法把钱远卓摘出去,那自然也想好了如何应对裘府那边的调查,如此只怕裘府也未必知晓此事与钱远卓有关了。即是如此,那钱远卓便是逃脱了出去,不会受到任何惩戒的。”无常公子看着厉未惜愈来愈难看的脸色,赶紧冲裴慕云使眼色。 这一次裴慕云倒是很聪明的收到了暗示,开口道:“惜儿,我不让他告诉你,是怕你听了又要想法子去治钱府那父子,如今你与裘府对战在即,我不想你分心,这才······” “我明白。”厉未惜打断了裴慕云,她长舒一口气,道:“慕哥哥,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缓急。钱迟瑞父子俩这笔账不急,来日方长。” 不等裴慕云再说些什么,她一改刚才的怒容,轻笑道:“之前无常公子不是说你要教我几招克制裘府兄弟的招式吗?事不宜迟,不如就想在如何?” 裴慕云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厉未惜意思,那是不想再讨论了,于是便点头应下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茅舍,走向了长廊。满天飞雪依旧,可结冰的荷花池面上却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茫茫大雪之中交错······ 唯独无常公子独自一人倚靠在茅舍的门框上,双臂环胸望向荷花池,目光游离之间停格在了某人身上。突然长叹一声,低语道:“也罢!我这么做既是帮她也是帮了我自己。” 原来,无常公子刚才对厉未惜还是有所隐瞒的,他并未将钱迟瑞如何获取消息的事情告诉厉未惜,甚至连裴慕云都没有告知。其实他在获悉钱迟瑞连夜命人将钱远卓带回枢密使府之后便知事有蹊跷,于是就派人前去调查,这一调查就把柳如梦给查了出来,顺带还查出了她的那家“倾听苑”。 要说为什么对此向裴慕云和厉未惜保密,其实原因无他,只因他觉得没必要告诉裴慕云让其烦恼;至于不告诉厉未惜,那是因为在他看来她眼下要对付裘府的那三兄弟已经够劳神的了,他不想再徒增厉未惜的负累。 可说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帮厉未惜呢?无常公子自认是看在了裴慕云的面子上,再者说了这也算是他自己的事情,毕竟柳如梦这店子开着或多或少也是挡了他的财路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对柳如梦的“倾听苑”就有所耳闻,只是觉得对方还未触及到自己而暂且不予理会。如今既然知道柳如梦开这店子是为了打着与他同样的目的,那么无常公子就不能任由她生根发芽了。在京城只能有“皆晓堂”不允许任何同样目的的店子存在,当然“寻欢阁”除外,赵卿承这样的不是轻易能够碰触的,这一点无常公子心里明白的很。 思及此,他便唤来了两名侍从,命令道:“将我的话传将出去,就说但凡是去过‘倾听苑’的客人,我们‘皆晓堂’一概不接受此人的任何委托。” “本公子要让那个‘倾听苑’在一月之内从京城里消失。”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眼冒阴冷,吓得侍从只轻声应下便急急地退了出去。当然,此时正忙着套招的厉未惜和裴慕云对这一切是浑然未觉的。 那两名侍从走后,无常公子依旧懒散地倚靠在门边,只是那眼中的阴冷已荡然无存,唯留下面具下一张饶有趣味地笑脸。 话说这次厉央憬的事情,赵卿承、裴慕云,甚至连叶希之和无常公子都知道厉未惜当真是被气狠了,可偏偏忠义侯府的那位厉夫人却不知晓。 自打厉未怜出嫁以后,厉夫人反倒是变得收心养性了不少,也可能是因为这桩婚事至今仍被一些好事之人诟病。日子虽比之前清闲好过了不少,可厉夫人却出府走动的少了,这人一旦少出门了,那消息自然也就不灵通了。 反倒是厉未怜,由于嫁入钱府之后与钱远卓的关系不但没有改善,反倒日渐恶化,就连表明上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起初她也常回忠义侯府跟她娘抱怨几句,但是她娘除了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一点也帮不到她,之后厉未怜也就懒得回娘家了。直到钱迟瑞将钱远卓再次送入了军营,她才觉得这日子好过了不少。 可总赋闲在家也是无趣,于是厉未怜便三天两头的往柳如梦那边跑,想着其能开解她,为她想些对付厉未惜的法子,可未曾想,柳如梦一改之前对她的承诺对她总是爱答不理的。后来,柳如梦开了那家叫做“倾听苑”的店子之后更是以要应酬客人不便相见而直接将她拒之门外。 至那之后,厉未怜开始沉迷于贵妇之中的各种茶话会,赏花会,等等。她头顶着枢密使大人的儿媳妇在京城内的各位大人的夫人亦或者是姐妹之间交际,应酬得不亦说乎。 厉未惜挑战裘府三兄弟之事,第一时间就传遍整个京城,就连在宫中也已是人尽皆知,可忠义侯府的厉夫人却一点也不知晓,反倒是厉未怜在一次与礼部侍郎的夫人品茶之时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再一打听原来此事早已是闹得街知巷闻了。 当厉未怜听到厉未惜挑衅裘府,逼得裘府不得不应战时,便在内心深处把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大骂了千万遍,随即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忠义侯府,她一进门还未见到厉夫人就扯开嗓子嚷了起来一点也没有顾忌下自己身份。 厉未怜已经好久未曾回过忠义侯府看望厉夫人了,厉夫人此时见到自己女儿自然是高兴的紧,她连忙起身,将厉未怜拉进屋内,还将自己手中的暖手炉塞到了厉未怜的手里,一边替其拍着身上的附着的雪,一边宠溺地说道:“你这孩子不过是回趟娘家,怎么就走得这般的急,也不让下人给你打把伞,你瞧你这一身的雪。” 看着厉夫人房中桌子上的茶具,厉未怜一把拉下厉夫人替她拍雪的手,有些恼地冲厉夫人说道:“娘,都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了,你还有工夫在这个喝茶?!” 闻言,厉夫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反问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厉夫人这一问,厉未怜也有些愣神了,闹了半天敢情她娘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将厉未惜给裘府下战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完,她还气哼哼地道:“厉未惜这贱人只会到处惹是生非,就为二叔那个野儿子的那一点小事也搅得满城风雨。” 第279章 比试当日 听厉未怜说完,原本一无所知的厉夫人此时这叫一个气啊! 裘府是什么人家?是手握重兵、深得皇上和太后信任的将才之府,现如今的忠义侯府又是什么人家,不过是借着两个女儿嫁的还不错这才稍稍能抬起头来,又岂可与之抗衡!她厉未惜吃饱撑得去得罪裘府,不帮着钱府去拉拢裘府也就算了,还扯钱府后腿的得罪裘府,简直是不知所谓。 厉未怜见厉夫人也是气得不行,知道她娘是跟她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忙在一旁游说道:“娘,不如你想个法子让厉未惜撤这战书,并让她亲自登门道歉。这裘府要是满意了,也记下了娘你的情,那我公公自然也会记下这份情,那日后女儿我在钱府也算是能抬起头了,如此钱远卓自不会再拿我当初如何进门的事情戳我脊梁骨了。” 厉夫人摇头,“话是不错,可我并非她亲娘,她又怎肯听我的,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话是这么说,可厉夫人也拿已经出嫁了的厉未惜没辙,厉未惜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颜王妃,她又如何能说动她。 被厉夫人这么一说,厉未怜也觉得她娘说得有道理,想要对付厉未惜,她和她娘想来是不够分量的。正在她们母女愁云不散之时,厉未怜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她想到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他们忠义侯府有够分量的人啊! “娘,你进宫去见太后!” 知女莫若母啊!厉未怜就这么一提,厉夫人马上就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厉夫人一拍大腿,“好,我这就进宫去见太后。” 厉未怜见厉夫人答应的这么痛快,且这就打算进宫去,心里自是开心的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忍不住问厉夫人道:“娘,见了太后您知道怎么说吗?” 闻言,厉夫人轻笑道:“小丫头片子,你放心,这一点你娘可是比你在行。” “娘说的是,是怜儿多虑了。”这一点厉未怜倒是不否认,毕竟她娘可是拿手的很,“事不宜迟,那我这就送您入宫。” 于是,母女俩兴致勃勃地直奔宫门口而去。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厉夫人连太后的面也没见到,她只跟通传的小太监报了身份,就被告知这几日太后身子不爽,任何人都不见。不知是太后的身子当真不适,还是太后猜到厉夫人会进宫跟其说些什么,总之不论厉夫人怎么说,那小太监就是不松口,如此门口的侍卫自然是不会放她们进宫去的,万般无奈之下厉夫人最后也只有败兴而归,厉未怜更是气得牙关紧咬着,却又无计可施。 ~~~~~~~~~~~~~~~~~~~~~~~~~~~~ 三日之期已到,裘府如约应战,裘山、裘林、裘海三兄弟骑着马,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顶软轿,软轿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裘府的老太爷裘老将军,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 就在快到近前的时候,软轿的轿帘被裘老天爷掀起,他在不远处看到了正站着两个女子,看着二人装扮,明显是一主一仆。 裘老太爷从未见过厉未惜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会出现在这个被临时搭建的比武场上的妙龄女子,除了厉未惜之外不会再有旁人了,那她身旁的自然是她的贴身侍婢。 他眯起眼,问道:“那小丫鬟身旁的就是那厉未惜?”裘老太爷的言语中带着显而易见得不屑,别看他老人家如今身子有些佝偻,想当初那也是人高马大的身板,他顶看不上瘦瘦小小的女子,仿佛稍微使点劲就会坏了一般,所以当年才会娶裘老夫人,就因为她在年轻时也算是身材壮硕的女子。 “爹,您可别小看了她。一个曾被颜王嫌弃的女子,如今在进了门后能令颜王如此疼惜,还能在颜王府混得风生水起,她绝不简单。”裘林是三兄弟之中脑子最好使得,也是最爱装得。 “二哥,还没开战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裘海有些不乐意地看了裘林一眼,转头一脸豪迈地对裘山说道:“大哥,等下我们好好收拾那个女人,别叫那个女人小看我们裘府,决计要让这女人对给我们下战书之事后悔莫及。” “三儿,出门之前你娘可是再三叮嘱过你少惹事,赢了那丫头即可。”裘老太爷皱眉,他越发觉老三这般冲动容易出事儿,今日比试只怕兄弟三人之中就属他最不靠谱。 裘老天爷倒不是真觉得裘海会输,只是对阵之际最忌心浮气躁,此时裘海便是如此,这么一来容易让对手乘虚而入。眼下,他真是庆幸自己跟来了,之前裘老夫人还说这是晚辈之间的事情,让裘老太爷不要掺和,以免掉了身价。可裘老天爷不听,他以上阵不离父子兵,打虎不离亲兄弟,再说他也想看看如此胆大包天敢给他们裘府下战书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来说服裘老夫人,最后裘老夫人竟被他说动了,只是裘老夫人也嘱咐过裘老太爷只可远观,不可露面。 裘府父子,兄弟说话间,便已来到厉未惜身前。见到近前的厉未惜,裘老太爷早已将裘老夫人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他伸手再次掀起轿帘,用审视的目光由下往上地打量了厉未惜一番,“你可是为了那个厉央憬,而找我裘府麻烦,下战书的那位颜王妃?” 不用旁人介绍,厉未惜一眼便瞧出这位说话的老者必是裘府三兄弟的爹,“裘老太爷,今日没有颜王妃,只有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她顿了顿,瞧着裘老太爷错愕,继续道:“小女子是厉未惜没错,只是我不解为何老太爷您会以为我是为了厉央憬而找裘府的麻烦,可是你们裘府有何事做错了,对不起厉央憬吗?”厉未惜一脸的无辜和不解,反倒是让裘太爷有些下不了台。 但见裘府的那三兄弟想反驳些什么,厉未惜岂肯给他们机会,她紧接着又说道:“小女子不过是仰慕裘府的这三位大人的武艺,想与之切磋一番,毕竟我们忠义侯府也曾是一门武将,虽说如今有些没落了,但我还是想秉承我爹的遗志,希望忠义侯府在我这一代能多少恢复些往日的体面。更何况,习武之人彼此之间切磋武艺乃是常有之事。至于说我给裘府找麻烦这一茬,还烦请裘老天爷嘴下留情,小女子身子骨弱背不起这样的指控。”厉未惜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到位,让裘府的人难受之余又不失体面。 就见裘老太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今日得见厉大小姐,当真是让老夫感叹虎父无犬女啊!”厉未惜既然说今日没有颜王妃,那裘老太爷便随了她的意思,用厉大小姐来称呼她。 “裘老太爷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厉未惜报以得体且从容的微笑,可这份得体和从容在裘府那三兄弟眼中便是实打实的虚伪。 第280章 颜王的意思 裘海是兄弟三人之中脾气最直的,也是说话最不经大脑的,他说话向来是直来真往,有一说一,此刻他便气哼哼地冲厉未惜嚷道:“就你这样成天端着一张满是假笑的脸,累是不累?” 闻言,厉未惜倒也不气,而是满眼含笑地反问道:“那敢问裘海大人,你成天脖颈上顶着这么大一脑袋,你累是不累?” “啊?你什么意思?”裘海被她说得有些没听懂意思,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厉未惜。半晌之后,他才从傻眼的状态下缓过神来,他第一时间望向了自己的爹,就见裘老太爷怒其不争地一甩手将轿帘放了下来不再理会。 裘海见没从自己老爹那里得到答案,便将目光移向了他那“足智多谋”的二哥,可惜依旧没有得到答案。因为裘林的眼睛根本就未看向他那愚蠢的三弟,而是翻身从马上下来,朝厉未惜拱手道:“颜王妃,哦,不对!厉大小姐,我三弟出言无状,还烦请你多多见谅,莫要介怀。” “裘林大人,你严重了。”厉未惜微微一笑,施礼算是回了他的,心中却道:“今儿个本来就是来找你们裘府算账的,多这一笔也无妨。” “厉大小姐如此大度,裘林甚是佩服。”裘林双手抱拳,佯装真诚。 厉未惜不遑多让,用比裘林更为真诚的语气夸道:“裘大人才是,一身好本事让小女子仰慕。” “二哥和颜王妃这是几个意思?”裘海一头雾水,他实在是看不懂他们二人这一来一去的彼此奉承有何用意,便退转头问向自己大哥裘山。 裘山瞪了裘海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三弟,你不懂就少开口。”事实上,他也不理解自己二弟有什么必要在这里跟颜王妃互相吹捧。但是在这个档口上,即便是不理解也要装出很明白的样子,若是不然岂非变得像他三弟裘海一般被人耻笑无知。 好在,厉未惜和裘林的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颜王府管家福伯正带着颜王赵卿承走过来了,裘府那三位兄弟没想到赵卿承会出面,裘山和裘海连忙下马,就连裘老太爷也从软轿内走了出来。 不论赵卿承在朝中如何的不被太后待见,可说到底他也还是位名副其实的王爷,他们万不可失礼于人前。 “三位大人不必多礼。哟,这事儿怎么还惊动了裘老将军。”赵卿承难得得一脸和气,仿佛厉央憬的事情与之无关一般。他反手指着厉未惜,满脸宠溺地笑道:“本王这王妃许是平日里被本王给宠坏了,惯会胡闹,还望裘老将军和三位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赵卿承这绝对是谦虚,是客套,是场面上的工夫;裘老太爷懂,裘山懂,裘林也懂,在场所有人想来都听得懂,可唯独裘海不懂,他还当真以为赵卿承这是在责怪厉未惜太过任性,立刻便来了劲。 裘海开口就向赵卿承告起状来,“颜王果真英明神武,您的这位王妃真是太会胡闹了,不好好在家做您的王妃,替您持家生娃,日后相夫教子,居然没事给我们兄弟三人下挑战书,把我爹和娘气得不行。” “我娘还把我和我爹骂了一通,说我爹老糊涂了,说我没脑子尽给家里惹事,还把我大哥和二哥也敲打了一顿,让他们两个以后做事放机灵点儿,想要收拾人也要看看准,别挑错对象,让旁人抓了把柄。” “这两天我和我爹都被快被我娘给念烦了,您的这位颜王妃还真不是一般的惹人嫌,颜王您说是与不是?”裘海此刻见到赵卿承似找到了盟友一般,说起话来如倒豆似的一说就是一大通,末了他还不忘想得到赵卿承的附和一般的反问了一句。 “······”裘海的这一番长篇大论直说得赵卿承眼皮直跳,嘴角更是下意识地抽动了几下。 赵卿承从小到大,宫里宫外的见识的人也不少,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般没有眼力见的家伙,裘府的这个老三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裘老太爷此刻默默望天,心中无语,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货呢!一旁的裘林更是不着痕迹偷偷侧移一步,显然他是想跟自己的这个三弟拉开距离,站在裘海身旁他觉得都拉低了自己的智商;裘山也是一阵长叹,他真得不想承认自己是裘海的大哥。 厉未惜本不想笑,可看裘府的父子四人,为父者怒其不争,兄弟三人则一个装不存在,一个满脸嫌弃,最后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她实在是忍不住。 是无常公子的情报不准,还是这三兄弟装得太像?她横看竖看都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三兄弟跟活宝似的,就这样的三兄弟也能支撑起裘府? 裘老太爷能放心,安心放手吗? 厉未惜这突如其来的一笑,裘老太爷立刻就老脸一红,好在他自己生的儿子他自己知道,也似早已习惯了处理这样的状况。裘老太爷佯装镇定地轻咳一声,开口道:“让诸位见笑了,我儿一向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 “裘老将军客气了。” 赵卿承此刻也已经缓过神来跟裘老太爷应承着,心中则暗忖道:“裘老三这嘴确实够‘口快’的,就连他老娘叮嘱他收拾人要放机灵点都说出来了,还真是······” “不过,这话······裘府这是承认他们收拾了憬儿?”赵卿承丹凤眼半眯,露出危险的光芒······ 厉未惜说得没错,他们忠义侯府就是无人出头,旁人都当他们厉府好欺负,她若是这次再退让半步,那日后即便是厉央憬世袭了忠义侯之位只怕也是任人拿捏,被旁人小看了的。 平日里一副凡事不关己,懒散惯了的赵卿承突然强势起来,不仅仅是裘府那三兄弟,就连裘老太爷也是吓了一跳,他面色一凝,隐隐有几分不安,“颜王,军中那是······” 裘老太爷心有不安,有意想要跟赵卿承解释一番,奈何赵卿承却不愿意听,他难得露出满脸含笑的表情,伸手冲裘老太爷摆了摆,道:“裘老将军不必多说,本王虽鲜少关心军务,但这其中的那些个弯弯绕绕本王心里却是明白的很。” 说完这话,赵卿承完全不给裘老太爷和裘府那三兄弟开口的机会,招呼厉未惜转身就走,留下一声长叹的裘老太爷和裘山、裘林两兄弟面面相觑。 只有裘府老三裘海还杵在那儿一脸的疑惑不解,“颜王这是何意?” 第281章 比试前夕 颜王何意? 裘海不懂,裘老太爷和裘府另外那兄弟二人却是明白很,赵卿承这是在告诉他们,忠义侯府再不济后面还有他颜王府,厉央憬那件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参与此事的所有人他赵卿承都记着呢! 好像,他们这次当真是把颜王激怒了,不知日后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他们裘府······ 裘林看着赵卿承和厉未惜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再回眸看了眼自己身旁依旧什么都不明白的三弟裘海,裘林瞬间有一种羡慕的感觉,他这才真正体会到何为“无知无畏”。 原来,有的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气,他怎么就没有这种福气呢?! 裘老太爷此刻内心也是追悔莫及,恨不该小心眼招惹到忠义侯府的那小子而遭到赵卿承的记恨。抬眼瞧着自己那个还什么都看不明白的三子裘海,裘老太爷觉得内心的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颜王如今已然放下狠话,他那三个儿子即便是赢了厉未惜,赵卿承说不定还会出别的招,不知他现在让人回府去把自己的夫人接来是否来得及? “爹,您怎么还愣着呢!外面冻,您还是先回软轿里做着。”依旧什么都没弄明白的裘海对他爹道,说完见裘老太爷坐进了软轿之中,一行人这才朝比试场内侧走去。 今日老天爷还算给面子,天气很是不错,一连下了几天的雪,昨晚居然停了,此刻冬日的暖阳高悬空中,一群人坐在室外临时搭建的厚棉棚子里倒也不觉得冷,反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说是临时搭建的比试场地,实则是在京城外的驻扎军营内的一处开阔地。 厉未惜与赵卿承一行人到的不算早,但也不是最晚的。无视一甘看热闹的大头兵打量,和闻讯迎上前来向他们二人行礼的驻守将领点了点头后,厉未惜和赵卿承便在一旁坐下。 虽说,厉未惜和裘府三兄弟比试的事情早已街知巷闻,人尽皆知,可因为比试的地点实则是在军营内的一个临时搭建的比武场,所以一般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能在里面观战的皆是此军营内的各级将领和士兵,最多再加上想看有些门路的文官罢了,像普通老百姓是决计进不来的,他们只能在军营外围踮着脚看热闹而已。 比试内场站满了观战的兵将,偌大的开阔地里除了厉未惜和她带来的春桃外,再没有旁的女子了,有不少兵将对厉未惜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可厉未惜却丝毫不在意。 不仅仅是厉未惜不为所动,赵卿承亦是如此,就是一旁的颜王府管家福伯也不为所动。不过,很显然春桃在这方面的功夫还不到家不如前几位,当她听到那些兵将说厉未惜的那些略显刻薄、尖酸的话,她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春桃倒不是因为羞愧,觉得自家小姐丢人现眼,她这是气愤,气那些粗人对厉未惜出言不逊。她几次想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福伯按住了,“这种场合,没有你说话的份。” 春桃不过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就是说得再好再对也没有人会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反倒会认为他们府没有家教,连个小丫鬟都管教不好。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春桃一脸的愤愤不平,粉拳握得紧紧的。 闻言,福伯摇了摇头,本不想再多言的,可一想到厉未惜往日里对他不薄,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着他老人家;春桃这小丫头平日里更是福伯长福伯短的对他很是尊敬,还时常腾出空帮他打理颜王府里的事物。福伯心中一软,有心指点春桃一二,说道:“春桃,这天下过分的事儿和人多了去了,以你的能力又能管几个?还有,你以为你一个颜王妃身边的小丫鬟说一句话,他们就会听你的?” 春桃明白福伯的话在理,可她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什么也不做呀?再说······”春桃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嘈杂的叫嚷声打断了。 原来,是裘府的那三兄弟进来了,他们三人这一进来,就见周围的兵将伸手欢呼起来,甚至还有士兵当众叫嚣道:“裘副尉,您一定要赢了那个女人,别让一个女人骑到我们头上来,让城中百姓以为我月曦国的兵将连个女人都不如,还被她欺负。” “说的不错!让那些女人明白,别以为学了几日的花拳绣腿就天下无敌,到处卖弄实在可笑至极。” “抛头露面,毫无廉耻,像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让她走进我们的军营重地。” ······ 显然这些兵将们都不知道厉未惜还是颜王妃,这也不怪他们,谁让厉未惜在京城内贴的那些大字报上署名的是“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呢! 那几个兵将越说越激进,有几个人说得不仅非常尖锐,甚至还上升到生死的高度,在场的兵将除却知道厉未惜另一个身份的以外,其他几乎是一面倒的指责着厉未惜的种种不是。 听到这些兵将近乎无理的指责和责难,厉未惜一点也不生气,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反倒是一旁的赵卿承眉心微皱,心中将这一干军营里的兵将记了个遍,只待日后再来收拾他们。 其实,当初想好要将比试的擂台摆在城郊的这处军营之中,厉未惜就预料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那些兵将说得再怎么难听,厉未惜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就是要在这样的军营之中将那三兄弟击败,让裘府颜面扫地。 此时,赵卿承身后地管家福伯偷瞄了一眼厉未惜,心中惊叹:“大气!难怪会被我家王爷会看上。” 颜王府的老管家福伯表情木然,心里却颇为赞赏。他倒不认为女子出风头有什么错,太祖皇后也曾是这样的女子,太祖皇帝就欣赏能干有魄力的女人,他们家王爷似乎就是随了太祖皇帝对这样的女子甚是偏爱。虽然自家王爷平日里隐藏的很好,但是福伯是颜王府的老人了,自然一眼就从细枝末节之中瞧出了赵卿承对厉未惜的这层心思。 “她如今是越发的沉得住气了。”赵卿承忍不住在心中夸赞。 或许换作是他,也未必会比厉未惜做得更好了。可是赵卿承心中对她有千万个赞许,那也只能放在心中,一来是因为他跟厉未惜在名义上是夫妻,不便出面,以免落人口舌说他偏帮;二来,毕竟厉未惜此举确实有违礼教,大胆到让他无法维护。 第282章 皇上驾到 眼见没有人出面阻止,那些兵将的话就越说越大声,也越说越难听,试图激怒厉未惜,让她出面与他们争辩。 “忠义侯府居然放任一个女人出门与男人比试,简直是不知所谓。” “没办法,谁让忠义侯府的男人都死绝了,这不只能让女人出来撑门面。” “什么勋贵世家,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这样的能门第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难怪忠义侯府如今落寞了,这种不安于室的女人,换作是我的妹子,我······” 这位将士说得正气凛然,越说越来劲,可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当如何?” “这是太后身边的大总管刘公公!”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那人突然顿住,然后回头傻傻地看着身着便装娘里娘气的刘公公,随他一同走过来的还有一位同样身着便装但是一脸贵气的男子,其身后还跟着几个一眼便能看出是大内高手的保镖。 “皇上!” 瞬间,在场有几位高官就认出了那位一脸贵气的男子,即刻便要下跪,却被赵衍承挥手阻止了。 “众位无须多礼。朕不过是微服私访,替太后她老人家来看看这场比试的。”赵衍承虽未明说自己是授太后之意前来当裁判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懂,自然也听得明白。 什么?皇上也来了? 老天啊!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我······我居然当着皇上的面,对忠义侯府的那位嫡出大小姐说出这般刻薄的话,皇上会不会因此认为我心思不好,为人尖酸又对其表姐出言不逊而将我就地正法?”那个刚才还慷慨激昂地将士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一张脸更是吓得惨白。 赵衍承脸上带笑,温文尔雅,看似平易近人,可离他较近的将士们却一个个不自觉地后退。他垂目看向那人,没有说话,但他身旁的刘公公立刻会意,阴冷地开口问道:“你是哪个营,哪个将军的手下?” “我,我······”那人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恨不得当即就自行了断,总比这般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就被皇上一句话让人拖出去斩了。 赵衍承轻浅一笑,他是皇上,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步步紧逼,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人一眼,便被刘公公扶着继续往台内侧走去。 “皇上,我们去那边,颜王和颜王妃好像在那儿。”说完,刘公公还不忘对那人狠狠瞪视一眼,吓得后者直接瘫坐在地上。 赵衍承轻声应了刘公公一句,“嗯。”继而淡然一笑,气度不凡,尽显王者风度。 赵衍承并没有指责这群将士什么,也未曾说半句对错,可从他对刘公公处理那个将士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他是站在厉未惜的那边的,这一下周围的那群将士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皇上怎么来了?” “就是呀,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呀。” “要早知道皇上会来,我就不说话了,也不知道皇上听到多少。” 那些非议厉未惜的将士之前说得有多欢,此刻心中就有多后悔,可是皇上压根儿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在柳工欧诺个的搀扶下带着身后的大内高手一起朝比试台内侧走去。 赵卿承对自己这个当皇上的弟弟出现在这里也很是惊讶,他回头看了一眼厉未惜,但见她冲自己挤挤眼,心下便知定然是她设法请来的后援。至于,厉未惜是使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大驾亲临,此时赵卿承也不便细问,他只是随即起身,与厉未惜一同上前迎接。 裘山,裘林和裘海也不甘落人后,三人同时起身,跟在裘老太爷的身后向皇上迎去,之前裘老太爷已然露面自然不能在躲在软轿之中。 就在即将迎上赵衍承的时候,走在厉未惜身后的赵卿承还是没忍住,以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说说,你是使了什么奸计让皇上亲临的?” 厉未惜嫣然一笑,回道:“我哪里请的动皇上大驾,是有人想避嫌,又想打压裘府日渐强大的势力,让裘府明白这月曦国是谁家的天下,这才将自己儿子推了出来。” “我猜也是。”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今皇上赵衍承的出现,就意味着比试正式开始了,虽然裘府的老太爷对皇上的到来很是意外,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可他却没有权利对此有任何质疑。 厉未惜之前已然言明,她到时会请一位仲裁过来,自然早就留了位置,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位仲裁会是当今圣上。 在场的一干人等纷纷向赵衍承见过礼之后,赵卿承和厉未惜态度不变,裘老太爷虽然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可心里却是越发的不安。 裘林此刻更是心中没底,他没想到这颜王妃居然把皇上请来了,难道她这是有了必胜的把握?裘老夫人在他们来比试之前曾嘱咐他们兄弟三人,让他们适当的给厉未惜放点水,不要让她输得太难看,以免把颜王彻底得罪了。 现在看来他们兄弟三人能不能赢下比试,还是一个大问题呢! 待赵衍承坐下之后,一干人等才纷纷落座。赵衍承既是皇上又是此次的仲裁自然是坐在了中间,刘公公站在他身后;而他左手边依次坐着赵卿承和厉未惜,管家福伯和春桃则是站在他们二人身后;他右手边坐的依次是裘老太爷、裘山、裘林和裘海。 刘公公突然侧移了半步在厉未惜身后,轻声道:“颜王妃,太后让您今日不必紧张,放手去战,不过切记定要拿下比试,且要三局全胜。”他这是见比试尚未开始,所以赶紧将太后让他捎给厉未惜的话带到。 “有劳刘公公了,太后姑母的话,我记下了,必定全力以赴拿下比试。”顾千城螓首轻抬,眉眼间尽是坚定,似胸有成竹,见状刘公公便点头退了回去,不再多言。 此时,在周围观战的士兵和将领之中混迹着厉未惜的两个熟人,一个是对她不放心,另一个则明显是陪同前者而来。 只听其中一人正在小声咕哝着:“你说我这样子会不会被旁人给认出来啊!若是我在此处被认出来就麻烦了。”他似乎对自己眼下易过容的脸还不是很放心。 “既是这般害怕自己会被人认出,那还跟我来作甚!”裴慕云有些无奈。 闻言,无常公子没好气地回嘴道:“你这话说得怎么这般没良心,我还不是担心你啊!” 裴慕云轻叹一声,回头正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见无常公子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别说了,貌似比试要开始了。” 这话头不是他起的吗? 这会儿却让自己闭嘴,裴慕云摇了摇头,无言以对以对之际便也将目光移向了比试台前。 第283章 对战裘海 在赵卿承的示意下,颜王府管家福伯很是恭敬地走近刘公公,询问他是否要请皇上说两句话,后者即可会意,他在赵衍承耳边低语几句,但见赵衍承却摆手拒绝了。 “今儿个皇上和在场众位一样,不过是来看比试的,这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就省了!”刘公公向众人传达着赵衍承的意思。 颜王府管家福伯稍稍侧头望向赵卿承,就见他点头,福伯这才退回了赵卿承的身后。 此刻,赵衍承抬头望了望日头,“时辰不早了,不如两边就直接比试!”快些比完了他也好回宫去跟她母后交差。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其余人自然不再多说,底下的兵将们更是闷声不吭,仿佛是在听战前的战略布置一般,皆是全神贯注。 比试正式开始,厉未惜先起身,朝赵衍承行了个礼后,便带着春桃去赵卿承之前就为她准备好的地方换衣服去了。厉未惜要和裘府的兄弟三人比试三场,且项目又各不相同,所以她几乎每一场都要去换一身衣裳。 这第一场是厉未惜对战裘海,比的也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扎马步。 听到这场的比试内容之后,现场的那些兵将中间顿时就炸了锅,鉴于皇上在场,他们自然不敢大声议论,可也免不了在底下窃窃私语,其内容也是千篇一律,皆是在说厉未惜用这种习武之人入门的玩样儿叫嚣裘副尉,当真是莫名其妙,没能耐就别下战书,云云。 而刘公公也在细心向赵衍承解释今日所有比试的内容,及道明如何判定输赢,当然这是厉未惜这前就告知太后的那些,也是写在给裘府的那封挑战书上的内容。 当刘公公将这一切都尽数阐明,赵衍承也清楚明了之后,刘公公自告奋勇地向皇上自荐主持整场比试,赵衍承自然是应允了,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询问了比试双方的意见。 就这一点,赵卿承和厉未惜这边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裘府那边也表示没有意见。当然,就是有意见,他们裘府也不敢提,皇上都拍板的事情,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者说了,不就是让个老太监当个主持人嘛!多大点事儿。 裘老太爷和裘山、裘林兄弟二人都看出来了,这皇上摆明了是为厉未惜而来,不过他们倒也不怎么担心,皇上的性子他们也是知晓的,不太可能会做出偏帮的事来,更何况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他们对这场比试倒也没什么压力。 可裘海与他爹和两位兄长不同了,他此刻钢拳紧握,直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本就自带凶相的五官,此刻就显得更为渗人,整个人的状态此时较之站在一干男子中间唯一的女子厉未惜更显突兀。 要不是有裘老太爷的一再警告,皇上在场,一旦进入比试场就不许胡乱开口说话,更不许随意出手打人,裘海早就气得捶胸顿足,大拍桌子了。 厉未惜去赵卿承事先准备好的帐篷里换一身便捷的衣裤,裘海一个大男人本就穿着干练的短装自是不必去换什么衣服的,于是他便只有等着厉未惜换了衣服出来,才能正式开始比试。 许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又或者是因皇上的驾到,更多是因为就他被两位哥哥推出来跟厉未惜比扎马步,裘海顿觉心中憋屈,“爹,要不这场我不比了成不?我总觉得他们有些欺负人。” “确实欺负人。”裘林附和了一句,就连他这个傻到冒烟的三弟都觉察出来了,也是难得。 裘山也在一旁皱眉,低语:“颜王只怕是早有准备,这才请了皇上亲临,就是不知这位偏要以未出阁的身份挑战的颜王妃是否知晓?” 这位裘大人想太多了,也想错了,这皇上哪是颜王请来的,分明就是颜王妃亲自跟太后要来的人。 裘老太爷此时心中也是愁云不展,他看向身旁的皇上与颜王聊得正欢,低声对他三个儿子道:“今日的比试已然是骑虎难下,你们想比也得比,不想比也得比,不仅如此还非赢不可。” 裘老太爷明白,不论今日是谁请皇上来的,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裘府绝对不能在皇上面前输了这场比试,一旦输了这意味着他们裘府连个丫头片子都不如,即便是皇上嘴上不说,心中也难免会对他们裘府的能力有所质疑。如此,那他的三个儿子乃至他的孙儿裘继祖,甚至是裘府后人只怕在仕途上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就当裘老太爷还在忧心之时,厉未惜已然换好一身精简的短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赵卿承眼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换装完毕的厉未惜,他果断的打住了与赵衍承的聊天,“皇上,改日我进宫,你我兄弟二人再接着聊。”说完,他伸手指向了厉未惜。 赵卿承虽尊称赵衍承皇上,可言语之间却未显君臣之礼,可赵衍承丝毫不在意,对赵卿承的打断更是呵呵一笑,道:“皇兄说得对,比试要紧。” 赵卿承皱眉,“不是说了你不能再这么般唤我了,怎么说了不听呢!” “我······”见赵卿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赵衍承连忙改口道:“朕这不是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嘛!”唯恐赵卿承再计较他称谓和言辞上的不妥,赵衍承急着将其的注意力拉到比试场上,“好像要开始了。” 厉未惜在春桃的陪同下缓缓走向比试场,“小姐,王爷可真是为你费了不少心思,你瞧这一身可比你那些男装好看多了,不仅面料上乘,还保暖,最关键的是不失女子的柔媚。” “就你这丫头话多。”厉未惜轻声笑骂一句,却也不否认。 她心里明白,赵卿承这次为她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前前后后为她做了很多,从出面让福伯给裘府送战书,又让小厮在京城内大肆张贴大字报,还要差人在军营里搭建擂台,甚是连比试中所需要用到的各种“道具”也都是赵卿承一人为她解决的,且还做到了尽善尽美。 虽然厉未惜知道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央憬,可心里还是对赵卿承所做的这一切心存感激。 “小姐,想什么呢?”春桃见厉未惜有些失神,轻唤,“那个裘海已经等着了。” 不知不觉间厉未惜已经走到了比试场中,裘海已然走了出来等在了哪儿。 她对春桃说道:“你先退下!”春桃领命,欠了欠身退了回去。 第284章 意料之外的强敌 此刻,站在场中央与裘海并肩而站的厉未惜一身简洁的短装英姿飒爽,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在褪下女儿装和繁重的头饰,梳起简单的发式,一袭鹅黄的短打,领口处还镶嵌着雪狐皮,衬托得厉未惜更是贵气不凡,一脸正色的她隐隐流露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 “颜王妃这身衣服穿着可真好看,朕还是第一次见女子穿这种衣服。”赵衍承一脸惊叹,赞美之色溢于言表。 赵卿承更是眼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厉未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痴迷。 能压得住这身他找人改良的过的“奇装异服”,没有被衣服抢了风头,他的这位颜王妃当真是不简单,她身上的亮点到底还有多少? 就在赵卿承心生感慨之时,刘公公已经命人抬上来两大块厚冰,并让人将这两块冰分别放在厉未惜和裘海的身后。 只见那两大块四四方方的冰上面各插着一把短剑,只是那短剑是倒插在冰中,也就是说剑柄深陷与冰中,而其剑身则裸露在外。围观的兵将见他们二人这是要在这冰剑上扎马步,各个心生寒意,光看着就觉得腚疼。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台下顿时雅雀无声,他这才开口说明比试规则,“第一场双方要在一个时辰内在这冰剑上比试扎马步,且双手及头顶需放上盛满水的瓷碗,时辰一到与剑尖距离不变者胜出,若是均有偏差则认定平局。” “当然二位在扎下马步的第一时间会有人来为二位测量距离,以确保比试的公允。其次,在比试中途双方之中有一方放弃,亦或者瓷碗里的水溢出,瓷碗落地,刀身见血者将被认定为失败,另一方也将被判定胜出。” “两位可都听明白了?” 台上二人面色不改点头表示都听明白了,当然厉未惜和裘海二人之前就知晓其规则,此时自然都无异议。 刘公公见状,便一挥手,示意比试正式开始······ 当然众多观战的人群当中也不乏裘海手底下的兵将,他们肯定是一面倒的看好裘海,比试伊始那群人就一脸淡定地谈笑说以裘副尉的那一身功夫,比个马步算个毛,不用看也知道他必然能一举拿下这场比试。 他们那些人在吹捧裘海的同时还不忘嘲讽厉未惜几句,说她看着架势不错,可惜只能装装样子,没什么实货,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肯定撑不了多久,甚至还大头兵纷纷在私底打赌看猜她能撑多长时辰。 可是半个刻过后,底下的兵将倒是对厉未惜有些刮目相看了,而裘海的手下的那些兵也淡定不起来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扎马步看似简单容易上手,又是习武之前最为基础的练习,但是想要始终维持这个动作却非易事。特别是时辰一长,这动作便会由于四肢的酸痛而逐渐变形,更何况他们二人现在还要顾及头顶和双手上瓷碗里的水,以及身下冰块上的短剑,这自然是难上加难。 不知是人群中的谁率先说了一句:“欸,你们说那个裘副尉会不会输给这个娘们儿啊?”说话的这人显然不是裘海手底下的人。 “你别说,瞧那女人的架势居然还保持着刚开始的样子,这场比试的结果还真不好说。”另一个大头兵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现在想想那女人既然敢挑战那个裘副尉,想来也不是绣花枕头,我看她多半能赢。” “我也举得是,你们看那位裘副尉的动作是不是比之前低了些许啦?只怕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喂!”那几个兵正聊得欢,却被裘海手底下的一个兵长打断了,“你们谁啊?少在哪儿胡咧咧,我们的裘副尉怎么会输给一个女人!” “就是。”裘海的兵齐声附和。 率先说话的那个兵有些不服气地回嘴,“谁胡说了,你们眼瞎啊!场上的局势看不出来吗?” “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们屁事。”另一个大头兵也帮腔。 裘海的兵长闻言也怒了,威胁道:“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两边越说越激烈,看着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在比试场内的裘海怒喝一声道:“都闭嘴,给我安静的看着。” 原来吵起来的这几个人都是站在距离比试场地最近的位置,所以他们之一闹腾裘海和厉未惜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好在被裘海的这一嗓子,两边都安静了下来,不再吭声。 这一场小插曲过后,又是一阵寂静,赛场上空偶有几只雀鸟飞过,那叫声也是清晰可辨。 扎马步本就是枯燥的,这看人比试扎马步自然也是索然无味,三刻过后周围观战的兵将就不如刚开始那会儿有兴致了,眼下他们很是无聊得捶背哈腰打不起精神,意兴阑珊之余开始在底下扯闲篇了;就连棚内坐着的赵衍承也有些看乏了,甚至都打起了哈。 倒是一旁的赵卿承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比试场,看着稳如泰山地厉未惜,不禁在心中暗叹,“看来我不在府上的时候,她也未曾偷过懒,这马步扎的倒是稳得很。” 反观裘府这边虽然他们与赵卿承一般专注着比试场中央,可他们却淡定不了,应为他们明显的发现裘海有些支撑不住了。 “爹,三弟有些不对劲啊!”裘林率先发现他三弟裘海的异样。 裘老太爷由于眼神不好,一时半会儿看不真切裘海的眼下的状态,可他还是费力的眯着眼想要看个清楚。 竟裘林这么一提,老大裘山似乎也看出了裘海的不妥,“爹,二弟说的对啊!三弟这会儿脑门子上直冒冷汗,看着好像他这腿也有些发颤了。” 此时,正与厉未惜对战的裘海心中也是叫苦连连,因为他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刀尖似乎触及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在不牵扯手臂的情况下稍稍侧头瞟了眼一旁的厉未惜,却见她一脸云淡风轻地目视前方,双腿丝毫未动,心中更是大叫“不妙”! 说起来裘海身为武官,自然不论刮风下雪他每日都会习武练气,只是这基础的不能在基础的马步,早已被他荒废多年。眼下,裘海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这女人这么厉害,比试前的那几日我就应该多练习练习,即便是临时抱佛脚也廖胜于无。” 可裘海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后悔药,眼下他唯有咬牙坚持,希望还有一线胜机。 第285章 裘林的主意 裘海在这边场上着急,裘府的爷三则在场下着急。 裘林又看了一眼场上的裘海,忍不住道:“爹,我看三弟是不行了,这场比试只怕是要输。” “爹,这可如何是好?”裘山也是急得不行。 裘老太爷冷哼一声,“前几日让他勤加练习,他还嘴硬说不用,可现在呢?!”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看,不如我们使计将那女人手中的瓷碗击碎,这样三弟就赢了。”裘山病急乱投医,胡乱出了一个主意。 “不行!”裘老天爷当即厉声喝止,“你以为周围的这些人都是傻子,还是以为他们都眼瞎?这种时候,颜王妃的身上的那几处瓷碗突然碎裂,不用想也知道是我们裘府之人所为。” “你这么做只会叫人质疑我们裘家的品行,说我们为了区区一场比试不择手段,如此即便是赢了又如何能服众,更何况皇上和颜王都在这边坐着呢!” “做事前先好好动动脑子。”裘老太爷训斥完裘山,索性两眼紧闭,对这场比试的结果听之仍之,心中却在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这辈子会有这一大一小两个不让他省心的儿子。 “爹,眼下不是说道三弟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帮他赢下这场比试。”裘林见他爹裘老太爷已经气得两眼一闭,一副放弃了模样,赶紧继续劝说着,“爹,三弟这场比试的输赢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胜负,还关乎着我们裘府的颜面。” “您想想,皇上可还在那儿看着呢!”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裘老太爷,他眼皮微动,却依旧闭目不言。 裘山见状有些急了,他可不想让皇上看轻了他们裘府,他还惦记着日后步步高升呢!既然他爹不肯出手,那他就退而求其次,向裘林寻求帮助。 “二弟,你向来主意多,不然你想个法子帮帮三弟。” 裘林并未立刻就答应他大哥裘山,而是抬眼望向他爹裘老太爷,“爹······” 刚才他们兄弟二人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的裘老太爷此时却对这一声“爹”有了反应,只见他突然睁眼,叹息一声道:“我不能因为裘府的颜面而做出什么有违比试公平的事情,那样即便是三儿赢了,裘府的脸面保住了,那也是胜之不武。不过······” “爹老了,已经操不了要不要维护裘府颜面的这份心了,以后的裘府就要看你们的了。” “裘府颜面事小,仕途事大啊!”裘老天爷一语双关,有意影射,说完他便起身向外走去,嘴里念叨着,“年纪大了,这内急说来就来。” 裘山还未弄明白自己爹的言下之意,却见裘老太爷毫无征兆地起身离开,便想追问,但被裘林拦了下来“爹去如厕,你跟去干嘛?!” 裘林何其聪明,他心知他爹裘老太爷这突然说内急借故离开,是故意给他们机会帮三弟裘海一把。方才裘老太爷的种种也并非是不想赢下比试,而是以他爹的辈分出主意使他三弟裘海赢了比试,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只怕被人诟病其为老不尊以大欺小,如此自然是不方便出手的,更不方便拿主意。 而且,裘林也觉得是时候由他们兄弟撑起裘府了,他爹只是日后裘府万不得已时的最后一张底牌。 裘山不及裘林脑子转得快,对他爹方才说的话他也是听得一知半解,还没问清楚他爹裘老太爷就被他二弟裘林拦下,心中自然不乐意。 “二弟,你干嘛拦着我,我还没……” 裘林没给裘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插言道:“我有法子帮三弟。”他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裘山前一秒的不快一扫而空。 裘山两眼放光,急着追问:“什么办法?” 裘林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估摸着比试的时辰就快要到了,“时间紧急,我告诉你怎么做,你按我说的便能帮三弟反败为胜。”说完,他示意裘山附耳过来,后者此刻依然对他言听计从。 裘山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脸上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心中一喜,“二弟,还是你聪明。”与此同时,他的双眼也微微泛起凶光。 裘林一见裘山的眼神便知其心思,他急道:“莫要伤到她人,这样容易被人察觉。”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从她面门旁打过,再合适不过,即伤不到她人,又能让她在慌神之余失去平衡,如此她头顶和双臂上的瓷碗即使不掉下来摔碎,那里面的水也必然会溢出,那三弟自然就胜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裘山点头。 但见自己大哥终于按耐下了性子,裘林也就放宽了心,他起身走出避风的厚棉棚子,眯眼看了看赛场中央,又缓缓闭上了双眼感受了一下寒风,这才坐回了厚棉棚子中的座位上。 裘山对于裘林的这一系列举动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弟向来就是他们三个当中,做事最谨慎也是最为靠靠的那个。 所以他也没有追着询问,只是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了一句,“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先去找块小一点的石子儿,接着便去棚子外面候着,等会儿起风的时候再动手。” 裘山起初没明白自己这个二弟是什么意思,毕竟眼下裘海那边不可谓是争分夺秒的,竟还要让他再等等。可裘山并非似他三弟裘海那般脑子不好使,没一会儿就明白了裘林这么做的原因。 “二弟,你这么做的目的可是想着就算是旁人要是有所猜测亦或者看出点什么,我们也可一推三六五,将自己撇干净。” “大可让他们以为是方才的风有些大了,这是随风刮起的小雪碴子。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自然也奈何不了你我,更是不能借此质疑裘海的胜利。”裘山难得一眼就看出裘林的心思,自然是要显摆一番,以免被自己这个二弟小看了。 裘林对他大哥裘山的话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知道他大哥脑子不笨,转得也不算慢,但是他觉得有些事即便是看穿了也未必需要说穿,特别是在眼下的这个场合。 “大哥,你这就去准备!”他岔开话题,将裘山打发走。 第286章 护花使者 裘山见裘林不肯承认,也没再多说什么。可这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心中暗忖他这个二弟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装模作样,自家兄弟面前还一副高深莫测的给谁看,还不如老三实在。 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显,而是低声说了句,“那我去了”便起身。 裘林见状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若是有人问起你去干嘛,你就说‘爹内急出去了好一会儿,你不放心去看看’。” 听了裘林的话,裘山反而止住了步子,回头轻声问道:“这么回答怕是不妥!”他皱着眉心,有些担心,“万一我这才走到门口,爹正好回来了,这叫我如何是好。你还是替我想个旁的什么借口!”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裘山就是这种心态。 裘林知道他大哥行事夙来谨小慎微,便只有出言安抚道:“大哥,一切就按我说的办。你放心好了,我保证这场比试结束之前爹是不会回来的,你就安心去!” 裘山还是不放心,他“那万一······” “没有万一!”裘林打断他的话,“你若再不去可就要错过时机,到时三弟输了比试,仕途最受影响的可不是我!反之,他要是赢了,你我二人再一举拿下剩下的那两场比试,你说皇上会不会对我们裘府更高看一眼,那大哥你的官位又会不会再被皇上提一提?” 裘林的话一下子就戳到了裘山的软肋,可他心里还是没底。于是,在裘林威胁加利诱,并一再的保证他们的爹不会这么快回来的情况下,裘山这才半推半就,提心吊胆地向外走去。 目送着裘山离开,裘林下意识地长叹一口气,暗自咕哝了一句:“爹那是摆明了是故意回避的,就这还想不明白。”只怕日后裘府这副重担许是要落到他的肩头上了。 话分两头说,裘山那边刚离席,赵卿承这边就已经注意到了。别看他今日身边就带着府上的管家福伯一人,实则周围观战的兵将之中还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赵卿承的暗卫,就连暗卫四首的无心也在其中。 无心一直在密切的关注着自家主子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赵卿承在不经意地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时,一瞬间整个人就警惕了起来。或许在旁人看来赵卿承那是无意之举,可对无心而言则不然,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是自家主子在给他下达“注意周围,保护颜王妃”的死命令。 无独有偶,同样时刻关心着厉未惜的裴慕云此时也看出了端倪。 当他看出裘海已经渐渐体力不支,用不了多久厉未惜便可胜出之时,他反而开始有些担心起来,这才将关注的焦点从厉未惜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裘府爷三坐着的位置。 这一看,就使他忍不住眉心皱起,心中不禁犯疑,跟随着裘山背影的目光也变得更为深邃。 无常公子似乎也看出了不对劲,轻声对裴慕云道:“不好!你看那边棚子,裘府的老头儿方才走了还未回,这三兄弟的老大又走了。兄弟,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嗯。”裴慕云点头,他也知道此时比试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他们父子二人在这个时候前后离开了座位绝非寻常。 无常公子似乎很不喜欢裘府的父子几人,说话间也不由得粗俗了起来,就听他道:“我看那爷俩一准憋的不是什么好屁,指不定躲在哪儿想要暗算颜王妃呢!” 其实,裴慕云对无常公子开口闭口总唤厉未惜为“颜王妃”很是不爱听,他也曾对此事多次提出质疑,怎奈无常公子每每总是答应的好好的,说是会唤她为“厉姑娘”,可一转头却还是一口一个“颜王妃”始终改不了口。 此时,望着对面棚子里坐着的赵卿承,无常公子的这声“颜王妃”似乎更让裴慕云不爽。可是,裴慕云现在却也没心思去纠正他,因为裴慕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厉未惜身上,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 无常公子见裴慕云不搭腔,只是傻傻地盯着比试场。他眼珠子一转,一脸坏笑,献计道:“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在他们还未动手前,先将那个裘老三撂倒;如此一来,颜王妃便赢下了这一场,他们再想使坏也已经为时已晚。” “不行!”裴慕云不否认他对无常公子的这个主意还是有些赞同的,与其想着如何防范,不如先下手为强。可是,他还是否决了无常公子的提议,因为他知道以厉未惜的性子必然是不会答应他这么做的。 “惜儿她若是知晓了,定会怨我们的。”他的语气中有些许无奈。 “她谢我们还来不及,又怎会心生埋怨。”无常公子不解,他们这明明是在帮她,她又有何可怨的。 裴慕云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听我的,莫要多事。” 既然裴慕云这个与厉未惜渊源颇深的人都这么说了,无常公子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可是让他就这么放任裘府的人使坏赢下这场比试,他又做不到,“既然我的法子不行,那你想想法子,总不能就这么傻看着事情的发生?!” 裴慕云沉思片刻过后,便对无常公子道:“你在这里盯着裘海和他那个棚子里的二哥,我去去就回。”与其先斩后奏令厉未惜不快,不如来个防范于未然,他决定跟去看看裘山父子俩究竟在干什么,若是当真是想暗中对付厉未惜,那么他便不会客气。 “你干嘛去啊?”无常公子一把拉住裴慕云,“你别犯傻,在这里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一脸正色,就怕裴慕云为了厉未惜一时冲动干了傻事。 裴慕云拍了拍无常公子的抓着他的手,冲他轻笑道:“我又不是嗜杀成性之人,动不动就了结他人的性命。更何况,我不过是想跟去看看。” “那若是你发现他们的确是图谋不轨,欲对颜王妃出手呢?”无常公子仍旧不打算放人,死拽着裴慕云的手臂。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无常公子那一脸认真,“你放心,即便如此我也只会将他们打晕。”似乎是为了让无常公子安心,裴慕云有些黯然地补充道:“我手上虽沾满了血腥,但那些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就裘府的这几个人还不至于要死在我的寒剑下。” 不知是因为裴慕云的话,还是他那落寞的眼神,总之无常公子还是放手让他离开了。只是在裴慕云转身离开之际,低声嘱咐道:“自己小心点。” 回答他的唯有裴慕云健硕又挺拔的背影······ 第287章 先拔头筹 可惜,裴慕云这才在人群中挤到一半,就听周围的人群一阵惊呼,他心中一沉,忙不迭地转身望向身后的比试场。 只见,裘海侧身倒在赛场中央的地上,之前放在他头顶及双臂上的瓷碗均掉在了四周,而瓷碗里的水早已被这白茫茫的雪地吸收殆尽。反观厉未惜这边,则仍似稳坐钓鱼台一般,依旧保持着她最初的马步姿势。 此刻,跌坐在地上的裘海嘴巴半张,双目圆睁,望着距离原本放在他身下的那块带短剑的大冰块仅一臂的间隔,显然也是吓得不轻。方才若是他跌得在近些,亦或者顺势直接跌坐下来的话,那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就在众人还未及反应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个个面面相觑之时,就听刘公公那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第一场终,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厉未惜胜。” 厉未惜闻声并未即可起身,而是用眼神示意刘公公让人来给她测量自己身体与剑尖的距离。刘公公心里觉得厉未惜这么做实属多此一举,他都已经在皇上的示意下宣布了她的胜利,她又何必再费这个事儿呢!他虽这么想,但还是让之前的那个小兵上前去做了测量。 待那小兵测量完了并在厉未惜的注视下做好了记录,她这才站直了身子,稍稍缓了缓早已僵硬且酸疼的四肢,才一脸淡然的走向裘海,“裘副尉,承让了。”说完便举步向那厚棉棚子走去。 “你站住!”此时的裘海也已经缓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冲厉未惜怒目而视,“这场不算,你我重新比过。”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裘海心里清楚,厉未惜也清楚。 这算什么?耍诈不成,难道又耍赖? 明明是他们暗算她在先,未曾想不仅没得手,反倒还连累了裘海。所以,现在裘海盯着她说要重新比过却不提及刚才的那一出。 厉未惜虽然礼貌的驻步站在了原地,却也没有答应裘海重赛的请求。裘海见状,以为厉未惜这是在犹豫,他就急切地又说道:“方才突然冲我飞来一颗石子儿,按那力度和方向只怕我若不躲闪,必然会被废了一颗眼珠,所以才侧身避让的,所以不能判定是我输了。” 周围观赛的人听裘海这么说,顿时人声鼎沸起来,底下的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他们都好奇这颗突然在比试场地中央“飞起来”的石子儿。 有人道:“这儿怎么会突然飞来一颗石子儿,该不会是那女人怕自己输给裘副尉故意找人下的黑手!”不用猜也知道,会这么说话的肯定是裘府那三兄弟手底下的兵。 不过,现在观赛的那些兵将已经不是一面倒的都向着裘海了,很快就有好几个名士兵站出来替厉未惜说话。 其中有个士兵反驳道:“这位兄弟,你怕是眼神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明显是人家姑娘更占优势,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人家姑娘又不傻,这躺赢的事情,干嘛费这事儿啊!”又一个站了出来说着公道话。 “就是。”其他几个和这两人想法一样的士兵附和道。 裘海手底下的那个兵长跳出来,“你们懂什么!她那分明就是知道有人会在背后帮她暗算裘副尉,所以才会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见兵长又与其他士兵吵了起来,兵长手下的一个大头兵也叫嚣起来,“你们还真以为就凭她这么一个女人也能赢了裘副尉,真是笑话!” “嗯,我也瞧着像是有人在怕输,在人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说话的人冷笑着。 “看来只有这位兄弟是个聪明人。”听见有人帮腔,裘海手下的那个兵长心中一喜,“兄弟,我瞧着你面生,不知你是在哪个营,哪位大人手下,兴许你的上峰与我们裘副尉熟识。”兵长即未注意那人表情,也未细细品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还在哪儿瞎攀关系。 反倒是刚才帮厉未惜说了几句公道话的士兵听出些端倪,都纷纷捂着嘴偷笑呢! 那人没有回答兵长后面的那句话,当然主要是他回答不了那个问题,他撇了撇嘴,“可我怎么瞧着,像是裘大人那边觉得输给一个女子丢脸,才出此下策。”原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裴慕云一起混进来的无常公子。 他的话才一出口,那个兵长先是一愣,随即就缓过神来,冲着他就要发作,岂料无常公子根本不给兵长这个机会,他摇着头一脸可惜的继续道:“怎奈你们裘副尉找来的人准星不够,亦或者那人本就有眼疾,没打到目标人物不算,还把裘副尉给吓到倒了。真是失算,失算!” “你这是血口喷人!”兵站怒道,“你究竟是何人?哪儿来的?” 不定无常公子反唇相讥,刚才那几个早已看不惯兵长的兵将一股脑儿的围了上来,将无常公子护在了他们的身后。那兵长见势不对,吵吵起来与他一起的人也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一来二去眼见着就又要打起来了。 无常公子才不管那么多呢!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时不时的在后面起哄,架秧子。他看得正热闹却被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一紧,莫名的冒出一只大手将他拉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干嘛?我还没看尽兴呢!”无常公子冲那手的主人抱怨起来,继而又贼兮兮地眨眨眼,游说着,“不如你也跟我过去看看,他们太逗了,一被挑唆就炸毛。” 裴慕云没好气地瞪了无常公子一眼,他可没兴趣看热闹,开口直接问重点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裘海怎么就突然倒地了?” 闻言,无常公子就知道裴慕云就是不放心厉未惜那边,明明已经拿下了比试,裴慕云却还要追着问原因。不过,他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裴慕云。 “之前,你才转身走开没多久,就起了一阵风,那风倒是不大,就是不知从哪儿突然弹出一颗小石子儿向着颜王妃的方向飞去,就在我以为颜王妃这下完蛋了的时候,那颗小石子儿不知与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随即竟然改变了方向冲着裘海那边去了。你是不知道,若非我眼神好,这一切还不一定看得清楚,那速度这叫一个快啊!”无常公子把事情说完,还不忘夸赞下自己。 裴慕云眉心打结,略一思量之后这才放宽了心,眉头也展了开来,“看来,颜王早有准备。” “你是说······” 无常公子没有说下去,而是心照不宣地往下了裴慕云,只见后者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第288章 这场不算,重赛? 厉未惜这边被裘海要求重赛,心下不禁失笑,他们裘府的人暗算她不成居然还有脸要求她重赛,她又岂肯这般由着他们性子,她沉下脸,开口道:“裘副尉,胜负已定,你又何必拿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子儿说事儿,更何况那石子儿也不是我丢的。” “那我不管!”裘海不愿面对已然输给了厉未惜的这个事实,有些犯浑地耍赖着,“不是我本身的原因导致的失利,为何不能重赛?” “你我另比一场,我也不让你吃亏,这比试的内容就让你决定。” 厉未惜冷眼瞧着裘海不置可否,她又不傻,自己明明已经赢下了比试有什么必要非接受裘海这种明显有耍赖嫌疑的提议。 “你若不答应,这场比试的结果我也不会认的。你自己看着办!”裘海口气不善。 刘公公是什么人,他能在太后身边当差多年,又深得太后的信任和喜爱,自然是极为擅长察言观色,他在裘海要求重赛的时候就跑去禀明了皇上。 厉未惜和裘海比试的场地虽与皇上和赵卿承以及裘府父子他们一干人等观赛的厚棉棚子有段距离,但也算不上远,他们自然也发现了赛场上那两人的异样。 因此,赵衍承见刘德急冲冲地过来,还不等刘德开口就先问道:“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伸手指着赛场中央的那两人。 “回皇上的话,那是裘大人他想要重赛,正跟颜王妃在那儿商量呢!”刘德回答的极为巧妙,他既将如实说出了裘海的意图,却又刻意隐瞒了裘海蛮横的态度,如此便可两边都不得罪。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赵卿承也没有想到裘海会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他此刻脸上虽依旧平静无波,然则心里却已然有些动怒了。 方才裘山陪着走进厚棉棚子的裘老太爷更是心惊,他这儿子也太不让他省心了。也不看看今儿个谁在做评判,竟然敢否决了比试的结果要求重赛,这臭小子当真是活腻味了。 他看着赵衍承阴晴不定的脸色,生怕皇上一个不悦就下一道圣旨,到时不光是输一场比试那么简单了。略一思量就先赵衍承一步开口道:“皇上,小儿胡闹,望皇上恕罪。”裘老太爷对那句“伴君如伴虎”可是理解的极为透彻,他转头对裘林道:“你去跟三儿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场比试他输给了颜王妃不冤。” 赵衍承见裘老太爷比他那傻儿子可是识趣多了也就没再追究,倒是赵卿承突然拦住了裘林,说道:“皇上,我想裘副尉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他既是想重赛总得有个理由!不如先听听裘副尉怎么说再做定论,如何?” 赵衍承本就对自己的这个大哥很是尊敬,更何况他对赵卿承还有一份隐隐的愧疚,觉得是自己抢去了赵卿承的皇位,所以赵卿承的话他总是愿意去接受的。 于是,赵衍承便对刘德道:“刘公公,你去问问裘副尉要求重赛的理由。” 刘德没有挪步子,他偷偷瞄了眼赵卿承和裘老太爷,一番计较之后,道:“回皇上的话,方才裘副尉已经说明了原由,他说之前有颗石子儿冲他门,他为了躲闪这才跌倒在地,所以······”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还有这事儿!”赵卿承一脸吃惊,他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裘海既然输了不肯认,还提石子儿的事情,那么他就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皇上,既然事有蹊跷,不如······” 可赵卿承这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脸气急败坏走来的裘海打断了,“皇上,下官不服想要重赛,她说做不了主让我来请示您。”他伸手指着跟在他身后慢慢走来的厉未惜。 原来在刘公公前来向皇上说明情况的同时,厉未惜与裘海还在那里掰扯,厉未惜实在是懒得理他,于是便放话说“这事儿得由皇上决定”,这才打发了裘海的死缠烂打,但在裘海眼里他们这是他们俩已然达成了共识,于是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向赵衍承阐明。 赵衍承皱眉,转头看向了赵卿承,将这个权利抛给了他,赵卿承也没客气,就对着裘海问道:“裘副尉,听刘公公说你想要重赛的理由是因为有颗石子向你袭去,你闪身躲避,这才跌倒导致了比试的失利,可是这样?” 裘海点头,“正是如此,不然我又岂会输给一个女子!”他继续道:“方才我马步扎的好好的,突然打横飞过来一个什么东西,起先拿东西是貌似是冲着她的方向去的,可不知为何最后竟向我飞来,我以为是什么暗器这才闪身躲避,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颗石子儿。”他一点也没有隐瞒,将自己所见如实相告。 裘海的确是看到了这整个经过,也没有添油加醋,事实的确如他所言,只是他却不知道这颗石子是他大哥为了帮他才弹射出去。裘海只看到了中间的那个过程和最后的结果,却未见石子起始的角落里想助他的裘山,加之他本就是个直肠子,又是急性子,这场比试他觉得自己输得怨,特别是他最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听着刘公公将皇上的裁判道出,心中实在是憋屈的不行,不管不顾的就全说了。 “哦,原来如此!”赵卿承的语气意味声长,眼神更是毫不避忌地直盯着裘山看,弄得后者一阵心惊,额头似浮起一层薄汗,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摸去那一头的冷汗。 这一幕被厉未惜看了个正着,她也正好奇这父子兄弟几人当中谁才是那个出手对她射“暗箭”之人,裘山此刻的反应无疑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顿时心下了然。 “裘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别是生病了,不然这寒冬腊月的你怎么还出那么多的汗,要不要让这儿的军医瞧瞧?”厉未惜一脸的关切,可她的这一番“好心”同时也将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裘山的身上,继而导致他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就连手心眼下也在隐隐渗汗。 不过他强装镇定地回答道:“多谢颜王妃关心,我方才寻我爹的时候有些心焦,找得有些急了这才出了汗,无碍的。”裘山按着裘林之前教他的说。 裘老太爷也看出了赵卿承和厉未惜的怀疑,替自己大儿子辩解道:“裘山这孩子自小便是如此,稍一活动就会出汗,许是像老夫!”说完,他还不忘干笑几声,试图打散赵卿承和厉未惜心中的疑云。 “要是这样就最好了。”赵卿承和厉未惜二人对视一眼,也没再多做追究。 第289章 用事实说话 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裘海即便是再木讷,脑子再转不过弯来,现在也大概能猜出那石子儿极有可能是他大哥裘山为了帮他而掷射出来的,只是他不明白那颗石子儿为什么会半路改道呢!不过,眼下不是将脑子费在这个上面的时候,因为此刻众人又再次将话题转到他的身上,并追问他那颗突如其来的石子儿究竟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厉未惜。 就听赵卿承清了清嗓子,才道:“那听裘副尉所述······”他看了眼厉未惜,硬生生的把称谓改成了厉姑娘,“那石子儿是冲着厉姑娘而去的,那这么一来就有些发人深思了,裘副尉你说是不是?”赵卿承的话直击重点,又影射他们裘府在背后做小动作。 赵卿承的话虽犀利,但那也是顺着裘海自己方才的描述而讲,由不得他再反口。78中文首发 裘海心里也明白,这分明就是颜王给他挖的坑啊!他这是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进退两难的选择让他支支吾吾着不知如何作答。 “颜王您多虑了,事情没有难么复杂。我三弟跌倒那会儿也未必真看清冲他飞去的究竟是石子儿还是雪碴子,兴许是他跌倒在地的时候正巧看见身侧有可石子儿,这才有所误会。” “再说那颗飞向他的那颗石子儿也好,雪碴子也罢,这天风大,偶有被这西北风刮起的几个石子儿,雪碴子也是常事。也就是因为是被风无意刮起的,所以才会看似冲着颜王妃而去,半途又被风向了我三弟。”站出来说着话的正是裘家脑子最好使的老二裘林,他一边说一边还在给裘海使眼色。 裘林的话瞬间点亮了裘府另几个的表情,就见裘老太爷一脸的欣慰,他知道只要有他这个儿子在,所有威胁到裘府的一切事物就皆可化解;裘山也向自己的这个二弟投以感激的眼神,他心里明白这事儿要是被爆出来,他必然是首当其冲,别说什么仕途,丢官也极有可能,他自然是后怕的紧。 裘海见他二哥在为自己解围,更是捣头如捣蒜般的猛点头,“我二哥说得是,其实我方才也没看真切,跌倒在地的时候也有些慌神,所以极有可能会看差了。再说比试场中央这么空旷,比试的过程之中的确时不时有被风吹起的石子和雪碴子打在我身上。” 赵衍承也是个明白人,他一看裘府在这个时候明明可以借此机会要求重赛,可一心只想着一笔带过,不想继续纠结这颗凭空冒出来的小石子儿。就连之前还嚷嚷着因为这颗石子儿而导致自己失利的裘海,竟然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便心下了然。 赵衍承知道他都已经看明白的事情,想必赵卿承自是不会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已皇帝的身份过多的插手,把这个机会让给赵卿承,他知道以他这个大哥的个性决计不会就此让裘府称心的。 且赵衍承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既可以不得罪裘府这个手握他江山三分之一兵权的重臣,又可卖自己那个大哥一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不出赵衍承所料,赵卿承根本没有打算就此放过裘府。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也不能大意,万一那颗石子儿不是被风刮起的,而是人为的可如何是好?”赵卿承不依不饶道:“毕竟,裘副尉也是因为那颗石子儿才要求重赛的,不是吗?” 裘府的众人此刻才恍然大悟过来,赵卿承之前挖了那么大一个坑,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赵卿承之所以绕这么一大圈并非真想让皇上查实那颗石子儿的出处,而是以此来要挟他们裘府面对已成的比试结果,若是他们就此接受了裘海的失利便罢,倘若不接受,那么他必然是要怂恿皇上彻查此事的。 裘府那父子几人虽早已看明白,也在裘山失手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但还是因为赵卿承这一手弄得极为不舒服。就从他们几人此刻脸上的表情,还有裘海依旧梗着脖子还想要与之理论一番就可见一斑。 第一场比试就耗费了那么长时间,厉未惜也是有点烦了,她决定给那个还不服气的裘海看清其已然惨败的事实。 只听厉未惜开口道:“即便是没有那块所为的石子儿裘副尉也已经输给了我。”为了向众人证实自己的说法,她望向刘德,“刘公公,可否请您将我前后两次测量的距离告知皇上和在场众位大人。” 刘德先抬眼看向赵衍承,在得到后者应允的情况下,才将厉未惜那两次几近相同的数值说了出来,同时还将那张纸递给了赵衍承。 似乎因为从刘公公口中报出厉未惜的前后那两个数值还是有些许差距的,裘海又有些跃跃欲试了,看着他一副想要再次质疑厉未惜的表情,后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皇上,您和众位大人方才也已经听到了,我前后两次所测出的身体与冰剑的数值虽极为接近,但还是有些许偏差的。”她瞥眼看着裘海,“但是,比试的规则里有一条,若是冰剑的剑身挂雪那便会被立即判定为败者。”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了刘德,“刘公公,还要麻烦你一次,差人将裘副尉之前身下的那块镶嵌有短剑的冰块取来。” 这一次,刘公公没再寻求赵衍承的意见,而是直接差人将比试场中央裘海那边的冰块取了来。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厉未惜只要让裘海转过身去,稍稍掀起一点点上衣,便可见裘海身后那下半截血迹斑斑了。她这是有心给裘府留些颜面,就是不知道裘府领不领她这份情。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裘海之前又是惊慌,又是气急,一直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异样,此刻被厉未惜这么一说,他顿觉自己那腚这叫一个疼啊!他偷偷伸手在自己身后一抹,这一抹除了觉得更疼之外,那只手上竟呼哧马哈全是血。大冬天的,这雪还未凝结住,说明创口不小,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大场面的裘海也是心下一惊。 他的这一个小举动被裘林看在眼里,他低头在裘老太爷身边耳语了几句,就听裘老太爷起身,冲赵衍承作揖,道:“皇上,不劳刘公公了,这场比试我们输了。” 这一次,裘海也没有再开口反驳,他低垂着头,一心只想将那只满是自己鲜血的手给藏起来。 如此便决定了厉未惜的首场胜利。 《凰不倾城凤未惜》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凰不倾城凤未惜请大家收藏:凰不倾城凤未惜更新速度最快。 第290章 迎战“金枪王” 厉未惜要的就是这个,不让裘府的见点血,他们就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也会痛,比起央憬,裘海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第一场比试他们裘府的认了,那她也就不再多什么了,稍作休息之后,便迎来了厉未惜的第二场比试 第二场比要比的是骑术,而与厉未惜对战的则是骁骑营大将军裘山,也是裘府那三兄弟的大哥。 见到裘山站出来与自己比试,厉未惜在心中冷冷一笑,“果不其然与我赛前猜测的一般无二。”她早就料定了裘府面子上装出一副不屑与她这个女子比试的态度,实际到了赛场上不会礼让她半分,三兄弟必然会按各自的长处去选择相应的项目与她较劲。 当然,厉未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在裘府三兄弟各自擅长的方面击败他们,他们的脸才会被打得更疼,裘海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此刻场上还在观战的裘海手底下的那些士兵早没了之前的气焰,各个臊眉耷眼的,即便是裘山的出场也没给他们带来多少兴致。 因为裘海的那场比试带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裘海会输,还在那么简单的扎马步上输得那么彻底,别他们,就连裘海自己在赛前想必也没有想到过! 此时,刘德再一次站到了出来,他那不男不女的尖细嗓音响起,“这一局比试骑术,比试双方需骑在马上,手持兵器相互交战。” “评判规则如下:谁先被对手打落马下便算胜出,反之亦为失败。” 刘德完还像第一场一样,询问二人是否清楚比试规则,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就退出赛场。 很显然对于兵将而言,这种真刀真枪的比试更能调动他们的兴趣,就连刚才还沉浸在裘海失利而情绪低迷的那几个士兵,此刻也兴奋了起来,各个站在场外替裘山摇旗呐喊。 “裘将军,别客气别跟这女人客气,直接一招将她斩落马下,替裘副尉报仇!” “裘将军,您可别放水,叫这女人看看真正上过战场的男人和那些只知道热炕头暖被窝的男人之间的区别!” “裘将军,让这娘们见识一下什么疆金枪王!” “金枪王”是裘山的外号,起来这个外号是曾经与他交过手的敌人给取得,因为裘山惯用一柄带有金色枪头的红缨枪,且他也习惯性将敌人先击落下马,再以金色枪头抵着敌饶咽喉,大有君临下之态,故而得此外号。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叫嚷声此起彼伏,顿时整个赛场上就热血沸腾起来。 “欸,哥几个,你们这姑娘她会不会骑术啊?”话的是之前替厉未惜话的其中一个,此刻他俨然已经站到了厉未惜这边,很是看好她。只不过,看好归看好,对于是否能骑在马上能举刀实战,他却心中没底。 厉未惜会不会骑术? 显然他问了一个傻问题,她不但会,这马还骑得溜得很呢!要不懂这些厉未惜怎么会放话比骑术,她可没有想过自取其辱,或者当垫脚石让裘府的踩她一脚。 另一个与他一样看好厉未惜的士兵接话道:“不好。”这人皱眉端详了厉未惜半又道:“瞧着这姑娘骑在马上有模有样的倒也不像是第一次骑马。”话是这么,但他也不确定会骑马的就必然会骑马干仗。 不过很快他们的疑虑就被厉未惜一记漂亮的进攻打消了。 反观裘山这边就有些头疼了,倒不是他无法招架厉未惜的攻击,而是他作战向来极有策略,这或许与他身为一名将领有关,想厉未惜这样在他看来毫无章法,胡乱攻击让他很难有机会开展自己的攻击,她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几乎这几个回合他都在应付厉未惜那毫无目的可言的攻击。78中文首发 就在裘山思忖之际,厉未惜又提剑来袭,这一次她明显的已经改变了策略,攻击目标明确,挥舞着长剑向裘山的左腿刺去裘山见状用手中的金枪挡下,却见厉未惜的坐骑似有灵性一般的站直了身体,前蹄向他的面门踢去,裘山心惊之余立刻勒紧手中的缰绳,他的坐骑这才连连后退几步。 厉未惜这一些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加上月夜的出色表现,使得在场观战的众人无一不是一脸惊艳。 只见厉未惜身着雪白的骑装,坐在雪白的月夜身上,仿佛与周围这一片白茫茫融为了一体。对的,她骑得是月夜,那匹赵卿承钟爱的坐骑,不过他早将匹宝马赠与了她。 厉未惜不善用枪,所以她还是选择用剑,虽剑的长度与枪想必有些吃亏,不过与其使不趁手的兵器,她宁可选择稍稍有些不利却用起来顺手的兵器。因为,已故的忠义侯曾告诉给厉未惜明白只有将手中的兵器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了一体,才能将之发挥到最大的威力,那自然不趁手的就不行啦! 几个回合下来,随着厉未惜和裘山的一举一动,一攻一守,在场所有的观战者都不自觉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或紧张,或亢奋,就好像被他们二人带动着在战场上厮杀一般。 又一个回合结束,场下的看官们才放下的心又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那白马白衣的女子又一次的发起了攻击。厉未惜一直以来都觉得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若是不想被敌人攻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停的攻击,直到敌人难以招架露出破绽,便是她一击即胜之时。 此刻没人再敢觑了厉未惜,不仅如此,他们都还想问问这个如此强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他们不知道厉未惜身份奇怪吗? 当然不奇怪,他们都是些驻地的兵将没有命令谁敢私自出军营半步,即便是京城内厉未惜和裘府三兄弟的比试早已闹得满城风雨,这些每都待在军营里的兵将还是没有获悉任何风声。 就算他们现在好奇起厉未惜的身份,也无从下嘴问起,只因,现在问这个问题在眼下的场合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关键是他们也没处去问,厚棉棚子里坐的那些自然是知道的,可问题又来了,以他们的身份连走近那棚子的机会都没有,又有谁敢去问棚子里的那些个大人物。 赵卿承最早回神,若有所思的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心中满满的骄傲,这就是他赵卿承的女人! 寡淡,清冷,聪慧,倔强,坚定,伶牙俐齿,睚眦必报,这林林总总无一不紧紧地抓着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 裘老太爷此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到底惹到了怎样的一个女子,或许当真是如他夫人所言,他老糊涂了 裘林也没想到厉未惜会这般难对付,就连他大哥面对她的时候也有些难以招架,看来他最后那场比试势必要全力以赴,不然别让厉未惜输得好看些,他们不输了比试已是万幸。 第291章 小试牛刀 这场比试的精彩程度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其中也包括了当今圣上赵衍承,这一连数个回合叫他看得叹为观止。 “颜王,颜王妃真厉害啊!居然能逼得裘将军节节后退,她这本事是谁教的?”赵衍承在意外的同时也很好奇厉未惜这能耐是从哪儿来的,他原还以为这场比试必然是以裘山一招致胜而结束比试,没想到竟然如此焦灼。 赵卿承浅笑,“微臣是没这本事,想来是已故忠义侯健在的时候教的!”他搪塞着。 被赵衍承这么一提,赵卿承也有些好奇起来,厉未惜这看似无章的攻击,实则是有其套路在里面的,只是他却看不出其中的路数,想必她是受了什么的提点。 而提点厉未惜的那人现在也正目不转睛地观看着场上的局势,他也对厉未惜今天的表现极为满意。 “看来,你指点颜王妃的那些招式,她貌似都记住了,今日也算是学以致用了。”无常公子开始渐渐有些欣赏起厉未惜了。 裴慕云依旧关注着赛场,“她很聪明,一学就会。” “那在你这个临时师父看来,她能拿下裘山吗?”无常公子继续提问。 裴慕云皱眉,“不好说。”他思量片刻才又开口,“五五开!” “什么!”无常公子咋舌,“你教了半天,刚还说她聪明发挥到好,这也才五五开?” 听到无常公子这么说,裴慕云不禁失笑道:“你以为呢?你真当裘山这个骁骑将军是假的不成?!他这么个驰骋沙场,屡立战功的大将军,我说惜儿有五成的胜算已然是多了。好在她有在习武,加之人又聪明,我教她的都学会,再有就是裘山第一次遇到惜儿这样的招式,难免有些措手不及,若非如此只怕她连一成都没有。” 裴慕云说得都是事实,要不是这么多不确定的内因和外因存在,以裘山的能力,厉未惜自然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兄弟,你们俩似乎是跟那位姑娘挺熟啊!能不能告诉我们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们兄弟几个替她打气的时候也好有个称呼不是。”说话的这人就是一直站在厉未惜这边的一名老兵,他无意中听见裴慕云和无常公子的谈话,虽然因为周围的呐喊助威的声音未听清他们说的内容,但是他也能从中看出他们二人似乎知道这姑娘的来历。 裴慕云没有说话,不过他与无常公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才开口道:“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们怎么会与那位姑娘熟识呢!”无常公子未免不便,先撇清了与厉未惜的关系,在这个场合他这么做对彼此都好。 迎着那人有些失望的眼神,无常公子又道:“不过,我们兄弟俩的确是知晓那位姑娘的身份。”他有心将厉未惜的身份道出,这样兴许能更好的替她造势。 果不其然,一听到无常公子说知道厉未惜的身份,那几个已然力挺厉未惜的兵将纷纷围了上来,就连裘海手底下的那个兵长此刻也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这位赢了他们老大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就听无常公子神秘兮兮地反问了一句:“你们可否知晓忠义侯?”吊人胃口的本事他算是练得炉火纯青了,听他这么问,那几个人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不过似乎对厉未惜的身份更为好奇了。 那名老兵是点头的几个当中的一个,他说道:“我听闻忠义侯一生骁勇善战,对底下的兵将更是爱护有加,从不滥用私刑,是一位难得的将领,可惜听说他战死沙场了。”他一边说一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对。”无常公子冲那个老兵点头,肯定了他对忠义侯的评价,继而又道:“你们眼前这位正在跟裘将军对战的正是这位已故忠义侯与原配夫人的独女,也就是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无常公子是故意这样介绍厉未惜的,一来他从裴慕云处听闻过忠义侯府的情况,对她的继母和那位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没什么好感,二来在这里提及厉未惜是颜王妃似乎不太合适,更可况她本就是已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挑战裘府的,这么说自然更合适。 裴慕云也对无常公子的这个介绍很是满意,他方才还有些担心无常公子会说出厉未惜的另一个身份,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无常公子似乎在关键问题上不会掉链子。 那些人听了无常公子的介绍不仅没有任何质疑,反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为首的那个老兵更是一拍大腿,嚷道:“难怪这位姑娘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同,原来是忠义侯的千金啊!这就对了,正所谓虎父无犬女嘛!” “不对啊!”其中有一个小兵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可听说那位嫡小姐有痴傻之症。” 闻言,无常公子没好气地白了那人一眼,“你也说了是听说,传闻十有八九都是假的,这你也信?!” “我相信这位姑娘就是忠义侯府的嫡小姐,月曦国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有这等气魄。”老兵倒是果断的站在了无常公子这边。 无常公子对此极为赞许的轻拍了拍老兵的肩头,“你说得不错。” 老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我只是没想到这位嫡小姐这般擅长骑术。”忠义侯既是武将,那他的女儿习武骑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忠义侯府衰败多年,他的女儿还有这等能耐就让老兵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裴慕云望着赛场中央那个娇小的身影,一脸骄傲地道:“这有什么,她擅长的东西还有不少,若是不擅骑术,那才奇怪。” 在裴慕云眼中厉未惜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她也不会做错任何事。 无常公子已经对裴慕云无话可说了,对于他的这种论调也早已见怪不怪了,索性也不搭话。而他们周围的那些以老兵为首的士兵们则是极为赞同的纷纷点头,不仅如此,他们还如无常公子所愿的自动自发地开始替厉未惜造势。 “厉姑娘,加油!” “厉姑娘,我们支持你。” “厉姑娘,再下一城拿下这场比试,别让裘将军小看了。” 这一波接一波的声浪充斥着整个比试现场。 第292章 墨迹?优柔寡断? 不论是赛场内裘山与厉未惜的对战局势,还是赛场外观战士兵的助威阵势,显然已经不利于裘府。厚棉棚子内的裘老太爷和裘林虽心中也是捏了一把冷汗,脸上都未显,也还坐的住。 但毫无半点城府可言的裘海就不行了,他本就因刚处理过腚上的伤一落座就屁股疼,现在看着裘山只有招架的份,半点也没有进攻的意思,心里那叫一个急啊!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裘海也不在意皇上就在那儿坐着,不管不顾地撒开嗓门,冲着比试场内的裘山就是一通嚷:“大哥,你干嘛呢?就对付一个女人,你还在那儿瞎墨迹啥,直接将她撂地上不就完活了。” 裘山正忙着应付厉未惜根本没空搭理他,裘海的嘴却似没了把门一般,继续叫喊着:“大哥,你是不是还在记挂娘的话,想着放点水让这女人输得好看些。” “我可提醒你,别整那些个没用的,方才我已经吃了那女人的亏,你若是再这般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被她得了机会将你打败,那我们可就是输了两场了,到时即便是二哥胜了第三场,那我们裘府的丢失的颜面也找不回来了。”裘海也是真急了,根本不管自己这话能不能在大庭观众下说,反正他是一股脑儿的将心中所想全都说了。 他这儿是说畅快了,可那边的裘老太爷和裘林父子俩的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 赵衍承不知道裘老太爷和另两位裘大人此刻究竟怀着怎样的一个心态面对裘海的那些话,反正作为皇帝的他都替裘府父子感到丢人,为免尴尬他也只好当作没听见,继续关注着场上的比试。78中文首发 78 78 裘老太爷和裘林是什么心态,裘山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三弟裘海的话一出口,他的整个心态就崩了! 什么叫对付一个女人还墨迹? 这是他想墨迹吗? 厉未惜远比裘山所想象的要难缠多了,她不知疲倦,毫无章法的攻击着实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还说什么直接把她撂地上,裘山也想,可是哪有这么容易,想要反击那也得先接下厉未惜的攻击之后才能开展,可她不停的攻击,他哪有喘息的机会反击。 至于,放水? 裘山心里只能“呵呵”了,都应付不过来了,还谈什么放水。说句不好听的,厉未惜只要现在稍稍放慢一点攻击的节奏,他都觉得是她在给自己放水。 刚消停了没一会儿的裘海看着赛场上的裘山还在疲于接招,貌似没有因为他方才说的话而改变应对策略,又按捺不住了。他急得直跳脚的同时似乎又要开口却被一旁的裘林拉住了。 裘林压低了声音,“三弟,你别再瞎吵吵了!这样容易让大哥分心,如此反而会让对手有机可乘。这不是正中那女人的下怀吗?!”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这次阻止的很是时候。 被裘林这么一说,裘海一拍脑门,“对啊!瞧我这脑子。我可不能害了大哥,让这女人得逞,捡个现成的大便宜。”他有些悻悻然地瞪了场上的厉未惜一眼。 裘林见自己已经安抚好了裘海也是长舒一口气,却听裘海的大嗓门又在耳边响起,“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喊话让你分心的,你安心比试啊!” 闻言,裘林顿时就翻了一记白眼,敢情他刚才的话都白说了,裘林轻抚着额头,唯有无语问天。 场上的裘山被自己三弟裘海屡屡搅扰难免会有些分神,好在他久经沙场,实战经验丰富,倒也没吃什么亏。 就当赛场外的所有人都看好厉未惜,觉得她由始至终都占着上风,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时就能击败裘山拿下第二场的胜利之时,唯独有一个人却并不那么乐观。 赵卿承一直关注着赛场上的局势,可时间越久他的眉心皱得越紧,现在他的眉心皱得都快打结了,只有他看出来厉未惜的这场比试不容乐观。 赵衍承注意到了赵卿承的异样,很是不解的询问道:“颜王妃在场上明显更占据优势,你为何愁眉不展?” “是啊!奴才看着也是颜王妃在对裘将军步步紧逼,反倒是裘将军只有招架的份儿。”刘德也在一旁附和。 赵卿承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们的看法,“裘将军起初的时候的确是疲于应付颜王妃杂乱无章的攻击,可你们现在再仔细看看他的招式,虽说他依旧还是在不停地在阻挡颜王妃的攻击,可他那一朝一夕之间却是游刃有余的。” “反观颜王妃那边,她看似占着上风屡屡出手攻击,可她的速度和力度上明显不如比试开始的时候。想来长时间的进攻,已经耗费了她不少体力,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获胜的几率会越来越小。” 赵卿承说的一点也没错,厉未惜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体力不支。 比试伊始的时候,她凭借着裴慕云教的那几招的确打了裘山一个措手不及,可惜她却没有在那个时候成功的将裘山击落马下。时间一长,裘山慢慢适应了她的怪异招数,也渐渐摸清了她的套路。厉未惜是在无奈之下才选择不停的攻击,一来是她怕裘山反击,自己招架不住;二来是她想以此趁乱偷袭裘山,只可惜事与愿违。 虽说这只是一场比试,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可对厉未惜这种毫无实战经验的人而言,这无异于敌对双方两将对阵时的最后厮杀。而她也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胜算会越来越小,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裘山抵挡的力度越来越大,自己手中的长剑则越来越沉。 她承认是自己轻敌了! 上阵交手之后,厉未惜才体会到这不是她赛前以为的只要自己就机智,加上裴慕云教的那几招,再带上月夜就能拿下比试。实际作战的体验让她明白这不是耍小聪明就能胜出的,若非她所骑的是月夜,只怕她早就败下阵来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已经晚了,她甩了甩头,紧咬牙关,决定一鼓作气再进攻一回。 可就在这个档口上被裘山看出了厉未惜的晃神,他知道机会这东西稍纵即逝,他又岂会放过。 于是,裘山看准时机再厉未惜还未及发动又一次的攻击前,他手中金枪一收一放之间顺势横扫向厉未惜······78中文首发 《凰不倾城凤未惜》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凰不倾城凤未惜请大家收藏:凰不倾城凤未惜更新速度最快。 第293章 险胜 裘山的金枪来得突然,又是正面近距离攻击,厉未惜未及反应,当她回神的时候金枪已然就在身侧,厉未惜第一时间反手用长剑抵挡,可惜她力量上的悬殊导致她手中的长剑被直接震落在地,同一时间那股力量正向她的腰际而去将她整个人向远处推去。 裘山对自己的这一击很有把握,他虽未使出全力,但至少也用了七八分的力道,他算准了自己能以此将厉未惜从坐骑上击飞出去。 果不其然,在裘海的这一击之下厉未惜的坐骑上早已空无一人,他心中大喜,便顺势想要看看自己究竟将厉未惜击出了多远······ “大哥,小心!”裘林和裘海异口同声地喊道,可惜他们俩的这句提醒的话来得太迟了。 就在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裘山的坐骑毫无征兆地长鸣一声,突然应声倒地,他始料未及在同一时间也跌坐在了地上。 顿时,赛场内外一片哗然,有欢呼雀跃,当然也有长吁短叹。 原来,刚才裘山的那一记横扫的确是打到了厉未惜的身上,也险些将她击落马下。怎奈那一击也同时让厉未惜看到了机会,她佯装落马,实则是在即将落马的时候紧拽着缰绳,勾腿挂在了月夜的腹部。月夜是匹极具灵性的宝驹,自然不会因为裘山的攻击而受惊,更不会因为厉未惜倒吊在它的腹部而反应激烈,这样更有利于她的躲藏。 厉未惜心知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她要在裘山发现前,打他个猝不及防,于是她毫不迟疑地拔出绑在小腿上的那把银制匕首狠狠地刺向了裘山的坐骑。 说来也神奇,月夜似乎是看出了自己主人的意图,在厉未惜将匕首插入裘山坐骑的同时竟然跑了起来,它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正好能让厉未惜给裘山的坐骑开膛破肚,配合上银制匕首削铁如泥的刀锋,在那匹马儿还未感觉到的时候,肚子就已经被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等到裘山的坐骑感觉到痛楚,长鸣唉呼向裘山示警,只可惜已然是无事无补了,因为裘山同它一起跌坐在地上,不同的是裘山毫发未损,而那匹马儿已经一命呜呼了。 缓过神来的裘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不等刘公公开口,自己走到了厉未惜身前,抱拳道:“这一局我输了。” 大方的认输能彰显他的大将之风,裘山虽好面子但也是个明白人,这一场他输得毫无借口,心服口服。既然如此,那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即便是输了也不要让自己太难堪。 “裘将军谦让了。”厉未惜起身回礼,一脸谦虚,丝毫没有赢了的骄纵,倒是让在场的人颇为欣赏。 胜不骄,败不馁。这话说起来容易的,可真正能做的没有几个人。 两场比试都结束了,稍作休息之后即将开始最后的一场比试。 或许这第三场比试在观赛的那些兵将眼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毕竟前两场比试裘府的两位大人都输了,可对双方当事人则不然。对于裘府而言,就因为前两场比试都输了,所以他们迫切的需要赢下这场比试来挽回些颜面;厉未惜也急于赢下最后一场比试以此来给裘府最后的一记重创,别说面子,她连里子都不想给。 厉未惜刚回到厚棉棚子里就被赵卿承一把拉着带了出去。 “王爷,比试还未结束,你这是干嘛?”厉未惜被他硬拖着向她之前换衣服的那个营帐走去。 赵卿承没有理会她的抗议,头也不回地道了句:“春桃,你跟上。”春桃莫名,却也不敢有违,傻愣愣地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营帐。 “你说这边还在比试,赵卿承莫名其妙地这是要把颜王妃带去做什么?”无常公子轻抚着下巴,一脸的疑惑。 “想来他这是要去给惜儿治伤。”裴慕云不否认赵卿承对厉未惜很好,可就算这样也无法让他喜欢上这位颜王。 无常公子作恍然装,“难怪那个小丫鬟也跟着,不知道颜王妃刚才腰际的伤势如何?”说完,他思忖片刻,冲裴慕云眨巴了下眼睛问道:“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不用。”裴慕云果断拒绝。 他的确是不放心厉未惜,也担心她腰际的伤势,可眼下他着实不方便出现在厉未惜的眼前。不过,他相信赵卿承能把他的惜儿照顾好,这一点他已经多次确认过了。 这边,由于男女有别,赵卿承自然不方便亲自查看厉未惜的伤势,于是他便决定将驻扎在此处军营里的军医请过来,可厉未惜她不愿意,而是让他向军医要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当然赵卿承之所以会同意也是基于厉未惜在看过自己的伤势后向他说明刚才最后跟裘山交手的那一记,她的长剑卸了不少力,所以她那一下挨的不似他想像的那么严重,末了在厉未惜的再三保证自己所言非虚,又在春桃的佐证下,赵卿承这才勉强同意了。 第三场比试的时间就快到了,赵卿承和厉未惜还未来,大家都等得有些着急了。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二人才带着春桃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二人才一进棚子就听见裘海在跟赵衍承告状,“皇上,颜王和颜王妃这也太不给我们裘府面子了,让我们大家就这么干等了那么长时间。” 裘海若如果只说厉未惜,赵衍承或许还不一定跟他计较,若是说到赵卿承,他可就不能容忍了。他背靠椅背,冷冷看了裘海一眼,“朕这个做皇帝的都没嫌等得久了,裘副尉就已经不耐烦了吗?” 赵衍承是皇帝,裘海当然不敢当着面直接反驳,可他心里却也不服,低声嘟囔了一句,“可您不是颜王的弟弟吗?!”裘林本想扯扯裘海的衣服,让他不要再多生事端,怎奈他又一次完美的错过了时机。 裘海的话说得小声,所以赵衍承就听到“弟弟”这两个字,不过他从这两个字上面大致能猜出裘海嘟囔的是什么。 赵衍承轻哼一声,“弟弟吗?颜王妃似乎也有一个,说起来也算是朕的表弟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衍承把“弟弟”二字咬得很重,重得得让裘海背脊一凉,不由的想起他娘教训他们父子俩的话,“忠义侯府就是再没落,你们教训人家孩子不要紧,可一个大人把人家孩子的腿硬生生给打断了,你们还说自己没错吗?”他娘还告诫他们“这件事的确是我们裘府有错在先,只要不过分,忠义侯府的报复我们先受着,有什么事等这一茬过去了再说。” 一想到自家亲娘的话,裘海彻底的蔫巴了,不敢再生事胡言。 第294章 斗智 三场比试中的前两场扎马步和骑术都已经比完,最后只剩下排兵布阵。 排兵布阵是一军将领所必备的基本技能之一,就算随行的军队里有军师,但作为一军之首也不能一点儿不懂,特别是像裘林这样出生在一个将才门第的将领,想来对他而言这项技能已经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基础层面上行,更何况以他的聪明才智对排兵布阵自是有一番深究。 这一场不好赢啊!难度系数有点大。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稍作休息后的厉未惜和裘林站到了比试场中央,只等着刘德将比试的内容,规则及判定标准宣布出来,当然这只是走个过场,充其量也只是说给那些在场观战的兵将听的,毕竟裘府也好,赵衍承也好都是早已知晓的。 “这一场比试的内容对王妃不公平。”春桃自然也知晓接下来厉未惜需要跟裘林比什么,所以她很不满,自家小姐明显在这个项目上吃了亏。 “笑话,这项目是她自己提出来了,怎么就不公平了?”春桃的话被裘海听了去,他本就因为自己和他大哥裘山一连输了两场比试而心中不快,现在听到春桃的话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春桃白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反讥道:“裘副将跟随裘将军多年,对于战场上的排兵布阵自然是信手捏来;而我们王妃一没上过战场,二没从过军,如此两者相较之下我们王妃不就是吃了大亏,可不就不公平了吗?!”末了她还不忘向裘海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似是在说这也想不明白,什么脑子啊! 裘海本就不认可春桃的那番言论,更何况她最后的那个眼神,可是把他气得不要不要的! “哼,输不起就明说,找什么借口。”裘海心里对春桃的话不爽至极,明明就是他们颜王妃自己提出来的比试项目,怎么到眼前的这个小丫鬟嘴里就成了他们裘府的欺负人了。 “输不起?我们王妃输了吗?裘副尉可是眼神不好?现在我们王妃可是两场皆胜,裘副将这场想赢我们王妃?”春桃也有样学样地冷哼一声,“告诉你,没有可能。”春桃在旁人眼里只是个陪嫁丫鬟,可是厉未惜从来就没有把她当过下人,所以她哪里肯由着旁人说厉未惜半句不好。 “你······”裘海被气得语塞,一时竟不知道用什么话反击。 不知是因为裘海太过笨嘴拙舌,还会因为春桃平日里耳濡目染在厉未惜的熏陶和调教下变得伶牙俐齿,反正这场嘴仗在春桃压倒性的胜利下而宣告结束。 裘老太爷见自己的小儿子连个小丫鬟都说不过,还被她奚落了一番,心里不快,不过碍于皇上在场,他又不能跟春桃计较,而因此跌了身份,于是便闭目养神,只当没有听到一般。 “颜王,您府上的这小丫鬟可真是厉害,这嘴皮子溜得,半点不饶人,这说话的口气和态度根本就不似个下人。”裘山见自己弟弟吃瘪,自然不愿意了。 裘山这看似是在夸赞春桃能言善辩,实则是在暗讽赵卿承府上的丫鬟不分尊卑,没有规矩,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只见赵卿承浓眉一挑,佯装歉意地道:“让裘将军你见笑了。”继而话锋一转,“别看她只是一个贴身侍俾,可本王的爱妃却一直视她为自己妹妹,待她那是极好的,就因为如此在这丫头眼里也容不得旁人说爱妃本分不是。想来春桃方才也只是一心护主,并非有心让裘副尉难堪。裘将军你和裘副尉大人大量,也别往心里去啊!”赵卿承本就是个护短之人,春桃是厉未惜的人,也是他颜王府的人,他那肯由得裘府的人指手画脚。 赵卿承的话明摆着是有心袒护春桃,裘山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他强扯了一下嘴角努力露出笑脸算是回应,也没再多说什么。春桃见状更是得意,她故意挑衅地冲裘海一扬下巴,在得到了裘海敢怒不敢言的窘态之后才脑袋一歪,傲娇的别过脸去,气得裘海差点就当着皇上的面骂娘了。 赛场上的厉未惜和裘林都准备就绪,刘德也似前两场一般,开始宣读比试的相关事宜,“这一场比试的是排兵布阵,也就是比试者各自带领十名士兵在距离营外三里的树林里进行对战,对阵双方哪一方先获得对方阵地里的旗帜并拿回此地便是胜者,反之就是败者。” 刘德那边话音刚落,这边赵衍承就突然摇着头,皱眉道:“不行,朕觉得这个比法不好。”皇上都开金口了,底下自然没人敢质疑。 就听赵衍承继续说道:“对战者实际的比试场地是树林中,且不说树林里飞鸟走兽繁多,会不会出现意外,就光论没有旁观者的比试结果是否能让人信服就是个问题。更何况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伤着了颜王妃又该如何是好?” “那皇上觉得这场比试该如何继续下去呢?”赵卿承问。 他的提问也是在场一干人等都想知道,所以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到了赵衍承身上。赵衍承思量的半晌,似乎有了主意,他笑道:“颜王妃用这三个项目无非是相比‘毅力、武力和智力’,裘副尉那场扎马步比得就是毅力,而裘将军那场则是武力,那么最后裘副将这场自然比得就是智力了。” 赵衍承的这一席话让厉未惜有些吃惊,她不相信自己的这个皇上表弟年纪轻轻会有这般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出了她安排这三个项目背后的意义。于是,她转头望向赵卿承,想从中得到确认的时候,却发现他一脸淡然,很是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赵衍承的话。厉未惜顿时心下了然,这目光锐利心思通透的不是赵衍承,而是赵卿承。 “下官愚钝,不知皇上的意思是······”其实赵衍承突然说这些话的用意,裘林大致能猜出个一二,可既是自己的猜测那就需要得到确认。 果不其然,赵衍承接下来的话便印证了裘林的猜测。 “若是斗智的话,方法有很多,换个比试方法即可。”赵衍承似乎心意已定。 裘林注意到了厉未惜微微皱起的眉头,心知她也是没想到会被皇上临时替换了比试项目,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如此他倒反而安心了。 如此,皇上金口已开,自然容不得他人反对,也没人敢不怕死的提出质疑,便就此定了下来。 第295章 真正的高手 就在赵衍承这位月曦国皇上的金口玉言下,厉未惜和裘林即将比试涉及军需的问题。 “如果朕授意发兵二十万,攻打刹国半年是否能一举拿下?这半年需要多少粮草?粮草如何配给最优?这一场仗打下来需要多少银子支撑?” 赵衍承话音刚落,裘海却站出来,提出了疑问,“皇上,这不是军需官的事儿吗?” “裘将军,你来回答裘副尉的这个问题。”赵衍承懒得回答裘海的蠢问题,有意将裘山推出来。 裘海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裘山就已经觉得丢脸了,他故意撇过头去,却还是被皇上点了名。他轻叹一声,反问道:“三弟,我问你,若是随军的军需官不幸在对敌初期就战场上阵亡了,难道你就因为自己营里没有军需官,亦或者不会算军需,这仗就不打了?还是说这仗就打不了了?” “我懂了。”裘海涨红着脸,短时间内不敢再开口了。 “启禀皇上,老夫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裘老太爷突然提出想要打道回府。 赵衍承看了那老头一眼,心知这位老将军肯定是烦极了裘海这种不过脑子就开口的毛病,加之现在的战况,想来他也着实是不想再看下去了。 说句不好听的,按三局两胜来算的话,很明显裘府就已经输给了厉未惜。所以裘老太爷寻机离开,赵衍承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他没有为难裘老太爷,也没再多问,只是大手一挥,“裘老将军既然不舒服那就先行回府去!” “多谢皇上体谅。”裘老太爷此时似乎是比他来之前苍老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也不似原先那般稳健了。 他看也不看裘海,倒是跟裘山说了一句,“看好了他。” 裘山应下了,他明白他爹指的是谁。看着裘老太爷坐上了软轿,离开了军营,裘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只怕他爹是对他们失望至极了! 裘林也看到了裘老太爷的离开,只是他现在无暇分心,他急需拿下这场比试,从而多少挽回些颜面,或许这样,他爹会好受些。 众人将目光再次转回到了最后的这场比试上面。 说起来,这场比试的项目与军需有关,一但涉及到战争,旁人都认为出身武将世家的裘林似乎更占了便宜,就连裘林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事实呢? 厉未惜飞快的看了赵衍承一眼,又看了赵卿承一眼,就见赵卿承意味声长地冲她笑了笑,那半眯的丹凤眼似狐媚子一般。 她一直以为皇上是太后替她请来的,而赵卿承之前见到皇上的时候也装出一副颇为意外的神情,可现在看来这皇上的到来跟赵卿承也脱不了干系,因为知晓她会算军需的只有赵卿承一个人。 如此想来赵卿承可谓是煞费苦心,为了帮厉未惜赢得这场比试,也为了让裘山看清月曦国想要攻打刹国所需要面对的问题,继而撤了向皇上呈上的折子,居然让故意在这种场合提出这么敏感的话题,让这些只会说月曦国软弱,跃跃欲试想要跟刹国一较高下的兵将们看明白,一场战争到底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打一场战,能让多少百姓吃饱穿暖? 为了逞一时之气,耗费人力、物力打一场无利可图的仗,真的值得吗? 厉未惜猜测的一点也没有错,这场比试的问题是赵卿承为厉未惜量身定做的,也是皇上愿意相助的原因之一,赵衍承也不想打这一场仗,可他毕竟年纪尚轻架不住裘山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战折子。 此题一出,众人纷纷称赞赵衍承是一位贤君,整日忧国忧民,一心只想着月曦国的黎民百姓,就连裘老太爷也误会了,以为这是皇上临时出来的题。 颜王府管家福伯甚是得意的看着众人,心道:“我们家王爷就是厉害,一箭双雕,却让旁人看不出他偏帮王妃的痕迹,这才叫真高手。” 此时,在刘公公的指示下两名士兵为厉未惜和裘林奉上笔墨纸砚,还拿来了算盘,好方便他们二人演算,而在场观战的士兵们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裘林什么时候能算出来。 是的,没有相信厉未惜一个女子能算出二十万大军攻打刹国所需要的粮草,即使厉未惜已经在前两场的比试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可这个时候观战的那些士兵也不看好厉未惜了。 算军队的粮草供给,别说是厉未惜,就是裘府的那位裘副尉也不一定会,书本上的知识和现实终归还是有差距的,众人都认定,这一场比试厉未惜必输无疑,就连裴慕云和无常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唯有赵卿承,他从来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厉未惜这个女人,就没她不会的东西! 赵卿承对厉未惜的看法没有错,至少在这一刻厉未惜绝不会输给裘林。 关于月曦国出兵攻打刹国所需要的军需物资,厉未惜曾和赵卿承大致算过,虽然没有把具体的数据列出来,但也是八九不离十,厉未惜眼下只要重新核算一遍即可,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并不是难事,只是在异世活过一遭的她觉得用算盘算,这也太费劲了! 有方便的计算器,甚至有方便的核算系统,谁还会打算盘? 厉未惜看着自己手边的算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不想打算盘也没有什么,数字小的厉未惜可以心算,数字大了,她必然是要打草稿的,可她的炭笔又没有带在身上,这军营里提供的纸张有限,哪怕是用最细的毛笔写字,一张纸也写不了几个公式。 好想哭! 许是因为厉未惜实在是太郁闷了,她的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一些,让在场的众人都以为厉未惜这是不会,而这也在他们以为的情理之中。 这个时候除了赵卿承想来也只有春桃一直坚信着厉未惜,她家小姐既然敢挑战裘府就一定会赢了所有比试,她家小姐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今天一定会让欺负央憬少爷的看清楚,他们忠义侯府的孩子不是那么好欺的! 就在春桃还在愤愤然的时候,已然看出厉未惜不妥的赵卿承唤了她一声,将春桃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并将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了春桃,“去,将这个拿给她。”在赵卿承的授意下,又给刘公公检查了一番,以示他们没有作弊,春桃这才将这个小木盒送过去给厉未惜。 当厉未惜接过春桃递过来的小木盒,双眸顿时就亮了,“你这丫头,怎么想到要将这个带来的?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春桃一脸疑惑,“不是我,是王爷给我的,说是让我送过来给小姐你。”她不明白就一个木盒子能帮上什么大忙。 闻言,厉未惜先是一愣,随即她便毫无保留地冲着赵卿承报以感激的甜美笑容。 赵卿承见她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也不枉他将这盒炭笔带在身上。 第296章 颜王的用意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西下,夕阳的余辉也渐渐收敛了起来,整个大地即将被黑夜吞噬,坐在场中的厉未惜和裘林二人却一动不动,埋头苦算。 天一黑,两人身边就被那几个小兵点了好几盏油灯,只是在户外,这黄豆大的油灯实效果实在不大,厉未惜看得眼睛都有些生疼了,中途草草用了些点心,两人又继续未完成的答题。 原本不好看厉未惜的人,见她一脸严肃,不停的写写画画,却没有拨动身边的算盘,更加认为她什么都不懂,在这里装模作样,只是碍于皇上和颜王在此处,这些人倒也不敢说什么刻薄话。 厉未惜和裘府的三兄弟一整天都在这处军营中,他们根被不知外面关于他们的比试的事情已经吵翻了天。 普通的寻常小百姓可不是那些持刀拿箭的兵将,他们并未看到厉未惜作为一个女子的不安于室、自不量力挑衅武将名门,他们只看到裘府那三个身居月曦国武官的大人,居然在比试场上赢不过一个女子,简直是无用至极,就这样的人如何能守护一方平安,让月曦国的千万百姓安居乐业。 京城内那些闲得无事的百姓,打听到前两场的比试结果后,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说裘府的那两位大人实在是太没用了,不求前两场全胜,至少也要赢下一场?可结果呢? 竟然两场都输了,三场比试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场了,这场比试的内容跟打仗有着密不可分关系,出身武将世家的裘林要是再不能赢,那裘府可简直是太丢人了。 说起来,也不能怪这些小老百姓言辞犀利,在他们看来,裘府那三兄弟跟厉未惜的比试只要没有赢就是输了。 裘老太爷刚回府没多久,就连凳子都还没有坐热,裘府的小厮一路小跑地进入了内堂。这个小厮是先前被裘老夫人差出去打听消息的,此时小厮正将自己听到京城内的百姓议论及质疑实时报进来,包括街头的流言。裘老夫人倒没有什么,不管多难听话传进来,她都一脸祥和地坐在那儿听,就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可裘老太爷就没有这么好的气度了,特别是他刚从赛场那边回来,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之前在皇上他们面前假装出来的淡定和从容早就荡然无存。 “你说说,我儿子哪里有他们说的那般不堪?不过是输了两场儿戏般比试,那些贱民就信口雌黄地说他们不好,不会领兵打仗!这充其量只能说明忠义侯府那个小丫头和我儿子一般优秀。再说了,那丫头也算是武将之后,运气好赢了两场也没什么让那些贱民大惊小怪的,还用这个来埋汰我的儿子!”裘老太爷最讨厌旁人说他的儿子的不是,质疑他儿子的能力,在他看来,他的种就是最好的。 “还有,什么叫武将世家的子弟,在职的副将,要是连军需都算不出来,那就丢人现眼了?老夫也曾征战沙场半辈子,打过大小战役无数,这不也算不出二十万大军出征六个月所需要的粮草,这是兵部和户部那群崽子的事,不然要军需官何用,关与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何干?”裘老太爷气得在屋内转来转去,来回踱步,看着他脚下的鞋底子都快被他磨平了。 京城内的流言蜚语对他们裘府极为不利啊! “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事怎么办?你我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被旁人欺负了,他娘的忠义侯府,居然敢欺负老子的儿子,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三儿揍死厉央憬那小子。” 裘老太爷暴躁的想要杀人,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裘老夫人看他这模样,不得不开口,“你让我说什么?这件事现如今已经惊动了皇上,你以为还是我们裘府想怎样就能怎样吗?” 裘老夫人真想拿拐杖狠狠敲打一下自家老头子,让他能平心静气的想法子,别成天就是打打杀杀的。 “皇上?”裘老太爷灰白的眉毛一拧,“难道是太后在背后撺掇的?我就知道忠义侯府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仅能靠女人存于京城的家族,算什么东西。”忠义侯府的女人已经彻底把他惹毛了。 裘老夫人都开被气得磨牙了,“你个老头子,就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吗?脖子上顶着的是摆设吗?这件事皇上都亲自出面了,你还看不明白吗?” 太后,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看他们裘府手握重兵,怕以后功高盖主,趁这个机会有心敲打一下他们。 不得不说,裘老夫人的心思可比裘老太爷缜密的多,眼光也比他毒辣几分,看人看事就是准。 “唉,对了。夫人,那你倒分析分析颜王这是何意?按理说,以他的处境理应拉拢我们裘府,实在是犯不着为了一个早已名存实亡的忠义侯府的野崽子跟我们较劲。”裘老天爷虽然因年事过高已经解甲归田,可他还依旧保留着对政治的敏感度。更何况,他是看着赵卿承长起来的,他很清楚以赵卿承的个性实不像是会为女人而做“傻事”的人。 裘老夫人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调侃道:“盛怒过后,我家夫君的脑子可算是回来了。”说笑完之后,她又收起笑容,一脸正色,“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皇上临时换的那道题,却不由得让我多想了一点。” 闻言,裘老太爷连忙凑到自家夫人身边,腆着脸,问道:“夫人,那你这是多想了哪一点啊?” 知道自家夫君打从辞官之后就越来越懒得动脑子,裘老夫人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想必这临时换题的主意是颜王出得,他这是借由忠义侯府和我们裘府最后的这一场比试,让你们这些天天叫着嚷着要攻打刹国的人看看清楚,打仗并不是嘴上说说的事,真要攻打刹国,我们月曦国所能从中获得的好处远远小于我们付出的代价。” “颜王这么做,就不怕得罪皇上,让皇上不满吗?” 裘老太爷不否认裘山有意攻打刹国,这件事情他这个长子早就跟他提过,甚至还询问过他的意见。且在裘山的再三谨言下,皇上也有些动心,对于自己即位后的第一场战役而跃跃欲试,想要一举拿下刹国。 第297章 算不出来?不存在 赵卿承怕吗? 要怕的话,赵卿承就不会这么做了。 他就是看出了皇上动了攻打刹国的心思,才会出此计策。赵卿承早已将户部计算出来的兵马、粮草等一应军需记录在册,同时还附有,户说按战死比例推算出战死士兵所需抚恤金,尽数呈给了皇上。 这一笔一笔账目,分开看的确是不多,可若是全部加在一起却能抵国库一年的税收。 月曦国的老百姓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就是为了打一场没有意义,且胜算未知的战争,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赵卿承不是一个懦夫,若是刹国来犯,他必当身先士卒,绝不会做缩头乌龟;可眼下刹国未动,那些将领们为了自身的战功和利益,就不顾及百姓的生死,他不能冷眼旁观,看着战争的暴发。 所以,赵卿承借着厉未惜与裘林的那场比试,把这道题摆在皇上面前,摆在裘将军的面前,摆在天下人的面前,让他们好好看清这笔账。 这一仗,月曦国真的应该打吗? 赵衍承想打这一仗,因为这是他即位后的第一场战役,他想在自己的功绩薄上,添上璀璨的第一笔。 可当他看到赵卿承递交上来的,关于刹国这一战所需要花费的预算,赵衍承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不否认自己是个无能的皇帝,特别是在与赵卿承的对比之下,可即便如此,他也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尝试着做个好皇帝。 “皇兄,这一仗真的打不得吗?可是,裘将军说······”相较于裘山,赵衍承还是更愿意相信赵卿承的话,所以最后的话他还是没有说下去。 赵卿承一直有派暗卫关注着刹国,而眼下还没有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即便是打了月曦国也得不到好处,赵卿承不明白裘山为什么要撺掇赵衍承打这一仗? “皇上,年关将至,去年的这个时候北方雪崩,天灾频发,赈灾的银两就不够,致使百姓死伤无数,那今年我们就不提前做好准备?”赵卿承的话在明白不过了,与其将国库里的银两拿去打这场毫无意义,又无半点好处的战争,还不如留着以备天灾时补给百姓。 赵卿承的话句句在理,赵衍承显然已经被说动了,“皇兄,朕明白你的意思,这仗不打倒也无妨,可是裘将军那边······”一想到早朝的时候裘山和他那两个兄弟,还有那几个武官,他就有点为难。 赵卿承思量片刻,“皇上,这个不难?”他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赵衍承。 蓦然回神,赵卿承将思绪从两日前的御书房拉回,看着如墨般的天色,皱眉,“未算出来吗?”他喃喃自语。 虽然知道厉未惜不简单,但结果没有出来,赵卿承总也不能彻底放心,毕竟最后一道题的答案他并未告诉过厉未惜。 就在赵卿承暗自思忖的时候,厉未惜示意自己算好了,且此时裘林似乎还未算好,仍旧埋头计算。 看到刘公公亲自捧着厚厚一叠纸送到了皇上的面前,周围的兵将都伸长着脖子,想要看看厉未惜写的是什么? 都到了这一刻,他们仍不相信厉未惜竟然真的算了出来,裘林也不相信。方才看到厉未惜在自己之前宣布完成,裘林并无压力,他老神在在的慢慢核算,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算得准远比算得快要好,这一点他裘林懂,就是不知道那位非要顶着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名头与他比试的颜王妃懂不懂这个道理。 刘德看似是随赵衍承而来,可明眼人都明白这是太后的意思,当他捧着厉未惜的计算结果呈上来时,便顺势在赵衍承身后侧站定,以便赵衍承有什么需要,他也方便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赵衍承坐在厚棉棚子的正中,刘德则站立在其身侧稍稍偏后一点点的地方,赵衍承在翻看厉未惜所写的粮草计算结果时,刘德下意识的斜眼偷瞄了两眼。 刘德原本就是随意看看,一来是他对厉未惜的作答也很是感兴趣,二来是想着回宫之后太后万一问起这其中的详细情况,他也好有个应对,可当他看到厉未惜列出来一项项数据,脸色瞬间从好奇到震惊继而又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微皱,一脸若有所思。 什么状况? 刘德的举动,瞬间便引起了裘山和裘海两兄弟的注意,他们很是费解刘公公的反应。自裘老太爷走后,裘山便坐到了他爹的座位上,所以紧邻赵衍承,他知道自己若是伸头看过去很不雅,也极有可能让皇上不满,可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真······真的算出来了?!”裘山看到了厉未惜所写得内容,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与此同时,在周围观战的兵将也都炸了锅了······ 什么? 那位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算出来了? 众人都不太相信,看准时机,裘海的那位兵长又再次跳出来嚷道:“随便写几个数字,那不能叫算出来。” “她就一娘们,会什么?”一句甚是粗鲁的话从裘海嘴里爆了出来。 裘海本来就人高马,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嗓门更是大的不行,他一句话就盖过了周围所有人的声音,众人皆不说话,就连刚才的那位兵长也有些愣神,众人齐齐看向裘海,反倒是把裘海吓了一跳。 赵卿承浓眉一拧,却并未开口反驳。 倒是一旁的春桃本听说自己小姐算出来了,心中大喜,兴奋得就差没手舞足蹈得欢呼,听到裘海的这一话,气得顷刻就涨红了脸,她张口就要骂回去,却被身侧的颜王府管家福伯给拉住了,“沉住气,别与他一般见识,稍后结果一出来,他这就是自打嘴巴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裘林也算了出来,见刘德未动,他只好亲手捧着答卷呈了上来,“皇上,我算出来了。”他看似与厉未惜一前一后递交了答案,可却比厉未惜整整晚了一盏茶的时间。 却见赵衍承没有应话,不知是太过于专心致志地翻看着厉未惜的预算答卷,还是对他在递交答卷的速度上不如厉未惜而感到不满。反正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都使得现在被这么晾在一旁的裘林有些尴尬,即便是脑子向来活泛的他这个时候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身子微僵,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是继续捧着这一叠厚纸站在这个等皇上召唤,还是就此放下答卷直接退下去。 刘德在宫里当差这么久,这些主子们的心思自然是揣摩的透彻,皇上没答,也没示意他去接,他也自然不会贸然伸手。不过,临行前太后曾嘱咐过刘德别让他们把裘府的人逼得太紧,他这才决定给裘林一个台阶下,“裘副将,你就放桌上!等皇上看完了颜王妃的这份,想必就会去看你的了。” 闻言,裘林如蒙大赦一般,他放下答卷后便冲刘德感激的拱了拱手。 第298章 货比货要扔 裘林虽然已经呈上了自己的答卷,可赵衍承的那个举动却让他心中渐渐不安起来,不仅是他,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错愕,纷纷面面相觑,不相信自己方才所见。 厉未惜究竟是写了什么,值得皇上这般郑重的对待? 裘林忍不住扭头看向厉未惜,可厉未惜视而不见,根本没有理会他,她只是清冷,沉着地坐在原地,姿态适宜,神情悠闲,似乎丝毫未曾把这一场比试放在眼里。 裘林原本以为这场自己稳操胜券,可看到厉未惜的模样,他的心竟莫名的有些发慌,内心深处那隐隐的几分不安正在逐渐扩大,压得他似乎有些喘过气来,而他心里所有的猜测,所有的不安,很快就成了现实。 只见,赵衍承突然一拍桌子,大喊:“妙哉,妙哉!朕怎不知我月曦国中竟有如此大才的女子。”他看向自己的这位表姐时,眼神之中似又多了几分色彩,有欣赏,有赞许,更多则是羡慕。赵衍承侧目瞥了眼赵卿承,眼中有丝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的这位皇兄是聪明人,这位表姐亦然,可他却不是;所以,他永远不可能像他们一样优秀,他是被摒弃在他们之外的那类人。 难怪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刻赵衍承似乎不再有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所该有的优越感。 再一次在心中轻叹一声,赵衍承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 直视期待已久的众人,为了证明自己未曾偏帮,也未有打诳语,赵衍承示意刘德将厉未惜写的预算递给一旁的裘山,“尔等都传阅看看,朕认为颜王妃的这份预算做得极好,别说是军需官,就是户部官员也不过如此。” 说句实话,就赵衍承看来,厉未惜的这份甚至比之前赵卿承给他看的那份做得更好,更详细,怎奈作为一国之君的他不能当众做出那样的评价,这不仅仅是赵卿承,亦或是他个人颜面的问题,而是一个国家的。 这么高的评价? 裘林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要不是作为武官的他身体太好,太过硬了,这会儿只怕是要直接晕死过去。 如果在连这最后一场都输给厉未惜,那他,他大哥和三弟,甚至是裘府以后恐怕没脸屹立在朝堂之上了,就算皇上不在意,那这也会成为他们人生的一大污点。 联想到之前他大哥裘山反问三弟裘海的那句话,“若是随军的军需官不幸在对敌初期就战场上阵亡了,难道你就因为自己营里没有军需官,亦或者不会算军需,这仗就不打了?”是啊!作为一军将领他连个女人都不如,结算个军需也花费那么长时间,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带兵打仗? 老天爷仿佛觉得裘府的悲剧还不够,就在众人传阅厉未惜的那份预算时,赵衍承拿起了裘林的这份预算,边看边皱眉。“裘副将的这份倒也不错,但是与颜王妃的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同样,赵衍承又吩咐刘德将裘林的这份预算递给众人传阅。 赵衍承虽然是受了太后之托前来助厉未惜一臂之力,可实则是为了让以裘山为首的那些将领打消攻打刹国的念头,所以他现在只要坐等这些人看完厉未惜的这份预算,至于裘林的那份做得不太完善的最后的数值倒也跟厉未惜相差不多,所以让他们一并看了,如此也可证明此战的确是毫无意义。 最后赵衍承只需要再站出来,宣布厉未惜胜出,此事也就了了,也算是一举两得。 其实赵卿承也一直很好奇厉未惜到底是怎么写的,竟然都得到皇上如此高的评价,要不是他一向懂得克制自己,只怕会在赵衍承看的时候和裘山一样,伸长了脖子瞥两眼。 当赵卿承接过厉未惜所写的预算之时,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即便如此,在看到厉未惜将二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还有意外损耗标得清清楚楚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把。 不过,这些还不是让赵卿承最为惊艳的,是他眼前一亮的是厉未惜将一些不可预估又极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也计算在内,并且还为此配上了相对的应急预案,这样不仅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仗打到最后不会粮草不够,还能避免凿重太多,影响行军速度。 赵卿承不否认曾无意中跟厉未惜提及过朝中有些武官极力向皇上谏言想要攻打刹国,他也曾对厉未惜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甚至也说过若是真要攻打刹国,那么月曦国所要花费的银两和物资将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可他说的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并未涉得如此详尽。 那厉未惜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又怎么会这些的? 赵卿承眉头微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厉未惜,见厉未惜面露浅笑,毫不意外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想来她在异世学会的东西不少,自然这些有关军需的东西想必是难不倒她的。可饶是如此,赵卿承还是打心底里佩服她,一个女子独自身处于异世,所见所闻皆是些她认知范围之外的,但她却能沉下心学习各种新事物,不由得让赵卿承又高看一眼。 看着赵卿承在厚棉棚子里细细翻阅厉未惜的那份答卷,隐于周围士兵中的无常公子低声对裴慕云道:“你说他们这么轮着传阅,会不会也让下面的这群兵将也看看?”显然他也有一睹为快的欲望。 “你想看?”裴慕云不答反问。 无常公子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一副难道你就不想看的模样。 裴慕云的确对那份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在他看来只要有赵卿承在暗中操作,厉未惜能精准的“写”出,二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实在是不什么奇怪的事。他深深地望了赵卿承一眼,仿佛要将他望穿一般,他能为厉未惜做的事情,赵卿承也能,甚至他做不了的赵卿承一样可以做到,面对如此强大的一个“对手”,裴慕云忽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有想要放弃,深吸一口,暗自压下这份无力感。 看着死盯着赵卿承望的无常公子,一拍脑门,不得不说,某种情况下聪明人的想法都一样,不仅仅是裴慕云,回过神来的无常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脸上的期待淡然了几分,瞬间就对那份厚厚的纸张失去了兴趣。可他眼中的光芒却又亮了几分,因为他确认了一件事情——颜王对这位颜王妃,真不是一般的看重。 兴许有一天这份看重将是他手中的一个筹码······ 第299章 尘埃落定 裘林的那份预算气势并没有问题,甚至在月曦国众多将领之中也没几个人能准确的算出预算,不然还要军需官个户部那几个官员何用,可问题是即便他的这份预算在将领之中如何拔尖,有了厉未惜的珠玉在前,他裘林也唯有黯然失色了。 实话,裘林今当真是非常悲剧,前两场比试他三弟和他大哥明明都输了,可如今他却成了众矢之的。没办法,谁让最后那场压轴的比试是他上的,而且还输了。虽然三场比试,他们兄弟三人无一胜绩,可最后这锅还得他裘林来背。 众人传阅了一遍,最后赵衍承还示意刘德把两份预算交叉,让厉未惜和裘林自己看。厉未惜手上拿着裘林的,看完后她诚心赞道:“裘副将计算准确,令人佩服。”她没自己佩服,这个时候她不想言不由衷,用“令人佩服”已经是她给了裘府的颜面。 裘林作为一个武将能作出这个已然厉害,可往日上战场都是户部提前做好了一份详细的军需报告,且一路还有军需官随校所以真让裘林算得时候,他只会纸上谈兵似的死算,按他计算出来的数字,粮食确实是够二十万大军吃半年,但是二十万大军要盯着粮食,不能损耗那怕一点,也不能出现任何一点意外状况。 可是,在运输不便,战线太长的情况下,各类物资的消耗是非常快的,特别是粮食的消耗,可裘林作为一名将领居然不把这一部分意外计算进去,若真要与刹国开战,这一仗月曦国不用打就输了。 裘林原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看到厉未惜详细列出的种种应急方案,立刻明白自己差在哪里了。 厉未惜和裘林的那两份方案不放在一起还好,要摆在一起,力见高下! “我输了。”裘林再也没有之前的淡定和从容,他脸色惨白,就连身子也有些微微晃悠。 “裘副将,承让。”厉未惜甚是大气,上前朝裘林作揖,在弯腰的瞬间,厉未惜用仅他们两人能听道的声音道:“裘副将对不起了,今日一不心就赢了你们兄弟三人,看样子你们以后的仕途恐怕要走些弯路了。” 有胆子敢打断央憬的腿,她就要让裘府的这几位大人没脸再自称什么武将门第,断了扶摇直上的仕途!七八中文首发 78 78 厉未惜和裘府三兄弟的三场比试在晚上才全部结束,除了在军营中观赛的众多兵将之外知道比试结果的人其实并不多,排除有人故意在外放消息。 而厉未惜也很是厚道的在临别时特意了一句:“我和裘府三位大人只是切磋,并未有胜负之争,还请众位不要随意议论输赢。” 临别前厉未惜故意留的这一句看似大度,实则是在故意怄人。裘海本就脑子不好,自然是听不来的,他还冲一干兵将嚷了几句,“都听清楚没?这就是我们再切磋,就跟你们平日里操练的时候对阵差不多。”一点也不觉得脸上臊得慌。 裘山虽不如裘林心眼多,可脑子却不差,他自然能听懂厉未惜的弦外之音,心里固然气愤,可因为输了比试又不好发作,怕旁人再议论他们裘府输不起,那可就更怨了。 裘林是三兄弟当中城府最深的,可饶是如此,他也差点没有被厉未惜这句话给气得吐血。可是,他现在不能吐血,不仅不能还要装出一副感激的神情向厉未惜道谢,“颜王妃,高抬贵手,下官在此谢过了。”比试已经结束,他自然是要改下称呼。 “裘副将客气了,如果裘副将执意要谢,那就请帮我带两句话。” 裘林不解,皱眉望着厉未惜,就听她继续道:“一句给令尊,就颜王妃劳烦裘老将军以后若是还想指使自己儿子欺负饶时候,莫要忘了先将眼睛擦亮些;息事宁人并非软弱好欺,只是不屑于用权势欺人罢了。忠义侯府如今的确是大不如前,却也不是能任人宰割,只要有本王妃在的一日,那些公报私仇有心践踏忠义侯府之人,本王妃必当睚眦必报。” “另一句给什么人,我想裘副将心里明白,也请裘副将替本王妃一并转达,让他们一个个来,本王妃有的是时间,他们给予厉央憬的,自当如数奉还。” 近乎嚣张的言语俨然就是又一次的挑衅与宣战,直得裘林僵在帘场。厉未惜不再理会裘林丢下他,随赵卿承一起向马车走去,赵卿承满脸的笑意丝毫藏不住,似乎是对厉未惜方才的那番言论恍然未闻一般,而这无疑就是给厉未惜最大的支持,他就是想替她撑腰,做她背后的男人。 厉未惜的态度就是忠义侯府的态度不假,可她如今的态度看似,俨然也成了颜王府的态度,至少在这件事上颜王府时她了算。 才被厉未惜的话噎得缓过心神的裘林现在唯一庆幸的事是皇上已在刘德和多名大内高手的护送下先行回宫去了,若是不然裘林当真不知自己该如何解释他爹指使三弟纵容那几个二世祖“欺负人”的事儿了,毕竟有些事心照不宣,彼此心知肚明即可,倘若戳穿了,点破了,放到台面上提,那就更难堪了。 怔怔地站在原地,裘林半无法移动半步,裘山和裘海一脸担忧,纷纷靠了过来,“二哥,你没事?你可别吓我,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别往心里去。今日就算我们兄弟几个倒霉,让这娘们嘚瑟一下。” “三弟得没有错。二弟,她厉未惜再厉害,背后还有颜王撑着,但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忠义侯府的事情她即使想大包大揽,可这颜王也不可能桩桩件件都能替她兜着,更何况我们裘府不是好欺负的,手中又握有实权,颜王必不会蠢到跟我们死磕。”裘山能出这番话,明他对今日之事也是极为不爽的很,显然也没想过就此作罢。  “就是。”裘海一边附和着他大哥裘山,一边愤恨地捏紧了拳头,“二哥,你放心今这事我们绝不能跟那娘们就此善了。”他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又暴露了本性。 裘林此时情绪低落,实在是挤不出精力去替他这两个兄弟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蔫蔫的道:“大哥,三弟,你们放心,我没事。”他觉得有时候没脑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活得比较舒坦。 裘林侧身从裘山和裘海中间穿过去,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色不早了,夜路难辨,我们该回去了。”他完便自顾自地上马,挥鞭策马,恍若丢了魂儿的人一般,动作呆滞却丝毫不错。 裘林的状态可把裘山和裘海给吓坏了,他们一路上战战兢兢,一左一右护着裘林,生怕他一个不慎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可是没有,即便是如此,裘林这机械性的举止还是惊得他们一身冷汗。 直到回到裘府,裘林都没有出一点差错,他精准的完成了每一个动作,没有一丝误差,可就是这样才使得裘山和裘海更为害怕。 第300章 你就不怕裘府报复? 老二不是被那个颜王妃气疯了? 裘山和裘海同时在心中暗想。 此时裘府上下,包括后院的女人都在家里等裘山、裘林、裘海。看到三兄弟进来,裘老夫人率先起身迎了上去,她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看着表情明显比裘山和裘海更为沮丧的裘林,她心疼地拉起了他的手,“老二啊,我跟你爹商量过了,明天一早你们三兄弟就各自回驻地去!”裘老夫人心里明白,今日的比试他们裘府三场皆败,明日京城内针对她这三个儿子比试失利的各种难听的非议定然兴起,眼下与其让他们留在京城的府邸之内,还不如让他们早点销假回军营。 “是,娘。”裘林没有多说半句,这让原本就偏爱他的裘老夫人更为心疼。 “你们俩也是,回营之后凡事低调点,莫要再出岔子。”裘老夫人不放心的对裘山和裘海嘱咐道,他们兄弟二人也都纷纷点头应着。 裘老太爷有些愧疚地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欲哭无泪,“唉,都是为父不好,害你们兄弟受了迁连。” “爹,您也别往心里去,这事儿怪不得您。”裘林此刻的脸色较之刚进门的时候已经好了些许。 “二弟说得对,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裘山在一旁附和。 裘海也点头,随即又嚷嚷道:“爹,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牵不牵连的。这要怪起来那也得怪忠义侯府那小子,要不是他先伤了继祖,您也不会让我收拾他,拿他立威。” 他们兄弟三人越是开口安慰裘老太爷,他心里越是愧疚,“你们三个都别说了,是你们爹我老糊涂了才出的这个馊主意,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是个软骨头,哪里知道竟是撞上了硬茬。”裘老太爷羞愧地都快将自己的脸埋到胸口了,裘府几代的积累下来的口碑,这次被他一下子就给全折腾没了。 “后悔?现在再说后悔有什么用?旁人都是年纪尚轻的时候不懂世事,沉不住气,容易得罪人;你倒好,与旁人反着来,老了老了却愈发地不让人省心,年纪轻时的沉稳内敛荡然无存。”方才还在轻声细语安慰自己三个儿子的裘老夫人眼下却换了一副面孔,她冲裘老太爷训斥道:“平时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好好收敛一下自己的暴脾气,不然早晚有一天要吃亏,这下好了,惹事儿了,你是没吃着亏,这罪全由三个儿子替你遭了。”裘老夫人越想越气,要不是他们的三个儿子在场,她肯定会出手给自家没脑子的夫君一个教训。 “好了,娘。您也别说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再责怪我爹也于事无补。再说了,我们三个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少休息几日,早些回营也没什么不好的。”裘林为裘老太爷说情,他知道他娘最疼爱他了,只要他开了口,便不会再追究。 裘老夫人稍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裘老太爷一眼,“都一大把年纪了,以后做事有点分寸,孩子们的事情你就别再插手了,这次他们三个算是代你受过,下次可就难说了。” 裘老太爷不敢反驳自己夫人,连连应是······ ~~~~~~~~~~~~~~~~~~~~~~~~~~~~ 另一边,才回到颜王府,春桃就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超过了走在前头的两位主子,嘴里欢快地道:“王爷,小姐,我先去看看央憬少爷,未忧小姐还在那儿等我把今天的战况告诉他们呢!”许是今天厉未惜的胜利让这小丫头有点得意忘形了,欢欢喜喜地往后院跑去,一点也没了作为一个丫鬟的自觉,有些没规矩。好在赵卿承也并不在意,厉未惜更是喜闻乐见春桃这样的,倒也就随她去了。 管家福伯见状,也是适时的开口道:“王爷,老奴先去吩咐厨房给您和王妃准备些对胃口的宵夜。” 晚膳那会儿正是厉未惜与裘林比试第三场,他们都是在军营草草对付的吃了些点心,于是赵卿承点头,让福伯下去准备,福伯应声退了下去。 福伯走后,他们二人信步朝后院走去,可没走几步赵卿承却突然发问:“今日你让裘府颜面尽失,就不怕他们日后报复?” 厉未惜未想到他会莫名地问这个,有些意外,随即挑眉道:“王爷,你怕了?”还未等赵卿承反应,她又道:“即便是裘府想要报复,那也是针对我,针对忠义侯府,绝不会因此而牵连到王爷,他们再蠢也不至于蠢到自不量力地对王爷你动手。”厉未惜说的是实话,也是她的心里话,可却把赵卿承给说懵了。 他那话是这个意思吗? 他赵卿承,堂堂月曦国的颜王是怕被牵连吗? 他方才会说那句话是因为他想告诉厉未惜,只要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留下做他的颜王妃,就无须担心裘府日后的任何报复,却未曾想竟被厉未惜误会了。 赵卿承显然是有些恼了,不知是恼他自己还是厉未惜,他没有为自己刚才的话解释,而是沉着脸,顺着厉未惜的话道:“裘府握有实权,真要有心报复你,亦或者是忠义侯府,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王爷,裘府若是想要报复我,那就让他们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在接收到赵卿承越发阴沉的脸和不善的眼神之时,厉未惜难得的从心了一把,“我知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为我担心。可是,王爷可否想过裘府是一门武将,他们想要报复我会从哪儿下手?忠义侯府上下如今唯有女眷,他们还能把这些孤儿寡母怎么样?” “所以,裘府想要动手只有从已出阁的我和厉未怜的夫君下手,可我名义上的夫君是颜王大人您,他自是不敢轻易动的,厉未怜的夫君又是枢密使的独子,他若是想动手也是要掂量掂量的。如此,我还有何可惧?!”厉未惜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裘府会回头报复,说句不好听的就裘府那一门武夫能有今日的势力,除了他们自身在战场上立下的战功之外,裘府必然有一位极为聪明,善于审时度势之人,而这种人最不会做的便是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蠢事。 这一点厉未惜深信不疑,当然她也没有猜错。 第302章 你有没有想过要回皇位 赵卿承刚跟厉未惜分开不久,暗卫四首之一的夺命就闪身出现在了赵卿承面前,他言简意赅的将追查到下手害央憬的另几个人的消息,报告给自家主子听。 出主意私下换掉厉央憬和那个倒霉的士兵所用的刀盾的共有三个人,分别是英勇侯的么子梁才、枢密使府的独自钱远卓,还有平阳将军的弟弟夏末。 这三家或多或少都和当今圣上的几个妃嫔娘家有点关系,而最嚣张的在央憬头顶上撒尿的人,就是依附这三人的小官之子,所以明知他们这么做违法了军纪,裘海也没有责罚他们,因为裘府不想得罪这几个妃嫔,道理很简单不说定哪天这几个女人当中的谁就成了六宫之首,裘府没必要因此遭人记恨。 “谁说裘副尉五大三粗没有脑,人家脑子好使的很。”赵卿承冷笑,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把夺命吓得不敢动弹。他无意为难夺命,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便继续朝书房走去。 赵卿承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久候多时的叶希之,他就那么直愣愣地坐在那儿,看上去似乎是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出什么事儿了?”赵卿承问,可叶希之像是并未听到一般,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当赵卿承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叶希之才回过神来,发现赵卿承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了。 叶希之扯了扯嘴角,道了句,“你回来啦?”很明显他根本没听见赵卿承刚才的问话。 这不是废话!他那么大个人杵在这儿难道叶希之看不见吗?居然还用询问的语气说这么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儿。 赵卿承刚想说话,就听叶希之又开口问道:“比试的结果怎么样了?” “你觉得以她的个性,像是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吗?”赵卿承不答反问。 叶希之笑了,“看来是大获全胜了。” “嗯。”赵卿承点头。 “那裘府那边什么反应?”叶希之又问。 “能有什么反应?灰头土脸自不必说,看着裘府那老二裘林还有些失魂落魄。” “嗯,那你得防着些。”叶希之提醒,“别看裘府老大裘山的官位在三兄弟当中是最高的,可裘老将军和裘老夫人最看重的却是裘府老二裘林,今日比试若是真让那裘林丧失了自信,就此萎靡不振了,只怕他们老两口会把这笔账记下,绝不会善了。” “我心里有数。”赵卿承也知道其中的利害,他自然是不会不防着些的。 “那就好。”叶希之随口应了句,“我去看过央憬了,这几天他的伤恢复的不错,照这个趋势下去,兴许痊愈的日子要比我之前预计的要早些,是件好事儿。” 赵卿承对叶希之的话未作任何回应,只是深深地看了叶希之一眼,不知道叶希之这么急着找他,见他未回又枯等半天,眼下面对他的时候又不说事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是何道理,赵卿承实在不觉得以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还能有什么事情是难以启齿的。 不对劲,叶希之今天很不对劲! 叶希之见赵卿承不回话,而是直盯着自己看,有些局促,甚至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茶盏,想喝口水缓解一下,却发现茶盏里面的茶水不知何时被自己喝完了,如今已然只剩下被逼干水分的茶叶,一点水也没有了。赵卿承见状吩咐小丫鬟重新端来了两杯热茶,还有一些精美的点心。 此时的赵卿承已经不急着开口了,他静静地看着叶希之拿起茶盏用茶盏盖撇了撇上面的茶叶,又吹了吹,才浅浅地喝了一口,又将手中的茶盏轻声放回了茶几上。 可是赵卿承不知道,就这么一拿一放之间叶希之的脑中也是百转千折。 在未见到赵卿承之前,叶希之急于将他今天听到的那些令人震惊的消息全部告诉赵卿承,但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将这些消息告诉赵卿承以后,或许会对周遭的一切有着翻天覆地改变,所以他之前也曾设想过很多个开场白,可真正见到赵卿承本人的时候,他却还是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希之在心中长吁短叹了一番之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卿承,你实话告诉我,你可否想过要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赵卿承眉头一拧,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回皇位?”叶希之不想再绕弯了,他毫无顾忌的直言。 闻言,赵卿承略一愣神,他之前并非没听懂叶希之的弦外之音,只是不知道叶希之为什么会这么问他,现在叶希之再次直白的追问,的确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先撇开赵卿承是否有想过要回皇位不谈,就说叶希之在他回京后,也从未如此直接的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们二人也从未认真的谈论过此事,所以叶希之现在会这么问,必然是有什么事情促使叶希之这么做,亦或者是叶希之需要在他这里得到这个答案才能作出什么决定。 “老实说我还从未想过此事。”赵卿承据实回答。 “那卿承,我告诉你,你从今天,不,是眼下就可以想起来了。”叶希之少有的一脸正色。 在这种时候,赵卿承居然被叶希之的严肃表情给逗乐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叶希之平日里总每个正经样儿。 “我跟你说正事儿,你笑什么?”叶希之有些不悦。 赵卿承收起笑容,可嘴角还有些微微上扬,“你先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找到的那位太医吗?”叶希之突然问。 赵卿承皱眉想了想,点头道:“记得,你还说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所以你想试着治好他。”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难道······” “嗯。”叶希之应了声,“我治好他了,至少是能让他开口说话了,虽然他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很难让人听清楚,但他神志清晰,而且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可以用口衔笔书写了。” 不得不说叶希之的这一番话让赵卿承顿时就振奋了,可是他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是否知道些当初的事情?他有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叶希之扯了扯嘴角,“他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他都知道,卿承你明白吗?所有的······” 什么? 所有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赵卿承猛地起身,冲到了叶希之面前,双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同时也打断了叶希之的话。 第303章 书房夜谈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竟让赵卿承一时缓不过神来。 他不否认当初叶希之无意中发现这位几乎半死的前太医院士,并告知他想要救治这位前太医院士之时,赵卿承曾表示支持,也曾想过以叶希之的医术兴能治好其身上的重伤,更曾奢望过能从这位前太医院士身上探得一些当年的内情;可当时其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喉咙又被毒哑了,能够气息奄奄至今已是奇迹,所以即便是叶希之倾其所能医治,那也不过是让其苟延残喘余生罢了,故而赵卿承对此基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叶希之不仅医治好了这位前太医院士身上的伤,还让其能开口说话了,甚至在口齿不清的情况下让其练就了一口含笔书写的本事,最最关键的是这位前太医院士的确是知晓当年的内情,而且是所有······ 这一切如何能不叫赵卿承震惊? 当然,震惊之余更多的便是喜出望外,如此一来,他可以不用再费力耗时的派人出去追查,只需对于这位前太医院士所言进行核实即可,也算是少走了不少弯路。 倒是叶希之被赵卿承如此激烈的反应惊得不轻,当然赵卿承有这种反应实属人之常情,若换作他想来也会如此。只是,他还没把话说完,可能赵卿承听他把话说完整了,就不会如眼下这般振奋了。 “你稍安勿躁,让我先把话说完。” 叶希之的话让赵卿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慢慢放开扼制住叶希之双肩的手,退回了座位上,深吸一口气,“好,你说。” 见赵卿承已经缓和了情绪,调整好了状态,叶希之这才开口道:“其实太医院士知晓的,也就是宫里的那些事情,并非全部,所以当年你为何会遭遇伏击和追杀他自然是不知晓的。”他话锋一转,“卿承,若是你只想知晓当年的真相,便罢了;倘若你有心报仇的话,我想你只有坐上原本属于你的位置才能做到。” 叶希之的言下之意,赵卿承自然心知肚明,他点头,严阵以待,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叶希之也不废话,将那位前太医院士告诉自己的话,尽数转述给了赵卿承听。 或许是因为自己接下来要说得话对赵卿承的影响颇大,所以叶希之也有些紧张,他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汗,道:“按院士所言,当年你出事,先皇本意是想让钱迟瑞挂帅出征救你,未曾想钱迟瑞却谎称自己旧伤,新疾并发,还向先皇力荐了忠义侯。不知是先皇怀疑钱迟瑞借口病疾缠身,有心抗旨推脱,还是当真爱护这位重臣,反正是请了太医院士前往问诊,可殊不知这位太医院士早已被当初的淑妃,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后以全家性命相要挟,所以,先皇得到的自然是钱迟瑞的确如他自己所言旧伤,新疾并发,无法带兵出征。依我看,钱迟瑞那时就早已与太后狼狈为奸了。”叶希之说得很详细,转述的时候那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没有遗漏,甚至还不忘说出自己的见解。 赵卿承对此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地听着,叶希之倒也并不在意,他继续道:“后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宫里不知是谁开始传言说你已经在宫外薨了,然后先皇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自缢了,太医院士说那是淑妃下的手,因为只有先皇后殁了,她才有机会上台,现实也印证了他的说法。” 叶希之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赵卿承双手握拳,由于握得太紧,每个指关节均已泛白,于是他停了下来,想给赵卿承一点时间缓缓。 不曾想眼下的赵卿承根本不想要舒缓情绪,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说,你继续说下去。”他的声音几乎如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叶希之能明显感受到赵卿承隐忍地怒意。无奈之下,唯有顺着赵卿承的意思往下说,“再后来,总算是有你的消息传进宫里,可惜那消息却是说你和被先皇派去营救你的忠义侯大军一同战死沙场,这则消息对先皇而言自然是沉重的打击,于是先皇便一病不起,直至最后病重不治驾崩。” 说到这里叶希之再一次的停顿了下来,他深深地望着赵卿承,他这是在迟疑,叶希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叙述,赵卿承是否真能承受得住,可一想到赵卿承的脾气,叶希之明白此时自己即使想刻意隐瞒只怕也是不行的。 半晌之后,叶希之终还是轻叹一声,面色凝重地说道:“院士说当时先皇抱恙之时,他曾给先皇把过脉,并从脉象和先皇的各种症状发现异端,他当时就怀疑有人给先皇下药,且明显有段时日了,他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他立即将此事呈禀了那时还是淑妃的太后,可她当时的反应却很奇怪,她让院士管好自己的那张嘴,别胡言乱语,只管给先皇开药即可,并暗示他自己手里有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太医院士虽不敢质疑,但他还是偷偷让个同乡的小太监注意过先皇服用的汤药,却发现根本不是他之前开的药方,而只是一般的红糖水,而先皇所服用的药丸便是一种慢性毒药。” “也就是说,这位前太医院士所言非虚的话,先皇和先皇后都是她害死的。”赵卿承总结了一下叶希之方才的那一席话。 叶希之点头,很是意外的发现赵卿承的反应不如自己意料之中地那般暴怒,很是平静,但就是这份波澜不惊反倒更为让他担忧。 叶希之见状主动起身走到了赵卿承的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怕他的肩膀,“你知道的,不论你作何选择,我必力挺你。”他不知道赵卿承眼下心里是作何感想,他也没办法切身体会,他能做的就是作为赵卿承的挚友,给其全部的支持。 赵卿承一直没有吭声,他沉默了,垂眉思忖。 虽然从这位前太医院士那里并未得到自己出事的缘由,可也从侧面印证了赵卿承的另一个怀疑。他一直都怀疑自己父皇和母后的死有些蹊跷,也觉得他们的死与太后必然脱不了干系,可怀疑终究只是怀疑,若是突然得到了印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许是之前叶希之给了他多次的暗示,使得这一刻的赵卿承心中无比清明。 他恨吗? 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怒吗? 他早已怒不可遏。 但是,赵卿承清楚的明白,光恨亦或者只怒都解决不了已然发生的一切,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沉下心,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304章 事不宜迟 书房外寂静无声的夜空唯有一轮皓月将四周的还未化开的积雪照得直泛银光,似乎是为了迎合这份寂静,书房内亦是如此,此时若是不慎掉落一根银针,只怕那声音也会清晰可辨。 叶希之没有试图惊扰这份寂静,他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给赵卿承点时间思考和衡量。于是,他们二人就这样,好一阵相对无言。 良久过后,赵卿承才打破了这份寂静,他骤然起身走到了窗边,抬头望向如墨般的星空,沉声道:“先把人弄出宫,其他的等救出人再说。” “我也正有此意。”叶希之忙不停地点头,也起身走到了窗边,“不过,这事儿我一个人办不了,还需你亲自出手。”叶希之熟知赵卿承的脾气,眼下赵卿承既然对其他的事情不做任何表态,他也不追问,顺着赵卿承的意思。更可况,他此行本来就不仅仅只是告知这则惊人的消息,他也有意想让赵卿承帮忙把前太医院士带出皇宫。毕竟,任由这位太医院士留在宫中,既不安全,又不便于他继续救治。 赵卿承也心知此事仅凭叶希之一人的确是救不出人,所以他早已想好了对策。不过,在此之前太医院那边还需叶希之出些力,“那引荐你进太医院的太医那边······” 叶希之不等赵卿承把话说完,便道:“你放心,这些日子他也有份参与救治院士,所以他不但不会说出去,兴许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再怎么说前太医院士也是其的师傅,他既有心将之藏救人,又将之偷偷藏在太医院的暗室之中,自然不会泄密,这一点叶希之很有信心。 闻言,赵卿承点头,随即又问道:“今晚太医院谁当值?” 叶希之被赵卿承这么冷不丁地突然问起太医院当值的事情,微微一愣,才回答道:“我呀!”一说起这个,他又恢复到以往的性子,滔滔不绝起来,“我这不是急着找你说这事儿才偷偷溜了出来,等下我还要回宫当值,好在今晚我大哥也当值,不然我想出来也出不来啊!” 赵卿承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真是瞌睡送枕头。他伸手一拍窗台,已然做出了决定,他冲叶希之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去打点,卯时我们就动手,早朝前人就能送出宫去。” “这么急?会不会太仓促了些。”叶希之蹙眉,“而且他的伤势虽比之前要好了许多,可也不可能自己走出去,就他那个身子即便是不躺在马车上,那也得坐在软轿上才能弄出去。”他并非怀疑赵卿承的能力,只是从宫里把人弄出去可不比别的地方,再则前太医院士身份特殊,万一在此过程中稍稍出了点差池,便极有可能使他们置于万劫不复地境地。 “你在宫中也有数月了,怎不记得每日清晨宫人都要到天佛寺后山去取那儿的山泉运进宫。”赵卿承提醒道:“我们让人在装山泉的大水缸中放入软被,将人安置在内即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运出宫来。” 经赵卿承这么一提,叶希之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这倒是个好办法。” “不过,要想用这个法子把人救出来,还需麻烦叶统领,让他在宫中巡视的时候算好点,在水缸被运出宫门的时候,他能恰巧巡视到宫门处。”赵卿承在最短的时辰能,已经把每一步都设想好了。 “这个好办,交给我了。”叶希之满口答应。 赵卿承知道叶希之既然答应了下来就一定会办到,再说叶希之与他大哥叶望之兄弟二人的感情向来很亲密,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想来也不会推诿。 “那你打算怎么跟叶统领说?”可就是因为知道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好,赵卿承才有些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叶希之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怎么说?实话实说呗!”他和他大哥叶望之兄弟二人从小到大做事,从来都不会刻意彼此隐瞒什么。 赵卿承眉心微皱,“不妥。”他又思忖了下,才道:“我觉得此事还是暂且不要跟叶统领言明,你寻个旁的什么借口更妥当些。” “为什······”叶希之幡然醒悟赵卿承的弦外之音,那个“么”字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明白,赵卿承让他这么做那是为了他大哥好,此事若是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有个万一,那他大哥必受其累,这罪可就大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你也别插手,等下回去就等着,我估计皇上稍晚些的时候会派人唤你问诊。”赵卿承不想牵连任何与之亲近的人。 “为什么?”叶希之问。 赵卿承好笑地看着叶希之,“方才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皇上一直在咳嗽,想来是今儿个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待了一日,受了风寒,他本就身子羸弱,不过我瞧着问题不大,可他是皇上,怎么地也会传你去问诊。” 叶希之了然的点头,瞬间又想到了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这次换赵卿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云了。 “不是这个。”叶希之摆摆手,急道。 赵卿承被叶希之有些绕糊涂了,反问道:“什么不是这个?那是哪个?” “我的意思是我刚才那句‘为什么’问的不是皇上为什么会传我问诊的事情,而是在问你为什么不让插手?”叶希之解释道。 “你想想,万一东窗事发,你被问责,你觉得叶统领会脱得了干系?”赵卿承分析道:“今日恰巧是你们兄弟二人当值,既是好事,也是麻烦事,不出事则以,一出事你们兄弟二人一个也跑不了。倘若你们兄弟二人同时出了事,你让叶老丞相如何承受得住。” 赵卿承处处为叶希之着想,这让叶希之心中一暖,这么多年的友情果然不虚。可就是因为如此,叶希之更是不愿意让赵卿承孤身犯险,“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出现意外的。” “那也不行。”赵卿承一口回绝,见叶希之还想反驳,他又道:“你要是真想帮我,只管告诉我太医院的暗室的位置,那今晚的事情就别再插手。”他顿了顿,真挚地看了叶希之一眼,“如果我今晚失手,你就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的确,赵卿承需要备张底牌来面对最坏的可能性。 “那你自己小心点。”叶希之见赵卿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再提出异议。 时辰不早了,叶希之需尽快赶回宫去,赵卿承这边也需要做些准备,还要上下打点一下。于是,叶希之将太医院暗示的位置告知了赵卿承便离开了颜王府。 第305章 准备救人 既是一切都已经决定了,赵卿承自然不会有半分迟疑。可毕竟决定的突然,他要做的准备,要打点的事情有许多,更何况这一次他打算亲自出手。他唤来了暗卫,对此次的行动做了安排,自己则打算连夜进宫。 就在赵卿承踏出书房门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竟下意识地向厉未惜那屋走去。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她的房门口。透过窗子可见厉未惜的屋子内一片漆黑,想来是她看过央憬之后便回房睡下了。 他明白虽说二人是夫妻,可那也只是空有其名罢了,此刻自己若就这么擅自进入厉未惜的睡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更何况眼下的他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落实救人的具体人员和细节问题,毕竟时间紧迫,他要安排的,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是他就是想进去看看她,看看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他怕,怕自己此行有个万一。 即使赵卿承心里清楚这次的行动问题不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顺利救出那位前太医院士,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丝不安,这是他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就算是当年他只身被困敌人的包围圈都不曾有过的。 于是,只稍作犹豫之后,赵卿承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 冬日的夜很长,不似其他季节,所以人们一般在冬日里更为嗜睡些。厉未惜今夜似乎也较之平日里更为沉一些,别看她是个一靠上枕头就能睡着,可同时她也是个又极易被一点动静就吵醒的人。可是今夜却没有,想来是应付白天的比试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此刻竟如婴孩般睡得无比的香甜。 赵卿承夜视能力极好,虽然他没有掌灯,可还是能够轻易地回避着屋子内的桌椅和其他家具、摆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厉未惜的床前,就这么站着,听着她那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定神地看着床上睡熟中的可人儿,心下暗想:“亏得她今晚睡得沉稳,若是不然,决计会被自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床头的这个不速之客吓个半死。”一想到厉未惜可能出现的表情时,他居然有些恶趣味地笑了起来。 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缓缓坐在厉未惜床边,低头看着睡梦中厉未惜的睡颜。 今夜月色很好,即便是寒冬,屋子里关着窗,那皎洁地月光还是能从窗外照射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色太美,所以让赵卿承觉得熟睡中的厉未惜分外吸引人,出于男性最原始的本能在蠢蠢欲动,让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想要一亲芳泽······ “爹······我好想您······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替您报仇······我会支撑起忠义侯府······” 厉未惜毫无征兆地梦呓声响起,将赵卿承的理智又唤了回来,他直起身子看着她方才还睡得安稳的面容此刻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头和眼角滑落的泪滴,让赵卿承看得好不心疼。 他伸手轻轻替她擦拭着眼角,又伸手轻柔地替她抚平了眉心,“有我在你身边,这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一一实现。” 睡梦中的厉未惜朦胧之中仿佛听到了赵卿承的话一般察,又好似觉到了什么,可她实在是太累了,也顾不得旁的,只是不再梦呓,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缓和了下来,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厉未惜,一个如迷似宝的女子,她的身上所蕴藏的能力,她心底所埋藏的负累,她的一颦一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赵卿承痴迷,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赵卿承头抵着床架,就这么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厉未惜睡梦中的呼吸声,直到他再不出门就会误事儿的时候,他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月曦国皇宫内—— 不得不说赵卿承还是很有办法的,他居然能在宫门下钥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来。当然,这也要多亏了那些私底下力挺他这位前太子爷的宫人和侍卫们。 赵卿承一进皇宫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收买了每日清晨运水的掌事儿大太监,这位徐公公虽贪财可也是个惜命的主儿,他那双贼眼盯着赵卿承手中的银票直放光,可嘴里却道:“王爷,不是奴才不乐意,可您也知道这事儿要是被抓住可就······”他显得很是为难。 “徐公公,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是被抓本王一力承担。”赵卿承道。 徐公公见推脱不掉,却也不直接答应,反问道:“奴才多问一句,王爷您怎么会大晚上的还留在宫中?” 闻言,赵卿承佯装懊恼地说:“别提了!”他一甩手,继续将早已想好的借口道来,“今日本王的爱妃与裘府的三兄弟比试,完了皇上邀本王一同回宫议事。本就已经过了宫中下钥的时辰,所以本王原是想婉拒皇上,改约明日,可皇上说事情紧急,还说让本王今夜就留在宫中过夜,本王这才应了下来。可方才本王翻来覆去地想了想,这宫中的规矩不能破,即便本王是皇上的亲兄长,可如今已有了自己的府邸,自也不能在宫中过夜不是。” “王爷说的极是。”徐公公连连点头附和,“这宫中的规矩是老祖宗定下来的,破不得,破不得。” 赵卿承见鱼上钩了,便继续道:“可本王要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宫门口出去,若是有多事之人将此事告知了太后,那可就······”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下去,而是给了徐公公一个你明白的眼神。 徐公公也不傻,赵卿承的言下之意他自是明白的,谁让赵卿承和太后不合的事情已然是月曦国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 “奴才知晓。” 见徐公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赵卿承很是满意,“所以本王才想着借你之手出宫,如此一来,便可皆大欢喜了。”他借口自己要出宫然后偷偷来个狸猫换太子将前太医院士送出宫去,这有这样才能安全的将人送出去。 “那王爷您就受累了,时辰差不到了,您就来此我让人按王爷的意思送您出宫。”听了赵卿承方才的话,得知原由徐公公反而安心了不少,便答应了下来。 赵卿承哪能来徐公公这里进桶,他便又寻了个借口道:“不必了,你将搬水的几个小太监和大水桶唤来,今晚太医院叶大人当值,本王去找他聊会儿天,待时辰差不多了,我让人铺上软被,自行进桶,再加入取水的队伍,如此既不费时,且这一路上本王也可舒适些。” 赵卿承怎么说也是位王爷,金贵的很,所以他的提议徐公公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306章 前太医院士 应付徐公公这里看似简单容易,实则也是费了一番工夫,也花了不少银两。赵卿承打点妥当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偷偷潜入了太医院。 果然如他所料,叶希之并不在太医院内,想来是被皇上传唤去问脉了,太医院内此刻只留下一个守夜的太监,而这个太监眼下正趴坐在药柜前,单手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就见其时不时地耷拉一下脑袋,方才清醒了些许,可一眨眼的工夫又慢慢垂下眼帘,似又要睡去,随即被手支撑着的脑袋又是耷拉一下,周而复始,瞧着模样就只其瞌睡地紧。 即便是如此,赵卿承依旧不敢大意,毕竟他还要从暗室将人带出来,稍不留神亦或者动作幅度过大都有可能引起太监的警觉,未免平添麻烦,他还是决定将事先准备好的迷香拿了出来,继而在窗口选择了一处极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用手指将窗户纸戳穿,将一根点燃聊迷香从戳穿的窗户纸处伸了进去。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太医院内屋的太监此时应该已经在迷香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赵卿承这才用湿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轻轻推开内屋的房门走了进去。一走进内屋他就瞧见整个儿趴在药柜前早已睡得不省人事的太监,谨慎起见赵卿承还是上前试探了一番,待确定其的确是昏睡了过去,这才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向叶希之所告知的暗室内。 所谓的暗室其实就是太医院后院柴房底部的一个酷似地窖的存在,赵卿承按叶希之的嘱咐将一堆木柴移开,脚底下就出现了一个铜制拉环,他伸手拉向铜环,这才得见一个四尺见方的入口。底下一片漆黑,赵卿承手持油灯这才举步维艰地迈步走向自上而下的阶梯,好半才抵达了暗室之郑 “谁?”黑暗处一个含糊不清地声音传来。 由于黑暗深处的那人似嘴里含着东西一般,出来的话实在是无法让人听清,加之暗室能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赵卿承手中的油灯这一撮火苗彷如星星之火,又岂能将四周看清,自是不知道话之饶位置。无奈之下,他唯有挑了挑灯芯,试图借着微弱地灯火,寻声找了过去。 那声音的主人见来者不回话,心下一惊,顿时意识到了危险,竟屏气不语,将身子紧贴着墙面,仿若遁形了一般。好在暗室并不算大,经过一番探索,没一会儿就被赵卿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七八中文天才  只见,在暗室尽头的墙角处,有一堆稻草铺成的床铺,在那之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人,倒不如那是一个极似孩童玩耍的那种不倒翁更为贴切些,只是那不倒翁却无法站立不倒而已;赵卿承之前有听叶希之提及这位前太医院士的现状,可是当他亲眼目睹其被残害至人彘的模样之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不是耳听叶希之形容几句就能比拟的。特别是当这位前太医院士对他这位外来的入侵者表示惊恐,试图将自己蜷缩起来,以便能更好的将自己躲藏起来,可是这么一个四肢全无的人,又如何能蜷缩的起来,只能尽量把头低得更贴近胸口,佝偻着背,而下肢部分原本应该长有双腿的地方,如今就只有两团肉球,饶是如此却还在极力缩向腹部。 眼前这位前太医院士若是光论这副模样,着实有些滑稽,可赵卿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他反而心生怜悯之心。起来这位前太医院士他也认识,也曾替儿时的赵卿承问诊过几次,想起其原本的样貌,再对比现如今的,不禁让他唏嘘。 赵卿承不否认自己一度觉得其是罪有应得,若非前太医院士助纣为虐,他的父皇和母后又怎会早逝,可瞧着其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他难免泛起恻隐之心,觉得其罪不至此,毕竟前太医院士也是受人胁迫,实属从犯。 都双目失明者,双耳的听力尤为灵敏,就在赵卿承即将走到他的地铺前就察觉到了,心知避无可避,他一改之前的畏缩,以肩使劲,将自己翻转过来,面对着来人。虽然他看不见,但他那黑洞洞的眼窝却是直对着赵卿承的,作势大义凛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之态。七八中文首发 78 78 “朱太医,你可还认得本王的声音?” 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却让这位前太医院士震惊得不行,因为这个声音与之记忆力的某人划上寥号。顿时,心中五味陈杂,有激动,有愧疚,他不否认更多的则是惶恐。 “太子殿下,是您吗?”不知是由于激动还是惶恐,朱太医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他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吐字发音清晰些,以便对方能听清他的话。 兴许是距离近了,虽然朱太医口中所发出的声音依旧沙哑含糊,但这一次赵卿承能听分辨出他所要的话,特别是“太子殿下”这几个字。他暗自苦笑,“哪里还有太子殿下,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有颜王。” 听闻赵卿承所言,朱太医更是羞愧不已,悔不当初,他再次用肩头使劲匍匐在地想要磕头谢罪,可是以他如今的样子自己自然是做不到的。刚趴在地上就再也支撑不起身子,整张脸就这么紧贴着地面,可他嘴里却在不停地道:“太子殿下,都是下官的错” 朱太医得太急,赵卿承仅能分辨前几个字,后面就再也听不清他在什么了,不过从他那早已泪流满面的样子,赵卿承也大致能猜出几分,想来都是些忏悔之词。 “朱太医,你先起来。”赵卿承伸手将朱太医扶起,让其仍旧躺在地铺上,“更何况眼下不是话的时候,簇不宜久留,本王今日出现在这里是想要救你出去。” 闻言,朱太医有些愣神,他没想到赵卿承慈身份,居然会屈尊降贵亲自前来救自己,内心更是诚惶诚恐,不知该些什么。 赵卿承没给他抒情叩谢,直言道:“朱太医不用感谢本王今日相救之恩,你且记住倘若你心中对先皇、先皇后、本王还有愧疚之心,那么待今日出了皇宫之后,你的命便是本王的。” 朱太医没再多言,只是使劲的点着头。 第307章 例行检查 至此赵卿承接上朱太医之后,直至抵达宫门口这一路倒还算顺利,并无任何差池和意外。现如今眼前的这道宫门便是最后一关,也是最关键的一关,出了这道宫门就万事大吉,算是成功救出了这位前太医院士。可问题是,想要平安度过这一关却非易事,这个时候就要看叶希之的大哥叶望之了。 但凡是出入宫门办差的宫人,守卫宫门的侍卫都要进行例行检查,进宫的时候是检查可否有闲杂人等混进宫去图谋不轨亦或是意图行刺,再者是为防有人携带其他不该带的东西,或者是任何危险物品,反正是规矩繁多。而出宫的时候是检查宫人是否有藏私外带的情况,这是怕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偷了宫中的物件拿出去倒卖。 故而,只要是进出宫门都要将包裹等物让侍卫检查过没有问题方可进出。如此一来,这些个去接水运水的自然也免不了要将大水桶打开让镇守宫门的侍卫一一过目,检查里面的确空空如也才可通行。 按照惯例,徐公公带着一干运水的小太监来到宫门口也是需要打开桶盖的,可是今日较之往日不同,这颜王还坐在里面呢!徐公公心里自然有些不安,在侍卫打开了前六个水桶的盖子检查完,他心如擂鼓,这颜王殿下就在这最后的第八个水桶内,若是被侍卫发现,抖了出去,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虽然赵卿承曾一再保证出了事情他一力承担,可是徐公公也明白即便是赵卿承拦下此事,他一个王爷自然是能平安无事,最多也不过是被太后训斥几句,可徐公公就不一样了,少不了要吃一顿鞭打,这还是轻的。 思及此,徐公公赶紧上前一步,装作若无其事地跟那位正打算打开第七个水桶盖子的侍卫,套近乎道:“刘侍卫,您看往日这个时辰洒家早带着这帮崽子出了宫门,今儿个却因个小太监睡过了头,出来迟了些,现如今还在宫门口,您能不能通融下,这么些年洒家哪有出过纰漏,您这也别再检查了,让洒家带着人先出宫,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回来就更迟了,那我这把老骨头可是要受太后责罚的。”说完他还不忘往侍卫手中塞了些银两,“刘侍卫,马上你们就该换班了?!这些是给您和兄弟们买些酒水喝喝,一夜辛苦解解乏。” “徐公公当真是个明白人。”刘侍卫“呵呵”了两声,收下了银两。 徐公公以为这位刘侍卫拿了好处,自然也就会放行,让他们出宫,却未曾想到,刘侍卫只是受了钱,并不打算放他们出宫,就听刘侍卫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也是当差的,要是出了差池可不是一顿鞭子的事儿,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既然,徐公公体恤我们兄弟几个,那就让我把最后这两个水桶检查完了,如此对你我都好。” 旁边另一个侍卫也插嘴道:“就是,也不差检查两个水桶的时间。徐公公,你也替我们兄弟几个考虑考虑,再说今日叶统领也当值,若是被他知道了,那就不好了。”78更新最快 七8cδ 徐公公见这事态,知道以刘侍卫为首的这几个侍卫是一定要检查了,他的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不知如何应对,他怕自己执意不让他们检查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若是任由他们去又怕被发现其中的玄机,思来想去都觉得无路可走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要极力装出一副泰然之色,徐公公在心中暗暗叫苦。 其实,这个时候躲在第八个水桶里的朱太医也是胆战心惊的不行,他怕极了被侍卫发现,因为如此他的身份就极有可能曝光,一个被太后谎称告老归田的前太医院士以这种模样出现在宫中,那么太后知道了以后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那是不言而喻。朱太医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却能借由赵卿承均匀的呼吸声中察觉到赵卿承似一点也不担心,丝毫未有惧色。他顿时明白既然颜王如此淡定,那必然是还有后招,他自不必多虑,这让他也稍稍安心了不少。七八中文天才  赵卿承自然是笃定的,他的这份笃定来源于自己对叶希之的了解,他相信叶希之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么叶望之必然会来相助。 果不其然,当刘侍卫将第七个水桶的盖子打开一半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叶望之浑厚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刘侍卫见来者正是他们的老大——禁卫统领,急忙将手中的桶盖放下,先迎上前去,施礼道:“叶统领。” 其实,叶望之早就按自己弟弟叶希之所求巡查至此,只是未寻到合适的出场机会,而眼下他突然现身,一来是怕误了弟弟所托,二来是觉得时机合适。再者是,他当时感觉到自己这个弟弟虽有托与他,可其中的原由似不想多说,故而,叶望之也未开口询问原由。可他心底却是很好奇叶希之为何让他为取水的这波人打掩护,难道这水桶里当真有什么猫腻? 想归想,叶望之开口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这取水的队伍怎么还没出宫?难道不怕上面怪罪?” 叶望之的话明显是有所偏帮,徐公公又不傻即刻就明白这是救兵来了,他连忙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刚洒家还在跟刘侍卫商量,让他快些放我们出宫,可是······” 徐公公故意不把话说完,用眼神冲刘侍卫那个方向瞥了瞥,刘侍卫哪里会不明白他意指自己有意耽搁时间,心中暗骂徐公公一声“死太监”,一转头跟叶望之道:“统领大人,本来就剩两个水桶未检查,查完了就可放行,可这徐公公非让属下通融下,直接放他们出宫,这才耽搁了费了些时辰。” 刘侍卫岂肯担下这个责任,直接推给了徐公公,徐公公心中气急,想说:“拿老子银子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可终还是没说出口,毕竟他这水桶中当真藏了人,只能愤恨地白了刘侍卫一眼。 徐公公和刘侍卫之间一来二去的针分相对,叶望之视若无睹,他轻咳一声,开口道:“徐公公,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进出宫的规矩不能破,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明白的,若非你当真私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才不让刘侍卫检查?” 叶望之的这句话差点没把徐公公给吓尿了,就连藏身在水桶中的赵卿承也差点没气岔了,暗自腹诽:“难道是希之把事情办差了?应该不能!” 《凰不倾城凤未惜》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凰不倾城凤未惜请大家收藏:凰不倾城凤未惜更新速度最快。 第308章 有惊无险 听叶望之这么说,刘侍卫眼珠子一转,奉承道:“统领大人说的是,属下怎么没想到呢?!”继而又似有人撑腰一般,冲旁边的徐公公嚷道:“你老实说,是不是私藏了宫中之物想要借此拿出去变卖这才不让我们兄弟几个检查?”说着话,刘侍卫已经再次走向水桶那边,那些个负责搬运的小太监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吱声。 徐公公闻言,就差没当场哭出来,这位叶统领不是颜王请来的救兵吗?怎么反过头来冲他来了,这要是当真被查出来,他可就真的没有好果子吃了。思及此,徐公公搓着手,快走了两步试图阻拦刘侍卫欲伸向桶盖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叶望之箭步一迈,快二人一步率先走到了装运水桶的马车前,一伸手打开了其中一个水桶的盖子。徐公公倒吸一口凉气,愣在了当场;刘侍卫及其他几名侍卫却是伸长着脖子也想要看看这水桶里究竟有没有藏东西,可还未等他们看清楚,就见水桶盖子又被再次合上了。 “徐公公,你也是的,这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你干嘛不让他们赶紧查看完?”叶望之佯装责怪地对徐公公说,“若是他们几个平日里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跟我说,我帮你敲打他们也就是了,你又何必故作神秘地消遣刘侍卫他们。” 叶望之此言看似是在数落他,实则是在帮他解困,徐公公又岂会不明白,他连忙附和道:“叶统领教训的是,是洒家做得有失妥当了。” 叶望之没再理会徐公公,反倒是招呼着其他侍卫道:“你几个过来把那最后一个盖子也打开看看,若是也没有东西就赶紧放他们出宫,要是当真耽搁了他们取水的时辰,皇上和太后怪罪下来,我们大家谁也讨不了好。” 叶望之这个话是故意说给那些侍卫听的,却使得一旁的徐公公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暗自腹诽叶望之多事,这里几个就属他的官职最大,他说没有让那些侍卫放行就是了,还整那么多事儿,也不知刚才他看得是不是藏着颜王的那个水桶,按叶统领方才的表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不能怪徐公公,方才叶望之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不知道叶望之究竟打开的是第七个水桶还是第八个,加之叶望之掀开桶盖和合上桶盖的动作一气呵成,脸上的神情都未变分毫,他想多看一眼都不行,那还有空观察叶望之的表情,自然是无从分辨。 其实,徐公公这是多虑了,若是叶望之打开的水桶里没人,那他又怎会堂而皇之地让那几个侍卫去掀开另一个水桶。叶望之刚才打开桶盖的时候就与赵卿承四目相对,心中着实吃惊不小,脸上却未显,反而若无其事的快速合上了桶盖。他大致也能猜到叶希之不愿意说明原因的理由,只是他不明白赵卿承这是唱得哪一出。 当然,叶望之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因为他根本就未看见被赵卿承藏在身侧的朱太医,谁让朱太医如今也没个正常的人形,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但却是有利于隐藏,至少让人看不出这水桶里出了赵卿承以外还有其他人。 撇开徐公公,那几个侍卫听了叶望之的话也是一脸莫名,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就检查一个水桶为何叶统领要让他们几个人一同检查,不过他们也不敢有所违抗,纷纷围了上来,最后让刘侍卫伸手掀开了桶盖,那里面自然是什么也没有。 徐公公见状,唯恐迟则生变,赶紧上前一步,急切地道:“叶统领,既然所有的水桶皆已检查完了,那洒家这就带人出宫去取水了。” 叶望之点头,其他侍卫自然不敢有所质疑,却在心中暗自嘲笑徐公公,在他们看来徐公公这般急吼吼的是怕耽误了时辰,稍后取完水回宫受到责罚。 徐公公哪里有空管他们的想法,扯着尖细的嗓子,招呼那一个拉着马车的小太监赶紧出宫。 赵卿承安排的也够细致的,他让徐公公等人将马车拉到颜王府门前,管家福伯带着几个强壮的小厮早已在府门外候着了,马车一到福伯就带着徐公公和那几个小太监进府里的偏厅稍作歇息,喝口茶吃些点心,而那个强壮的小厮则按自家王爷的意思将水桶搬到了后院,这才纷纷退了下去。 赵卿承先从水桶之中出来,接着就出现几个暗卫将朱太医抱到事前安排,停在颜王府后门的马车上,趁着天还未亮,将朱太医送往赵卿承准备好的落脚处。当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了,他才换了身衣服回到了偏厅。 徐公公见赵卿承可算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赶紧向他告辞,“王爷,既然您已经回府了,那奴才这就告辞了,再在您府上耽搁下去,那奴才回宫当真是要吃排头的。”要不是顾忌赵卿承的身份,不敢不告而别,他早就走了,今天算了赔了夫人又折兵,赵卿承那儿得的这些个好处,回头回宫还指不定要吃一顿鞭子,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挺不挺得住,徐公公暗自心想。 赵卿承闻言爽朗一笑,安抚道:“徐公公,你且宽心。”他气定神闲地让徐公公坐下,后者不情不愿地依言而行,才听他继续道:“那山泉水,本王已让府中的下人去替众位公公去取了,徐公公只需安心在此喝茶,稍后等他们取回来,你只需带着这几位公公,将取来的山泉水运进宫即可。如此一来,你们今日也可歇息半晌,也不耽误皇上和太后使用山泉水。” “哎呀!”徐公公满脸的感激,“王爷您当真是体恤我们,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爷府上的人了。”徐公公心中一阵欢喜,顿觉自己占了大便宜,即可以稍作休息,又拿了颜王的好处,正可谓人财两得啊!一旁的几个小太监也因可以不用亲自上山取水而在心中暗自窃喜。 赵卿承也很是满意,他最喜欢徐公公这种人,即可以用银子打发,又不会太贪心,做事还有个分寸。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也没时间陪这位徐公公在府中耗着,“徐公公,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福伯说,时辰差不多了,本王这就要去上早朝。” “哟!那您去忙,不用管奴才。”徐公公起身想要送几步,却被赵卿承阻止了,他也不客气又再次坐了回去。 赵卿承临进宫前吩咐福伯,等下徐公公回宫的时候再给他点银两和糕点,福伯应下了。 第309章 次日早朝 早朝的时候赵卿承进宫,路径宫门口,算着时辰,那些侍卫恐还未换班,刘侍卫等见到他并未露出异样之色,于平时一般毕恭毕敬的甚是敬畏,赵卿承心知此番救人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关。待到上朝的时候,赵衍承迈着健步走来,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气色不错,想来并未受昨日风寒惊扰,亦或许叶希之医术又渐长,反正赵卿承看着赵衍承脸色红润,毫无病态。 赵衍承何止是气色不错,他现在心情也很是不错。昨日厉未惜与裘府一战的最后那场比试,也就一晚上的功夫便已在群臣之中传遍了。今日早朝至今也未有人再提及此事,对他而言自然是开心得紧。 别看赵衍承乃堂堂月曦国的天子,可他却生就了一张不够威严的脸,加之年纪又轻,登基时间尚短,本就不善于言辞的他,在应付群臣的时候就更显力不从心,每每上完朝都让他有被挟君之感。 好在昨日那最后的一场比试,让群臣纷纷对攻打刹国的心思有所收敛,今日早朝前他还听自己贴身的小太监提及,那些臣子都在私底下议论此事,态度上却不似前几日那般。 不过,赵衍承却没有因此将此事搁置不提,反而主动出击提起此事,“裘将军曾多次上折子,恳请朕举兵攻打刹国,朕继位不久,年纪尚轻,思量再三想听听众位爱卿的意见,不知众爱卿有何建议?”既然这群老臣不提此事,那他就帮帮他们,谁让他皇兄赵卿承昨个儿大半夜还特意溜进宫中与他商议此事。 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赵衍承忽听外间有异样的声音传出,他放下手中的折子,警惕地向声音的出处走去,随时准备着如有不妥就立刻喊侍卫护驾。 可当他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皇······”兄字终还是在赵卿承的一个警告的眼神下改了口,“颜王,这个点你怎么会在宫中?你怎么进来的?” 赵卿承忽略了赵衍承作为一国之君居然还似儿时小弟一般,一见他的眼神就犯怵的毛病,开口道:“我是跟着皇上的侍卫进的宫,门口的小太监没发现我。”他搪塞。 赵衍承却不疑有他的点点头,没有一丝怀疑,他只是不解地追问道:“可是有何要事?” “之前皇上回宫的时候偶有咳嗽,我有些不放心,看来是有太医来过了。”赵卿承瞥见御书房的案台上还摆放着的汤药。 “嗯,叶太医跟朕号过脉了,开了点汤药。”赵衍承疑惑地看着赵卿承,“就为这个?”他了解自己的这位皇兄,不会那么无聊到为这么点小事,大费周章冒着夜闯皇宫的重罪。 赵卿承笑了,心道:“这小子还有点脑子。”开口却道:“这只是原因之一,我来还是为了攻打刹国的事情。” “皇兄······”赵衍承偷瞄了赵卿承一眼,“我们还是像儿时那样说话交谈舒服,再说这里又没外人,不然老让我‘朕’啊!颜王啊!太别扭了。” 这一次赵卿承似乎并未反驳,只是心中略过一丝惆怅,脸上未显,只淡淡地回了句,“仅有我二人的时候,你方可如此称呼。” 闻言,赵衍承像小时候获得赵卿承认可一般,爽朗地笑了,“嗯,都听皇兄的。”既然能舒服地交谈了,他又接着赵卿承方才的话题道:“皇兄,今晚我听了你的一番话,又看了颜王妃的那份预算早已放弃了攻打刹国的念头,你就不必再担忧了。” “这点我明白,问题是······”赵卿承话还未说完,就被赵衍承抢答去。 “我知道了!”赵衍承一副了然的神色,“皇兄可是担心那帮老臣?” 赵卿承又笑了,他反问道:“你既是知道了,可有想好了如何应对?” “皇兄,你多虑了。依我看,经过今日一赛,很快就会传进那群老臣子的耳朵里,他们应该不会再提出要攻打刹国了,我又何须费神应对。”赵衍承一点也不为此担心,反而有种摆脱麻烦的感觉。 赵卿承眉心微皱,看来自己的这个皇弟还是太嫩了,真不知道他那个当太后的娘平日里都是如何教他的,赵卿承忍不住轻叹一声,决定好好教教他,“你可有想过,此事若是不趁日打铁,一次让他们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并让他们自己开口否决此事,等过了这个档口,事态渐缓,极有可能会在被他们旧事重提,到时你又该如何处理?”他对朝中的那些官员可比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弟弟可看得明白,此时他们是觉得攻打刹国有害而无益,可过些日子,指不定又被谁撺掇一下,又开始进谏说要攻打刹国,那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他看多了。 赵衍承听完觉得甚是有理,那群臣子们都不是好对付的,他莫不能因眼下的得过且过,惹得日后又被定在杠上,可他一时又想不到应对之策,忙求助道:“皇兄,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是好?”赵衍承思及此就有些愁眉不展,他平日里可没少吃那些臣子的暗亏。 “这个简单,若是明日那几个将军提及此事那自然好,想来他们也不傻,定然不会在这个给自己添堵。不过,那也无妨,你大可替他们开个头,只是不论谁起的头,你都不要自己先发表意见,你让那群臣子来说。到时,自会有臣子建议你放弃攻打刹国,如此你便可顺水推舟,日后若是有人再提及,你也可以此来堵住他们的嘴。” 闻言,赵衍承一拍大腿,“皇兄所言极是,明日早朝的时候,我就按皇兄所言行事。如此,日后也不怕那群老臣子再让我去攻打刹国了。”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看着自己眼前的皇兄,暗叹:“其实,自己的这把龙椅还是更适合皇兄。” 赵卿承不知赵衍承心中所想,见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算起来时辰也不早了,朱太医还被他装在水桶里放在了徐公公那里,好在他在朱太医如今不似人形,身上还盖了层棉被,加之赵卿承暗中找了自己安插在宫中的小太监看着,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离开太久,恐有个万一生变,所以他便向赵衍承告辞,说要出宫。 赵衍承心里也明白,赵卿承这个时辰还留在宫中被自己母后知道了又会伸出事端,故而将一块玉牌递给了他,“皇兄,你拿着这个出宫也方便些。” 赵卿承本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就收了起来,这才起身离去······ 第310章 学做皇帝 原来昨夜赵卿承偷溜进宫之后还曾去觐见了皇上,他此举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清晨借由运水车出宫做个铺垫,以防被察觉后也好用上赵衍承这张牌,不过赵卿承也就群臣有意攻打刹国之事对赵衍承指点了一二。 此刻见赵衍承按他教的已经开始实施此计,心中欣慰。随即又瞥眼看向裘山,就见其低眉信手,并无意接话,倒也在赵卿承的意料之中,也是,这个时候裘山若是自动送上门去,那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裘山没有那么蠢。反观其他几个武官竟也在刻意回避着他审视的目光,更是不敢面对赵衍承的询问,就连那些文官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似入了定一般闷不做声。 见状,赵卿承心下便对月曦国现如今的这些个官员有了一番计较,失望与鄙夷顿生。既然,他们各个都不想得罪人,意图两面三刀,又想维护好与裘山的同僚之情,又不敢逆了皇上的心思,那么他赵卿承便来挑个头,做一做这个“恶人”。 想罢,正待赵卿承欲开口之时就听一旁的叶向儒,叶相爷抢先一步,先开口说道:“回皇上的话,老臣夙来是反对我月曦国主动出击攻打刹国的。一来是刹国的质子还被扣留在我国,不仅如此,他们每年还按时按节的向我国进贡,若是我们贸然进犯必被其他两国所不耻,实在有损我月曦国仁义之邦的美誉。二来是以我月曦国目前的兵力和财力虽有几率拿下刹国,但是期间路途遥远不说,刹国又临近沙漠,易守难攻,加之我国士兵在攻打刹国之时还有可能面临着水土不服的隐患,如此即耗费兵力,又劳民伤财实属无谓之举。” 叶向儒不亏为三朝元老,言语之间只字未提及攻打刹国的预算之类,却也从另一个角度将问题剖析了出来,如此一来他既不得罪那一众武官,又顺了赵衍承的意思,正可谓字字珠玑,不免让赵卿承对他心存敬佩。同时也让在场所有的武官,特别是那几个拥护裘山,一同向赵衍承进言的几个,更是老脸一红羞愧难当,而裘山的脸色自是极为难看,一阵红一阵白,又无言反驳。 龙椅上的赵衍承也因叶向儒的这一席话而将他的思绪从昨夜与赵卿承的对话中拉了回来,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一时冲动答应下裘山的请战。脸上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之色,不置可否地回应道:“叶相爷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老臣不过是一个文官,方才所言实属老臣自己的一番拙见,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真要论起带兵打仗之事······”叶向儒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皇上,还是该问问钱大人的意见为上,更何况裘将军又是他的下属,想来此事他多少也有些自己的看法。”他顺势将这个“烫手”的话题抛给了今日至上朝时就试图装作是隐形人的钱迟瑞身上。 “那朕就来听听钱爱卿的意见。”赵衍承直接点名。 经叶向儒这么一提,赵衍承自然就将目光望向了今日一直沉默寡言,安分地伫立在朝下的钱迟瑞的身上,不仅是皇上就连周围的文武百官也都齐刷刷地将注视的目光投向了他,这倒是让下面的裘山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裘山想要攻打刹国,钱迟瑞早就耳闻,也知道裘山拉着一帮武官屡上折子请命,只是二人从未对此事进行过任何谈论。不过昨日裘府应战厉未惜失利,他料到今日早朝必会有人那此事做文章,所以他一早就打算好了,今天上朝尽可能的低调,低调再低调,只要皇上不指名道姓的点他,他绝不会冒头,如此便可安然度过此关,未曾想就被叶向儒那一句话给破功了。可他却不知,若是让赵卿承开口的话势必也会将他拉下水的。 好一句“抛砖引玉”! 什么叫裘山是他下属,他们就一定会谈论此事?天知道,裘山他们兄弟三人一直回避着自己,钱迟瑞想想就气得牙痒痒,暗自咒骂叶向儒是个老狐狸,却不敢有违圣意,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臣惶恐。”他一脸的无辜相,“臣从不知裘将军有心想要攻打刹国,更是不知他曾向皇上进言,请皇上明鉴。” 赵衍承对钱迟瑞是否知晓此事根本不在意,他挥了挥手,说:“朕问只是问你对攻打刹国之事有何看法,你何故说些无用的。” 钱迟瑞知道是躲不过了,也看出了圣意,知道自己眼下除了顺着皇上的意思,附和叶向儒的话别无他选,才幽幽地开口道:“臣以为叶相爷思量周全,他虽为文官,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赵衍承没有放过他,挑眉继续问道:“朕要是没理解错的话,钱大人也不赞成攻打刹国?”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作为月曦国皇上的他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自登基以来他还从未以这种态度跟自己的这些个臣子说过话,特别是对钱迟瑞。 “皇上是真龙天子又睿智过人,自然是没有理解错,臣真是此意。”这句话钱迟瑞是硬着头皮说的,他知道自己此言一出必然会跟裘山心生嫌隙,日后怕再无招揽的机会了,可是他若是不这么说又过不了皇上那一关,他对皇上的所有忌惮全因其身后的太后。 赵衍承对钱迟瑞的回答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其他爱卿有何看法?”他扫视下面的一干官员。 “臣等均觉得叶大人和钱大人所言甚是,吾等也不赞同攻打刹国。”群臣跪下附议。 见群臣真如自己皇兄所料的这般回答,赵衍承暗自欣喜,他偷偷望向赵卿承,在收到了后者赞许的眼神之后,心里更是畅快,他从来没有在这群大臣面前像今日这般有做皇帝的感觉。他稍稍缓了缓,按捺住了这份激动,再次仰起头,将目光投向了最后的“目标”——裘山。 “裘将军,可还想让朕准许你攻打刹国?”这也是赵卿承教得,让他务必在末了让裘山自己否决自己这个愚蠢的念头,但是绝不要提及昨日厉未惜的那份预算,留些颜面给裘山。 “吾皇圣明,是微臣有签思量,不会再请战刹国了。”该来的终还是来了,裘山在之前一直战战兢兢就在等皇上的质问,如今真问到他了,他倒反而松了口气。 闻言,赵衍承一拍龙椅,朗声道:“至此以后,若非刹国来犯亦或者有不轨之行径,任何人都不许再轻易提及攻打刹国之事。” 由此,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也让赵卿承心头一松,暂时将此事放下了。 第311章 新年礼物(上) 自与裘府的比试之后赵卿承又恢复到了每日早出晚归的状态之中,厉未惜很想问问他如此忙碌可是查实了些什么,可是总也遇不到他,即使难得撞见一次,赵卿承也推说过些日子再与她详说,如此厉未惜也只好作罢。不过,她自己也没闲着,每日勤加练武,去外庄看太祖皇后的手札之外,她总会去看看厉央憬和厉未忧姐弟俩,厉央憬的伤势经由叶希之的治疗和后期定期诊治下,他的伤势在预估之外的速度下不断的康复中,气色也好了许多;厉未忧也有跟着春桃一起很是努力地在跟夫子学习,如今她不仅能背诵诗书,还能自己写几首,这让厉未惜很是欣慰。 除此之外,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想法设法地追查当年的真相,皆晓堂那边自不必说,她一直有让无常公子追查,最近厉未惜又想出了一法子,想着利用自己现如今的身份接近那些权贵的夫人,这种女眷之间的走动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由此套出些话来,毕竟夫妻床围之内难免会偶有提及一些事情。 只可惜,法子是不错,奈何那些夫人们却不愿意跟她多做亲近,厉未惜百思不得其解,在一次与叶柔芝的交谈之中才得知其原由。说起原因也甚是可笑,那些贵妇们觉得厉未惜上次与裘府一战让她们觉得她不尊妇道,加之她们那些当官的夫君也均觉得厉未惜一介女流无事挑衅名将世家甚是失本分,所以都希望自己的夫人跟厉未惜有过多的交往,以免被同僚笑话。 厉未惜本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主儿,既然此计行不通,她便作罢。她想着以她爹所留给她的密信所述,其实嫌疑最大的便是她那位当太后的姑母,只是她苦无证据,故而转站皇宫,奈何太后除了询问她有关赵卿承的种种举动之外便会以种种借口暗示她可以回去了。厉未惜并不气馁,因为这本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又将主意打到了福寿宫里的宫女太监身上,结果可想而知,厉未惜想的太简单了,能在太后身边当差的自然各个的嘴都是密不透风的,如此忙碌了半月竟毫无收获,不免让她有些举步维艰。 好在这半月过后便是新年,大街小巷热闹异常,百姓们都在准备迎接新的一年,颜王府内外也是张灯结彩,火红的灯笼和大大的福字随处可见,屋子内厉未忧、厉央憬和春桃他们的欢声笑语将厉未惜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大姐,你给憬儿做的这个手推车真是太棒了,这样的话他等下就可以跟我们一起放烟花了。”厉未忧看着眼前这个新奇的玩样儿兴奋极了。 厉央憬也是两眼放光的直点头,受伤至今他可是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更别说出房门了,再这么下去他都快长毛了。 “什么手推车?”春桃偷笑,现学现卖地装出见识广博的样子,“未忧小姐,这叫‘轮椅’!”其实,春桃在第一眼见到轮椅的时候还喊着玩样儿叫“手推车”,后来被厉未惜告知,才知道它的名字。 闻言,厉未忧有些窘,傻笑了两声,才道:“大姐,你可真厉害,什么都会。”她眼中对厉未惜的崇拜之色一览无遗。 “那是,小姐是什么人?!这世间就没她不会的东西。”春桃一脸得意,说自己小姐好,她就会打心眼里欢喜。 厉未惜轻拍春桃一下,娇嗔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换来春桃不好意思的吐舌。她不在理会这两个丫头,一转头看着床榻上的央憬,问道:“憬儿,可还喜欢大姐送你的新年礼物吗?” 厉央憬不住地点头,“喜欢!只要是大姐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说着说着,他竟两眼微微泛红起来,厉未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道:“那以后大姐每年除夕都送礼物给你,可好?” 不等厉央憬回答,厉未忧快走一步,来到床边她双手叉腰,撅着小嘴,很是不满地抱怨道:“大姐,你这是偏心,不仅只有憬儿有新年礼物,如今你还要每年都送他,那我呢?” 见状,厉央憬故意坏心眼地装出一副高傲之态,“没办法,谁让大姐比较喜欢我呢!” “你个臭憬儿,还气我!”厉未忧作势要打他,却见厉央憬指了指自己的腿,提醒她“我可是伤患”,气得她伸出的手又重重的放了下来。 厉未惜很喜欢现在的这个气氛,也很享受,不过她还是适时地出言他们姐弟俩有些“过激”的玩笑,“都别闹了。”说完,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支雕刻着樱花的玉簪,“这是你的,大姐怎么会忘了你那份呢!” 见到这支玉簪的第一时间厉未忧就直接给了厉未惜一个大大的拥抱,这可是她看中了好久的,只是碍于这支玉簪的价格昂贵,她实在是不舍得花这份钱,却没想到她大姐会知道。 “大姐,你真好,我太喜欢了。” 厉未惜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言道:“我知道你喜欢,也知道你不省得花我给你的那些银子,所以大姐就给你买回来了。” 厉未忧缓过情绪,放来了厉未惜,叹道:“大姐,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晓我喜欢这支玉簪的?”她很是好奇,自己从来未曾对大姐说过。 厉未惜朝春桃比划了一下,厉未忧立刻会意,上次她就是跟春桃出门买笔墨的时候无意中瞧见这支玉簪的,“原来是你这个叛徒!不过,谢谢你春桃。” 春桃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未忧小姐,你不怪我多嘴便好,不用谢我。”说完,她连忙岔开话题,“央憬少爷,你要不要先试试轮椅,看看做得舒不舒服,小姐可是放了好些个软垫呢!” 其实,春桃急着转移话题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份失落,原来未忧小姐和央憬少爷不在的时候,小姐跟她最为亲近,可现在小姐有了他们,似乎对她不如原先那般在意了。虽然她很是乐见他们带给自家小姐的那份快乐和亲情,可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或许是小姐待她太好了让她忘了自己本身的身份! 春桃下意识地甩了甩头,暗自告诫自己:“你是个丫鬟,是个下人,跟央憬少爷和未忧小姐不一样,不能奢望太多,太贪心。” 谁也没有注意到春桃地反应,都纷纷搀扶着厉央憬试坐轮椅。 “这轮椅太舒服了,有了这个我也可以四处逛逛了。”厉央憬坐在轮椅上满脸尽是欣喜,比刚才收到这份礼物是更为激动。 “憬儿,不然我推着你在府里四处走走如何?”厉未忧的提议。 厉央憬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而是满含期待地望向厉未惜,似乎是在等她的许可。 厉未惜含笑点头,并嘱咐厉央憬多穿些衣服才能出房。得到许可后的厉央憬听话的多添了些衣裳,便被厉未忧推着出了房门,厉未惜跟他们一前一后也走了出去。 第312章 新年礼物(中) 从厉央憬的房内出来,春桃不似平日里叽叽喳喳像小麻雀般地围着厉未惜说个不停,而是一反常态地一直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就连厉未惜突然止步,转身望着她都未察觉,竟一脑袋撞进了厉未惜的怀里。 “小姐!” 春桃惊呼一声,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后退几步,继而又怕自己这一脑袋将厉未惜撞疼了,赶紧快步向前,手足无措地急道:“小姐,你没事!可有哪里被我撞疼了?” 看着春桃着急地样子,厉未惜心疼地伸手拉起了春桃不是那么细腻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说:“傻丫头,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撞疼我,你家小姐我可是个‘练家子’。”春桃自以为方才在央憬地房内将自己一闪即过地情绪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厉未惜早已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她故意用调笑地口气,试图缓解春桃那一脸的紧张和之前低落的情绪。 春桃见自家小姐确实无碍,又听她那一番玩笑话,心情也有所改善,娇嗔着,“小姐,你又拿人家寻开心,我不理你了。” 厉未惜见状也眉目带笑地轻点一下春桃的鼻尖,继续逗她,“我拿‘人家’寻开心,又没拿你寻开心,你干嘛不理我?” “小姐······”春桃自知厉未惜牙尖嘴利的,自己这笨嘴拙舌的实在不是对手,只能露出一副委屈状。 厉未惜见春桃已经恢复到他平日里的模样,也见好就收地不再“欺负”春桃,并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小锦袋,递给了春桃。 春桃没有直接伸手去接,她不确定地问道:“小姐,这是······” “给你的。”厉未惜不等她伸手,直接塞到了春桃的手心里。 春桃拿起锦袋,疑惑不解地看着厉未惜,嘴里嘟囔着:“给我的?” 厉未惜含笑点头,“方才憬儿和忧儿都拿到了新年礼物,这份是我给你准备的。” “我也有吗?”春桃受宠若惊地看着手中的锦袋,百感交集。 “你也是我的妹妹呀!自然少不了你的那份。”厉未惜笑答。 她知道在这个小丫头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外表之下,有一颗脆弱又多愁善感的内心,所以她从未忽视过春桃的感受,更何况在厉未惜眼里春桃跟厉未忧也无多大区别,都是需要她保护和呵护的小妹妹。 听了厉未惜的回答,春桃心里更是翻腾,原来一直以来小姐都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是真把自己看作是妹妹而并非是一个丫鬟,一个下人。回想起自己之前在央憬房内的那些小心思,春桃自惭形秽地微微低下了头。 “还不快打开看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只要是小姐送的,春桃都喜欢。” 在厉未惜的催促下,春桃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锦袋上的金丝绳,再撑开袋口,伸手将锦袋里的物件取出来的时候,她顿时就热泪盈眶,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她泪眼朦胧地凝视着被自己捧着手心里,自家小姐送给她的新年礼物,激动地久久无法开口言语。 厉未惜安静地站在春桃面前,见其因哭泣而不停地哽咽,甚是心疼,她伸手轻抚着春桃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而让春桃如此失态到瞬间便潸然泪下,又视若珍宝的物件,不过是一枚被挂在红绳上的银质长命锁。或许在旁人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玩样儿,可对于春桃而言却是意义非凡。这枚长命锁是她入忠义侯府前便一直戴着在脖子上的,是她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也是当年幼小的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可也就是因为春桃对长命锁的宝贝,才导致当年的厉未怜在看厉未惜不顺眼又其无何奈何的情况下那春桃出气,不仅私自命身边的丫鬟打了春桃一顿,还将这枚长命锁弄坏丢弃了。待厉未惜随忠义侯回府之后,事情已经发生了,对自己女儿管教甚严的忠义侯知道后,除了罚厉未怜闭门思过之外,长命锁却也再未找到。 半晌过后,春桃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带着疑问地目光望向厉未惜,想从自家小姐那儿获得答案。厉未惜也没让她失望,在看到春桃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之后,便开口为春桃开疑解惑。 原来,当年厉未惜曾从厉未怜的贴身侍俾口中获悉长命锁被丢弃的大概地点,随后便命忠义侯府中的下人前往寻找,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番寻找之后终于找到了这枚长命锁,只可惜当厉未惜拿到长命锁的时候,这枚长命锁已然是面目全非。 厉未惜自然是见过这长命锁原来的模样,所以她将已经损坏的长命锁送去给京城一位颇为有名的金匠修复,这一切都在春桃被厉未怜的贴身侍俾打伤后,在府中养伤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不知道其中原委。 厉未惜本想着待长命锁修复好,春桃身上的伤差不多也该好了,如此便可给春桃一个惊喜。奈何春桃伤愈之后,厉未惜正欲去金匠那儿取回长命锁,不曾想前一天她跟着忠义侯进宫出了意外,如此一晃至今。 若非前段日子,厉未惜无意之中翻找到了当年的那张取货凭据,这件事儿她都想不起来。于是,她便尝试着找上门看看还能不能凭着当初的凭据取回长命锁,好在那位金匠也是个本分老实之人,一直将长命锁好好地保存至今,见厉未惜时隔多年才拿着单据去取货,抱怨了几句,却也如释重负地将修复如新的长命锁完璧归赵。 将一切都告诉了春桃之后,厉未惜又笑道:“前几日我还在烦恼送什么新年礼物给你这丫头才好,可从金匠那里将长命锁取回来后,我便知道,它便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小······姐······”春桃再次哽咽起来,自家小姐为她做得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主仆,可她能为小姐做的却是那么的有限,思及此春桃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告诫自己就算自己无能又渺小,可只要她活着的一天便会全心全意为小姐,即便是搭上自己的这条贱命。 春桃收拾心情,一脸坚定地开口道:“小姐,您待春桃这般的好,春桃无以回报,唯有当牛做马以报您的万分之一。从今往后,春桃这条命便是您的,春桃只为您而活。” 厉未惜瞧着自己眼前这一脸认真的春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人命哪有这般的不值钱,一件礼物就能收买下。”见春桃似要反驳,她伸手打断,继续道:“你若是真想报答我,那就好好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别开口闭口说那么要死要活的话。” 春桃没再说什么,她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知道厉未惜不喜欢身边的人轻贱自己,所以她乖巧地点点头,心中却依然没有改变初衷。 第313章 新年礼物(下) 厉未惜心知春桃也是个倔脾气,眼下虽答应了自己,可若是自己遇到什么事情,这丫头绝对会舍命想报,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也罢!日后自己凡事小心些也就是了,以免这丫头干傻事儿。 “好了,这长命锁我已经物归原主,就是不知道这位‘原主’能不能好好替我办几件差事。”厉未惜故意用这种调调安排春桃做事,一来是为了能让春桃收拾心情,二来就是为了打消她满心满眼的投桃报李。 果不其然,厉未惜话音刚落,春桃就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小姐,尽管吩咐,春桃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自家小姐吩咐要办的事情在春桃眼里就是天大的事情,她整个人的精神头都集中在倾听厉未惜接下来要说的事儿中,不再像方才那般。 还来?! 厉未惜对春桃的措辞有些无奈,不过未免回到刚才的那种对话状态之中,她笑着调侃道:“不错,跟先生学了那么久,也算是没白学,都知道用四字成语了。” 闻言,春桃小脸一红,嘟囔道:“小姐,你惯会取笑我,拿我寻开心。” 厉未惜最喜欢看春桃脸红的窘态,每每这种时候她总会忍不住伸手去捏捏春桃红扑扑的脸颊,不过这次她打算暂且放过春桃,不再继续“欺负”春桃,毕竟今儿个要差这小丫头去办的事儿还有不少,“好了,不逗你了。” 算了算时辰,想着回头自己手头还有些事情尚未安排,于是厉未惜抬眼看了看还在院中嬉闹的姐弟俩嘱咐他们别在屋外待太久,以免受凉,这才带着春桃向自己那屋而去。 回房后,厉未惜就径直走进了内室,将原打算晚些时候才给春桃的新衣从里面的柜子里取了出来,转身走回了外屋,将衣裙递给了春桃,“这是我给你订做的新衣裳,看看还喜欢吗?”没办法,谁让那小丫头方才见自己给央憬和未忧收到自己给的新衣后,那一脸失落让她有些不忍,暗自责怪自己考虑不周。 “小姐,您给我也准备了!”春桃一脸惊喜的接过衣裙,看着自己手中这一套剪裁精细,颜色亮丽的衣裙,眼中尽是欢喜。刚才见自家小姐给央憬少爷和未忧小姐送去的新衣时,她就羡慕的紧,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且一点也不比未忧小姐的差,更是百感交集。 “那是自然,怎么能少了你这丫头的呢!”厉未惜瞧着这小丫头双眼直盯着衣裙发光,便知她定然是欢喜的。 “小姐······” 但见春桃又要表达对自己的千恩万谢,厉未惜连忙岔开话题,道:“你且别说些生分的话,快些将衣裙收好,我还有事儿要差你去办。” 春桃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衣裙重新折叠好,收了起来,小跑着向自己那屋去。厉未惜好笑地在她身后道:“我没那么急,你慢点儿,别跌了。” 春桃嘴里应着厉未惜的话,可脚下的步子丝毫未见,转眼她就又跑了回来,略有些小喘地道:“好了。小姐,有什么吩咐,我这就替你去办。” 厉未惜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春桃顺了顺气,才道:“你去替我差几个粗使婆子来,让她们将右厢房里面的那些新衣裤和新鞋子分发给府里的下人们。” 春桃不解,“小姐,王爷今儿个一早就赏了王府上上下下一个不小的红包,您怎么还给他们每人做了新衣和鞋?” 这颜王府上下可有好几十人呢!这笔花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平日里自家小姐不是总把“钱要花在刀口上”这句说词挂在嘴边,这会儿为何要花这笔冤枉钱,明明王爷都给了赏钱了。 春桃哪里明白厉未惜的心思,这是她从异世回来的第一个除夕,自然特别上心。再者说赵卿承与她并非正真意义上的夫妻,说直白点他们俩不是一个“口袋”的;故而不能因为他给了赏钱,自己就可以腆着脸含糊过去而不做表示。毕竟人在屋檐下,这段日子以来颜王府的下人们不论对她还是未忧都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在饮食起居方面也是事无巨细,就连对春桃也是礼貌客气的,如此她自然是要“知恩图报”的,再来她们还得在颜王府住上段日子,所以她才会偷偷打听了府里上下人的衣裳尺寸,让裁缝为众人做了新衣。 “你丫头,现在怎么变得比我还抠门呢!”厉未惜笑道,“明日便是大年初一,都说大年初一早上起床后便要穿新衣裳,如此不仅预示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也预示着崭新的一年里会有好兆头。老祖宗留下来的规律不能破,这才算是真正的辞旧迎新呀!” “再者说了,赵卿承给的那是他的心意,我给的那是我的心意。你就别磨叽了,赶紧按我说的去做。” 说实话,厉未惜后面的那一番话春桃不是太懂。在她眼里伺候主子那是他们理所应当的,就像她一样,怎么还能要求主子的回报。不过,既然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唯有奉命行事。 “春桃明白了,这就去办。” 语毕,春桃这就打算去办差,却又被自家小姐唤住了,让她顺道去把管家福伯请来。她点了点头,应下这才退出了屋子。 兴许春桃走后便先去找了福伯,没过多久福伯就出现在了厉未惜的面前。 “王妃,您唤老奴前来,有何吩咐?”福伯态度很是恭敬。 虽说他知晓自家王爷与眼前这位王妃只是表面上的夫妻,并无任何实质关系,可这将近一年的接触和观察下来,他对厉未惜的待人接物及行事作风都极为欣赏,加之最近他发现自家王爷对这位厉大小姐的心思,自然就当真把厉未惜看作颜王府的日后当家主母,如此在态度上的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 当然,厉未惜对颜王府的这位管家福伯礼遇有加,很大程度是因为赵卿承对福伯的态度。福伯看似是管家,实则更像是赵卿承不可或缺的家人,她自然不会怠慢,更何况平日里福伯待她也是谦卑恭敬的很,对春桃和府中其他下人也很不错,全然没有旁的那些得势管家作威作福的做派,故而她对福伯更是敬重几分。 就见厉未惜起身,嘴角含笑地对福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自打我进颜王府也有大半年了,您老对我一直格外照顾,明知我与颜王的真实关系,却依旧人前人后对我以王妃相待,未惜心中甚是感激,一直想要好好谢谢您老,可总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好在新年将至,所以我便私下给您老定制了身新衣,新鞋,聊表心意。”说着话,厉未惜伸手将桌子上的绸布包打开,递给了福伯,“我大概猜测着您老的尺寸让裁缝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称不称您老心?”她话说得客气,可实际上这尺寸自然是依着福伯的做的,就连这面料的颜色也是按着福伯的喜好挑选的。 第314章 收买人心(上) 显然,福伯没料想到厉未惜会有此举,稍纵即逝的错愕之后,他谦恭的叩谢了厉未惜,却不曾伸手去接,嘴里说道:“颜王妃严重了,这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又岂敢以此为由受您赏赐。” 厉未惜轻笑,硬是一股脑儿地塞进了福伯地手里,“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哪算什么赏赐。” “颜王府上上下下都有,春桃正去唤粗使婆子一起在府里分发,您老不必太过在意。”她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光是打听府里每个人的尺寸就费了不少周折,更何况还要按着每个人的喜好选色,着实耗了些心思。 闻言,福伯这才双手接过,稍稍端详了一眼,言道:“老奴多谢王妃。”他也是个明白人,但见这尺寸及面料,颜色便知晓一二,心说:“这位名义上的颜王妃还真是有心了。” “都说了不用在意,您老还这般见外。”厉未惜故作愠色,这才阻止了福伯的再三客气。 继而又道:“哦,对了!我前段日子得了套茶具,还相请福伯您给我长长眼。”说着话她起身从走进了内室,没一会儿工夫便取出了一个锦盒,递到了福伯面前。 “我听王爷说,您平日里闲暇时喜好茗茶,也擅长此道,更是鉴赏茶具的个中高手,所以今儿个就有劳您给我看看。”厉未惜一边说,一边将锦盒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大大小小十来件。 “王妃言重了······”福伯本还想谦虚几句,可就在厉未惜打开锦盒的一霎那,他瞬间被这一整套茗茶的器具给深深吸引住了。 说起来,福伯也不是一般人。早年间,赵卿承还是太子爷的时候福伯便已是其御赐的贴身侍卫,后来赵卿承出事,他没有回京,一直在到处寻找自己的这位主子;即便是后来传出赵卿承已死,他仍旧坚信赵卿承还活着,没有放弃查寻自己主子的下落;直至赵卿承回京,他又再次回到了赵卿承的身边。 因此,不论是当年身处在宫中,还是如今栖身于宫外,跟随赵卿承这么多年的福伯自然是见多识广,眼皮子窄不了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惊艳于眼前的这一套茶具。 “王妃,可否容老奴拿起来细细端详一番?” 厉未惜难得从老成持重且喜怒不形于色的福伯脸上看到了此等表情,想来他是真心喜爱的,她笑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您老随意。” 见此,福伯这才伸手小心翼翼地依次将锦盒里的茶具一一取出,时不时地摩挲下外壁,又用手指轻弹一下壁沿放在耳边倾听,继而又放在鼻下嗅嗅。 片刻过后,当他把所有的茶具皆观赏了一番后,才爱不释手地将这些茶具挨个放回锦盒内,嘴里赞叹道:“王妃,此乃上等烫金紫砂茶具。” “您且看这些茶具整体所用之紫砂是何等细腻,外加周身用烫金所描绘的图案,更显其精湛的工艺,且件件如此,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些茶具按照其本身的使用顺序,那些看似随意的烫金图案竟还可拼出一副君子竹下品茶图,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福伯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对这套茶具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赞美之词更是层出不穷。 闻言,厉未惜也是暗暗惊叹。她虽知这套茶具定然价值不菲,因为这毕竟是当年先皇将她指给当时还是太子的赵卿承时给她的赏赐。那时的她还小也不懂其是否贵重,只是看着上面那些金色的不规则图案甚是与众不同,所以极为宠爱她的忠义侯便将这套茶具从众多赏赐中取了出来,拿给她玩。说来也亏得如此,才得以保着这套茶具,不然也必落入厉未怜母女手里。 收回心思,厉未惜故作姿态地拿起一只茶杯,道:“照您老这么说这些个杯杯壶壶的还算得是上品。” “这个自然。”福伯说得斩钉截铁,“不是老奴夸口,依老奴的眼界,此套茶具岂止是上品,它绝对能列入极品之列。” “要如此金贵的话,我可得好好收着。不然,春桃那个不知深浅的小丫头定然拿出来泡茶喝。”厉未惜故意装出一副要将这套茶具“供起来”的模样,给福伯下套,好在他也未令厉未惜失望,果然入了套。 只见,福伯连连摆手,嘴里不停地道:“王妃,万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为何不可?”厉未惜继续“演戏”,“不是您老跟我说这套茶具是好物件的,既是好东西,那自然是要好好收藏着的,就这么拿出来随意使用不就糟践了吗?!” “王妃有所不知,这烫金紫砂壶要常用,多用才好,只有经由滚烫的茶水不停地冲刷,浸泡,它的手感才会更加细腻,颜色才会越加得温润。” “若是如王妃您说得那般,搁置起来不使用,那么时间一久,它得不到茶水的滋润,就会变得粗糙,颜色暗淡,时间再久一点,慢慢地会出现一些细小的裂纹,裂痕久而久之甚至,会更甚······”说到这里,福伯稍作停顿,暗自掂量了一番才继续道,“如此,才当真是糟践了它呢!” 福伯的这一席话,顿时让厉未惜柳眉微皱,面露难色,她轻叹一声:“这可是难为我了!” “我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外人不知晓,可您老是明白的。我嫁入颜王府不是来享福的,哪儿来的闲情逸致整天待在王府里品茶养壶。” 说完,厉未惜还不忘补充了一句,“看来,这套茶具当真只有被糟践的命了!”她故作惋惜地又瞥眼瞅着刚才被她拿在手上的茶杯,重又叹了口气,将它放回锦盒内。 厉未惜的这手“欲情故纵”若是别的什么物件用在福伯身上铁定是起不了作用的,可是对于他极为钟情的茶具而言,那不就是一打一个准儿。 果不其然,见厉未惜这么说,福伯急得直搓牙花子,他满面愁容,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套茶具,不知如何是好。说是让厉未惜把这套茶具给自己,他又说不出口,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廉价物件。不开口,他还当真舍不得让这套茶具毁了。 厉未惜被福伯的窘状逗乐了,她在心中暗暗好笑,脸上却不显。收起心思,佯装出灵光一现之色,开口道:“不如这样,我把这套茶具给您,这般既不用我再劳心,也保全了它。” “福伯,您看如何?” 第315章 收买人心(下) 福伯瞧着眼前笑盈盈地望着他,等待他回答的厉未惜,瞬间全明白了。 他本就是个心眼通透之人,按理说早该看出厉未惜的用意,只可惜之前被厉未惜突然拿出来的“心头好”迷了眼,这才毫无察觉。 眼下定下心神,自然明了,这哪里是想让他帮忙长眼,分明是颜王妃有心想相赠,又怕他不肯收才有此一出,既是如此,他就更不能收了。 原因很简单,无功不受禄,今日她以厚礼相赠必有所求。想想他区区一个管家能有何作为,想来必是冲着颜王来的。既是如此,他自然是更不能收了。 别看现如今这位明面上的颜王妃是跟颜王站一头的,福伯也不否认自己对她颇为欣赏,也看出自家王爷也对她有些心思;可说到底王爷的死对头是她的亲姑母,谁能保证日后不会有所变故。颜王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替自家主子防一手,毕竟涉及到赵卿承的事情,福伯他是丝毫也不肯妥协的。 思及此,福伯不再纠结,拱手作揖,道:“颜王妃的心意,老奴明了,在此敬谢。”话锋一转,又道,“只可惜,老奴无德无能,愧不敢收,还望您多多见谅。” “福伯,您老这说得是哪里话!”厉未惜娇嗔道:“自打我住进颜王府以来,这些日子全劳您老关照,再说了我们姐弟三人往后在颜王府里还要烦请福伯多多照应,区区一套茶具而已,算不得什么,您老就收下!” “王妃看您说的,您是主子,央憬少爷和未忧小姐也是主子,照顾你们是老奴的本分。既然是老奴分内之事,又岂能收下您如此贵重的礼物。” 福伯一脸正色,未有半分客套,心中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更是坚信了几分。他也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口,必然会招来厉未惜的不满,谁让他这么“不识抬举”,再不然就对他再发动一波“糖衣炮弹”,可出乎福伯意料的是厉未惜并没有任何他以为的反应,这反倒让福伯有些拿捏不准,再次暗自在心中揣测起她的心思。 只见,厉未惜眉眼带笑,嘴角上扬,微侧着头,说道:“我知道您老忠心护主,凡事替王爷考虑周全,唯恐自己稍有不慎做出有失分寸的事儿,被旁人拿捏住了把柄,为颜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说的可对?” 正所谓“树老精,人老滑”,福伯的那些心思,她隐约能猜出几分,看着是嫌礼重不敢收,实则是怕给赵卿承留下祸根。 福伯见厉未惜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他直言道:“王妃心思细腻,老奴佩服!”他拱了拱手又继续道,“既然您已经知晓老奴的心思,那就请您高抬贵手,别再为难老奴了。” “我没有要为难您老的意思。”厉未惜先表了个态,继而才道:“这次,恐是您老多虑了。” 福伯皱眉,不解地道:“老奴愚笨,还望颜王妃提点一二。” “若非颜王告知,我又岂会知晓您老可喜好茗茶,热衷于茶道,有收藏茶具的嗜好。”厉未惜不疾不徐地继续地说道:“王爷知道我有心感谢你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故而建议我可以投其所好。” 说罢,厉未惜冲福伯莞尔一笑,将那个装有茶具的锦盒向前推了推,“如此您老还不愿意手下吗?” 福伯一阵愕然,“这······”显然这些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今日我之所以变着法子,寻了个借口将这套茶具赠与您老,也是知晓福伯您不会轻易收下,绝无旁意。若是您老还不信,大可去向王爷求证。” 见厉未惜言尽于此,福伯知道自己再无不收之理,更何况他的确对这套烫金紫砂茶具欢喜的紧。于是,他双手接过锦盒,嘴里道:“多谢王妃赏赐。”正欲跪下叩谢,却被厉未惜伸手拦下了。 “福伯,这是作甚!”继而又笑言,“您老收下就好,无需多礼。”她心中长叹一声,送个礼撩表心意怎么就这么费劲。 福伯正色道:“您是主子,收了您的赏赐,老奴叩谢那是基本的礼数。” 厉未惜被福伯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教有些逗乐了,反驳道:“您老是王爷看重的人,我自然也不会轻视,所以您老在我面前大可不用拘泥这些小节。” 这句话似乎对福伯甚是受用,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喜色,嘴里却道:“王妃抬举老奴了。” 厉未惜见状,回想起平日里正色妆容,不苟言笑的福伯,又看看眼前一个隐约有那么点自鸣得意的小老头,不禁有些乐了。 福伯见厉未惜半天未说话,貌似有些出神,开口提醒道:“王妃可还有事差遣老奴,若是没有可否准许老奴先行退下。今儿个毕竟是除夕,颜王府上上下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老奴去安排打点。”他也不能总在这里耗着,这句话福伯只在心里嘀咕,并未说出口。 被福伯这么一提,厉未惜略显尴尬,她假意清了清嗓子,才道:“我的确还有一事想要麻烦您老。” “王妃请说。”语闭,福伯似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又补充一句,“老奴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必当有求必应。” 这小老头说话就是这般滴水不漏,厉未惜在心中暗忖,脸上却挂着笑意,“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请您老差个人去外庄将王爷的乳母请来府上,今晚一起吃个团圆饭,晚上大家一起守岁迎新。” “您老也知道外庄不比其他地方,若是我差春桃或随意差个旁人去也是不方便的,所以此事只能有劳福伯了。” 厉未惜的话着实让福伯为之愣神,他没想到她所谓的有事相求竟然会是这个。 要知道,自打赵卿承回京发现自己失了太子的身份,丢了皇位,后被当今皇上封了这个颜王,直至划了封地,置办了现如今的颜王府,每年的除夕夜可一次也没有待在这个府邸过,更别提吃什么团圆饭了。 一个男人在痛失了双亲,又被剥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想来在这种时候应该是最难熬的,谈何团圆迎新。 “王妃,恕老奴多嘴。”福伯踌躇着说道:“您进颜王府的日子算起来也不短,但却是第一除夕,所以您可能不知晓,我家王爷向来不兴这些,每年的除夕叶相爷总会让叶公子来府中邀请王爷去相府,王爷从未应邀过,他忙得还自己府里都不待。老奴怕您好心办了坏事,弄巧成拙惹王爷不高兴。” 第316章 上坟 厉未惜心知福伯这是好心提醒她,她领这个情,不过她却并未因福伯的这番话而改变主意。 她明白,赵卿承不是不想吃团圆饭,而是他知道,在这种阖家欢庆守岁迎新的日子里,自己孤家寡人,独饮杯中酒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那种寂寥和冷清,失落和悲伤是如此的让人无法忍受。他也不是当真忙得无法去相府应邀,而是他怕见到叶希之他们祖孙其乐融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会使他更无所适从。 对此厉未惜深有体会,当她在异世的双亲过世后,她便是如此,一到节假日对她来说总是最难熬的。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变着法子让自己看起来很忙,深怕他爸的那些旧队友邀请她一起回家过节。 所以,她完全能理解赵卿承的感觉,那种被内心无限放大的落寞,也能明白他掩盖在冷酷外表下的那份渴望亲情,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的心情,她又何尝不是呢! 拉回思绪,她“倘若,今年我们府上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吃饭,喝酒,闲聊,那您老料想的事情定然不会发生。所以福伯,您老大可放心去按我说的办,要当真惹怒了王爷,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老奴不是怕被王爷责罚······”福伯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厉未惜轻叹一声。 她低垂着眼眸,幽幽地开口:“没有人真的会愿意在这个时候闲荡在外,即使是忙碌那也是假装出来自欺欺人罢了。”她的声音轻不可闻,似是自语,可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伤感却清晰可辨。 这些话传到福伯耳里,仿佛让他忆起了刚回京第一年的颜王,福伯不自觉的眼眶有些发红。 “好!老奴这就去办。”他不再多言,用袖子抹了抹有些发酸的眼睛。 “顺便差人让王爷早些回来用晚膳。”厉未惜又嘱咐了一句。 “是。”福伯应下。 福伯走后厉未惜一时间无法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至亲,她爹,她祖母,还有她异世的双亲,这些爱她的人如今都已经离她而去,只留下了她独自一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人世间的险恶······ 直到春桃风风火火地推门进屋,厉未惜才缓过神来,就听春桃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这聒噪地念叨反倒将她从悲伤的情绪中拉了回来,让她的心情逐渐愉悦了起来。 是啊!现如今的她也并非孤身一人,她还有厉未忧,有厉央憬,还有眼前的这个时常惹人哭笑不得的小丫头。 春桃似乎并没有发现厉未惜之前的反常,还在声情并茂地向她诉说颜王府的下人们在收到她送的新衣之后,每个人除了惊喜之余,还不停得千恩万谢。当然,对厉未惜这位王妃也是赞叹连连,反正都是些溢美之词。 “也是,一大早就收到王爷的打赏红包,这会儿又收到王妃打赏的一身新衣新裤连带着每人还有双新鞋,心情自然大好。”春桃还在那儿一脸傲娇地继续,“府上下人那么多,衣服和鞋子的尺寸不一,一一记下且分毫不差,这说明咱家小姐是花了心思,费了心神的,他们自然是该感恩戴德。” 厉未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春桃的这一席话不作回应,岔开了话题,道:“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是已经备好?” “小姐吩咐的事儿春桃怎敢怠慢,都已经替您备齐了。” 厉未惜点头,“嗯,那就好。”她抬眼看看天色,“逞时辰还不晚,你去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出发。” “是。”春桃应下了。 半个时辰之后,厉未惜在春桃的陪同下进入了厉家的祖坟,并站在了她爹爹的墓碑前。说起将忠义侯遗骸迁回这件事儿,还得要感谢赵卿承。 前段日子,厉未惜在赵卿承的帮助下,顺利的将她爹和她二叔的遗骸移回了厉府祖坟。她爹的遗骸连同之前的衣冠冢一起合葬在了她娘的坟旁,而她二叔的则和二婶及厉央憬他娘葬在一处,这也是征求了厉未忧和厉央憬的意思,不论他们三人生前如何,毕竟夫妻一场,故而还是将他们葬在了一起。 此刻,厉未惜正亲自在她爹娘坟前打扫,伺弄干净后又奉上了瓜果祭品,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春桃见状赶紧上前牵起厉未惜的手,安慰道:“小姐。”她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您别难过,侯爷和夫人如今都在天上享福呢!” 厉未惜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背,扯出一抹淡笑,“我没事。”继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墓碑,“你替我去祖母和二叔他们坟头打扫打扫,顺便将祭品供奉上,我一会就过去。” 春桃点头,顺从地拿着东西向不远处地墓碑走去,没走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朝厉未惜望了一眼,得见厉未惜似乎平静了一些,她思量着或许自家小姐只是想单独跟侯爷聊聊,说些心里话。想到这里,她这才转回头信步朝前走去。 另一边,厉未惜望着春桃远去的背影,这才将目光收回。她双膝着地,跪坐在忠义侯的墓碑前,轻声道:“爹,女儿来看你们了,还带了你们爱吃的东西······”她心中泛酸,尽情的在墓碑前倾诉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一阵寒风吹过,吹乱了厉未惜额前的刘海,鬓角的碎发也随着凛冽的寒风飞扬,她没有伸手去整理,任凭如刀般的寒风肆意收刮着她白皙细嫩的脸颊。 将内心深处的思念宣泄了一番厉未惜突然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她话题一转,提起忠义侯就给她的那封密信上。 “爹爹,将您迁回祖坟那日只因颜王在场,故而女儿并未提及您留下的那封密信。其实,信女儿早已取到,也看过里面的内容。”关于信中的内容她依旧心有余悸,“不过,爹爹您放心,女儿已按您信中嘱咐将此密信藏于极为隐蔽的地方,不到时机绝不轻易拿出来示人。” 这封密信中的内容是何其骇人,又何其关键,这些厉未惜是心知肚明的,它关乎国家易主,君王更替,也关乎她的这条小命,就光这几条她也不会傻到向旁人透露的。 她缓了缓心神,再次开口道:“爹爹,据女儿目前掌握到的线索加之颜王那儿获取来的信息,再结合您留下的这封密信,女儿有理由怀疑这一切的一切均是‘她’所为。” “倘若事实真是如此,那么无论她现如今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双手握拳,目露凶光。 第317章 祭拜 思及日后可能要正面对敌那么强大的敌人,厉未惜毫无惧色,也无半分犹豫。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的她便正是如此,一无所有之人,又有何可惧。 再者在情感上,她与那人毫无亲情可言,即使是所谓的血缘,在她看来那也只不过是借由她父亲而参杂上的关系罢了,不含一点实质仅限于称谓上的情感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原先她还担心他爹泉下有知,会责备她不念亲情,六亲不认,可转念厉未易就释怀了,原因无他,就因他爹留下密信以做后手,便可看出他爹也有了你不仁我不义,大义灭亲的打算,她还有何可顾忌的。 厉未惜突然伸手指天向她爹的墓碑起誓说:“爹爹,女儿在此向您起誓!” “日后若是‘她’当真栽在女儿的手中,女儿必定······” “小姐,我这边都弄好了。”不远处春桃的声音出其不意的传来打断了厉未惜的誓言。 她柳眉微皱,从跪坐中起身抬眼望去,刚想责备春桃几句,就见春桃正乖巧地站在一块墓碑旁候着,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虽说在先人墓前喧哗有失礼法和规矩,可她知道这丫头也并非故意为之,只是不知其中的道理而已。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教教春桃,以免她日后再犯。”厉未惜在心中暗想,目光却没来由的被春桃身侧的墓碑给吸引住了,亦或许是被震惊到了。 兴许是在周围的白雪映射下墓碑上用金漆所书的字迹尤为突出,这才使厉未惜注意到了。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只见这块墓碑上赫然醒目的篆刻着她祖母——老太君的名讳。 厉未惜瞬间一个激灵,若有所思地伫立在原地,“这只是个巧合,还是祖母在天有灵在向我求情?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忍不住低声自语。 思索片刻过后,厉未惜似有所触,又似有所让步地轻叹一声,回身再次跪在她爹的墓碑前,重新起誓道:“爹爹,女儿再次向您起誓:他日若是查明事实真相,且确实是姑母因一己私欲所导致,女儿或许会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放她一马,给她留条活路。”其实,她没被春桃打断之前原本的誓言是想说“绝不放过她,必置她于死地”的话,可是经由刚才那一个意外才改了口。 此时此刻,不论是不是巧合,厉未惜也权当是老太君显灵,为她这位祖母留下这人世间最后的一条血脉,也为已故的亲人及当年那些逝去的人们积点阴德。 “说到底我还是有些心软。”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在她爹坟前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向她祖母和二叔他们墓碑走去。 厉未惜分别在老太君和厉将军夫妻三人坟前祭拜了一番,又回到了她爹的坟前道别,道:“爹爹,女儿下次再来看您的时候,希望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血仇得报。”最后,再望了眼忠义侯的墓碑,这才和春桃收拾了东西离开。 回城的时候厉未惜并未没有让车夫直接将她们送回颜王府,而是让马车停在了皆晓堂的大门口。没想到这皆晓堂大年三十也不休息,依旧打开门做生意。 春桃搀扶着厉未惜下了马车,她抬头看着皆晓堂的匾额,狐疑的开口道:“颜王妃,我们来这儿干嘛?”现如今的她已经比之前懂了不少规矩,除了私底下还喊厉未惜“小姐”,其他场合春桃都改称“颜王妃”。 厉未惜没有回答春桃的疑问,只是吩咐春桃将她出门前事先准备好的食盒递给她,又嘱咐春桃在马车边等她,这才提着食盒独自走进了皆晓堂。 现如今的皆晓堂对厉未惜而言简直就是熟门熟路,而在皆晓堂上上下下的伙计眼里,她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当然,这个“特别的存在”是经过他们堂主无常公子特许的。所以厉未惜一路走进去几乎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皆晓堂内室,走在了拥有硕大荷花池的长廊上。 其实,厉未惜一直很好奇无常公子这么一年四季都坐在那儿接待“贵宾”,他难道就不惧冷热吗?这春秋两季还好说,坐在这里自然是风景宜人,神清气爽;但这到了夏季就有些难捱了,虽说这个时候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是最为茂盛的时候,可酷暑难耐,又有蚊虫,想必也不会太好受。而让厉未惜最最不能理解的是他寒冬腊月还是如此,这就让她理解不了了。 不过,今日的见可算是了解一二了。看来这无常公子也不傻,也知道冷,这御寒的措施做的可谓滴水不漏。 不出意外的是无常公子照旧端坐在荷花池中央的凉亭中,只是这凉亭的四周已经挂上了厚厚的雪狐皮帘子,雪白雪白的甚是好看。 对着长廊面向厉未惜那侧的帘子已经被侍者掀了起来。无常公子看向厉未惜,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他唤来下人在暖炉里重新添了一些新煤,又上一壶热茶,坐等她走进凉亭。 厉未惜刚在无常公子的示意下落座,热茶还没喝一口就听无常公子道:“颜王妃,你不会是大年三十还要过来盯着我给你去打探消息?”无常公子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继而又装出弱小可怜的委屈样,可他说出来的话可半点不饶人,“你要真这么做的话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太没人性了?!” 无常公子看似抱怨又有些毒舌的话语使厉未惜为之一愣,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已经算是比较熟稔却依旧戴着面具保持神秘的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自己说话的态度已经悄然的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因为裴慕云的关系,她想。 就在厉未惜愣神的功夫,无常公子突然注意到了她手中提着的食盒,有些好奇地问:“颜王妃,你手里拿着的是……” “人性?!” 自己好意来访,一打照面就被怼任谁也痛快不了。这不,厉未惜瞬间就被惹毛了!她不否认自己方才稍稍有些走神,可那并不影响她接收到无常公子这么明显的调侃。 她顾不上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理会无常公子后面的问话,张口便反唇相讥,道:“哎,你说这做人还得要会投胎,不然投了个下人命,这一年辛辛苦苦做到头不算,临了运气不好遇到一个视财如命的老板连年三十都不放过还要敛财的,那可就悲催了。” “我这人就是太心善,见不得这样的黑心老板,才会在这个档口上还来照顾一下生意,希望这黑心老板能良心发现,加些工钱,再多给他们一些赏银,如此也不枉他们白白搭上一天的工夫。”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问道:“嗳,无常公子,你说说像这样的老板算是有人性还是没人性啊?” 第318章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 “我不过是说笑而已,颜王妃怎就生气了呢!”无常公子陪笑道。 厉未惜眉眼弯弯,朱唇轻启,“无常公子这话说得!我不过是礼尚往来,阐述下自己的观点,何来气恼之说。” “倒是无常公子你,这般多心,可见这心眼儿······”厉未惜虽未将话说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见一斑。 要论嘴皮子功夫,说实话她还没怕过谁! 别看无常公子嘴上讨不到半分便宜,可他的俊脸上却不见半分愠色,他讪笑着举起双手故作投降状。 “是是是,在下心眼小了,那不然换个心眼大的过来?”无常公子看似是询问厉未惜,实则一点也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回头冲着身后不远处的茅屋喊道:“心眼大的,我被你的青梅竹马嫌弃了,你还不快点出来替我解围,是想看笑话不成?!” 原本裴慕云这是受无常公子之邀前来一同守岁过除夕。刚才他进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侍从向无常公子传信说有个重要人物到访,便直接去了茅屋先行回避一下,但他并不知道其实这位重要人物就是厉未惜。 待他发现来者的身份时,又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现身,毕竟就这么突然冒出来打断他们二人的谈话着实不妥,可要他对厉未惜的出现视若无睹他又做不到,正思来想去之际就听到了无常公子的“求救”声。 裴慕云未有丝毫的犹豫,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转眼的功夫他就站在了厉未惜和无常公子的面前。 “你可算是出来了!”无常公子满脸的委屈,开口就抱怨,“倘若你再不出现,只怕我就要被你的心上人挤兑死了!” 裴慕云懒得搭理他,直接从无常公子面前绕了过去,无视他投来的哀怨眼神。与之相反的是看向厉未惜的眼睛里尽是柔色,“惜儿,你怎么来了?” 对啊! 她这又不是来找无常公子晦气的,怎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呢! 方才一进来就被无常公子莫名其妙地开怼,使得她火气上涌。此刻,裴慕云的出现让厉未惜的情绪缓和不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脸上的冷意慢慢消散,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扩展开来,“慕哥哥!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厉未惜似乎只有面对裴慕云的时候才有些许儿时的影子。 “我就是怕找不到你,这才来这里,想说……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一伸手,将食盒递到了裴慕云的手里,“喏,慕哥哥这个给你,我亲手做的。” 裴慕云伸手接过,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心道:“无论时光如何流逝,惜儿的心中总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 他想到这里,原本对食盒内容物的好奇心反而被压制了下来,也不急着打开食盒盖了,倒是一旁的无常公子甚是好奇地伸长着脖子,催促着他。 “你傻笑个什么劲!还不快打开看看,也好让我瞧瞧这颜王妃的厨艺是否如她那张嘴一般让人甘拜下风。” 说着话,无常公子便不客气地就要伸手过去,却被裴慕云挡了下来,并用眼神警告他别总这么不着调。 厉未惜将这些全看在眼里,有了裴慕云的袒护,她反倒不那么在意了,大大方方地开口道:“慕哥哥,你打开看看,我手艺是不是比小时候有长进了。” 见厉未惜都这么说了,加之无常公子不断地在一旁催促,裴慕云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他将食盒放在了铺着厚实锦缎的石桌上,这才将叠加在一起的食盒一盒盒的打开摆放在石桌上。 方才厉未惜拿在手里的时候,看着这食盒也不大,裴慕云没想到被一一摆开居然有六碟之多。而当他看终于看清这些食盒里所盛放的那些制作精美的食物时,不禁震住了。 曾经所有的美好涌上心头。在那份美好里有他爹,有他娘,还有忠义侯,当然少不了厉未惜。 那时每年的除夕他们两家几乎都是一起过的,大年初一早上也会给彼此拜年,而他娘就会给他和厉未惜做一些与众不同的过年必备点心小食。 现如今厉未惜重又将这些点心小食呈现在了他的面前,又岂能不使裴慕云泪目。他抬眼看向厉未惜,后者冲他嫣然一笑,微微点点头。 一旁的无常公子好奇地低头端详这些小食,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自顾自地伸手一指,笑道:“不就是将我们平日里吃的馒头,点心做成各种形状。”说到这里,他又伸手拿起其中一碟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啧啧起来,“嗯,瞧着这模样,做得尚算精美,勉强拿的出手,只是也算不上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上等吃食。”说罢无常公子还未将手中的碟子放回原处就被人一把夺去,而伸手抢夺之人正是裴慕云。 就在无常公子错愕间,裴慕云视若珍宝般地将那碟子捧在手心里,缓缓地开口道:“小时候,每逢除夕我娘就会将这些过年的传统吃食做成各种模样,还各有说头。”说到这里他抬了抬手,“就好比这碟白菜猪肉饺子,上面绿色的部分是用菠菜汁和的面,又名‘翡翠白菜’,白菜谐音百财,寓意着聚财、摆财、守财。” 裴慕云轻轻放下手中的碟子,伸手指向另一个碟子,道:“这个做成鲤鱼模样的是豆沙馅儿的八宝饭,名为‘锦鲤跃然’,寓意着前途似锦。” “还有,这不是馒头,这是汤圆。小猪模样的是我爱吃的猪肉馅儿汤圆,小兔子模样的是惜儿爱吃的芝麻馅儿汤圆,这是我娘为了区分我们俩的口味做的。” “我爹是做生意的,这貌似金条状的三鲜春卷和元宝状的桂花糖年糕便是为我爹准备的,寓意着我爹来年的生意能钵满盆满。”裴慕云依次介绍完,内心又是一阵翻腾,眼眶也不自觉的再次泛红,似有泪光在闪烁。 无常公子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却故意用轻快地口气道:“哟!要照你这么说,颜王妃这手艺还当真不错,至少在外形上还是原了你娘当年的手艺,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可别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啊!”他的话看似在质疑厉未惜的手艺,实则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抚裴慕云。 当然,无常公子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缓解裴慕云的情绪,还有就是他的确对这些食物的味道很是感兴趣。 “哎,看在你我朋友一场,今日我便为你‘两肋插刀’,亲自替你尝试下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食用。” 无常公子一脸的大义凌然,一副赶赴刑场的模样,伸手就向着其中一个碟子袭去······ 第319章 厉未惜的邀约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裴慕云还不及反应,无常公子心中暗自窃喜以为自己可以先尝为快之时,厉未惜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他伸出去的手悬在了半空,愣是没敢下手。 “我倒是不知无常公子竟喜食生冷之物。”厉未惜故作惊讶状,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直看得后者背后泛起丝丝凉意。 他刚才只顾着观看这些食物的样子,努力分辨其为何物,毕竟有很多食物是他从未见过的吃食。现如今被厉未惜这么暗讽一句,无常公子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欲伸手去取食的竟多半都是生食,即便是偶有熟的在这样的寒冷的天气下,又毫无保温措施,貌似也冷硬如磐石一般,这叫他如何下的了口。 厉未惜虽看不到那隐藏在无常面具下的脸此时此刻是何种表情,但她却能从他的举止当中猜出一二。她本就想告诉他这些食物要蒸煮过后才可享用,但因无常公子之前屡屡挤兑她,所以她提醒的话语自然不太中听。 不过,眼下她却突然玩心大起,想要好好逗弄他一番。于是,厉未惜也不等他找到理由推脱,又补充道:“即使如此,那无常公子也无需客气。”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写满了“我就坐等看着你怎么吃”。 如此一来,无常公子瞬间就呆愣在当场,有些进退两难了。 他垂目看了看那些模样可人的吃食,心中暗忖:“我要是不吃,铁定被这个女人看笑话,毕竟是我自己急吼吼地要伸手取食;可我要吃,这些东西不是已然被冻得硬邦邦的,就索性是还未煮熟的生食,着实无法下咽。”无常公子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冲动,实在不该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如今再想这些也为时已晚,他心中暗叹连连,心知自己眼下已无计可施,如今能帮他脱离这种窘境的唯有一人。 无常公子不自觉的向那人看去······ 原本处于悲伤的裴慕云早已因他们二人这么一阵闹腾而化悲为喜,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极力按耐住想要笑的冲动,默默地看着,由着厉未惜“欺负”他唯一的朋友。厉未惜的那点儿花花肠子裴慕云又岂会看不出来,这丫头本就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当然他知晓这丫头做事有分寸,也不会当真让无常公子吃这些生冷食物,无非就是“教训”下无常公子今日屡次的调侃嘲讽,出口恶气罢了。 就因为如此,裴慕云才没有出手阻止,至于那小子······ 裴慕云在心中嘀咕,“也不知这小子今儿个是抽了什么疯,从惜儿进来便像吃了呛药一般,没一句客气话。 正处于进退两难的无常公子哪肯任由裴慕云作壁上观,他可是自己现在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无常公子不停地朝着裴慕云挤眉弄眼,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是在向裴慕云求助啊! 裴慕云对于无常公子的眼色只当没看见,他已经在这一会儿功夫决定了“站队”,裴慕云这是有心想要配合厉未惜。倒并非是他有异性没人性,而是裴慕云也喜极了看无常公子吃瘪的样子。谁让那家伙平日里没少拿他寻开心,而自己向来少言寡语,自然在干嘴仗上无力抗衡。既然自己斗嘴屡屡吃亏,又不能以剑制胜,倒不如今日就顺着厉未惜逗逗那小子,也让无常那小子尝尝哑巴吃黄连的味道。 无常公子见裴慕云半天没反应,有些心急地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岂料裴慕云不仅没有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居然还落井下石。 就听裴慕云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道:“你我相交已久,我竟才知道你有这喜好!”说到这里,他还故作歉意地拍了拍无常公子的肩头,“唉,是我这个做朋友对你有失关心,好在现在知道也不迟。” 这话一出口,无常公子便惊得目瞪口呆,只是这被惊吓到的表情隐藏在了面具下。而厉未惜则早已乐得掩面轻笑起来,裴慕云还装模作样得快走几步,伸手掀开厚实的狐皮帘子朝着长廊入口处的侍者喊话,示意他去替无常公子取副碗筷来。那侍者知道裴慕云与自家堂主的关系,倒也听话,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碗筷取来,放下之后又按原路返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无常公子木然地看着侍者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被整齐地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再抬头看了看厉未惜和裴慕云,心知今日自己是栽了。 他长叹一声,只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为那个没良心的裴慕云强行出头去对付这位本就不是省油灯的颜王妃。现在倒好,自己不仅没占到半分便宜,还被自己兄弟在背后插了拔刀,弄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不过,要他讨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特别是瞧见厉未惜那一脸的坏笑。 于是,无常公子恨恨地瞪了裴慕云一眼,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微微有些颤抖地将筷子伸了出去······ 裴慕云见状冲身旁的厉未惜轻唤一声:“惜儿!” 就在裴慕云出声的同时,厉未惜已然伸手撤走了那盘即将被无常公子的筷子触及的汤圆。 无常公子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如蒙大赦一般,赶紧借坡下驴地讪笑起来,“我就知晓你们二人这是在同我玩闹,那会真让我吃啊!” 裴慕云摇了摇头,笑道:“你也是傻得可以!那八宝饭和糖年糕虽冷硬了些,可再不济那也是熟食。可你倒好,明明有熟的不挑,偏挑那生的。” “这些吃食多半我都不识得,我哪里知晓它们谁是熟的,谁是生的!”无常公子不乐意地反驳道。 无常公子的话让厉未惜很吃惊也很费解,这些都算不上很罕见的吃食,不过是换了模样罢了,何以他会说不识得。 但见裴慕云倒是对无常公子的话并不意外,显然他是知道些内情的。不过这二人都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厉未惜也不便追问,她只是详细的向无常公子介绍了一番。 无常公子听了连连点头,说是晚上让下人做。厉未惜心中好笑,她这又不是送给他吃的,他不过是沾了裴慕云的光,现在倒弄得他才是收礼者一般。 她虽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也不便说什么。一转头面对裴慕云将自己此行的目的道了出来。 “慕哥哥,本来我今日造访皆晓堂无非也是想请无常公子替我向你传句话,没想到竟遇见你了,” “惜儿,你找我有事?”裴慕云一脸紧张地反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厉未惜摇摇头,笑道:“不是……”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无常公子截去了话头。 就见无常公子意味深长地道:“我猜咱们这位颜王妃这是想请你去颜王府一同过年!” 第320章 婉言谢绝未果 厉未惜没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居然会被被无常公子一眼看穿,并直接一语道破,这的确让她颇感意外。倒是裴慕云显然有些不相信无常公子的猜测,朝厉未惜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无常公子说的没错,我正是此意。”厉未惜点头,肯定了无常公子的话。 与此同时,裴慕云的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下,却没有立刻答应,也没开口拒绝,只是静静地坐着饮茶。 无常公子似乎是些瞧出了些端倪,也大致能料想到裴慕云的回答。如果自己还留在这里,那么他稍后极有可能会面临尴尬,那还不如现在就果断选择回避。 于是,无常公子清了清嗓子,识趣地借口说还有账目要看,当然另两人也没有挽留他。只是,在他即将离开之前忍不住又看了眼厉未惜和她送来的那些制作精美的点心。无常公子暗自羡慕裴慕云的同时,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还泛起了一阵隐隐酸意。 “为何我就未曾遇到这样的女人!”叹息过后,他收回了目光离开了凉亭朝小茅屋而去。 此刻,凉亭内只留下厉未惜和裴慕云相对而坐,一个还在默默饮茶,而另一个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答复。 半晌过后裴慕云才放下茶盏,缓缓开口道:“惜儿,你的心思我知道,这份好意我也心领了。只是,我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方便接受你的邀请。”他仅可能的把谢绝的话说得委婉些。 倒是厉未惜直言不讳地反问道:“慕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这个假王妃说话没有分量,没有权利邀请你去颜王府吃年夜饭?还是在担心赵卿承会因你的出现而不悦,转而迁怒于我?” 不等裴慕云回答,厉未惜又继续道:“我虽然是个协议王妃,但是我说的话在颜王府上下还是作得了数的。至于赵卿承······”说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你别看他平日里总臭着张脸,端着个王爷架子,其实他这个人还不错。所以,慕哥哥你不必为此忧心。” 厉未惜知道裴慕云向来替她思量偏多,料想着他这次是不是又在为自己操心,生怕自己会难做故而婉言谢绝,所以才把话道明。 裴慕云望着厉未惜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心中暗自寻思着其他回绝的理由。 厉未惜不知裴慕云心中所想,不禁轻叹一声,幽幽地说:“慕哥哥,我这次清醒后得知家遭变故,至亲又相继离世,心中的悲痛与苦涩与日俱增,若非一心想要为爹爹报仇也不会寄人篱下,与颜王假扮夫妻。” “兴许是上苍对我的怜悯,才让我在眼下的处境中和你重逢。有你在我身边至少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亲人可以依靠。” “慕哥哥,你,我,赵卿承都已经是不知‘家’滋味的人,特别是在这种日子里,我们的那份失落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至少我便是如此。” “其实,自打赵卿承回京皇上封地给他,有了颜王府后,每个除夕夜他都不会在府中待着,过夜也很少,就更别提吃团圆饭了。我想,这么些年你漂泊在外只怕也是如此!所以我才想着既然这样,我们何不抱团取暖,一起守岁,吃年夜饭。” “慕哥哥,这件事并非我突发奇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今日带着这些点心来这里寻你是做了两手准备的。若是你在,我便不仅可以将承载你回忆的点心给你,还可亲自邀请你赴宴;若是你不在,那我唯有将点心交付无常公子,让他转交于你,顺便让他给你传个口讯邀请你赴约。” “你这丫头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是不是真没办法拒绝你了。” “那是!”厉未惜听着裴慕云这语气,貌似是答应了自己,顿时就喜笑颜开。 岂料,裴慕云突然笑着问了一句:“可是,我要以什么身份和立场赴约呢?”他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却隐含着一丝丝期待。 厉未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哥呀!你是我永远的慕哥哥。” 她脸上的笑意未退,而裴慕云脸上的笑容却僵在了那里。 是啊!他不过是她的慕哥哥,是他的家人,亲人,旁的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裴慕云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他仅可能的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轻轻点头,“今晚我会准时赴约的。” 得到了裴慕云肯定的答复,厉未惜也没有久留,府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安排,于是她便起身告辞。 裴慕云望着厉未惜消失的倩影失神,看在刚回凉亭的无常公子眼里极为不爽,“人都走没影了,你还瞧个什么劲啊!”见自己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裴慕云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他有些恼火一把扳过裴慕云问,“你今晚当真要去颜王府跟他们一起年夜饭啊?” 裴慕云面无表情的点头,“我要是不答应,惜儿会难过的。” “你没毛病?!你说你是不是真傻!”无常公子顿时恼火起来,要不是顾忌有人进来,他差点就气得把自己脸上的无常面具摔了。 其实,方才无常公子看似回了小茅屋,实则根本没有,他通过暗道又折返了回来,就躲在凉亭底下的暗室内偷听。他不否认自己多少有些小人行径,但是他真的很担心裴慕云又因为厉未惜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显然,又被他料中了。 “你这么去算什么?你觉得自己真的能以她慕哥哥的身份去?你要明白你不是她真的哥哥,你这个慕哥哥是她青梅竹马的异性朋友,以赵卿承的性子能容得下你?你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找不痛快吗!”无常公子克制着火气,可他越说越窝火,心中暗骂“就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人”。 看着裴慕云脸上不再隐藏的痛苦,无常公子深吸一口气,长叹了一声,耐心劝解道:“我不知道这颜王妃是没脑子或者当真不知道你跟赵卿承的心思,亦或者她心里都明白就是有心想要看你跟赵卿承为她争风吃醋。 “可是,你不至于也看不出赵卿承对她的感情啊!从上次在聚贤书院的比试,到后来跟裘府的决斗,赵卿承的态度显而易见。你那位青梅竹马有没有当自己是颜王妃,我不知道,但是赵卿承可是实打实的将她视作自己的妻子保护着,疼惜着。” “今晚你要是去了,不就是摆明了要跟他抢女人,他能放过你?”无常公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顿觉口干舌燥,顺手拿起茶盏就灌下了一大口。 “你说那么多,是想让我退缩,放弃惜儿吗?” 第321章 颜王府的年夜饭 裴慕云冷不丁的回答险些让无常公子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敢情我说了那么多,你全当是废话,一句没听明白啊!”无常公子对于自己这唯一的朋友抓重点的能力感到抓狂,再次缓和下自己的情绪后,才说:“我的意思是让你别正面刚。” 裴慕云不解,“我是受惜儿的邀请去吃饭的,又不是去寻赵卿承打架的。”再说真要动起手来,这位颜王还未必是他的对手,这点自信裴慕云还是有的。 都说陷在感情里的人智商是负数,无常公子这回是真心了。至少他眼前的裴慕云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个论点,“哎——”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过后,他替裴慕云分析道:“你今晚要是去赴约就是摆明了要跟颜王抢女人,他自然会防着你,针对你,如此一来,你的机会便会少很多。毕竟,跟颜王妃朝夕相处的可是他,他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 无常公子自觉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没想到裴慕云还傻愣愣地回道:“他们既非真正的夫妻,我与惜儿便是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欢她自是也未违背伦理寻常,为何要偷偷摸摸,这不是我一贯的作风。”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哪有说要你偷偷摸摸的!”无常公子也算看出来了,裴慕云这是倔劲犯了,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他看着眼前一脸不服气,义正言辞的裴慕云,且还有越说越来劲的趋势,无常公子无奈地举手投降,“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别误了时辰。” “嗯,那我就先走了。”这句话裴慕云倒是听得明白,拿起厉未惜留下的食盒,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无常公子摇摇头,转身唤来侍者,让他预备些好酒好菜,“看来今夜我是回不去了,还得先做打点。” 颜王府—— 厉未惜离开皆晓堂后并未直接回颜王府,她带着春桃去铁匠铺取回了之前定制的铜锅,又采买了一些食材和礼物,中途遇到了叶柔芝,闲聊了几句这才回到颜王府。 此时的颜王府早已经在厉未惜的授意下焕然一新,福伯按厉未惜的指示,让下人们在大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内院张贴了春联,还不忘在窗户上贴上大红色的福字。力求使颜王府内处处洋溢着新春的喜庆,辞旧迎新的气息彰显的淋漓尽致。 “王妃,您回来啦!”还在做最后准备的福伯看见厉未惜进门赶紧迎了上去。 那些有眼力见的小厮在请过安后,不等福伯吩咐也赶紧快步将马车上的东西一一搬往府里,春桃则指挥着他们将东西送去不同的地方,规制在不同的地方。 厉未惜冲福伯微笑着问:“人请来了吗?” 福伯应道:“按您的吩咐已经安排在客房了。” 厉未惜满意的点头,“那王爷呢?”赵卿承可是今儿个的主角,他要是缺席了这顿年夜饭也就算不上团圆饭了。 “嗯,刚小厮传话回来,说王爷在回来的路上,最多半个时辰就回府。” 厉未惜算了算时辰,分别给福伯和春桃指派了任务,自己则先去看望了赵卿承的乳母,稍稍陪乳母闲聊了一会儿,便回房换了身衣裳向厨房而去。 当她一切准备就绪,换完衣裳回到前厅的时候赵卿承也刚进门。 他皱着眉,伸手笔画了一下四周,问:“你干的?” 厉未惜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道:“嗯,今儿个是除夕,自然要在府内装扮一番。”随后,她朝福伯使了个颜色,“让王爷先换身衣裳,准备开饭了。” 赵卿承虽满腹狐疑,倒也没有拂了厉未惜心意,转身叫上福伯向后院走去。 稍稍梳洗一番后的赵卿承踏进饭厅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自己的乳母,他虽吃惊不小,脸上却不显,亲昵地走向乳母。乳母早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起身了,原本她是想迎上去的却被赵卿承制止了。 待他坐到主位,身旁的乳母就拉着赵卿承的手,语气梗咽地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 赵卿承心里嘀咕,嘴上什么也没说,听着乳母絮叨,倒是一旁的厉未惜开口说道:“我跟乳母说了,往后每年的节日我们都会接她一起来过。” 赵卿承明白厉未惜的意思,嘴上虽然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涌上了阵阵暖意。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赵卿承示意福伯,准备开席。 “还有一位客人。”厉未惜插言,她话语刚落,裴慕云就在颜王府小厮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看来者是裴慕云,赵卿承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他本想给厉未惜递个眼神,未曾想后者根本没有搭理他,已然起身走向了裴慕云。 裴慕云笑着向手中提着两壶上等的女儿红递给厉未惜,有些不自在地问:“我可是来迟了?” “来的正是时候。”厉未惜笑答。 赵卿承冷哼一声,表示抗议,厉未惜却直接忽略他,安排裴慕云落座。 “福伯,今儿个是吃的是年夜饭,没有外人,你也坐下。” 福伯迟疑着始终不要意思跟他们同桌,直到赵卿承开口让他坐下,他才受宠若惊地点头坐下。 厉未惜他们那桌坐着的依次是:赵卿承,乳母,福伯,春桃,厉未忧,厉央憬,裴慕云,厉未惜。另几桌坐着的都是颜王府上的下人们,他们也没想到会有机会坐在颜王府的饭厅内吃饭,虽满心欢喜也都战战兢兢。 赵卿承本就不爽裴慕云的到来,此时见人都到齐了,桌子上尽空空如也,正好借题发挥道:“人都入席了,怎么还不上菜?这是要吃年夜饭还是等着吃年夜宵!” 厉未惜这一次好脾气地没有怼回去,她冲赵卿承神秘一笑,“你等着,这就上菜了。”说完,她朝春桃使了个颜色,“让人把菜都端上来!” 没一会儿功夫,所有的饭桌上都摆满了清洗干净的新鲜蔬菜,鱼片,肉片,虾,等各种食材,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可都是生的,这可叫人如何下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动筷子的。 “爱妃,你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赵卿承冷着脸,“我们又非野人,如何能食这生食?” 就连厉未忧和厉央憬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厉央憬轻声唤道:“大姐,我们还不饿,不如稍后再用餐也不迟。”他是以为厉未惜赶不及做菜,这才出此下策端来了生食。 “我也不饿。”厉未忧赶紧符合厉央憬,帮忙给厉未惜打圆场。 此时,就在众人都一脸惧色不敢举筷之时,有一双筷子却伸了出来夹了一块鱼片放到了嘴了咀嚼,直待咽下之后,还评价道:“这鱼片很是新鲜,一点不腥,还略带甜味。” 第323章 除夕夜 厉未忧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赵卿承身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那边赵卿承还没缓过来,这边厉未忧却又摆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继续道:“大姐,你说是不是姐夫方才生鱼片吃多了,吃坏了肚子,偷偷告诉你了。” “我?”厉未惜也是一脸茫然。 厉未忧点头,“我刚就看见你俩偷摸在那儿说悄悄话呢!没一会儿姐夫的脸就刷的一下全红了,都快红到耳根了。”她一脸煞有介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在场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厉央憬皱着眉,轻扯着厉未忧的衣角,低声说:“姐,你就别胡说了,多吃菜少说话。” “我哪有!”厉未忧不服气的嘀咕了几句,倒也没再说话。 而福伯和乳母都露出了过来人的微笑,二人对视一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春桃则轻笑一声,“未忧小姐,这是咱们王爷和王妃感情好,正背着我们说悄悄话呢!你就别多心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表示附和。要说赵卿承和厉未惜感情好,那可都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情,说着说着他们开始各自列举平日里能体现他们二人恩爱的小事件。 一时间,整个宴席上洋溢着欢声笑语,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厉未惜显得无比尴尬。一句简单的道谢和一句礼貌的回复竟可以使他们联想繁多,引申到各种事情上面,也当真是让她无语。 此时,接受到赵卿承的投来的目光,厉未惜唯有苦笑一声,她不想再费口舌跟众人多做解释。兴许不解释还好点,要真解释保不齐会越描越黑,坦然的接受他们以为的样子也省些事儿。 倒是赵卿承现在的状态,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还有些得意洋洋,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索性肆无忌惮地又在厉未惜耳边低语:“你知道我方才些的是什么?” 厉未惜一转头,发现二人的之间的距离有些过进,稍稍拉开可距离,才道:“不就是为那生鱼片的事情嘛!” “不是。”赵卿承看似在回答厉未惜的话,眼神则越过厉未惜的头顶,看向早已面色阴沉至极的裴慕云。他丹凤眼半眯,性感的唇角上扬,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故意提高了声调,用裴慕云也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是了你为本王做的衣裳。” 厉未惜了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赵卿承又道:“虽然我很是喜爱你亲手为我做的衣裳,不过这种粗活你以后就别亲自动手了,我会心疼的。”他伸手握住厉未惜的玉指,貌似在仔细查看是否有弄伤。 赵卿承的这一系列行为看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感觉厉未惜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汗毛倒立,一股凉意直冲脚底,就差没一哆嗦了。 她好不容易从赵卿承那里抽回自己的手,冷不丁的问了句:“王爷,你是不是当真是吃坏了?” 赵卿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自顾自地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今夜你就别想睡觉了。”那笑容要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如此迷人的笑容却让厉未惜看着有些瘆得慌。 “啪——”酒杯碎裂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俩的谈话。 厉未惜寻着声音的源头,转身发现裴慕云一只手上沾满了鲜血,她惊呼道:“慕哥哥,你这是?” 她虽不知道原由,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就用自己的丝帕替裴慕云捂住了伤口,又唤来颜王府上的下人去拿纱布。原本厉未惜还想让人去请郎中,裴慕云执意不肯,她这才作罢,只简单的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这个小风波过后,大家才再次落座,只是气氛却不如之前了。 “慕哥哥,你方才想什么呢?怎么会把杯子都捏碎了。”厉未惜关心的问。 “他方才大概是想杀人!”赵卿承不痛不痒地代答。 他说得没错,裴慕云刚才的确是有一瞬间想要杀人,他想要杀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赵卿承,对此二人彼此之间应该是心照不宣的。 厉未惜不理会赵卿承,担忧地望着裴慕云,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刚才只是想事出了神下意识地握拳,这才不慎将酒杯弄碎了。”他的话有真有假,倒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厉未惜心知裴慕云跟她一样,身背血海深仇,所以也不便当众细问,将此事就此揭过。 气氛再出陷入尴尬,厉未惜刚想如何才能再起调动起气氛来,就见裴慕云突然起身。 “惜儿,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刚想起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饭还没吃完,你就要走?”厉未惜试图要他留下。 “下次!”裴慕云也不给厉未惜再次挽留的机会,朝赵卿承拱了拱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踏出颜王府的大门,裴慕云回头望了眼匾额,脑中浮现出厉未惜与赵卿承亲昵的模样,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说起赵卿承,他就想到那满含挑衅的眼神,一股无名之火又再次灼烧着他。 “哎······我还当真是不该来的!”裴慕云轻叹一声,转头便向皆晓堂而去,今晚他或许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和对饮的知己。 裴慕云前脚刚离开颜王府大门,后脚就有一男一女直奔颜王府而去。 “二哥,我们在这个时候就这么不请自来,好像不太合适?”女子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男子回,“你还想不想吃了?” “想!”女子目露坚定。 “那不就得了!还费什么话,赶紧跟我进去。”男子说着话就要叫门。 “等等!”女子伸手拦下了他,“二哥,你说得那东西,真的那么好吃吗?” 男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废话!那绝对是你从未吃过的美味。”回想起那种味道,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你确定他们今晚吃的就是那东西?”女子还是有些纠结。 “如果,你告诉我的没错的话,他们今晚绝对吃的就是那玩样儿。”男子自信满满地回答。 “二哥,你看我们都没准备礼物,就这么空手去,真的好吗?”女子觉得在这种日子里登门拜访,还是为了混吃的,就这样似乎有失礼貌。 这一次男子是真的被逼急了,他白了女子一眼,“你随意,去不去我不管,我自己去了。”他不再理会女子,直接打门。 女子在他身后追了上来,喊道:“二哥,你等等我。” 第324章 颜王,你不说两句? 厉未惜在裴慕云走后,心情十分低落。她心里很明白裴慕云的先行告辞离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自己没有招待好他,未尽到地主之谊。 相对于其他人,裴慕云除了她以外几乎都不认识,更别说熟识到能聊上两句的。打裴慕云进门直到他的借口离开,她甚至都未曾向众人介绍过他的身份。这点对裴慕云最起码的尊重,她不曾做到,她越想心里越是难安。 可是,这也并非出于她的本意啊! 厉未惜原来盘算的挺好的,她想着借由异世独有的火锅,这种他们闻所未闻的新鲜用膳方式活跃气氛,继而让众人在用膳的同时互相认识,而后便会更有效的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加深对彼此的熟识度。 这些可都是她在异世亲身体验过后,学以致用的。但厉未惜忽略了一点,这里并非异世,这里人的想法可比异世的人保守和谨慎多了。 厉未惜狠狠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考虑不周,“看来,改日我还得亲自去趟皆晓堂跟慕哥哥赔个不是才好。” 虽已经反思过,也有了解决的方法,她的情绪还是高涨不起来。可她却不知其实她的这一系列反应在场有两个人都看在了眼里,一个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赵卿承,另一个则是她的贴身丫鬟春桃。 春桃护主的很,厉未惜对她的好她更是时刻铭记在心。因此厉未惜的一举一动她都密切地关注着,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遗漏了厉未惜传达过来的指示。所以,她一早便看出裴慕云的离开让厉未惜在情绪上起的波澜。 春桃看着席间略显沉闷的气氛,她突然站起身,主动开口道:“王爷,奴婢斗胆想替我们家小姐说句话,这可是我们家小姐进门后的第一个是除夕夜,而这顿年夜饭也是她精心为您准备的,您就不打算说两句?” “春桃!”厉未惜和福伯同时出口喝止。 却见赵卿承伸手摆了摆,“让她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此时的厉未惜心里那叫一个急啊! 赵卿承那个家伙喜怒无常,吃软不吃硬,她真怕春桃这丫头说话不知轻重惹到赵卿承,更何况他那人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她使劲在那里给春桃使眼色,示意她别乱说,可那丫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其实,春桃心里明白自己这么做已经是僭越了,但是她不在意。若是颜王要跟她秋后算账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她现在需要做的是活跃气氛,这可是她家小姐精心策划和准备的年夜饭,她绝对不能就这么让一顿本该和和美美的团圆饭,变得死气沉沉。 “奴婢知道自己没立场说这话,更没有资格跟您同桌用膳,但是您是否知晓,我们小姐这么做的原因?”春桃一直以为赵卿承面色不善是因为自己跟他同席而坐,故而才有了这番论述。 闻言,赵卿承饶有趣味地对春桃道,“愿闻其详。”心中却觉得这个大胆且无理的小丫鬟很有意思,当然他真正感兴趣地这丫鬟的主子。 春桃也不胆怯,直言道:“我家小姐知道王爷您每到除夕就不回府,她说这是因为您觉得王府在这个时候特别没有家的感觉,所以我家小姐才让我们作陪,一起吃个团圆饭热闹一番,如此也算是应个景。” “为此,我家小姐可是半月前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从定制这‘锅子’到安排采买,甚至是准备礼物,都是我家小姐亲力亲为的。”春桃越说越激动,小脸涨得通红。 “然后呢?”赵卿承回答的不以为意,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厉未惜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然后!什么然后? 春桃顿时哑然,赵卿承的回答让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甚至于自己之前说了什么她都模糊了,就这么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春桃的这一系列护主的行为让厉未惜瞬间醒悟,她告诫自己再不能再顾此失彼。眼前的这一桌子人她也不能忽视,她不能老纠结于裴慕云的离开,更不能因此再冷落了其他的人,毕竟这顿年夜饭可是她一手张罗的。 厉未惜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打起精神,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替春桃解围。于是,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赵卿承,示意他别为难春桃,起来说两句,毕竟他才是颜王府的主子。 赵卿承在裴慕云走后,虽然心情有所缓和,不过,那也不至于让他肯做这种事儿。在他看来,有些话与其用嘴说出来,不如用行动做出来,特别又是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至于其他那些什么感谢诸位应邀光临王府的客气话,他自认在场众人还真没有一个受得起的。 他虽心里这么想,可也架不住厉未惜不停地冲他使眼色。就在自己的脚背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赵卿承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道:“本王性子寡淡,不善言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如让本王的王妃说两句。”他坏笑着伸手朝厉未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厉未惜没想到赵卿承就这么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自己,眼下她不接也不是,春桃还在那儿杵着呢!无奈之下,她除了暗暗瞪了赵卿承一眼,也唯有接下了。 她起身,举起面前的酒杯,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不浅不淡,既不娇柔做作,也不虚假夸张,看着给人一种温婉亲近的感觉。就听她道“王爷虽性子寡淡,不善言辞,可我又才进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今日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 “这是我进颜王府后过得第一个除夕,也是我第一次给大家张罗年夜饭。在座的各位在我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我和王爷的家人,我希望今儿个大家能吃好,喝好,我先敬大家一杯。” “且慢!” 刚举杯想要一饮而尽的厉未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将酒杯从唇边移开,与众人一起随着声音的来源朝门口望去—— “难得啊!除夕夜的颜王府竟然出奇的热闹。”与方才打断厉未惜的声音一致的男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惜儿姐姐!”一声如银铃般的嗓音传来,一把抱住了厉未惜。她在厉未惜身上蹭了半天,才回头对赵卿承说了句,“卿承哥,我二哥跟我来蹭饭了。” 第325章 不请自来的叶氏兄妹 来者不是叶希之和叶柔芝兄妹俩还会是谁! “蹭饭?”厉未惜一脸的狐疑,她从来没听说过大年三十来蹭饭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当今相爷的孙子孙女。 “什么来蹭饭的!我们这是来拜年的。” 叶希之不满地瞪了叶柔芝一眼,赶紧更正。叶柔芝白了她二哥一眼,倒也没再反驳。 “哼!是吗?”赵卿承才不信叶希之的鬼话,他太了解自己这位挚友了,“你这个年拜得还真早!” “那是!谁让我们俩是铁哥们呢,我可不得先来你这里。”叶希之一脸的谄媚。 赵卿承却报以又一声冷哼,“空手?” “都是自家兄弟,难道我还跟你客气。再说你也不缺什么,我自然也没什么可送的了。”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望向桌子,“你们这是才开席没多久!看着都没怎么吃。” 叶希之这话轮谁听了都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厉未惜自然也不例外,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要不,你们坐下一起吃点?” “那敢情好啊!我跟柔儿在家也没吃饱,那我们兄妹俩就不客气啦!”叶希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推搡着叶柔芝坐到了厉未惜的身旁,就是裴慕云之前坐的位置,自己则站在了叶柔芝的身侧,只等颜王府的人给他添置座位。 对于叶希之这理直气壮,厚颜无耻到了极致的无赖样,赵卿承也是没脾气了。瞧他那模样摆明了对厉未惜的这种独具一格的吃法毫不意外,想必是冲着这火锅来的,只是赵卿承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春桃,快让人再去添置一把椅子。” 在厉未惜的张罗下他们俩很快便落了座,面前也各自摆放上了又新的蘸料和干净的碗筷。 叶柔芝一坐定,就对两眼放光地看向正嘟嘟烧着的铜锅,“二哥,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新奇的吃法?” 闻言,叶希之很是尴尬地轻咳一声,不停地在下面拉扯叶柔芝的衣角。 “二哥,你拉我衣服作甚!”叶柔芝不悦地道,她根本没接收叶希之的暗示。 倒是厉未惜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嘴,“你知道?” 叶柔芝点头,好心给她解释道:“惜儿姐姐,你不知道我二哥可厉害了。今儿个我不是遇到你了嘛,我回去把这事儿跟我二哥说了,他听说了后就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他就说让我晚膳的时候少吃点,他带我来这个吃好东西。” “这不,我刚和我二哥找了个借口应付了我爷爷,偷偷留出来。” 叶柔芝一股脑儿的事情的经过全都和盘托出了,说完她还直感叹,“惜儿姐姐,你说我二哥神不?!你说他是怎么知道这种新奇的吃法,又是怎么知道你们今晚吃的就是这个的?” 叶柔芝还在自顾自地嘀咕着,而她身旁的叶希之早已臊的满脸通红,他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一下,却被赵卿承一记眼神给噎住了。 还是厉未惜好笑地望了叶希之一眼,道:“叶公子的记性还是真是好,推理能力也是无人可及的。” “惜儿姐姐,你知道原因?”叶柔芝侧着脑袋问。 于是,厉未惜将自己进入颜王府当晚偶遇叶希之的经过说了出来,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 “惜儿姐姐,我二哥这就是吃货本性。”叶柔芝捂嘴偷笑。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二哥的。”叶希之拾起一颗花生米扔了过去。 叶柔芝不服气地也向叶希之扔了一颗,“我说的是事实。”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毫不避忌在场众人,就这么打闹开了。惹得在场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颜王府就在他们兄妹俩的带动下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阵嬉闹过后,叶希之突然开口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打断了你们?” “不是。” “是。” 厉未惜和赵卿承同时回答出了两个答案,弄得叶希之有些糊涂了,“等等,你们俩谁说得算?” 问到这里,他们俩又同时沉默了。 “哎呀,不管是打断了什么,现在接上不就好了。”叶柔芝不明所以的在旁边帮腔。 “也没什么。”厉未惜大方地说明,“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刚想给大家敬酒。” 说道喝酒,叶希之和叶柔芝兄妹俩可就来劲了。要知道他们相府的人不管男女各个都是喝酒的高手,别说一个顶两,就是一个顶六都不是个事儿。 “那不然你现在敬敬我们大家,毕竟我们难得在这个时候聚在颜王府。”叶希之起哄。 厉未惜微微一笑没有立刻答应,赵卿承看出了她的犹豫,替她解围道:“都酒过三巡了还敬什么酒。” 的确,刚才一阵闹腾之后都没有少喝,就连厉未忧都已经有些微醺了,看人都有叠影了。 “这你就不懂了,敬酒都是有说辞的,关键是我们想听听颜王妃的说辞。”叶希之不依不饶,“未忧妹妹,你说是不是。” 他故意拉已然喝的有些迷迷糊糊地厉未忧下水,小丫头稀里糊涂地点头应和。 原本还想替厉未惜说话的赵卿承一听到叶希之这话,果断选择站到了叶希之那边,因为他也想听听厉未惜到底会说些什么。 厉未惜在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拿着酒杯站了起来,她还未开口,叶希之就事先提醒她中间的规矩。 “你这酒不能随意敬。”叶希之略微思考了片刻,“就按年纪的大小,依次敬酒,说辞也要各不相同,至于说什么,就由你自己拿主意。” 厉未惜恨恨地瞪了叶希之一眼,稍作思虑之后,她面向赵卿承的乳母,举杯道:“乳母,感谢您老哺育儿时的王爷,我替他敬你一杯。”说完,她举杯一饮而尽,继而又替自己满上了杯中酒,面向福伯,“福伯,自打我进府以来多谢您的照顾。” 又是一杯,再次斟满酒杯后,赵卿承有些急了。他见厉未惜这么一杯接着一杯喝,心中自然不好受。 “我替你喝。” 叶希之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就算了!一杯就倒,还不如她的酒量,我看着颜王妃酒量可以。” 赵卿承不理他,还想出手阻止,却听叶希之在他耳边念叨了一句,他已然伸出去的手竟被他自己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叶希之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他只是简单地告诉赵卿承,好戏来了! 第326章 敬酒风波 原来,叶希之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按着他们之前说好的要求,接下来就该是厉未惜向赵卿承敬酒了。 赵卿承刻意伪装出的淡然,实则内心满是期待,他也很想知道厉未惜会对他说些什么。在默默地看着乳母和福伯受宠若惊在跟厉未惜回敬,还说了些吉祥的话之后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回敬个酒哪儿来那么多话,说那么半天。” 厉未惜照着叶希之刚才的要求按着大家的年龄大小依次敬酒,年纪最大的乳母和福伯已经敬过了,接下来该轮到谁了?她看了看其他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叶希之的身上。 “叶公子。” 听到厉未惜竟然喊得是叶希之的名字,赵卿承显然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日常。“想来是本王看着要被叶希之那家伙要年轻。”对于自己明明虚长叶希之一岁,却被厉未惜误以为叶希之更为年长的这件事,赵卿承表示可以接受。 同样,被厉未惜点到名的叶希之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不仅如此,他还指着自己的鼻尖,再次确认道:“你觉得按年纪,现在该是轮到我了吗?” 厉未惜确定的点点头。 叶希之难以置信地望向赵卿承,试图要后者为他澄清一下。 岂料,赵卿承却一脸正色地道:“轮到你了就起来说话,就这么坐着不觉得失礼吗?!”眼底却有隐藏不住的笑意。 叶希之算是看出来了,赵卿承这是摆明了要装嫩,这他可不惯着! “惜儿姐姐说到你了就到你了。”叶柔芝本着看戏不嫌事儿多的原则,在一旁推波助澜,“二哥,你别墨迹,赶紧站起来。”似乎光用嘴催促还不够,她索性将酒杯塞进他手里,顺带着将他整个人都拉了起来,且还不让他有回座的念想,伸出粉拳比划了一下。 原本还想说不惯着赵卿承装嫩这臭毛病的叶希之,却架不住自己亲妹妹的武力镇压,唯有选择妥协。 叶希之朝厉未惜拱了拱手,就听她继续道:“对你我旁的话也不多说了,谢谢你今日的突然造访。我先干为敬。” “这是在感谢我吗?” “我怎么觉得这是在讽刺我!” 厉未惜已然将杯中的酒饮尽,叶希之还拿着酒杯愣在原地,反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哈——哈——哈——” 赵卿承难得的大笑声响起,同时叶希之也确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扫视同桌几人,就见众人不是强忍着笑意,就是捂嘴偷笑,还有个别几个开怀大笑的。说是个别几个,其实也就两个,而那两个不是旁人,正是在座众人之中跟他最为亲密的人,一个不用多说就是早已放声大笑的赵卿承,另一个便是她嫡亲嫡亲的妹妹叶柔芝。 他们两人笑得尤为夸张,机会到了前俯后仰的地步。弄得叶希之颜面无光,他恨得牙痒痒的,将自己这一腔的怒火发向了始作俑者。 “颜王妃,你这那是感谢我,明明就是堂而皇之的讥讽我!” 厉未惜方才见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就有些费解了,眼下叶希之这么一问,她才恍然大悟,明白是大家会错意了。 这句话听在叶希之或者旁人耳里或许带有些许嘲讽,可厉未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真心实意的,半分讽刺的意思都没有。她是真的感谢叶希之今夜带着叶柔芝突然出现在颜王府,就因为他们兄妹俩的出现,才使得原本有些沉闷的饭厅变得语笑喧阗。 “叶公子,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感谢你今日的到来。”厉未惜努力想要阐述清楚自己的意思,奈何叶希之和众人似乎都没听进去。 叶柔芝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还大笑着说:“二哥——哈哈哈——你别多心——哈哈哈——惜儿姐姐只是——感谢你的‘突然’造访——哈哈哈” 她笑得话都说不完整,还刻意加重了“突然”二字,弄得叶希之更是上火,却又没话反驳,直接一屁股坐下,独自生起闷气。 厉未惜原本还想要再解释一下,又觉得眼下时机不对,到时只怕火上浇油,越描越黑,索性由着他们去了,日后再找个时机向叶希之说明。 “唉——” 赵卿承见叶希之一气之下都没回敬酒就坐下了,出言制止。他强忍住再次爆笑的冲动,伸手指着叶希之的酒杯道:“你酒还未饮尽,岂能坐下。” 叶希之正在气头上,也没依言站起来,不过倒是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后面这两杯是我自罚的。” “二哥,你这是骗酒喝。”叶柔芝抗议。 叶希之懒得搭理自己这个吃里扒外的妹妹,自顾自地涮起了火锅。 赵卿承看出来他这是真气得不行,便向叶柔芝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差不多可以了,别再逗她哥了。 叶柔芝吐了吐舌头,满不在意,倒也听话的没再“刺激”她二哥。 “接下来到谁了?”厉央憬适时地开口想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厉未惜朝厉央憬报以赞许地微笑,举杯对叶柔芝道:“柔芝妹妹到你了。” 叶柔芝还未来得及起身举杯,就有人先她一步站了起来,“不是该轮到本王了吗?” “你?”厉未惜道。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看上去比柔芝小,还是说你觉得她长得比较急,看着比本王年长?” 厉未惜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打一开始就根本没把赵卿承计算在内,何来谁大谁小的问题。 “你是客人吗?”她反问。 “客人?!” 赵卿承不及反应,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跟她讨论谁长幼顺序的问题,跑到她这里怎么怎么成了是否主客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报复性的大笑从叶希之的口中爆发而出。 别看他刚才一直在生闷气,其实他是的气性很短的人,这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之前的不愉快早就在几筷子羊肉和牛肉下肚以后被消耗殆尽。不过是介于面子问题而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耳朵却没有歇着,一直竖耳倾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才被他逮到机会。 可惜,叶希之这放肆的嘲笑没有维持多久就戛然而止。没办法,谁让赵卿承投射过来的那种眼神太过渗人。要说眼神能杀人的话,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当场死了好几次了。不过,要他忍着不笑那也的确有些为难他了,就赵卿承现在的脸色,就够他乐得了。 再看赵卿承这边,脸色不好看不说,之前没有反应过来的他这会儿看着叶希之这一脸的贱笑也回过味儿来了。 的确,厉未惜这可是替他这个颜王府的主人在敬酒,何来敬他之说! 这明显就是叶希之给自己下的套啊! 第327章 化解风波 什么好戏来了,什么看她对自己说什么,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赵卿承越想越是生气,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一指叶希之,“你给本王出来!” 向来跟叶希之之间只用“你我”相称的赵卿承居然对他用了“本王”,他自然清楚其中的意味,又岂会傻到跟他出去。 “关我什么事儿啊!干嘛冲我发火。”这时的叶希之也不笑了,满脸的无辜。可是在内心里,他的乐呵劲儿根本就没过去。 “别废话。”赵卿承才不吃他这一套。 “你怎么就知道欺负我呀!”叶希之也不肯就范。 好!不得不承认,场面又一次的陷入了尴尬。 厉未惜也不明白,自己就问了赵卿承一句“他是不是客人”,事态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模样。一个非逼着另个出去“聊聊”,另一个则“打死不从”。 同桌的众人即便是有想缓和下局面的心,也没有能改变现状的能耐。没办法,乳母和福伯由于身份的关系不便开口劝说,春桃也没什么说话的资格,厉央憬和厉未忧又不敢上前劝阻,叶柔芝则摆出看好戏的姿态根本没有想要介入的打算,她自认自己没在一旁添油加醋已经很对得起她二哥了。 在这种情况下,厉未惜只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她大致能猜到赵卿承突然发怒的原因,想来应该是跟自己没敬他酒有关。至于,为什么牵扯上了叶希之,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不论是什么原因,厉未惜已然暗暗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办这让人劳心费神至极的年夜饭。从裴慕云的负气离开,到叶希之之前的忍气吞声,再到现在赵卿承的怒火中烧,不得不说跟她的有脱不了的干系。 虽说这些都是她的无心之失,可在她看来未做到宾主尽欢责任就是在她。想到这里,她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不过话说回来,叹息归叹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总不能让赵卿承和叶希之两个就怎么杠着!可,眼下的他们二人针锋相对的状态也并非她一个人出面就能缓解的。 厉未惜看了看同桌几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旁的叶柔芝身上,她俯身轻声低语了几句。 起先叶柔芝还有些不情愿,毕竟她很想看看到底是她二哥迫于赵卿承的淫威自觉得乖乖跟着他出去“聊聊”,还是赵卿承忍无可忍她二哥的无赖劲儿直接当场开干。反正不论哪种她都喜闻乐见。 可是看着厉未惜眼中的急切,再加上她自己的“戏瘾”有些犯了,这才答应了下来。 “惜儿姐姐,你看我的!”她也小声回复。 厉未惜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但依着赵卿承好面子的性子,应该可行。只要给足了他面子,这事儿就能过。但是事后自己一定要跟赵卿承解释清楚,以免他有所误会。虽说她并不太在意名声事儿,可说到底自己也是个姑娘家,若是半分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一时半刻,她也只想到这一个算是可行的办法。 就在赵卿承和叶希之僵持不下的时候,叶柔芝软糯的声音打破他们之间的这种平衡,“哎——卿承哥哥,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思。” 正跟叶希之大眼瞪小眼的赵卿承,一个激灵,除了觉得叶柔芝这么说话让他有些汗毛竖起以外,也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解。 “你说什么?” 同样疑惑的还有叶希之,他也将视线从赵卿承身上移开,集中到了自己妹妹身上。 “这丫头又想作什么妖?难不成她又想对我使坏?”叶希之才不信她这是无的放矢。 叶柔芝装作没听见赵卿承的话,转头又面向身旁坐着厉未惜,“惜儿姐姐,卿承哥哥这般的不解风情,你跟他在一起不累吗?还好我没有嫁给他。”说完她还不忘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一副万幸的模样。 这下好了,同桌的所有人都有些茫然,他们直愣愣地看向叶柔芝。 叶柔芝对自己的演技很是自得,她偷偷瞥向厉未惜寻求表扬,后者贴心的偷偷在桌子底下给向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下,那丫头的血液里流淌的戏精本质更是蠢蠢欲动,她清了清嗓子,道:“卿承哥哥,你可知我二哥为什么笑话你吗?” 被问及这个,赵卿承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窜了上来。但是他只是狠狠瞪了叶希之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叶柔芝的话。 而叶柔芝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二哥是笑话你不懂惜儿姐姐的心思。” “首先,你俩都是主,哪有主不先敬客,自己在那里互敬的。其次,你再想想,惜儿姐姐想要对你说的话又岂是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那可是你们夫妻俩的悄悄话呀!” 先不论旁人,对赵卿承而言不仅面子找回来了,还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他将目光移到了厉未惜的身上,看到了就是一脸娇嗔的小媳妇模样,心中更是欢喜。顿时,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赵卿承没有再针对叶希之,却也碍于面子,淡淡地对他说了句,“你的事儿,咱们以后再算。”话虽看似依旧有些狠,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容忽视的含着笑。 叶希之无所谓的耸耸肩,心中暗想是不是自己的这个小妹良心发现了,亦或者是厉未惜看不过去了才私下教唆叶柔芝的。反正不管是什么,眼下他不用担心赵卿承再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盯着自己了。 这场风波过后,厉未惜又一连向叶柔芝,春桃,厉未忧,厉央憬敬了酒,且对每个人的说辞和祝福皆不相同。只是除了叶柔芝以外的几人,对厉未惜的敬酒有些手足无措,无所适从,特别是小丫鬟春桃。 这么一圈闹腾下来,席间的气氛又再一次的热络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乳母由于年纪大了熬不了夜首先起身告辞,接着福伯也说府里还有事要做先行退下了。然后,厉未忧和厉央憬也都走了。春桃自然也很是知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此刻,饭厅里就留下了赵卿承和厉未惜,外加叶希之,叶柔芝兄妹俩。 第328章 守岁 厉未惜本来想好了自己稍后也寻个借口先走,因为她跟厉未怜、厉央憬姐弟俩外加春桃那丫头约好了要一起守岁。但看叶家这兄妹俩那意思,貌似他们也这是打算留在颜王府守岁了,叶柔芝更是挽着她不放。 无奈之下她便提议几人移步至偏厅。一来是因为厉未惜体恤颜王府的下人,想着让他们早些收拾好了饭厅可以下去休息;二来也是看他们就四个人坐在偌大的饭厅里多少显得有些冷清,不如换去小些的偏厅,感觉会更温馨些。再说,万一守岁的时候瞌睡了,那里还有软榻可以稍作歇息。 厉未惜将这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可她自己却浑然未觉。 话说偏厅这边,早已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事先预备好了茶水和水果。不过,在叶希之的强烈“建议”下又将铜制的涮锅也端了过来。 想来叶希之这家伙对这个火锅可算是“情有独钟”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叶希之却不落座,他在时不时地掀开厚重的门帘子冲外张望一下,似乎在等着什么。 “二哥,你干嘛,快过来坐下啊!”叶柔芝催促。 叶希之敷衍地朝她挥挥手,“你们先坐,我就来。” 闻言,叶柔芝没好气地冲他翻了记白眼,转过头对赵卿承和厉未惜说:“我们别理他。” 叶柔芝话音刚落,就听叶希之喊了声:“来了!”他搓着手,两眼放光,有些迫不及待。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叶希之双手抱着一大坛酒走了进来,看得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大为吃惊。 “卿承,你不是说我空手来的吗!”他一脸的得意,“你看看这是什么!” “闻着味儿我都知道里面是什么。”赵卿承不屑,反问:“这就是你给我的手礼?” 叶希之还没来得及回答赵卿承的话,叶柔芝就率先惊呼起来,“二哥,你要死啊!你敢把祖父亲手酿的酒偷出来。我警告你,这锅我可不跟你一起背。” 别看他们叶相爷平日里对他们三兄妹疼爱有加,宠溺不减,但是谁要是敢动他自己酿的酒,那“哼哼”——突然,儿时的某段记忆浮现在了叶柔芝的脑海中,吓得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叶柔芝越想越是害怕,“卿承哥哥,惜儿姐姐,多谢你们今日的款待,那个我先告辞了。” 她再也不敢久待在这个,她要先叶希之一步相府,如此若是被她祖父知晓了她还有机会找借口,若是跟她这个不怕死的二哥一起回去,只怕到时候自己会“死无全尸”。 叶希之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哪肯就此放过叶柔芝,他一把搂过自己小妹的肩头,连骗带哄道:“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背锅那也得我们兄妹俩一起背不是!” “再说了,祖父向来最疼惜你,要是有你在,兴许二哥我就不会‘死’得太难看。” “你做梦!” 叶柔芝才不会上当,她开始使用自己的怪力挣脱。叶希之见状才如实道:“你放心!我只是倒了半坛,余下的半坛我也用水给兑上了,祖父定然是不会发现的。” 叶柔芝听完,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顿时就笑颜如花,“二哥,还是你聪明。”她对叶希之竖起了大拇指。 叶希之明明是一脸的得色,却装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开始介绍起来,“这坛酒里面混合着我祖父酿的酒和卿承酿的,我可是在颜王府存了半年有余,真的很香。” 赵卿承垂目看了看酒坛就撇过头,“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闻言,叶希之一脸的坏笑,“你就闻闻的了。”他又冲厉未惜指了指,“未惜的酒量可以,要不我们喝点儿?” “我?”厉未惜哑然。 “别跟我说你不会喝酒,刚敬酒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了,你酒量不次啊!” “我也觉得惜儿姐姐挺能喝的。”叶柔芝附和。 叶希之摆明了这是要劝酒,赵卿承哪肯随了他的意,一侧身站到了厉未惜身前,“要喝你自己喝,她不喝。” 厉未惜本也没想喝,正愁找不到借口推辞,既然赵卿承站出来替她解围,她自然乐得缩在后面。 叶希之这次学乖了,瞅着赵卿承脸色不善,他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嘀咕了一句,”自己喝就自己喝。” 于是,就变成了赵卿承陪着叶希之在桌子上喝酒,厉未惜则带着叶柔芝在一旁的茶几上喝茶,气氛倒也温馨。 叶希之在独饮三杯过后,很认真地看着赵卿承,“你要是喜欢人家就趁现在近水楼台早些表白,别整天端着个王爷架子。” 赵卿承手中把玩着空茶杯,也不言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希之一脸正色,“兄弟,说句实在话——”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举起酒杯跟赵卿承碰了碰,又喝了一口,才继续道:“这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是真不错啊!” 顺着叶希之的话赵卿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了厉未惜的身上。他半眯着丹凤眼看正和叶柔芝相谈甚欢的她,内心深处已然被种下的某种情绪在肆意滋生。 赵卿承没有接下叶希之的话,倒是将被叶希之碰过的杯子举起放在唇边嗫了一口。当然,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茶。 叶希之见他不作声,好意提醒:“你要是有心,就对她好点,让她留下。可别协议的时效一过她被旁人拐走了,到那时有你后悔莫及哭的时候。” 叶希之的话让赵卿承立马想到了一个人——裴慕云,可嘴上却又逞强道:“就她,谁能看上。” 看着赵卿承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突然有了想逗逗他的念头,“怎么,这么好的你都看不上?”他贼笑着,“你要真不想要,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啊!” “你敢!”赵卿承瞬间黑脸。 “哈哈哈——”叶希之鄙视地看着他,“瞧你这小气的模样!我就跟你寻个开心。” 赵卿承看着脸上带着偷笑一脸贱样的叶希之,就觉得心里闷得慌,他一把夺过叶希之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下可把叶希之给看傻眼了,“你这是气眼花了还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咚——”的一声,赵卿承整个脑袋就磕在了桌面上。 第329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次日清晨,赵卿承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发现趴在他床边沉睡的厉未惜。 他努力回想着昨晚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可脑袋上传来的胀痛感,似乎总是在跟他作对。就在他拂着头睚眦剧烈的时候,一声略带沙哑地女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了?” “本王昨晚是怎么了?”赵卿承答非所问。 提起昨晚,厉未惜突然有种想笑得冲动,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笑出来。她把昨晚的事情,大致跟赵卿承说了一遍。 原来,赵卿承昨晚跟叶希之一语不合伸手抢过了酒杯,将里面的混酒吞入肚中。可想而知,他自然是立即就醉倒了,于是赵卿承在厉未惜和叶希之的搀扶下回到了书房内室。 叶希之和叶柔芝见赵卿承都喝醉了,自然是不好意思久留了,他们起身告辞。而原本打算回房睡觉的厉未惜想在回房之前再去看看赵卿承,生怕他万一呕吐再呛着自己容易出意外。还好厉未惜去看了那一眼,原来赵卿承因喝了混酒,居然发起了烧,整个人滚烫滚烫的。不用想也知道,厉未惜留下照顾了他一晚上。 听完厉未惜的叙述,赵卿承显得有些尴尬,他看着厉未惜脸上的憔悴,担心地问:“你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好?本王现在没事儿了,你回房休息去,帮我把福伯唤来。” 厉未惜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没事了,你烧退了。兴许是你对那坛混合酒过敏,这才有了发烧的反应。好在现在已经无碍了,我这去让春桃把醒酒汤拿来。” 就在厉未惜将要转身的时候,赵卿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对不起,昨晚没有跟你们一起守岁。也谢谢你,昨日的那顿年夜饭。” 厉未惜倒是没想到他会跟自己道歉,她抿唇一笑,“我也谢谢你新年的第一个祝福。” “他们放了?”赵卿承不确定的问。 “嗯。”厉未惜点头,“昨晚我把你安顿好,就听见‘砰’的一声,我出门一看,满天的眼花。” 算他们机灵! 其实,昨晚那些暗卫应该等他指示,在子时准时放烟花。没想到,自己醉了他们自己倒也自觉地放了,赵卿承对他的那些暗卫很是满意。 “这里还有。”赵卿承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镯,塞到了厉未惜的手里。 厉未惜看着自己手里这只不论是种水还是色泽都透露着昂贵的玉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将玉镯推了回去,却料赵卿承道:“有价的都不能算贵重。”他从自己床榻的一侧拿出厉未惜替他做的衣裳和鞋,温柔地笑了,“无价的才是真正珍贵的。” 厉未惜见推脱不了,只好收下了。 “你先躺会儿,我去看看你的醒酒汤好了没。” 看着厉未惜去厨房的倩影,赵卿承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让她离开了。 刹国边境—— 在一家不起眼的酒馆内最隐蔽的角落里正坐着两个半遮着脸,身披斗篷的男子。他们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的容貌,即使是背着光,他们也尽量侧着身子。 首先开口的是其中一个较为魁梧的男子,他压低着声音,道:“大王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都已经按大王的意思安排妥当了,就等大王发话,便可立即执行。”另一个瘦高个回答。 魁梧男子似乎有些意外,“这么说来,他这次倒是挺配合的。” “他哪儿敢不从!就怕得罪了大王,失了宝座,丢了性命。要知道以大王的手段,今天能让他上位,明天一样能把他踢下去,送别人上去。” “算他知趣。”魁梧男子冷笑,随即说话更低了几分,“大王今日派我前来就是想让我告诉你,可以动手了。” “那最后动手的时候是不是······” 瘦高个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魁梧男子挥手打断,“这事儿你不用管,大王说了他会亲自安排。” 闻言,瘦高个连连点头称是,“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场无形的暴风雨正在向赵卿承和厉未惜靠近,只是远在月曦国的他们还浑然不觉。 颜王府—— 佳节里的日子总是特别的好过,一转眼都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赵卿承照常一大早就上朝去了,可他回来的时候却明显的脸色不太好。 福伯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厉未惜去看看,没想到赵卿承却主动吩咐他将人请去。 厉未惜在去书房的一路上大致问了问福伯怎么回事儿,思虑半晌也猜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也不去想了,先看赵卿承怎么说。 “坐。”赵卿承头也没抬,用他一贯的口吻道。 厉未惜已经习惯了,也客气,在他对面坐下,问“出了什么事儿?” 赵卿承也不兜圈子,直接将自己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道了出来。 “皇上收到了璃国国主的书函,大体就是些祝福的奉承话。还有就是告知皇上璃国的使臣带着进贡的物品已离开一月有余,不日将会进京面圣。最后,便是这次进贡的明细等等。” 厉未惜不解赵卿承突然找她来说这些是何用意,逐问:“然后呢?” “这次璃国侍者觐见等诸多事宜由本王全程负责,包括设宴款待,及后续让他带回璃国的回礼。” 厉未惜觉得这个很正常,使臣进贡,皇上必然是要委派高官重臣设宴款待一下,至于赠送给璃国国主的回礼那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礼节。可既然赵卿承提及此事,想来其中必然还有些别的什么事情。 于是,她又问:“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赵卿承皱眉,很明显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他不太乐意。 “皇上要本王设宴的时候带你一起作陪。” “原来如此。”厉未惜露出了然的神情。说了半天原来是要她出面,难怪赵卿承把这事儿跟她说。 厉未惜原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没想到只是这么点小事。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不过该谈的条件她是不会忘记的。“让我去没问题,只是王爷你别忘记我们之前的协议。若是我陪你参加这类活动可是要收费的。” 赵卿承哪有心思跟她讨论什么出场费,而且区区这点银子他这个颜王还不放在眼里。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能在那场宴会里全身而退。 他一脸正色地道:“你切莫大意,本王怕有诈。” 第330章 未雨绸缪 厉未惜闻言,定睛望向赵卿承,突然沉下脸,“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隐瞒?若非如此你怎会觉得这其中有诈?” “王爷可别忘了,你我有言在先,凡事资源共享,信息也共享。”厉未惜美眸中透露出来的犀利就连赵卿承也是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厉未惜的脑子转得那么快,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最近他的确是查到了一些强而有力的证据,只是他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跟厉未惜说。 “本王向来说话算话。” 既然决定了暂时不告诉她,赵卿承此刻自然是不会松口的。 “这些只不过是本王的猜想,也算是未雨绸缪。” “其实,本王回京这两年每年都有各国使者进京献贡,可皇上从未让本王参与其中。而这一次,居然破天荒了授意本王全权处理,只怕其中有什么蹊跷。” 赵卿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厉未惜一直审视着他得双眼,见他说话时语气淡然,表情也很是平静,除了微微皱起的眉头映射着他心中的担忧以外,倒也没什么反常的举动。 于是,她只得收回目光,将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怀疑压了下去。稍作斟酌之后才接着赵卿承的话,犹豫着开口问道:“只怕,你不是怀疑皇上,而是怀疑——” 厉未惜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但是赵卿承却明白她言下之意,更准确的说是他知道厉未惜隐去的那个人是谁。 赵卿承现在真是后悔自己对她说得有些太多了。原本将他赵衍承的决定告诉厉未惜,是想让她事先有所准备,不想却因此令她平添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赵卿承扯了扯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地微笑,宽慰道:“你莫多想,这些只是本王的杞人忧天罢了。” “许是因为本王之前的经历,导致如今遇到反常之事难免会深究一番,提防一二,你无需对此太过在意。” 可惜,赵卿承的话并未有打消厉未惜心中的担忧,就见她脸上的疑云虽消愁云又起。 “俗语有云——反常即为妖,这并非是什么杞人忧天。”厉未惜并不认可赵卿承刚才的那番说辞,“既然皇上从未让王爷参与过这类事情,那这一次的决定必然是有什么原由或隐情。”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下意识地柳眉微皱。 赵卿承见状心道:“完了!她这是真上心了。”于是更努力地劝说她,“嗯,这事儿本王会细细思量的,你就别操心了。” 厉未惜觉得赵卿承的回答很是敷衍,再次提醒道:“王爷,切莫掉以轻心,这件事情的确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 好! 赵卿承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劝慰人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就厉未惜现在的反应就得以印证。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别在意,是为了宽慰她,打消她的忧虑。如今倒好,他的这一番苦心厉未惜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被她看作是轻敌的表现,直叫即他头痛又无语。 没办法,谁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赵卿承本人呢! 心中又是一阵长叹······ 赵卿承明白,现如今他唯有将自己之后的安排稍稍透露一些给厉未惜,至此方可消除她的疑虑。 思及此,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这才开口道:“本王早已派人去打探此事,想来今晚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赵卿承这一次倒是的确没有应付厉未惜,他确实是派了人手去侧面了解和打探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又切身至己,他又怎会等闲视之。 厉未惜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点头道:“那就好。”她嘴上应承着赵卿承,殊不知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 倒不是她不信任赵卿承手下人的办事能力,而是在她看来,对于即将面临的事情自己一无所知会令她极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打算针对璃国和这位进京的璃国使者多做些调查或是侧面了解。 虽然这件事她要是开口向赵卿承表明的话,他一定会帮忙的,但是厉未惜却不想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他要处理的事物本就繁多,她不想再给他平添麻烦;二来则是她也想借此机会扩大下自己的交际圈,她总不能遇事就找赵卿承亦或者皆晓堂。 要知道探听消息的途径有很多种,那些大人们的家眷也是一种选择。她大可顶着颜王妃的头衔好好的“拉拢”一下那些官夫人;当然,要是颜王妃这个身份吃不开,那她还有太后侄女这个身份可用。 厉未惜既主意已定,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然也就舒缓起来,赵卿承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已然不再纠结于此,倒也宽心不少。 正事儿聊完了,二人相对而坐一时竟没人开口。半晌过后,还是厉未惜首先打破了沉默,就听她道:“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儿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厉未惜又等了片刻,见赵卿承还是没有吭声,于是就起身准备离开书房。可就在她前脚刚要迈出书房的门栏,身后便传来了赵卿承声音。 “那个——” 厉未惜闻声止住脚步,转身望向赵卿承,却见他在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突然猛地别过头去,侧颜对之。 厉未惜对他这种迷之行为深感困惑,不知他意欲何为,正待开口询问之际,就听侧着脸对她的赵卿承清了清嗓子。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啊?”厉未惜被问得莫名其妙。 “本王是在问你今日是什么日子?”赵卿承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口气稍显不快。 虽然厉未惜不明白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问自己今天是什么日子,更不知道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不快又是因何而起。 不过,她还是侧头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赵卿承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已经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阐述完了,没有要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开始自顾自翻阅去了手边的一本书。 他这一波操作倒让厉未惜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细细端详了赵卿承半天,也试着揣摩了一下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发现自己实在是想象力匮乏,居然一点也没猜出他的言下之意。 好在厉未惜向来有不耻下问的这一优点,于是她直言问道:“恕我愚钝,王爷可否说得明白些?” 第331章 后院起火 厉未惜此言一出,赵卿承很明显脸色有变。那表情说不上是那种,有点愠色,又不似是生气,说是尴尬,又像是无奈,一言以蔽之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厉未惜虽未读懂赵卿承脸上略显丰富的表情,但也看出那肯定不是任何一种愉悦的表现。 她补救性地又添了一句,道:“王爷是有何吩咐吗?” 说完打量着他的侧颜,以便及时接收赵卿承情绪上的反馈。 原本脸上阴晴不定的赵卿承在听到厉未惜这么一问,反倒有些局促起来。 墨迹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你今晚别忘记再做上次那种元宵。” 厉未惜一愣神,随即便恍然大悟,敢情他扭捏那么久就为了这个啊! 原来,赵卿承还惦记着大年初一早上吃的那一碗汤圆。 说起来那些汤圆不过是她给裴慕云做的时候特意多做了些,想着给厉未忧和厉央憬姐弟俩。未曾想,次日被宿醉的赵卿承瞧见了,也分了一碗去,就此便被他记下了。 望着赵卿承俊朗的侧颜此刻正微微泛红,窘态尽显,厉未惜有些忍俊不禁。 “那王爷想要吃哪种口味的?” “都要。”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赵卿承也没客气。 “我知道了。”厉未惜罕见的并未因此跟他谈价钱。 赵卿承也意外于她这一次的“慷慨”,忍不住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主动提议道:“既然你给本王做元宵,作为礼尚往来,那本王就请你今晚去夜市赏花灯,猜灯谜。” 厉未惜原本真就没想过给他做碗汤圆还要什么报酬,她明白跟赵卿承相处也不能太过斤斤计较,毕竟自己仰仗他的时候更多些。可话虽如此,也架不住赵卿承主动送上门来,那她也就没有必要跟他客气啦!俗话说得好,不宰白不宰。 厉未惜在心里暗暗有了主意,试探性地问道:“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今晚在夜市的花费都由王爷你承担?” “这是自然。” “那我在此先谢过王爷了。” 得到了赵卿承肯定的答复后,厉未惜朝他欠了欠身,邪媚一笑,这才迈着莲花步离开了书房。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赵卿承突然微微皱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特别是厉未惜临走前的那个笑容······ 月曦国,枢密使府—— 都说正月十五闹元宵,这月曦国的枢密使府从一大早就开始闹腾起来,直至中午也没有停歇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不,钱迟瑞前脚才踏进大门,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还未唤人来询问,就见管家心急火燎地迎了上来。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钱府管家一见自家主子回府,便如遇救星一般。 钱迟瑞见管家的模样,心中便知晓一二了。他伸手指向后院,问道:“怎么,还没消停?” 管家哭丧着脸,无奈地道:“可不是嘛!” 其实,钱迟瑞会这么问是因为在他去上早朝前这后院就闹腾起来了。而他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里处理,一来是因为他要早朝,怕耽搁时辰;二来是因为这样的吵闹,自打厉未怜进门后的第二个月开始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自然也是司空见惯了的,所以他压根儿就不想去理会。 这边钱迟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边管家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老爷,您可不知道,少爷跟少奶奶这次可是闹得不可开交,少奶奶在房里要死要活的哭闹不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即不敢问,也不敢劝,这不闹到现在也没有停。” 就在管家在向钱迟瑞回话的时候,后院的哭闹声伴随着摔砸器物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气得钱迟瑞直发抖,连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一甩袖就想回书房躲清静去。 管家也是个明白人,心知钱迟瑞这是不想管那小夫妻俩的事儿。可要是自家主子也袖手旁观了,那他们这些下人今儿个的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老爷,您看这事儿······”管家轻声低唤一句。 “随他们去!”钱迟瑞是真不想再管了。 说起来,他这个做父亲,平日里也没少管自己儿子,也没有少劝自己这位儿媳妇,可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俩不是仍旧二天一小闹,三天一大吵的,他实在是受够了,眼下就想让自己耳根清净一会儿,好好寻思一下皇上让颜王接待璃国侍者觐见的这件事情。 钱府管家在钱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自家主子的那些个心思,不说能看个一目了然,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就好比眼下,他就瞧出来钱迟瑞这次是当真不想插手此事,可他却有办法让这位主子改变主意。 就听管家说道:“老爷,今儿个可是正月十五,就这么由着少夫人一直闹下去只怕不太好!再说了,这少夫人的嗓门又不小,若是一不小心让途径咱们府的百姓听到了,那可就……” 经管家这么一提醒,钱迟瑞才想起今天是元宵佳节。要这么说的话,管家的话也不无道理。 钱迟瑞皱眉思忖,的确像这样的日子该是阖家团圆,和和美美的吃元宵。且不说团不团圆,和不和美,他们家就连相安无事都很难做到。如此看来他要是在这个日子里还由着厉未怜的性子哭闹,的确不是个事儿,也不像话。 最戳中钱迟瑞软肋的还是管家最后的那句话,他怕极了让外人知晓他儿子和儿媳妇不和,整日闹得鸡犬不宁,让他颜面尽失。 管家极擅察言观色,瞧着钱迟瑞已然有所动摇,他赶紧趁热打铁地补充道:“要不奴才差个人去把厉夫人请过来劝劝少夫人,毕竟厉夫人是少夫人的母亲,想来应该能劝动她。” 听到管家的这个建议,钱迟瑞想都没想就直接摆手否决了。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如今可是我们钱家的媳妇,哪有婆家人去娘家搬救兵的道理。” 钱迟瑞话虽说得好听,实则他是对厉夫人来劝架这件事有所忌惮。都说母女连心,那女人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她们母女齐心向他发难,到时事态极有可能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钱迟瑞可不想将自己家里的这些破事弄得街知巷闻,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捋着胡子,直摇头,嘴里念叨着:“这么做着实不妥啊!” 管家虽然不知道钱迟瑞的顾及,倒也知道自己一个下人没办法左右主子的决定,于是又道:“老爷,那您看这事儿······” 钱迟瑞迟疑片刻,轻叹一声:“你先随老夫去看看。”说完径直朝后院走去。 管家应声点头,随即很有眼色的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叫府上的粗使婆子赶往后院,自己则快走几步跟上钱迟瑞。 第332章 “闹”元宵 “哐——” 一声巨响之下,一只梨花木的凳子被无情从房里扔了出来,接着又是第二只凳子,第三只凳子,直至第四只凳子也被其盛怒的主人从房里扔出才出现了稍稍的平静。只可惜这份平静太过短暂,没多久一句句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又响彻了整个钱府后院。 就见厉未怜散乱着头发,如泼妇骂街般,双手叉腰站在房门口冲着后院一阵乱骂。吓得钱府的丫鬟们个个退避三舍,不敢轻易靠近。她们心下不禁暗叹自家这位少夫人发起怒来气力还当真不小,同时她们又都在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是的,厉未怜是疯了! 她是被钱远卓气疯的,是怨她母亲怨疯的,是恨厉未惜恨疯的。 自打她嫁进钱府后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坦日子,钱府在物质上虽然没有亏待她,但在情感上却是让她感到无比淡漠。她跟钱远卓的这场婚姻本就非彼此意愿而,为自然谈不上有感情,新婚当晚她也是半推半就才从了钱元卓圆了房。 至此厉未怜也收了心思,想着跟钱远卓好好过日子。毕竟,以她娘家现如今的条件,她嫁给他也不算吃亏。可谁曾想那钱远卓在新婚第二日就开始夜不归宿,频繁流连于花街柳巷,乐不思蜀。对她的态度也日渐冷淡,除了强迫她与之行房事外,几乎不和她交流。 而她那位高权重的公公对此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若网闻。只是在起初的那段日子里见她与钱远卓争吵,哭闹的厉害时才偶尔出面象征性的训斥钱远卓几句,假惺惺地劝慰她,一点诚意也没有。 厉未怜内心郁结,按说她应该可以回娘家找自己母亲倾诉一番,或是在娘家小住一段日子。奈何,她母亲厉夫人凭借着枢密使亲家的身份往返于各个贵妇们的聚会鲜少关心她。就算是她有机会跟厉夫人提及自己在钱府所遭受到的这一切不如意,厉夫人也会露出一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并告诫她,那些不过是男人的逢场作戏罢了。只要她守着正妻的位置,其他都是过眼云烟。 厉夫人的态度让厉未怜突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她母亲再次踏足上流圈的踏板而已,只要自己嫁的人家在地位权利上能满足她母亲的虚荣心,其他的人和事全然不重要。这让厉未怜感到的不是失望,而是悲痛。 如此往复,厉未怜这几个月以来日复一日地过着这种表面光鲜,实则痛苦压抑的生活,她本以为这种日子已然是她摆脱不了的梦魇。可就在昨日,一张诊断书却让她彻底明白这一切让她痛不欲生,不见天日的日子并非是最可怕的,正真深渊还在前面等着她。 回想起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厉未怜恨得仰天嘶吼,可心中的怨恨却半分未消。她再次回到屋里,目光在屋内扫视,试图从那些已经被她砸坏的家具,摔烂的器物寻找着可容她再次发泄的物件。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梳妆台旁洗漱架上的铜质面盆上。 厉未怜径直走向铜面盆,二话不说拿起来就冲屋外砸去······ 钱迟瑞在管家以及两个粗使婆子的陪同下踏入了后院。只见,后院已然是满目苍夷,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碎瓷器,碎花瓶,以及茶具的残骸,面色顿时就阴沉的吓人。他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将伺候钱远卓和厉未怜夫妻俩的几个丫鬟唤了过来。 “老爷想知道少爷和少夫人今日是为何争吵?”管家问。 几个小丫鬟彼此推搡着都不敢轻易开口,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厉未怜今儿个一大早就开始跟钱远卓闹腾。后院负责伺候钱远卓和厉未怜的丫鬟们最先是听到是他们俩的争执声,争执过后就是厉未怜独自哭泣声;接着她的哭声渐渐变成对钱远卓的哭骂声,再后来钱远卓忍受不了负气离开;钱远卓走了以后厉未怜的哭声便停了,丫鬟们以为没事儿了,才敢进屋想要去收拾一下“残局”,却见厉未怜在搬凳子想要上吊,她们几个人好不容易将寻死觅活的厉未怜劝下来,她又开始摔东西,砸家具。 钱迟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伸手阻止了丫鬟的叙述,他怒道:“你们是吃干饭的吗?都不知道上前阻拦。” 管家适时地开口解释道:“老爷,不是她们不想拦,她们不敢啊!谁要是敢去劝,少夫人就东西砸人。”他扒开自己的头发,给钱迟瑞看自己脑袋上的打包,“您瞧,这就是奴才之前阻拦少夫人,被她用茶壶砸的。”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钱迟瑞气急,也不想跟这些下人废话,打算亲自质问一下。 他好不容易避开那些碎片,断椅才走到自己儿子和儿媳妇那屋门前就见一只铜面盆向他的面门砸来,若非他是个武将,就这速度钱迟瑞指定是躲不过,要被砸个头破血流的。 钱迟瑞还来不及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就见又有东西从屋内“飞”了出来,这一回被扔出来的居然是一把椅子。他再一次的成功躲避之后,不禁勃然大怒。 “放肆!” 管家不敢轻易上前,微微侧了侧身子躲在了钱迟瑞的身后,偷瞄向屋内,心中惊叹:“看这少夫人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这力气倒还不小。” 未防止再一次的“袭击”事件,钱迟瑞快走几步进了屋。进屋后,他稍稍环顾一下四周,映入眼帘的情景,除了用“残破”二字来形容,钱迟瑞实在是找不到更为贴切的词语了。屋子里桌倒椅翻,各式器皿的残片碎块满地都是,衣物散乱一地,没有一件完整的物件,除了那张帷幔被撕得稀烂的紫檀木龙凤床。 而厉未怜此刻就坐在这张唯一“幸存”的床前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公公,再也没有以往的恭敬。 钱迟瑞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在看到屋子比后院还惨的现状后,更是气得不行。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他在屋内扫视了一遍,低声问管家,“那个不孝子去哪儿了?” 管家摇头,然后又问了问伺候他们夫妻俩的那几个丫鬟。其中一个小丫鬟说:“奴婢听到少爷嘟囔着说什么要去找张公子喝酒。” 闻言,钱迟瑞厉声道:“去,派人把那个不孝子给老夫带回来。” 管家应下,赶紧命人去办。 第333章 治病要紧 钱府管家如今真怀疑自家少爷是不是个缺心眼儿!自己媳妇在家都闹腾成这样了,他不想着好好安抚,竟还跑出去喝酒躲清净,把这副烂摊子留给自己老爹。 似乎钱迟瑞的心情跟管家心里的想法差不多。就见他铁青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此刻,钱迟瑞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厉未怜的身上。 他阴沉着脸,质问道:“未怜,你扪心自问,自打你进门后,我们钱家可是待你不薄。即便是卓儿有什么欠妥的地方,可每每你们俩争执吵闹,你说老夫哪回没向着你。” “今日元宵佳节,你却弄得府里上下鸡犬不宁究竟是何道理,还是说你们忠义侯府的家教本就如此?” 厉未怜对他的叫嚣置若罔闻,她冷笑一声,“若说我们家的家教是闹得婆家鸡犬不宁,那请问公公,您的家教可是教儿子流连青楼得了脏病再带回来?” 什么?! 厉未怜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直震的钱迟瑞头晕目眩,险些就站不稳栽倒在地,好在一旁的管家及时搀扶住了他。 不知是觉得钱迟瑞反应没她预期的效果,还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够让他信服,厉未怜拿出两张纸,“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床榻上。 不等钱迟瑞吩咐,管家就替他将那两张纸拿了过来递给了他。 钱迟瑞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厉未怜阴阳怪气地开腔道:“这两张纸一张是你那个宝贝儿子的诊断书,另一张是他偷偷命人去抓的药方。您这个当爹的好好看看!” 钱迟瑞拿着这两张纸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仔细看着纸上的内容,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半晌,他才抬起那张面如死灰的老脸看向厉未怜,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些什么,轻启嘴唇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却再也站不住了。 “老爷!”管家见状赶紧喊人搬来一张椅子,搀扶钱迟瑞坐下。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钱迟瑞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举起手中的纸抖动得哗哗作响,质疑道。 “公公,您还不相信吗?难道您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还需要我赘述?” “少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跟老爷说话!”一旁的管家插言。 钱迟瑞伸手阻止了管家,他对厉未怜话里的讽刺充耳不闻只等她的回答。 “您想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处吗?那您该先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他得了脏病的。”厉未怜失去了方才的戾气,眼角流下了痛苦的泪水,“那是因为他把那病传染给了我!” “之前他一直背着我偷偷让府里的丫鬟给他抓药,起先我想他好女色,以为那些不过是壮阳的药。等我察觉自己身体有异才知道事情不对,于是便将他的那张药方拿给许郎中看,又在家中找到了他藏起来的诊断书。” 听完厉未怜的话,钱迟瑞似乎意外的平静。想来,他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也知道眼自己下的震怒也好,痛心也罢,即使自己再不想接受,也是枉然。既定的事实告诉他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补救,否则他们钱家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之前的晴天霹雳之后又听了厉未怜的这一番讲诉,他反倒逐渐冷静了下来。沉默许久,钱迟瑞才道:“倘若你说得都属实的话,那的确是卓儿亏欠你······” “亏欠?”厉未怜冷脸打断了钱迟瑞的话,怒视他,“公公说得好轻巧啊!这是‘亏欠’二字所能带过的吗?” 钱迟瑞被她一句话怼得语塞。虽知是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了,可碍于自己的面子又不愿承认,唯有自己在那儿生闷气。 一旁的管家瞧着钱迟瑞涨红的脸,很有眼力见地站出来替他解围道:“少夫人,老爷也不是这个意思,您稍安勿躁。” 厉未怜斜眼瞄了管家一眼,冷哼一声不予置评。或许是那个眼神太过凌厉,竟让管家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了。 钱迟瑞见状,轻咳一声,“眼下最要紧的是治病,只要治疗的及时兴许还有转机,至于旁的······等以后再说。” 旁的? 厉未怜心中好笑,还有什么旁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当下最需要的是先把病治好。特别是她作为一个女子得了这种难以启齿的病,即便是被自己相公传染的,那也不是能对外人言道的事情,自然无法寻郎中来给自己瞧病。她需要钱府的帮助,更准确的说是她需要钱迟瑞出面解决。 厉未怜也明白眼下不是跟钱迟瑞耍横的时候。就算自己有任何怨气和愤怒想要发泄也不急于当下,留着日后慢慢清算。嫁入钱府的这几个月让厉未怜“成长”了不少,不似未出阁时那般做事不过脑子了,可这样的“成长”却是被周围的人和事给活生生逼出来的,磨出来的。 思及此,厉未怜不禁暗自凄苦一笑,她收起之前的怨恨气焰,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这一切钱迟瑞都看在眼里,稍稍在心里松了口气。他也是有所顾忌的,他就怕厉未怜破罐子破摔,将这些破事儿宣扬出去,就算是告诉她母亲那也是钱迟瑞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万一被弄得人尽皆知,那他这张老脸可真是丢尽了。 钱迟瑞为了稳住她,拍胸脯保证道:“未怜,你放心。老夫会想办法到太医那里去弄药方,一定会将你和卓儿的病治好。”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他不遗余力地安慰,“毕竟,老夫还等着你为我们钱家延续香火呢!” 厉未怜扯了扯嘴角,尽力露出一丝微笑,“未怜多谢公公怜爱,若是把病治好了。我一定努力为钱家开枝散叶。” “好好好!”钱迟瑞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就在他们公媳二人好不容易再次建立起了表面的祥和,却被后院突如其来的叫嚷声给打破了。 钱迟瑞冲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出了屋子,很快又走了回来。轻声对钱迟瑞说:“老爷,是少爷回来了。” 管家的话音未落,就见钱远卓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爹,您这么着急忙慌的把我叫回来干嘛?您不知道那只母夜叉又······” 第334章 老实交代 “啪——” 一记结结实实的巴掌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呼在了钱远卓的脸上,将他说了一半的话给打回去了。他伸手抚着被打得火辣辣生疼的脸颊,梗着脖子震惊地看向钱迟瑞,一脸的莫名其妙。 “爹!您干嘛打我?”钱远卓扯着嗓子就嚷嚷了起来。 “你还有脸问我,你说我为什么打你?”钱迟瑞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管家见状赶紧在一旁给钱远卓使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奈何钱远卓根本就不理会,自顾自地辩解起来。 他伸手一指厉未怜,说道:“是她先找事儿的,我不过是见她没完没了的跟我闹腾个不停,才上火扇了她一耳光。”继而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他爹,“您该不会是为了替这个落魄户出头······我才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少爷,您就少说两句!”管家见暗示不行,只能明示。 厉未怜如今也学聪明了,她冷眼旁观着钱远卓的叫嚣,权当他是跳梁小丑,根本不为所动。倒是钱迟瑞被自己儿子的愚蠢和没有眼力见气得差点吐血。 “你给我闭嘴!” 钱远卓本还想辩驳几句,却被管家及时的拉住,这才偃旗息鼓不再造次。 钱迟瑞看了厉未怜一眼,不想让她这个“外人”看笑话。他索性不再跟钱远卓废话,他沉声道:“跟我走。” “去哪儿啊?”钱远卓问。 “祠堂。” 钱远卓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反抗道:“我······我······我不去!” 从小到大,他最怕钱迟瑞让他去祠堂。因为每每去祠堂总让钱远卓不舒服,有种阴森压抑的感觉。而且钱迟瑞要是让他去祠堂多半是让他在那里罚跪,且一跪就是半天,他光想就觉得恐怖。 “少爷,这时候您就别跟老爷犟了。”管家在一旁规劝钱远卓。 “哼,这可就由不得你了。”钱迟瑞不再言语,转身吩咐管家去叫几个壮实点的下人来直接把钱远卓押到家里的祠堂。 厉未怜原本是想跟去的,她倒是想看看钱迟瑞会如何收拾钱远卓。可她转念一想,钱远卓会变成如今这副德行,全都是他爹钱迟瑞一手造成的。 嫁入钱府的这几个月,她也看明白了,钱迟瑞对钱远卓所谓的严厉不过是门面功夫,实则宠溺的紧。她要是真的跟了去,看到的也不过是钱迟瑞演给她看得一出戏,用以平息她心中的怨恨。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不去。 一路上钱远卓不停地挣扎和质问钱迟瑞是不是老糊涂了,没事儿让人把他带去祠堂做什么。见他爹沉着脸依旧不理会他,钱远卓这才回过味儿来。 “爹,我不就跟她吵吵了几句,不至于要去跪祠堂!再说了,我跟她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你不该早就习惯了吗!”钱远卓还在不依不饶地据理力争。 他根本就没想到厉未怜会把他得了花柳病并传染给她的事情说出来。理由很简单,钱远卓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发现厉未怜是个爱慕虚荣极好面子的人。这样的人绝无可能将这等难以启齿的事情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告诉自己的公公,这是多让人感到羞耻的一件事情啊! 不过,显然这一次他错了。 最后,在屡次跟他爹“交涉”无果的钱远卓还是被带到了祠堂。一进门,他爹就冲他怒喝一声。 “跪下!” “爹——” “我叫你跪下,你没听见吗?!” “跪就跪,您凶什么凶嘛!”钱远卓小声嘟囔。 他虽不情愿,但他也知道在这还是别再触怒他爹的为好。于是,钱远卓便乖乖跪在了钱氏祖宗的牌位前。 “不肖子孙钱迟瑞带着逆子来向列祖列宗请罪!” 说道这里,钱迟瑞自己也跪了下来,继续道:“是我教子无方才致使钱氏这一脉即将面临断子绝孙的窘境,我愧对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说完钱迟瑞“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爹,您都知道啦?!” 要说钱远卓现在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他既紧张又忐忑地偷瞄向钱迟瑞,等待他爹的回应。 就见钱迟瑞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三支香,借着烛火点燃,向着先祖的牌位又是拜了三拜。半晌也没搭理钱远卓,这样反而使得他心里更是没底。 “也不知道老头子打算怎么收拾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应付?”钱远卓在心里暗自盘算着。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发制人,不能坐以待毙。往事历历在目,他可不想被罚跪祠堂或者送去军营什么的。 说干就干,钱远卓突然一把抱着钱迟瑞的腰,哭嚎着:“爹——” “我也是被奸人所害!那日我同几个朋友饮酒,后因酒量不济喝醉了。于是,大家就散场各自回家了。可不知为何,我次日醒来竟发现自己在一陌生女子的床榻之上。本以为不过是场意外的艳遇,花了钱也就罢了。未曾想就那次之后,我便染上了‘那病’。” “其实,我发现自己染病之后不也曾去找过那个女子,可那时已人去楼空。我还询问过那日一同喝酒的朋友,可他们却并不知晓我们分开后的事情。” “爹,我也不想的,我也是受害者啊!”钱远卓声泪俱下,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实则,他的话半真半假。 他当时的确是跟朋友喝酒,但是他并未喝醉,不过是喝多了。他跟朋友分开的时候,也是他自己想换换口味,跑到小巷里找的暗娼。当然,在他发现自己染了脏病后也不像他说的那般,而是他为了泄愤回去找到那个害他染病的暗娼将其杀死了。 钱迟瑞自然是不会信他的话,至少也不能全信。他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他最为清楚,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此事。 钱迟瑞甩开钱远卓,站了起来,冷哼一声,“你爹还没死!” 钱远卓见自己的卖惨的苦肉计不成,也不打算再装下去了。他端跪在地上,伸手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钱迟瑞对这个不孝子的惺惺作态只当看不见,直切问题关键,问道:“你发现自己得这病多久了?” 钱远卓侧头想了想,回答道:“差不多一月有余。” “除了厉未怜,还有谁知道你得病的事情?”钱迟瑞又问,随即又不忘提醒一句,“不许对我有所隐瞒。” “除了她就是专门来我们府里看病的徐郎中了,我的药方也是他给我开的。”钱远卓如实回答,半点不敢隐瞒。 钱迟瑞凝眉沉思起来······ 第335章 钱氏父子的谈话 钱远卓见他爹半天没有说话,以为他爹对他刚才说的话还是有所保留,于是赶紧澄清。 “爹,我除了厉未怜和徐郎中,我真的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过这事儿。”完了,他还轻声咕哝了一句,“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哪会四处跟旁人说。” 回过神来的钱迟瑞,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这是不光彩的事儿啊!” 钱远卓被自己亲爹这么一怼,羞愧地垂下了头,不敢再多言了。钱迟瑞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想再多说他什么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及时补救。 “徐郎中给你的药方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吃了。明天我会找个太医来给你诊治,到时你吃他给你配的药。” “是,爹。” 钱迟瑞想了想,又嘱咐道:“还有,从今往后你给我老实点儿,不许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记得跟厉未怜分房睡,切记不能行房事。” 听到他爹最后那个要求,钱远卓顿时就蔫了,他苦着脸,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其他事情都好说,只是“不能行房事”这就让钱远卓有些接受不了。没办法,他本就是个用下半分思考的雄性“动物”,加之他比旁人更喜好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自然是无法忍受这点的。 钱迟瑞看出钱远卓的心思,怒斥道:“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惦记着那种事情,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钱远卓被自己爹说中了心事,有些尴尬地轻笑一声,解释道:“哪能啊!爹,您可别误会。” “徐郎中给我问诊的时候没说还要忌这个,所以······” “哼——”钱迟瑞不想再听自己儿子胡说八道,出声打断。 他自然不会相信钱远卓的这种烂借口,是个郎中都知道这点,徐郎中又岂会不知。 钱迟瑞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阴沉着脸,提醒道:“我可告诉你,这种病你要是不好好治,把病根除了。以后你别说玩不了女人,就是小命都可能不保!” “我还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可以延续香火。你小子别忘了,你老子我身子骨还坚朗得很,你要是真的不行,我大可放弃你,亲力亲为,不过是纳个妾的事儿罢了。” 这番看似是警告实则更像是威胁的话,彻底把钱远卓惊吓到了。他打心眼里害怕这种情况的发生,也不敢想象这种情况的发生。 “爹,您放心,我都听您的,您可千万别纳妾啊!” 钱迟瑞满意的点头,“你给我老老实实跪一个时辰,我看你表现。” “是,爹。”钱远卓从未如此顺从过钱迟瑞,这是一种从内而外的顺从。 钱迟瑞没再说话,独自迈出了祠堂的大门。 他一出来就招呼守在祠堂门口的管家过来。 管家应声迎了上来,弓着身子询问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你立刻去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和小厮,从此刻开始禁止卓儿和未怜同房。没我的允许,不得解禁。” “是,老爷。” 管家应下,刚想转身去办又被钱迟瑞叫了回来 “等等——” “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还有,明日会有太医来给卓儿问诊,你切记药方你亲自收着,谁让不给看,当然药也必须由你亲自去抓,亲自给少爷煎药。” “老爷,您放心。奴才一定事必躬亲,药方也会仔细收好的。” 管家见钱迟瑞只嘱咐了他如何伺候钱远卓治病的事儿,也没提厉未怜的病该如何处理。唯恐自己万一伺候不周被钱迟瑞训斥,也担心厉未怜使性子闹脾气惹得一身的不是。于是,管家难得的多嘴问了一句。 “老爷,那少夫人那边······” 钱迟瑞思量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叮嘱道:“未怜的药,你也一并给她抓来,只是她的药······你需要麻烦点,将卓儿的药方里的药去掉几味,再将药的分量减半,即可。另外找一个‘懂事儿’小丫鬟煎给她喝,而且要每日监督她喝完。”钱迟瑞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他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加之厉未怜进门后的种种更是让钱迟瑞对她厌恶至极。所以,他索性想趁此机会弄死她,一了百了。如此,对外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宣称厉未怜是病故的,对内他又可以给钱远卓物色一个让他满意的儿媳妇。 这等一石二鸟,稳赚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钱迟瑞越想越舒心,一扫之前的阴霾,居然朗声大笑起来······ 另一边,厉未怜在钱氏父子离开后,她枯坐在床榻上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人们不敢上前询问,都站在屋外,没有一个人有勇气进来收拾屋子。回神之后,厉未怜吩咐下人们将后院和屋子里收拾干净。自己则重新梳洗打扮一番准备出门,她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特别是今天这种日子里。 她没有带贴身丫鬟,独自一人游走在大街小巷中。放眼望向来来往往的软轿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厉未怜觉得自己无比孤独无力。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闲逛,看着街道两旁正在设摊的小贩,她才想起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有放花灯,猜灯谜,还有夜市里的各种美味小吃。一想到吃的,她突然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今儿个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算算时辰,现在也快申时了。于是,她在街边找了一家小饭铺,很是应景的点了一碗元宵。 一碗元宵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按说今天这个日子厉未怜是应该待在家好好过节,可她真心不觉得枢密使府是她家。不然回娘家?她立即便摇头,若是她在这个时候回去,她娘指不定还要训斥她不懂规矩。厉未怜实在是不想再听厉夫人的唠叨和偏袒钱远卓的话了,所以去忠义侯府也被她否决掉了。 厉未怜苦笑着,原来她竟无处可去。既然如此那就随心而动,走累了就回去。于是她又开始闲逛,这次她专挑小路走,自然免不了越走越偏,走着走着最后竟然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小院门前。仔细端详一番,厉未怜发现这里是柳如梦的住所。就连她也没想到,自己无意识得瞎逛竟然会走到柳如梦的住所。或许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还是需要找一个人倾诉! 第336章 逛夜市 正月十五日元宵佳节,百姓们在家里早早的吃了团圆饭和元宵,然后三两成群的涌上街道去逛夜市,赏花灯,猜灯谜。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碧云,从主街直转至城门外处处火树银花,耀如白日;更有几处灯楼格外壮观,坐落在那皇家寺院——御国寺的周围。 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绚烂的花灯映衬着遍眼的绿瓦红墙,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矫辗,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月曦国子民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赵卿承和厉未惜也在其列,二人并肩漫步在这一番美景之中。 只不过,此刻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厉未惜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望着过往的行人或拿着,或吃着各种秀色可餐的小吃和簇拥在出售花灯的商贩摊位前挑选、讲价的人们,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反观赵卿承则不然,他一路上都阴沉着脸,很少言语。他看着身旁满是欢喜的厉未惜,又下意识地瞥了眼身后,顿时脸上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原来,晚膳的时候赵卿承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动物汤圆。作为礼尚往来他自然是要兑现承诺,请厉未惜去逛夜市赏花灯。于是,晚膳过后赵卿承依言在颜王府大门口等待着佳人的到来。谁知等来的不仅仅有佳人,还有佳人的“跟班”。瞧着厉未惜身后一个两个三个小尾巴,赵卿承突然就有种想要毁约的冲动。 而此刻,厉未惜身后的小尾巴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厉未惜看着厉未忧、厉央憬姐弟和春桃,又看了看由始至终都臭着一张脸的赵卿承。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卿承凝眉,刚想开口询问,身后就传来了春桃的声音。 “王妃,未忧小姐想先去前面的花灯摊位看看,可央憬少爷想先去猜灯谜,他们俩谁也无法说服谁,您看怎么办?” 厉未惜没有马上回答,转而望向赵卿承,柔声道:“王爷意下如何?” “随便。”赵卿承想都没想,就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厉未惜自然知道他还在赌气,气她没有知会他一声就擅自带着他们一起出门。所以,她很大度的没有跟赵卿承计较。她抬眼望了望花灯摊位,又看看了猜灯谜的位置,最后一拍手觉得先去猜灯谜。 “我看还是先去猜灯谜!” 厉未惜话音刚落,就听厉未忧有些吃味儿地抱怨,“大姐,你又偏心央憬!” “你大姐那不是偏心央憬,她那是抠门!” 赵卿承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使得其余三人纷纷望向厉未惜,弄得她很是尴尬。 “我哪算是抠门!我这个叫做勤俭持家。”厉未惜反驳,“你们看那个猜灯谜的摊位,他与其他猜灯谜的略有不同,似乎在他那里猜中了即可赠送相应的花灯,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三个细细想想也是,其他摊位猜个灯谜虽然不要银子,不过也就图个乐子。这个却不同,虽然在他那里猜灯谜要花银子,可若是猜中了就有花灯送,算下来的确比买花灯要划算许多。 想明白了这点,厉未怜首当其冲先向那个花灯摊位而去,厉央憬见状有些急了,赶紧示意春桃将自己推过去,唯恐让自己这个姐姐占了先机。 见他们三人走远了,厉未惜这才冲赵卿承刚才当着他们三人对自己所作出的评价提出质疑。 “王爷,你的心眼可真小!”厉未惜抱怨,“我不过是未事先知会你他们会一起来,你就在他们面前诋毁我,说我抠门。你让我这个做大姐的颜面何存?” “再说了,他们可是在你之前就跟我约定好了的。真要论起来,你才是那个‘拖油瓶’!” 厉未惜的话瞬间刺激到了赵卿承! 他是何等人物,他的自尊心何其强大,被人说自己是“拖油瓶”这种耻辱当真是头一回,这口气让他如何咽的下去。可他又碍于身份,抹不来面子当街就跟厉未惜叫板,所以他选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不是说本王是‘拖油瓶’吗!那本王走就是了,谁稀罕跟你赏花灯。”赵卿承在心中叫嚣。 未曾想,他这一转身居然看见笑颜如花地厉未惜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让开!”他低喝一声。 厉未惜仰头看着赵卿承铁青的脸,笑道:“真那么小心眼吗?我逗你的,谁让你这一路都给我看脸色。” 赵卿承火气未消,不过也没有强行离开。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却见厉未惜突然收起了笑容。 “王爷,你也知道,憬儿在府里养伤那么久,如今好些了,总也要带他出来透透气的。” “特别是忧儿,自从她娘出事以后便一直跟着我。你别看她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有好多次我都被我瞧见她在偷偷饮泣。我想她是想她娘了,所以我才想把她带出来散散心,毕竟今儿个日子更容易让人思念至亲。” 厉未惜的眼神随着自己的叙述而变得深邃,赵卿承看在眼里心中的怒气荡然无存,唯有对厉未惜的怜惜在无限的扩大。 “想来,许是她自己也是这般!”赵卿承在心中暗想。 厉未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突然恢复如常,扯开话题道:“还有!我让他们去那儿猜灯谜,那可是在为王爷省钱。” “为本王省钱?”赵卿承一时反应不过来。 厉未惜的双眼露出狡黠的光,奸笑道:“王爷,你怎么这么健忘。今儿个上午,你可是跟我说过今晚逛夜市的一切花销都由你来支付。” 赵卿承也想起此事,他也不否认,只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是本王出银子,那又何须这般抠搜。本王可不像某人,活脱脱的一只铁公鸡!” 似乎是终于在言语上略胜了厉未惜一筹,赵卿承竟然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可把一旁的厉未惜噎得一时没话反驳。 “哎——有些人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有一位如此贤良,又擅理财持家的夫人竟然还不知足。”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瞬间就把赵卿承的胜利击得粉碎。 第337章 猜灯谜 敢这么直言怼赵卿承的除了厉未惜,想来也唯有叶希之! 的确,来者正是叶希之和叶柔芝兄妹俩。 “惜儿姐姐,终于找到你们了!” 叶柔芝看见厉未惜激动的不行,反倒让后者感到茫然。 “你们在找我们?”厉未惜问。 赵卿承也不再纠结叶希之方才的那席话,一脸正色地追问了一句,“急事?” 叶希之唯恐他误会有什么公事,赶紧解释道:“哪儿啊!这丫头想逛夜市赏花灯,我家老爷子不放心她独自带着下人出来,所以就让我陪着她。然后,她又说就我们俩跟逛没意思,想要约你们一起。结果我们到了颜王府,福伯却说你们先一步已经出来了。这不,我就跟柔儿一路逛一路找你们。” 他们四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春桃就急冲冲地跑过来。 “王爷,王妃,未忧小姐看中一个花灯,可她跟央憬少爷都猜不出与其对应的灯谜。她怕这么耗着,万一来个厉害的把灯谜猜出来,那她看中的花灯就要归了旁人,所以让我来请你们快去帮忙呢!”春桃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道明,还不忘指了指前面猜灯谜的摊位处翘首以盼的厉未忧。 “那我们去看看!” 厉未惜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猜灯谜的摊位。 摊主是个小眼睛的精瘦中年男子,他个子不高,双手却尤其的宽大。他见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客人,起先还是很开心的。他眯缝着自己芝麻般大小的眼睛,把拢在胸前的手伸了出来,向他们招呼着迎了上来。可当他得知这群人不过是厉未忧草来的救兵后,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 没办法,谁让这小姑娘看中的是他的镇摊之宝呢! 摊主看了众人一眼,面色不善地冲厉未忧说道:“姑娘,我这可是小本买卖。你要是这么做就不太合适了!” 他伸手敲打了几下摊位上的告示牌,“我这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猜灯谜每位一次三文钱(仅限本人猜谜),方才你让这位小哥帮忙,我已经没有计较了。” 他努了努嘴,似是用嘴比划了一下厉未忧身后的众人,继续道:“你这倒好,见这小哥也猜不出来,又喊来了这么多位。要是光顾我这里的人都如姑娘这般,那我的买卖就别做了。” “你——” 厉未忧气急,却又无力反驳,她撅着嘴气呼呼地独自在旁生闷气。 厉央憬在旁小声地劝慰她,“算了,这二两银子咱们不要了。” “是啊!未忧小姐,你别生气了。”春桃也在旁帮腔,并伸手轻扯了下厉未忧“你看前面那家店铺里的花灯可比这个好看多了,要不我们去前面那家铺子看看。” “我不去!”厉未忧倔强地摆脱春桃,“哪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摊主露出得意之色,可眼里的奸诈却掩盖不住,“姑娘你要是不服气还可以再猜,直到猜中为止。”他掌心向上摊开,伸向厉未忧,“三文钱一次。” “大姐,你看——”厉央憬无奈地望向厉未惜。 厉未惜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将这个摊位上摆放的格式花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厉未忧看中的那盏花灯的确是制作的精美绝伦,想来价格应该也不便宜;此外其余的花灯都是些制作粗陋的便宜货,想来客人多半会选择那盏最美的花灯! 她抬眼望向那位摊主,对方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厉未惜扬了扬唇角,又将目光放到了那些展示出来的灯谜上面,挨个细瞧了起来。那些灯谜按照难易程度区分开来,容易的灯谜就连三岁的孩童也能猜出一二;那难的灯谜只怕非一般人能答对,即使饱读诗书不擅长此道的也非易事。 这么一番思量,厉未惜顿时心下了然。 很明显这摊主是拿着那盏最华丽的花灯为饵,诱使客人不断挑战极难的灯谜,他便从不断的收取费用,以此获利。虽说,这种买卖也算是愿者上钩,只是在厉未惜看来这位摊主的牟利手段有些过分了。 似乎赵卿承的想法与她一样,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他们彼此眼神相交,赵卿承冲他微微点头。 “摊主,你放心。我们即使想帮忙,那也会支付你猜谜的费用。”说着话,厉未惜朝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本想提醒自家小姐一句,但见厉未惜笃定的眼神,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将铜钱付给摊主。 “猜灯谜我二哥最在行了!”叶柔芝见厉未惜的决定,第一时间将举荐了自家二哥,“惜儿姐姐,不是我吹嘘,从小到大,就没有我二哥猜不出的灯谜。” 叶希之没料到自家小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将自己搬出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倒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他的水平其实很一般。而叶柔芝之所以会觉得他厉害,那是因为小时候相府里自家出的灯谜他事先都知道答案。长大后,他们兄妹俩就很少一起猜灯谜了,故而叶柔芝并不知晓叶希之的真正实力。 “既然如此,那就请叶公子打头阵,先替我们试试‘水’!”厉未惜倒是坦然接受了叶柔芝的建议。 这时,摊主从摊位后面取出一只纸糊的箱子,摆在了众人面前。 “那就请这位公子前来抽取谜面!” “这是——” 在场众人除了厉未忧、厉央憬姐弟和春桃外,其余人均是一脸的不解。他们从未听过,猜灯谜还需要摸彩的。厉未惜之前有仔细看过摊位上的各式难易度的谜面,却也不知摊主竟还有这一手。 摊主伸手一指那盏华丽的花灯,说道:“要想中这个,就必须以这个方式选择谜面。” 见众人似乎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厉央憬解释道:“要想获得那个花灯就必须从纸箱中抽取谜面,如果猜错了。那刚才猜过的谜面就作废,重新从纸箱里抽取其他谜面,以此类推。”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这摊主果真奸诈!”厉未惜心想。 摊主见他们都了解了猜谜规则,便伸手向叶希之招了招,“这位公子,来抽!” 方才一直在生闷气的厉未忧见状顿时就来了兴致,她冲到叶希之身旁,忽闪着大眼睛,只等他替自己将那盏最美的花灯赢回去。 叶希之被逼上梁山也是无奈至极,心知自己这回铁定是要在人前丢脸了。在他上前去挑谜面的时候,故意经过赵卿承的身侧。 “你要是真想帮你家小姨子赢下那盏花灯就准备好银子,接我下一轮。”叶希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了一句。 赵卿承回眸用嘴型对叶希之说了三个字——我知道,脸上的嘲弄之色一览无遗。 叶希之对赵卿承这种明晃晃地嘲笑视而不见,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祈祷自己能挑选到一个相对容易些的谜面······ 第338章 叶希之受挫 叶希之将手伸进纸箱中取出一张折叠成手掌大小的纸摊开,顿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你想来什么的时候,它就是不来;等你不想来什么的时候,它偏偏就迎面而来。叶希之如今就面临着这种局面。 他拿着手中摊开的谜面,一脸的苦大仇深,不知道的人兴许还以为他拿着的不是灯谜的谜面,而是他刚签给旁人的卖身契。 赵卿承见他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便伸过头去看谜面,可才看了一半那张写着谜面的纸就在他眼前“消失”了。原来是叶柔芝也发现了自家二哥的窘态,伸手从叶希之手里将谜面抽走了。 “左有十八,右有十八,二四得八,一八得八,打一个字。” 摊主瞧着叶柔芝将谜面读出来以后,一干人等都凝眉思考起来,他有些急了。 “这位姑娘,你可不能玩赖啊!说好了这位公子来猜,你们······” 厉未惜出言打断了摊主的话,“摊主,你放心我这位妹妹不过是好奇心重,口快了些。既然事前已有约定,我们自然是会遵守的。” 摊主用他那眯缝眼扫视了众人一眼,一副对厉未惜的话将信将疑的模样。 赵卿承见状略有愠色,他忍不住冷哼一声,“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摊主似乎是有点惧怕赵卿承,明明听见了他的话却也不敢吱声。想来,除了赵卿承一身华贵的装扮显示出了他不凡的身份让摊主不敢得罪以外,他那张如同万年寒冰似的脸也起到了不小的威慑力。 厉未惜看出赵卿承的不悦,有心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压低声音,在他身旁问道:“王爷,可有答案了吗?” 果然,赵卿承不再理会那个摊主,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谜面上面。稍稍思考片刻,嘴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得意之色。 “那你呢?”他不答反问。 见此情景,厉未惜心知赵卿承已然有了答案。 “我已想到了。就是不知王爷心中的答案是否与我所想的一致,不妨王爷说来听听。” “樊字。”赵卿承也不藏着掖着。 听罢,厉未惜笑着点头,说:“左十八,右十八,分别是两个木字;这两个木中间的撇点加起来正好是八划,最下面的人字可拆分为一和八,正好应了谜面最后那句‘一八得八’。” 赵卿承点头,“虽说聪明人未必擅长猜灯谜,但是你能在这么短的时辰里猜到答案至少证明你不笨。” 明明是想夸赞她的话,却被赵卿承硬生生地说成这么不中听话,厉未惜也只能无语了。这等本事想必也只有他赵卿承有,也算是这位颜王的独家技能! “叶公子,你猜出来了吗?”厉未忧期待地小声询问叶希之,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叶希之的身上,也包括厉未惜和赵卿承。 此时的叶希之脑门上已经微微浮现出一层薄薄的虚汗,显然他苦思冥想许久也未有答案。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专注,还在试图破解谜面,所以并没有听见厉未忧的问话。 只见他皱着眉自顾自的将手中的纸扇不停地在自己手心里比比划划,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答案,停顿片刻后又再次以纸扇为笔在手心里写字。 叶柔芝不忍看着厉未忧眼巴巴等着自家二哥的回答的模样,伸手推了叶希之一下。 “啊——” 叶希之被叶柔芝这么一推,手中的纸扇落地不说,整个人也险些站立不稳跌倒。看着就知道本就力气比一般人大的叶柔芝下手不轻,很明显本她是带着情绪的,她觉得自家二哥给她丢人了。想想自己刚才还力荐他,信誓旦旦地告诉众人叶希之擅长猜灯谜。这下可倒好,当场就被“啪啪”打脸,叶柔芝能不气吗?! 叶希之待自己站稳之后,转头对叶柔芝抱怨道:“你这丫头,又抽什么疯!干嘛推我。” “人家忧儿妹妹问你猜没猜出来,你半天没反应,我这才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还不领情。”叶柔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这个······”叶希之顿觉难以为颜。 他很不想承认自己能力有限猜不出来,可事实又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承认。而让他难以开口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怕丢人,主要是他看着厉未忧满脸的期待,他不想让她失望。 “什么这个,那个的。”叶柔芝似乎很不满意叶希之的回答,“二哥,你就直接点,行还是不行。要是行,就赶紧将答案告诉摊主,我们拿了花灯走人;要是不行,也早些说,别磨磨叽叽的耽搁时辰。” 叶柔芝的这一席话当真叫她二哥叶希之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现在竟然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可话又说回来了,叶柔芝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话糙理不糙。叶希之也认为自己既然猜不出这则灯谜,那还不如果断放弃,省下时间重新来过。 思及此,叶希之果断决定投降,他双手一摊。 “好!这道灯谜我的确猜不出来。”顺手将写有谜面的纸头归还给摊主。 叶希之能感受到厉未忧注视他的目光,但是他却不敢迎上那道目光。因为他知道,那目光里必然是满含着失望,这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而这边,摊主伸手接过叶希之递过来的谜面,并没有再次放回纸箱子里,而是放进了一个布袋子了。做完这一切后,他笑看着叶希之,那笑容里隐隐藏着些许轻视。 “这位公子无需介怀。在我这儿像您这样的客人多了去了,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看着摊主那双芝麻眼里所投射出来的洋洋自得,俨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这让叶希之看着感到特别的不爽。 “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了!”他咽不下这口气,随即便掏出铜钱扔在了摊位上。 摊主很是淡定的一一拾起摊位上的铜钱,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希望公子这次弄有幸抽到个对你而言相对容易些的谜面。” 摊主这话看似是一种美好的祝福,实则却是侮辱性极强,叶希之整张脸都被他这句话给气红了。他一把夺过那个抽取谜面的纸箱,正要将手伸进去,却见另一只厚实的手掌摁住了他的手。 第339章 赢得花灯 叶希之回望向那只大手的主人,脸上带着些许不解。 赵卿承拨开叶希之的手,将抽谜面的纸箱递给了厉未惜,“你来!” 叶希之本来还想再争取一下,试图一雪前耻,可最后还是压下了内心得这股冲动。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未必能抽到相对容易的谜面。就算是有幸让他抽中了,可万一他还是猜不出来,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他才果断选择了放弃。 “丢人丢一次也就够了,丢多了的话我这颗脆弱的自尊心可受不了!”叶希之心中安慰自己。 厉未惜朝赵卿承微微一笑,又对叶希之欠了欠身,这才将手伸进了纸箱。 “大姐,要不算了!我不要了。” 厉未忧显然是被叶希之的失利打击到了,她既担心自家大姐也似叶希之一般没猜出来丢了颜面,又怕自己会再一次的失望。 厉未惜还未来得及开口安慰厉未忧,厉央憬就抢先一步说道:“不会的!”他一脸的笃定,“这世间就没有咱们大姐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是区区一个灯谜。” “是啊!咱们家小姐最厉害了,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春桃也在一旁附和,因为店主的存在她故意将王妃二字改为了小姐。 厉央憬斩钉截铁地回答和春桃深信不疑地态度,似乎也感染到了厉未忧,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大姐,加油!” 厉未惜冲他们三人温柔一笑,随意在装有谜面的纸箱里抽出了一个。或许是因为叶希之之前的那个灯谜除了赵卿承和厉未惜以外都没有猜出来,所以当厉未惜把写有谜面的纸张摊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凑过来想要看看这个灯谜的谜面又是什么,是否比叶希之方才抽到的那个更难些。就连摊主本人也很是好奇,她抽到的是什么谜面,正垫着脚张望呢! 厉未惜看着谜面,下意识的轻声念了起来,谜面很简单,就三个字——怨妇诗(打四味中药材)。 待厉未惜念完,摊主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在他看来这个灯谜要比方才那个要难上几分。他瞧着叶希之的模样,一眼便能瞧出是个饱读诗书的富家公子,而厉未惜看上去也就是个小家碧玉,就算是读过些书只怕也不及那位公子,既然那个简单的那位公子都答不上来,那就别提这位姑娘能破解这个难。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这个摊主势利眼,谁让厉未惜穿着打扮半点没有富贵之态,也难怪他会做此猜想。 就在所有人都凝眉思考的时候,就听叶希之一拍手掌,一副悔不当初地模样,直呼天不遂人愿,要是被他拿到这个谜面就好了。 “你这是猜出来啦?”赵卿承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大家都把目光移到了叶希之的身上。 摊主见状,略带紧张地再次提醒道:“这位公子,别忘了规矩!” 这边摊主的话音刚落,那边就听厉未惜突然笑了起来,“摊主,你无需戒备。” “大姐,你猜出来了?” “大姐,你猜出来了?” “惜儿姐姐,你猜出来了?” “小姐,你猜出来了?” 厉未忧、厉央憬、叶柔芝、春桃,他们四人异口同声地问。 就连叶希之也有些吃惊地追问了一句,“你真的猜出来了?” 赵卿承虽然没有像他们几人一样出言询问,但他的表情也说明了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厉未惜笑颜如花地冲他们几人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道:“是的,我已经猜出来了。” 闻言,众人都很是兴奋,特别是厉未忧,毕竟她心心念念的花灯马上就要属于她了。 摊主对于他们的势在必行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即便是厉未惜猜出来了,那也未必是正确答案。 “那就请姑娘说出来!” “那四味中药是:半夏、防风、当归,白芷。”厉未惜说完朝摊主望去,挑衅似的问,“摊主,我猜的可对?” 摊主僵在了当场,嘴角抽动,半天才说了句:“姑娘好厉害啊!这个花灯归你了。” 他不情不愿地将花灯从架子上取下来,依旧不舍得痛快的给出去。厉未忧见摊主这般模样,很是“善解人意”的从他手里将花灯“抢”了过来。 望着他们一行人走远的背影,摊主哀叹着自己今天算是亏大发了。 而离开猜灯谜的摊位后,厉央憬出于好奇,开口询问刚才的那道灯谜为什么是那四味药材。叶柔芝她们几个也附和着,表示也想听听原由。 厉未惜耐心的解释道:“怨妇诗即为——四月将近五月初,刮破窗纸重裱糊;相公进京整三年,捎封信儿半字无。” 当厉未惜将整首怨妇诗念出来以后,厉央憬即刻就明白了。倒是叶柔芝她们几个姑娘家还是没有理解,一脸的茫然。 “这首诗是说:从前有一个女子的夫君离家进京赶考三年不归,已到融融天气了,才想到窗纸早该裱糊了,可怜这痴情的女子,算计着他离家的时节,巴心巴肠地悬望着京城里的夫君,做着团圆的美梦。等啊,盼啊,盼来的却是一纸无言的嫌弃。”赵卿承难得也这么有耐心的将诗的意思解释给她们听,毕竟他很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叶希之也在一旁说道:“这首诗谜面上写的是一个怨妇,实际上隐射四味中药名,四月将近五月初(半夏)、刮破窗纸重裱糊(防风)、相公进京整三年(当归),捎封信儿半字无(白芷)。” “其实,说穿了这个灯谜很简单。”厉未惜说。 “你要说简单,那我之前猜的那个灯谜,答案是什么字?”这次轮到叶希之好奇了。 厉未惜笑道:“看来叶公子还是对此耿耿于怀啊!” 叶希之尴尬的笑了笑,赵卿承在一旁解答道:“那是鸟入樊笼的樊字。” 听到赵卿承将答案说出来之后,叶希之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 他话锋一转,对厉未惜说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擅长此道的。两个灯谜皆被你猜出来了。” 叶希之话里的赞扬溢于言表,厉未惜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说这话,聊着天他们几人又去了前面的一家卖花灯的铺子。到了这家铺子,看到铺子里挂着的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花灯时,他们才发现之前那个猜灯谜的摊主是个十足的奸商。 原来那个摊主那里,答对容易的灯谜所赠送的花灯在这里不过才卖一文钱一个,而那些难点的也不过卖二文钱一个,而他却要三文钱猜一次。不过,厉未惜最后赢下的那个花灯的确价格不菲,在这家店铺里他们看到了相似的花灯卖五两银子一个。 厉未忧看着这些花灯和价格,很是庆幸自家大姐帮她赢回了花灯,不然她那二两银子可就白瞎了。 他们在这家店铺了逛了一圈,最后各自挑选了自己中意的花灯,准备前往前面不远的御庭桥下放花灯。 第340章 放花灯 正月十五的春夜,天空晴朗,繁星闪烁。这个时节的夜晚,田野里当是虫鸣唧唧,呢喃一地的,尽管每年的初春都是挣脱了一场铺天盖地,百年不遇的冰冻而缓缓到来的。 厉未惜他们一行人一路天南地北的聊着,气氛很是融洽。不时吹来丝丝凉风,虽然使人感到有些凉意,但还是他们此刻兴致正浓倒也不觉得了。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御庭桥下。御庭桥位于京城东面,紧邻京城最繁华的大街。这座桥之所以叫“御庭桥”,那是因为经由此过的这条河叫“御庭河”。 说起来御庭河的名字还大有来头呢!民间传说这条河被称为“御庭河”,跟皇宫有着莫大的关系。原来,这条河上游的尽头,便是月曦国皇宫御花园里的荷花池。 御庭——御庭——取意御用庭院之说。想来,为这条河和这座桥取名字的人应该学识不高,可即便如此这个名字也沿用至今。 也许因为这条河和这座桥沾染了皇家的气息,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人们都会聚集到这里来放花灯。 说起放花灯,那是月曦国夙来就有的习俗。 人们会在每年的正月十五新年的最后一天,将事先准备好的新年愿望写在花灯上,在将花灯放入河中,让其随着河水一直通往天上,他们认为人世间的河水是和天上的天河相连。 此刻,不论是御庭桥的桥面上,还是御庭河两岸,都围满了人群。桥面上的那些人是放完了花灯,驻足欣赏这番美景的。毕竟每年的这个时候御庭河里飘荡着盏盏各式各样花灯,这种声势浩大的场面也是难得一见的。御庭河两岸,还有人陆续在放置自己的花灯。只是相较于桥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当他们一行人来到御庭河岸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取出各自的新年愿望,那是他们在卖花灯的店铺里写好了的。一般卖花灯的店铺里都会为客人预备好书写心愿的笔墨纸砚,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招揽生意的手段。 他们之前在花灯店铺的时候就纷纷坦诚了彼此的新年愿望,甚至在来的路上还饶有兴致地讨论过,唯独赵卿承和厉未惜没有参与其中。而眼下,他们二人依然没有想要向他们坦露的意思。于是,他们几人下意识地就将目光转移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叶希之是他们几人当中年纪最长的,也是他们几人当中鬼主意最多的,更是现在对他们二人的愿望最为好奇的,可他又不想挑这个头。毕竟,俗语有云:枪打出头鸟,他可不想当这个出头的鸟。 于是,叶希之心念一动,用眼神示意那几个小的后退几步,他有话要说。片刻过后,厉未惜和赵卿承果然已经站在了他们前面。叶希之冲他们几个招招手,将几个小的聚拢到他的身前。 他压低声音询问道:“你们想不想知道他们俩的纸头上写得是什么?” 叶希之的话音刚落,那几个小的就点头如捣蒜般纷纷应和。可想而知,他们对赵卿承和厉未惜的新年愿望好奇成了什么样子。 叶希之对他们的回答很满意,他又说:“要让他们自己乖乖说出来只怕是不太可能,我看这样,不如我们派个人前去‘打探’一番,如何?” 那几个小的又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叶希之见自己的计谋即将达成,便趁热打铁道:“那你们说说派谁去比较合适一点?” 他们几个小的一伸手同时指向叶希之,异口同声地道:“你!” 他瞬间就奔溃了! 没想到这几个小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都贼得很。 其实,叶希之刚才问完那句话之后,大致在心里猜测了一番,他觉得他们会推举厉央憬的可能会比较大一点,未曾想到他们竟然会一致对外,将矛头指向自己。 眼下,叶希之除了唏嘘自己阴沟里翻船以外,只能说话算话亲自上阵了。因为赵卿承距离他比较近,所以他选择先“进攻”赵卿承。 可他才刚走近赵卿承,还没来得及伸长脖子就被赵卿承一个回头瞪视给吓退了半步。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叶希之讪笑着,“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而已。” “本王不是紧张,只是纯粹不想给你看罢了。” 赵卿承毫不避忌地直言,弄得叶希之有些尴尬,同时也惹来身后那几个的一阵偷笑。他见自己在赵卿承这里找不到半点突破口,立即将目标指向了厉未惜。 可当叶希之来到厉未惜身旁的时候,就见她已经将自己的花灯放入了御庭河,他懊恼至极。早知道厉未惜动作那么快,就该先对她下手。 即便这样,叶希之仍旧不放弃,他假模假样地说道:“哎,真可惜。没看到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原本以为厉未惜会回他一句——也不是什么大的愿望,就是······ 可惜,叶希之的希望再一次的落空了,就见厉未惜狡黠一笑,“愿望这个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赵卿承的大笑声,和那几个小的窃笑声。 “我都不稀罕搭理你们!”叶希之一气之下拂袖而去,独自去放自己的花灯。 那几个小的觉得过意不去,由叶柔芝带头跟上了叶希之,与他一起去放花灯。 春天的夜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声音,似乎是微风与云的翻动,又像是泥土和花草的呼吸,反而将这份宁静的气息衬托得更为心旷神怡。月亮的白光微微照映着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波光粼粼;远处是深深的黑暗,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迷人的光晕。 厉未惜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她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顿觉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冷吗?” 伴随着一股温热,厉未惜的耳畔同时响起了温柔又带有磁性的嗓音。她一抬头,发现赵卿承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她的身后,虽未伸手环抱住她,却也将她整个人都盖了去。 厉未惜轻轻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她知道是自己的动作让赵卿承有所误会,但是她没有解释,也没有拉开彼此的距离,她索性将自己的后背贴在了他的身上,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与依靠。 赵卿承见她没有抗拒自己的靠近,下意识地扬起了唇角。 “你的愿望可以有更多选择,不仅仅只是那一条。”他将目光望向早已远去的花灯,“因为那个愿望会由本王来替你完成!” 厉未惜嫣然一笑,“多一个人许愿,兴许实现的几率会更大。” 赵卿承垂眸看了眼厉未惜,觉得她那样的神秘,那样的美丽。 春夜独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那悠悠的香味好像织成了一张柔情的网,在他们二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偷偷地将他们二人编织在了一起。 第341章 璃国使臣觐见 仲春的天气已经明显回暖,但清晨时分的天色依旧有些昏暗。往日在这个时候还沉醉在香甜的睡梦之中的厉未惜今天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不为别的就为了“堵截”赵卿承。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要归结于她三天前的皆晓堂之行。 三日前,厉未惜收到无常公子的邀约,请她前往皆晓堂有要事相告。厉未惜应邀前往,并从无常公子处获悉一个与她爹忠义侯之死戚戚相关的事情······ 厉未惜在听到后,除了震惊之余,难免还有些怀疑。 “你确定?” 无常公子坚定的点点头,“在下费了番周折才得此消息,也细致的进行了核实。” “倘若颜王妃还是不信在下方才所言的话,大可去找颜王证实此事。” “你是说赵卿承他也知道这件事情?!” 赵卿承! 无常公子一愣,他没想到厉未惜现在跟赵卿承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他心里真是替裴慕云捏了一把冷汗,希望那个家伙也该有点危机意识了。 抬眼看到厉未惜直盯着他瞧,无常公子意识到思绪有些跑偏了,他赶紧悬崖勒马,他再次切回正题。好在有面具的遮掩,厉未惜并没有发现他稍纵即逝的惊讶并和片刻的失神。 “在下认为颜王不仅知道此事,兴许手中还握有相当有力的证据。” 他话锋一转,忽然向厉未惜发问道:“颜王妃觉得,颜王手下的暗卫跟在下的皆晓堂里的探子有何区别?” 厉未惜不明白无常公子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问这个,她直视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脸,半晌也想明白其中的联系。 “他是私用,而你则是以此牟利。可这跟你说的有关系吗?” 无常公子没有回答厉未惜的话,他藏在面具下的俊脸微微笑了笑。 “颜王的暗卫和我的手下探子的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的触手能触及深宫隐秘,而我则不能。” 厉未惜难得能从他带着面具的嘴里听到如此一本正经地话,心下对他说的事儿更是相信了几分。 回到颜王府后,厉未惜第一时间就去书房找赵卿承,却在半路被管家福伯告知他早朝出门至今还未曾回来过。她无奈之下只能等他晚上回府在说,最后等她都睡着了,赵卿承也没有回府;第二天他一早又出门去了,如此反复一连三天厉未惜也没见到赵卿承的面。 所以,厉未惜昨夜特意没有等他,早早的就睡下了,为的就是今儿个早起“堵截”他。 她本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未曾想赵卿承起的更早。听福伯说他寅时便出门了,这个点只怕已经进宫面圣了! 既然已经错过了,厉未惜也没有办法,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找他把话问清楚。 晌午的时候,赵卿承派人回颜王府通知厉未惜,今晚皇上设宴款待璃国使臣,让她准备下,一个时辰后就会有轿子来接她进宫。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今日是璃国使臣觐见的日子。 “难怪前几天,他早出晚归的。” 也罢!反正一个时辰之后就能见到赵卿承了,她可以先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思及此,厉未惜便唤来了春桃给她梳妆打扮。 月曦国,皇宫—— 厉未惜儿时也曾进宫参加过国宴,却没想到这次招待璃国使臣的国宴比她记忆里的要隆重许多。 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坐着月曦国当今的皇帝赵衍承,左手边的贵妃椅上坐着太后;下面左侧坐着璃国使臣,右侧则是赵卿承和厉未惜二人,以下再是按官位品级高低坐着臣子。 一番例行的客套之后,璃国使臣突然举杯站了起来。“皇上,想必坐在颜王身旁的那位便是颜王妃?” “正是。”赵衍承答。 厉未惜也礼貌性地冲他微微一笑,心下却是一惊。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今日才进京的璃国使臣也知道自己。 璃国使臣接下来的话,便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 “在下与你父亲忠义侯曾有一面之缘。那时在下也如今日这般带着贡品进京面圣,谁知半路却遇到了刹国的流匪,说是流匪,可他们不论在人数还是武器装备上就如同一支军队一般。当时,若非被领兵回京的忠义侯遇到了,别说是贡品被洗劫一空,就连在下的性命也指定不保。说起来,忠义侯对我有救命之恩啊!”似乎是回忆起过往,璃国使臣显得有些惆怅。 听到璃国使臣提起自己父亲,厉未惜不免眼眶也有些湿润。 太后见状,显然有些不悦,心中暗想:“大好日子谈什么死不死的。” 嘴上却说:“也是魏大人命不该绝,忠义侯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太后的话让厉未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作为自己父亲亲妹妹的太后,何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即便是她现如今位居太后的高位,那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父亲的功绩一笔带过。 厉未惜虽心中不快,但面上却不显,她附和着太后的话扯了扯嘴角。 赵卿承看在眼里,适时地出面岔开了话题。 “听闻,魏大人喜好各地的美食,这次来访本王带你去吃一道特殊的美食。” “是啊!”赵衍承大手一挥,“这次魏大人舟车劳顿,朕定让颜王好好款待你一番。” 一听说有美食可享用,魏大人扬着眉,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可转瞬间又摇着头,兴趣缺缺起来。 “自从做了两国之间的使臣一来,每年都要来一次月曦国。不怕皇上和太后说我托大,你们国家里的美食已经差不多被在下吃了个遍,似乎再无新奇的食物了。” “魏大人,你放心。本王这次带你吃的东西,绝对是你有生以来从来未曾吃过的,或许连听也未必听过。” 听赵卿承这般笃定的说,魏大人又再次来了兴致,他追着赵卿承询问那是什么美食。 赵卿承却神秘一笑,“本王先卖个关子,到时魏大人就知晓了。” 国宴的时候,虽然他们二人比邻而坐,可厉未惜一直没找到机会单独跟赵卿承说两句,即使她偶尔想低声说两句,也被旁人岔了过去。她本想着等国宴过后,他们一起回颜王府的时候再找机会,奈何赵卿承却被皇上指派亲自送璃国使臣回驿站。 于是,厉未惜唯有独自先行回府。 第342章 隔墙有耳 宴席结束后,作为皇帝的赵衍承和太后在群臣和璃国使臣的恭送下先行离开。而后璃国使臣魏大人礼貌的和参加宴会的月曦国忠臣依依惜别随后便跟着赵卿承从广政殿出来。 他们二人才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们“留步”。二人止住脚步,转手就见迎面而来的钱迟瑞。 今日宴席间,向来很张扬的钱迟瑞居然一直保持低调。往日里但凡有这种场合,他总是竭尽所能的突显自我,就怕旁人忽略了他,忘记还有他这号人物存在一般;今日则一反常态,除了被皇上或者太后问及时才谦恭的回应两句,其余时候他总是能不开口说话尽量少开口。赵卿承正好奇他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魏大人,请留步!”钱迟瑞一边端着笑,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原来是枢密使大人。”璃国使臣礼貌地回应。 钱迟瑞也拱手施礼,却未立即开口说话,而是转头望向赵卿承,故作歉意地道:“颜王殿下,能否请您回避下,老夫有几句话想跟魏大人单独聊聊。” “魏大人,本王先去前面等你。”赵卿承话不多说,就径直走了。 其实,他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即便是钱迟瑞没有开口要求,赵卿承也会找个借口自行回避的。只是,被钱迟瑞这么直接说出来,让他感到面子上有些不过不去。 话虽这么说,但赵卿承倒也没太在意,他独自漫步在皇宫内。 他就想趁这个时间自己清静下,好寻思寻思最近几日厉未惜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卿承不否认最近一段日子自己既要追查当年的真相,又要准备璃国使臣觐见的事物,有些忽视了厉未惜;可是她今日在宴会的总总反常行径,却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赵卿承能很明显的察觉到厉未惜的欲言又止,显然她是有事要跟自己说,奈何她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她想说什么事情呢?”赵卿承凝眉,暗自沉思厉未惜可能会 此时,皇宫内已经鲜少还有人在走动,除了巡逻的当值侍卫就只剩下还在忙碌的宫女和太监。即便是如此,偶有路过的宫女或者小太监向他行礼,这也让赵卿承不堪其扰。毕竟时不时的就有人冒出来向他请安问好必然会打断他的思绪,为了躲清静避开这些人,他果断的走进了御花园。 这个点的御花园果然寂静,再无聒噪的人声。赵卿承迎着细细的峨眉月,听着春虫的叫鸣,心情舒畅,思路也清晰起来。他不断的猜测着厉未惜可能会提及的事情,没有在意自己身处的位置,就这样他越走越深。 当他蓦然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御花园深处时,他赵卿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回赶,唯恐璃国使臣魏大人与钱迟瑞交谈完找不到他。如此一来,别说在魏大人面前失礼,跟皇上也不好交代,关键是还容易被太后诟病。 思及此,赵卿承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变得更快了几分。在快步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突然停下了步子,他似乎是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侧耳细听之下,赵卿承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的确是有人在说话,且能从二人一问一答之中明显听出是两个人,只是尚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是哪个不怕死的宫女与侍卫在此私通,还是哪个胆大的在跟小太监幽会? 这是赵卿承脑中闪现出来第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掉了。因为从那二人逐渐走来的身型,让他察觉出这应该是两个男人,且排除了来者可能是来找他的钱迟瑞和璃国使臣魏大人。 赵卿承一个侧身即刻将自己隐匿进了一旁的假山之中,他警惕地打量着距离他大约有二三十米距离的那两人,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 两个大男人能在大晚上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中本就是件令人费解的事情,更何况眼下瞧着他们俩其中一个人一只手提着灯笼,不停地环顾四周,而另一只手则不断地在拉扯另一个人,很明显后者是不情愿的。可即便如此,那个人却也没有要呼救的样子。 赵卿承越看越觉得这二人形迹可疑,很有问题。 赵卿承注视着他们俩鬼鬼祟祟一路朝自己这边走来,心中不免一紧,深怕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好在他们在距离他大约十几米左右的时候便不再前进了,赵卿承这才轻舒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距离,赵卿承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向来眼清目明的赵卿承隐隐约约从这两个人的衣着打扮中瞧出了一些端倪。他凝神细看之下,整个人顿时就被惊愕到了极点。 只见,那个手中提着灯笼的人,看其衣着不似月曦国人,更像是璃国人的装扮。他越看越觉得那人的着装跟璃国使臣身边的侍从一般无二,想到这里赵卿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那个被胁迫的人身上虽然从穿着上来看的确是月曦国人无疑,且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宫里太监的服饰,但是从声音来判断,他绝非是一名公公。 这些零零总总的不寻常加起来,使得赵卿承不得不决定先将璃国使臣暂且搁到一边,留下来好好观察这二人,尽可能的先确定他们俩的真实身份及弄清楚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就当赵卿承屏气凝神之际,他眼前的那一点星星之火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就熄灭了。原来是那两人将唯一的那盏灯笼给吹灭了。 “他们倒是谨慎的紧!” 赵卿承在心中冷哼一声,悄然地从自己隐匿的假山内闪身出来。可他的左脚才刚踏出,随即又猛的缩了回去。原来,他从“唏唏嗦嗦”的声音判断出来,他们趁着夜色居然又向御花园的深处走近了几步。 现在赵卿承都不需要再试图靠近二人,就能隐约听见他们俩大概的谈话内容。 “你怎么混进来的?”其中一个清亮的声音轻声说。 另一个浑厚的声音同样压着声音回:“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不想!”清亮的声音冷冷地答,随即便传来了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在转身。 “你别这样!我······”浑厚地声音似乎追了上去,不自觉地连略带祈求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我不想听。”清亮的声音打断他,又补充道:“我先警告你,这里可是月曦国的皇宫,你想死我不拦着,你可别连累我。” “恩和!” ······ 第343章 真实身份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可隐匿于假山内的赵卿承已然被他们震得大惊失色。 他们说的居然是刹国话! 赵卿承虽对说刹国话不太擅长,但是简单的对话他还是能听会说一些的。不仅是刹国话,璃国话和若水国的话,他多少都会一些,说起来这也多亏了忠义侯当年在这方面对他的指点。忠义侯告诫他,所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亦或者是一代明君,学习他国语言也是很必须的一件事。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举并非是弘扬他国文化,而是一种谋略的体现。 赵卿承就是把忠义侯的这番话听进了耳里,才苦学多国语言,这才有了今日的用武之地。所以,他从他们二人的交谈之中不难发现,他们二人应该皆为刹国人。其中一人应该本就混迹在月曦国的皇宫,而另一个似乎是特意来寻他的。 本身就生活在月曦国皇宫的刹国人? 只是那句——“恩和”······ 就这两个条件,赵卿承也不用费神思考那人的模样就已经赫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刹国质子阿都沁·恩和。 那另一个人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作为一个刹国人又是如何混进璃国使臣的侍从之中的呢? 璃国使臣是否知晓,还是说璃国已经与刹国勾结? 若当真如此,璃国此次进贡的行为背后所隐藏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沉寂多年的刹国是否会不顾及被当做人质的王子,又有卷土重来的打算呢? 这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来,充斥着赵卿承整个大脑。但眼下他没有时间细想,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当中。 …… “恩和?”阿都沁·恩和不顾形象的放肆大笑,似乎已经不在乎是否会被宫里的人听见。 那人尔轻叹一声,“你这是在怪他还是怨我?其实······” 恩和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不,我既没有责怪过谁,也从未埋怨过谁。我心里有得只是感激,感激他当年准许我被作为质子送来月曦国。” “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年是我毛遂自荐,恳求他让我当这个质子的。你是没见到他当时的反应,他吃惊之余对我大加赞赏,说我小小年纪却能顾全大局。可他却不知道,我是为了逃离那个地狱,逃离你的魔掌!” 恩和的话似一把利剑般插入那人的心口,他只觉字字诛心,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恩和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能给他带来的这种伤害,他不遗余力地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你嘴里的那个阿都沁·恩和早在被送出刹国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以另一个身份,自由出入皇宫且活得无比自在的我。” 那人猛烈地摇着头,自顾自地念叨:“你撒谎!”继而一脸深情地望向恩和,“你忘记了在刹国的时候,是谁每日拥你入睡,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日夜照顾你,是谁······” “你给我闭嘴!”恩和再次咆哮起来,“别再跟我提刹国的时候,我一想起那时的事情就觉得恶心。” “恶心?!”那人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你怎么能把我对你的爱说成是恶心!” 恩和反唇相讥,道:“爱?你把自己的那种变态癖好说成是爱,当真是可笑之极,也可恨至极。” 那人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情绪上貌似已经得到了平复。 “恩和,我不会把你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也不会为此生你的气。因为我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气话,气我放任你被扣在月曦国这么多年。” “不过,你放心。假以时日,我便能将你迎接回国。你且再忍耐些日子。” 似乎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恩和,更无法接受恩和对他所说的那些肺腑之言。他下意识的屏蔽掉了恩和话语之中显而易见的真实感受,臆断为负气话,仿佛只有这样才是他眼里真正的阿都沁·恩和。 恩和也看出了这一点,没有再与之争辩。在恩和看来,他大哥向来便是如此,狂妄自大,为所欲为。没错,与阿都沁·恩和对话的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刹国现如今的大王——阿都沁·巴尔特。 恩和轻叹一声,“你是觉得现如今的月曦国国中无人,还是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黄口小儿?” 巴特尔大言不惭地冷哼道:“月曦国我从不放在眼里,至于你——”他顿了顿,才继续开口,“你以为自己开了家什么‘皆晓堂’,当了个破堂主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在我眼里,你与过去无二。” 果然那位无常公子便是阿都沁·恩和。 赵卿承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恍然。其实,他曾总结过暗卫所获取来的有关无常公子真是身份的各种线索,也曾对其身份做过多种猜测。甚至的确怀疑过恩和,可怀疑归怀疑,拿不出确凿证据也是枉然。没想到,今日却意外的证实了这一点,倒也让赵卿承颇感欣喜。不过,也更坚定了他不许厉未惜接近皆晓堂的决心。 反观恩和这边,他对于巴特尔知晓自己另一个身份这件事,也一点儿不感到惊讶。他这个大哥收集情报的能力他再清楚不过了,或许自己当初会开设“皆晓堂”也可能是潜移默化地受到巴特尔的影响。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恩和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不知是他们俩方才的争执声惊动了巡逻路过的皇宫侍卫,还是璃国使臣与钱迟瑞谈完话,四处不见赵卿承出来寻找了。反正,此刻就听御花园入口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恩和首先反应过来,他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说道:“你不放在眼里的人寻来了。”说着话,恩和故意将巴特尔手中的灯笼再次点亮。 巴特尔见状,心知恩和这是故意要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不过,他并没有如恩和所愿露出紧张地神色,反倒是一派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呢?”他反问,“我想你以现在的模样出现在月曦国人面前,只怕也很难自圆其说!” 恩和摊了摊手,挑衅道:“谁知道呢!你那么好奇,不如留下来见证一下?”恩和白皙俊美的面孔在烛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诡异。 巴特尔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与恩和对视许久,他们二人似乎是在玩“木头人”的游戏,谁也不愿意先行离开,仿佛只要谁先动了,谁就输了一般。 就在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巴特尔突然放肆的大笑一声。 “以前的恩和的确是死了。不过,我的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但凡我认定的事情,就绝不可能让他存在第二种可能。” 说完巴特尔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344章 国宴当日 巴特尔走后恩和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刚才的坚强和硬气全都是他强装出来的。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独自面对巴特尔时还是忍不住会颤抖,会害怕,会恐惧。特别是巴特尔临走前的那种阴狠眼神,此刻还历历在目,让他下意识的又再次打颤。 恩和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在面对巴特尔的时候发自内心的那种畏怯。他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极力克制自己还有些微颤的身子。 看着不远处隐约传来的亮光,他不急平复情绪,赶紧将身上的太监服换了下来,这是他为了偷偷进出皇宫而特意准备的。 今天也是凑巧了,恩和刚刚离开皆晓堂偷溜回皇宫就被巴特尔拉到了御花园。索性他作为质子的那身衣服就穿在这身太监服里面,不然还真不容易脱身了。 恩和提着巴特尔留下的灯笼,环顾四周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这身太监服藏好。忽然,他眼前一亮,将目标锁定在了假山那里。他草草的将衣服包裹了下,探身进入假山内侧,意欲将太监服暂时隐藏在此。 可他才刚踏入假山内,就直接呆愣在当场。恩和没想到这假山之中还令藏有人,更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是颜王。赵卿承也没想到恩和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还以为二人已经走了,想着再等一下外面彻底没有了声响就赶紧出去。 着一来二去之间赵卿承与恩和便碰上了,二人四目相对,瞬间的发生的意外和不期而遇的尴尬充斥在他们二人之间,使得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 就在此时,赵卿承冷不丁地伸手将恩和拉进了假山里侧,并用手指在嘴上做出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恩和在听到假山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已然清晰可便的情况下,无奈地选择妥协。 宫廷侍卫在巡逻时途径御花园,听到御花园内似有动静,第一时间就闻声而来。眼下他们正举着灯笼四处查看,生怕由于自己的疏于大意,从而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致使自己项上人头不保也就算了,还极有可能牵连到家中的父母妻儿。所以,这些侍卫格外用心,也特别仔细。 赵卿承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 就当那些侍卫们逐渐搜查假山,而恩和担心暴露,双手紧紧拽着手中的太监服,屏气凝神之际,却见赵卿承一个转身与恩和擦肩而过之时顺手拿起了恩和带进来的灯笼,竟堂而皇之的走出了假山。 “什么人?!” 侍卫长爆喝一声,其他侍卫闻声纷纷将矛头对准假山处,做好了交手的准备。 就见赵卿承手提灯笼,猫着腰,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叨咕着:“诶,哪儿去了?怎么没有了,刚才明明听见在这里的啊!”说着话,他又用一只手拢在耳边,故作侧耳倾听状,对侍卫的话置若罔闻。 众侍卫一见那人竟然是赵卿承,无一不意外,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侍卫长用眼神示意侍卫们收起武器,自己则上前几步,拱拱手,谦恭地问道:“颜王殿下,您这个时辰怎么跑到御花园来了。” 闻言,赵卿承这才站直了身子,又理了理衣襟,这才看向侍卫长。 “方才璃国使臣与枢密使大人有事相谈,本王不想打扰。想着到御花园逛逛,散散酒气,却听见此处有蟋蟀的叫声。”说到这里,他突然神秘起来,“你可知这个季节的蟋蟀可不多见,若能捉到,想来能成为本王旗下的一名猛将。” “那您捉到了吗?”侍卫长问。 赵卿承一脸的懊恼,语带埋怨地说道:“哎,还抓什么抓,都被你们这么一大群人吓跑了!” 侍卫长常听闻颜王是个闲散之人,眼下听他这一番话倒也不觉得突兀,赔笑了几句也就带着侍卫离开了。 待侍卫长和众侍卫走后,赵卿承稍稍等了片刻,在确定他们不会再杀个回马枪之后,才走回到假山那里。 “没人了,出来!” 恩和丝毫不怀疑赵卿承的话,为了方便行事,他重新穿上了太监服从假山内侧走了出来。 赵卿承打量着再次以小太监模样示人的恩和,却没有开口说话。这反倒让恩和觉得压力倍增,本就有些被人抓包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还是赵卿承首先打破了沉默。 “三日后,本王会去皆晓堂找你。” “好。”恩和心知自己没什么拒绝的本钱,于是无奈应下。 见恩和答应了下来,赵卿承也不再废话,他已经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不能再久留。于是,径直向御花园入口处走去。 赵卿承走后,恩和没有立即离开。一来是怕不慎被人瞧见他们俩前后脚出去会遭人怀疑,二来他需要点时间稍稍消化一下赵卿承临走前的那句话。 恩和不傻,他知道赵卿承既然会说去皆晓堂找他,那其必然是多少懂一些刹国语言,且毫无疑问地将自己方才跟巴特尔的对话悉数听了去;其次,他很诧异赵卿承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其有预知的能力,显然这不可能;再者,介于赵卿承的身份,既然他能听懂刹国话,想必也知道了他们的谈话内容。照道理说,赵卿承不是应该将自己移交给那些侍卫,为何帮他隐瞒。 恩和心中对赵卿承的行为疑惑至极。 当赵卿承从御花园出来往回有的时候,恰巧遇到钱迟瑞正陪着璃国使臣在寻找自己。 “颜王,您去哪儿啦?让我们一通好找。”钱迟瑞首先开腔。 “本王不过是去御花园散了会儿步,顺便醒醒酒。” 赵卿承说得漫不经心,目光则在璃国使臣身边的侍从身上游走。他发现这个侍从的鞋子上没有泥,想来刚才在御花园看见的应该不是此人。 “原来如此。”魏大人了然的点头。 说着话,三人便一同向宫门外走去。 一路上三人相谈甚欢,不过他们谈论的主题多半以美食为主。璃国使臣还向他们炫耀自己随行带着的一个侍从十分擅长制作糕点,不仅味道绝美,模样也甚是可人。 听到这里,赵卿承不着痕迹地问了句:“可是刚才宴席上站在你右侧的那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他一边说一边假意在璃国使臣身后张望了一下,“咦,他人呢?魏大人,你怎么少了一个侍从?” 璃国使臣看了自己身后一眼,突然笑道:“那个大胡子被我支回驿站稍作打理。不过,他可不是那个会做糕点的侍从。” 闻言,赵卿承也笑了起来。 “本王还以为就他的体型多半是个厨师一类的,没想到是本王眼拙,看走了眼。” 三人哈哈哈一笑,就此翻篇。 送璃国使臣回了驿站以后,赵卿承没有直接回颜王府,而是辗转去了寻欢阁。 第345章 重新部署 赵卿承来到寻欢阁后直接上了二楼,进入了他的专属包间。习妈妈也在第一时间就拿着一壶刚上好的茶送了上来,在给赵清晨沏完茶后,便自然而然地站立在一旁等待着他的差遣。 此时的赵卿承一脸凝重,或许是因为今夜无意之中在御花园所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亦或许是这些信息给他带来的震惊更多,他需要沉下心好好琢磨琢磨。 其实,恩和与那人的对话,赵卿承只是能听懂个大概,个别词汇他还是无法理解。不过,就他所能听懂的信息,也够让他分析出那人的身份。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了那个与恩和在御花园密谈的人是阿都沁·巴特尔,这才让赵卿承感到细思极恐。 想想,一个国家的皇宫内院竟然能被其敌国之人如此轻而易举地进进出出,这是一件何其可怕的事情。若是就此由着他们这般,长此以往不知哪日皇上的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 想到这里,赵卿承突然开口问道:“他们人呢?” “回主子的话,应该快到了。”习妈妈应道。 原来,赵卿承在出皇宫前已经让自己安插在宫里的亲信带话给习妈妈让她代为召集暗卫四首。不多时,就有两道身影陆续闪进了屋子。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二人抱拳,半跪在地。 “突然召集你们,你们有事耽搁也在情理之中。”赵卿承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二人见状这才站起身子,等待着赵卿承接下来的吩咐。 就听赵卿承接下来说道:“那位皆晓堂,堂主的身份你们不用再追查了。只需派些生面孔,安插在附近时刻专注他的动向即可。” “是。”他们二人虽不明白赵卿承的用意,但却点头应下了。 赵卿承转而又看向习妈妈,说道:“寻欢阁的事情,你都安排妥当了吗?” 习妈妈听赵卿承这么说,瞬间就来了精神。前段日子,自家主子就一直在设法让她进宫,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她早就在寻欢阁打点好了一切,就等赵卿承一声令下她便可动身。 现如今,听他这么说,便知时机已经成熟了,习妈妈有点亢奋地点头。 “属下随时都可以进宫。” 见她这般模样,赵卿承突然笑了。 “断肠,你可知本王这次让你进宫作甚?” 习妈妈,不对!应该是断肠。 一直以来寻欢阁的习妈妈都是赵卿承暗卫四首之一的断肠易容假扮的。也就是说,她在寻欢阁的时候是习妈妈,一旦外出任务,她可能是任何人,只有在赵卿承面前她才是那个擅长用药,惯会易容的断肠。 被赵卿承这么突然的一个反问,倒是让断肠有些吃不准了。 “难道主子不是想让属下去福寿宫监视太后,顺便查找她作恶的证据吗?”她回答的有些犹豫不决。 夺命和无心也很是好奇的望向赵卿承,他们此刻的想法跟断肠的回答一般无二。 只见赵卿承摇头,道:“不,本王要你去监视另一个人。” 赵卿承的话一出口,他的三个属下均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不知道在月曦国的皇宫内除了太后,还有谁是需要他们监视的。 难道是皇上?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心下猜想,可又不太能确定,更不敢开口妄言。 赵卿承从他们三人的脸上过分精彩的表情便知其所想,未免他们过多的胡思乱想,也为了让断肠明确自己日后的目标人物,他继续刚才的话。 “本王会让人安排你去‘思故苑’。” 三人听到这里,即刻就意识到自家主子这是打算对刹国的质子出手。毕竟,那里现如今只住着这么一位似主非主的恩和王子。 未免自己会错意,断肠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主子是想让我去监视质子?!” “不错。”赵卿承点头,“你要尽可能记录他每日在宫中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他偷溜出宫,你也要记录下他什么时辰出的宫,又是什么时辰回来的,事无巨细都要替本王留心。” “属下遵命。”断肠回道。 思及恩和,赵卿承突然有感而发道:“‘思故苑’多么讽刺的一个名字,又是多么让人感到绝望的一个存在。” “‘思故苑’顾名思义,一个或许一辈子都回不了国的人,居然让他住在一个时刻提醒他别忘记故乡的地方,这不知是太祖皇帝的残酷,还是他老人家的怜悯。” 赵卿承自觉有些失态,他轻咳一声试图掩盖自己难得一见的惆怅。 正色道:“你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进宫。” 想了想有觉还有些不放心,赵卿承又嘱咐道:“你切记,此人不似看上去那般单纯,凡事多加小心。” “是。”断肠领命离去。 断肠走后,赵卿承伸手拿起茶盏,嗫了口茶才发问道:“朱院士的情况怎么样了?” “请主子放心,朱院士现在的栖身之所很是安全,我们的人每日都会轮流守护,而且在用了叶公子的调配的药方后,身子也已经日渐好转。”答话的是夺命。 赵卿承满意地点点头,“本王再给你派个任务,你去寻几个得力的部下,让他们去趟璃国,本王想知道璃国最近有何动向,可是和刹国走得近些了。” “属下领命。”夺命说完就闪身离开了屋子。 继而赵卿承将目光转向了无心,“你那里查得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无心忽然半跪在地,目露愧疚之色。 “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闻言,赵卿承眉梢一挑,沉声道:“先说事儿。” 无心不敢起身,仍旧半跪在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属下按照主子的线索,已经查得当年主子被忠义侯所救之后,之所以半路会遇到刹国的死士乃是有人事先透露消息,将主子和忠义侯会走得路线透露给了刹国将领。” “属下也查清那人是忠义侯的另一名副将。” 赵卿承大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你是说,是厉易天出卖了本王和忠义侯?” 无心点头。 “说!他是被谁收买的,以什么条件收买的。” 赵卿承相信若非极其诱人的条件,厉易天绝无可能出卖自己同宗的大哥。无心接下来说的话也的确印证了他的猜测。 “淑妃当年以太尉这个头衔为饵,答应他事成之后,不仅可以让他位列武官之首,还可以让他入宗祠。毕竟,忠义侯这一脉都若是断了,他一个外室所出的庶子自然有了出头之日。” 其实无心不说,赵卿承也知道是谁收买了厉易天。可即便是有了这样的心里准备,但真听到的时候,心中不免还是一沉。 第346章 人证 物证 赵卿承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抬抬手示意无心继续往下说。 无心道:“只是厉易天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淑妃的弃子。淑妃根本就没想过要让他活着,又怎会给厉易天那些她所承诺的东西。她这边从厉易天那里获得了忠义侯的行军路线图,那边转手就将之送给了刹国人。” “淑妃不仅将行军路线图给了刹国人,还将月曦国军队的戎装也给了出去。”说到这里,无心突然停了下来。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双眼通红,似有泪光在闪烁。赵卿承也不催促他,静静地等待着无心平复心情。半晌过后,无心抹了抹早已溢出的泪水,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当时二爷掩护您离开以后,我家侯爷原本已经占了上风,未曾想到自己的那些士兵会突然临阵倒戈,兵戎相见。现在想来,就是因为那些刹国死士穿的是我们月曦国的戎装,侯爷才会一时失察,导致措手不及,最终战死沙场。也因为这样,二爷赶回来帮忙的时候,也落入得了同样的命运。” 赵卿承并不纠结于无心对忠义侯以及厉将军的称谓,毕竟无心原就是忠义侯的人。他反而很是欣赏无心的这种忠心,为了安慰无心,他起身走到了无心的身旁,弯下腰轻轻拍了拍无心的肩头。 等无心的情绪有所缓解,赵卿承才再次发问道:“你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属下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说着话,无心便将一叠书信交了出来。 “这些都是淑妃当年与厉易天的书信,里面写有属下方才提到的内容。” 赵卿承接过书信迫不及待地看了一遍,知道无心所言非虚,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即振奋于自己终于掌握了能够威胁到淑妃的证据,又骇然于她当年的所作所为,更惊恐于淑妃为可谋权居然与刹国联手。 一想到刹国,赵卿承心中疑虑又起。先不论当年到底是淑妃利用了刹国,还是刹国利用了淑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是否还有所联系,他们二者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还是仅仅只是彼此利用;如果只是彼此利用的话,那么当年刹国似乎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搭上了一个王子。按照刹国以往的行事作风又岂会罢休,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那璃国呢?他们又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呢? 无心见赵卿承看似手握茶盏在把玩,实则却一直凝眉沉思,也不敢打扰,依旧半跪在地上,默默地等待着他再次询问。好在赵卿承也没有让无心等待太久,毕竟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得出结论。 “说说你口中的人证!”赵卿承把玩茶盏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就听无心用他那略显低沉的嗓音说出了今晚令赵卿承最为震惊的话—— “厉易天没死。” 什么! 无心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赵卿承手中一直把玩的那个茶盏被他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捏碎了。鲜血混合着茶水从他的手指缝里缓缓地流淌下来,他却浑然未觉。 “你再说一遍!” 赵卿承想要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震颤,可他不住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当年那场阴谋的局中人几乎都已经死绝了,而厉易天这个在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当事人居然活了下来,不由得他不振奋。 是的,赵卿承这是振奋的表现。 无心是理解赵卿承此刻的心情,毕竟他在获悉这个消息并查实之后的反应比赵卿承还强烈。 “主子,厉易天没死,他活得好好的。” 逐渐压制住了内心兴奋的赵卿承,追问:“那他现在何处?”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无心再次屈膝半跪。他低垂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这就是属下一开始请罪的原因。” 无心这话说得赵卿承糊涂了。 他不过是想知道厉易天现在具体所在的地方,这跟无心请罪有何关联? 莫不是无心为替已故的忠义侯报仇,一时冲动将人给杀了? 赵卿承心下摇了摇头,以他对无心的了解,其绝无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他垂眸看向无心,问:“你既向本王请罪,那就说说你都做错了什么。” “属下未经王爷许可,就私自将厉易天带回了京城,还将他安置在了御国寺内。” 无心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向赵卿承,“属下以前常听侯爷说什么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所以属下想,与其由着厉易天躲在山郊野外,时刻提心吊胆深怕被太后发现杀他灭口,不如说服他,让他回京藏身于御国寺。太后只怕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将厉易天这张底牌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向来寡言少语的无心居然也能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赵卿承看着这样的无心,其实心里是觉得有些好笑的,只不过是他那张冰山脸没有表现出来罢了。无心却不知赵卿承心中所想,他以为自家主子这次是真的责怪他擅自做主。 “主子,属下绝非想要越俎代庖,自作主张。”无心很是委屈地解释,“只因那些日子属下见主子忙于奔波璃国使臣事情,这才隐瞒了此事,想说等璃国使臣回了国,您闲暇下来问起此事的时候属下再如实相告。” “未曾想······”无心说不下去了。 其实,赵卿承压根儿就没有想要责怪无心的意思。相反,他觉得无心当时能当机立断地权衡利弊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件值得嘉奖的。在当时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无心的这个决定也是无可厚非的。 赵卿承平日里是好面子,可他却不是个蛮横专制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是主子,就要求每个暗卫首领在处理特殊情况下或是突发事件时也要事无巨细的上报给他,等他裁断。说起来,赵卿承还算是一个比较开明,讲理的主子。 所以,无心在那儿自我反省,赵卿承却在这边用帕子包扎着自己刚才激动之下弄伤的手掌。 “你就不怕他在御国寺被人认出来,亦或者偷偷逃跑?”赵卿承漫不经心地问。 无心回答道:“请主子您放心,属下在将厉易天藏于御国寺之前已经为其剃了头,还让断肠为其易了容。即便是以前与他熟识的人也定然认不出他的。至于逃跑,他应该也不会,属下将他带回京城之前他就口口声声说自己留着这条命就是想寻机会找太后报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属下还是让断肠为了他颗蚀骨丹。” 无心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赵卿承很是满意。但是看着无心现在的模样,他突然坏笑了起来。 “这么说断肠也知道你隐瞒本王自作主张这件事啰?” 第348章 质问 颜王府内—— 厉未惜自打从皇宫回来,就如同望夫石一般,枯坐在书房内已经等了赵卿承将近两个多时辰,眼看着自己的眼皮子不停地打架,她却依旧不肯回房去睡觉。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耷拉下眼皮子的时候,一旁陪着她的春桃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就回房去睡!你看看你自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儿一早再找王爷也不迟啊!” “现在什么时辰了?”厉未惜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睛,问春桃。 春桃侧头想了想,说道:“小姐,已经过了二更了。” “都这么完啦!那你还不快去睡,别再这里陪我等了。我再等一小会儿王爷要还是没回来,我也就去睡了。”厉未惜催促着春桃,试图打发她。 春桃哪里肯依,她嘟着小嘴,气哼哼地说:“小姐,你惯会忽悠我!前几日你也是跟我这么说的,结果我走后,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等了一宿,差点就染了风寒。” “今个儿不会了,我保证!”厉未惜举起右手,又伸出三根手指头,作势就要发誓。 就听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主仆二人一惊。 厉未惜奇道:“怎么没听见有脚步声,门就被推开了?” “小姐,我去看看。”春桃自告奋勇。 可这小丫头还没走几步,接着就见赵卿承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厉未惜心中暗骂自己蠢钝,她早该想到他凭借一身深厚的内力走路自然没动静。 春桃那个小机灵鬼,一看见赵卿承来了,她冲厉未惜眨眨眼,接着便向赵卿承施了个礼,就直接出了书房,临了还不忘替他们关上了书房的门。 “你找本王有事儿?”这是赵卿承坐下后的第一句话。 厉未惜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赵卿承看,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半晌也未见她有开口的意思,赵卿承忍不住了。 “你要是有事儿就赶紧说,无事就回!” “难道不该是王爷有话对我说吗?” 这一回,厉未惜直接用自己清澈的眸子对上赵卿承那如墨的眼眸。赵卿承只觉后背一凉,顿感心虚无比。 “那个——今儿个都累了,明日再说可好?”赵卿承难得这般低声下气。 “明日?”厉未惜反问,“明日王爷不是要陪璃国使臣吗?” 赵卿承说:“那就后天。” “后天?王爷你确定后天就有时间跟我聊聊?” 厉未惜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冷,而赵卿承似乎也意识到了。 “还是等璃国使臣回国以后!”他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未曾想事与愿违,厉未惜的怒火瞬间被赵卿承的话点燃了。她原想着给赵卿承一个坦白的机会,未曾想他却执迷不悟一再推托。 她突然冷笑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王爷这是在跟我说笑呢?” 厉未惜不想再费事跟他兜圈子,白白搭上她的时间不说,还浪费自己的口水。 “王爷可曾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厉未惜看似是在责问赵卿承,实则根本就不想给他作答的机会。不等他开口,就听她自顾自地又继续说了起来。 “你曾答应过我,所有与当年事件相关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可现如今呢?若非有皆晓堂的帮忙,我想我现在大概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王爷你在不遗余力地追查,只是还未有确切的答案,这才对我只字未提。” “王爷可知当无常堂主将那些消息告知于我,并表明你这边不仅已经获取了消息,还极有可能手中握有证据的时候,我心里与其说是震惊,更多的则是觉得背叛和愤怒。” “说好的坦诚相待,信息共享呢?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在你眼里统统都是狗屁!”厉未惜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可笑!我把王爷当成盟友,以为我们同命相连,都是当年那场阴谋的受害者,所以即便是自己能力有限也在想尽办法用别的方式出一份力。” 她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气愤,渐渐的开始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起来。 “可王爷你呢?你有把我当做盟友看待吗?你没有。或许,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依附于你,想借你之手为父报仇的阴险小人,所以你才不屑于将自己辛苦收集来的信息便宜我。亦或者,在你看来我当初的义愤填膺不过是因为失去了我父亲这课赖以生存的大树,失去了能供我舒适享福的忠义侯府,这才一时冲动说要报仇雪恨;现如今我在你们颜王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较之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便不再有想要打破现状的意愿了,是吗?” “我告诉你,没有你,我一样能替我父亲,替我二叔,替我忠义侯府死去的将士报仇!不论对手是谁。”厉未惜的怒火已经被她自己的言语激发到了极点,“赵卿承!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是个不讲信用的混蛋!” “住嘴!” 忍无可忍地赵卿承终于逮到了时机开口,他一声暴喝打断了厉未惜还想要继续的话。他的本意是想要阻止厉未惜的妄自揣测,同时能给自己留点解释的机会。可随着他的这声暴喝而来的竟然是厉未惜幽怨的目光和缓缓流下清泪。 厉未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流泪,或许是因为赵卿承的态度,亦或许是觉得自己委屈,总之她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得如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彻底把赵卿承弄懵了,“方才骂本王的时候不是还挺横的,怎么转眼就哭了。”他心里这么想想,可嘴上万不能这么说,这点赵卿承清楚的很。 “本王不是要凶你。” 赵卿承解释,说着话还试图伸手去替厉未惜擦拭眼泪,只不过被厉未惜一个转身,无情地拒绝了。 “别碰我!” 赵卿承见状,没有再做出任何安抚的行为,也没有打算说什么安慰话,他知道自己现在说得再好听也是枉然,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再说了,要是甜言蜜语有用的话,那这个女人就不叫厉未惜了。 眼下他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把事情说清楚,把误会解开,才可能得到厉未惜的谅解。 “如果告诉你,就在回府前的那一刻本王才掌握了所有关键信息和证据,你信吗?”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厉未惜整个人从刚才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她顾不得拭去脸上的泪痕,转头望向赵卿承······ 第349章 当年事件始末 赵卿承见厉未惜在一通发泄后,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这才将自己所掌握的证据结合证人的证言,将当年淑妃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龙椅,不惜与刹国人串通,谋朝篡位的整个阴谋的始末悉数道出—— “当年刹国来犯,本王毛遂自荐带兵出征,其实也是受到了旁人的蛊惑。想着借此战役立下君威,日后继承大统也可不被那些老臣小看了。未曾想,这一切都是阴谋。”回想往事赵卿承也似有感慨。 “他们先怂恿本王亲自带兵出征,其次钱迟瑞又暗示柳将军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让他请战陪同本王出征,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柳如梦的功劳。一个初出茅庐从未战过沙场的毛头小子,外加一个不善陆战的水军将领,结果可想而知。先皇心疼本王,自然见不得本王有个差池,这个时候钱迟瑞就谎称旧伤复发无法前往救驾,于是这个要命的差事就落到了你父亲忠义侯身上了。” “你或许不知,刹国在很早以前就对我国虎视眈眈,他们曾屡次进犯我国,可最后都被你父亲忠义侯打得节节退败,之前的一次,也是忠义侯最后的一次带兵迎战刹国时,差点就要拿下他们的都城;这时刹国大王将他最小的儿子恩和王子以质子的身份献上,加之他们答应每年进贡这才得以保全刹国不被灭国。” “由此可见忠义侯的能耐刹国可是领教得透透的,对他也尤为惧怕。当淑妃得知忠义侯带着厉将军突破刹国重围救下了被围困的本王,便又生一计;她利诱厉氏旁支庶出的一个名叫厉易天的副将,将忠义侯所带军队的行军图和一些月曦国士兵的衣服偷偷送去了刹国人的军营。” “当刹国死士按着厉易天送去的行军图半路截杀本王的时候,忠义侯让厉将军带一队人先保护本王撤退,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士兵为本王杀出一条血路。” 说道这里赵卿承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厉未惜一眼,由衷地说道:“若非你爹的誓死御敌和你二叔的一路保护,只怕本王早就在当年的那场战役中死去。” “为臣者救君护主乃是本分,为将者保家卫国乃是本职。我爹和我二叔他们只是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厉未惜对她爹和她二叔的死感到痛心疾首,但同时她又为他们这种忠君爱国,誓死报效的行为而感到骄傲。 赵卿承没再说什么,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忠义侯虽骁勇善战,但毕竟不再年轻,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在那些刹国士兵和死士也被他和他的部下击杀了不少。就在此时,将本王护送至安全地带,却不放心忠义侯的厉将军也折返了回来与忠义侯汇合。他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眼见着就要杀出重围,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队月曦国的士兵。忠义侯和厉将军,以及他们仅剩的部下以为是皇上派来的救兵,军心大振。就在他们以为会就此脱险的时候,岂料那些人却在他们背后暗下杀手,原来这些人便是装扮成月曦国兵将的刹国士兵。就此,你爹和你二叔他们便被刹国人击杀于月曦国边境。” “兴许是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本王,所以才有了钱迟瑞带伤上阵击退刹国人这一说。想来钱迟瑞退敌是假,寻找本王的下落才是真。”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赵卿承索性决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厉未惜。 “而在皇宫里的淑妃也没闲着,她一边让人散播本王已经薨了的假消息,一边暗地里命人勒死了皇后。皇上见本王被刹国人害死自然不肯放过刹国质子,可他还来不及赐死刹国质子,就先被淑妃下药给毒死了。” “这些都是本王结合那些证据所得出的事情经过,不过应该与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听完赵卿承所有的叙述以后,厉未惜并未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她只是陷入了沉默当中,这一点倒是令赵卿承始料未及。他本以为厉未惜在听完之后,多多少少会露出震惊地表情,毕竟他自己在梳理完事情的始末后却是被惊到了。奈何事与愿违,厉未惜并没有如赵卿承所预料的那般,相反她表现的似乎过于镇定了。 厉未惜这是镇定吗? 是的。 赵卿承的叙述不过是印证了厉未惜一直以来的猜想,她又有何好震惊的。 片刻过后,厉未惜突然发问道:“王爷,手中可有印证这番推论的确凿证据?” 本王手里岂止是有确凿的证据,还有活生生的人证呢! 赵卿承心里如是想着,可嘴里却道:“嗯,本王手里有当年淑妃利诱厉易天的书信,还有她谋害先皇时所用汤药的药渣。”说到这里,他脸上略显得意之色,“不仅如此,本王手里还有两个人证。一个是当年被威胁的太医,另一个则是被利诱的厉易天。” 未免厉未惜再次炸毛,赵卿承又补充道:“本王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只会你,其一是因为当时朱太医的身体状况极差,故而本王决定先让希之为他诊治一番,待他的身体情况有所好转之后再告诉你,以免你空欢喜一场;其二则是本王也才知道厉易天没死,且还留有淑妃当年指示他的证据。”说着话,他将那叠书信拿了出来,递给了厉未惜。 厉未惜看了赵卿承一眼,这才伸手接过那叠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稍后,她将看完的书信又递还给了赵卿承,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她现在心里只有对曾经的淑妃,如今的太后打心眼里的厌恶。她那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视亲情,如今却又高高在上的姑母让厉未惜感到恶心。 厉未惜曾经想过若是坐实了太后便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之后,她该如何?她也曾想过,如果赵卿承执意要太后血债血偿,她又该如何? 不过,现在这些设想和当初自己给出的答案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这一刻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内心得想法。那个声音在不断地冲她呐喊——她想要太后死!想要那个叫厉无霜的女人偿命! “爹,祖母,这一次惜儿可能要对你们食言了。”厉未惜想起自己大年三十在他们坟前的誓言,忍不住暗自腹诽,“我无法看着她这样一个为谋私利而舍弃亲情,视人命为草芥的人还过着锦衣玉食,万人朝拜的日子。她不配!” 当厉未惜再次抬眼望向赵卿承的时候,她的眼中多了一份狠厉之色。 “接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做?” 赵卿承却答非所问地道:“你不跟本王置气啦?” 第350章 万事俱备,东风我送给你 厉未惜没想到自己一本正经地问赵卿承接下来的打算,却得到了他这么一句答非所问且又显得没正行的回答。顿时就有些恼了,她瞪向他,后者感受到了厉未惜的警告,很是识趣的转回了正题。 “接下来的计划,本王还未曾细想过。” 赵卿承的话并非敷衍厉未惜,而是他还未有时间静下心思好好谋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毕竟,他要顾忌和权衡的问题有很多,自然要方方面面都思虑周全。 厉未惜点头表示理解,稍稍思量了一下,又问:“那王爷可否有拿回皇位的打算?” 对于厉未惜第二次这么明目张胆地问起这个问题,赵卿承表示很是无奈。不过,他却不想像上一次那般郑重其事的回答她。 他突然笑了起来,好看的丹凤眼半眯着审视着厉未惜,调笑道:“你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情,可是对现在的这个称呼不满意,想要更上一层楼?” 厉未惜没想到赵卿承会这么回答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见眼前赵卿承的笑容变得越发的暧昧起来,这才缓过神来,知道他这是在暗指自己想要当皇后。 恼怒道:“王爷若是不想说大可不回答我,但你要还跟我这般说笑的话,我想我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闻言,赵卿承渐渐收起了笑容。他并非是有心调侃厉未惜,而是他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该要回皇位,又谈何回答她。 他轻叹一声,一改之前的戏谑口吻,正色道:“天下已定,殊难扭转乾坤。” “于公,新皇上位不久,根基不稳,敌国又虎视眈眈,实在不是皇位再次易主的时候。于私,衍承秉心善良,虽能力有限,却也尽职尽心努力想要做好这个皇帝。且由始至终他都不知晓其母所为,他是无辜的。再者,他向来对本王恭敬有加,即便是做上了龙椅对本王的态度也丝毫未变,本王又如何忍心逼他退位。” “王爷不拿回皇位,如何治太后的罪?还是说王爷打一开始就只想知道真相,而并不想追究始作俑者的罪责?” 厉未惜的问题很尖锐,却也是说得句句在理。赵卿承一时语塞,竟然无言反驳。 就听厉未惜继续说道:“厉无霜当年贵为淑妃却因一己私欲,替子谋朝篡位,弑君杀兄,扰乱朝纲,罪无可赦,理应当诛。奈何其子乃当今皇帝,所以她便有权利逍遥法外?如此,对死在她手里的那些无辜之人何其不公!” “人世间的事物本就是不公的。”赵卿承淡淡地道,语气之中却隐隐透露着无奈和不甘。 她冷笑一声:“就算王爷不顾念已故之人,那活着的人总要有所顾及的!不知王爷可曾想过,当我们把这些证据都摆放在皇上面前,而皇上却对此视而不见,一边和着稀泥,一边袒护她为她脱罪。而我都想过,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到太后——不!那个叫厉无霜的女人当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得意之色,以及不屑。那时,我想我内心的那种无可奈何却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会把我逼疯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结果兴许对我们而言还不算是最坏的,就怕是皇上表面上露出亏欠我们想要补偿的意愿,而背后却会记恨我们将他母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袒露人前,暗示他现在所坐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如此秋后算账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论是皇上为堵你我之口,而起了杀心;还是太后的打击报复,斩草除根,这笔帐他们终是要向你我讨要的。” 赵卿承明白厉未惜所言非虚,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可他也有他的顾虑和难处。 就算厉未惜可以不顾及她与太后之间的亲情,可他却没办法无视自己与皇上之间的血亲。太后本就是个亲情淡漠到几乎可以不计的地步,可其子赵衍承则不然,毕竟他们兄弟二人向来是兄友弟恭的,即便是赵衍承当上了皇帝也未曾改变分毫,赵卿承实在是不忍心伤害他。 况且厉未惜说的这些,赵卿承也不是没有想过,他都曾想过。只是当时的他以为自己可以在得知真相的同时就拿着这些证据去皇上面前去参她一本,若是太后狡辩亦或者是皇上护短,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起兵造反,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现如今,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却又······ 赵卿承收回思绪,苦笑一声,“夺位哪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会有多难?”厉未惜反问。 “很难。”赵卿承继续着,“首先,要师出有名;其次,要有足够的兵力;最后,还要有文武百官的支持。光以上三点就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 厉未惜好笑道:“请问王爷现在缺哪样?” 闻言,赵卿承先一愣,继而说笑道:“都缺。” “是吗?”厉未惜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怀疑。 “据我所知,当初新皇上位的时候,朝中上下也颇有微词,只不过在淑妃等人的打压下才渐渐平息。想来他们心中也并非认可赵衍承继位,不过是怕得罪淑妃继而牵连家人,这才趋炎附势。由此可见,若是王爷想要起势,想必支持王爷的众臣不在少数。” “我们再说说兵力,我猜王爷回京这两年应该也不会闲着,招兵买马那是必然的。多的不说,真要动起手来拿下皇城应该不是问题。我说的没错?!” 赵卿承并不否认厉未惜说的话,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别忘了最关键的一点——师出有名。本王想要夺回王位必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不然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好奇,问道:“那你说本王该拿什么理由出兵?” “若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王爷是否就会不顾一切地起兵造反,拿回原本就属于赵氏的江山?”厉未惜不答反问。 “是。”这一次赵卿承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未有犹豫。 “我明白了。”厉未惜了然地点头,“王爷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这阵风就等着我送给王爷,算作你日后登基的礼物。” 说完话,厉未惜起身准备离开,毕竟也已经深了,他们该聊得,要说的也都差不多了。反观赵卿承这边却因厉未惜的话,一时不及反应,他凝眉看了她半晌,突然有种被人下了套的感觉。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试图唤住已经走到书房门口的厉未惜。 厉未惜停下脚步,回眸一笑,一语双关地道:“字面上的意思。” 赵卿承不禁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见他这模样,厉未惜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王爷,你与其浪费时间琢磨这些,还是不如费些心思想想如何拿回自己的东西!” 语毕,厉未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徒留下陷入沉思中的赵卿承。 第351章 各怀心事 赵卿承脑中不断地重复着厉未惜今晚跟他说的那些话,特别是她临走前的那两句—— “若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王爷是否就会不顾一切地起兵造反,拿回原本就属于赵氏的江山?” “王爷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这阵风就等着我送给王爷,算作你日后登基的礼物。” 这些话看似无状,其中却含有深意。不像是话赶话说到那里,似乎其中隐隐透露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的秘密。 “难道是本王多心了?”赵卿承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不过,很快他脑海之中冒出了另一个问题,并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为何她执意要本王夺位,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让那女人伏法?” 显然不是! 可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想来太后绝对不会被赐死;除非他派人暗杀,但这却违背了赵卿承为人处世的原则和行事作风。 思来想去,似乎的确只有夺位这一条路了。可赵卿承又不想陷皇上于不义,万般纠结之时厉未惜说过的话再次传入了他的脑中——“王爷,你与其浪费时间琢磨这些,还是不如费些心思想想如何拿回自己的东西!” 是啊! 当年的那场阴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事态接下去的发展势必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赵卿承缓缓走到窗边,伸手打开窗户,透过窗外遥望星空。望着仿佛如黑丝绒上镶嵌的钻石般的繁星,不禁让他想到了先皇。都说天子乃是天帝的孩子,是上天派下界来,替其管理人间的万物;待到天子寿尽之时便又会重回天界,而地上的凡人在夜晚看见的星星便是已故帝王的化身。 赵卿承虽然不相信这些说法,但他还是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默默地说道: “父皇,当年之事儿臣已查明真相,罪魁祸首便是淑妃。她不满您有意将皇位传于儿臣,故而犯下滔天罪行。现如今淑妃已得偿所愿使皇弟坐上了龙椅,儿臣若是想要替您和母后报仇,严惩淑妃,势必要先夺回皇位。” “不是儿臣贪恋皇位,也不是儿臣不念兄弟之情,奈何现实所迫。但请父皇放心,即便是儿臣有意夺位,也定然不会做出杀弟夺位之事。您在天之灵想必也能谅解儿臣!” 赵卿承望着黑夜里那颗最亮的星星闪烁了一下,仿佛是在天上看着他的先皇认同了他的决定一般,使得赵卿承备受鼓舞。 是啊! 先皇本就属意将皇位传给他,如今他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有何不妥! 另一边,回到房中的厉未惜没有立刻睡下。虽然已过午夜,她却毫无睡意,她开始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看方才赵卿承的反应,似乎有点出乎厉未惜的意料。她没想到,他会对拿回皇位的这件事情产生犹豫,这是她没想到的,也是令她感到棘手的问题。 之前在书房里,厉未惜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激赵卿承谋反,其中的原因并非如她在书房里表现出来的那般。她不否认自己想要置太后于死地的决心,但更为关键的是她不想,准确的说是忠义侯不想让月曦国的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忠义侯给厉未惜留下的密信之中明确告知她赵衍承乃是厉无霜,也就是当今太后在未出阁前与一个四处游历的刹国画师所怀的孩子。所以,一旦赵衍承继位,那这月曦国的天下等同于易主。对忠义侯这么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而言,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想来这也是她爹明知自己一旦接受了营救颜王的圣旨便是必死之局,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心冒死也要救赵卿承脱险的原因! 厉未惜之前一直执意要让赵卿承夺位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当然她也是想给赵衍承留条活路。以赵卿承的性子,即便是太后恶贯满盈,除之而后快,但思及赵衍承的为人,加之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即便是赵卿承登基为帝想必也会放赵衍承一马。 但现在让厉未惜感到棘手的问题是赵卿承纠结于夺位的理由,她自然能够替他给出一个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的理由;可一旦她将这个理由公之于众,那么保不齐赵卿承还会顾念往日的兄弟之情让赵衍承活在这个世上。 再者说,厉未惜再怎么恨她姑母,终还是做不到她姑母那般冷血无情。她想让赵衍承活着,也算是为她姑母留下一丝血脉,毕竟由始至终赵衍承是最无辜的一个。所以她之前在书房才没有将忠义侯留下密信给赵卿承看,更是对赵衍承的身世只字未提。 厉未惜想要太后死,想要皇上活,还想要赵卿承登基为帝! 她现在需要一个办法,一个既可以隐瞒皇上真实身世,又能让赵卿承顺利坐上龙椅的办法。“要么让赵衍承主动退位,可他又岂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退位让贤;要么就给赵卿承找一个除了赵衍承身世以外的夺位理由,这理由着实不好找啊!”厉未惜敲打着脑袋,“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 想来赵卿承之前也没有真正想过要夺天下,否则他也不会口口声声说要出师有名。的确,不论是以何种方式逼宫,总要有个合理的借口。若是不然,如何能让文武百官俯首称臣,如何能堵悠悠众口。 思及,她之前再书房里一时冲动,想着自己手中留有忠义侯的密信,便信誓旦旦的对赵卿承托大说要送他一阵东风;现在反思一下,既然这份密信和赵衍承的身世都不可外泄,那她又何来东风,简直就是两眼一摸瞎。 厉未惜忍不住长叹一声,“既然不到万不得已,这份密信绝对不能轻易示人的话,那么我又该为赵卿承找什么理由起兵么?”这下她的确是有些犯难了。 思来想去,厉未惜始终没有想到一个能令她满意的法子。最后,就在她打算放弃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她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这虽然算不得是个良策,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厉未惜暗自嘟囔了一句,“希望她能念及自己儿子的性命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厉未惜准备放手一搏,她要进宫与虎谋皮! 第352章 进宫求见 次日,厉未惜一大早便梳洗完毕进宫去了。当她到达福寿宫的时候被刘公公告知太后还没起,于是厉未惜便耐着性子在耳房里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接到一个小太监被请进了福寿宫的正殿。 “谁啊,一大早就跑来搅扰哀家清梦!”太后的声音从内殿里传来,同时便见一个宫女搀扶着她缓缓走了出来。 太后并不是当真不知道来者是厉未惜,而是她心里也憋着气呢! 一来是厉未惜已经好久未曾进宫向太后禀报过赵卿承的动向,若非他这段日子倒也安分,没什么小动作,不然她早就向厉未惜发难了;二来则是太后从未真正喜欢和信任过厉未惜,特别是当她发现厉未惜给她的所为有关赵卿承的密报都是些无关痛痒,毫无用处的消息时,已然断定了厉未惜的“叛变”;三来是厉未惜的确是扰了她的美梦。结合总总,太后又怎会待见厉未惜。 厉未惜心里腹诽太后的明知故问,脸上却不显,赶紧起身施礼。 “臣妾给太后千岁请安,扰了太后美梦实在是臣妾的罪过。” “哟,原来是你这丫头!” 太后走到主位坐了下来,伸手理了理宫女刚刚替她梳理好的发髻,抬眼瞧见还站着的厉未惜,冲她挥了挥手。 “别站着了,快坐!” “谢太后。” 厉未惜话音刚落,就见太后描画精致的眉毛微微一皱,似乎她的回答令太后不太满意。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见到哀家不唤姑母,开口闭口都是太后,太后的,这般生分是作甚。” 厉未惜笑了笑,刚要张口辩解两句,却被刚进来的刘公公打断了。 “太后,您该用早膳了。要不,奴才这就给您传膳去?” 刘公公并不知晓,自己这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请示行为却惹来了太后的不悦。的确,太后平日里只要是起床洗漱完毕就要即可用早膳的,可今日······ 就见太后突然就拉下了脸,愠怒道:“你今儿个也是,怎么啦?那么没眼力见啊!没瞅见哀家正跟惜儿说话吗?” 刘公公莫名吃瘪,很是委屈,明知太后这是指桑骂槐更是不敢再多言,只道了句“是,是奴才没有眼力见,奴才该死。”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厉未惜看在眼里,心知太后这是起床气没地方撒,拿刘公公出气,有心做给她看呢! “姑母莫生气,这事儿怪不得刘公公,他也是按例行事。要怪就怪惜儿不好,一大早跑来,扰乱了您的作息。”厉未惜故作好人。 “你这孩子,惯会体谅旁人。这事儿哪能怪你。”太后不置可否的瞥了刘公公一眼,“罢了,你去传膳!” 刘公公听太后这么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赶紧应下,并吩咐小宫女将太后的早膳一一送了上来。 “惜儿,你这么早就进宫,可是也未曾用早膳?不如与姑母一同用些!”太后客套着。 厉未惜的确是没有用过早膳,但她却也打算与太后一起用膳。一来是她知晓自己的这位姑母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并非如此;邀她一起用膳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否则也不会瞧见宫女只送来一副碗筷却也没让添加。二来,她还担心太后给她下药,毕竟以太后的性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于是,厉未惜笑了笑,婉言谢绝。太后自然不会勉强,自顾自的在刘公公的伺候下用起了早膳。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故而在此期间,太后一直未曾主动开口说话,厉未惜亦不曾出言打扰。旁人看似平和的氛围却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这短暂的用膳之后便将迎来一番唇枪舌战。 不知太后是真没胃口,还是因为有厉未惜在旁看着她用膳,让她没什么食欲,反正她没吃多少就伸手示意刘公公撤膳。平日里若是见太后吃得不多,刘公公一般都会关心的劝她多吃些,可今日确不同,他有了刚才的教训,不但没有劝解,还在第一时间就命人撤了膳。 刘公公让宫女撤了膳之后,替太后拿来了漱口水让其漱口,一切都侍弄停当,又亲自为太后和厉未惜奉上了茶水、瓜果,这才退到了一旁。 太后拿起茶盏,轻轻撇了撇上面的茶叶,嗫了一口,先发制人道:“你今儿个怎么这么空闲,一大早就跑到姑母这儿来,难道不用陪着颜王招待璃国使臣?”她的态度不温不火。 “姑母说得是。”厉未惜的回答也是不卑不亢,“就因为惜儿晚些时候要陪王爷招待璃国使臣,所以才想早些进宫觐见姑母。” “什么事儿让你这般着急?”太后拢了拢宫女刚为她梳好的发髻,问。 厉未惜看着太后一副意兴阑珊,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别急,很快我就会让你提起兴致!”开口却道,“此事关乎王爷且事关紧急,惜儿这才赶早匆忙入宫求见姑母。” 果不其然,太后一听事关赵卿承,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就见她两眼反光,就连身子都忍不住向前倾了倾。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故作调整坐姿地挪动了下。 “他怎么了?”太后佯装不在意地问。 厉未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也不揭穿。而是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倒也不是王爷怎么样了,而是惜儿听说王爷当年之所以被刹国围困乃是因为······”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没急着往下说,而是一脸为难地看了看周围待侍的宫女和太监们。 太后本就因厉未惜说的半句话而心中一惊,加之厉未惜这么明显的暗示,太后自然是看得真切,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算厉未惜不说,太后也有此意,故而很快便将除刘公公以外的人全都支了出去。 “好了,现在人都出去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太后沉着脸,心中隐隐有丝不安在蔓延。 厉未惜看了眼被太后唯一留下来的刘公公,心知他不仅是太后的心腹,想必当年的事情应该也有所牵涉;不然以太后一贯的谨慎,想来也不会将之留下。 太后见厉未惜依旧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刘公公,以为她对刘公公有所顾忌。于是,便伸手比划了一下。 “刘公公无碍,你但说无妨。” 厉未惜心知太后这是误会了她方才的走神,不过她也没有想要澄清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姑母,听闻当年王爷之所以会被刹国军队围困乃是因我国有人与之串通,甚至是我爹忠义侯他们的死也是被人出卖的。” 第353章 撕破脸皮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厉未惜的话就如同那颗小石子儿一般投入太后心底的湖心,继而激起千层早已被埋葬的记忆浪花。 回想起自己当年所谋划的那场阴谋,太后自认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所有证据尽数销毁,那些非她亲信的知情者也早已杀尽灭绝。按理说,那件事情应该无人知晓才是,那何以厉未惜今日会提及此事有此疑问,她不禁扪心自问。 可是,眼下太后心中纵然有千头万绪,此刻却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索性收起思绪,转头望向厉未惜,恰巧迎上了厉未惜的目光。 其实,厉未惜一直在观察太后的反应,但见她虽有片刻的沉默,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暗道太后果真是只老狐狸。 四目相接,太后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是听谁胡诌的这些妄言?”仿佛她方才片刻的失神从未发生过一般。 “姑母可有听过梦启之说?”厉未惜不答反问。 “梦启?”太后狐疑地重复,显然她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正是。”厉未惜见状,耐心地解释起来,“所谓梦启,顾名思义就是从梦里得到的启示。” 太后不解,皱眉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姑母听我说完,便知其中的联系。”就听厉未惜继续说道,“前段日子,我偶有被噩梦惊扰。期初这梦境还不真切,每每我惊醒后便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心悸不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噩梦却变得愈发的频繁和清晰,甚至还能连贯起来;直至昨夜那场噩梦竟已让我感到身临其境,即便是我已然冷汗淋漓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却依旧不曾忘记噩梦中的经历,仿佛那便是我曾经的所见所闻一般,不由得我心惊胆寒······” “你是说那些谬论妄言都是你梦到的?”太后插言。 厉未惜点点头,似乎是太后的话让她重新记起昨日的那场噩梦,就见厉未惜突然露出了惊惧之色。 “胡闹!”太后一拍桌子愤然起身。 “太后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刘公公见缝插针地献殷勤,临了还不忘埋怨厉未惜一句,“哎呦!颜王妃,这梦境之事岂可拿来说事儿,看把太后气的。” 厉未惜对刘公公视而不见,看着被刘公公搀扶着缓缓坐下的太后,她收起了之前在太后面前刻意伪装出来的自己。 冷声问道:“难道您就不好奇我到底是梦到什么?” 刚在刘公公的搀扶下回座的太后情绪稍有缓和,听到厉未惜的这句话身体明显一僵,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却多了些许意味不明的东西,厉未惜看在眼里但依旧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从梦中窥得深宫内苑之中有人正在密谋替四皇子铲除太子,意图谋朝篡位。那人趁刹国来犯,暗示太子此乃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怂恿他亲自率兵迎战,背地里却暗自勾结刹国人刺杀太子,却未曾想太子侥幸逃脱,只是被刹国人围困住了。皇上不忍见自己的爱子,即亲手培养的月曦国储君遇险,故而急召忠义侯进宫,并要求忠义侯亲自挂帅带齐一门忠烈前赴沙场营救太子。忠义侯凭借自身的精湛武艺以及其数十载带兵打仗的经验,竟然将太子救出。那人见太子脱险,心有不甘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暗地里威逼利诱厉氏旁支的一名副将,将忠义侯撤退的行军路线告知刹国人,不仅如此还给了刹国人兵将的服装,借此伏击忠义侯和太子等人。此计如此毒辣自然是不负那人所愿,这场伏击很是成功,将月曦国的士兵打得溃不成军,忠义侯一门唯有以命相搏方能使太子逃过此劫。好在苍天有眼,没有辜负忠义侯一门数十条人命,太子活了下来。只是,一路被刹国人追杀的太子隐姓埋名在乡间一待就是三年。而此时,那人见太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决定加速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先后谋害了皇后和皇上,并将相关的一干人等尽数除去,以免后顾之忧。” “奈何造化弄人,当太子辗转回到京城的时候,天下已定,他的四皇弟已然坐上了本该属于他的龙椅登基为帝。”太后一脸淡然地接下了厉未惜的话,“你口中那人终还是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这一次换厉未惜僵住了。 厉未惜曾经设想过太后听完自己这番话之后的反应,她以为太后的脸色会极为难看,会装傻,会大怒,会威胁,甚至肯能会直接杀她灭口。可纵然是千想万算她也始料未及太后会是眼下这种状态,那是一种嘲讽,是得意,是炫耀,甚至还有那么一些些的挑衅。 太后怎会如此毫不在意她说的话,难道太后真的毫无顾忌了吗?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太后难道就不好奇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内情的,亦或者说她就不怀疑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看着厉未惜那一脸被打得措手不及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太后笑了。 “颜王妃,哀家的反应可是让你失望了?” 太后对厉未惜的称谓已然发生了变化,那是显而易见的疏离,也是她发自内心的,或许她一早就想让厉未惜清楚她们之间存在于身份地位上的差别。 沉下心神稳住气息的厉未惜自然听得明白,心知太后这是撕下伪装,不想费神再跟她继续假装姑侄情深的戏码,这倒是正和她意。厉未惜不再纠结于自己心中的那些疑惑,她迎上了太后的目光。 “臣妾不敢。” “你不敢?”太后冷哼一声,“你不是还把哀家编排进了你的梦境之中,你还有何不敢的!” 厉未惜瞪大双眼,故作无辜道:“太后明鉴,臣妾可从未提及自己的梦境之中有太后您呀!” 太后不想跟她掰扯这些心知肚明的事情,换言道:“说!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太后的这句话可算是解开了厉未惜之前的疑惑,敢情太后是以为厉未惜寻回了丢失的记忆。继而也让厉未惜意识到,原来她当年在宫中的那次昏迷也与当年的那场阴谋有关。 厉未惜将计就计,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昨夜。” “你可有跟谁提及此事?”太后又问。 厉未惜回:“还未来得及,太后您是第一个。” 太后点头,“很好。” 与此同时,太后冲刘公公使了个眼色,那明晃晃地暗示根本就没有避忌厉未惜的意思。而刘公公跟了太后那么久,自然是会意她的意思,他快走几步将关上了门。 厉未惜见状,突然冷笑了起来,“姑母这是打算送我去见您的兄长——我爹吗?” 第354章 与虎谋皮 “你爹向来偏疼你,他在下面那么些年,估计也是牵挂你的紧。你这个做女儿的不想着下去伺候他,哀家这个做妹妹的总要帮他一把,亲自送你下去。”太后并不否认。 此时,已经关好门折返回来的刘公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条白绫,他手握白绫,目露凶光,脸带阴笑的一步一步朝厉未惜走来。 厉未惜丝毫不畏惧,且不说她如今的身手对付一个老太监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她手无缚鸡之力想必太后也不会让他动自己分毫。 就听厉未惜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莫说我爹。我想兴许祖母更想姑母您下去陪她老人家!毕竟,祖母到死都没想到厉氏一门,世代忠良,一心忠君报国,却出了姑母您这么一个女儿;一个胆敢用异种冒充龙胎,意图颠覆整个月曦国皇室的忤逆女!” “放肆!”太后怒喝。 “你······你给哀家闭嘴!” 之前被厉未惜揭穿自己当年设计陷害赵卿承之事都未表露出一丝惊慌的太后,此刻竟然隐隐地显露出了惊惧之色。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泛紫,身子更是没来由的颤抖起来,看着就像要昏厥过去一般。 “主子!” 刘公公惊呼一声,也顾不得对厉未惜下杀手,抛下手中的白绫,快走几步赶紧上前轻抚太后的后背帮她顺顺气。 厉未惜见状不为所动,她冷冷一笑,“姑母,您此刻是不是特别好奇我是如何得知这个惊天秘密的?” 太后并未接话,她只是微喘着粗气,恨恨地盯着厉未惜,就仿佛想用眼神杀死她一般。 厉未惜无畏地迎上了她的目光,“您可知我当初也是这般,想不明白您为何会如此狠心,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残害我爹。” “我曾迁怒过颜王,曾怨恨过先皇,倘若颜王未曾亲自挂帅出征就不会被敌军围困,他若没有身陷囹圄先皇也不会将我爹派往战场,如此我爹便不至于战死沙场。直至我看到了我爹留给我的那封密信之后我才便恍然大悟,原来我爹也是非死不可的啊!” “因为他得知了你最大的,也是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爹他必须死。即使先皇没有派遣我爹去营救颜王想来你也会寻别的法子置他于死地。在你布的这个局里,我爹与颜王一般,本就没有活路。”厉未惜一字一句,句句戳心,字字入骨,有持无恐,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正面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女人能随时随地要了她这条小命。 已然从厉未惜的言语中获悉到信息的太后从之前的失态中缓了过来,她面对厉未惜的孤注一掷,步步紧逼,似乎也有所了然。 “就凭你知道的和你说的这些话,哀家分分钟钟就能要了你的这条小命。”太后看着一脸从容的厉未惜,骤然感叹了一句,“看来,你是当真不惧哀家啊!” 刘公公会错意,以为太后这是在暗示他再次动手,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忠心的机会。 “主子,颜王妃既然敢来找您兴师问罪自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奴才这就替您送她一程!”刘公公拾起了地上的白绫,试图再次向厉未惜靠近,却被太后伸手示意阻止。 刘公公不解地道:“主子,她既然知道您这么多秘密,可留不得啊!万一······” 刘公公话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刘德,你退下。” 刘公公本还想要谏言几句,但见太后面色不善,便也不敢再造次,应声退到了太后身侧,但也不忘瞪了厉未惜一眼。 而厉未惜对此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不屑。刘公公这种看似是衷心护主,实则不过是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切皆因利益驱使的行为罢了,她又岂会将他放在眼里。 太后也注意到刘公公刚才的那个眼神,开口说道:“刘德,你是太小瞧了哀家的这个侄女了!今日她既然胆敢来跟哀家对质,自然是有备而来,替自己留有后手。如若她未能全身而退,走出哀家的这座福寿宫,想必明日哀家的那些秘密便会被昭告天下。”她停顿了一下,阴狠地望向厉未惜,“颜王妃,哀家说得没错?” “太后所言极是。”厉未惜不卑不亢,“若是臣妾今日无法安然回到颜王府,那么颜王便会得到臣妾留下的一封信函。至于这封信函的内容,想来太后也无需臣妾在此赘述了。” 其实,厉未惜根本没有给赵卿承留什么信函,这番说辞无非就是她用来诓骗太后,以求万全的计策而已。太后眼下投鼠忌器,自然不敢不信。 果不其然,太后看向厉未惜的眼神之中便透露出这一点,那是一种愤怒而又压抑的眼神。就听她道:“哀家以为颜王妃今日并非仅仅为了兴师问罪而来,既是如此不妨看门见山,大可不必浪费时间。说!你究竟有何目的?” “太后果然目光如炬,臣妾的这点心思丝毫也逃不过您的法眼!”厉未惜由衷地道。 太后冷哼一声,轻蔑地道:“你若是想要替你爹报仇大可将哀家的事告知颜王,你既然没有这么做,必然是另有所图。哀家若是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当年又如何在这后宫生存。” “太后说的极是。”厉未惜坦然地承认,继而话锋一转,“不过,臣妾并非不想替爹爹报仇,只是想要一个忠义两全的局面罢了。” “怎么说?”太后挑眉。 厉未惜狡黠一笑,“拨乱反正,扭转乾坤。”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旁的刘公公伸着兰花指,直指厉未惜叫骂道:“大胆!颜王妃你这是要造反啊!” 厉未惜对刘公公的这种狐假虎威得叫嚣根本不屑一顾,她撇过脸去望向太后。却见在与自己的舌战中屡屡败下阵来而多次失态的太后,此刻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较之之前越发地淡定自若,不由得让厉未惜心生佩服。 太后没有理会刘公公,从容不迫地问道:“你这是想要威胁哀家让皇上退位让贤,再由颜王登基一统江山?!” 厉未惜点头,“只要皇上肯禅位给颜王,臣妾必当守口如瓶,太后的秘密将永远是个秘密。” “若是哀家不从呢?”太后道。 厉未惜浅笑,“那臣妾唯有采取必要的手段让皇上禅位了。”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沉默了。 第355章 暗度陈仓 一时间死一般的沉默使得屋子里的气氛凝结到了冰点。 太后兴许从未想自己有一天会眼前这个她不放在眼里的侄女捏住命门。 厉未惜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了,要是太后不答应她,她自然不会帮其保守秘密;不仅如此她还会将之告诉赵卿承和其他朝中大臣,到时赵卿承便可携众臣以此逼迫赵衍承退位,真要是走到了那一步,只怕太后与她儿子赵衍承的性命就将不保。 “这丫头得死!”太后在心中怒吼。 被厉未惜这么明晃晃地威胁,太后心中自然怒火郁结,但是她明白此刻并非发作的好时机,甚至连怒意也尽可能的不表现出来的为好。只有先稳住厉未惜,方可为自己和皇上争取时间谋得反击的机会。 在此期间厉未惜不曾催促,她知晓太后这是在思考,在权衡利弊,所以她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倒是太后身后的刘公公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他再着急也不敢出声打断太后的思绪。 在冗长的沉寂之后,太后突然睁开了双目,她冲厉未惜伸出了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日。你给哀家三日的时间,毕竟这禅位之事也不是哀家随便说一句就能成的,总要给哀家一点时日寻个理由说服皇上和文武百官。” 厉未惜虽不信任太后,但也知道她所言非虚,这的确不是太后三言两语便可促成之事。再者她也不想将太后逼得太紧,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向来手段毒辣的太后。 “一言为定!”厉未惜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却也不忘再次提醒,“望姑母也能言而有信,想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好好利用这几日,为衍承表弟好好谋划一下未来,以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后努力扯了扯嘴角,算是应下了。 既然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厉未惜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她很快便起身告辞,离开了福寿宫。 厉未惜这一走,刘公公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太后,道:“主子,您真的应下了啊?!”回答他的却是茶盏被横扫坠地的声音,吓得他直接跪倒在地直呼:“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太后只觉自己这一通发泄完才能稍稍缓解下自己方才因过度压抑的情绪。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公公,示意他起身。 “哀家不过是被那个臭丫头给气的。” 刘公公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偷瞄着面色阴沉的太后,战战兢兢地开口试探道:“那这事儿······” 太后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哀家自然是不会任其摆布的。想让哀家的皇儿禅位,做梦!”可话虽这么说,但真要落到实处却也要费些周折。她凝眉沉思起来,心知此事甚是棘手。 “主子如此发愁,不如让奴才才找几个人暗地里将其杀了为主子解忧。”刘公公提议。 “愚蠢!”太后不屑,“你这么做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何区别。” “是奴才考虑不周了。要不如……” 刘公公为弥补自己方才的冒失,还想提出新的建议,却被太后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你不用费这个神了,哀家自有手段。”太后从腰际取下一块玉牌递给了他。 “主子,您这是——”刘公公将玉牌拿在手里,却不知太后用意。 就听太后阴恻恻说道:“哀家当年能要了自己的兄长性命,今日自然也能舍弃这个侄女。你且拿着哀家的信物即刻赶去枢密使府,替哀家给钱迟瑞传个口谕,就跟他说‘情况有变,先除厉未惜’。”临了太后她还叮嘱刘公公,“记得乔装一下,莫让旁人看出你的身份。” “奴才这就去办。”刘公公领命离开。 太后静坐片刻,似乎仍旧有些不放心,喃喃道:“不行!万一这次行动失败,便会东窗事发,哀家还得留条后路。” 的确,若是赵衍承的身世大白于天下,那他们母子俩的性命定然不保。虽说厉未惜一死,此时便会永埋地下。但若是赵卿承已然从厉未惜口中获悉此事,此事便会变得有些麻烦。好在先皇已死,想必他们也没什么证据可证明赵衍承不是先皇的骨肉。即便如此,她也需要一张王牌,一张可以后发制人,反败为胜的王牌。 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人,那个当年哀求她放条活路的人。 “好在哀家当年终还是留了她一条贱命,今日算是派上用场了。”思及此,太后突然放声大笑,“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还敢跟哀家斗,自不量力!” 另一边,赵卿承早起未见到厉未惜,结果被管家福伯告知她一大早便独自进宫去见太后。于是,赵卿承这一早上心神难宁,他心知厉未惜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也相信她能全身而退,奈何他就是无法淡然处之。这不,一上午带着璃国使臣四处游玩也无法集中精神,时常会走神,弄得那位魏大人大为不快。 “颜王,若是记挂旁的事物,不如先行去忙。下官,能照料好自己,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造访。”魏大人言语中明显有些不快。 赵卿承在又一次的失神过后,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开口道:“魏大人,实在抱歉。本王只是担心稍后的宴席是否能让你满意,故而才会失态。让你见笑了。”他寻了个借口。 魏大人一听赵卿承提到吃的,顿时就将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并满脸期待地追问:“可是颜王上次提到的那种下官不仅未吃过,甚至都未见识过的?” “正是。” 听到赵卿承这么说,魏大人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脸地跃跃欲试,“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尝尝!反正下官也着实有些饿了。” 赵卿承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请钱大人随本王回颜王府!” “怎么,颜王府上就有会做这等特别美食的厨子?”魏大人好奇。 “不瞒魏大人,这道美食便是本王的王妃所创。”说到厉未惜,赵卿承的嘴角总会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即便是此刻对她进宫的事情有些担忧。 “哦!没想到颜王妃竟然还有此等本事,倒是让下官没有想到啊!”魏大人很是意外,同时对等下即将要吃到的美食更是期待了几分。 赵卿承笑道:“本王的王妃厨艺确实了得,她做的糕点也是出人意料的即美观又美味。” “看来这次觐见,下官可是有口福了。” 魏大人爽朗地笑了起来,二人移步朝颜王府而去······ 第356章 伺机而动 赵卿承这边答应了璃国使臣让他尝尝厉未惜的手艺,可心里却着实没底。一来是因为此事他并未跟厉未惜提及;二来是他还不知厉未惜是否已经安然回到颜王府内。好在待他和魏大人到达颜王府内的时候,管家福伯已经悄悄告诉他厉未惜的归来,他这一上午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让福伯将璃国使臣迎到偏厅用茶之后,赵卿承自己则抽空到了后院,一进后院就看到出屋里走出来的厉未惜,瞧着模样似又要外出。赵卿承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快走几步拦下了她。 “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看着一脸愠色的赵卿承,厉未惜有些不解,她道:“为何生气?我不过是听闻王爷带着璃国来的使臣去了郊外,这才想着那日王爷曾在国宴上提及特殊的美食,我想应该是上次我们所吃的火锅,便自作主张想要准备一下,却见厨房少了些佐料,这不想上街看看还能不能采买些许回来。” 厉未惜的话顿时将赵卿承的不悦化开,不过一想到她擅自进宫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只是眼下还有璃国使臣在府中不便讨论此事。 无奈赵卿承在心中愤愤地道:“你进宫找太后的事情本王晚些时候再找你清算!”开口却是,“你要采买些什么告知福伯,让他派人去就是了。你随本王去偏厅会客。” 厉未惜耸肩,正欲转身又被赵卿承唤住。“你不随本王走,又回房做甚?” “我不将要采买的佐料写下来,福伯知晓我要买什么吗?”她没好气的回道。 赵卿承吃瘪,只得悻悻地等厉未惜将要采买的东西写下,二人这才一同向前院的偏厅走去。 偏厅内正百无聊赖地品着茶的魏大人见赵卿承和厉未惜同时出现,忍不住打趣道:“难怪颜王一进府就将下官抛下,原来是亲自去后院请颜王妃了。”继而对赵卿承调侃一句,“颜王莫不是妻管严?!” 厉未惜不置可否,礼节性地笑了笑。倒是赵卿承很是从容地揽过她的柳腰,大方地道:“这都被魏大人看出来了,看来本王是该自省一下是不是太过宠溺爱妃了。” 魏大人见状转头笑看厉未惜,“颜王妃好福气啊!颜王如此看重你便知你们二人夫妻感情甚好。” 厉未惜不着痕迹地从的“魔爪”中逃开,走到魏大人面前亲手替他倒满了茶水,轻笑道:“让魏大人见笑了,我家王爷惯会说笑。” 就在他们说话间,颜王府下人来传说是枢密使钱大人造访。赵卿承和厉未惜同时互看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一个疑问“他怎么来了?”魏大人从二人的表情中看到了他们的疑惑,便主动为他们解疑。 “颜王殿下,请恕下官唐突,其实是下官请钱大人来的。”魏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尴尬地解释,“那日颜王在宴席上提及请下官品尝前所未见的美食,便叫钱大人听了去;故而他在宴席结束后私底下告知下官他也想见识一番,却又自觉跟颜王您不甚亲近,这才······” 魏大人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一旁的赵卿承和厉未惜便知晓其意思。就听赵卿承爽朗一笑,“无妨,人多热闹。” 听闻赵卿承并无责怪之意,魏大人也是偷偷吁出一口气。都说颜王性情孤僻,看来那不过是传言,其本人却并非如此嘛! 少时,钱迟瑞就在管家福伯的引领下来到了偏厅,他倒是客气,手中还提着一壶酒和一盒糕点。 “颜王殿下,叨扰了。”钱迟瑞讪笑着迎了上来,“老夫不请自来,切莫见怪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着话,他递上了酒和糕点。 赵卿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钱大人,哪里的话。”他看了眼钱迟瑞带来的东西,“钱大人真是客气,人来就是了,又何必破费。”赵卿承嘴上客套着,实则暗自揣测起钱迟瑞此行的目的。 “颜王,这话说得,上门做客哪有空手来的道理。”无独有偶,钱迟瑞看似客气的背后,脑中也在不停地算计着。 是的,钱迟瑞在算计,算计如何能找机会不着痕迹地完成太后交付于他的任务。 当然,这原本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奈何太后这边甚是急切,加之他也没想到这么快赵卿承说的什么美食竟然会在颜王府内,故而此刻他的内心也很是忐忑。但是钱迟瑞也并非全无准备,他在来之前已经想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安全法子,他眼下需要的便是一个机会,一个方便他下药的机会······ 厉未惜不想参与其中,借口去了厨房。赵卿承则招呼其余二人入座,谈笑间说得都是些场面上的话。没多久,颜王府的下人在厉未惜的带领下将铜锅和何种食材端了上来。 魏大人看着桌子上烧着炭火的铜锅和各种生食,疑惑地问道:“颜王殿下,这就是你说的美食?”显然他对此有些难以置信。 赵卿承并未开口作答,他挥了挥手,示意厉未惜代为解疑。厉未惜也不推脱,在她的一番介绍下,魏大人立马就来了兴致。人嘛,总是对新奇事物有着非一般的好奇心。 大胆尝试之后,魏大人就对火锅爱不释手,大叹此乃人间美味。 钱迟瑞瞧准了时机,他借机说道:“美食自然是要配美酒的,老夫自知颜王夙无饮酒的习惯,这才提着美酒上门,不如颜王······” “钱大人,请便。”赵卿承只是伸手示意,人却没有动。 赵卿承席间一直在关注着钱迟瑞以免其耍花招,此刻他却并不担心,原因很简单,这酒是钱迟瑞带来的,如今这倒酒的差事也让其亲为,如此万一这酒有问题,那也无关他们颜王府的事儿。 钱迟瑞自然也看出了赵卿承的用意,心中暗想:“这赵卿承终还是堤防老夫的,好在老夫另有准备。” 钱迟瑞毫不在意的将酒坛子取了过来,为魏大人斟满,在赵卿承和厉未惜均表示拒绝的情况下,他才替自己也斟上酒。 魏大人大大咧咧地举杯痛饮,放下酒杯的同时啧啧道:“美食美酒,只叹没有美女作陪,不然当真是神仙也羡慕的美事儿啊!” “魏大人,此话差矣。”钱迟瑞故意开口,道:“难道颜王妃不算美女吗?” 第357章 事端 魏大人没想到钱迟瑞会问这么一句,他先是一愣,随即笑道:“颜王妃自然是国色天香,只是下官口中的此美人并非彼美人。正所谓酒色不分家嘛!” 魏大人毫不避忌还有厉未惜在场,侃侃而谈。赵卿承脸上虽未显,心下却不禁皱眉,只觉魏大人言语间太无分寸;厉未惜原本因这位璃国使臣曾对她爹爹忠义侯大加赞赏而留下了不俗的印象,此刻也因他的这些话而大打折扣。 唯独钱迟瑞对此不以为然地附和着笑了几声,心思全然不在这个话题上面。虽说这个话题是他挑起的,但他原本的目的是想将之转移到厉未惜的身上,准确的说是转移到她所佩戴的手串上去,奈何却被璃国使臣带偏了。此刻,钱迟瑞正合计着如何再将话题引导回去。 如此一来,席间顿时显得有些冷场。 魏大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前两年下官身体欠佳,故而便由其他官员顶替下官前来月曦国献供;虽说此乃国主体恤下官之举,但却也让下官整整两年未能来月曦国。”他似有惋惜,自斟自酌了几杯酒之后,说的话变得更是肆无忌惮,“下官这两年未踏足月曦国,这月曦国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就连青楼里的姑娘也变得更加娇媚动人,尤其是那家‘寻欢阁’;听闻这寻欢阁每日都高朋满座,生意甚是红火,那里面的姑娘各个美若天仙,皮肤不仅白皙,弹指可破,那床上功夫也是一绝。只可惜,下官每次皆因公而来,不日便要返回璃国,未曾有机会去寻欢阁见识一番。”说到这里,魏大人竟然长吁短叹了起来。 “魏大人,你不必唉声叹气。你若当真对寻欢阁感兴趣的话,老夫今夜便带你去就是了。”钱迟瑞故作没有眼力见地迎合。 厉未惜本就厌恶钱迟瑞,此刻对这位魏大人的好感度也已然降到了零点,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正在寻思离开的借口。赵卿承也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所顾忌以及钱迟瑞的见缝插进而感到无比头大。 这次璃国使臣未来月曦国之前,赵卿承也曾让手下的暗卫对此人做过一些调查。调查显示此人性格大大咧咧,没什么大抱负,也不存在什么心眼;生平酷爱美食、极好美酒,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嗜好便是贪恋美色;说的直白一点,这位璃国使臣就是一个头脑简单,贪杯好色的天吃星罢了。可即便是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口无遮拦,赵卿承还是受不了他当着厉未惜的面这般信口开河;他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也想打发他们赶紧吃完去寻欢阁,他也好图个清净,顺便问问厉未惜今日去宫中之事。 看着厉未惜愈发难看的脸色,赵卿承试图缓解她的尴尬,开口道:“既然钱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去那里的一切费用都由本王承担。”他用筷子夹起一片涮熟的牛肉向厉未惜碗里伸去—— 这边厉未惜唯恐璃国使臣再说些更为让她难堪的话题,起身施礼正欲借口离开。她这突然站起来作揖不要紧,却恰巧迎上赵卿承夹给她的那片牛肉;要知道那片牛肉可是刚从铜锅里撩出来的,就这么硬生生地与厉未惜的手背来了个亲密接触,如何不叫人吃痛。 就听厉未惜惊呼一声,赵卿承也吓了一跳,他赶紧丢掉了筷子,拿起她的手背细心查看。好在烫的不算太严重,可即便如此也将厉未惜白皙的手背烫红了好大一块。 “来人——”赵卿承正欲唤人去取烫伤膏,却被厉未惜扯了扯衣袖阻止住了。 “王爷,我自己回房让春桃给我涂抹些药膏就是了,别扫了王爷和两位大人的兴致。”厉未惜倒并不在意自己手背上的烫伤,只觉因祸得福可以暂时回避。 赵卿承点头,虽不放心,但也不便多言。 钱迟瑞哪里肯由得厉未惜就这么离开,在他眼里这烫伤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啊!他还一直在寻找如何让魏大人注意到厉未惜的手串,此时正是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若非厉未惜烫伤,赵卿承查看伤处,她的手串又怎回露了出来,他又岂能放过这个时机。 就听钱迟瑞突兀地指着厉未惜的手,惊呼道:“颜王妃,你手上戴的这串珠子很是特别啊!老夫算是见多识广的了,也未曾见过这样的。” 众人的注意力本来都在厉未惜被烫伤的手背上面,他此言一出,大家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手串上。赵卿承也不是第一次见,除了不满意送她手串的人,其他的倒也没觉得什么。他不明白钱迟瑞这突如其来一句,是要唱的哪一出? 厉未惜也是被钱迟瑞的夸赞弄得有些莫名,她愣了愣神,才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多谢钱大人夸赞,不过是件小玩意罢了。”说着话,她下意识地用手抚摸了一下手串。 那边还不等赵卿承对钱迟瑞的行为琢磨出个所以然,这边璃国使臣魏大人的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就见魏大人“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怔怔的望着厉未惜手腕处的手串。 “这是——”魏大人双目圆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再看看,这下他再也无法淡定了,快走几步直接来到了厉未惜的身前。 赵卿承见他来势汹汹,虽不知其目的但还是起身站到了厉未惜的身前将之护在了自己身后。 魏大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拱了拱手,一脸正色地道:“颜王,莫要误会。下官只是想仔细地看看颜王妃手上的这串珠子。” 赵卿承依旧没有动,他回头看了眼厉未惜,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侧了侧身子。魏大人感激地冲他作揖,继而又看向厉未惜,“恕下官唐突,不知颜王妃可否将之取下来,容下官仔细观瞧一番?” 厉未惜稍显犹豫,不过还是将手串取了下来递给了魏大人。魏大人双手接过,然后将手串上的珠子一颗颗查看,继而又用衣袖遮住手串,从中查看,一番折腾下来,只见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厉未惜和赵卿承互看一眼,都不明白魏大人这是怎么了。只有钱迟瑞心中暗喜,或许旁人不知晓这手串的来历,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会到了厉未惜的手上,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关键是她现在得着这手串就是个事端。眼下钱迟瑞只需静观其变,只待事情的发展,他再时不时地添油加醋即可。 他越想心里越是得意。 第358章 夜琉璃 璃国使臣并未立即将手串归还给厉未惜,反倒是质疑起她来,“颜王妃,此物您是如何获得的?” “一位故友所赠。”她坦言。 “那可否告知下臣,这位故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是做什么营生的?” 魏大人这连珠炮似的提问显然让厉未惜感到了不快,她沉下脸,淡淡地回应道:“恕本王妃无可奉告。” “只怕颜王妃并非不想告知下臣,而是难以启齿!不过,下臣以为此事已经由不得颜王妃你了!”魏大人也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 要是这个时候赵卿承还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那他就成傻子了。他从魏大人的口气中能明显感受到这手串的非比寻常,想来此物的来历应该有些名堂。未免厉未惜因魏大人的话而火气上涌,他适时地插了进去。 “魏大人,稍安勿躁。”他试图先安抚璃国使臣,继而问,“不知这手串有什么地方让魏大人这般紧张?” 魏大人稍稍犹豫了片刻,这才徐徐道来:“说起来此物乃是我璃国的镇国之宝,叫做——夜琉璃。其本身通体透明,若是在日头下会呈金色,阴雨天呈现青色,夜晚则会如夜明珠般闪亮;且它的优点不仅如此,它本身还带有微香,防止佩戴者被蛇虫鼠蚁侵扰。此物十分珍贵,别说我璃国只此一串,只怕世间也只有这一串了。” 厉未惜从来不知道自己整日里戴着的竟然是如此贵重之物,不禁对将此物赠与自己裴慕云的身份有了怀疑。另一边,赵卿承考虑的则是——钱迟瑞既然有心让璃国使臣注意到厉未惜的手串,想必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就听魏大人顿了顿,又继续道:“此物原是璃国已故国主赠予璃国公主的嫁妆,奈何公主失踪后······” 魏大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被赵卿承打断,“璃国公主是失踪?为何本王当年听闻她是病故了。” “唉——”魏大人轻叹一声,“那是先国主为顾及颜面,这才对外声称她是病故的。” 赵卿承了然的点点头,示意魏大人接着着说。 “公主失踪以后,先国主万念俱灰,毕竟他只有公主这么一个孩子。未免日后睹物思人,于是便决定将此物敬献给月曦国皇帝,也就是先皇——颜王您的父皇。” “那这又与颜王妃何干?兴许是先皇在位时收到璃国国主的进献,觉得此物很是不错,并将之当作聘礼赠送给了即将与本王订婚的颜王妃。”赵卿承忍不住再次发问。 “颜王莫急,且听下臣把话说完——” 赵卿承难得的露出了略显尴尬的神色,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大人再次继续道:“而那次进献也是由下臣代为送入月曦国,也正是那一次的进献遇到了流寇,继而被回京休整的忠义侯所救。当时,下臣想着财不外露,以至于只顾着清点贡品的箱数,未曾细看里面的物件是否有缺漏,直到进了京,到了驿站才敢打开箱子仔细查验,一查之下,不禁让下臣心惊胆寒。所有物品一件不少,唯独缺失了我璃国至宝‘夜琉璃’。”说到这里魏大人停了下来,露出一脸的愧疚之色,“也是下臣胆怯,唯恐自己人微言轻,即便是指出偷盗之人也极有可能被其反咬一口,说下臣监守自盗,如此不仅下臣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家人也会受其牵连,故而偷偷隐瞒了此事,篡改了贡品清单;既不敢向皇上禀明,亦不敢向国主呈实,这才致使宝物外流,贼人逍遥法外。” “这么说魏大人当初就已经有怀疑对象了?”钱迟瑞明知故问。 璃国使臣点头,抬眼看了看厉未惜,“那日忠义侯带人尽数杀光了流寇这才将下臣救下,也是他手下的人将贡品替我送入驿站;原本我还只是怀疑,今日得见颜王妃戴着夜琉璃,这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璃国使臣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太过明显,在场的其余三人自然听得明白。只是,厉未惜和赵卿承都未接他话,因为他们二人都不相信忠义侯会行偷盗之事,更何况他们也都知晓厉未惜是从何处获得的手串。 “魏大人,你这是说忠义侯——”钱迟瑞故意欲言又止。 赵卿承不禁皱眉,瞥了他一眼;厉未惜则怒目而视,大声反驳。 “我爹没有!你血口喷人!” “颜王妃,息怒。”钱迟瑞一脸怯懦,瑟缩道:“老夫也不过是顺着魏大人的话说的,颜王妃又何必迁怒于老夫呢!” “钱大人,你未说错有何可惧!这夜琉璃必然是忠义侯拿去了,即便不是,那也是他们忠义侯府的人拿去了,如若不然此物又岂会在颜王妃手里。”魏大人疾言厉色。 “魏大人此言差矣。”赵卿承见不得他们一起欺负厉未惜,出言质疑道:“首先,既然夜琉璃是你璃国的镇国之宝那么必然是极为重视的,如此当年你既然发现夜琉璃失窃,又有怀疑对象,理应向先皇上奏,即使按你说的怕对方势力是你所不及的,那么你也该回国后将此事回禀给璃国国主,而你却选择了闭口不言,沉默待之,本就非常理;今日机缘巧合下被你瞧见夜琉璃戴在了颜王妃的手上,你便在此侃侃而谈,断言当年夜琉璃失窃乃是忠义侯所为是不是有些突兀?你可曾想过,倘若真如你所言,那么忠义侯会愚蠢到这么随意的就将夜琉璃赠于自己宝贝女儿,任其戴着被旁人看见,惹来杀头之罪?” 魏大人被赵卿承质问地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地向钱迟瑞投去了求助地目光,而后者很是善解人意地开口道:“颜王说的在理。只是——”他话锋一转,“此物既是颜王妃友人所赠,那就请颜王妃说说友人的身份背景,这样也可让魏大人安心。倘若颜王妃说不出来,那就不得不让魏大人怀疑了,毕竟像忠义侯这般征战沙场多年的人皆是胆识过人之士,保不齐他来个兵行险着,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此也可解释魏大人的说法,不是吗?” 听到钱迟瑞的这一番说辞,璃国使臣连连点头称是。 厉未惜怒视钱迟瑞,恨得牙痒痒的,并在心里暗骂他吃里扒外,明明是月曦国人却帮着璃国人污蔑自己国家曾经的护国大将——昔日的忠义侯!许是因为关心则乱,向来冷静的厉未惜此时则显得有些焦躁,相较于她的赵卿承则淡定的多。 “钱大人这话说得就有些强词夺理了!”他不疾不徐地继续道:“倘若真要是这样的话,那颜王妃定然会寻个更为合理的理由,何须说是‘故人’所赠,如此反倒落人口舌,不是吗?” “这······”这一次就连钱迟瑞也有些词穷了,毕竟赵卿承所言的确在理。 第359章 各持己见 厉未惜来不及向赵卿承投去感激地目光,就听他又开口说道:“本王倒是觉得还有一个更为合理的可能。” 在场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赵卿承的身上,就见他微微一笑,略带深意地看向璃国使臣,反问一句:“魏大人,不知你将这批贡品送入月曦国之前,可有清点过里面的物件?” “这是自然,每件贡品在运出璃国之前,都必须做好核对数量及物件是否完好的检查。”他言辞灼灼,心里却泛起了一丝隐隐地不安。 “这夜琉璃,你也亲自查看过?”赵卿承追问。 璃国使臣一怔,回忆片刻之后,就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应该是经过了检查的。” “应该?”赵卿承抓住了他言语中的不确定。 “时隔太久了,下臣有些记不清了。”璃国使臣含糊其辞。 “既然如此,那魏大人又敢断言这夜琉璃是被忠义侯所盗?” “下臣······”他再度语塞,但却不甘于屡屡陷入被动,他不服气地嘟囔一句,“那颜王殿下也无法确定这夜琉璃并非是忠义侯所盗。”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的紧绷,双方的态度都很强硬,各持己见半分不肯退让。之前一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的钱迟瑞此刻摸了摸鼻子,突然站了出来。 “颜王殿下,魏大人,二位稍安勿躁,听老夫说两句。”见二人已然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才继续道:“其实,当年璃国国主在每年进贡前夕给先皇的信件之中都会附上一份贡品清单,许是为了防止璃国使臣监守自盗,故而才有此一举。总之,如今吾等只需进宫向皇上禀明事由,并查询当年记录即可知晓当年璃国国主是否确有将这夜琉璃列入进贡的物品之中。” 钱迟瑞的话音刚落,厉未惜双眸一亮,提出了质疑:“倘若当真如钱大人所言,那不是能佐证我爹的清白,又何须再查询当年的进贡的记录?毕竟,若是将两份清单一对比便知魏大人曾修改过贡品清单,如此他必然会被问责,而当年他并未因此而受罚,想来先皇手里的那份贡品清单里必然也未有夜琉璃。”她的逻辑合情合理,但是一旁的钱迟瑞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略带讥讽的笑容。 不等钱迟瑞开口反驳,赵卿承先一步向厉未惜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先皇为人重诚信,他向来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故而他绝不会将两份贡品清单拿出来对比,因此若是两份贡品清单有出入而不被察觉也是有可能的。” 听完他的解释,厉未惜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毕竟本来可因此来证明她爹忠义侯的清白,如今却是空欢喜一场,闷闷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此刻就进宫去。”魏大人迫不及待地道。 赵卿承未有立刻应话,而是看向厉未惜,就见她柳眉微皱,似乎对此很是犹豫,难道——他没有任由自己的思绪继续往下想,而是选择相信她,所以他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做出回复。 其实,厉未惜并非是不敢进宫去查询那份当年的贡品清单,而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宫。在她看来这件事牵扯的旁人越少越好,说穿了她是不想让她那个当太后的姑母知晓,毕竟眼下宫门已然下钥,虽然凭着赵卿承的身份想要进宫也并非难事,但此时进宫面圣势必会惊动太后,她不想再生事端。若是明日进宫,情况就会有所不同,到时赵卿承即便是不通过皇上,想来也能弄到当年的那份贡品清单。可她此刻要当真拒绝了璃国使臣,并让表明想要明日进宫的意思,又怕其误会自己心虚,甚至会怀疑她想要拖延时辰的目的是想暗中派人进宫再次篡改当年的那份贡品清单。故而她才会面露难色,举棋不定。 “颜王妃,还不走吗?时辰不早了,再不进宫只怕皇上都歇下了。”魏大人催促。 “魏大人急什么?本王若是想进宫,何时都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把晚膳用完。”赵卿承看出了厉未惜的纠结,开口解围。 璃国使臣也不傻自然是看出了赵卿承的用意,“下臣已经吃饱了,今日多谢颜王殿下的款待。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未免自己分量不够,说的话不顶用,他又将目光投向了今日一直站在他这一边的钱迟瑞身上。 “咳——”钱迟瑞轻咳一声,说道:“依老夫所见,这个时辰还是不便进宫去搅扰皇上为好,再说若是想查找当年的那份贡品清单,还需询问宫里的老人,那些年纪轻的小太监未必能查得明白,而当年的那些老太监有的都已经告老归乡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他顿了顿,看向众人,“不如,明日待老夫先将当年作记录的老太监寻到,如此便可事半功倍。” 对于钱迟瑞的这一番话,赵卿承和厉未惜均为提出异议,大有欣然接受的意思,唯有璃国使臣魏大人为之一愣。他未料及今日屡屡相助与他的钱迟瑞会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临阵倒戈,为此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钱迟瑞是一只老狐狸,同时在心中暗忖——是自己太过愚钝了!钱迟瑞再与赵卿承不合,但毕竟他们二人都是月曦国人,在这种时候,又岂会站在他这一边,说到底若是被证实了是忠义侯所为,那对于月曦国而言无非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 “这······”他欲言又止,想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不赞同的态度。 钱迟瑞了然地笑了笑,“当然,届时就要有劳颜王殿下和颜王妃、魏大人陪同老夫一同去寻查。”就璃国使臣那点儿小心思,他又岂会看不出来,其不就是怕他暗动手脚吗?他又哪会费这事儿,他需要的就是时间。 果然,听闻钱迟瑞如此一说,璃国使臣略显尴尬地讪笑道:“钱大人言重了。那下臣明日便在驿站等着你一起去。” “颜王殿下,您和颜王妃的意下如何?” 赵卿承与厉未惜交换了一下眼神,“可。”他回答的简单明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一言为定。今日的时辰也不早了,下臣就先行告退了,再次恭谢颜王殿下和颜王妃的热情款待。”他举手作揖。 厉未惜见璃国使臣作势这就要走,她急道:“我的夜琉璃!” “颜王妃,在此事尚未查清之前,下臣以为此物还是暂时由下臣保管为好。”璃国使臣对此丝毫不肯妥协。 厉未惜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卿承轻轻扯了扯衣角,她咬了咬下唇,无奈作罢。 璃国使臣既然也走,钱迟瑞自然不会独自留在颜王府,他也起身告辞,随即追上了璃国使臣的脚步。 “魏大人,若是你不急着回驿站,老夫带你去寻欢阁见识一下,可好?” “多谢钱大人的邀请,今日便罢了,明日还有要事,不是吗?”魏大人婉言谢绝。 钱迟瑞了然地点头附和,“也是。今日你我还是早些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也好有精力查实真相。” “明日就要辛苦钱大人了。” “哪里的话。” 赵卿承与厉未惜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听着他们的说话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第360章 夜琉璃的由来 钱迟瑞与璃国使臣这一走,厉未惜也起身向颜王府大门外走去。 “你做甚?”赵卿承喊住了她问。 “我有急事儿要出府,王爷您请自便。”她头也不回的继续迈着脚下的步子。 赵卿承未再多问,也不曾跟去,他只是自语般地道了句:“跟上,护好她,莫要让她出事儿了。” “是。”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沉稳的声音,随即一道残影一闪即逝。 厉未惜直接去了马厩,牵了匹马骑上直接赶往了皆晓堂。她并不知晓这个时辰皆晓堂是否还在营业,也不知晓裴慕云这个时辰是否还会留在那儿,她就知晓自己此刻应该去寻裴慕云,第一时辰让他知晓,他所赠于她的夜琉璃没了,被旁人强行拿走了,顺便好好问问他这夜琉璃究竟是如何到他们裴府的。 当她快马加鞭一路从颜王府急行至皆晓堂的匾额下时,却见大门紧闭,灯火皆无。也是,都这个点了应该是闭门歇业了,厉未惜并不死心,她绕到侧巷——皆晓堂一共有三个入口,其一是平日里开门做生意的正门,其二是后巷的那扇后门,最后便是厉未惜此刻走的那道暗门。那儿是她平日里进出皆晓堂的地方,也是皆晓堂相对较为隐蔽的一处暗门,且在无常公子的默许下裴慕云曾将此道暗门的机关告知了她。 此刻,厉未惜正处于皆晓堂标志性的荷花池长廊之中,当然由于季节的关系,眼下的荷花池里的荷花早已荡然无存。望着眼前的茅屋内隐隐泛着的烛火,她心中一喜,对她而言即便是裴慕云这一刻不在此处,只要无常公子在,他便有法子替她找到裴慕云。 就当她走到了长廊中心的凉亭时,茅屋内的亮光突然熄灭了,她眉头一皱,刚想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顿觉脖颈处一凉。 “何人?”一把长剑正抵着厉未惜白皙的细颈。 “我找无常公子。” “惜儿?”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把抵着她的长剑也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厉未惜转身,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了身后那人,这不正是她此行的目标人物——裴慕云还会是谁! “慕哥哥!”她惊呼,在感叹自己的好运的同时,声音也略带些许欢喜。 可她的慕哥哥似乎不如她见到他这般欢喜,他皱着眉,问:“都这个时辰了,你特意跑来寻无常那小子做甚?” 一丝醋意飘散在空中,奈何厉未惜却毫无察觉。她莫名地望着他,道:“我未找他啊!” “那你刚才说······” 思及方才自己被裴慕云的长剑抵着的时候说的话,她恍然道:“这是他的地盘,我被刀架在脖子上,自然是要报他的名号。”见他略带歉意的点点头,她又继续道:“我来此是寻你的,慕哥哥。” “寻我?”他疑惑,但看着她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眉头再次皱起,裴慕云未再追问,牵着她向茅屋走去,“进屋再说。” “好。”厉未惜自然不会拒绝,她这一路疾驰而来的确被冻得不行。 不知何时,茅屋内已然亮起了灯火,作为主人的无常公子正坐在地笼旁烤着火,悠哉悠哉地喝着小酒,而他似乎对于厉未惜的出现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颜王妃,可要来一杯?”方才听到动静,无常公子第一时间吹熄了灯火,与此同时裴慕云则闪出了茅屋,以裴慕云的身手刹那就能取了来者的性命,但见其半天未回,他便知晓来者必然是其熟人,且以裴慕云的个性能让其多费口舌的之人,据他所知除了厉未惜以外,再无旁人了。 “多谢无常公子的好意。”厉未惜婉言谢绝,看着小桌上的酒菜,“突然造访,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无碍。这家伙躲着某人不愿回去,硬拖着我作陪而已。”在她身后进来的裴慕云道。 “什么话!是你说两个大男人干坐着奇怪,让我备了些酒菜小酌几杯的。”无常公子不满地开口,而事实上的确是他为了躲避他大哥阿都沁·巴特尔不敢回宫,缠着裴慕云在皆晓堂陪他。 厉未惜此时也无心思去好奇能让无常公子躲着走道的是何方神圣,她眼下满脑子都是与“夜琉璃”有关的事情。 就听,她轻叹一声,“我这么晚叨扰二位,也是实属无奈。” “对了,你寻我何事?”裴慕云想到厉未惜进门之前的话,问道。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略显犹豫地看了眼无常公子。后者马上就明白了,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花生壳,故作无奈地长叹一声:“唉——这当真是烧香赶出和尚啊!你们二人慢慢聊,我去热下菜。”说着话他拿了几个菜走出了茅屋。 厉未惜看着无常公子离开的背影,“慕哥哥,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样将他赶走似乎不太合适。” 裴慕云摆了摆手,“他就这性子,爱在嘴上讨个便宜,你莫要介意,随他去就是了。” 既然裴慕云都这么说了,厉未惜也没有再纠结此事,直接开门见山道:“慕哥哥,我这么晚来寻你,是想问问,你当年赠于我的夜琉璃可是你们裴府之物?” 裴慕云先是一愣,他未想到厉未惜此行是为了问这个,不过他很快便缓过神来,反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你先告诉我是与不是?!” 裴慕云点头,“夜琉璃乃是我娘当年嫁给我爹是的陪嫁之物,算是我娘的嫁妆!”他回答的很含糊。 “梅姨的嫁妆?”她垂眸沉思半晌之后,又问:“那你可有听梅姨提及过它的由来?” 裴慕云皱眉,“惜儿,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厉未惜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便将她来之前在颜王府的事情对裴慕云和盘托出。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到裴慕云的脸色就越来越阴沉,当她把全部的事情说完就见裴慕云一拍小桌,满脸怒容地道:“一派胡言!” “如今那璃国使臣一口咬定是我爹当年盗了璃国进贡的夜琉璃,不仅如此,他还扣下了你赠我的夜琉璃。” “那赵卿承呢?他那个颜王是摆着好看的吗?任由那厮污蔑忠义侯,夺走你的夜琉璃?” “他倒是想着我与那璃国使臣据理力争来着,奈何旁边的钱迟瑞不停地挖墙脚,加之我又不想将你牵扯进去,说不清夜琉璃的由来,这才······”她不想让裴慕云误会赵卿承。 看着眼前余怒未消的裴慕云,厉未惜谨慎地追问道:“慕哥哥,你老实告诉我,这夜琉璃······”她并将余下的话说完,但她相信他能明白自己言下之意。 望着她急切地眼神,他在心中掂量着是否要将实情告知于她。 第361章 天降横祸 半晌,裴慕云才缓缓开口,这一次他没有再含糊其辞,也没有一丝隐瞒。 “我娘便是当年那个被璃国国主对外宣称是失了踪的璃国公主。而事实上我娘也并非是失踪,只因当年璃国国主,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拒绝了我爹娘的亲事,于是我娘一气之下便与我爹私奔来了月曦国。至于——夜琉璃,那是我娘及笄的时候我外祖父赠于她的,说是日后她若是成了亲有了孩子就传给孩子。” “慕哥哥,那当年你们全家突然离开月曦国是——” “嗯,当时我娘收到了外祖父寄来的信函,信里说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我娘的住所,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他早已不再记恨我爹娘,还说他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愈下,一心只盼着我爹娘带着我回璃国。于是,我爹娘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决定带着我回璃国去······”说到这里,他并未再说下去。未免触及他内心最深的痛,他岔开话题,道:“其实,我娘当年之所以将夜琉璃带走也是想着留给我,有朝一日证明身份的凭证。” “原来如此。”厉未惜了然的点头,如此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想来她只需等明日赵卿承他们查实当年宫里留存的璃国贡品清单,此时便会迎刃而解,到时那位璃国使臣自然是会将夜琉璃归还于她。不过,这夜琉璃她是不能再留着了,倒不是怕惹事儿,而是这东西是日后证明裴慕云血统和身份的象征,她无论如何也要不得。 “既然如此,那我就安心了,想来明日便能证明我爹的清白,同时也能将夜琉璃要回来。”反正事情已然了解清楚,她也不打算久留,于是便起身告辞。“慕哥哥,我先回颜王府了。” “我送你。” “不用,我骑马很快就到了。你就留下继续与陪无常公子喝酒!”说着话,她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直至厉未惜离开了,无常公子这才走进了茅屋。 “何事让她这般着急,大晚上还跑来我这里寻你?”他好奇地问。 此时的裴慕云正凝眉沉思着,并未回话。半晌过后,他有些沉不住气地杵了裴慕云一下,责怪道:“我在问你话呢!” 缓过神来裴慕云看了他一眼,随道:“我出去一趟。” “等等!”他一把拽住裴慕云的手臂,“你去哪儿?” “你先喝着,我速去速回。” 见裴慕云有所保留,并未明说去向,无常公子突然就来了气。“她这么来一趟,跟你说了几句话就把你的魂勾走了?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心急火燎的说走就走?”他的执拗劲上来了。 裴慕云知晓这小子的性子,心知若是不与他把话说清楚,只怕这一时半会儿还真脱不了身。于是,便将厉未惜刚才的话简要的复述了一个大概。 “这么说,你是打算——” “嗯。” “那我随你一起去。”无常公子两眼放光,一想到自己稍后有机会实战试下身手他便兴奋了起来。他不给裴慕云拒绝他的机会,先一步向门口走去,见身后的裴慕云并未跟上,他还催促了一句,“你还杵在哪儿做甚,还不赶紧的!事不宜迟。” 裴慕云本无意带无常公子一起去,奈何眼下他若是执意独往,想来他们二人又会有一番纠缠。罢了!他苦笑一声,跟上了这位皆晓堂主人的身影。 次日清晨—— 想着昨晚约好了要进宫去查询璃国当年的进贡明细,故而厉未惜一大早就起来了。 “小姐,您今儿个不去练功,为何还起的这般早?”春桃一边为厉未惜梳妆,一边问。也难怪这丫头会好奇,通常情况下总是她先起,然后候在外屋待厉未惜睡醒之后她再伺候其洗漱梳妆,而今日她才走进外屋,她家小姐居然已经起来了。 厉未惜刚想开口回答,目光却瞥见梳妆台上有一只她从未见过的精致锦盒。“春桃,这锦盒是哪儿来的?” 春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口答道:“这是裴公子刚送来的。” “他人呢?” “回了啊!裴公子将锦盒塞给我,说是给您的,就回去了。” “拿来我瞧瞧。” 春桃正欲替厉未惜去取那只锦盒之际,就听那边房门口传来可敲门声—— “谁啊?这么早。”春桃放下手中的梳子,嘴里咕哝着走过去开门。厉未惜则暗自猜测许是赵卿承让福伯来看看她可否已经起床。 “福伯。” “王妃可否起身?”果然如厉未惜所料这般,福伯的声音从外屋门外传来。 “嗯,起来了,我去给你通传。” “不用了,你让王妃赶紧去前院的正厅,出大事儿了!王爷和钱大人都候着呢!”传完话,福伯就要走却被闻声而来的厉未惜给唤住了。 “福伯,出了何事?”她低声问,心中则在揣测可否是钱迟瑞未等他们私自与璃国使臣进宫去核实了当年贡品明细,而结果—— “哎,那个魏大人死了!” “什么?!” “就是那个璃国来的使臣,死在了驿站。”福伯又说了一遍。 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的厉未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二话不说提着裙子就快步向前院走去,福伯一路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 一到前院,映入眼帘便是两排官兵,厉未惜眉头微皱,暗自腹诽到底是死了一个外国使臣,这阵仗确实不小。同时她也在心头犯起了疑惑,这璃国使臣死在了驿站,钱迟瑞何故带着重兵来颜王府?厉未惜虽心有疑惑,但也知晓此刻不容她多想,于是便跨步迈进了正厅。 正厅堂上正端坐着脸色铁青的赵卿承,以及坐在他下侧面色不善的钱迟瑞。见厉未惜进来,钱迟瑞先赵卿承一步开口,而他的话却并非是对着厉未惜,而是冲着前院的那些官兵喊话。 “来人,将颜王妃拿下!”钱迟瑞的话音未落,那群官兵就一拥而上冲进了正厅。 厉未惜莫名之余,就见赵卿承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冷哼一声:“本王倒要看看谁人敢造次!”他含着杀气的眼眸蹬向钱迟瑞,“钱大人,你方才可未跟本王提及是来拿人的。” 有了他的庇护那些官兵自然无一敢贸然上前动手,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钱迟瑞。后者清了清嗓子,毫无惧色地迎上了赵卿承的眸子,道:“颜王殿下,莫要让吾等为难。老夫这回可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捉拿杀害璃国使臣的凶手归案,还请颜王莫要为难老夫。” “钱大人——”厉未惜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的局面,她从赵卿承身后站了出来,冷笑道:“且先不论我并不知晓魏大人身亡之事,就说钱大人你何故判定我便是那杀人凶手,堂而皇之地跑来颜王府捉拿我?” 第362章 璃国使臣之死 厉未惜表面淡定,嘴上也半分不肯退让,实则内心却是无比震惊。这也难怪,想来即便是平日里遇事再处变不惊之人,此刻被人冤枉是杀人犯也无法淡然处之!更何况昨日她还因夜琉璃的事情与那位璃国使臣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今日他便出了事儿,这让厉未惜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钱迟瑞将厉未惜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昨日席间您与魏大人因夜琉璃之事不欢而散,今日凌晨时分他便被起夜的驿站管事发现遇刺身亡······” 听到这里厉未惜忍不住打断道:“就因为此便判定我是那杀人凶手?!钱大人,你不觉得可笑吗?”她话里的嘲讽溢于言表。 “那自然不能。”钱迟瑞扯着嘴角,对于她的冷嘲热讽噗之一鼻,就听他继续道:“昨夜打更的更夫目击魏大人前脚刚离开颜王府,后脚您便跟着出去了;晚些时候驿站的小厮也曾目睹——”说道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瞥了赵卿承一眼,继而才道:“颜王妃您衣冠不整,惊慌失措地离开了魏大人的屋子。”很可惜,他并未从赵卿承眼中看到他想要的反应,这让钱迟瑞多少有些失望。却不知厉未惜昨晚的动向赵卿承了如指掌自然不会让他有戏可看。 钱迟瑞的话让厉未惜心中暗暗一惊,一种被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可她并未立刻开口,而是下意识地望向了赵卿承,而后者正用生硬地口吻说道:“许是那两人证人看错了,那女子并非是颜王妃。且昨夜你们走后,颜王妃并未曾离府。钱大人若是不信,皆可随意向颜王府的下人求证。”说完他才回了厉未惜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在提醒厉未惜,与其此刻承认她昨晚的确曾有过外出,再解释去向,还不如就此否认,以免节外生枝,她又岂会不明白。可她也不认为钱迟瑞会欣然接受赵卿承的这番说辞。 果不其然,就见钱迟瑞讪讪地笑了两声,开口道:“可老夫以为相对于颜王府中的下人,那两位证人的证言似乎更能让人信服。” “那可未必,谁知晓那二人是否是受人指使有心陷害本王的王妃。” “颜王殿下,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钱大人自行体会。” 眼看着他们二人就此杠上了,厉未惜适时的岔开话题道:“钱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你能明示。” 闻言,钱迟瑞这才将注意力从赵卿承身上移开,再次转向厉未惜,有些不耐烦地道:“颜王妃请说。” “我很好奇是何人发现的尸体,又是如何发现的?” 钱迟瑞也不隐瞒,如实回答道:“凌晨时分,魏大人的随从起夜途径他那屋之时不慎被他门前的水渍所滑倒,当那个随从正好奇为何他门前会有这么一大摊水渍的时候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水渍而是血,惊慌之余唤来了驿站的官事,这才发现了心口中刀,早已气绝身亡的魏大人。想来,他当时是想呼救这才倒在了门边,使得伤口的血溢出了屋外。”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又道:“钱大人你会亲自带兵前来捉拿于我,是必断定了我便是那杀人凶手无疑了?” “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钱大人将那些定我罪的证据道明,也好让我死个明白,知晓自己究竟是输在了哪里,才会遭此一劫。” 钱迟瑞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就听他道:“除了人证以外,魏大人那屋还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其他物件和银两均未失窃,唯独那串夜琉璃不见了。不仅如此,凶手在现场魏大人的尸体旁还遗落凶手的杀人凶器,后经证实此乃颜王殿下替您定制的发簪,整个月曦国至此一支。许是您当时杀完人之后,太过于惊慌,故而连凶器遗落在现场也未察觉!”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二人,“老夫也给二位透个底,昨夜在魏大人回到驿站休息直至他死亡期间唯一被目击进去过魏大人那屋的就唯有颜王妃一人而已。” “‘唯一被目击’?”赵卿承似乎是抓住了钱迟瑞话里的漏洞,“也就是说,就算除了那个被目击的女子以外,也有可能有人在未被目击下而潜入魏大人的屋子杀害了他?再者说,以她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又岂能将五大三粗的魏大人杀害。” 赵卿承的话一出口,钱迟瑞便意识到自己的多此一举。俗话说言多必失,还真是这么个理,可他现在后悔也已为时已晚。即便如此,钱迟瑞还是开口将话顶回去。 “颜王殿下,您说也不无可能。”他话锋一转,又道:“可那个未被目击的杀人凶手姓甚名谁?又因何故要将魏大人置于死地呢?” 赵卿承好笑地望着钱迟瑞,“这不是该钱大人你去调查的事情吗?” “老夫调查下来,唯有颜王妃既有动机又有时间,至于杀人的能力嘛——倘若她在魏大人毫无防备之下出其不意地动手,那也是极有可能得手的。” “本王以为钱大人所言并不尽然。”赵卿承据理力争,“钱大人,本王想问问你,你可曾进宫查实了当年璃国进贡的物品清单里可否有夜琉璃?” 钱迟瑞先是一愣,他未料及赵卿承会突然问起此事。随即道:“魏大人一死,老夫哪里还有空闲去查这事儿。” “既然如此,那关于颜王妃的杀人动机何在?” “颜王殿下方才是否未细听老夫所言?”钱迟瑞隐隐有些不满,“老夫以为案件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颜王妃不确定夜琉璃是否在当年璃国进贡的物品之中,为求妥当她私下去驿站寻了魏大人,一来是想取回夜琉璃,二来是想让他反口并;魏大人夙来好色,加之在颜王府也未少饮,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便生了歹意;颜王妃自然不从,奈何男女力量上的悬殊使她在情急之下用发簪刺死了魏大人,此时她慌乱无比急于拿着夜琉璃仓皇逃离驿站,并未注意到遗落在尸体旁的凶器。当然目前的各种证据也证实了老夫的这一案件猜想。” 二人这边针尖对麦芒正锋相对,而另一侧的厉未惜则对此视若无睹。她此刻已无暇去顾及其他,满脑子都是夜琉璃失窃这一事实,以及——裴慕云突然送来的锦盒。 “该不会······”她暗自腹诽,心中不断地冒出一个念头。 倘若那只锦盒内放着的的确是夜琉璃的话,那么裴慕云作案的可能就极大了。可是以他的身手,大可不必杀人夺物,自是更不会用发簪杀人;且那个出入魏大人屋子的女子又是何人?种种疑团萦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总而言之,她必须先确定裴慕云送来的锦盒内是否便是那夜琉璃,再做计较。 厉未惜心思一定,正想开口寻个借口回房,就听赵卿承说道:“既然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那夜琉璃,那本王请问钱大人,此物如今何在?” 闻言,她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若是那锦盒内并非装的是夜琉璃还好说,如若不然,她这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此刻,她真想给赵卿承一个大白眼,奈何钱迟瑞这只老狐狸在此,她可不想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在厉未惜苦无对策之际,那边赵卿承与钱迟瑞二人的争执已然愈演愈烈······ 第363章 锒铛入狱 就听钱迟瑞接着赵卿承的话,道:“那唯有等老夫先将颜王妃扣下,再行讯问。”他突然露出了一个狡诈地笑容,“当然,老夫也可直接对颜王府进行必要的搜查。” “你敢!”赵卿承丹凤眼一横,不怒自威。 “老夫奉皇上之命,有何不敢?”钱迟瑞也是寸步不让。 赵卿承冷笑,“既然你说是奉皇上之命,那圣旨何在?”他之前就注意到,以钱迟瑞的个性,倘若其手持圣旨,早就将厉未惜拿下了,何须在这个费口舌。 钱迟瑞脸上虽未显,可心中着实一虚,这可是他的软肋啊!他在获悉璃国使臣遇害之后第一时间便进宫将此事告知于太后,是太后向他传达的皇上口谕,这会儿让他上哪儿去给赵卿承拿圣旨啊? 他心如擂鼓,开口却依旧强硬,“外国使臣在本国遇害身亡,此乃大事,颜王殿下又何必屡屡跟老夫扯皮呢?” “钱大人,本王无非是想看看圣旨,何来扯皮一说?难道,你未有圣旨,亦或者是你假传圣旨?” “颜王殿下慎言!老夫的确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赵卿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道:“那就将圣旨拿出来。” “这······” “圣旨到——” 从正厅门外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嗓音打破了他们二人眼下的僵局。 就当众人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门口的时候,纷纷移步至前院之时,厉未惜趁机对春桃耳语了几句,小丫头点头,很是机灵的趁乱疾步离开了正厅,绕过前院朝后院而去······ 刘公公手持拂尘,趾高气昂地站在前院,大有狐假虎威之态;与他身边跟着那个卑躬屈膝,手捧圣旨的小太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众人皆闻声而来,他那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枢密使钱迟瑞,接旨。” “臣领旨。”钱迟瑞不敢怠慢,谦卑至极。 一干人等无一例外,皆行跪拜之礼。 就听刘公公继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璃国使臣献贡期间在我国境内惨遭毒手,此乃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故而朕决定将此案交由枢密使钱迟瑞全权查办,限期三日,期间如遇阻挠者,皆以同案犯视之,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读完圣旨之后,在移交给钱迟瑞的时候,刘公公用只有他们二人能闻的声音说道,“太后知晓你此行必会受阻,顾而亲自让皇上拟了道旨,特意让洒家跑一趟,急着给钱大人您送来的。” “有劳刘公公了,改日请您喝茶。”钱迟瑞从刘公公手中接过圣旨,一下子就硬气了起来。他一晃脑袋,冲赵卿承道:“颜王殿下,圣旨在此,您可否需要亲自过目?” 赵卿承冷哼一声,并未理会,他转头对厉未惜道:“你且安心随他们去,本王这就进宫面圣。” 不等厉未惜回应,钱迟瑞却又有新动作了。他伸手点了两个官兵,“除了你们二人看着颜王妃,其余人都给老夫去颜王府各处查看一下,看看可有魏大人失窃的夜琉璃。” 圣旨已下,众官兵再忌惮赵卿承,也不敢抗旨,纷纷向颜王府各院落而去—— “钱大人,莫要得寸进尺!”这句话,赵卿承几乎是咬着牙关说的。 钱迟瑞有持无恐的向他比划一下圣旨,都懒得回话。 一直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厉未惜,眼下心急如焚,脸上还要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模样,着实让她倍感煎熬。她不知晓裴慕云送来锦盒内是否当真是夜琉璃,也不知晓自己交代春桃的事情可否处理妥当,若那锦盒内装的的的确确是夜琉璃,而这一刻春桃又被那些搜查的官兵抓个现行,那就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好在那些官兵查找了好一圈回来复命时均表示并未找到夜琉璃,这才让她在心里喘了好大一口气。 对此钱迟瑞反倒显得有些狐疑,他问那些官兵,“你们可都查找仔细了?”得到的皆是肯定的回答,无奈之下他唯有现将厉未惜扣押,心中则是疑窦丛生。 “颜王妃,得罪了。”钱迟瑞对厉未惜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向那些官兵使了个眼色,众官兵齐齐上阵意欲扣押,可思及赵卿承的脸色,最后还是乖乖地跟在厉未惜身后,并不敢动粗。 一众人在钱迟瑞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颜王府。 “福伯。”他们前脚刚走,赵卿承后脚就打算进宫。 “主子,马匹已备好。”跟了赵卿承这么久,他的心思早已能获悉一二。 赵卿承满意地点头,逐向大门口走去,却被身后的声音唤住。 “王爷!” 但见来人是厉未惜的贴身陪嫁丫鬟,他忍不住皱眉,“本王赶着进宫去救王妃,有事儿等本王回府再说。” 赵卿承语速很快,他急春桃比他更急,她急切地将怀里的锦盒递上,“王爷,您且看完此物再寻救我家小姐的法子。” 赵卿承不耐烦地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夜琉璃! “哪儿来的?” “今早裴公子送来的。”春桃据实回答,“小姐还未及打开看钱大人就带官兵来了,方才小姐有所怀疑便让奴婢偷偷寻机会回屋查看,她说倘若不是夜琉璃也就罢了,若当真是此物就让奴婢藏好,莫要被那些官兵发现。” 赵卿承那着夜琉璃凝眉沉思起来,春桃见状面露怯懦,“奴婢知晓未经主子允许擅自做主实属不该,可奴婢觉得这或许对您营救小姐会有所帮助,这才——”说着话,她便跪了下来,“请王爷恕罪。” “你做得很对!做得非常好!”他伸手将春桃扶起,难得的在下人面前露出少有的温和。 春桃长舒一口气,还来不及叩谢赵卿承不怪之恩,但觉手臂上的力道一轻,再次抬头之时已见那伟岸的身躯疾步向大门外走去,片刻过后便闻大门外喧嚣的马蹄声扬长而去······ 厉未惜连做梦都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杀害外国使臣而入狱,且还不是一般的牢狱,是月曦国看守最为森严,条件最为恶劣的天牢,在这里不仅不分男女,且被关押在此处的犯人最后没有一个落得了好;倘若运气好点,来个痛快的也算是早死早投胎。就怕是给你来个半死不活,一辈子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天牢里,那才是真正的桎梏。 正当厉未惜还在新环境下感慨之时,她的第一位“访客”悄然而至······ 第364章 入狱之后 厉未惜未曾想到第一个来探监的居然是她那位高高在上的姑母——当今的太后。就见她身披黑色斗篷,一手搭在刘公公的手背上,一手用丝帕捂着口鼻,直至来到了关押厉未惜的牢房前,她才伸手将遮掩着她大半张脸的斗篷帽子摘了下来。 “太后!”厉未惜惊呼出声。 “怎么?未想到哀家会亲自来看你!” “的确。以太后如此尊贵的身份,加之您夙来的秉性,的确是让我很是意外。” 闻言,太后眉心一皱。一旁的刘公公心领神会,兰花指一伸,指着厉未惜便道:“你放肆!太后这是顾念亲情这才屈尊降贵来这种污秽之地,就是为了给你指条活路,你莫要狗咬吕洞宾。” “亲情?太后她有吗?!太后指的活路,我还当真不敢走。至于,狗么——”厉未惜冷笑,“这不是刘公公你的别称吗?” “你······”刘公公还想争辩,却被太后一挥手打断。 “如今你已然成了监下之囚,就莫要再逞口舌之快了。”她厌恶地用丝帕挥了挥,试图缓解周围难闻的气味,“如今被你杀死的是璃国送贡品来的使臣,你以为赵卿承当真有这能耐将此事摆平?” “颜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不知晓。我却知晓清者自清这个道理,一经彻查便可获悉我并非杀人凶手。” 太后突然掩嘴笑了起来,“你当真是幼稚的不行!如今皇上要的是给璃国一个交代,而并非是什么杀人真凶。更何况,你目前的证据指向,你便是那真凶;你觉得皇上还需再多费人力、物力去核实吗?”她瞥了厉未惜一眼,“你可知晓,为何只是将你关押在此而不审问?那是在等璃国派遣其他使臣来,再将你交由他们处理,如此才能弥补这件事情对两国关系之间造成的伤害,也算是皇上给他们国主的一个交代。” 厉未惜不否认太后所言句句在理,但她却怎么也不相信太后这是为了其口中所为的亲情而特意来点拨她的。不过,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则软了下来。 “那就烦请太后不吝赐教,我也想知晓如何在这绝死境地之下寻得一线生机。” 厉未惜的话似乎令太后很是满意,她嘴角微微上扬,点头道:“孺子可教也。”语毕,她朝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走到了门口,且背向着她们。 厉未惜见状心下好笑,对太后这种过分谨慎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先不说这天牢里的犯人本就寥寥无几,就她进来这一路与她周围那几间牢房更是空空如也,就算是牢头想来也不敢冒死前来偷听,如此太后她又何必让刘公公守在她牢房门口望风呢?! 似乎是还未习惯这里的空气,太后厌恶地隔着丝帕吸了吸鼻子,“长话短说。” 厉未惜收回心神,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倒要看看太后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事到如今你若想要逃出生天,唯有将祸水东引,方可求得自保。” “恕臣妾愚钝,还请太后言明。” 太后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眼神中尽显阴狠之色······ 另一边,赵卿承也嗅到了一是阴谋的味道,但事态严重,眼下救人要紧。可事关厉未惜性命,时间又紧迫,他唯恐自己一人难力挽狂澜,一路疾驰向皇宫之前已然吩咐管家福伯去给叶希之捎个信,让其转托其祖父宰相叶向儒替他查实当年璃国进贡物品清单f里是否有夜琉璃一事。又让无心和夺命暗地里去核实两个证人口供的真实性,顺便去皆晓堂请那位无常公子过府。 此刻,站在御书房外的赵卿承心里还在惦记自己方才安排下去的事情不知是否已有回音。当听见通传的小太监那一声,“颜王殿下,皇上让您先回,他这会儿正忙着,未得空见您。”将他的整个心神再度拉回。 赵卿承也不多言,一把推开小太监,径自闯入御书房,任由的小太监在他身后劝说,阻挠,他充耳不闻。 赵衍承丝毫不意外自己兄长的出现,他也知晓就凭那小太监又如何能阻止得了赵卿承。而让那小太监传话说不见,那是为了拖延时间,使得他能想到一个万全的推脱之词,赵卿承此番的来意他心知肚明。他朝跟进来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眼见皇上并未因自己没拦下颜王而降罪的小太监如蒙大赦般,快步退出了御书房。 “是你亲自下的圣旨?”赵卿承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他不认为以赵衍承的软弱优柔,瞻前顾后的性子会如此快速果断的下决定,加之前来送诏书的又是刘公公,这背后的推手不言而喻。 心知赵卿承已然识破,赵衍承也不隐瞒,“皇兄,母妃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一切皆是为了月曦国,为了两国之间的邦交······”他的话被赵卿承打断。 想来敢如此肆意截去皇上话头的,除了太后之外也唯有眼前的这位颜王了! “倘若如你所言,当真是为了月曦国,为了两国之间的邦交,那就更应该了解原委,查清真相,而并非是找个替罪羊,搪塞璃国。” “皇兄,我知晓你与皇嫂成婚还未满一年,夫妻二人婚后感情甚好,正处在如胶似漆的时候,但也不能因此便袒护她。” “这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无干,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此事绝对不可能是她干的!” 赵卿承言辞凿凿,却半分也未说动赵衍承,后者甚至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反过来说服他。 “皇兄,你可曾记得父皇在世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有,你也曾多次告诫我,不要因个人的情感亦或是好恶而罔顾律法,这些你都忘了吗?”赵衍承的眼神之中隐隐透露着对他这位皇兄的失望。 从小到大,除了他父皇以外,唯有他这位皇兄配得到他的仰慕和崇拜。因为自有记忆起,他所看到的赵卿承是个是非分明,刚正不阿,凡事顾大局之人,故而他一直视其为榜样,即便是他登上了皇位,依旧视赵卿承为目标,而为之努力着。如今他皇兄在他心里伟岸的形象轰然坍塌,目标也悄然消失。说到底他的皇兄也只是个凡夫俗子,之前的种种公私分明,一视同仁,不过是未涉及自身,一旦牵扯其亲近之人,其也会如常人一般的偏袒和维护。这叫他如何不失望?! “三日!你也给我三日,我必将给你一个交代,用事实证明厉未惜并非杀害璃国使臣的元凶。”赵卿承并非未看出他的心思,却无暇顾及。 “皇兄,人证物证俱全,动机也很明确,你还要我给你三日做甚?难道,你还想作伪证,亦或是杀人灭口不成?” 赵卿承冷冷一笑,“倘若,这人证物证皆是虚假,我不介意毁物杀人!” “赵卿承!” 第366章 意外来客登门造访 离开天牢,赵卿承第一时间赶往皆晓堂。既然厉未惜能在此处寻得裴慕云,想来其与无常公子之间关系必然非浅,他此去寻人自然也能寻到。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其根本不在。不仅如此,皆晓堂的管事还告知他们的堂主也不在店内,无奈之下他只得先行回颜王府。 方才急于进宫,这一路走得也很是匆忙,很多事情他还不及细想,具体事项也未曾妥善安排,如今回程之时他便沉下心,好好琢磨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此事不过是偶发事件,如今看来则不然。太过明显的算计在里面,以至于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事若非冲着厉未惜而来,那便是冲着他的。原因很简单,就从钱迟瑞及太后的反应就可见一斑。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二人不过是借机落井下石,想要趁机将他除之而后快,但这种可能性不大。现如今事情已然发生,再纠结于原由显然意义不大。当务之急是得先查明真相,找到真凶,将厉未惜救出,再伺机揪出幕后主使。 一路骑行回颜王府,进门便见管家福伯急匆匆地迎了过来。见福伯神色有异,赵卿承随手将马匹交于小厮手里,继而问道:“出了何事?” “您走后不久便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是刹国质子。” 难怪福伯会有此反应,来者居然是他。那不用赵卿承费心细想也知另一位十之八九便是裴慕云了。 “现人在何处?” “老奴将他们请去了偏厅等候。” 闻言,赵卿承不再多问,径直向偏厅而去。福伯有心想追问下厉未惜的情况,却不及问出口,就见他早已走远。 颜王府偏厅内—— 早已久候多时的裴慕云一见到赵卿承进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看就要动手,好在无常公子反应够快,紧赶一步拖住了他。 “别冲动!你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吗?”望向已然准备接招的赵卿承,阿都沁·恩和拱了拱手,笑言:“今日吾等冒昧登门叨扰实属事出有因,还望颜王殿下——”他的客套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裴慕云一把拉开。 “你就是如此保护她的?”裴慕云咬着牙,扯着他的衣领质问道。 对于他的放肆,赵卿承只是孤傲地瞥了他一眼,嘲讽地冷哼道:“那她所遇之事又是拜何人所赐?” 简单的几个字就轻易地怼了回去,瞬间浇灭了他的怒意。裴慕云颓然地松开了手,后退两步不敢直视赵卿承挑衅的眼眸。 恩和见状,赔笑道:“颜王殿下暂且息怒,裴公子也是因颜王妃身陷囹圄,这才有所失言,您也知晓他与颜王妃乃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虽知恩和说得是事实,赵卿承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理了理衣领冲恩和开口道:“既然他是以惜儿——”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令他心中不爽,自然是无法说出口的,略一停顿之后改口道:“儿时玩伴的身份前来问责,那你呢?本王不以为她与深居月曦国皇宫的刹国质子会有何交情。” “我也是无奈,若非用这个身份只怕进不了你颜王府的大门。”恩和不以为意地耸肩,对他直言自己的这个质子的身份并不感到羞辱。 “莫说这些无用的。”赵卿承的语气有些不客气,“你二人是‘夜猫子进宅’,说!所谓何事?”他明知他们二人必是为了厉未惜之事而来,却故意在此装傻充愣。 这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之前若是他在皆晓堂寻得二人只怕态度会谦逊一些,毕竟是有求于人;可现如今他们寻上门来,那就不一样了,显然在厉未惜的这件事情上,他们——准确的说是裴慕云也是心急如焚,必有相求。 恩和浅浅一笑,“颜王殿下何必在此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颜王妃如今的处境极为不妙,吾等再在此打哑谜就没意思了。” 恩和所言不差,赵卿承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本王就想知晓,昨晚去盗夜琉璃之时,那人是否还活着?” “你信我未杀人?”之前被赵卿承的话激的一直垂眸沉浸在自责之中的裴慕云抬头,有些意外的问道。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恩和,他轻轻推了推裴慕云,道:“裴兄,不如你我先将昨晚的之事向颜王殿下阐明,再作计较如何?”见裴慕云点头后,二人便将盗取夜琉璃的经过尽数道出。 原来,昨夜二人在厉未惜离开皆晓堂后便直接去了璃国使臣下榻的驿站。当二人到达魏大人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在屋内与一个女子相谈甚欢的声音;二人便是趁着这个时机盗走了夜琉璃,说来也奇怪,这夜琉璃并未被这位璃国使臣藏起来,而是就随意放在了内屋的柜子上。未免厉未惜因此受到牵连,他们故意等了一夜才将夜琉璃送去了颜王府,交给了春桃,让她转交给厉未惜。 听完他们二人的叙述,赵卿承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问:“你二人可有看到那女子的模样?” 裴慕云与恩和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继而,裴慕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皱眉反问道:“你怀疑那女子是惜儿?这绝无可能!” 赵卿承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也无心解释,又问:“那可有注意到她的身型,亦或是穿着打扮?” “皆无。”听到他这个问题,裴慕云也意识到之前是自己误会了他,但就如同赵卿承无意解释一般,其也无意道歉,只是据实回答了这么一句。 反倒是恩和就赵卿承的这个问题思量片刻,道:“我曾注意过他们二人的对话,虽说谈话内容没有什么价值,但至少我能肯定那女子一定不是颜王妃,因为她们的声线不同。相较于颜王妃,那女子的声线更高,声音也更为娇媚。我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女子的声音,一时却又记不起来。”兴许望风的过程太过无聊,他曾有心注意过屋内男女的对话,故而对那女子的声音记忆犹新。 赵卿承点头,将这一点记下,继而再问:“那你们可曾注意到其他情况?” 裴慕云想了想,道:“昨日驿站似乎特别安静,我们二人摸进去的时候,里面所有的屋子都灭了烛火,彷佛所有人都如约好了一般,早早就睡下了,除了那个被害的璃国使臣那屋。” “的确如此。”恩和又补充道:“且昨夜驿站连个守卫的哨兵也不曾看到,很是让我们费解了一阵。” “本王知晓了。”简单的一句话表明了赵卿承想知道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可否也请颜王殿下将所知内情透露一二?” 就赵卿承与裴慕云二人之间的尴尬关系,恩和主动替其询问。 赵卿承也不隐瞒,将所知内情一一告知二人。听完他所言,另二人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半晌之后,裴慕云率先打破了沉默。就听他问:“你如今有何应对之策?”在与恩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又补充了一句,“可有我们二人能做的?” 第367章 赵卿承的安排 赵卿承凝眉注视二人许久,老实说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的协助他都不想接受,这其中的原由再简单不过了。一个是他倾慕女子的青梅竹马,且对她仍旧抱着心思;另一个则是目的不明的敌国质子,且隐秘身份在月曦国混得风生水起。这样的两个人,想来不论是谁都不会愿意轻易接受他们二人的协助。 可思及厉未惜眼下的处境,他考虑再三,终还是决定妥协,接受他们二人的帮助,毕竟现如今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凌驾于她的安全之上。 既然已有决断,赵卿承也不客气,直言道:“唯恐迟则生变,眼下有几点需尽快查实。”见二人点头,他便将自己的想法道出,“其一,证人的证词;其二,遗落在现场的凶器;最后便是那疑似凶手的女子。” “那动机呢?”恩和问,“在下可听闻他们是以颜王妃怕被证实她手上的夜琉璃乃是其父忠义侯所盗之贡品,这才失手杀了璃国使臣。难道,我们不该先去求证此事吗?” “此事本王已有安排。”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裴慕云直截了当地摆明自己的态度。他可以做个打下手的,只盼厉未惜能安然无恙的摆脱这场无妄之灾。 赵卿承想了想,“凶器的事情就交由本王亲自查办,你们二人可选择查实证人这一方面,亦或是那个神秘的女子。” 裴慕云与恩和交换了个眼神,极有默契地异口同声。 前者道:“那个神秘女子就交给我去查找。” 后者轻笑,“那证人这边就交给在下了。” 看似是很随意地决定了每个人的调查方向,实则却是最为合理地分配。首先,被视作是凶器的发簪是赵卿承亲自找人定制赠予厉未惜的,当然由他来查这条线最为合适。其次,便是恩和的那条线;别看这证人证言已有迹可循,但要查实其中的真伪,以及背后的真相还需费番工夫,这时他的皆晓堂便可派上用场。最后,有关那个出入璃国使臣屋子,被误认为是厉未惜的神秘女子,这条线交由独来独往的裴慕云更为妥当,因为他也是个行迹诡秘之人,他清楚如何能隐藏自己的行踪,如此也能将心比心地探出对方的身份及落脚点。 “皇上可就给本王三日的时限,时限一到厉未惜便会被即刻交由璃国处置,至于璃国副使是将她就地正法还是送回璃国另行处置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赵卿承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他还是现将丑话说在前头,以便提醒二人莫要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裴慕云一伸手指,“二日之后,我们二人给你结果。” “如此甚好。”赵卿承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一切商议妥当,二人便准备向赵卿承告辞。 临走之前,裴慕云突然止步,回头冲赵卿承道:“你怎不问问我夜琉璃的由来,难道你就不好奇它为何会在我手上?”他不认为厉未惜会将昨夜自己对她说出去,故而才有此一问。 “本王自认此事应该与案情本身无关,既然如此本王又何必要问。且本王向来对旁人的隐私即无心知晓,也不好奇,自然没兴趣打听。” 听了赵卿承这番话,裴慕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转身随恩和一同离开了颜王府。 次日,几乎一夜未眠的赵卿承顶着明显的黑眼圈端坐在颜王府书房,底下半跪着他的四大暗卫之首——无心、断肠、追魂、夺命。 是的!赵卿承将他们所有人都召集来了,这是他们相较于其他三个暗卫首领,四大暗卫首领也是第一次同时现身在颜王府内,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明白失态的严重,准确说他们都能觉察到赵卿承对厉未惜的在意。其中,无心的表情显得更为凝重。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其曾效命于忠义侯,厉未惜在其眼里,除了颜王妃这个身份,更是他的主子,他家的小姐。 赵卿承不疑有他地开始向他们下达命令,“无心,你安排人手去驿站监视他们所有人的动向,一有异常立刻向本王汇报。断肠,你回寻欢阁安排姑娘们打听打听最近京城有什么新鲜事儿,特别是有没有新面孔。追魂,你去调查京城所有的首饰铺,看看最近他们可有人私底下接过订单。至于,夺命······你去帮本王找柳如梦,找到此人之后无需惊动她,只需暗地里监视她即可。” 他最后的那道命令也是昨夜苦思良久之后,才临时做的决定。原因很简单,厉未惜树敌不多,屈指可数。除却忠义侯夫人母女俩也就只有柳如梦了,而那对母女如今攀上了钱迟瑞也未必有心思去对付她,且二人也没有这个脑子。可柳如梦则不然,别看她如今孑然一身,可她有的是花招,若非如此当初叶希之也不至于险些与他闹掰。由此可见,这个女人有这个本事。加之她多次暗地里使计想要对付厉未惜与自己,却屡屡落空,他不认为她会就此罢休。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曾被目睹在案发时间段内出入璃国使臣屋子的那个神秘女子,这不得不让赵卿承有所怀疑。他如今的想法简单直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疏漏造成厉未惜香消玉殒的结局。 “你们几个亲自出手的时候,切记莫要用真面目示人。必要的时候让断肠给你们都易个容,身型也让她帮你们做些调整。” 赵卿承这么做是为了帮他们留后手,倘若有朝一日,他们这几人想过平凡的日子时便可轻易与过往一笔勾销,不至于被人认出而遭到追杀,亦或是扰了清静。就因为他这么为他们着想,故而他们几人更是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属下领命。”四人异口同声,他们记下了各自的任务及主子的嘱咐,闪身离开颜王府。 他们四人走后,赵卿承又将福伯唤了进来,吩咐道:“你且在府里的侍卫和小厮理挑几个机灵点儿的,将他们随便派去首饰铺子和驿站打听一下昨夜的情况,记住让他们稍稍变换下行头,但是本王要他们即让旁人知晓他们是颜王府的人,又要让人觉得他们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身份。”这话说起来拗口,听起来也费劲,但是跟了赵卿承那么多年的福伯却听明白了。 “是,王爷。老奴这就去办。”福伯拱手作揖,转身朝书房门走去。他这才想伸手去开门,这门就被人冷不丁地从外推开了。 叶希之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出现在了颜王府书房,赵卿承的面前。 “可是叶相爷那儿有消息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不是!我与你边走边说。”叶希之话不多说,拉着他就往外跑。 赵卿承知晓,眼下能让叶希之这般着急,十之八九是厉未惜那边出了岔子。于是他脚下的步子跟随着叶希之往外走,嘴上却赶紧问:“可是她那里出事儿了?” “嗯,皇上正准备将厉未惜交给璃国副使,眼下宫里已经派人去驿站请人了。我今儿个在宫里当差,恰巧被我听到这事儿,我赶紧寻了个借口,跑出来通知你。” 叶希之的这席话如五雷轰顶一般,叫赵卿承险些没缓过神来。震惊之余,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是何人的决定?” 第368章 出尔反尔 叶希之未想到他会先问这个问题,一时反应不及,片刻才道:“应该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不过听说当时太后也在场。” “这就对了!”语毕,赵卿承突然停下了脚步。 叶希之不解,催促道:“你还不快点随我去救人,停下做甚?” “本王与你都回了宫,何人去拦下请璃国人公公?” “那你的意思是?” “本王进宫面圣,你拿着本王的御赐金牌拦下出宫请人的公公。”说着话,他便从怀里掏出御赐金牌。 昨夜,赵卿承在梳理案件之时就担心自己在调查案件期间发生变故,故而特意将金牌取了出来带在了身上,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切记,无论如何也要拦下那帮宫人!”他再三叮嘱。 “你放心!”叶希之心知自己这是临危受命,拍着胸脯保证,“我若是有负你所托,必当以死谢罪。” 于是,二人兵分二路各自目标而去。 月曦国皇宫,御书房—— “母后,儿臣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许不妥?”赵衍承心有不安地道。 太后细眉一挑,“有何不妥?!你记住,你是皇帝,你做什么都是合适的,妥当的。” “可是儿臣已经答应了皇兄给他三日的期限,如今这般出尔反尔只怕会惹恼了皇兄,群臣也会背地里议论儿臣言而无信。” 见眼前自己的儿子一脸愁容,丝毫未有皇者风范,太后心中暗叹一声:“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孩子为何一点也不似其父,半分作为王者的霸气也无。”开口则道,“背后议论天子本就是大逆不道,谁人敢这么做?!至于赵卿承——你这孩子心善,念及亲情才始终将他看着皇兄,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你的众臣子之一,你又何必在意他的喜怒。” “可是······” “你以为将惜儿交给璃国人,哀家的心里好受?她可是哀家的亲侄女,也是你舅父唯一的嫡女!可是她如今犯了如此大罪,权衡利弊,哀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但是······” 赵衍承依旧对此耿耿于怀,太后见状有些恼了。她一改之前的耐心权威,厉色道:“皇上,如今你已贵为天子理应以天下百姓为先,怎可因私忘公?如今璃国使臣再我国皇城驿站被害,此事若不给璃国国主一个交代,又该如何收场?届时再因此事毁了与璃国多年来的邦交,致使其被刹国拉拢,这后果你可有想过?若是这后果你未曾想过,那眼下便由我这个做母亲的告诉你,到了那个时候,刹国便会联合璃国一同攻打我国,再往后便是生灵涂炭,百姓们过着民不聊生的日子。月曦国百年的基业也将毁于一旦,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不!儿臣不想让国家变成那样。”赵衍承显然是被太后的话吓到了,一连后退数步。 “那你还觉得有不妥之处吗?” 赵衍承摇头,“儿臣愚钝,此刻才知晓事态的严重,方才明了母后的一片苦心。” 见赵衍承此刻不再优柔寡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威严刚毅了起来,这才满意地点头,“你刚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很多事情还需要慢慢学,平日里遇到事儿可多与枢密使钱大人商量商量,他也算是哀家娘家那边的亲戚,又是老臣自然会为你出谋划策。”说完,她又嘱咐了几句便回自己寝宫去了。 太后离开御书房不过才半柱香的时辰,怒气冲冲的赵卿承已然打翻所有试图阻挠他进入御书房的侍卫和太监出现在了赵衍承的面前,且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大字——兴师问罪。 “皇兄,你怎么来了?”赵衍承明知故问。 赵卿承不理会他的装腔作势,逼问道:“为何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说好给我三日,为何才一日便要将厉未惜交给璃国人?” “昨日你走后,我思来想去觉得那样不妥,这才有此打算。”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早朝的时候并未提及,也不曾告知于我?” “我就是怕你会反应过激如同眼下这般,这才守口如瓶。” “这是理由吗?”赵卿承冷笑,“作为一个皇帝最基本的便是言出必行,信守承诺。” “作为一国之君,最基本的是守护好我的子民及国土。”赵衍承反驳。 “你的意思是厉未惜不是你的子民?” “她是我的子民,但同时也是个罪臣,我不能因为包庇她而弃其他百姓于不顾。” 赵卿承好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你包庇她了?我只是要你给我时间查实事情真相,谈何弃百姓于不顾?” “厉未惜的罪证早已查实,而你却坚持要我给你时间查证,无非就是想帮她脱罪。昨日你也曾亲口说过为了她,你可以不惜杀害证人,那我有理由相信,你要我给你时间是为了去制造她无罪的伪证,我又岂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就失信与我,急着将厉未惜交于璃国人手里?” “皇兄,我乃一国之君自当以身作则,岂可以权谋私,罔顾法纪,是那厉未惜因私触法,怪不得旁人,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在此费尽唇舌的为难我,为她求情?”他言语之中隐隐带着些许愠色。 赵卿承并不吭声,那双犀利的双眸依旧死死盯着他,只是那眼神之中又添了一份寒意。他能明显感觉到赵衍承较之昨日在态度上及语气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此截然相反的落差之中,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亦或是有人在他昨日走后对赵衍承灌输过什么想法,以至于赵衍承做出了自食其言的决定。而他也大致能猜出此人是谁,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另一边,注意到赵卿承脸色的变化,赵衍承深吸一口气,暂缓了情绪,道:“皇兄,你可知同行的璃国副使要求朕在三日内交出颜王妃,他已经在发现魏深的尸体后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回了璃国,不出三日璃国国主便会收到此信;届时倘若朕未能及时将颜王妃交出,事态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极有可能影响璃国与我国数十年的友好邦交。你也知晓刹国人夙来狼子野心,即便是送来了一个质子,这么些年却依旧对我国虎视眈眈;若是我们因此事与璃国闹僵了,刹国人必定趁虚而入拉拢璃国,再举兵入侵我国,到时我们将腹背受敌。”他顿了顿,看了眼赵卿承,继续道:“皇兄,并非是做皇弟的不近人情,说起来皇嫂还是我的表姐,可事关国运,我不得不作如此取舍。就连母后都能顾全大局,告诫我莫要顾念亲情而徇私舞弊,导致两国交恶,皇兄你为何不能体恤我呢?” 果然是她! 第369章 我的女人不是凶手 赵卿承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脸上却不显分毫,淡淡地道:“她这么说的?” “这是自然。”赵衍承回答得很是肯定,“璃国使臣被发现在驿站的客房内遇害之后,那位副使忆及其遇害前进入他房内的女子装扮及举止与御宴上所见的厉未惜一般无二,便一口咬定杀人凶手是颜王妃,驿站管事第一时间便将此事向钱迟瑞禀报了。钱爱卿唯恐其中有所误会便开始亲自调查,同时又差人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了太后;太后心知此事的严重性,将朕请了去,详细转述了了事件的前因后果,且告诉朕,她已经授命钱爱卿彻查此事,一经查实即刻将凶手缉拿归案,已平息璃国那边的怒火;考虑到钱爱卿可能在捉拿嫌犯时会受阻,这才让朕下了道圣旨。后又得知我给你三日时限重新调查,便亲自找我说明了利害关系,我这才下旨即刻将厉未惜交于璃国副使。” “这么说,钱迟瑞在获悉此事之后并未直接面圣,而是先将此事告知给了太后,而这道圣旨也是太后借你之口下的?”赵卿承阴沉着脸再次发问,“也是太后授意你今日便将厉未惜交出?” 赵衍承皱眉,有些不解他为何总纠结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开口更正道:“我知晓你夙来跟那钱迟瑞不睦,且与母妃更是水火不容;但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厉未惜她的确杀了人,且证据确凿。昨日,钱迟瑞已然向朕禀明了一切,凶器与证据我也已过目。” “证据确凿?”赵卿承冷笑出声,“我且不说其中是否有猫腻,但就以钱迟瑞的能力,我不信他昨日便能在短短数个时辰内便能将此案查清。”他再次提出了之前的请求,“我说了给我三日,我会将真正的凶手送到璃国人手里。” “皇兄,你为何就如此冥顽不灵呢?!” “我只是信不过钱迟瑞。” “是吗?朕怎么觉得你是信不过朕,信不过太后呢!”赵衍承一改之前的态度,沉着脸,“之前朕一直以为是太后小心眼,纠结于你当年的太子身份,故而时常针对你,唯恐你回京之后卷土重来勾结老臣夺取皇位。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至少有一点太后没有看错——你从未将朕视作天子,也从未将朕放在眼里,亦从不听从朕的旨意。” “朕?!”赵衍承从未在与他对话是用过这个字,赵卿承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凄然起来。 是啊!眼前的男子不再仅仅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脸崇拜的小屁孩了,他是月曦国的皇帝,是万人之上的天子。虽然之前,赵衍承每每用平语和他说话时,他总是让其注意君臣之别,可时至今日赵衍承当真以君臣之道命令他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根本无法接受。 强压下内心的抵触,赵卿承不想再与之纠缠,丢下了一句话:“你派去请璃国副使的人已被我找人拦下,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论你再派去多少人,我都会将之一一拦下,直至约定之日。”说完,他便欲转身离开。 “你放肆!”赵衍承气急,猛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你竟敢以下犯上拦下朕的人,你是不想活了吗?还是你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朕的臣子,胆敢忤逆朕的意思!” 闻言,赵卿承脚下的步子一怠,却并未回头。“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女人不是凶手!”他一甩袖,头也不回地再次迈开步子,全然不顾及龙椅上勃然大怒的赵衍承在他背后叫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御书房。 赵卿承从皇宫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颜王府,而是一路出了城去了外庄。在外庄的密室里他呆坐许久,脑中一直回想着赵衍承方才的话——“你不过是朕的臣子,胆敢忤逆朕的意思!”的确,他的这个颜王头衔也不过是他皇弟施舍的,他又凭什么与之叫嚣? 回京后,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过去,可以不去追究自己失去的,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此次厉未惜被陷害一事,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同时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很多人,其中包括他自己,说是给他的一记醍醐灌顶也不为过。 “看来一直以来是我太过于妇人之仁了。”他从案台的抽屉里拿出几张信纸,奋笔疾书,随即又回到了外庄后院的鸽棚,将这些信纸分别塞入几只信鸽的腿部,放了出去。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才离开了外庄。 午夜时分,颜王府的书房内依旧亮着烛火。不知是之前皇上出尔反尔之事走漏了风声,还是裴慕云、恩和二人能力超群,居然一日的时间便拿着线索出现在了赵卿承的面前。 这一次他们三人彼此之间不再客套,就连多余的话也没有,直接切入正题。 首先开口的是恩和,就听他道:“在下派人多番调查得知案发当晚更夫的确是看到颜王妃在璃国使臣之后离开了颜王府,但他却并不确定颜王妃是否是去了驿站。至于驿站的小厮,他也的确曾看到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进出璃国使臣的屋子,那女子进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背影,而她出来时正掩面哭泣,故而两次他都未曾看到那女子的正脸。至于为何会将这两者串联起来,并凭借此便断定出入驿站的神秘女子就是颜王妃,想来是有人在其中大做文章。” 恩和最后那句话明显意有所指,赵卿承也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只是眼下他无暇顾及这些,他只想先将厉未惜从这件事中间摘出去,再做计较。思及此,他转头望向裴慕云,示意其说下神秘女子的调查情况。 裴慕云会意,开口道:“我顺着驿站一路追查获悉,这个神秘女子在离开驿站之后回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后经打探得知那里住的是一位柳姓女子,其次我又从其邻居口中得知前阵子她的贴身侍女多次前往首饰行,并与邻家的一位大嫂抱怨自己小姐让首饰行打造的发簪一直未令其满意,自己不亲自去却让她这么来回反复前往修改。” 闻言,赵卿承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心中暗道:“难道真的是她?” 裴慕云见他面色凝重,便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赵卿承摇头,他不打算将心中的怀疑道出,只随口道:“本王只是在想如何能断定这位柳姓女子便是案发当日进出驿站的女子。只凭眼下的证据只怕还不足够。” “那还需要我们二人做些什么?” 赵卿承摇头,“你们回!有消息本王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二位。”他下了逐客令。 裴慕云似还有话要说,却被恩和拦下,并摇头示意其不必再多言。裴慕云虽心有不甘,却还是跟着恩和向赵卿承告辞,离开了颜王府。 第370章 一言难尽 “你方才为何拦我?我话还未讲完。”出了颜王府后,裴慕云就冲恩和抱怨。 恩和回眸望了眼烫金的颜王府匾额,轻声道:“随我回皆晓堂再说。” 裴慕云稍作犹豫,皱眉望着身侧的恩和—— 他本就不是个浅显易怒之人,若非因为厉未惜的事情让他关心则乱失了分寸,又岂会这般焦躁。眼见此刻的恩和神情古怪,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当即就不再多言,随其一同回到了皆晓堂。 “现在你可以说了!”待皆晓堂的侍从沏完茶退下之后,裴慕云迫不及待地开口想要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 而坐在裴慕云对面的恩和——不!是无常公子。眼下的他已然戴上了那张无常面具,变换了一个身份。老神在在地用茶盖撇着茶盏上漂浮的茶叶,半晌才道:“我知晓你之前在颜王府想问什么,但是······” “你知晓我要问什么?”裴慕云打断了他的话,一脸的质疑。 “你不信?”无常公子故作受伤的表情,“你我相交至今,我何时诓骗过你,你这口气就有些伤人了!哎,我可怜的心正在潺潺淌血——” 裴慕云不理会他的无病呻吟,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有心思跟我胡闹!” 见自己的做作的表情并未缓解裴慕云焦躁的情绪,无常公子无奈耸肩,继而一脸正色道:“你当时应该有三个问题想问赵卿承。第一,你想问他是否能按住他那个当皇帝的弟弟不再出尔反尔,毕竟今儿个出了那档子事儿。第二,你想问问他可有把握为颜王妃翻案。第三,你想问那个神秘的柳姓女子的事情,就赵卿承当时的表情而言,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他心有怀疑。”说完,他挑眉望向裴慕云,“我可有说错?” 裴慕云哑然。 的确,这小子所言正是当时他心中的疑惑,也是他想追问赵卿承的。 “你可有答案?” 裴慕云太了解这小子了!既然当时阻止他追问,想必是已有算计,不然也不会多此一举,特别是这小子眼下的状态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就听无常公子道:“第一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只怕赵卿承本人也无法回答。第二个问题,我想无论有无把握他都不会让月曦国皇帝将颜王妃交给璃国人,更不会让她出事儿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果不其然,只是无常公子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不等无常公子回答他第三个问题,他便忍不住白了其一眼,冷哼道:“你小子说得全都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你先别心急呀!”无常公子啧啧道,“我这不还未说第三个问题嘛!” 裴慕云摆了摆手,示意其继续。无常公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得意之色,“这第三个问题吗······”他习惯性地使坏,又开始卖起了关子。直至看到裴慕云将手移至寒剑的剑柄上,他这才畏缩地咽了口口水,伸手摆在身前,“君子动口不动手!” 无常公子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就见裴慕云腰际寒光闪现,“你再墨迹一个试试!”他说着话,拇指已然将剑柄一抬,微微露出半截剑身,如此显而易见地威胁果真起了效果。 无常公子深吸口气,赶紧道:“那个柳姓的神秘女子我大致能猜到此人的身份。” “当真?” 他们二人在去颜王府之前并未来得及互通消息,故而方才在颜王府他们彼此之间也是第一次听到对方查到的线索。也因此,裴慕云此时才会有这种反应。 “我何时在你面前打过诳语。”无常公子挑眉,一脸得意,“若是我未猜错的话,这个柳姓的女子与赵卿承还有些渊源,与颜王妃更是有些仇怨。说起来,你也见过。” 裴慕云凝眉沉思许久,在脑中不停地搜索这位被无常公子定义为他也曾见过的女子,可始终未有答案。 无常公子见状,心知他是一点儿也不记得此人了,于是好意提醒道:“你忘了,颜王妃曾与她参加过太后举办的那场比试。” 此言一出,裴慕云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是她!” “嗯,就是那个仅次于颜王妃的那个柳如梦。那个前大将军的嫡女,赵卿承的发小,曾经的寻欢阁头牌。” “惜儿何时曾与她交恶?仅因为一场比试就对惜儿下此毒手?”裴慕云不解。 对于裴慕云这种情商低到极点人,无常公子唯有仰天长叹一声,这才耐着性子向分析了一番。 “原来是赵卿承的始乱终弃致使惜儿陷入眼下的绝境!”裴慕云一脸鄙夷。 无常公子皱眉,“先说好,并非是我偏帮赵卿承。只是,这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儿,还真不能赖他。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她这种······”他本还想发表一下自己对这件事的见解,但看到裴慕云那骇人的眼神之后,他果断选择将自己那些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憋回了肚子里。偷瞄向裴慕云发现其脸色有所好转之后,这才献媚似的开口道:“眼下你我二人可寻着这条线索,偷摸入她的住所,查找其他能证明她是凶手的证据,争取在赵卿承之前为颜王妃翻案,皆是你的惜儿妹妹一定会感恩戴德,只求能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何时说过想要她以身相许来报答我了!” 裴慕云嘴上这么说,可他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直看得无常公子咯咯发笑。裴慕云不理会他的讥笑,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无常公子自然知晓他此行的目的地,强忍着笑意,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皆晓堂。 颜王府书房—— 裴慕云与恩和离开以后没多久,暗卫那儿也有了新的消息,但不待他静下心分析案情,叶希之带着一脸疲惫出现在他的面前。 “辛苦。”一句简单的感谢之词从赵卿承口中说出。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询问叶希之是否将人拦下了。因为他太了解叶希之了,但凡是他嘱托的事情,叶希之既答应下来就没有让他失望的时候。 叶希之向他摆了摆手,直冲到桌前,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茶杯,也不管这水是不是太凉了,就这么一连灌了三杯,直至打嗝,这才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口气。 看来他是一路赶来的,不然也不至于渴成这般模样。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话说太多了,又赶着来见你。”突然又想起自己进门时,赵卿承的那句“谢谢”,皱眉道:“你我之间何必这般见外。对了,皇上那边都处理妥当了?” 赵卿承苦着脸,摇了摇头,干涩地扯着嘴角,“一言难尽。” 第371章 案情梳理 赵卿承的话让叶希之颇感意外,甚至有些许吃惊。据他所知赵卿承与赵衍承兄弟二人的关系向来和睦,不似一般帝王家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是兄友弟恭,兄弟恰恰;即便太后多次从中挑拨破坏,却也未见多大成效。作为兄长的赵卿承并未因太后的敌对而迁怒于其弟,依旧对其弟关怀有加;反之如今已登上皇位的赵衍承也未因自己身份的变化而改变,对赵卿承也是极为敬重,虽说不至于言听计从,但这点面子应该还是会给的,更何况赵卿承都亲自进宫求情了,且也不是要其徇私枉法,不过是让其遵守之前的约定而已,不至于让赵卿承有此感慨! “此话怎样?”叶希之实在费解。 赵卿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再提起此事。 叶希之见状不再追问,他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了赵卿承。 “这是——” “我家老爷子让我给你带来的,他说这是那一年各国进贡的明细。我在来的路上看过了,璃国进贡的物品里面根本就没有夜琉璃。” “太好了!”赵卿承忍不住惊呼。 的确,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因为有了这个,那厉未惜杀人的动机就不存在了。 可叶希之却不如赵卿承这般乐观,准确说宰相叶向儒对这个证据的实际作用有所保留。他借他祖父的话提醒道:“我家老爷子说,让你别太偏重于以这本册子作为翻案的证据。” “怎么说?”叶向儒为人处事向来老成持重,他既然这么说,其中必然有些门道。 叶希之学着叶向儒的口吻道:“这本册子只能证明忠义侯当年并未盗取夜琉璃,并不能以此否定了颜王妃的杀人动机。” 赵卿承何其聪明自然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的确,事实正如叶向儒所言。 理由很简单,在厉未惜不想将裴慕云及其夜琉璃正真的出处牵扯出来的前提下,她又从未看过这本册子,她如何能确定忠义侯不曾盗取夜琉璃?既是如此,钱迟瑞极有可能以她在不能确定自己的父亲没有盗取夜琉璃的情况下,为保忠义侯一世英名,铤而走险,私会璃国使臣要求其撤回对忠义侯的控诉,得以保忠义侯的清誉,并不再追究夜琉璃的事情未果又险些被其凌辱为由,借此佐证厉未惜杀人的动机。 如此一来,这份当年的进贡的明细不仅不能成为他们翻案的助力,还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阻力。思及此,他的嘴角下意识地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叶希之见赵卿承的表情急剧变化,从先前的大喜过望转而变得愁云不展,当下也明白了一二。 “倘若此册无用,你又当作何打算?” 赵卿承看着手里的册子,稍作思量才出言道:“倒也不是全然无用,只是暂且不便拿出来为她佐证。至于日后,就不好说了。” 叶希之了然地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出宫许久,也该回去了,顺便再去帮你打探下皇上那边的消息。”他准备告辞。 “如果——本王是说如果,这事儿牵扯上了柳如梦,你会不会……” 不等赵卿承说完,叶希之就斩钉截铁地道:“不会!”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诧异地反问,“你怀疑那个神秘女子是柳如梦?” “是。”赵卿承并未隐瞒。 别看方才赵卿承问他的时候,他回答得干脆,实则心里多少对柳如梦还有些许执念,虽然他也知晓她并非善类,但毕竟是从小心心念念的女子,自然无法说忘就忘。 叶希之皱眉,半晌才道:“有证据?” “还在查,但——十之八九是她。” “即便是有证据证明案发当晚出入驿站的神秘女子是她,也不能就此断定她进了璃国使臣那屋,更不能以此将她视作杀人真凶!”他的话说得毫无底气。 赵卿承定神看了叶希之片刻,“本王只是事先知会你一声,至于其他的暂且不论。” 无论柳如梦对他如何,亦或者她做了多少坏事儿,但在叶希之心中还是希望她不是那个神秘女子,不是嫌疑犯。可赵卿承的话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打破了。 叶希之仰天长叹一声,自语道:“自作孽不可活。”说罢,他便起身告辞,离开了颜王府。 这已经是案发的第二日了,对赵卿承而言不过是又一个不眠之夜。 他昨夜整晚都在反复推敲案情,在寂静的夜色之中沉下心结合所有人收集来的线索,细心梳理了一遍,心中对整个案件有了大致的猜想。 首先,当晚那个神秘女子尾随璃国使臣去了驿站,并以某种理由敲开了他的门,之后她离开直发现尸体时均无人再进入璃国使臣的屋子。而在案发现场明显有过翻动痕迹以及扭打挣扎痕迹,最后便是那支插在其胸口的那支发簪。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下的套,而眼下综合多方证据直指向——柳如梦。以柳如梦的脑子能策划出这一切,他一点儿不感到意外。只是他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若是说之前的事儿,在他看来实在不至于如此。所以,就算柳如梦是策划者,亦是执行者,那也一定有那么一个人,是凌驾于她之上的存在,而那个人才是正真的幕后黑手。奈何他眼下还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但稍稍费些脑子用下排除法,让赵卿承发现此人至少不会是太后,至于钱迟瑞——想来其最多也不过是个帮手,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的身份就让人费解了。 与此同时,另一件事也一直萦绕在赵卿承的心头,虽然他已有决定,并加以实施了,但那只是准备,他还在犹豫,在纠结。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他扪心自问。 脑中突然闪现出厉未惜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你可有想过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吗?” 赵卿承明白她的意有所指,而当时的他并未正面回答。那是因为他想要退一步,他不想将事情做绝,更不想兄弟相残。但他也并非毫无准备,自打他回京之后,便有许多老臣私下秘密接触他,希望他能拿回皇位,他们会鼎力相助,当时的赵卿承虽未答应,但也未拒绝,那时他就曾表示,倘若赵衍承能做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那么月曦国的皇位他们兄弟俩谁坐都一样,但—— 兴许,他对皇位还是有些许欲望的!不然,也不会因厉未惜的这件事而点起他心中那股冲动。亦或者是某些人把他逼得太狠了,让他想做个闲散王爷也不能。 良久他无奈苦笑出声,“如今本王还有退路吗?” 第372章 最后期限 今日是赵卿承与皇上约定的最后期限,倘若他还无法抓住真凶,证明厉未惜的清白,那么明日一早她就将以杀害璃国使臣的罪名被移交给璃国处置,以此来平息璃国的怒火,得以保全两国的友好邦交。在这特殊的时刻,关注着这件案子的各方势力均有些蠢蠢欲动。 月曦国郊外——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主人,一切事情都在向您预想的方向发展。” “很好。” “只是······”男子似乎很畏惧他的主人,纠结着不敢轻易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那个主子难得的大度,一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属下实在不解,以您的聪明才智大可直接设计赵卿承,且绝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为何要退而求其次选择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颜王妃?再说,就算您想要拿她开刀,给赵卿承来个敲山震虎,那也不必故意留下漏洞,我等虽说无能但是依着主人的计划自认也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恕属下愚钝,实在不懂您的用意。”男子越说越感到困惑。 闻言,那个被唤作主子的男人突然放肆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之中有狂妄,有不屑,更多的则是自大及阴狠,直看得他那名属下背脊生寒,心中暗骂自己多嘴。 大笑过后已渐渐收敛起笑容的主子,望着眼前一脸怯懦的属下,摇头道:“你不懂!此乃连环计,其一是看看这赵卿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能否说服月曦国皇帝为他顶着璃国那边的压力,再者也想看看他手下之人的办事效率,以便日后防范;其二,是想知晓这位颜王妃在他心中的分量,听闻他曾多次拒婚,不知为何他婚后却夫妻恩爱,大有琴瑟和鸣之势,此番试探便知这位颜王妃如今是否已成为他的软肋;其三,也是不可缺少的原因——我想要一个人,一个必须让她彻底脱离和舍弃母国之人。” 男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主人才让属下们留下证据,明着是针对颜王妃,实则是将矛头指向那人。” “不错。”那个主子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当然,倘若因这件案子,他们月曦国有人落井下石,故意拖赵卿承下水也是孤喜闻乐见的。再不济,有人看他们夫妻不顺眼,有心要置那位薄命的颜王妃于死地,那孤更会拍手叫好。如此一来后续的事情也都全然不同了。”正所谓父债子还,想当年月曦国先帝就令他痛失所爱,如今让其子也尝尝此种滋味,岂不让他心中快哉。 “主人高招,属下望尘莫及!”他们的对话结束在男子的钦佩与奉承之中。 同意一时间,福寿宫内—— “她还是未松口?”太后问。 刘公公哈着腰,点头道:“回主子的话,没有。” 太后眉心微微皱起,思量片刻,“你随哀家再去一次天牢。” “哎呀,主子那是天牢!又不是什么好去处,您凤体娇贵怎可再去。”他一脸担忧,嘴里说的话却极具谄媚,“主子,以老奴浅见,那颜王妃既然如此不识抬举,您又何必顾念亲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点拨她,随她自生自灭得了。” “亲情?”太后噗之一鼻,“那玩样儿在哀家被迫入宫的那年就被哀家舍弃了。再说,你要是有用的话,还需哀家再次亲自出马?”“太后息怒,是奴才无用。”刘公公唯恐太后因此迁怒,赶紧转换话题,“主子,您说那夜琉璃当真是当年忠义侯所盗?” “以哀家对家兄的了解,他是定然不会做此等下作之事。且当年哀家也从未听先皇提及什么夜琉璃,这怕此物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那依您所言,这颜王妃定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故而才遭人陷害,引来杀身之祸。您说,这幕后之人会不会是璃国人?可这颜王妃又如何与那璃国人结下仇怨的呢?”刘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抬眼望向满脸不解又苦思不得其答的刘公公,眉眼一挑,“陷害?何来的陷害?她那分明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沉下脸,略显愠色,“刘德,你在哀家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懂吗?别忘了规矩,替哀家管好你自己的嘴巴,莫要因此连累哀家,也丢了自己的小命。” 太后的话让刘公公一阵惶恐,“奴才老糊涂了,也不记得给自己的嘴把个门。奴才掌嘴!”说着话,就在自己嘴上狠狠甩了两巴掌。 太后摆摆手,“罢了,你记下就好。摆驾,哀家再去拉她一把,看看那丫头是否当真就不想活了。” “奴才遵旨。”刘公公强忍着嘴上火辣辣的感觉,搀扶着太后向天牢而去。 按理说攸关自己性命的日子即将临近,厉未惜的情绪多少也应该有所起伏,且不说她该变得有多焦躁,但至少也会有些忧心!可瞧她眼下的状态则不然,别说是焦躁忧心,她甚至连一点儿的情绪反应都不曾有,平静的有些骇人。仿佛此事与她毫无干系,她不过是个旁观者,是个局外人。她这种状态倒也并非是因为她身陷囹圄消息不通,相反她对整个案件的发展及她自己眼下的处境知之甚详,这一切也多亏了那个牢头。不知是牢头变相的在向赵卿承报恩,还是这本就是他授意牢头这么做的,反正她在这天牢里除了没有自由以外,其他一切均未受到苛待。 提及赵卿承,他自从厉未惜刚被关入天牢的当日曾来探望过她,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太后倒是自上次之后又派人来过几次,美其名曰是不放心她,实则其目的不言而喻,这令她有些不厌其烦。 “唰——” 突然闪现在牢房门前的黑影令厉未惜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慕哥哥?”裴慕云的意外出现,让她感到无比震惊。 “什么人?”牢头手持大刀喝道。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牢头第一时间冲了进来,他可是向颜王下过军令状的,绝对不会让大牢里的颜王妃少一根汗毛。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大活人,怎能让他不紧张。 裴慕云见有人来了,便要抽剑。 厉未惜及时喊道:“都别动手!”她此言一出,二人这才偃旗息鼓。“李大哥,这位是我兄长。” 牢头向她拱了拱手,“颜王妃,那小人先下去了。您有事儿喊小人便是了,小人就在门口候着。”似乎是对裴慕云并不信任,他临走前还向其威胁性地瞪了一眼。 “慕哥哥,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天牢啊!”以免二人再起摩擦,厉未惜赶紧将裴慕云的注意力拉过来。 裴慕云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只淡淡地道:“我混进来的。” 这是天牢,哪有这么容易混!恩和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弄进来的。 “混进来?”厉未惜诧异,她不认为天牢是那么容易就能蒙混过关的地方。 “嗯,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换你出去。” 她原以为他只是不放心她,这才溜进来看看她怎么样了,谁知裴慕云却打着这个主意。就见他二话不说抽出寒剑,作势就要向牢门上的大锁头砍去—— 第373章 我相信他 “慕哥哥,你这是作甚?”厉未惜见状急得赶紧阻止,她双手紧抓着牢房的拼命喊着,“快些住手!你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 “惜儿,我怎会害你。你放心,一切我都帮你打点好了,待我换了你出去,你就直接去皆晓堂找无常那小子,他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裴慕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仍高举寒剑。 “那你呢?” “只要将你换出这天牢,我自有办法出去。” “你糊涂啊!且不说这天牢内看守众多,就皇宫里里外外的大内侍卫也够你喝一壶的了,就算被你侥幸逃脱,那也是死里逃生,你又何必冒此风险?” “即使我冒风险也总比看着你受死强!我若再不出手,只怕你就要被那昏君以不实之罪拱手送去给璃国泄愤。”裴慕云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 “不会的!我相信颜王,他不会让我有事儿的。” 之前无论厉未惜如何好言相劝,坦诚利弊都无法让裴慕云停手。此刻,却因她简单的一句话竟让他将高举过头的寒剑缓缓放了下来。 不!不是这句话的原因。 确切地说并非是她的言语,而是她的语气,她的眼神——那种坚定,对赵卿承的深信不疑的态度,仿佛他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是他说的话,亦或者是答应的事儿便一定能办到一般。 她从何时开始与他变得如此亲密?又从何时开始这般信任他?裴慕云不得而知,但却能深刻地感知到一点,那便是自己心口传来的刺痛。 “兴许,这一次他要让你失望了。”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也是事实。 昨日他与无常公子二人偷偷潜入柳如梦的住处,仔细翻找过所有地方,结果却一无所获,就连那她那个贴身婢女也不见了踪迹。不仅如此,从无常公子派去观望颜王府动向的手下回报得知赵卿承那边也一直未有任何动静,其甚至都未出过颜王府。就因为如此,他才出此下策,亲自涉险进入地牢,试图将厉未惜换出来,奈何她却—— “不会的!慕哥哥,你对他不了解。”厉未惜见他情绪有所缓和,不再有冲动之举,也长舒一口气。“他这人极好面子,倔犟又好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且他与我之间曾有过约定,他定能护我周全。” “你就那么相信他?”裴慕云偷偷隐去眼中的落寞,却还是忍不住问。 厉未惜凝眉思量着他的话,半晌才道:“我想应该算是彼此信任!我与颜王就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应该说是盟友更为确切些。所以,他不会放任旁人将我置于死地。”见他沉默不语,继而又道:“慕哥哥,你我都背负着血海深仇,你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像我们这样的人在大仇未报之前又岂会让自己轻易死去。倘若,我今日真按你说的去做了,那我便成了通缉犯,届时颠沛流离不说,我爹以及忠义侯府那些已故之人的深仇又何时能报。同样的你若牵扯进来,而因此事无法报仇,你甘愿吗?”她的这一席话终是彻底说动了裴慕云,他缓缓收起寒剑将之插回剑鞘。 “我暂且先听你的,但是若他最后无法让证明你的清白,我仍会出手救你的,不管要付出何种代价。”他说得斩钉截铁,她浅笑点头,算是应下了。 想着裴慕云待的时候也不短了,她出言提醒道:“慕哥哥,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赶紧离开!” “好。” 这边裴慕云还不及离开,那边牢头就一脸紧张的跑了进来,“颜王妃,太后来了!” “糟了!”厉未惜心头一紧。 裴慕云见她一脸焦急,宽慰道:“我将他们打晕即可,你无需担心。” “万万不可!”他的话一点儿也没有起到他想要的目的,反而让她更添一份担忧。 厉未惜明白若是她眼下想不出了万全的办法,只怕他当真会这么做。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厉未惜心生一计,她吩咐牢头取来一件囚服给裴慕云穿上,又让其将裴慕云关进她边上的牢房。裴慕云也不傻,自然知晓她的用意,为了能更好的隐藏他还将自己的头发扯散,用手抹了些地上的积灰涂抹在脸上,脖子上,以及露在囚服的皮肤上,没一会儿工夫,他便俨然变成了一个常年被关押在地牢的囚犯,牢头还来不及称奇,刘公公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牢头人呢?” 听到声音,牢头不敢怠慢赶紧跪下,“奴才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连正眼也没给牢头一个,她将目光停留在厉未惜边上的那间牢房,即刻便皱起了柳眉。极擅察言观色的刘公公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点,他伸手指向裴慕云,质问道:“这里何时多了一个囚犯?洒家可记得昨儿个来的时候,这里还空着呢!” 刘公公此言一出,别说牢头,就连厉未惜和裴慕云都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裴慕云甚至已经悄悄将手放在藏在稻草堆里的寒剑剑柄上。好在这个牢头想当年也是见过世面的,如今虽为牢头,但还有当年临危不乱的气势。 就见牢头稳了稳心神,极力装出一副谄媚的模样,赔笑道:“刘公公有所不知,此人明日便将被执行斩刑,故而才今日一早将其送来了此处。这是老规矩了。”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本来厉未惜所待的这处牢房便是给那些即将行刑的犯人准备的。 每个即将被行刑的犯人皆会被提前一日送来此处牢房,因为较之其他牢房这里的各种条件也会相对好些,也算是给那些重刑犯在死之前的一种款待。当时,厉未惜被送来时太过突然,加之考虑到她的特殊身份,想尽可能的选择舒适点,伙食好些的牢房,故而才将之安置在此处。 太后并未再质疑,却也对这里贸然多出来的囚犯甚是不满,她朝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开口道:“将这个死刑犯换去别处,颜王妃是何种身份岂可与此等重刑犯关押在一处。” 明着这就是太后的意思,只不过是借刘公公的口说出来罢了,牢头又哪敢违背。他在直呼遵命的同时将牢门打开,亲自押着裴慕云向另一处的牢区走去。 裴慕云低着头,缓慢地移动着,他不敢走得太快,深怕被看出破绽,但他也不敢走得太慢,故而他没跨出一步,手脚上戴着的手铐脚铐便会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声音在这空旷的天牢深处显得尤为刺耳。 当裴慕云从太后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微微抬额,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开口。 “等等!” 第374章 太后再次亲临天牢 伴随着太后的这句——“等等”,厉未惜只觉自己的心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而裴慕云脚下的步子也是一怠,牢头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脸色骤然微僵。 “记住,在颜王妃离开前,这里不许再送其他囚犯进来。” “谨遵懿旨。”三人同时默默地在心里长吁出一口气,极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待无关人等离开以后,刘公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椅子和一个软垫,他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之后,太后才在他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她就坐在厉未惜牢房的正对面,二人四目相对,心中各有盘算。 “这才两日不见,你这丫头怎就变得如此憔悴了!叫姑母看着当真是心疼得紧。”先开口的依旧是太后。 “噗嗤——”厉未惜轻笑出声,她好笑地看着太后,“您老人家还是这般的沉不住气啊!怎么,见你的奴才多次前来劝说未果,这次又摆驾天牢是打算亲自游说我吗?”她的目光之中含着鄙夷,“还有,这儿也没外人,还烦请太后开门见山。自上次福寿宫之后,我以为您大可不必再惺惺作态,故作姑侄情深,这会让我感到反胃。”厉未惜的话令太后极为难堪,就见她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刘公公见状自然急于在主子面前表现,他兰花指一翘,直指着厉未惜,骂道::“你个不识抬举的臭丫头!太后一番好意,你竟然······” 厉未惜出言打断,“都说老狗好,老狗忠诚。我原还不信,今日得见算是信了。只可惜与你主子一般沉不住气,想来日后在宫中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你——你——” 刘公公气急,一时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言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相反厉未惜则一脸泰然,还故意眨巴着眼睛挑衅他,这更让他气得咬牙切齿。太后心知自己这个侄女夙来能言善道,伶牙俐齿,这刘公公在嘴皮子上又岂会是她的对手,败下阵来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太后冷笑一声,讥讽道:“你这是自知命不久矣,故而无所顾忌的大放厥词吗?”她试图在言语上扳回一局。 “非也!”厉未惜立即否认,“我只是对您及您的狗屡次前来打扰感到不厌其烦,这才畅所欲言,力求断了你们的念想罢了。” “你是当真不怕死吗?” “我怕死!但是相较于死,我更怕被太后您当作狗来使唤。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痛快。” “主子,这丫头如此不知好歹,您还跟她费什么话!” 屡次被厉未惜指桑骂槐的说他是狗,刘公公实在是忍无可忍。想他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宫里宫外哪个见到他不是和颜悦色,客客气气地唤他一声“刘公公”,何曾被人这般轻视过。就算太后还是淑妃的时候也无人敢直呼他是狗,今日被厉未惜这般羞辱,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狗就是狗,一点儿规律都不懂!主子在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吠叫。”厉未惜直击他痛楚。 “你说谁是狗呢?” “谁不懂规矩谁就是狗。”厉未惜这两日也是无聊的发慌,眼下索性拿刘公公逗乐子。 脸都被气绿了的刘公公还想开口反驳却被太后玉手一挥给打断了。就听她道:“莫说些无用了!”她看向厉未惜,“你不是想要哀家开门见山吗?那哀家就与你开门见山地说两句。” 其实厉未惜压根儿就不想听太后说。理由很简单,太后的心思上次来的时候都已经表明过了,眼下只不过是想试着再游说她嫁祸赵卿承罢了。 “倘若您还想要继续上次的话题,那就不劳费这口舌了,我的心意不变。” 无论厉未惜的态度如何坚决,可也架不住太后的自以为是。在她眼里那是厉未惜看不清现状,盲目地抵触自己,故而她一改先前的策略,决定用另一种方式。 “你是不是很恨哀家?很想替你爹爹报仇?” 厉未惜不答,只是凝眉望着高傲地坐在牢笼之外的太后,不解她这又是卖的什么关子。 太后似乎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道:“倘若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你就该配合哀家,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一切都是颜王指使你干的,而他的目的是想让皇上失了民心。因为皇上要是将你交出去,他便可向众臣说皇上不顾念亲情,反之他又可说皇上徇私枉法,如此他就有了取而代之的理由。”她顿了顿,“你要记住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哀家报仇,不是吗?如今你若是因此事香消玉殒,那你又如何向哀家寻仇呢?!” “难道我就非要听太后的陷害颜王,才能活下去?”厉未惜噗之一鼻。 太后似乎不屑于回答厉未惜的这个问题,她瞥了一旁的刘公公一眼,换了个坐姿。而刘公公在接受到她的暗示之后,一扬脑袋,一副狐假虎威之态,道:“你个不开眼的臭丫头,兴许还不知晓自己眼下的处境?要知晓如今只有太后能救你,也只有她老人家愿意救你!” “救我!”厉未惜突然冷笑了一声,“且不说你们如此拙劣的说辞就能诬陷到颜王,即便事成了,我也不以为你们能如愿以偿。加之我的死活较之他的,更是无足轻重。我没那么蠢,明知晓即便是自己答应了你,害死了颜王,你也不会放过我;再说了,就算是你放我一条生路,以我的能力又如何能向高高在上的太后你寻仇呢?!反之则不然,倘若我死了,我相信以颜王的能力与你们二人之间的积怨,他自会找你算账,如此也算是为我爹爹报了仇。” 厉未惜精明犀利地明眸毫不畏惧地直视太后的眼,“太后,你说如此权衡之下,我是会做何选择?” 太后盯着她,良久长叹一声,“看来,你当真是油盐不进。”她朝刘公公使了个眼色,“刘德,你可听见了,颜王妃对自己杀害璃国使臣之事愧疚不已,想来她是想以死谢罪了!”语毕,就见刘公公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打开了牢房大门。 他手中拿着铁丝向厉未惜紧逼,厉未惜毫不畏惧,一脚将刘公公踹翻在地,三下五除二便将之制服了。刘公公吃痛唉声连连,太后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伸手指着厉未惜,久久无法言语。 “很意外我会些功夫!”厉未惜一把将刘公公退出牢房,继而重新锁上牢门,收起钥匙,“若是不怕我大喊,太后大可继续就在此处。” 心知败局已定,太后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带着刘公公离开了天牢,临走之际,不忘向厉未惜抛下一句狠话——“今日之事,哀家记下了。” 第375章 皇上亲审 不知是因为昨日痛击了太后及其走狗,亦或是厉未惜已经坦然地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打算,总之待在天牢的这最后一晚她竟一夜好眠。她的从容与淡定让牢头看她的眼神之中又多了几分钦佩。 “颜王妃,皇上派人来召您觐见了。”牢头替厉未惜将牢房的门打开,躬身站立在侧,态度极为恭敬。 “我知晓了。”她点头。许是因为她身份特殊,由始至终都无人给她戴上过任何枷锁镣铐。此时,她伸手稍稍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整理了下衣裳,这才迈步走出了牢门。“这几日有劳你的多方照拂,辛苦。” “颜王妃言重了。”牢头有感而发,“卑职知晓您一定是被歹人诬陷的,所以您一定会平安无事,正所谓吉人自有天向。” 她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天牢外传来了催促声,牢头不及细说,在厉未惜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他用压低了声音,说道:“颜王殿下让卑职给您带个话——” 这几日在天牢里终日不见阳光,即便是初春不那么炙热的暖阳也让她有些晕眼。稳了稳脚下的步子,望着一望无际的大内皇宫,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一句:“赵卿承,莫要叫我失望。” 当厉未惜被“押送”到金銮殿的时候,大殿上早已百官群立,左侧以枢密使钱迟瑞为首,右侧以宰相叶向儒为先,璃国副使带着璃国人也站立其中。大殿之上的龙椅上端坐着月曦国皇帝赵衍承,一侧坐着太后,另一侧则站着赵卿承。 “皇上,既然杀害我璃国使臣的犯人已经抓获,还烦请您按照约定将此凶手交于下臣带回璃国,下臣也好回去向国主复命。”璃国副使有些迫不及待。 龙椅上的赵衍承下意识地瞥了赵卿承一眼,略有纠结,并未立刻答应。太后看出了他的犹豫,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冷笑,低声对他道:“皇上,既然事情已经查实,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快些让他将人领走。再说,璃国国主给皇上的信函之中不也表明了这个意思吗?哀家知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但事关江山社稷,且不可感情用事啊!” 她要厉未惜死! 昨日在天牢与厉未惜的那番交谈,让太后对她彻底死了心,认清其永远不可能现在她这一边,所以她便有了决断——一个不仅不能为她所用,还会成为她绊脚石的存在何必要留?!她可不会做出养虎为患的蠢事。 “五日前璃国使臣魏大人受璃国国主之命前来吾国献贡觐见,朕指派颜王替朕尽地主之谊,未曾想次日璃国使臣魏大人竟被人发现死在了驿站之中。”赵衍承说到这里顿了顿,“想必众卿家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大殿之下的群臣不敢应答,却偶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理会群臣底下的私议,他将目光瞥向了赵卿承,继续道:“钱爱卿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向朕与太后禀明了此事,于是乎朕便将此案交由钱爱卿全权查办,限期三日让他查明真相,缉捕真凶。他不辱圣命当日便已然查获真凶,奈何真凶身份显贵,加之颜王又有不同意见,故而才将此案拖至今日。” “朕登基不久,年纪尚轻,不敢忘记先皇的教诲,时刻谨记他老人家的话——为君者,因以江山社稷为先,不可鱼肉百姓,不可偏听偏信,不可徇私舞弊,不可因私废公;故而,朕今日当着众臣及璃国副使薛大人的面,亲自审理此案,以免日后被人诟病,说朕徇私。”赵衍承也不傻,故意来这么一手。如此,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落人口舌。 “皇上,下臣······” “薛副使,眼下就请你稍等片刻,待朕审完,你便可依着朕与你们国主的约定带凶手回璃国。”本还想说什么的璃国副使听了这句话,也不再多说什么,欠身应下。赵衍承又回头看了钱迟瑞一眼,伸手比划了一下,“钱爱卿,就由你先说!” “遵旨。” 钱迟瑞拱手,并将自己推测的案情经过诉说了一遍,“那日在颜王府,颜王妃与璃国使臣魏大人因夜琉璃之事不欢而散,之后颜王妃思来想去为确保忠义侯的名声,她私下去驿站寻了魏大人,一来是想取回夜琉璃,二来是想让他反口并要他说服下官终止追查当年有关夜琉璃的记录;魏大人夙来好色,加之在颜王府也未少饮,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他便生了歹意;颜王妃自然不从,奈何男女力量上的悬殊使她在情急之下用发簪刺死了魏大人,慌乱中她忘了取回凶器,拿着夜琉璃仓皇逃离驿站。”说完,他又命人将物证,凶器尽数呈了上来。 “这支发簪便是颜王妃当日所用之杀人凶器。此发簪乃比较特别乃是颜王殿下亲自定制给颜王妃的。故而,再次证明了凶手便是颜王妃。” 之后连人证也被唤了上来,“你们把那晚看见的,如实告知于皇上和太后。” 先开口的是更夫,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即便是跪在地上依旧止不住颤抖的腿。 “小人是名叫王二,是个更夫。那夜,小人打更路经颜王府门前的大街时看到这位大人——”他伸手指了指钱迟瑞,“与那位死去的璃国大人一同从颜王府内走出来,没过多久,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颜王妃独自一人骑着马也出来了。” 驿站小厮虽不似打更的更夫那般没有见识,但却也是第一次面圣。跪在地上也是紧张万分。 “小人乃驿站小厮。”他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龙颜,“案发当晚,小人见到颜王妃进入了魏大人的屋子。估摸着有半柱香的时辰,小人又见颜王妃衣衫不整地哭跑出了驿站。” 待二人说完,殿下众臣无不哗然,他们纷纷将目光了厉未惜与赵卿承,更有甚者居然当众低声议论起来;其中的几位老臣则对驿站小厮的后半句话尤为在意,直呼厉未惜的行径有损皇室颜面。 唯恐场面失控,也担心殿下众臣将焦点关注在旁的地方,钱迟瑞适时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就听他道:“结合两个证人的证言,加之颜王妃独一无二的发簪,下官有理由相信颜王妃便是杀害璃国使臣魏大人的真凶无疑。” “钱爱卿辛苦了。”赵衍承将视线转移到了赵卿承身上,“如朕所见,此案人证物证俱全,不知颜王是否还坚持己见,有所质疑?” 一直面无表情的赵卿承突兀地笑了,那笑容之中带着显而易见地嘲讽。 第376章 疑点,证据 赵卿承的笑声引来大殿上群臣的疑惑,同时也让太后与钱迟瑞感到不快。 “颜王,何事让你觉得这般好笑?”赵衍承皱眉,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也有些许反感。 “回皇上的话,钱大人方才的话实在是太好笑了,微臣一时没忍住,还望皇上恕罪。”他一边说,一边迈着稳健的步子从大殿的台阶上走了下来,直走到钱迟瑞的对立面才停了下来。 “他说的什么话让颜王忍俊不禁?”赵衍承不解。 赵卿承看了钱迟瑞一眼,这才回头面向皇上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钱大人方才说他是结合人证物证得以判断出颜王妃便是凶手,可微臣倒觉这两点不仅不能证明他的推断,反而印证凶手另有其人!” “哦喔——”赵衍承故作惊讶状,实则并不信他所言,却还是探了探身,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何以见得?” “皇上!颜王殿下这分明就是故弄玄虚,意图包庇颜王妃,您可别偏私啊!”璃国副使不买账,出言质疑。 不等赵衍承回答,赵卿承丹凤眼一眯,抢先一步道:“薛大人切莫心急,是不是故弄玄虚,听我把话说完便知。再说,你们国主也想要你将真凶带回去,而非一个身份显贵的冒牌货。”璃国副使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赵衍承见状打圆场道:“颜王,你也莫要再卖关子了,以免薛副使误会。” “是,皇上。”赵卿承拱手,继而走到双手捧着托盘的小太监面前,瞥一眼托盘中的凶器,“首先,这所谓的物证,也就是‘凶器’并非如钱大人所言的独一无二,据臣所知就有人也定制过此种款式的发簪。” 钱迟瑞则冷笑道:“皇上,依臣拙见,只怕这不过是颜王殿下想要为颜王妃脱罪的说辞罢了,切不可尽信。”转头,轻蔑地看向赵卿承,“颜王殿下,这么说有何凭证?” “本王与钱大人不同,倘若无凭无据又岂敢在皇上面前言辞灼灼。” “你——”钱迟瑞郁结。 赵卿承并不理会他,自顾自地道:“皇上,臣也想请一位证人觐见,恳请皇上准奏。” “准。” 不一会儿,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两名御林侍卫带着一名年约五十有余的一位老者来到了大殿之上。 “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位是?”赵衍承投来疑惑的目光。 老者跪在地上自我介绍,道:“小人吴万才,是京城首饰铺的掌柜。” “把你那昨日对本王说的话,当着皇上,太后,以及众位大人的面再说一遍。”赵卿承直切主题。 吴万才点头,“大约一月之前,有位姑娘到小店来找小人说是她家小姐要定制一支发簪,并给了小人一张样式图。”说着话,他从胸口取出一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展示给在场众人看。“但凡是到小店来买卖,亦或是定制首饰的,小人都会将之一一记录在册,而定制的则会将之要求制作的样式也一并临摹在册。” 在赵衍承的示意下,一旁的小太监将这本册子递了过去,他看完之后继而又转给了太后观瞧,可二人均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 “这样式不是跟那凶器一般无二吗?”赵衍承问,不解其中的玄机。 “的确。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赵卿承朝首饰铺掌柜,示意了一下,“吴掌柜,给皇上看看本王定的那支。” 吴万才本想上前几步,却被御前侍卫给拦了下来,他只得跪回原位,伸长着脖子,道:“皇上,您往前翻翻,颜王殿下给颜王妃定制的在前面些。”果不其然,在前面几页赵衍承看到了赵卿承定制的发簪样式,仔细观看之下,他发现了问题,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皇上,想必您也发现了!虽说这两支发簪在样式上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所镶嵌的宝石却不同!”赵卿承说。 赵衍承伸手招呼小太监将凶器拿来,对比了一下,“这支并非是颜王妃的!” “皇上圣裁!”赵卿承作揖,继而又道:“兴许是这凶手曾看到过颜王妃佩戴这支发簪,可凶手不识货,亦或者她以为以臣的财力必定会用上等宝石镶嵌,故而两支发簪上所镶嵌的宝石并不相同。本王送颜王妃的发簪是依着她的喜好,镶嵌的不过是普通的石榴石,而凶手并不知晓其中内情,所以那支被当作凶器的发簪上则被凶手镶嵌上了红宝石。” “钱爱卿?”这一项极有说服力的证据摆在了赵衍承面前,也不由得他对钱迟瑞有所质疑。 “皇上,您不能仅凭这一点就断定颜王妃不是凶手,还有人证呢!”他将矛头指向赵卿承,“颜王殿下,那证人的证词又怎么说?” “证人的证词——”说到这里,赵卿承突然迈步走向那两个依旧跪在地上的证人面前。 “那夜你打更时可有正眼瞧见紧随璃国使臣出颜王府的之人的脸?”他问更夫。 “那哪能看得清,小人方才都说了,她是骑马出来的,且她骑得速度不慢,加之小人仅在对街,如何能看清?!” “既是如此,你凭什么断定那人便是颜王妃?” “小人是从那女子的穿衣打扮上猜的,那身衣裳小人曾见颜王妃穿过。” 赵卿承不置可否得点点头,继而又将目光移向了驿站小厮,问:“那你呢?可有看清出入魏大人那屋女子的容貌加以确定此女子就是颜王妃?” “小人——” 驿站小厮面露尴尬,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钱迟瑞······赵卿承见状调笑道:“怎的,钱大人是你的眼睛不成,你看未看清还需询问他?” “你看着老夫做甚?!”赵卿承的话让钱迟瑞有些许难堪,他怒瞪驿站小厮一眼,“颜王问你话,你该怎么答就怎么答便是了。” “对,你要如实回答,切不可说谎。”赵卿承用眼神示意小厮,“你可想明白了,皇上也在等你的回答,你若是说了谎言,这可就是欺君,欺君是何等大罪,就无需本王提醒你了?!” 驿站小厮冷汗连连,不停称是,这大殿之上的任何一个都是他吃罪不起的大人物,更何况皇上和太后也在殿上,他又岂敢胡言。驿站小厮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答道:“其实当时小人也未看到那女子的正脸,同样是依着她的穿着打扮判断出那女子是颜王妃的。” “你可是也因为距离太远,亦或是颜王妃当时骑着马速度过快,故而未看清其面容?”赵卿承追问。 驿站小厮摇头,“小人并未看见颜王妃骑着马,当时小人就看见她进来的背影,至于出来那会儿,由于她用丝帕遮着面,所以······”他没再往下说,但意思众人皆已明了。 “皇上,太后,还有众位大人,你们可有听出其中的问题?”赵卿承意味深长地看向众人。 第377章 翻案 在场众人都不傻,自然是能从中分辨出其中的诸多疑点,可却无人在第一时间迎合赵卿承的话。原因很简单——其一,他们之中不乏钱迟瑞的党羽,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站在赵卿承这边来质疑钱迟瑞;其二,便是那些人微言轻,怕事儿的官员介于钱迟瑞乃太后眼中的红人,且其本身官位又高,权衡之下是决计不敢轻易站出来替赵卿承这位没什么分量的王爷说话而得罪钱迟瑞的。加之,皇上和太后均还未发话,如此一来就更无人敢贸然出头搭腔了。 话说作为皇帝的赵衍承虽无需顾忌得罪何人,眼下却也是有口难言。此刻,他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啊!即后悔,又犯愁。他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听太后的话将这个案子交由钱迟瑞处理,弄得如今这般模样;他也后悔自己不该顺着赵卿承给他翻案的时间,眼看着厉未惜即将被洗清嫌疑,也不知晓他皇兄可有找到真凶,还是只寻了替厉未惜洗脱罪名的证据,若是后者那此事就变得更为棘手了,因为他再无凶手交给璃国人泄愤。 “这一时半会儿让朕上哪儿去弄个杀人凶手回来?!万一因此弄得两国决裂,朕又该如何是好?”赵衍承暗自低语,脸上的愁容更甚。 太后眼下的心情也不太好,脸上虽未显,却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钱迟瑞一眼,责怪他的办事不力。若非他的无能又如何会让事情陷入此等境地,她原还想着借刀杀人,借由此事弄死碍眼的厉未惜,顺便给赵卿承来个杀鸡儆猴,如今看来这一切只怕是要落空了,如何能叫她不气。 沉寂的大殿上气氛瞬间显得有些尴尬—— “启禀皇上,老臣以为颜王殿下的话不无道理。从证人的描述中可获悉他们二人并未与那嫌疑女子打过照面,既是未看清那女子面容,那又何以见得案发当晚出颜王府后进出魏大人屋子的便是颜王妃本人呢?”开口打破局面,站出来力挺赵卿承之人正是叶希之的祖父——当朝宰相叶向儒。 “叶宰相说的极是,朕也是这般想的。”赵衍承随口附和了一句。 眼见皇上都已经表态了,其余官员除钱迟瑞的党羽之外也都纷纷表示了支持赵卿承的观点,大殿之上的气氛又有所缓和。 “皇上,即便是凶器不是颜王赠予颜王妃的那支发簪,且证人未看清凶手容貌,那也不能排除颜王妃的嫌疑,毕竟颜王妃的杀人动机依旧存在,这一点不可否认,还请皇上明鉴。”钱迟瑞不依不饶,丝毫没有因为被扭转的局势而放弃自己的立场。 “钱大人说的在理。”钱迟瑞的话一出口,他的那些党羽自然纷纷迎合,“皇上,案件本身的触发多半都是因动机而起,既是如此那动机一说自不可忽视。” 赵衍承并未接话,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赵卿承,后者领会其意接下话头,说道:“钱大人之前所说的动机是因颜王妃不堪受辱,情急之下用发簪刺死魏大人,是与不是?” 钱迟瑞冷哼道:“的确如此。” “既然都无法证明此女子就是颜王妃,那这动机又何在呢?”赵卿承反问。 “这······”钱迟瑞一时语塞,不过他脑子转得快,及时补回来,“方才被颜王殿下的话给绕进去了,颜王妃的动机乃是那夜琉璃,准确的说是怕因夜琉璃之事有辱已故忠义侯的名声,所以她当晚是想去盗取夜琉璃的。” “皇上,既然钱大人提及夜琉璃,那臣想请问皇上可否在钱大人呈上的罪证之中看到过此物?毕竟,案发现场是钱大人带人检查的,事后他又将臣的颜王府搜了个底朝天,且颜王妃在入狱前也被钱大人找来太后宫里的宫女搜过身。” “钱爱卿,你既说颜王妃为夜琉璃而去找的魏正使,致使案件发生,那为何不见你将此物呈上?”这一会儿,赵衍承也好奇了,这件案子由始至终最关键的物品夜琉璃上哪儿去了? “回皇上的话,臣无能并未在案发现场寻得此物。”钱迟瑞略显窘态,但他还在做最后的狡辩,“但这与颜王妃的动机无关,这只说明有关键证物遗失。” “钱大人这话也不算有错!”赵卿承难得的先是肯定了钱迟瑞的话,突然话锋转向赵衍承,跪在御前,“恳请皇上,太后先恕臣大不敬之罪。” 赵衍承这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边伸手示意赵卿承平身,一边说道:“皇兄,你快快起来!你有话直说,朕与太后赦了你便是了。”他下意识地又用平日里的称呼唤赵卿承了。其实案件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傻也能看出赵卿承的胸有成竹,与其将宝押在钱迟瑞身上还不如押在他皇兄身上呢!如此想来,他自然要对赵卿承客气点儿。 “多谢皇上。”赵卿承起身,“臣有一问题,想问问皇上。当然,这不过是打个比方。” “颜王请说。” “倘若有人对您说,您手上有一物件是太后若干年前偷盗而来赠予您的。敢问皇上是否会相信?” 赵卿承的问题一语双关,很是尖锐导致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后突然拍案而起,“你放肆!” “请太后息怒。”赵卿承不疾不徐地提醒,“太后,臣方才已经事先请皇上特赦了臣的大不敬之罪,还请太后您多多包涵。” “母后,皇兄那只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的,您切莫动气。” 赵卿承和赵衍承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太后自然不好再发作,她余怒未消,也只得悻悻然的坐了回去。 “皇上,您是会相信旁人的话,还是依旧相信太后?”赵卿承又重复了一遍。 赵衍承想都不想,回答道:“朕当人是相信太后。以朕对太后的了解,她老人家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的。” “这就对了!”赵卿承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颜王妃也与皇上一般,她同样相信以忠义侯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干出那种鸡鸣狗盗之事。既是如此,那她又怎会去找魏大人说情。还有,臣已从当年的进贡明细之中查到,璃国从未将夜琉璃列入贡品之中进献给吾国。”说着话,他将一本册子递给小太监转呈给赵衍承。赵衍承接过之后,翻看了看,随即想转递给太后看,却不想被她拒绝了。 “皇上,臣以为在这件案子中,不论是在动机上,还是人证、物证上,皆不能证明颜王妃是凶手!还请皇上明鉴。”赵卿承将目光看向钱迟瑞,“当然,臣相信钱大人内心也是相信颜王妃的,只是介于臣,他才会有此举!” “大胆钱迟瑞,假公济私诬陷颜王妃,你可知罪!” 第378章 真凶 赵衍承的暴喝声才响起,他身旁的太后就用手轻轻覆上了他紧握在龙椅上青筋爆出的手上。他朝太后望去,后者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会意却也不敢轻饶了钱迟瑞,毕竟赵卿承刚才的话明显是在提点他,若是他放任钱迟瑞只怕会惹其不悦,到时赵卿承刻意不将真凶道出,那么璃国那边他就不好交代了。 思及此,赵衍承深吸一口这才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念及你是老臣,朕即位以来辅佐朕也算是尽心尽责,加之这次你又是初犯,今次朕就网开一面,责罚你亲自登门向颜王与颜王妃道歉,之后面壁思过一月,并扣半年俸禄。颜王意下如何?” 赵卿承正欲开口,就见钱迟瑞俯身跪拜,并朗声道:“谢皇上开恩,老臣必当以此为戒,绝无下次。” “如此甚好。”赵衍承也及时回应,以免再生枝节。 皇上对钱迟瑞罚得着实轻了一点,让赵卿承心生不满,可还不等他提出质疑,狡猾如狐的钱迟瑞已然叩罪领罚了,皇上也做出了回应,反而让他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只得按耐住性子。 “既是如此想来那凶手另有其人,那此人如今何在?皇上,您可别忘了答应我们国主的话,今日会将杀害魏大人的真凶交由下臣带回璃国由我们国主处置。”说话的人是正是方才质疑赵卿承的璃国副使薛大人。 “薛副使莫要心急,既然颜王能查出颜王妃并非凶手的证据,想必对真凶的身份已有眉目,你且稍安勿躁,耐心听听他怎么说,如何?”赵衍承将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抛给了赵卿承。 方才还被降罪时还略显萎靡的钱迟瑞此刻也来了劲儿,他附和道:“是啊!皇上,老臣无能抓错了人,但颜王却不然,兴许他不仅有了真凶的线索,说不定已然拿下了真凶也未可知啊!”他一副静待好戏的模样。 “好戏正待上演,敬请观看。”赵卿承腹诽,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正如钱大人所言,杀害魏正使的真凶的确已被臣捉拿归案。” 闻言,赵衍承两眼放光,拍手叫好,随即又问,“真凶是何人?现在何处?”他心下大喜。这下他算是能给璃国国主一个交代了,心里的大石也彻底落下了。 “说起这个真凶,皇上兴许没什么印象了,但她与臣及钱大人也算是老相识了,特别是和钱大人可谓是渊源颇深。”赵卿承用眼角瞥了眼钱迟瑞,后者不明所以。 “颜王殿下,你莫要因为老夫错捉了颜王妃就血口喷人。”见皇上的眼中带着些许质疑,钱迟瑞急于辩解,“皇上明鉴,老臣怎会与那杀人凶手有所牵连。老臣向来是……” 赵衍承皱眉,挥手打断了钱迟瑞的话,对赵卿承言道:“颜王,这杀害魏正使的真凶究竟是何人?” “回皇上的话,此人现正被臣的部下扣押在大殿之外。皇上若是想知晓此人身份,及作案动机,可亲自审问她。” “来人!快快将殿外的凶手押进大殿,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天子脚下杀害盟国大臣。”赵衍承发话,自然没一会儿人就被押解了进来。 “是你!” 这两个字是厉未惜自打进入大殿以来第一次开口。之前不论是赵卿承与皇上周旋,亦或是与钱迟瑞对阵,甚至是询问证人等,她均未发一言,始终保持着沉默,如同时一个局外人一般。但此刻柳如梦的出现却再也无法让她维持淡定了,因为她太意外了,意外到让她不敢相信。 说句实在话,其实柳如梦的状态也没比眼下的厉未惜要强多少。她也很是诧异,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今早一群衙役突然闯入她家,半句话也没说就将她抓了起来,之后就用黑布袋罩上了她的头,一直到她进入大殿前一秒,才有人帮她将黑色布袋取下来,至此她都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她会遭受此等待遇。 不理会柳如梦的茫然,与厉未惜的吃惊,赵卿承向皇上介绍道:“这便是此案的真凶,钱大人的义女,前水师大将军的嫡女,也算是与臣及叶相爷的次孙叶希之一同长大的,更曾是京城第一青楼‘寻欢阁’的头牌——柳如梦。” 原本对柳如梦没什么印象的众臣经赵卿承这么一介绍也似想起了什么,纷纷向她投去了意味不明的眼神,这让柳如梦顿感不适。可让她更为在意的是赵卿承的开头的那句——此案的真凶! 柳如梦不及避开那些令她厌恶的目光,瞪大着惊恐的双眼,问道:“为何将我抓来此处?什么真凶?” “放肆!见到皇上还不行礼?”说话的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在大内侍卫的强压之下,柳如梦才算勉强向皇上行了叩拜之礼。跪坐在地的她依旧想要反抗,奈何她一个弱女子在力量上又岂能与舞刀弄枪的侍卫相抗衡。这也让她即刻就明白,眼下不论正在发生什么,她都不可太过强硬,反而该以柔克刚,卖柔卖弱兴许才会有所转机。 “皇上,民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皇上,还请您看在我爹曾誓死报国的份上,对我网开一面。”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盈满晶莹的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白皙娇嫩的脸颊滚落。 赵卿承最见不得她这副德行,冷哼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必要在此装无辜,扮可怜?” 柳如梦对赵卿承的讽刺充耳不闻,她见皇上并未搭理,转而将求助的目标锁定在了钱迟瑞的身上。 “义父,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们说我是杀人凶手啊?”她半跪在地,乞求似的伸手扯着钱迟瑞的衣袖,“义父,你说话啊!快告诉如梦,这到底是怎么了?” 钱迟瑞被她纠缠得烦了,一甩手扯回衣袖,“你自己做了些什么,难道还要旁人提醒你吗?” 这一回,柳如梦是真的懵了! 她自认最近也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何以弄得都需要皇上出面?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今儿个不论她如何卖惨都无法轻易脱身。 柳如梦收起眼泪,一改之前的柔弱状,“皇上,今日就算您要民女死,那也总该让民女死个明白?民女实在不知自己所犯何等大罪需要劳烦天子圣裁?!” “杀害璃国使臣,意图嫁祸颜王妃。”赵卿承冷冷地道。 什么?! 第379章 小翠 柳如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杀害璃国使臣? 什么嫁祸颜王妃? 她与此人毫无交集,更谈不上冤仇,既然无冤无仇她是疯了才会做出杀人夺命之事。至于嫁祸颜王妃——她不否认自己厌恶厉未惜,但相较与厉未惜她更讨厌和憎恨赵卿承。若说她真要做什么嫁祸栽赃的事儿,那她的首选目标一定是赵卿承无疑。 “什么璃国使臣?我根本就不识得他又为何要杀害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之人?嫁祸颜王妃?这更是无稽之谈!我压根儿就不知晓什么使臣被杀一事,何故就成了杀人凶手了?颜王殿下莫要血口喷人,诬陷好人!”柳如梦矢口否认。 赵卿承冷笑一声:“等下就让你知晓本王是不是血口喷人?!”他转而呈请道:“皇上,请您准许臣再招一名证人觐见。” 赵衍承大手一挥,“准!” 不多时大殿之上又多了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穿着简朴,看似下人打扮的姑娘。 “小翠!”柳如梦一眼便认出自己的侍婢。 小翠似乎很是惧怕柳如梦,被她这么一叫唤吓得一个激灵,怯生生地躲在角落,直至感觉到安全的位置才向皇上和太后行叩拜大礼。 “奴婢小翠叩见皇上,太后。” “她是?”赵衍承问。 赵卿承答:“回皇上的话,这是柳如梦的贴身侍婢,跟着她已有数年。” 赵衍承了然地点头,又问:“那你可知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回皇上的话,奴婢知晓,是有关璃国使臣被杀一事。” “哦喔——”赵衍承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翠,“你可知在你未上大殿之前,你主子可说了她并不知晓璃国使臣被杀一事。” 小翠还未回话,柳如梦就迫不及待地咬牙小声提醒道:“你可想好了说话,切莫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小翠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瑟缩了一下,才道:“那是因为……是因为我家小姐不想旁人知晓她去驿站找过那位璃国使臣。” “你胡说八道!我何时去过驿站?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是不是赵卿承,还是厉未惜?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柳如梦大怒,伸手就要去撕扯小翠却被一旁的大内侍卫给拦住了。 “把她的嘴给哀家堵上,太聒噪了,吵得哀家脑门都生疼。”太后本就因无法收拾厉未惜心里窝火,加之其夙来不喜欢柳如梦,便索性把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一阵折腾之后大殿上才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这个时候钱迟瑞突然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看了赵卿承一眼,才继续道:“我们都还未审问,为何这小丫鬟便招供了?难道真如柳如梦所言,是某人想要栽赃她?” 钱迟瑞言语之中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在场众人皆知他所指何人,皇上自然也不例外。赵衍承将目光转移到了赵卿承身上,似乎是在等他解释。 “皇上,臣既然能断定柳如梦就是杀害魏大人的凶手,自然是经过了查证及审问的。昨日臣就将柳如梦及小翠捉拿归案,前者在收监期间一直不发一言,而后者兴许是因为害怕便全招供了。倘若皇上不信臣所言,大可再将之前的三位证人唤到大殿之上与之对质。” “朕自然是相信颜王所言。”赵衍承话锋一转,“但为求让众卿家知晓朕并未偏私,朕还是决定让之前的三位证人再次上殿。” 更夫、驿站小厮还有首饰铺掌柜被再次传唤到了大殿上。他们三人被带上大殿,刚行完叩拜大礼,驿站小厮就忽然惊呼出声。 他伸手指着柳如梦,“她便是那日从魏大人屋子跑出来的女子!” “你确定?”赵卿承也未想到,这第一记实锤来得如此之快。 驿站小厮点头如捣蒜,“那女子跑出来的时候虽用帕子遮着脸,但是小人看到她左眼处有一颗泪痣。小人年幼时常听老一辈说——人若是上辈子死后他的亲人在哭泣的时候眼泪落在他眼睛下方的脸颊处,那人在今生就会在相同位置有一颗痣,而那颗痣便叫做泪痣,故而小人才记得特别清楚。” 柳如梦很想去质问那个距离她只有数步的驿站小厮——自己何时去过驿站;奈何她如今双手被大内侍卫反扣着,嘴又被堵上了,当真是有口难辩。即便是如此,她还是不肯就此妥协,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双眼死死瞪视着驿站小厮,努力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以表示自己的愤怒与抗争。 未等柳如梦发泄完对驿站小厮的那些不实话语的愤慨,一旁的更夫也突然改口道:“论身型似乎这位姑娘才是小人那晚见到的女子。” “你不是说当晚你见颜王妃跟随璃国使臣之后骑马从颜王府内出来吗?”这次开口的是赵衍承。 “请皇上开恩!小人之前以为那是骑马出府的颜王妃,并非有心诬陷。”更夫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才道:“其实案发当晚小人只是见到一女子从颜王府的方向疾驰而来,具体是否是从颜王府内出来的,小人却未得见。” 赵衍承也懒得与这些市井小民计较,故而并未治他的罪。赵卿承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卫带这两人退下,继而才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最后一位证人身上。 “吴万才,你看看这位姑娘可是那日来寻你,说是自家小姐要你定制发簪的?”赵卿承指着小翠问。 吴掌柜仔细端详了小翠半晌,肯定地点了点头,“是这位姑娘。”说完,他也被侍卫带着退出了大殿。 如今大殿之上只剩下柳如梦她们主仆二人,前者已然怒红了眼,而后者则瘫跪在地不停地发着抖。 赵卿承迈步走到小翠身前,劝诫道:“小翠,本王知晓你也是受你家主子的指使这才犯下错事,眼下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只需将昨日对本王说的话再当着皇上与太后的面再重复一次,即可。” 由于颤抖地过分厉害,小翠连点头的动作都让人看着十分怪异。离她不远处的柳如梦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不停地冲着小翠“唔——唔——”地叫唤,可她却低垂着头不敢看柳如梦一眼,就连用眼角瞥上一瞥都不敢,直将头都低到了地面上。 眼见小翠迟迟未开口让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显出不耐之色,赵卿承适时的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你若是顾念你们主仆一场不想说也无碍,反正你家主子的罪证确凿,只不过你少了将功折罪的机会难免会受牵连。杀害友国使臣,嫁祸皇亲国戚可是大罪,倘若因此波及你的家人——”后面的话他并未继续说下去,想来这丫头要是不傻应该能明白。 果不其然,赵卿承对小翠的耳语声刚落,便见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柳如梦一眼便开口了…… 第380章 案发前 数日前—— 原本偏僻的宅院就显得异常冷清,更何况这宅子里连一个能使唤着干些搬搬抬抬的小厮也没有,加之两个女人的住处平日里难免门户紧闭,如此一来就更显得这宅子幽闭萧疏。好在居住在此的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故而也并不觉得有个不妥。 小翠正如往常一般在给柳如梦梳妆,“小姐,奴婢昨日去买菜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一个女子,人长得倒不怎么样,可她的发髻梳得特别好看。我当时就想着以小姐您的样貌若是配上她那样的发髻一定能迷倒一大帮公子哥。”她看了眼铜镜中的柳如梦,试探性地问,“小姐,不如今儿个我就给您换个发髻,可好?” 柳如梦正对着铜镜愣神,根本就未听进她的话,自顾自地低声呢喃道:“每年各国使臣几乎都在年头进京献贡,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我也该有所准备才好。” “小姐,您说什么呢?”她没听清柳如梦念叨的话,好奇地问:“什么日子差不多了?” 柳如梦没有回答她的话,倒似突然回神一般,反问道:“你方才跟我说什么?” 小翠不敢再追问,回答道:“奴婢是说今日给您换个发髻······”她话还未说完就断然拒绝了。 “不用!就梳我平日里的那样即可。” “是。” 小翠不敢有违,诺诺地应下便不再吭声。一阵沉默过后,当她即将替柳如梦梳妆完毕,准备把发簪插入发髻之时,柳如梦突兀地转过身,致使她手中的发簪险些划伤柳如梦的脸颊。 小翠吓得连连后退,唯恐柳如梦责罚,她先一步跪下,“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未料及您会突然转身,这才······” “好了好了,我也未怪罪于你,你无需这般谨小慎微。”柳如梦难得一见的表现出大度,不仅让小翠觉得难以置信,更让她不敢轻易将其的话当真。 见她跪在地上迟迟未起身,柳如梦的脸色微变,“都说不怪你了为何还不起身?” 听出柳如梦话语中的不耐烦,小翠这才赶紧起身,深怕要是自己起晚了会当真惹其不快而遭到一顿责罚。 “稍后你去街上买菜的时候顺便去趟京城最大的首饰铺替我定制一支发簪。”说着话柳如梦从荷包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她。 不等小翠发问,柳如梦又继续道:“这上面有我要定制发簪的样式和镶嵌珠宝的种类,切记提醒他们家掌柜的,务必按纸上所绘的样式和珠宝制作,不得有半分差错。” 小翠讷讷地点头,随手就将那张纸打开看了眼,就这一眼她便认出了这支发簪。之前她们主仆二人寄宿在颜王府时曾多次见过厉未惜头上戴着,故而她对此的印象特别深。 “小姐,这发簪······”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她赶紧住嘴,并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柳如梦却毫不在意地点头,“就是与卿承送给那个贱人的那支一模一样。” “可是颜王妃的那支发簪不是在我们住在颜王府那会儿就遗失了吗?奴婢还记得当时她的贴身丫鬟还曾经询问过奴婢可否见过。” “没错,所以我这不是打算帮她把这支重要的发簪‘找回来’吗?!” “可是您与颜王妃——小姐,奴婢不懂。” 柳如梦的嘴角扬起笑意,“我要借着这支发簪拉近与那个贱人之间的关系,如此才有机会再次接近卿承。” 小翠依旧不懂,但她却不敢再多问,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柳如梦的心思。 不知是因为小翠的穿着打扮太过寒酸,被首饰铺的掌柜轻视了,还是因为掌柜的嫌弃她的对定制发簪的过多苛求,反正她能感觉到自己被首饰铺的掌柜刁难了,一连让她来回跑了数次才赶在三日内将发簪做到让柳如梦满意的程度。 “从明日开始,你没事就到驿站附近走走,倘若看到有奇装异服的华贵之人前呼后拥的入驻驿站就赶紧回来向我禀报。” 又过了几日,小翠突然跑了回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驿站来了批······穿着······穿着打扮奇异的人,奴婢向驿站小厮打听了,他说是什么璃国······璃国来的使臣。” “终于来了!”柳如梦按耐住略显激动的心情,吩咐小翠,“很好,从明日开始,你可以不用去了。” 小翠虽然不理解柳如梦这么做的原因,但听其说不用再去蹲点了,心里也是愉悦了起来。她满心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一如既往,平淡无奇的过下去,却不知这一切会次日夜晚发生巨大的变化······ “小姐,您这是要出门吗?”小翠注意到柳如梦妆容精致,一身华贵,特别是都上还戴着那只发簪,“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不然让奴婢陪您一起去?!” “不用!”柳如梦断然拒绝,“你在家等着。”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打开门拴走了出去。 约莫一柱香的时辰之后,偏僻的小院响起了叩门声。小翠闻声从屋内走出来,打开门一看——一身血污的柳如梦慌慌张张地站在院外,见门开了二话不说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还随手插上了门拴,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柳如梦紧绷的神经才稍显得缓和一些。” 早已被眼前柳如梦的模样吓得不行! 只见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原本戴在发髻上的那支发簪也已失去了踪影,关键是那一身血迹,看着直让人心慌。 小翠尽可能地止住自己发颤的身子,以免说话不利索,“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满身是血?可是遇到了歹人?您这到底是伤到了哪儿,怎么到处都是血?” 她一连数个问题把才平复下情绪的柳如梦给问烦了,她挥挥手,“这不是我的血。” “这不是您的血,那些是······” 见小翠还想追问,柳如梦出言打断了她,“进屋再说。”简单的四个字有效地阻止了她的滔滔不绝。 进屋后,柳如梦二话不说先灌了一大杯水,而后又吩咐小翠去给她烧水洗澡,自己则进了内屋去换下身上的那身血衣。 “小姐,水烧好了。” “嗯,我先去洗澡,你去把这个烧了。”柳如梦将换下来的血衣丢给了她,小翠捡起血衣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拿着血衣的小翠迟迟未将血衣丢入灶头里烧了,兴许是因为害怕,纠结良久之后她收起了血衣,这一次她并未听从柳如梦的吩咐,而是偷偷藏了起来······ 第381章 案情始末 第二日,璃国使者在驿站被刺杀的消息便传得街知巷闻,就连菜市场的大娘们都在讨论此事,小翠这路上听得心里直发颤,就连街坊邻里同她打招呼都恍若未闻不说,还好几次都给错了菜贩子银两,再也无心买菜的她急冲冲地赶回了家。 正在屋内看书解闷的柳如梦未想到小翠这么快就买完菜回来了,随口问道:“今日为何回来的这般早?菜都买齐了?”柳如梦顺势瞥了一眼她的菜篮子,眉心微皱,“我不是让你去买只鸡回来的吗?鸡呢?” 依然惊魂未定的小翠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柳如梦的问话,答非所问道:“小姐,你可知那个驿站的使臣昨夜被人杀了!” “我知晓。”柳如梦一脸若无其事,淡淡地回答。丝毫没有像小翠那般因为这个消息而惊慌失措。 小翠瞪大双眼很是吃惊,“您知晓?” 也难怪小翠会有此反应,柳如梦夙来自视甚高,故而能入其眼成为朋友屈指可数。可就这么寥寥无几的朋友如今也与她划清了界限。且眼下的居住环境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周围街坊邻居的层次也相对低些,柳如梦自然是不屑与之为伍。故而自打搬来此处居住后就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偶尔出门遇到左邻右舍与其打招呼,柳如梦也是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久而久之周围的邻里也不愿意再搭理她了。就此可见,不存在她在小翠外出买菜之际到邻居家串门获悉消息,如此一来她会知晓此事就让小翠感到无比吃惊了。 柳如梦看着小翠脸上因惊讶而长大的嘴,好笑地道:“我不仅知晓璃国使臣昨夜被人杀害了,我还知晓他是被人用发簪刺死的。”她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我甚至知晓杀人凶手是何人?!” “是谁?”小翠下意识地追问。 想起昨夜柳如梦回来时衣裳上的血污,以及那支遗失的发簪,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柳如梦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招呼她靠近些,神秘兮兮地说:“是赵卿承的那位颜王妃——厉未惜呀!” “是她!”小翠惊呼,她对自己方才怀疑柳如梦而感到一丝内疚。同时也有些费解,“她为何要杀那位璃国使臣?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她话音刚落,柳如梦突然毫无征兆地放肆大笑起来,直到笑累了才渐渐止住笑声。 看着眼前一脸莫名的小翠,开口说道:“他们之间有没有深仇大恨我不知晓,但是原因嘛……”柳如梦顿了顿,“那是因为我想要她杀,要她成为杀人凶手,成为破坏两国邦交的罪人。” “可是,她为何会听小姐您的话呢?毕竟,她之前与小姐您的关系……”小翠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柳如梦对于她的迟钝有些不耐烦,“不用她听我的,我把自己变成她,不就好了。” “什么!”这一次小翠不是吃惊,是惊恐!她面无血色地反问,“小姐,您的意思是——人是您杀的?” 柳如梦大方地点头,“不错。” “可是……可是……小姐,您为什么呀?”小翠实在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 “我恨她!我见不得她与卿承恩爱!若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兴许现如今颜王妃便是我柳如梦。” “但是……杀人可是死罪,更可况是杀害使臣!” “所以我昨夜才穿了身与那贱人一样的衣裳,戴了与之相同的标志性发簪,如此一来那些看到过我进出驿站的人就会将我误认为她。”不知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是因为柳如梦急于需要倾诉与发泄,她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那日当你回来告诉我已经有使臣入住驿站之时,我就想好了计划。好在经我一番打探获悉那个什么璃国的狗屁使臣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我略使小计就让他误以为我是驿站主事给他安排的姑娘,轻易就敲开了他的房门。当他把心思都放在对我上下其手的时候,我趁其不备用发簪刺入他的心脏,然后就假装他有意想要轻薄,而我抵死不从才逃了出来,这样我出门万一遇到驿站的什么人,我用帕子捂着脸也没什么好让人觉得奇怪的。”她的话让小翠听得毛骨悚然,却不敢开口质疑半句。 一直以来,小翠虽知晓柳如梦城府颇深,善于伪装自己;平日里柔弱温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小心眼爱猜疑,善妒记仇,精于算计。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到过柳如梦阴狠歹毒到嫁祸杀人的地步,这不得不让她不寒而栗。 半晌,见小翠一直低头不语,柳如梦冷笑道:“为何不说话?可是在琢磨着报官,想着再从那个贱人处讨要赏钱?”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中杀人建起。 扑咚一声,小翠吓得再次跪倒在地,忙道:“小姐,莫要误会,奴婢跟了您那么久,怎么会出卖您讨好那个……那个‘贱人’呢!”她赶紧辩解,“奴婢是担心!怕事情万一败露了,故而在思量对策。” “是吗?”柳如梦的声音里明显透露着不信任,但眼里的杀意却隐去了不少,“不过,那杀人工具可是你去首饰铺定制的,想来衙门要是让他们掌柜的来认人,应该一眼就能认出你。到时论起罪责来,你便是同犯。如此,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大可去报官,大不了你我同赴黄泉路。” “不会的!不会的!奴婢死也不会去报官的。”小翠连连摆手,惶恐至极。 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柳如梦点头,“这样最好。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官府自是查不出来的。再者说了,真要不幸事情败露,就你这脑子能想到什么良策应对?!” “小姐说的是!奴婢自是不如您才智的万分之一,奴婢是杞人忧天了。” “你且闭上嘴乖乖等些日子,等那贱人伏法之后,你的好日子便来了。到时我会加入颜王府成为新的颜王妃,而你则也能跟着我住进颜王府,等再过几年我就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再给你准备一份有分量的嫁妆,岂不美哉?!” 小翠现如今哪还敢忤逆柳如梦的意思,她一边磕头,一边说:“奴婢一定听从小姐您的指示,一切全凭小姐做主。” “你下去做饭!我饿了。” “是。” 自此她们主仆二人便一直关注着这起案件的进展和走向,当厉未惜被钱迟瑞带来的人收监之时,柳如梦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临,却在案件发生后的第二日被赵卿承安排的人给控制了起来,直至今日面圣—— 第382章 移交 小翠将自己所知晓的案件始末尽数道出之后,又向高高在上的赵衍承再次叩拜,“皇上,请您准许奴婢再多说几句。”待得到许可后,她才长叹一声幽幽地开始诉说。她这次的叙述有些冗长,但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没有打断她—— “奴婢自打从寻欢阁开始便一直伺候小姐,平日里听她提及最多的便是颜王殿下。后来跟她的日子久了,奴婢才知晓她自儿时第一眼见到颜王殿下之后便倾心于他。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姐的一往情深终是未能获得颜王殿下的心。起初当她知晓颜王殿下并非自愿与厉姑娘完婚时一度心情大好,甚至还抱有一线幻想。小姐曾对奴婢说过,即使做个侧妃她也想留在颜王殿下身边。于是,她不惜利用叶公子设计住进了颜王府,满心以为颜王殿下在她与颜王妃的相较之下会发现她的好,继而有所倾心。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颜王殿下不仅依旧对她视而不见,且当初不愿迎娶颜王妃的颜王殿下居然对其动了心,每日与颜王妃的伉俪情深,这让对颜王殿下求而不得的小姐记恨上了颜王妃,认为是颜王妃的出现夺走了颜王殿下与她的所有可能。好在此时太后的一道懿旨让小姐重新看到了希望,奈何天意弄人最后她在那场比试中再次败在了颜王妃的手上,自此往后颜王妃便成了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急于除之而后快。于是,小姐便蛰伏起来,为的便是伺机报复颜王妃,并将她从颜王殿下的身边除去。” “说重点!莫说些无用的。”赵卿承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柳如梦如何倾慕于他的话,这让他极其反感。 不知是赵卿承方才的口气太过强硬,吓着了小翠,还是因为她与柳如梦相处久了,此刻思及其在感情上的挫败而有些感同身受,她竟然戚戚然地呜咽起来。 “皇上,颜王殿下,奴婢说这些是想让您们知晓,小姐她并非十恶不赦的罪人,也不是有心想要破坏两国邦交,她只是不愿见到颜王妃与颜王殿下双宿双栖罢了。”小翠极力为柳如梦说情。 见此情景,赵衍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柳如梦,质问道:“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就连你的贴身侍婢都证实了你的罪行,你还有何话讲?”他让侍卫将柳如梦嘴里的棉布取出。 柳如梦冷冷一笑瞥了眼小翠,刚想开口说话,冷不丁的却被小翠抢先一步。就见小翠抹着眼泪,哭天抢地喊道:“皇上开恩!奴婢深知自己人微言轻,但即便是如此,奴婢还想向皇上求个情,烦请皇上念及我家小姐不过是为情所困,一时糊涂这才犯下此等大罪,可否免她一死。如若不能,那就让奴婢替我家小姐受罚领死!”她不停地磕头,直至额头都磕肿了,磕破了。 赵衍承不忍见她用已然血糊拉碴的额头不断向敲击地面,伸手示意一旁的侍卫赶紧制止。被侍卫从地上架起来的小翠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请皇上开恩,饶我家小姐不死,奴婢愿意以命抵命! “你个下等人的命如何能抵得了我璃国使臣的命!”似乎是怕皇上心软应下小翠的恳求,按耐已久的璃国副使不屑的冷哼一句。 赵衍承对此不置可否,却一脸正色的对小翠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杀人偿命岂有替代之说!且你自己也并非无罪之身,虽说是被主子指使,但也算是同案犯,如何能替她顶罪?!” 小翠见乞求无望,更是顶着一脑门子的血哭喊起来,“小姐,奴婢没用!倘若您真的被判了极刑,奴婢愿追随您而去,到了地府奴婢还伺候您……”柳如梦毫不领情,冷眼视之。 “皇上,赶紧命人将这个侍婢带下去。瞧她这疯癫的模样,别再死在这金銮殿上了。”太后皱眉掩面,对小翠那一脸的血与她聒噪的叫嚷不甚其烦。 “太后说的极是。”赵衍承点头,示意侍卫将她带她下去。他毕竟是心软之人,故而还特意吩咐身旁的小太监找人替她诊治一番。 小翠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失魂落魄地向大殿外走去,当她途径柳如梦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作俯身叩拜状。小太监回头看向赵衍承,似是在询问他是否要阻止,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便不再吭声。 小翠的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第三个头刚磕完,还未起身之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柳如梦就突然开口:“我怎不知你的演技竟如此了得?”她的话说得很轻,几近呢喃,旁人听不到,到小翠一定能听到。 小翠似乎对柳如梦的话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反唇相讥道:“那得多谢小姐您教的好呀!”因为她背对着大殿,故而谁也没看见她此刻脸上已然不见了方才凄楚的表情,整张脸都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是谁让你陷害我的?”被小翠脸上的笑容刺激,柳如梦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嗓门也大了不少。 “小姐,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您还是认罪伏法,别再做无谓的抵抗!”小翠又再次变回之前的凄然模样,假装唯唯诺诺地规劝,“只要您真心悔过,说不定皇上会法外开恩饶您不死呢?!” “你今日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记下了。来日必当双倍奉还!”柳如梦不再与她掰扯。 小翠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倘若小姐您还有机会的话,奴婢等着!”继而又朗声哭诉着起身,故作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跟随小太监离开了大殿。 当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如梦身上时——只见暂时获得自由的她已不再张牙舞爪地挣扎,仿佛任命般的跪坐在地,脸上除了轻蔑就是阴冷,双眼之中尽是怨毒与恨意。 本就因她的罪行及她对于自己的贴身侍婢的以死请愿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令赵衍承感到厌恶,此刻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深恶痛绝,说话的语气自然是要比方才对小翠的要狠厉许多。 “既然案情已然明朗,你作为元凶魁首原本该处以极刑。奈何朕答应了璃国国主会将杀害璃国使臣的极凶交由他处理,今日便饶你不死。”他看向璃国副使,“薛副使,朕这就将案犯交于你了。” “多谢皇上。”璃国副使作揖行礼,“下臣今日就带着犯人启程回璃国,向吾国主复命。” “如此甚好!”赵衍承满意的点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所有人都这个结果似乎都很满意,唯有柳如梦凄凉地仰天苦笑,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已经放弃了抵抗,因为她明白任何的抵抗与辩解都是枉然。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柳如梦傲然地环顾众人,低声自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想要我的命直说便是,何必那么麻烦。想当年先皇不也是无视我爹以往的功勋,将所有罪责皆记在战死沙场的他身上,害我一门惨遭唾弃,未想到今日我会重蹈我爹的覆辙!” “事已至此还死性不改!”赵卿承闻言轻摇了摇头,映着她的话轻叹一句。 似乎是被触及到了什么,柳如梦猛地回头,直视赵卿承的眼眸,“我若说自己当真没有做过,你信是不信?”她的眼眶之中有泪珠在滚动,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怨毒,而是带着些许期盼与乞求。 不知为何赵卿承突然有了些许的迟疑,难道——可不等他细想,那边赵衍承与璃国副使已然做完移交案犯的准备。他就这样看着柳如梦带着凄然的冷笑与失望被璃国人带离了大殿。 第383章 香消玉殒 柳如梦就这么被璃国副使一行人带离了月曦国境内,这一路上她多次企图逃跑,可每每总是未跑多远就又被捉了回来,之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几次之后,她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愤恨又无奈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我们走了多远了?”璃国副使从马车里探出头。 护卫队的头儿骑马一直跟随在马车旁,此刻见薛副使问询,便谦卑地道:“回大人的话,我们这一路紧赶慢赶得已经出了月曦国边境了。” “嗯,那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大家也都累了,顺便也喂下马匹。” “是,大人。”半晌过后,那个领头的护卫长又折返了回来,“大人,属下刚命人去探过路了,前方百里之内并无客栈,就连农户也没有。” “无碍,你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即可。”薛副使看了看已然暗下来的天色,“大家也都累了,今晚让他们将就一下,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 “大人哪里的话!是属下办事不力,才要委屈大人您跟我们露宿野外。” 薛副使挥了挥手,“赶紧去办!”他对自己属下倒是挺体谅宽容的。 璃国一行人很快便在一处树林中驻足扎营,并点起了篝火。在护卫长的带领下除去看守囚车的两人,其他人被他安排去喂马和打野味。 “大人。” 护卫长将一只烤熟的野兔腿递给了薛副使,他接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吃,而是看了眼囚车的方向,嘱咐道:“也给那女人一口吃的,别让她死在半道上了。” “大人请放心,属下方才已经命人给了她一个馒头。” 闻言,薛副使这才吃起了烤兔腿。兴许这一路上赶程他也是累了,吃完之后就独自回到了马车上歇息。可就当他迷迷糊糊即将要进入梦乡之时,马车外的动静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让他彻底清醒了。 “出了什么事儿了?”薛副使闻声从马车上下来。 “那个……兄弟们都好久没碰女人了,加上刚才喝了些许随身带着的酒,就有两个人按耐不住想说这女人跟我们回去,国主必然也是赐她一死,不如……”护卫长有些尴尬的支支吾吾没说下去。 薛副使轻叹一声,“让他们小声点,别搞太大动静。”说完,他就又转身上了马车。 见薛副使这是默许了,护卫长也是长嘘一口气,他冲着那两个属下喊道:“你们要玩儿就把人带远一点,别打扰了大人休息。” 听到自己长官说这话,那二人正中下怀,不管柳如梦如何挣扎抵抗,拖着她就向树林深处走去—— 许久过后,那两个护卫慌慌张张地跑回了驻地。护卫长一见只有他们二人,连忙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二人回来?”二人你推我搡,谁也不敢先开口。 “我问你们人呢?” 在护卫长的一声怒吼中,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着地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方才我俩办完事儿,正在提裤子的时候,谁知这女人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我俩一路追着她,最后借着月光在一处断崖旁发现了她的一只绣花鞋。” “啪——啪——啪——啪——”他的话音刚落,两记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了他们二人脸上,顿时就红肿了起来,可即便是脸颊火辣辣地疼,他们二人也不敢吭声。 “你们给我跪下!”护卫长一声暴喝,“我等下收拾你们。”他赶紧去向薛副使汇报。 向来宽待属下的薛副使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怒火中烧。他铁青着脸对护卫长说:“让人将他们二人关押起来,回去之后军法处置。你再派些人手绕到断崖下去寻找,切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若不然,你我回去也无法向国主交代。” “是!” 护卫长听完他的话,不敢再耽搁,连夜派人搜寻柳如梦的踪迹。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在一处崖底找到了面目全非的柳如梦尸体。 “唉——”薛副使无奈轻叹,思量再三之后对一干人等再三嘱咐,“切记,回去之后就说她半路企图逃走,奈何夜晚光线不佳,加之她又慌不择路这才失足跌落断崖。” “都知道怎么说了没有?”护卫长顺着薛副使的话又威胁众人,“我告诉你们,这事儿要是抖落出去,谁都免不了被国主降罪。若想不受牵连,就给我好好管住自己的嘴。”谁也不想因此受罚,故而纷纷迎合,嘴里直呼遵命。 就这样,璃国副使一行人就带柳如梦的尸体向璃国进发。 另一边,月曦国颜王府——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歇息?”赵卿承皱眉,对这个点还不睡觉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厉未惜表示不满。 天牢是什么环境,他清楚得很,即便是他已经让人多方照顾,给她所有他所能给予的,但那里毕竟是天牢,是关押极刑犯的地方,加之当时厉未惜的处境,故而他不用想也知晓,那几日她必然是睡不踏实的。可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还了她清白,她回府不好好休息,大半夜的还跑出来闲逛,不得不让赵卿承生气。 “睡不着出来走走,见书房还亮着便知你还未睡就来看看。” 赵卿承依旧口气不善,“怎么着,是在天牢待惯了,回来之后认床睡不踏实?”明明是关心她,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的刺耳,好在厉未惜似乎并不在意。 “我想与王爷聊聊。” “何事这般紧急?”见她一脸正色,赵卿承搁下了手中的笔。 “你觉得杀害璃国使臣的真的是柳如梦吗?”她单刀直入,直切正题。 赵卿承一愣,他没想到厉未惜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端详她片刻,问:“你觉得凶手不是她?” “嗯。”厉未惜点头,“今日我在大殿上有观察过她,总感觉她的反应有点奇怪。” 或许就是因为今天在大殿上赵卿承帮她洗清了嫌疑,故而她人虽在场却像个旁观的局外人。同时这也让她有空闲去观察旁人,当然她的主要观察目标就是被作为凶手的柳柳如梦。 说起来,因为赵卿承的缘故,她对柳如梦也算是有所了解。毕竟她们俩有交过手,打过交道。在厉未惜看来以柳如梦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倒不是说其不会亦或是不敢杀人,只是说她觉得以柳如梦工于心计的个性断然是不会傻到亲自动手的地步,其更偏好或者说更擅于借刀杀人。 细细想来,柳如梦嫁祸她的这起案件本身其实漏洞百出,倘若稍加查证就能识破,此等拙劣的手段实在不像是柳如梦会干的事情。 “其实,本王之后也有所怀疑。”赵卿承很认同厉未惜的观点,“奈何在当时的情况下也顾不上她。” 的确,之前在金銮殿的时候璃国副使就眼巴巴地等着赵衍承交人,而赵衍承也迫不及待地想尽快解决此事。故而,即便是赵卿承察觉案情有疑,想要重新再查,只怕他们二人也不会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那她——”厉未惜欲言又止。她虽然不喜柳如梦的做人处事,但也不想看到她被冤枉。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赵卿承安慰道:“你放心,这案子本王还会派人继续调查。至于她,本王也会设法向璃国国主要个人情暂且饶她不死,待本王查实之后再做定夺。” “那我就安心了。” “好了,你也早些去休息!” 厉未惜应了声,转身离开之际无意间瞥见赵卿承案台上正书写了一半的内容,不禁为之一震。 “你这是……” 第384章 善后 厉未惜虽未曾带兵打过仗,但她爹爹忠义侯毕竟是个武将,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都是些领兵作战的战略,以及军事地图,亦或是排兵布阵图等等。故而她一眼便识别出摊在案台上的那是月曦国皇宫内院的地图和各各宫各殿守卫的位置标记点,甚至记有大内侍卫的换岗时辰。 “如你所见。”赵卿承四字以概论。 厉未惜定神看着他。她不傻,如此详尽的一份地图说明,其目的可见一斑。沉默半晌才道:“你决定了?” “嗯。”他直言不讳,“是时候拿回本该属于本王的一切了!” 厉未惜其实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促使赵卿承毫无征兆的突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难道是—— “可是因为我这次被人设计栽赃的缘故?”她试探性地问。 “可以说是,也不是。”他斟酌了一下,“你这次的事件算是催化剂!让本王意识到了很多问题与事情,加之五年前······不!新年刚过,如今算来应该是六年前的旧帐,本王想一次与之清算。” “什么时候动手?”她未曾多问,只想知晓确切的日子。 “具体日子还未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三个月之后,毕竟抽调,部署人手也是需要些时日的。”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赵卿承从未有想要向厉未惜隐瞒,不然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把这份图纸摊在案台上,他根本就没想要防着她。 见厉未惜若有所思,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轻笑道:“你且安心,本王不会轻易就要了她的性命。再怎么说她也是衍承的生母,就凭这一点本王也会饶她不死。” “我所顾虑的不是这个。” 厉未惜方才之所以会有所迟疑并非是他以为的那样,而是在思量是否要将她爹爹留给她的那封密函给他看,毕竟那里面蕴含了惊天秘密,却未曾想让赵卿承误会了。不过,她也没想要解释,好在他也曾追问,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之中莫名的多了几分不舍。 “本王让福伯给你找了处宅子,明日你收拾妥当了就可以带着央憬和未忧他们搬过去了。” 说着话,他又从案台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厉未惜。她不解地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抬头上赫然写着两个字——休书! “什么意思?” “此次行动成败难料,本王虽已做了万全的部署与计划,但凡事无绝对,万一本王不幸失手,不想因此牵连到你。虽说本王与你只是挂名夫妻,可旁人并不知晓,故而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你彻底与本王,与颜王府撇清关系。” “你要说牵连的话,若干年前我就已被牵扯进来了。你别忘了忠义侯府还有数十条人命需要我去与她清算,所以你休想撇下我!”她将休书撕得粉碎,“这次我要与你同舟共济。” 赵卿承顿觉一暖,即便厉未惜是为了自身的仇恨,但她的话还是让他的心为之一动。可嘴里依旧在劝说着:“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可知,若是本王失败了的话······” 厉未惜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有空闲顾忌这些的话,还不如再多花点心思,力求万无一失。如此一来,你口中的万一就不会发生了。”她明白自己这话虽说得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但她不愿意赵卿承顾虑太多,这才故意这么说。 赵卿承哪儿会不知晓她的心思,他笑了起来。好看的丹凤眼眯成了月牙状,“本王尽力而为。” 厉未惜看着他好看的眼,性感的唇,以及那微微扬起的唇角,魅惑中又带着几分温柔,她突然感到有些晕眼。以前总觉得他的笑容,霸道里带着些许痞气,眼下则不同,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能让她心跳不已。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转换话题,道:“这次多谢你了。” 他维持着之前的笑容,摇了摇头,道:“这次本王能这么快的收集到替你翻案的证据,你那位发小和皆晓堂的堂主功不可没。明日你得空就去趟皆晓堂,亲自去谢谢他们二人,谢礼本王已经让福伯都替你备好了。” “嗯。”厉未惜算是应下了。对他难得的谦逊和体贴有些不适应,却又有些欢喜。 “时辰也不早了,快去睡!” 这一次她没有反驳他,起身离开了书房,回自己那院去了。 京城西郊的树林—— “主人,他们来了。”背着光站在一棵大树下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人说道。 借着月光望去,就见不远处的一个女子正跟在一个男子身后往这边赶。途中,那男子还多次回头,似乎是在催促女子快些走。不多时,那一男一女便来到了大树下。 “小人该死!让您二位爷久候了。”男子的态度极其谄媚,“还请您二位多多包涵,莫怪莫怪啊!” “无碍。”领头的男子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可就是这笑容让那女子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恶寒,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与他们拉开可一段距离。男子注意到女子的反应,有些气急地皱了皱眉,不满地催促道:“啧,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还不快过来向二位爷请安。”见她磨蹭着迟迟未走上前来,他索性一把将她拉过来。 女子似乎依旧有些胆怯,她小声道:“小翠,给二位爷请安。” 没错,这女子便是柳如梦的贴身侍婢小翠;与她同来的那个男子叫三儿,是她指腹为婚的夫君;而另两位被他们唤“爷”的则是她的雇主,及雇主的随从。何以那男子竟成了小翠的雇主呢?这事儿还得从三日前说起—— 三儿是个脚夫,平日里做完活总喜欢到赌坊里去玩儿两把,但赌得都不大,也就图个消遣。 那日,他也同往常一样去了赌坊,未曾想他的运气异常的好,一连十几把都赢了,这也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想起小翠总念叨着要尽快存够银子从柳如梦那儿赎回卖身契,也好跟他早日完婚过些相夫教子的日子。于是,他便将之前赢来的银子全下了注,谁知当日一直手风很顺,把把都赢的三儿,这把竟然输了。由于不甘心,于是,他便向赌坊又借了些银子,没想到再一次输了。之后他似魔怔了一般,输了借,借了输,如此往复,没一会儿他便欠下了一笔他这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都还不起的数目。 到了还钱的时刻,他才意识到之前输的第一把就将他推去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385章 吴三的遭遇 一连几日,吴三沉溺在赌坊里,奈何总是输多赢少。几日之后,当吴三再次来到赌坊想要将之前输的银子连本带利的赢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赌坊的管事和其打手。这几日他虽依旧每日都来赌钱,可却一直躲着他们,生怕他们要他还钱。 本想着今日暂且回避下,不赌了,打算着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赌坊。可惜事与愿违,他还是被赌坊管事及其手下的打手注意到,并将他团团围住。 长着一对三角眼在赌坊管事斜睨着他,轻蔑地道:“三儿,你小子看到我躲什么躲?” “豹哥,您这话说得——我哪儿敢呢!”见想偷溜的事情败露了,吴三只能灰溜溜地止住了脚步,折返了回来。 “三儿,你也不是第一次上我这儿来玩儿了,这里的规矩就不必我多说了?!” 吴三见对方不仅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还有意识地提点他,心知今儿个是躲不过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低声下气的陪笑着说:“豹哥,您也说了我是这儿的常客。您看我最近手气也实在是不好,能不能再宽限我几日?” “宽限?我们这儿向来都是‘进门借三天,出门三天还的’。可你小子倒好,都这么些天了,每天没少来,却总是躲着我们老大,这明显就是想赖账吗?!”其中一名打手横眉怒目地冷哼着,眼看就要上手却被赌坊管事豹哥制止了。 “就是。”另一个打手也附和,“且别说我们这儿从来就没有这么个规矩,就算我们大哥愿意为你破了规矩,可就以你赚的那些银子就连还利息,只怕你这一辈子也未必能还的完。” 豹哥人狠话少,不似他那两个打手。故而,也没跟吴三再废话,直接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把手留下,要么就还钱,否则今日别想踏出这赌坊大门半步。 吴三见对方气势汹汹,死的心都有了!他想还钱,可是他一个生活在底层的穷脚夫如何能还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可若是砍手,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先不说会吃痛流血,就光说少了一只手的他日后如何再做脚夫,如何生计? 似乎是看出了吴三的心思,豹哥冷冷地道:“看来你是还不上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他冲手下的打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协同另几名打手一起将吴三扣押住,并将其双手摆放在一张赌桌上,吓得赌客们纷纷散开。 “豹哥——豹哥——你再给我两天,不然一天也行啊!我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别砍我手——我保证还钱。”吴三已经被吓得屁股尿流,吱哇乱叫。以至于方才还被这场景吓退的赌客又陆续围观了上来看热闹。 “也行,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豹哥突然松了口。吴三闻言刚想松口气,就听他继续道:“今儿个就砍你一只手,算是宽限你一天的代价。明儿个你若是再不还,我就让人再把你另一只手也砍了。” 吴三听了大惊,还来不及再次求饶就见一个打手举着大刀,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就在这个危难时刻,突然听闻人群之中冒出来一句—— “且慢!这位小兄弟欠你们多少银两?在下替他还了便是,何必取人双手。” 围着吴三的打手与围观的赌客纷纷为声音的主人让开了一条道,众人随之将目光投了出去。就见一位气质不凡,衣着光鲜的男子顺着众人让出来的小道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保镖模样的壮汉。 “大哥,这人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玩儿。”另一个打手小声在豹哥耳边嘀咕。 豹哥点了点头,随即便开始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面相和善,言谈儒雅的男子,却没急着开口。倒是他身边的那个方才差点对吴三动手的打手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谁啊?知道他欠了我们大哥多少银子就说要替他还?!”打手轻蔑地道。他的态度虽然嚣张,但同时问出了吴三与豹哥心中的疑问。 有些人就是这样,初来乍到喜欢先拜个码头,打个名号什么的,以便日后混迹此地。虽说这样的人一般家境不俗,手里也不缺钱;但是他们心里也有杆秤,倘若这打名号的价格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一般也就不会插手管这事儿了。故而此刻吴三与豹哥都想知晓对方的回答。不过,他俩的心思倒是出奇的一致,都希望这位“财神爷”能替吴三还账。 和善男子微微一笑,点头道:“在下既然已经开口,自然是不论多少都会替他承担下来,你们且报个数给在下即可。” 豹哥毫不犹豫地伸出三根手指,“连本带利一共三百五十两白银。” 一听这数字,吴三就不干了!他叫嚷着,“我才跟你借了三十两,怎么就这两三天的工夫便成了三百五十两了?!” “三儿,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豹哥冷哼一声,“就这数字都是我看在你是常客的份上,抹去了零头,你别得寸进尺。” 吴三还想要争辩什么却被身旁的和善男子拦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豹哥。“在下这里是四张一百两的银票,你数数。” 豹哥也不客气,一把拿了过来,用拇指和食指沾着唾沫星子就数了起来,没一会儿,就道:“数目没错。这多出来的五十两——” 和善男子笑道:“在下初来乍到,这五十两就算是在下拜个码头,请豹哥和众位小兄弟吃顿好的。” “吃什么要花五十两啊!” 虽然这银子不是吴三的,但他也不舍得将之白给豹哥他们,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在遭到了周围那群打手的怒瞪之后,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了。 豹哥莫名多了五十两银子,心情大好。他客气地朝那男子寒暄道:“那我就不客气啦!以后有用得到我豹哥的只管说话。”继而又对吴三,坏笑了一声,“算你小子命好!”说完便带着手下回到了赌坊后面的看台处。 吴三为了感谢那位和善男子,便提出请他及其保镖到茶楼喝茶,男子欣然应允。 “今日多谢仗义出手,不知何以为报!”吴三一脸的感激,“不知您怎么称呼?” 和善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姓王,初来宝地,巧遇此事也算与你结个善缘,你无需太过在意。” “此等大恩大德如何能不在意!小人就是一个脚夫,能力有限,不过只要您吩咐,小人一定竭尽所能。” 吴三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真心感谢这位从天而降的恩人,也的确是想要报答这份大恩。可他却不知晓,就在吴三与和善男子一前一后离开赌坊的时候,他的这位恩人曾与豹哥有过眼神交流。如果他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们二人其实是熟识的,准确地说这一切原本就是给吴三下的套! 第386章 两全其美 那位自称姓王的和善男子并不急于要吴三还人情,不仅如此他还故意将话题绕开了。并非他不想让吴三还情,只是他觉得火候未到,还需要他在加一把“柴”。 “吴兄弟……” “爷,您太客气了!叫我‘三儿’就好,他们都这么叫我。” “那好,三儿。”和善男子微微一笑,“我虚长你一些年岁,有些话不得不说道你几句。虽说小赌怡情,而你这样的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他规劝道。 吴三惭愧地挠挠脑袋,“爷,小人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原先小人也只是每日下了工玩几把,玩得也不大,输赢最多不过一两纹银。可上次——唉——”思及那次自己被胜利冲昏头脑,一时冲动导致的后果,他也是悔不当初。 “即使如此,那你为何还会欠下那么多赌债?”和善男子追问。 “爷,您有所不知——” 说起这事儿,吴三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他将数日前的遭遇以及自己为何会欠下那么多赌债的原因一并道明。 “原来如此。”和善男子露出了然之色。 吴三无奈的继续道:“爷,小人也并非是那种贪得无厌之辈,小人就想赢够了给小翠赎身的银子,能与她早日完婚,收工之后身边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而且,她伺候的那个什么小姐对她一点儿也不好,稍微有些伺候不周亦或是心情不佳便会拿小翠出气,动不动就辱骂责打。” “世间竟有如此心肠歹毒的女子!”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魁梧大汉忍不住插了一句。 吴三附和着感叹:“可不是嘛!”说到这里,他突然又压低了声音,“爷,您不知晓小翠伺侯的那个什么小姐也不过是个破落户。她爹原是一名将军,先皇在世时犯了事儿,触怒了龙颜因此牵连了一大家子,她也被送去了‘寻欢阁’。您别看她都这样了,还使手腕子住进了颜王府,一心想挤兑颜王妃,破坏颜王与颜王妃的感情,意图取而代之。您说可笑不可笑?!” “颜王妃?”和善男子眉心一皱,“可是那忠义侯的嫡女——厉未惜?” 吴三忙不迭地点头,“正是那位厉大小姐。之前曾听闻说那位厉大小姐这儿有病,这儿不好使——”他伸手指了指脑袋,“其实那都是谣传!那位厉大小姐——不是!现在应该称颜王妃,她脑子好使的紧呢!” “那后来呢?”见和善男子追问后续,吴三这才意识到自己扯远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才继续道:“后来?”似乎说到小翠的主子就让他厌恶,他脸上又换上了轻蔑,“后来自然是被颜王府的人扫地出门了。自此之后,她的脾气就更大了。小翠因此跟我哭诉过多次,说她总嫌弃小翠没用,也不会替她出主意想办法。那意思是她还没断了嫁入颜王府的心思呢!这也就是小人急着为小翠赎身的原因,小人不想再让小翠受这份罪了,更不想让她掺合这档子事儿。” “小翠姑娘伺候的那位小姐可是姓柳?”吴三正滔滔不绝说得起劲,冷不丁被和善男子问了这么一句竟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好奇地反问道:“爷,您认识她?” “也不算是认识。怎么说呢——”和善男子犹豫着开口,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说辞,“算是知晓一二!” 吴三很想问问眼前的和善男子是如何知晓的。后来一想,以这位爷方才出手救他这个陌生人时的阔绰,其财力雄厚可见一斑。说不定以前在寻欢阁点过她的牌,也不一定。 似乎是猜到他所想,和善男子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肆意揣测,开口道:“我是因为厉大小姐的缘故才对那位柳姑娘有所耳闻。” 再次听到和善男子提起厉未惜时脸上追思的表情,吴三觉得其中必有故事。他下意识地露出了期待的模样。 和善男子则没让他失望,爽朗一笑,说道:“我是个买卖人,自然常年游走于各地。俗话说: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有一次我因为还要收账,便亲自运送一批货物进京。不幸半道上遇到了一伙强盗,险些连人带货一同断送在这伙歹人手里。所幸后来被途径此地的忠义侯所救,不仅如此他还派人护送我安全抵达京城。我本想好好答谢他的,却被他婉言拒绝了。再后来就是我听说他为国捐躯,悲痛之余我便开始关注厉小姐,想着有她若是有什么麻烦,就偷偷出面帮她解决,也算是报答忠义侯当年的恩情。” “真没想到像您这样的大爷也曾受到过他人的帮助!” “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该互相帮助,相互扶持的吗?” “爷,您说得太对了!”吴三点头,深以为然,“倘若有朝一日小人飞黄腾达了,也会学爷这般仗义助人。更会记得爷今儿个的恩情,必当涌泉相报。” “好!冲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今日出手救你。” “其实,也不用等你飞黄腾达,眼下便可回报我家主子。” 吴三听了一怔,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壮汉,“这位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否说明白些,小人愚钝不明其意。” 壮汉刚想再开口,却被和善男子呵斥了一句“多嘴”,他有些委屈地嘀咕道:“这不是他说要报答您吗?再说了,这事儿对他也是好的,也算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事情。” 一听说这事儿不仅能还了和善男子的恩情又对自己有利,吴三就来了兴趣。他忙道:“爷,若是有用的到小人地方尽管开口,无需见外。” “唉——”和善男子轻叹一声,“今日早些时候我从一位相熟的官员那儿获悉,来京的璃国使臣在驿站被人杀害了,而颜王妃被当做杀人凶手扣押了起来。”说到这里他又唉声叹气起来。 壮汉见状,替他继续道:“我家主人自然是不信颜王妃会做出此等恶事,想来是有人想对付颜王,拿颜王妃开刀呢!主人想要救颜王妃以报忠义侯救命之恩,奈何苦无良策。于是,在我的建议下去了赌坊散心,这才遇到了你。” “那这与小人报答爷有何关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吴三震惊道:“您是想让我去替罪?” “非也。”壮汉摇头,又故作神秘地道:“方才你与我家主子交谈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一来,可以化解颜王妃的劫难,二来,也可让你与小翠姑娘摆脱那个姓柳的歹毒女子,且还不用你出银子替小翠赎身。” 吴三听闻不用自己去替罪也是偷偷大喘了口气。他虽信誓旦旦地说以死相报,可真要那样他自然也是不乐意的;如今又听说可以不用花银子就可为小翠赎身更是两眼放光。当然,他也不傻也明白壮汉的意思,可他心里却又打起鼓来—— 第387章 最后的佣金 吴三不认为仅凭他们几人就能轻易让官府相信杀人者是柳如梦,继而放了颜王妃。所以,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这位爷,您说的法子行不行啊?” 壮汉听出了吴三言语之中的怀疑,他大笑道:“三儿兄弟,我这法子保准管用,只是······”他将目光移向了和善男子,“不知晓我家主子可否应允?他是个心善之人,我怕他不同意。” 说着话,壮汉与吴三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和善男子。后者犹豫半晌才松口道:“你且将计划说出来听听,至于我是否同意,待听完再决定。” “是啊!您先说出来让爷听听。”吴三附和,对壮汉的计划也很是好奇。 “其实这计划也很简单。”壮汉徐徐开口,“需得主子您先去打听一下大致的案情,我等再以此准备好相应的证据,再交给小翠姑娘藏起来,静待时机。想来颜王对颜王妃入狱之事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他势必会想办法为颜王妃翻案,届时小翠姑娘再装出迫不得已交出证据,便可成事。当然,我们还得替小翠姑娘想好说辞,以及买通其他一些证人。如此一来,颜王妃便可洗清罪名,而那个歹毒的女子便会依法被处以极刑,到时小翠姑娘不用赎身就可获得自由。”似乎是在消化他的话,一时间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沉默许久之后,吴三率先拍案叫绝:“这法子当真一石二鸟的妙计啊!”兴奋之余,他又免不了有些担忧,“这位爷,您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被官府察觉啊?万一……” “放心!绝对不会。且不说他们查不出来,就算是他们查出来了,以颜王的性子也会将之压下来。再说那歹毒女子乃是罪臣之女,如今又无权无势的,又有谁会愿意相助于她?!”壮汉安慰吴三,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是有把握。 “那行,小翠那儿小人去说。”一口答应了下来。看着迟迟不言语的和善男子,吴三主动帮着说服,“爷,小人也知晓您心善。可您想一想,倘若留着这歹毒女子,即使颜王这次能自己找到证据替颜王妃翻案,那日后她也还会想法子使计拆散他们夫妻,既然如此让她去顶罪,也可断了后患。这也算是您向已故的报恩了,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会感激您的。” 似乎是被吴三最后的那番话给说动了,和善男子把心一横,一咬牙说道:“就按你们说的办!” “我这就去找小翠”吴三跃跃欲试,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和善男子叫住了。 “你先别急。”他思索片刻,才继续道:“这计划虽好,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万一日后东窗事发,我常年在外官府未必找得到我,可你与小翠就不同了。”被他这么一说,吴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显然也有些后怕。 “那您的意思?” “我看不如这样,待事情处理完,我另给你与小翠姑娘一笔银子,你们二人离开京城去他处谋生计,你看如何?” “这可使不得!”吴三连连摆手,心里却已经开始计划着拿这笔银子去做些小买卖了。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就算是我雇你们的佣金。即便是日后被追查,你也可以这么说,如此你们二人就可以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去了。” “爷,您这样让小人何以为报?!小人……”和善男子伸手制止了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一箩筐感激,溢美之词。 “事不宜迟,赶紧去办正事要紧。稍后,我们在此汇合。” “得嘞!”和善男子的一声令下,吴三屁颠颠地离开了茶楼,跑去找小翠了。 当吴三将事情告诉小翠之后,她几乎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之后又随吴三去了茶楼,四人大致商议了半个时辰,说是商议实则就是和善男子吩咐小翠要做的事儿和要说的话,并告知她晚些时候会将那些所谓的“物证”交给她,让她妥善保管,之后就让她静待赵卿承的人找上门。 所有的事情正如和善男子所预料的一般。柳如梦因杀害璃国使臣证据确凿被定了罪;厉未惜则被无罪释放;小翠也因此恢复了自由身。不仅如此,她还将柳如梦的所有钱财首饰据为了己有,这一切都像做梦般让她感到欢喜。 “眼下只待收了这男人的银子,就能与三哥远走高飞。”小翠心中暗想。 她都与吴三打算好了,他们离开京城以后就去日影城开家客栈,亦或是酒楼。平日里吴三打点生意,而她则在家相夫教子,空闲的时候就同邻居喝茶聊天。想到这儿,她甚至开始期待日后作为吴夫人的风光。 这边小翠正沉浸在对日后美好生活的向往之中,那边吴三则忙着在收取和善男子承诺过的那笔佣金。 “爷,事情都按您吩咐的办妥当了。” “官府可有向小翠姑娘追责?” “她就吃了几下板子,算是惩戒她知情不报的责罚。反正下手也不重没什么大碍,您看她不是好好的,就是走道会牵扯到伤处,故而走得慢些。” “这就好。” “爷,小人与小翠都商量好了,明日一早我俩就离开京城。您看那笔佣金——” 和善男子脸上露出了然地笑容,“你放心,我向来是言出必行。” 和善男子朝壮汉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便一边走近吴三,一边伸手向怀里掏去。吴三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壮汉探入怀中的手,一脸期待——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打破了小翠的臆想连篇,收回思绪的她看到的竟是吴三满身是血瘫软在地的恐怖画面。 她瞪着惊恐万分的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吴三被壮汉一刀毙命。而此刻那个壮汉正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别杀我!别杀我!那银子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二位爷放我一条生路!”小翠连连后退求饶。她不敢跪下磕头,生怕对方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壮汉将插入吴三心口的匕首拔出,站回了和善男子身侧。吓得小翠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和善男子此刻脸上的笑容更甚了,看着让人心里直发毛。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小翠,用极其轻柔地声音说道:“只要你不乱喊乱叫乖乖跟我走,自然能留下性命。” 闻言,小翠点头如捣蒜,“您放心,我一切都听您的。” “很好。” 和善男子点头,似乎是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并吩咐壮汉将小翠的四肢捆绑了起来。她虽不愿意,可面对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子又无力反抗,只能接受。 “爷,时候差不多了。”壮汉提醒着和善男子。 “带上她直接走。” “是。” 小翠最后带着绝望的眼神坐上了一架她不知去往何方的马车,疾驰而去—— 第388章 买卖 转眼间到了初夏时节,阳光并不似盛夏那般酷辣,而是有一种湿润的暖意,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白色的云朵,呈现出淡红色的朝霞与火红色的云彩,化无穷,美伦美幻。当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便会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路旁的林阴树郁郁葱葱,蝉儿齐声歌唱,让人心旷神怡。 话说一个多月前赵卿承无意之中确定了皆晓堂的堂主无常公子的真实身份后,二人本约好了在皆晓堂有一场会面。奈何璃国使臣突然被杀,继而厉未惜又被诬陷等事情,将之搁置了。好在事情最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后续的善后事宜也已陆陆续续地完成。故而,他们这场迟来的会面也被提上了日程。 赵卿承如约来到了皆晓堂,而无常公子早已在湖心亭等候了多时—— “本王该唤你无常堂主,还是恩和王子呢?” 恩和无视赵卿承的调侃,伸手取下了脸上的无常面具。那比女子还妖艳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地笑容,淡淡地道:“既然愿意坐下来同饮一壶茶,颜王殿下又何必再挖苦在下呢?”他替赵卿承倒了杯茶,并推了过去。 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茶盏,赵卿承不但未喝,还将茶盏又推远了些。“本王今日之所以会亲自造访是因为那日你在御花园答应要给本王一个交代,并非与你喝茶闲聊的。” “在下以为要交代的事情想必以颜王殿下的才智想必已然猜得七七八八了,既是如此又何须在下多费唇舌。” 闻言,赵卿承心中一凛,未免自己的猜测有误,他“你是说那日在御花园与你争执之人真是——” “正如颜王殿下所想,那人确是在下的皇兄,如今刹国的大王——阿都沁·巴特尔。” 恩和说得轻描淡写,殊不知这一字一句却令赵卿承震惊不已。虽说他心中早有推测,可实际听到还是不由得暗自后怕。 作为一国之君贸然离开京都,且还敢混进敌国的皇宫,阿都沁·巴特尔的胆识和魄力不得不让赵卿承佩服,同时也为赵衍承捏了把冷汗。 似乎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恩和道:“颜王殿下且宽心,他若是想要了你皇弟的性命,只怕其早已死了不下数回。以他的个性是不屑于用暗杀的手段对付你们的小皇帝,他更乐意举兵一路屠杀直捣京城,拿下月曦国。”说到这里,恩和话锋一转,有些不解又带着几分嘲弄的口吻道:“不过你们皇宫的守卫也当真是废物的紧,居然都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 赵卿承不理会恩和讥讽,暗自思量片刻——忆起那日巴特尔的衣着打扮,他沉着脸正色问:“你兄长何时与璃国国主勾搭成奸的?还是说,璃国国主并不知晓有人混在他们国出使月曦国的队伍里?你兄长此次又有何目的?” “在下一个生活在月曦国的质子又何从知晓这么多?”恩和本就不喜旁人将他与巴特尔相提并论,如今赵卿承开口闭口皆是“你兄长”,这让他很是不快。奈何眼下又不便发作,郁闷之余也只得咽下了这口气,可语气却不自觉地有些冲。 赵卿承自然是听出来了,不以为意地继续质问道:“你还未回答本王,他此行的目的为何?”他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恩和,“别再跟本王说你不知晓!” 赵卿承的话警告的意味太浓了。那夜他可是亲眼目睹恩和与巴特尔兄弟二人密会御花园,也亲耳听闻他们二人在密谋这什么,虽然听不清,也未听全,但恩和此时要再说不知道那可就太假了。 恩和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直言道:“他说来看看在下这些年过得可还好,还说了些过去的事情,信不信由你。” 赵卿承望着勇于面对他双眸的恩和,他选择相信恩和的话。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相信恩和,至于巴特尔······赵卿承大抵是不相信的。当年他也曾与之打过交道,此人阴险狡诈,利用其亲舅舅做诱饵引赵卿承入局。当时的他也太过年轻,难免有些急功近利,因此中了计,可巴特尔的亲舅舅却命丧黄泉。如此一个为达目的连至亲之人也可以利用的人,其说出口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半晌赵卿承收回视线,突然道:“你们兄弟二人不睦?”看似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恩和对此毫不遮掩,“在下不否认,且不睦已久。”继而话锋一转,“在下可不如颜王殿下这般城府,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却勾心斗角。” 赵卿承挑眉,“什么意思?” “颜王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与月曦国皇帝看似亲近,实则各怀鬼胎。他作为太后的提线木偶早晚是要将你除之而后快的,而你——”恩和蓦然停了下来,嗫了口茶,“不是也在谋划着什么吗?”他是个聪明人,虽心知赵卿承准备谋朝篡位却也不会这么直接了当的将这几个字说出来的,都说看破不说破便是这个道理。 赵卿承丹凤眼半眯,“你说本王在谋划什么?”他的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眼中杀意渐起。 “殿下,息怒!在下没有旁的意思。”恩和见状连忙摆手故作惶恐,眼底却隐隐透着狡黠,“在下不过是想跟颜王殿下做笔买卖,当然至于成与不成,全凭殿下。” 赵卿承不置可否,恩和会意,继续道:“殿下之前问过在下开设皆晓堂的目的,如今在下可以毫不避忌地告诉殿下,在下之所以开设皆晓堂与殿下开设寻欢阁的目的大同小异。殿下是为了探听各方消息,掌握朝中大臣的隐私与软肋,而在下则是利用身份之便用这些消息换取银两。”见赵卿承似乎想开口询问些什么,他笑了笑,“殿下不必问在下如何得知寻欢阁幕后之人是殿下,皆晓堂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说你的目的。”赵卿承不想再与之兜圈子。 “在下愿助殿下一臂之力,条件是他日在下需要帮助时还望颜王殿下不忘在下今日的苦劳,不吝出手相助,即可。” 赵卿承并未立即答应,反问道:“你是想——”他话未说完,但恩和却听明白了。 “正是!这也就是在下要开设皆晓堂赚取银子的最终目的。”话未说透,道他们二人已然彼此心照不宣。 “你的确需要本王的帮助,但本王却未必需要你推波助澜。” “这可未必。”恩和邪媚一笑,继而一丝狠厉爬上了他绝美的脸庞,“兴许做不了助力,在下会考虑做阻力也未可知哦!” 第389章 含恨而终 赵卿承沉默半晌,就当恩和以为他的威胁奏效的时候,赵卿承突然迸发出猛烈地大笑,那笑声带着几分嘲弄与不屑。同时赵卿承的笑声让一直从容不迫的恩和不再淡定,甚至还有些急眼。 “在下的话很可笑吗?”他脸上的怒意尽显,“在下与那太后身边的刘公公也算有些交情,他平日里也没少拿在下的好处。倘若在下将颜王殿下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告知于刘德,想必殿下就笑不出来了!” 赵卿承渐渐止住笑,正色道:“先不说你这个阻力能否阻止本王;就算能,你觉得你能落得了好?且如此对你也是百害而无一利之事,本王不觉得以你的脑子会干此等蠢事!” “那殿下为何发笑?”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见恩和露出不解的神情,赵卿承不客气地指出,“本王从未将你计算在成事的基础上,换言之有没有你的助力对于本王而言都是一样的。而你则不同,首先你作为质子注定你并非自由之身,其次你会向本王提出交易,那就说明你需要本王,且至少要帮你完成两件事情;一、允许你回国,让你摆脱质子的身份;二、替你清除障碍,排除异己;三、帮你扳倒巴特尔,使你顺利上位。既然如此你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收敛一下自己的态度。” 赵卿承的分析一丝不差,说的恩和顿时脸色就变了,他便哑口无言,没了之前的脾气。赵卿承倒也没有要揪着这点不放,他只是不喜恩和这种明明有求于人却又要装出一副施恩状。 “不过,即便如此你的提议本王还是会考虑,只是基于交易的公平性本王还有三个附加条件。”赵卿承不疾不徐地道。 在之前与赵卿承心理博弈之中已然败下阵来的恩和,稳了稳心神这才问道:“什么条件?” “第一,在你还留在月曦国期间,不论何时何地所获取到的所有与巴特尔相关的消息必须第一时刻告知本王;第二,在你离开月曦国前必须要关闭皆晓堂,并遣散所有皆晓堂人员;第三,你须答应本王,在你归国前与本王立下契约——刹国将永世不得进犯月曦国。”他话音未落便见恩和想要开口,赵卿承伸手制止了,“你不用急着回答本王。在本王还未行动前都是你的考虑时限,可一旦本王有所行动,那么今日这桩买卖就彻底黄了。你可要想明白了!”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恩和,赵卿承扬了扬嘴角,便带着胜利的笑容离开了皆晓堂,徒留下一脸苦笑的恩和。 望着赵卿承远去的背影,他苦笑道:“颜王终究不是好应付的!看来想要得到他的相助必先有所表示了。”他伸手将无常面具重新戴上,这才唤来了一名手下。 “王子殿下,有何指示?”这名手下是恩和在刹国时的贴身护卫,故而对他极为谦卑。 “我现在指派你一个任务,且从今往后你只有一个任务——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的速度亲近巴特尔,并获取所有与之有关的消息,切记不要暴露自己,最好改头换面一下。” “属下明白。”这名手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道:“王子,您这是准备行动了?” “算是!”恩和拿起茶盏,摆弄着,“这是我在行动前必须递给赵卿承的投名状。” 手下皱眉,“王子,属下不解,为何要他一个外邦的王爷插手,他自己也······” “你不懂!”恩和出言打断了他,“你只管去办!此事关系重大,唯有交予你去办,我才安心。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回刹国去。” “属下遵命。” 枢密使府—— 管家正一路小跑着闯进了书房,“老爷,不好啦!”他有些着急,甚至都忘了敲门。 而显然这一点令钱迟瑞很是不悦,他皱着眉,“何事这般慌张,竟连起码的规矩都忘了?” “老爷,刚刚丫鬟来报,少夫人去了!”管家被自家老爷斥责后略显唯诺地道。 按说听到这个噩耗钱迟瑞多少该有些反应,毕竟那是他的儿媳妇,可他却似乎并不以为意。 只见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淡淡地应了声,“老夫知晓了。”随即问了一句,“那个不孝子呢?” 管家如实回答道:“少爷今儿个一早便出了府,眼下还未归。”他瞧着钱迟瑞的眼色,踌躇着问,“老爷,可是要奴才去将少爷找回来?” 钱迟瑞挥了挥手,“罢了!随他去,反正他回来也是给老夫添堵。” “是。”管家迟疑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那少夫人的遗体——” “得了这种脏病去的,自然是进不了钱家祖坟。”他稍稍思量了半晌,“给她备口棺材送去忠义侯府,让厉夫人自行处理就是了。”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办。” 数日前—— 已然病入膏肓的厉未怜好不容易支起身子对着刚进来的小丫鬟,问道:“我娘来了没?” 小丫鬟支吾了半天,才道:“管家不让奴婢去请厉夫人,他说少夫人如今病得厉害不宜见客,等您病情好转些了再让厉夫人来看您。” “我娘也算客?”厉未怜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他们这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见我娘,想瞒下我是被他们钱府害死的事实。” “少夫人,您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小丫鬟见她出气比进气多,赶紧在一旁劝慰。 厉未怜突然仰天大笑:“气坏身子?”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这破败的身子还能被气得再坏吗?”她伸出了自己已经满目苍夷溃烂的不行的手臂,吓得小丫鬟连连后退。 “怎么,你也怕被我传染吗?”想到那些下人们对她避之而唯恐不及的模样,她冷笑,“放心,只要你不与钱远卓那个畜生上床是不会得这个病的。” 厉未怜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恨恨地道:“我忘了,那个畜生的病已经让那个老不死找人治好了。只有我——”她盛满怨恨的眼里流淌出了一道血泪。 她恨啊! 厉未怜恨她娘的见钱眼开,若非如此也不会将她嫁入钱府; 她恨钱远卓的无耻好色,若不是他整日寻花问柳,她又岂会染上此种脏病; 她恨钱迟瑞的阴险狡诈,若不是偏信他的所谓良方,她又如何会独服他让人送来的药以至落得病入膏肓的地步。 她也恨自己的蠢钝无知,可她最恨的却是厉未惜! “对,要不是她的存在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厉未怜怨毒地自语。 可现如今的她除了满腔的余恨还能如何呢? “你过来。”她冲着小丫鬟招呼道。 小丫鬟其实并不想接近眼下的厉未怜,她的样子让小丫鬟惊骇至极,奈何却又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唯有拖着不甘又小心翼翼的步子慢慢靠近。 “少夫人,还有何吩咐?” “你去给我纸墨笔砚过来,我要写封信给我娘。” “可是······” “我知晓我的信是无法送出去的。”她出言打断小丫鬟,“待我死后,你来替我收尸,到时将这封信放在我的衣裳内,即可。” “少夫人,奴婢——” 厉未怜看出了小丫鬟的心思,“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忙活的。只要你将事情办妥了,梳妆盒里的首饰皆可拿去。” 小丫鬟的眼睛一亮,“少夫人且放心,奴婢一定帮您办妥。” “如此最好!要是不然——”她突然阴恻恻地看着小丫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吓得小丫鬟连连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这就给您去取笔墨纸砚。”语毕便仓皇地逃出了屋子。 厉未怜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极为渗人的笑容—— 不!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就算她死也不能让这些人好过! 第390章 痛失爱女 不多时管家按钱迟瑞的吩咐让棺材铺送来了一口上等棺椁,继而又指挥着厉未怜屋内的小丫鬟稍稍替她拾倒一番,这才让府里的下人把厉未怜的遗体放入棺椁,让脚夫抬去忠义侯府。 当厉夫人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今已变成一具摆放在棺椁里的破败尸体后,她整个人都奔溃了,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昏厥了过去。 当厉夫人从晕厥之中渐渐苏醒过来之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怜儿,我的怜儿呢?” 一旁伺候的丫鬟一边将她扶坐起身,一边说道:“棺材在······”丫鬟话还未说完就被狠狠的一巴掌打断了。 就见厉夫人一脸怒容,厉声喝道:“什么棺材?那是我的怜儿,是你们的主子。再敢胡言,我就撕烂你的嘴,割了你的舌头!” “是,奴婢失言了。”丫鬟吓得微微颤抖。虽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挨得委屈,却也不敢反驳,哽咽道:“二小姐在前院。” “你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我的怜儿。” 厉夫人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了前院,当她再次看到棺椁里躺着的厉未怜时,厉夫人的心又一次抽痛起来。她按着隐隐作痛的心口,扑倒在厉未怜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怜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她哭嚎地声音响彻整个忠义侯府。 她实在想不明白,才短短三个月未见自己女儿,原本该好端端的在枢密使府享清福的厉未怜,怎么突然就死了?且死状如此恐怖凄惨—— 这哪里还是她曾经肤白貌美的女儿! 兴许是因为死前过于痛苦,厉未怜的面目扭曲,双目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不仅如此,在衣裳之外,肉眼所及之处,她的皮肤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溃烂与脓疮,就连脸上也不曾幸免于难。这如何不叫厉夫人伤心欲绝! 虽说当初钱远卓这个女婿并非是她的首选,可那会儿也是骑虎难下,不由得她不将厉未怜嫁过去。可即便如此,能嫁入枢密使府她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以享清福,她也可以随之扬眉吐气。可谁知她的怜儿嫁入钱家还不到一年,就这么死了?她的怜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厉夫人心头久久无法散去,直觉和经验告诉她这其中必有蹊跷。 厉夫人极力克制着悲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她要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致使厉未怜惨遭横祸。 “抬怜儿来的人呢?” “方才那些脚夫见夫人您晕了过去,就放下棺······二小姐便走了。”丫鬟险些又说错话,还在她及时改了口,“领头的脚夫就说是枢密使府的管家让他们将二小姐抬来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知?”厉夫人此刻已无暇顾及丫鬟的措辞,满脑子都是枢密使府的这一系列举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备轿,我这就去枢密使府,让他们给我个交代!” 不多时,厉夫人坐的软轿便来到了枢密使府的大门前。她吩咐随行的一个丫鬟前去叫门。 “是,夫人。” 丫鬟敲了许久的大门,才听到门内有动静。没一会儿工夫,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丫鬟刚一张口,还来不及自报家门就被对方打断了。 “我家老爷不在府内,不便有请。若是有事还烦请改日再来。”说完那厚重的大门又再次合上了。 厉夫人在轿帘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带着满腔的怒火想要好好质问一下她那位亲家,却未曾想被吃了一记闭门羹。那当真是余怒未消又添新嗔,实在是气不过的她从软轿里下来,亲自拍打起了枢密使府的大门。 这一次,很快就有人来应门了,还是那个小厮。他带着不耐烦地口气,皱眉道:“都说了我家老爷不在,有事儿明儿个请早。”说着话便想与上一次一样关上大门,可这一次厉夫人却快他一步将门抵住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听不懂话是怎地啊?”小厮的态度明显更恶劣了,还试图扯开厉夫人抵着大门的手。 他的一系列行为致使厉夫人的怒火瞬间达到了爆点,她刚想发作就听到枢密使府内又传来了声音。 “是谁在叫门?”说话的是枢密使府的管家。 小厮一看是管家来了,态度马上变得狗腿起来,一边抱怨一边让出了道。 “哟,是厉夫人啊!”管家从半掩的门缝瞧见来者是厉夫人,便热情了迎了上去。 厉夫人冷哼一声,并不作回应。管家何等会看眼色,立刻明白了其中原因。他赔笑道:“厉夫人莫要见怪!新来的奴才不懂规矩,言语之间有所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稍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家老爷的确不在府中。您看——” 管家看似礼貌的应承,实则与那小厮的说辞大同小异。很明显是不想让厉夫人进府,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分明,心知这是钱迟瑞故意避而不见。 厉夫人当即揭穿道:“我看?我看你们老爷是做贼心虚有心躲着我!” “您这话说的——” “我的话如何了?”厉夫人质问,“我倒要问问你们钱家,我家怜儿健健康康,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过来还不足一年,为何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钱家连个说法都不曾给我;不仅如此还径自将她的尸体送回了娘家,这又是何故?” “原来是这事儿啊!”管家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交于厉夫人,一脸歉意地道:“这是我的疏忽!我家老爷有吩咐过,让我将这一并送去,府里事情多,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家老爷说了,您看见这个便会回去了。” 厉夫人狐疑地望了管家一眼,这才接过信函,半信半疑地将之打开,原来里面是一封休书。钱家以七出之条已然将厉未怜休了,她已经不是钱远卓的发妻,不是他们枢密使府的少夫人了! “这不可能!”厉夫人颤抖地握着休书,“我家怜儿向来乖巧识礼,怎可能反七出之条?你们这是强加之罪!我知晓了,一定是钱远卓那个混账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家怜儿不让进门,这才被他休了的,是与不是?” 厉夫人说话的嗓门越来越大,引起不少来往路人的侧目。管家意识到不妥,赶紧安抚道:“厉夫人稍安勿躁,我们进去说话。”他半推半请的将她带去了枢密使府的偏厅。 厉夫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嚷道:“我知晓枢密使大人就在府里,你让他出来见我,不行让钱远卓那个小兔崽子来也行,我倒要问问他们父子,我家怜儿到底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哪一项?” 第391章 兴师问罪 管家安排府里的丫鬟上茶,自己则借口说去看看自家老爷回府与否遁逃了。他一路小跑着去了书房,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并未径直闯入,而是敲了门待得到准许之后才敢进入。 “老爷,不好了!那厉夫人找上门来了。”管家神色慌张地道。 “慌甚?”钱迟瑞依旧气定神闲,“老夫不是让你同行,并将休书给她,怎么她未收到?” 管家不敢言明是自己偷懒并未与抬棺椁的脚夫一同前往忠义侯府,也疏忽了休书一事。 “收是收到了,可她——”管家含糊着。 “就说老夫不在,打发她走就是了。” “不是啊!老爷,她方才在大门口就嚷嚷起来了,非要见老爷您,奴才实在是难耐不住她。” “你去,就说老夫才回府,收拾一下就去见她。” “是,老爷。” 看着管家顿时露出的如释重负的表情,钱迟瑞一脸怒其不争地骂道:“没用的东西!” 虽说答应了去见厉夫人,可钱迟瑞却也并未立即动身,反而老神在在地品着茶。他根本没打算要给厉夫人面子,就是故意想要撑撑她,好让她明白如今的忠义侯府早已名存实亡,而他正如日中天。倘若厉夫人想要在他枢密使府撒泼犯混讨要说法,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了。 其次,在他看来厉夫人与厉未怜母女之间感情一般,如若不然她们母女二人也不会一连数月也不走动。故而,厉夫人前来兴师问罪,说白了无非就是要点儿补偿。钱迟瑞他不差这点银子,不过这就要看厉夫人的态度了。说他们害死厉未怜,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虽说这也是事实,但钱迟瑞是无法准许这样的“流言蜚语”流传出去,对他造成不利影响。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钱迟瑞这才收起思绪,站起身稍稍理了理衣衫信步朝书房门外走去—— 另一边,明显是被枢密使府怠慢的厉夫人独坐在偏厅。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情绪并未因此而变得更为愤怒,反而有所缓和,不似之前那般愤怒和张牙舞爪。不过,这一切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因为她明白,面对钱迟瑞这只老狐狸,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是根本行不通的,她需要积蓄力量,关键时刻来个四两拨千金,这才能替她宝贝女儿讨要公道。 就当厉夫人还在谋划着具体该如何应对钱迟瑞的时候,后者已然踏入了偏厅的大门。 “老夫这才回府就听管家说厉夫人你来了,不知厉夫人突然造访,有何贵干啊?” “有何贵干?”厉夫人冷笑,“钱大人不会以为害死了我家怜儿给我一封休书,这事儿就能了?!” “厉夫人休要血口喷人!令嫒是病死了,这些休书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厉夫人一怔,她方才并未仔细看那休书。可她也不想就此败下阵来,反驳道:“这不可能,我家怜儿一直身体安康,何故嫁入你们钱家才短短一年不到就因病亡故?再者,我从未听怜儿提及身体抱恙之事。” “看来厉夫人的确并未细看休书啊!”钱迟瑞鄙夷地轻哼一声,“令嫒得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病,她得的是脏病。这也就是犬子为何会给她休书一封,将她送回娘家的原因。” “你胡说!我的怜儿不会做出这种不耻之事,定然是你们怕害死她的事情曝光,故意栽赃。”厉夫人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钱迟瑞。 “是真是假,让仵作检验一下尸体便知。”钱迟瑞的口气依旧不咸不淡。 厉夫人见钱迟瑞说得这般硬气,反而没了底气。她改口道:“即便是真的,那也是你那个混账儿子给传染的!谁不知晓钱远卓整日流连在烟花柳巷。” “犬子婚前的确有些不羁,但婚后可是规矩的很。倒是令嫒安耐不住寂寞,趁犬子不在府中多次外出与年轻男子私会,这才染上了脏病。你若还是不信,老夫可让你们府里陪嫁过来的丫鬟作证,还可寻郎中来给犬子问诊,以证明犬子并未得病。” 自知已然无法从钱迟瑞这里为厉未怜讨到公道,厉夫人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瘫软在椅子上。久久无法言语,她心里又痛又怨!痛得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年年轻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厉未怜可是她今后的仰仗,她的所有,如今这一切都没了,让她以后何以过活?怨得是自己无能无法为其讨要说法,明知厉未怜的死没那么简单,可她又能奈钱迟瑞如何呢? 似乎是看出了厉夫人的心思,钱迟瑞语重心长地道:“厉夫人,你我亲家一场,老夫也是不愿将事情闹大,与你与我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故而才会让人把令嫒送回忠义侯府妥善安葬,如此你我两家的颜面至少都保住了不是?老夫也知晓你就这么一个骨肉,无论什么原因就这么突然离你而去,你心里肯定是痛不欲生的。可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也要看开点,学着接受不是吗?”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厉夫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厉夫人,老夫还有公务要忙,恕不远送。”钱迟瑞脸上带着阴恻恻地笑容,假惺惺地客套。 可厉夫人已经全然听不见了,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从今往后,她该怎么办! 回到忠义侯府的厉夫人扑倒在厉未怜的尸体上,不停地哭泣,任谁也无法将她从厉未怜的尸体上拉开,她就这么伏在自己唯一的女儿尸体上哭了一夜,痛了一夜······ 次日,厉夫人缓缓地从厉未怜的尸体上醒来。她的泪已经流尽,她对心口的痛也已经麻木。冷静下来的她虽对于厉未怜的死,依旧无法接受,却也知晓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既然自己日后得以仰仗的女儿已经死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活头的? 厉夫人从厉未怜的尸体上支起身子,无意中碰触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半晌她摸到了一封信,信上指明是给她的,且这上面的字迹她熟的不能再熟。 “这是怜儿给我的信!”厉夫人看了眼身旁的尸体,眼眶之中又有泪花在翻滚,她颤抖着打开了信—— 第392章 先攘外而后定内 赵卿承那日与恩和,也就是无常公子一番深谈过后,便将此事搁下了,毕竟这事儿不取决于他,还要看恩和自己的抉择。原本打算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到夺回皇位的事情上,奈何沿海边境又出了问题,他不得不先攘外而后定内。 其实赵卿承看似是位闲散王爷,实则却一直默默地在守护着月曦国,守护着他皇弟赵衍承坐着的那把龙椅。月曦国之所以国泰民安,他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简直就是月曦国的无冕之王,背后皇帝。当初,赵卿承回京以后呼声很高,太后未免他起了夺回皇位之心,致使赵衍承的龙椅不保,便将那些曾经支持赵卿承的文官、武官以各种理由将发配到边境一带;赵卿承得知以后,除了安抚这些官员以外,则顺势让他们成为了守护月曦国的第一道铁栏。不得不说,赵卿承在谋略以及用人上,皆远远高于太后与赵衍承之上。 “沿海边境如何了?”赵卿承正在书房询问前来禀报的无心。 “这几个月来若水国的官船往来频繁,不仅如此他们还屡次上岸袭扰我国沿海边境的村民。” “我国与若水国夙来交好,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具体原因还不确定。”无心回答,继而又道:“不过,追魂在第一时间便前往若水国调查了,且已经去了两月有余,想来该回来了。” 赵卿承皱眉,轻叹一声:“希望能赶在消息传进宫之前得以妥善解决。”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边境的将领在遇到这些问题时会即可将消息传递给赵卿承,再由他想办法解决。他这么做并非有心越俎代庖,故意架空赵衍承;而纯粹是以防太后等人做出对月曦国不利的选择,断送了祖辈打下的江山。故此,龙椅上的赵衍承从不知晓这些,以为天下太平,各国均恪守本分。 就在此时,管家福伯敲响了书房的门。“王爷,叶公子来了,正在前厅候着。”他在书房门外道。 赵卿承稍作思量,“你让他来书房寻我。”他给了无心一个眼神,后者悄然闪身退出了书房。 不多时,叶希之白皙俊俏的脸庞便出现在了赵卿承的面前,只是他面色不善,似乎带着怒气。 “赵卿承!”他气得直呼其名,“我一直将你视作兄弟,未曾想你竟将我当做了外人!枉我为了你进宫去当这个狗屁太医。” “发生何事了?”赵卿承一脸莫名。 这样的回答让叶希之更是气急,“你还跟我装傻是?若非我今儿个遇到慎行身边的李执事,我都不知晓你已经准备——”为防隔墙有耳,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准备夺回皇位。” “慎行的人来了!”赵卿承眼睛一亮。 “嗯,应该稍后便会来见你。” 赵卿承满意的笑道:“慎行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快。本王飞鸽传书不过才半月,他却已经派人来了。” “他向来如此。”叶希之附和。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嚷道,“你别岔开话题。我说的是你为何不告诉我?” 赵卿承轻叹一声,不得不回答道:“希之,就是因为与你亲如手足,本王才不想让你牵涉其中,毕竟这事儿若是不成,不仅要死,还要株连九族。本王不想连累你,连累你们整个叶氏!” “那慎行呢?为何他可以出手助你,我便不可以?”叶希之反驳。 “他与你不同,他一直在暗处,从未有人知晓本王与他的关系,所以······” 叶希之打断道:“就是因为世人皆知晓你我的感情,所以无论我是否参与此事,结果都会被牵连。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如此确保万无一失,这样才你保护我的最好办法。” 叶希之的据理力争弄得赵卿承哑口无言,思量半晌之后,他妥协地长叹一声:“自小本王便是说不过你。此事就依了你,不过本王有言在先,一切听本王指挥,你且莫擅自做主,冲动行事。” “你放心!”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叶希之自然好说话。 赵卿承无奈地摇头苦笑,心中却是为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位挚友而感到庆幸。 就当他还在心里感慨的时候,叶希之却已经跃跃欲试地追问道:“何时动手?” “先缓缓。本王要先解决沿海边境的问题。”提起这事儿,赵卿承又露出了心事重重的模样。 叶希之见状,追问道:“可是若水国又有动作了?我记得年前,他们就陆陆续续有些不太平。”之前这些是一直是他替赵卿承关注的,奈何他进宫当了太医,这事儿便搁下了。 “嗯,似乎失态又严重了。”赵卿承将已知晓的情况大致跟叶希之提了一下。 见赵卿承愁眉不展,叶希之道:“要不要让人去知会下沿海边界的邵将军?好让他有所准备。” “如今还不是时候。再说打水仗并非我们的强项,到时两军对战吃亏的定然是我们。”赵卿承眉头紧锁,“追魂,已经混入若水国打听情况去了,不日应该就会回京复命,到时再做定夺也不迟。” 既然赵卿承已经有了打算,叶希之也不打算再多说,他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颜王府。叶希之走后,没多久李执事便登门拜访了,并将其东家吴慎行让带的东西尽数亲手交给了赵卿承,这才从侧门离去,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来的时候李执事走得也侧门。 在赵卿承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厉未惜也没闲着,她除了每日清晨习武健身之外便将所有的时间全花费在研制火器上。她想要试着用现有的技术做出异世的那种步枪,当然她知晓其中的困难程度,但她想试试。即便不行,她想至少也能做出之前送给赵卿承的那种火枪的加长版。如此不仅可以为他在夺回皇位这事情上加一重保险,也可以为与若水国的交战之中增添胜率。厉未惜知晓赵卿承近日在为临海边境的事情犯愁,所以她想帮帮他。 正在外庄靶场忙着研制火器的厉未惜被突然跑来的春桃吓了一跳。她狐疑地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春桃,问:“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第393章 寻仇 春桃双手叉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小姐······二······二小姐她死了!” “什么?” “二小姐她死了!”这回春桃总算把话说完整了。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厉未惜第一个反应是不信春桃的话,要知道她数月前刚入天牢的时候厉未怜还曾去探望过她。当然,厉未怜的目的是去看她笑话的,趾高气昂地奚落了她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怎么就这么几个月的工夫,人就没了?这叫厉未惜如何相信! “这怎么可能!你这丫头可是又从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还听劈叉了?有这工夫,我让你去铁匠铺取的东西可有取来?”厉未惜有些责备地道。 “哎呀!小姐,我没骗您,您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她脸上的急切又带着几分委屈,“我就是去铁匠铺帮您取东西的时候在街上偶遇了二小姐的陪嫁丫头夏荷,是她告诉我说两天前二小姐得了脏病死了,枢密使大人便让钱公子写了封休书连同二小姐的棺椁一并送回了忠义侯府。” “你确定?” 春桃连连点头,“为此我还特意偷偷回了趟咱们忠义侯府询问了其他下人,事实果真如夏荷所言,只是不知为何夫人却迟迟未将二小姐下葬。”她皱眉,有些疑惑地继续说道:“小姐,您说夫人她是怎么想的?这天气再不下葬,时间一久可就该有味儿了呀!” 厉未惜并未接下春桃的话茬,心中却明白厉夫人此举足以证明厉未怜的死必有蹊跷。思及她爹的那位填房,她又问了春桃一句:“你可有听忠义侯府询问下人提及夫人是否在事后去过枢密使府询问情况?”她了解厉夫人的性子,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当然有啊!”果然如厉未惜所料,就听春桃道:“夫人哪肯就这么不了了之让二小姐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亲自跑去了枢密使府兴师问罪。不过,听同往的冬梅说枢密使府的下人很不客气,虽然后来夫人被管家请进了府,冬梅未曾跟进去,但她说从夫人出来之后的脸色便知枢密使府并未给出一个足以让夫人满意的说法,但介于钱大人的身份和地位,夫人也无可奈何。” 听春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明之后,厉未惜只稍作了片刻犹豫便有所决定。 “走,我们这就回府,我要去趟忠义侯府。” 厉未惜虽一直以来与厉夫人母女二人不睦,且受尽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欺凌。可说到底一个是她爹明媒正娶的填房,她名义上的母亲;而另一个则是与她血脉相连,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此事而置之不理,故而她想要替她们母女出头,也算是对她在九泉之下的爹爹有所交待。 厉未惜骑着月夜,身后带着春桃一路疾驰,很快便回了颜王府。她没多耽搁,换了身衣裳就准备前往她的娘家——忠义侯府。 春桃跟在厉未惜身后,纠结着提了一嘴:“小姐,您说这事儿我们要不要知会王爷一声,毕竟就我们俩······”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用。”厉未惜断然否定了春桃的提议,“王爷最近公务繁忙,今早出门还不知回了没。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暂且不与他说了。” “是,小姐。”春桃应下,加紧了脚下的步子跟上了厉未惜。 “小姐,您这是要出去吗?”这次唤住她的是无心。 他是来向赵卿承禀报若水国的那边传来的消息,偶遇了厉未惜这才与她打个招呼。就见他身旁还跟着寻欢阁的习妈妈,厉未惜好奇之余却未有闲心去追问,只是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就急着要往前院走。 无心见厉未惜神情有异,担心她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便追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情了,小姐为何这般着急?” “没什么事情,你忙你的去!”在厉未惜的眼神下春桃欲言又止。 无心稍作犹豫之后,点了点头向厉未惜拱手告辞后便与习妈妈朝书房而去。这边她们主仆二人才打发了无心还未及踏入前院就遇到管家福伯。 “王妃,厉夫人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她来了!”厉未惜颇感意外,随即又道:“她来了也好,也省得我还要去忠义侯府跑一趟。她现在何处?” 福伯回:“正在前厅候着呢!” 厉未惜应了声便径直朝前厅走去,可她这前脚刚踏入前厅的门栏,后脚还不及跟进。那厉夫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扑来,好在春桃机灵及时扶住了厉夫人。 “惜儿啊!你妹妹死得好惨啊!他们枢密使府欺负咱们忠义侯府无人,害死了怜儿还将她的尸身送了回来。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按说我也没这个脸来求你,可怜儿死的太憋屈了,你可否看在你爹爹的份上,帮帮我,为怜儿做主啊!”一通哀嚎响彻整个颜王府。 “春桃,先扶夫人坐下。” “夫人,您有话慢慢说,我去给您泡杯茶。”春桃扶着厉夫人坐下后便走了出去。 厉未惜见厉夫人的情绪有所缓和,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怜儿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还不是那个杀千刀的钱远卓,那个该死的出去寻欢得了一身脏病,还把病传给了怜儿。那个老不死的钱迟瑞本身就看不上我们家怜儿,想为其子另谋良缘,于是找来了秘药治好了自己儿子,却隔绝了怜儿与外界的联系,活活让她病死了。之后谎称怜儿不守妇道得了脏病,给了封休书便将怜儿的尸身送了回来。”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厉未惜并未质疑厉夫人的话,而是询问她消息的来源。因为在她看来以钱迟瑞的脾性这事儿倒也并非做不出来。 厉夫人抹了抹眼泪,“怜儿自知时日无多,便给我写了封信,并收买了一个小丫鬟,让她在收尸的时候将这封信偷偷塞在衣服里,我这才知晓了全部事实。” “那你既然有证据,为何不报官,亦或是找钱迟瑞理论?” “我去找了!”说到这里,厉夫人露出了愤恨的表情,“惜儿,你又说不知那个老不死的钱迟瑞买通了郎中与怜儿陪嫁的那个死丫头夏荷,还警告我要息事宁人,如若不然他必让怜儿身败名裂,让我们忠义侯府蒙羞。你说,我这——”语毕,她又呜咽起来。 厉未惜听完厉夫人的叙述,并未急着表态。她看着曾经光鲜亮丽,风韵犹存的厉夫人,如今一夜白了头,脸上的皮肤更是褶皱而惨白,嘴唇紫的发黑,心里也是感叹。 “你先回去!此事我来处理,至于结果我眼下无法向你保证什么。” 见厉未惜虽是应下了这件事,但同时也下了逐客令,厉夫人心有不甘。她起身走了几步,突然转身跪倒在厉未惜身前。 “惜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求求你,一定要为怜儿主持公道啊!”厉夫人伏在厉未惜的膝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摇晃,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凶光。 “你这是作甚?我都说······”厉未惜本想扶厉夫人起来,可还不及有所行动就被骤然闯入的声音打断。 就听无心暴喝一声:“小心!” 第394章 快死了 之前在后院偶遇厉未惜,见她神色有异,追问之下却被告知无事,无心却还是不放心,这才临到了书房门前又折了回来。碰巧看到厉夫人伏在厉未惜膝上的脸上露出了怨毒的眼神,心知其中必定有诈,这才出言提醒,未曾想他终还是晚了一步,就见厉夫人一口狠狠咬在了厉未惜的手腕处。 “啊——”厉未惜吃痛轻唤出声,试图推开厉夫人,奈何其死咬着不放。 见此情形,无心一个纵身跃起踢飞了厉夫人,后者由于疼痛终于松开了嘴,被踢翻在地哀嚎连连。他顾不上将厉夫人抓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厉未惜身前,查看伤口——伤口不大,但却极深,两排牙印之下都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骨头,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处往外冒,看着极为渗人。 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切的春桃正端着茶水过来,抬眼却见跌坐在地上的厉夫人和满手鲜血的厉未惜,吓得双手一抖,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茶盏应声碎裂,茶水和茶叶撒了一地。 “还傻愣在哪儿做什么?没看见小姐受伤了,还不快去找些止血散和干净的棉布来啊!” 无心的一声怒喝将春桃从惊恐中唤醒,她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却与闻声而来的福伯撞了个满怀。福伯还不及责备春桃的冒失,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不过,较之春桃他还是镇定了许多,许是以前跟着赵卿承也没少见这种场面,故而也就是稍纵即逝的工夫,他便立即从失神之中恢复了过来。 “我去拿药。”春桃虽然来了颜王府也快一年了,但有些不常用的东西,她未必知晓摆放在何处,故而福伯才毛遂自荐。不过,他还不让吩咐了一句:“春桃,你去书房找王爷。” “好!” “我没事,就是被咬破了皮,不用去请王爷过来。”厉未惜强忍着疼痛与不明原因席卷而来的晕眩开口宽慰三人。 谁知春桃与福伯二人早已兵分两路跑出了前厅,而无心则眉头紧锁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的伤口查看。 “这哪儿是咬破了皮,这分明就快咬下一块肉了!你自己看看。”他的语气里有责备更多的却是自责和担心。倘若他在早些过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无心暗骂自己太过大意。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她想要抽回手腕。 “别动!”无心抓着她手腕的力量又添了几分,但也不敢太过使劲怕再次弄伤她。 此时,已然从无心那一脚所带来的疼痛中缓过来的厉夫人阴冷一笑,得意地道:“你以为给她止了血,再涂抹些金创药,她的伤口就会好吗?我告诉你,不出一个时辰,她便会皮肤溃烂,呼吸衰竭而死!”说完,她仰声大笑起来。 “你给我下了毒?!”厉未惜惊道。她实在不理解厉夫人这么做的理由。 厉夫人毫不掩饰地点头道:“对!而且是那种没有解药的毒。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了?” 厉未惜并未接茬,可她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她的眼前晕眩变得更厉害了,呼吸也较之方才要更沉重些。 始终关注着厉未惜手腕处咬伤的无心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前还伤口处还冒出的鲜红血液,眼下竟然逐渐变成了如墨般的黑色,并伴随着淡淡的腥臭味。不仅如此,那伤口周围的皮肤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从之前皮肉翻卷而开始变得萎缩褶皱。 他见势不妙,好在之前他在第一时间封住了厉未惜的穴道,那时只是想着如此止血快些,如今看来他反应过度的行为却是有效的控制住了毒素的蔓延。 “小姐,你忍着点儿。”厉未惜虽不明白他打算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无心也不疑有他,赶紧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刮去了厉未惜的手腕伤处的腐败皮肤,继而直接低头在她的伤口处吮吸起来—— “无心,你疯了吗?别——嘶——”厉未惜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图,挣扎着想要将手往回抽,奈何力量上的悬殊加之无心的坚持,终还是晚了。 没一会儿无心便将从她的伤口处吸出来一大口脓水和毒素,吐在了地上。就这样周而复始一连几次,直到他吐出的鲜血恢复了原本该有的鲜红色,伤口处也不再不再散发腥臭味了,这才作罢。 “好了。”无心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小姐,稍后等福伯将药取来,让春桃给你敷些消炎止痛散包扎一下,很快就会没事的。” “她是没事了,但你就快死了!”见不得厉未惜无恙的厉夫人突然在一旁阴测测地插言,“也好,弄不死你个贱人有个傻子陪葬也不亏。” 厉夫人的话让厉未惜怒不可遏,她可以理解厉夫人对她的辱骂和毒手,但她无法接受自己身边的人因她的缘故而无辜受到牵连。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不顾自己右手腕上的伤,一把拽住厉夫人的衣襟,眼中难得的透露出了狠厉之色。 无心想要伸手阻拦厉未惜,可他才从半跪着的状态站起身,就感到一阵晕眩,他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手扶着椅背才得以站稳,再也无力阻止厉未惜。 “我警告你,倘若无心有个万一,我必然不会放过你的!” 厉未惜的话并非是威胁,而是实打实的有此打算,从她的眼神和语气就说明了一切。厉夫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骇人的气势,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可又不服气地将话顶了回去。 “你有闲工夫在此吓唬我,还不如去看看你的‘狗’,我看他已经快不行了!” 厉夫人此言一出,厉未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顾不得再搭理驳厉夫人,转身望向无心的方向。就见无心脸色惨白如纸,正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抓着心口的位置,显然很是痛苦。 “无心!”厉未惜惊呼一声,朝他奔去。却被一女子抢先了一步,她定神一看,那女子竟然是寻欢阁的习妈妈。 “断肠,你先将无心搀扶下去,顺便替他诊治。”说话的人不是赵卿承还会是谁?! “遵命,主子。”被赵卿承叫做断肠的习妈妈,给往无心嘴里塞了颗黑色的药丸,又朝厉未惜点了点头,这才搀扶着无心朝后院而去。 赵卿承阴沉的黑眸望向厉夫人,“他能不能活,你无需担心,有本王在绝对死不了。至于你——”他邪魅一笑,“只怕是活不了了!” 第395章 冤有头债有主 厉未惜见到赵卿承来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不知何故,委屈与无助的泪水就这样莫名的顺着眼眶便滑落了下来。 赵卿承见状甚是自责,责怪自己赶来的速度还是慢了。其实之前春桃哭丧着脸向他禀报的时候,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急着往这边狂奔。 他快走几步来到厉未惜身旁,伸手牵起她被厉夫人咬伤的右手,触目惊心的咬痕让他心疼不已。仔细端详了一番手她腕处的伤口——毒素应该已经被清除,只是这伤口着实深了些。 “有本王在,没事的。”赵卿承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眼神无比温柔,“先让本王给你上药、包扎,可好?” 厉未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目光扫向了他身后的厉夫人,道:“我有话要问她。” “那也不耽搁你包扎伤口。” 赵卿承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一把将她按到了椅子上,随后朝春桃招了招手,后者早就急切地候着了,奈何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此刻被他吩咐即刻会意,小跑着过来将那些瓶瓶罐罐递给了赵卿承。 厉未惜无奈地垂眸看着小心翼翼,一边替她抹药,一边吹气的赵卿承,心中泛起了一丝甜蜜。 “你不是有话要问她吗?还不赶紧问,看着本王作甚?”他并未抬头,可他的语气之中却带着些许不满,而微微发红耳根则揭发了他并非是生气,而是害羞的这一事实。只可惜,厉未惜未曾注意到这一点。 收了收心神,厉未惜将注意力从赵卿承身上收了回来,再次抬眼望向厉夫人。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未曾想却被厉夫人先发制人。就见一直被忽视、冷落在一旁的厉夫人,看着赵卿承与厉未惜那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模样,眼中就快蹦出火星子了。 她恶毒地看着厉未惜,突然仰天哭喊道:“老天爷,你不开眼呐——我家怜儿无辜横死婆家,死不瞑目——这个贱蹄子却在这颜王府享受着荣华富贵和颜王的偏宠——这是什么世道——怜儿啊——是娘无能,无法替你报仇雪恨,娘对不起你啊!” “你这疯女人是不是看我家王妃好欺负呀?”实在看不过去的春桃抢先一步,指着厉夫人就斥责道:“厉未怜她明明是自己死在枢密使府,你怎么赖上我家王妃了?冤有头债有主,要说到害,那也是她婆家人害死她的,与我家王妃何干?”由于气急,加之厉夫人方才对厉未惜的伤害,她言谈之中对厉夫人再无半点尊卑之分。 “这一切都因她起,若不是有她的存在,当年先皇指婚给颜王的便是我家怜儿;若不是因为她游说,我又岂会将怜儿嫁入枢密使府;若这一切均未发生,我的怜儿又如何会死?!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因为有这个贱蹄子的存在!”厉夫人越说越声嘶力竭,一阵气血上涌,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厉未惜看着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的厉夫人,轻叹一声,道:“就因如此,你便找我寻仇?” “对!怜儿临死前给我写的那封遗书里满满都是对你的恨,她要我替她报仇,替她向你报仇!所以,你一定要死,这也是我能为怜儿做的最后的一件事情。只可惜,苍天无眼,不从人愿,让你这贱蹄子逃过此劫。” “呸——呸——呸,什么苍天无眼?!那叫老天庇佑,我家王妃吉人自有天相。”春桃不服气地鄙夷道。 听到厉夫人开口一个贱蹄子,闭口一个贱蹄子的唤厉未惜,让赵卿承感到极为刺耳和光火,他已经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可手里正给厉未惜包扎的力道还是下意识地大了些。 “嘶——” 厉未惜因手腕处传来疼痛而倒抽了口凉气的声音拉回了赵卿承的理智,他手上的力道又再次放柔。她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伸出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轻轻覆上了他依旧有些紧绷的手背。 “她也是个可怜人!年轻轻丧了夫,如今临老又丧了女,人生三大不幸,她遇其二。只要无心没事,就随她逞口舌之快!”厉未惜的大度却未曾得到赵卿承的认同。 他冷哼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如他所言,此刻的厉夫人还在不甘示弱的与春桃舌战。 “还吉人自有天相?!我呸——”厉夫人已经到达了癫狂的程度,“厉未惜——她就是个贱人!是个害人精!当年她害她娘难产而死,及笄后她爹也因怕她未婚守寡,出征险地去救赵卿承而亡,她祖母与她婶婶更是为了她与我为敌,这才惹上杀身之祸,这些人的死哪个不是与她牵扯上关系。她就是个祸害,这才害死我的怜儿。你们也别得意太久,她早晚也会把你们害死的。今日我杀不了她,明日老天开眼,自会有天惩降临。”她似乎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她的臆想得到了实现,仰天长笑起来,那笑声之中带着得意,可细细听来却发现里面掺杂着凄凉与苦涩,而更多的则是不甘。 但厉夫人的笑声并未持续太久便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只见一脸怒不可遏的赵卿承身型一闪就冲到她身前,单手扼制住了她的脖颈,一使劲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何人准许你这般说她的?” 赵卿承一直知晓厉未惜对于至亲的逝去耿耿于怀,也曾自责过自己的无能才致使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所以她当初才那般在意钱财,想要习武,为的便是壮大自己,以求得能有保护至亲之人的力量。故而,厉夫人这一番话,不论事实与否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她的话已然触及到厉未惜内心深处最大的那道伤口。他就是注意到了之前还对厉夫人的辱骂及伤害无动于衷,甚至还劝慰他说厉夫人可怜的厉未惜在那一刻,突然就不那么淡定从容了,脸上堆满了痛苦和懊悔,这才致使赵卿承忍无可忍地出手。 而另一边的厉夫人则因赵卿承的暴怒而惊恐,可她还来不及露出惧意就由于呼吸受阻,脸色瞬间如同猪肝一般。她的双腿因痛苦而不停地蹬踏,挣扎着试图用手掰开赵卿承越加收紧的巨掌,耐克力量上的悬殊加之呼吸困难导致的失力,她的双手并未坚持多久便无礼的垂下了。 “啊——” 春桃的一声尖叫让沉溺在痛苦之中的厉未惜缓过神来,她大惊失色,惊呼一声:“王爷,别——” 第396章 云螭公主 赵卿承并未因厉未惜的呼喊而立刻放下手中的厉夫人,他依旧扼制着她的脖颈,只是手中不再使劲。他未回头看向厉未惜,依旧死盯着奄奄一息的厉夫人,话却是对着厉未惜说的。 就听他淡淡地道:“你且放心,本王不会因她脏了自己的手,她还不配!”说罢才厌恶地像丢垃圾一般地将厉夫人扔了出去。 厉未惜见他终于放下了厉夫人,也是松了口气。她倒并非在意厉夫人的死活,而是她不愿看到赵卿承为她背负上杀人的罪责,特别是在颜王府内。即使她知晓他有办法摆平官府,那她也不愿意。 赵卿承斜眼看着瘫软地上,抚着自己的颈项,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厉夫人,冷冷地道:“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空气,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无需旁人动手你便能与你那宝贝女儿在阴曹地府团聚。” 厉夫人本想要反唇相讥,可一抬头注意到了赵卿承那双强而有力的双手,瞬间就瑟缩了,她恨恨地咬着牙在心里诅咒他,嘴里却一个字都不安吐露。 厉未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道:“难道她——” 赵卿承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说道:“嗯。你想的没错,她也中毒了,且中毒已深。”继而扫了眼厉夫人已经紫的发黑的双唇,“想来她是将毒液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再试图咬伤你得以将毒液融入你的体内。”对于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报复手段,他觉得即愚蠢又可笑。 厉未惜长叹一声,只觉五味杂陈。她虽一直与厉夫人母女不合,可真要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倒也不至于。除了厉夫人毒害老太君的事情,让她无法原谅她们。她也曾想要杀了厉夫人母女替祖母报仇,可思及总总她终还只是顺水推舟设计让厉未怜嫁给了钱远卓这个纨绔子弟以示惩戒。可未曾想,此举竟会引发厉未怜的死,继而惹来她们母女俩此等深沉的仇恨。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无奈苦笑,看了厉夫人一眼,“你走!” “你莫要在此惺惺作态,别以为我身中剧毒就奈你不何!”厉夫人根本不领情,“你放心——即便是我死了——也会做鬼天天缠着你——”毒素已经蔓延的她,呼吸变得急促,说话也断断续续起来。 厉未惜看着这样的厉夫人,忽然觉得无比疲累。她转头面向赵卿承,淡淡地道了一句,“王爷,我去看看无心如何了。”说罢,不再搭理厉夫人,带着春桃自顾自地向门口走去。厉夫人还不罢休地冲着厉未惜离开的方向怒骂,诅咒,她充耳不闻。 “来人,将这个泼妇赶出府去!”赵卿承一声令下,颜王府里的侍卫便拖拽着尚存一口气的厉夫人向大门口而去,他自己则跟上了厉未惜的身影。 另一边,断肠将无心安置在了颜王府客房内,并在第一时间给他服用了一颗药丸,没多久药丸就起了效果,无心渐渐沉沉睡去。 当厉未惜与赵卿承前后脚来到客房的时候,就看见躺在床榻上的无心面无血色,她顿时心下一沉,颤抖着尽然不敢上前查看。 赵卿承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柔声安慰道:“你先莫急,本王说过有断肠在,不会有事的。”他转头询问断肠,“他如何了,毒可是解了?” “主子,王妃,你们不用担心,属下刚给无心服用了暂缓毒发的药丸,使他陷入沉睡,属下也好有时间给他配解药。”断肠解释完,看了眼床上的无心。 厉未惜还是不放心,她追问道:“这解药容易配吗?” “王妃放心,这解药不难配,只是要费些时辰罢了。故而,属下才让无心昏睡,如此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配药。” 闻言,厉未惜才彻底安了心。感激道:“有劳段姑娘了,我在此替无心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罢,她欠身向断肠施礼,弄得断肠连连后退,大呼不敢。 “需要什么药只管去找福伯,若是府里没有,本王让去宫里取。”赵卿承本还想说什么,就见客房门闪过一道黑影。随即,他道:“你与本王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断肠照顾无心,你今日也累了,回房去歇息一下!” 的确,今日的事情让厉未惜有些身心疲惫,她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对断肠说道:“段姑娘,辛苦你了,若是无心醒了,麻烦你差人来知会我一声。” “是,王妃。” 从客房出来以后,厉未惜直接回了房,而赵卿承则转身去了书房,方才那一闪即逝的黑衣人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到他进来,立即半跪请安。 “主子。”来者正是暗卫四首之一的夺命。 “追魂回来了吗?” “回主子的话,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何人?”赵卿承皱眉,不解地问道。 夺命压低了声音,才道:“若水国二公主——云螭!” 什么?! “她现身在何处?” “南郊。”夺命并未明说,只是含糊着,“主子,事态紧急,您随属下前往便是。” “走。” 赵卿承换了身衣裳之后便从颜王府出来,他与夺命各骑了匹骏一路向南飞奔,直接出了城门。他们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小屋前下了马,夺命接过缰绳系在树上。 “主子,人就在里面。”夺命压着声音道。 赵卿承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绕着屋子四周打量了一番。 “主子,您放心,这四周都安排了暗哨,屋里还有追魂保护,李妈妈也随行伺候着。” 李妈妈是以前赵卿承宫里的替身大宫女,当年他出事后,已到了出宫年龄的她便被太后命人赶出了宫。后来赵卿承回京之后在街上偶遇落魄的李妈妈,于是便将她接到了外庄,平日里替他乳母一起打理外庄。 闻言,赵卿承点了点头,朝小屋走去—— 屋内,一名身材娇小,相貌秀丽的女子正瑟缩在墙角掩面抽泣,一旁的李妈妈不停地劝慰却不曾见半点成效。 听见敲门声,追魂立马用身子护着那名女子,警觉地看向门边。身后的女子更是犹如惊弓之鸟,停止了哭泣躲在李妈妈身后瑟瑟发抖。 “是我。”夺命叫门。 闻言,李妈妈这才长吁一口气,回头拍了拍女子的手背,“别怕,没事。”追魂则径直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主子。” 进屋后,追魂向赵卿承作揖。李妈妈朝赵卿承俯了俯身,转身站到了一旁。 “就她?”赵卿承看着自他进来后一直躲在角落里女子问道。 “回主子,正是。”夺命答。 “你就是若水国的云螭公主?” 第397章 求助 若水国乃岛屿之国,此国奉行女尊男卑,属于母系社会,国中百姓多以捕鱼、制盐为生。每日都有邻国的船载着鱼贩和盐商来若水国,女人们便带着自家的男人把捕来的鱼和制成的海盐与这些鱼贩及盐商交换银两或所需物资。 月曦国与若水国之间一向相交甚好,历年的货物往来也是最多,最频繁的。追根溯源,只因先皇当年与这若水国的女皇有过一段情。只可惜,他们两人一个不能下嫁,另一个不能入赘,毕竟当年他们都各自背负着一个国家。最后,先皇与女皇虽未能结成夫妻,但也修得两国世代交好,永不开战的盟约。 前阵子,素来安生的若水国频频在月曦国沿海地区挑衅、闹事,又暗中派人混入月曦国骚扰乡民。赵卿承知晓后便派暗卫四首之一的追魂前去若水国中暗地里了解情况,追魂一番打探之后第一时间便将消息利用飞鸽传书送到了赵卿承手中。 原来若水国的女皇突然暴毙,大公主玉蛟继位。她上位后的第一件事便下令四处通缉、搜捕二公主云螭,罪名是谋朝篡位,弑君潜逃。 传闻云螭公主谋害了自己的母皇逃到了月曦国,于是赵卿承又再次派遣追魂与夺命在本国境内搜寻云螭公主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很快夺命就找到了云螭公主,并在一群杀手手中救下了云螭公主,暂时安置在此处。 赵卿承在若干年前曾陪同先皇去过几次若水国,也多次见过两位公主。那时的两位公主虽还年幼,但性格脾气上已出现明显的不同。大公主玉蛟生性蛮横跋扈,目中无人;而二公主云螭则恬静温婉,知书达理;而眼前的云螭公主与赵卿承记忆中的一般无异。 赵卿承知晓,发生在若水国的这一切并不简单。这才亲自前来会会这位云螭公主,他想知道此事在她口中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版本。 赵卿承挑眉稍稍打量了她片刻,道:“抬起头来。” 他具有磁性的嗓音似乎缓解了云螭心中的不安与胆怯,她低垂着眼帘抬起了头,却不敢直视他。 半晌,她见来者半天没有下文,于是鼓起勇气抬眼望去······ 这一望却叫云螭喜出望外,因为找到赵卿承便是她此行目的,他也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云螭瞪大双眼,惊呼:“您可是颜王殿下?” “你还记得本王。”赵卿承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 云螭似乎对于赵卿承的态度不以为意,反倒是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突然哭了起来,她不顾一切的拉扯着赵卿承的衣袖。 “殿下,求求你,救救我父后,救救我皇弟宝虬。” 赵卿承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李妈妈早年间是宫中侍奉赵卿承的,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甚是讨厌衣衫褶皱,更何况被女子这般拉拉扯扯,立马上前不着边际地拉开云螭,细声劝慰。 赵卿承的眉心这才打开,“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螭也自觉刚才自己有些失态,稍稍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徐徐道来······ 原来,若水国女皇近些年一直身体抱恙,故而有了退位的打算。在反复思量与权衡下决定将皇位传给秉性淳良的二公主云螭,并由皇夫与两位顾命大臣扶持。奈何,若水国女皇还不及将诏书公之于众就突然暴毙。正当云螭还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之中时,玉蛟便携御林军围住了云螭的寝宫,直指云螭毒杀女皇,意图篡位,一头雾水的云螭来不及解释就被关入了天牢之中。 在此期间云螭曾多次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却徒劳无果。玉蛟更是几次三番向狱中的云螭逼问遗诏及玉玺,最后一次竟拿若水皇夫与皇子宝虬的性命相要挟。 其实,云螭并非贪恋皇位之人,遗诏她手中倒是有一份,只是她实在不知道玉玺的下落。云螭将这些如实告知玉蛟,还把那道遗诏也给了她,只求能她能放过父后及皇弟,并为自己洗清冤屈。至于皇位,云螭从未奢求过,在心里一直都觉得这个皇位玉蛟更合适。 谁知,玉蛟在拿到遗诏时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一个转身就变卦了。不但,依旧软禁若水国的皇夫和皇子,还下令暗地里处死云螭。要不是云螭的侍女找准时机以死相护把自己的衣裳与云螭的交换,她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又如何到得了月曦国,更别谈面见赵卿承了。可就算是,她千辛万苦逃到了月曦国,也不曾逃过玉姣爪的追击,玉姣已然下密令追杀云螭。 “昨日我刚进京城,正想去颜王府找殿下就被若水国的杀手盯上了,若非这两位大哥出手相救,又将我安置在此,只怕我已不在人世。”云螭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着让人不免有些心疼。 赵卿承对她所言思量片刻,问道:“你想让本王出手相助?” “正是。” 赵卿承闻言,毫不客气地道:“凭什么?” 这事儿往大了说是若水国的国事,往小了说那也是若水国女皇的家事。赵卿承若想插手,势必要师出有名,如若不然,必被人诟病他这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更何况他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赵卿承的反应似乎早已在云螭的意料之中,她并不见恼,而是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当日,父后虽被皇姐软禁,却也设法让亲信捎了话给我,让我带着这个来月曦国找颜王殿下。” 赵卿承伸手接过小木盒,这宽不过三寸,长不过四寸,厚薄在五分左右的木盒除了左侧有道小口子,可以说是严丝合缝,没有可以打开的切口,他抬眼望向云螭。 “父后说,这木盒的钥匙就在殿下手上。”云螭又补充道:“这木盒一锁一匙,要是用外力强行打开的话,这盒子和里面的物件就会一并销毁的。” 赵卿承心中疑惑,他连见也未曾连过这木盒,又何来钥匙? 不容细想,赵卿承把木盒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发现这木盒上面雕刻精美的孤梅傲雪图案竟与他从小佩戴在身上的玉佩图案一模一样。这一想法让他心下一惊! 他随即取下腰际的玉佩,玉佩的大小似乎与那道口子一般,他试着把玉佩轻轻推入木盒的缺口出,只听“嗒”的一声,木盒打开了。里面装着一封给赵卿承的信件,从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可以看出是位女子所书。这让他更不明白了,不是说这木盒是若水国皇夫给他的,何以是女子的笔迹? 赵卿承原以为若水国皇夫给他的信件无非是想打感情牌,或以利诱之,游说他出手相助,之所以锁上是怕节外生枝。如今看来,事情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简单。他取出信,下面竟然还有一支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的傲梅玉簪和一撮胎发。 赵卿承抬头望向云螭,向从她那里得到些许提示,奈何后者一脸茫然。让他意识到似乎云螭并不知情,他展开信,细细看去—— 第398章 赵卿承的决定 由于太过震惊,赵卿承好看的丹凤眼瞪得老大,瞳孔不自觉地震颤了一下。他拿着信纸的手开始颤抖,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暴起。不得不说,这信里面的内容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那简直是个匪夷所思,惊世骇俗的惊天大秘密!这让一向沉稳内敛的赵卿承也大为骇然,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表现的那么明显。可这信纸里所揭露的事实及其展现的种种证据与那落款的署名又一次次的挑战着他的承受力。 夺命、追魂与李妈妈跟随赵卿承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三人对视一眼,皆对那封信的内容极为好奇。可即便如此,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 云螭更是注重礼节的离赵卿承甚远,倒不是她早已知晓了信的内容,而是她未有半份探究的心思。她只想要他出手相助,帮她救出父后和皇弟。 许久之后,赵卿承才稳定了情绪,缓过了心神。他思量片刻后,开口道:“这里还算安全,你暂时安顿在此,等我打点好了再派人来接你。”他将信叠好放入木盒中,重新锁上,将玉佩又重新挂于腰际。 从他的话语之中并未对她方才的请求做出肯定的答复,她忍不住开口追问:“殿下,那我的父后和皇弟——”她真的很担心他们,毕竟留在若水国的他们二人眼下的处境不得不让她心惊胆战。 “放心,在未曾找到你之前,他们二人都会是安全的,这是玉姣公主的筹码,她又岂会自断后路?” 云螭虽不能万全相信他的话,但也还是点了点头。她明白不论信件里的内容是什么,总也要给赵卿承消化和思考的时间,他虽未立即答应,但也并未拒绝,事情总还有转圜和商量的余地。再者,她现如今早已没了容身之地,也没有人可以依靠,眼下唯有听从赵卿承安排了。 赵卿承又对追魂与李妈妈吩咐了几句,临走前再次看了云螭一眼,便带着夺命离开了。 当他忙完一切回到颜王府时已过了亥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容易使人沉下心思,他回想着那封信上的内容,内心却依旧难以平复,只因那里面的内容太过震惊。不过,也因其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先皇对他的偏爱,以及先皇后对他的疏远,还有若水国女皇对他的关心,等等—— “刚回来?”一声熟悉的清冷又悦耳的询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还未睡?”他的回答亦如她的问话一般,看似问句实则又是肯定的语气。 厉未惜扯了扯嘴角,“她死了。” “死不足惜。”他目光飘向她手腕处的伤,余怒未消。 她轻叹一声,“忠义侯府的管家晚膳的时候来寻我回去打理那边的事情,你也知晓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赵卿承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惆怅无凄凉,放柔了语气,“去!那里毕竟是你的娘家,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来当家做主,至于以后——”他看了她一眼,“就让管家打理着,有什么事情或是需要只管让他找福伯。”他不想建议她买了,那是她曾经的家,他希望她能留个念想——对她爹。 “不用麻烦福伯,我······” “这不是麻烦,是责任!”他打断了她,反驳道。 她没想到赵卿承会愿意拦下这事儿,他的体贴让她红了红眼眶,“那就暂且麻烦福伯,算是我向你借的,他日必当奉还。”所有要打理的事情都需要银子,细细算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实在不想欠他太多。 “这些事以后再说。”他从未想过要她偿还什么,但也知晓她好强的个性,故而随意搪塞了一句。 厉未惜点头,“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正准备离开的她不经意地注意到案台上的木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也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毕竟有些事情他自己都还未来得及想明白。 次日,想了一晚上的赵卿承再次来到了南郊的小屋。 “颜王殿下!你——我——”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他的云螭显得很是开心。她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可又怕自己太过心急会让赵卿承心生抵触,故而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昨日他想了一晚上,对于她的请求心下早已有了决断。此刻,看着眼前眉宇间与先皇有几分神似的云螭,更坚定了他的决定。 “你放心,此事本王管了。本王不但会帮你洗脱冤屈,还会帮你救出你父后和皇弟。”赵卿承孤傲一笑,好看的丹凤眼眯成了月牙状,“本王还要帮你回国登基!”他下意识地在态度上有所缓和,不似昨日那般生硬与疏离。 “什么?!”云螭忽闪着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半晌,才又道:“殿下,你说的是真的?” “本王从不打诳语。” 闻言,云螭大喜过望,她俯身想向赵卿承磕头,却被他一把拦住了。想来她是真不知晓信中的内容,如若不然也不至于会如此,他在心中暗想。 虽然赵卿承不让她磕头,但她还是执意向他施礼致谢,“一切有劳殿下。” 他没再纠结这些,只是转换了话题道:“本王已经给你找到了住处,你现在就随本王走。” “一切听从殿下安排。” 赵卿承对于她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即温暖又担心。他不知晓她是对每个人都如此,还是因为她有求于他才这样,亦或者她只是单纯的信赖自己。倘若是前两者,那她就不由得让人担心,若是后者那他又很好奇原因。 “你就这么相信本王?难道,你就不担心本王将你交给你皇姐?” “你不会的!”云螭坚定的摇了摇头,清澈的杏眼里写满了信任。“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就是觉得你不会害我的。” “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他在心中腹诽。 赵卿承将云螭安置在了外庄,并让乳母和李妈妈照顾,且在外庄周围布下了不少暗哨保护,这才安心的离开了外庄。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首先要进宫,云螭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与其让好事之人在赵衍承面前参他,还不如他先一步下手。 当然,他还没傻到自己跑去宫里直接将他收留云螭的事情告诉赵衍承。今天早朝之前他已经安排了他的人在朝堂上将若水国近日的动向禀明了赵衍承,也将云螭进京的事情一并说了,只是未说她眼下的下落及若水国国内的政变。 在他去见云螭之前,赵衍承已经派人去颜王府让他进宫议事,眼下他安排好了云螭,赶去皇宫正是时候,他要先撑撑赵衍承,再做手段,不然起不了效果。 而就等赵卿承不来的皇上赵衍承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 第399章 皇上的打算 话说这也难怪作为月曦国皇帝的赵衍承心焦,在早朝上刚收到边境来报说若水国越界在本国境内滋扰乡民,又听闻朝臣禀报说有若水国刺客混入本国,本就不擅国事的他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一堂早朝下来那群文武百官也未帮他寻得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正在烦恼之中却又收到了若水国长公主玉姣的书信,这让他更觉棘手;于是,他唯有求助于自己那位足智多谋,擅谋略的皇兄。 就在赵衍承打算再次派人去颜王府催促的时候,就见赵卿承闲庭信步地走进了御书房。他急切地责备道:“皇兄,你怎么才来?” 赵卿承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何事让皇上这般着急?” “还不是因为若水国!”赵衍承烦躁地挥了挥手,“今日在朝堂上你也看到了,平日里个个能言善辩,正真需要他们出谋划策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他越想越气愤,气那些臣子的无能。 “皇上,他们所言也不无道理,此事的确需从长计议。” “朕还有时间从长计议吗?你看看这个。”他将若水国长公主玉姣的来信丢给了赵卿承。 赵卿承也没想到玉姣公主居然会给赵衍承施压,他接过信件看了起来—— 月曦国皇帝见字如面: 吾乃若水国长公主玉姣,吾国弑君重犯云螭近日潜逃入汝国京城,望汝派遣士兵即刻帮助吾国军士捉拿,并将其遣返至吾国,以慰吾女皇在天之灵。吾不日将登基为王,云螭便是汝给吾的登基之礼。日后,两国自是一如既往的万事修好。 如若汝私藏,帮助云螭,即站到了吾的对立面,如此吾必视之为对吾、吾先皇及吾国的不敬,这等挑衅的行为,吾绝不姑息。择日便会举兵进犯汝国,届时汝后悔晚矣。 若水国长公主玉姣字 信不长,但字里行间,只言片语中尽显玉姣此人蛮横无理,对月曦国皇帝的态度也是极其失礼和不敬。难怪赵衍承这般生气,想来他对玉姣公主也是极为不满,奈何月曦国水师的实力又在若水国之下,两国当真要开战的话,在水上他们是一点胜算也无,即无法在武力上替他出这口客气,这才致使赵衍承烦躁难耐。 赵卿承将信件放回了桌上,思量半晌,才试探性的问道:“皇上想作何打算?” “朕能有什么打算?他们若水国的政变朕不想管,但朕想教训那个自大无礼的女子。可当真对战的话,水师的战斗力又——哎——”赵衍承很是心烦的叹息。 自上次与赵卿承争执之后,他已习惯了在其面前也自称“朕”,赵卿承却也不以为意。准确的说是不在意了,且其认为这样更好,他日若是自己拿回这一切也不会太过内疚。 收回思绪,赵卿承看着他烦躁的模样,开口道:“皇上若当真咽不下这口气,臣倒是愿意一试,亲自带领水师与若水国水师一较高下。” 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怀疑,“你亲自带兵?皇兄,你打过水战?”片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信任有所不妥,赵衍承赶紧补救道:“朕的意思是,真要开战势必凶险万分,朕不希望皇兄以身犯险。” 赵卿承对他的话不以为意,正色道:“请皇上放心,既然臣愿自动请缨自然有必胜的把握,不然也不敢向皇上毛遂自荐。” “当真?!” 赵衍承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他不无担忧地道:“皇兄,你当真有信心打败若水国的水师?朕听闻若水国的水师所乘用的船只较之我月曦国的更甚一筹,且他们的水军不仅各个擅长游水,在水中闭气的本事更是了得,加之他们水师将领多年对战海寇,水战的经验极其丰富,倘若真要交手,这可是场恶仗啊!” “皇上所言极是。” 赵卿承并未反驳赵衍承对若水国水师的评价,却话锋一转,道:“但这也不能以此断定我月曦国水师必败。臣还是那句话,只要皇上想,臣就能做到。” “好!”赵衍承一拍桌子,眼中透露着兴奋与期待,“既然如此,朕这就回复那无礼的女子。” “那皇上想如何回复呢?”赵卿承问。 “是啊!朕该如何回复呢?”这个问题似乎又把赵衍承难住了,他想也没想就用期待地目光看向赵卿承,“皇兄,你认为朕如何回复才妥当?” 铺垫了那么多赵卿承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故作思考地想了半晌,才道:“臣以为,皇上可以这么回复若水国长公主,就说这是他们的内政也是家事,皇上不便插手。不过,若水国的军士若是在我月曦国境内滋扰生事,皇上必会按我月曦国律法处置。至于那位云螭公主——既然来了我月曦国,又无在我月曦国境内作奸犯科,皇上必当以客待之。” 赵衍承反复咀嚼了一下他的话,脸上露出了狡黠了笑,他称赞道:“还是皇兄有本事,朝中大臣不及你之万一。朕这就按你的话给那无礼的若水国长公主回信。” “且慢!”赵卿承突然出言制止。 赵衍承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皇兄?” “她既如此无礼,又如何配得上皇上的亲笔回复?!” “哈——哈——哈,皇兄说得在理。来人!”之前的烦恼与不快似乎一扫而空,赵衍承发出了痛快的笑,他招呼来了一名小太监,按之前赵卿承教的给若水国的玉姣公主回了信。 从皇宫出来之后的赵卿承径直回了颜王府,一进府门他便向福伯询问厉未惜的去向。在获悉她今日并未出府,一整日基本上都在客房照看无心之后,他的脸色沉了沉,皱着眉向客房而去—— 厉未惜今天几乎做了断肠一天的小尾巴,一直跟前跟后,一会儿问她这是什么药,一会儿又问她这药有什么功效。断肠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只得耐着性子向厉未惜介绍和说明。时间一久,厉未惜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这么着实不妥,不仅没帮上忙,反而会影响她为无心配解毒药,这才消停下来,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仍旧出于昏迷之中的无心。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这份安静却显得有些尴尬。 “王妃,属下曾听无心提及,他跟您是旧识?”断肠见厉未惜久不言语,以为是自己寡淡的性子惹其不悦,纠结半晌又踌躇着主动开口寻找话题。 厉未惜点头,“无心那时还小跟着爹娘逃难来了京城,没想到才到京城没多久,他爹娘就陆续病死。有一日,实在是饿得发慌的他昏倒在了忠义侯府门前,被我爹所救,后来听说了他的身世便把他留下了。” “难怪他对王妃您的事情特别上心。”断肠小声嘀咕。 “段姑娘,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不知是否方便?”厉未惜并未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也寻找着话题,试图改善之前的彼此沉默的尴尬局面。 “王妃,请讲。” “你是谁?” 第400章 本王有事与你相商 厉未惜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两日她实在是好奇,曾经寻欢阁的习妈妈为何出现在颜王府的时候便摇身一变成了赵卿承与无心嘴里的“段嫦”。此刻,既然“段嫦”有心交心闲聊,那她正好借机试探着询问一下。当然,这事儿她若问赵卿承亦或是无心,想来他们也不会瞒她。只是,她觉得这事还是问本人更为妥当些。 只见断肠似有所犹豫,并未立即回答。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露出了略显纠结的神情。 厉未惜见状,轻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若是为难大可不用回答我,段姑娘无需这般为难。”她本就是单纯的出于自身的好奇心,并不想探究她人私隐,眼下见其面露难色,自然不会执着于此。 “不是!” 厉未惜的话反倒让断肠下定了决心,自觉印象里对她为人处事很是倾佩与敬仰,又思及赵卿承平日里对她的态度,以及他看她的眼神,还有无心——断肠觉得自己向她透露真实身份应该不会被赵卿承责罚。 更何况,断肠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想着如若能以此拉近与她的关系,并从她口中探得更多有关无心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厉未惜见“段嫦”虽嘴里否定了她的猜想,可也未见其替她就之前的问题排疑解惑,便以为其是因为自己颜王妃的身份,而不敢得罪,这才口是心非。 于是,她笑着宽慰道:“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就当我并未开口问你这个问题便是可。你也从未听我······”厉未惜话最后的那几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见断肠有了动作。 断肠放下了手边正忙着的事情伸手在自己耳根处撕拉起来,一瞬间的功夫,她的脸便呈现出了另一番面貌。 站在厉未惜不远处的“段嫦”亦或是习妈妈不再是之前那个风韵犹存的三十几岁女子的模样,而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少女,看着也就十六七的岁数,不由得让她瞠目结舌。 就听断肠言道:“不知王妃是否从颜王殿下亦或是无心口中听说过暗卫?” 厉未惜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一边点头道:“暗卫是颜王亲自筛选和调教的一批精锐兵将,他们的行踪隐秘诡异,其中以暗卫四首为首,而四首则直接听命于颜王。” “不错,属下与无心皆是暗卫四首之一。无心擅刀剑,而属下则擅易容与制药。”看来果真如她所料,赵卿承什么都未向厉未惜隐瞒,不然其也不至于知道的这般详细。“如王妃所见,眼下才是属下真正的模样。而习妈妈,只是属下对外的众多身份之一,掩护之一。” 厉未惜了然的点头,这才意识到赵卿承口中的“断肠”而并非她以为的“段嫦”,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断肠见她莫名的发笑,投来了狐疑的目光。 她笑着摆了摆手,道:“断姑娘,你莫要误会。我只是想着之前颜王唤你‘断肠’的时候,我一时未反应过来,还以为你叫‘段嫦’,如今想来觉得有些乌龙,甚是好笑。” 厉未惜的话令向来性子寡淡的断肠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妃,属下早就想说了,您不必这般客气唤我‘断姑娘’,与主子一样,唤属下断肠即可。” “嗯,好。”厉未惜欣然接受,如此也显得二人更亲近些。 虽说她对于这位断肠姑娘了解的不多,但不论以习妈妈的身份接触,亦或者其眼下真实的模样相处,她都愿意与之深交,她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些许自己的影子。或许是她寡淡的性子,亦或是其对无心的关心。 断肠似乎对这位颜王妃也颇有好感,不再如之前那边疏离。在她专注于配置解药的时候,厉未惜则细心的照看着无心。二人配合地相得益彰,偶尔的闲暇之余她也会时不时地向厉未惜询问起无心以前的事情,而厉未惜也总是将自己知晓的毫无保留地说给她听。二人相谈甚欢,相处的也十分愉快,之前的距离感与生疏荡然无存。 直到赵卿承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们二人之间的这种平衡与默契—— “主子!”断肠距离门口进,先看到了面色不善的赵卿承,她正欲施礼却被后者拦住了。 “不必多礼。”他走到床边看着依旧昏睡的无心,皱了皱眉,“他怎么样了?毒可是已解?” 断肠摇头,“属下刚将解药配置好,等下煎完药让无心服下应该就能解了他身上的毒。” “嗯,那就赶紧去办。”说罢,他转头看向厉未惜,“你莫要在此打扰断肠替无心解毒,随本王走。” “断肠去煎药了,何人照看无心,万一······”她的话被赵卿承打断。 “煎药的事交由下人去做,倘若你不放心就让春桃来,至于无心——”他用下巴比划着断肠,“还是让断肠照看,如有不妥她也可第一时间救治。” 厉未惜本还想反驳什么,却被赵卿承拖着离开了客房,一点儿机会也未曾留给她。厉未惜狐疑地看着眼前牵着她手,半拖半拽的赵卿承,不解他这又是发什么疯,为何又突然这般蛮横。 “坐!本王有事与你商量。”直到进了书房,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厉未惜也不客气,径自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抬眼望他,“何事让王爷这般烦躁?” 当年的事情经过他们二人的不懈追查已然水落石出,而对于始作俑者的惩戒与复仇也在如火如荼地筹备中,只要赵衍承失了龙椅,这对当年的凶手犹如天崩地塌般的报复。除此之外,厉未惜不觉得还有何事会令他有如此状态。若说是近日若水国的事情,那属于国事,不是她这么一个弱女子所能相助的。 “本王想让你替本王制作一种火器,就如同你赠于本王的那把火枪一般,只是需要更大的尺寸与更强的杀伤力。”他一脸正色,答非所问。来书房的这一路上,对于厉未惜之前在客房照看无心的事情已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正事要紧。 “原来是这事儿啊!”厉未惜恍然,她淡淡一笑,“此事在王爷说之前,我已在准备。只是,厉夫人的到访,与无心的中毒才将此事耽搁下了。” 提到厉夫人,赵卿承才记起她手腕处的咬伤。他自责地道:“对不起,这两日突发事件太多,本王忽略了你手腕处还有伤。”他心疼地牵手她白皙的手,看着被昨日自己包扎的地方,“方才可曾弄疼你?”他的眼里满是歉疚。 厉未惜耳根一红,心中一暖,却又好笑地回望他,道:“王爷,你可知方才刚拉着我走的时候,牵着的是左手,而并非带伤的右手?” 第401章 长柄火枪 并非是他对厉未惜的疏忽,而是昨日的那封信实在是让他将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到了若水国的事情上了,加之回府听闻她一整日几乎都待在客房照顾无心,他的醋意没来由的肆意。虽然他知晓她这么做万全是出于愧疚,可还是让他有些许不爽。好在回书房的路上,他做了自我调整。可这会儿注意到了厉未惜昨日手腕处才受了伤,眼下自己又要让她帮着制造火器,心中愧意顿生,慌乱之中才记错了先前拉着她的是左手还是右手,此刻被厉未惜一语道破,难免有些尴尬。 赵卿承突然脸色一窘,反驳道:“本王自然知晓!本王只是怕方才用力过度,致使牵扯之下波及未被牵着的右手腕罢了。”注意到她强忍着笑意的美目,也意识到自己的解释是何其的牵强,他故意轻咳数声试图掩盖这一糗事。 厉未惜无意让他难堪,毕竟她心知肚明他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并未是因此刻需要她的帮助而为。于是,她收住了笑意,主动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上。 “这是我绘制的初步设计图纸,你先看下。倘若有何不妥,亦或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王爷直言便是。”她从腰际的荷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加长设计的火枪草图递给了他。 “这是——”赵卿承伸手接过来,诧异地看着厉未惜,他很是好奇她为何会想要做这些。 她嫣然一笑,坦言道:“我原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偷偷加紧设计制作一批射程更远的长柄火枪以助你在夺回皇位之时尽可能的立于不败之地。未料及王爷也此打算,如今惊喜是没有了!”她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 她这模样看在赵卿承眼里甚是俏皮,他宠溺地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轻笑一声:“如何没有惊喜?本王可是惊喜的很呢!” 过分亲昵的举动致使二人都有些恍神,书房内似乎也升腾起一层粉红色的薄雾,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就当赵卿承马上就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厉未惜却打断了这暧昧地气氛。 “王爷,你先看着,我屋里有一把前不久刚制作出来,还未尝试过的长柄火枪。”她绯红着脸,飞也似的逃出了书房。 赵卿承目送着她因害羞还逃离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丝甜蜜。可他也知晓,眼下并非是想这么儿女私情的时候。于是,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专注于手中的这张草图。 可他才看了个大概就开始手心冒汗,背脊发凉了,越是仔细看每个晓细节更是让他遍体生寒。他虽不会制作这些东西,可基本的一切原理以及它的威力他还是知晓的。赵卿承曾出于好奇,将她赠于的那把火枪进行过拆解,待了解火枪的每个部件及其相互之间的作用之后,才又将其恢复如初。可眼前这张草图上的长柄火枪,不论在射程亦或是威力上都远远大于他的那把火枪。这就让他对厉未惜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姑娘家家能制作出像火枪这般威力的武器就算是在男子之中也已实属罕见,如今她竟然又将其改良成了更适合上阵打仗的“长柄火枪”,那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这如何不叫他胆寒,感叹她惊如天人。 “好在她是本王的人,倘若是本王的敌人,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啊!”他有些后怕的感叹了一句。 不一会儿,厉未惜匆忙地拿着一杆被红布包裹着的长柄火枪走了进来。她将其摆在了赵卿承面前的案台上,略有些得意,又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王爷请看,这就是长柄火枪。” 赵卿承掀开红布将长柄火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比划了半晌却始终找不到称手和使用方法。厉未惜笑着从她手中接过长柄火枪,将枪把抗在肩上,做出了射击的样子。 “这样用。”她将长柄火枪又交还到他手里。 赵卿承随即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试了试,果然称手了许多。他闭着一只眼睛,试着从枪身上凸起的圆形瞄准器内向外瞄准了书房另一侧的一只瓷花瓶,然后扣动扳机,就听砰——的一声,花瓶应声碎成了片片瓷片。 “不错!”他轻抚着长柄火枪,能看出他对其爱不释手。 厉未惜没想到自己按着印象中异世里剧务师傅制作的步枪,而自行绘制草图做出来的长柄火枪竟然会成功。她更未料及赵卿承就这么直接试枪,她真怕自己哪个步骤错了,而致使这把长柄火枪在射击的时候直接就炸膛。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 “王爷,莫要再试枪了。”她担忧的提醒,“万一火枪走火就危险了,毕竟这把长柄火枪才被制作出来两日,很多地方还不完善,需要修改。” 闻言,赵卿承连连摇头道:“不用修改!它的射程与威力远超于本王的意料。”他对这长柄火枪很是满意,大加赞赏。 “那也不要再试射了,书房内的摆件哪个都不便宜!”深怕他再次尝试,她一把夺过长柄火枪。 “瞧你那小家子气!”赵卿承嘴上嘀咕,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思。 厉未惜对他的嘟囔置若罔闻,她自顾自地道:“待我回去将这长柄火枪好好测试一番,再将最后的图纸交与王爷找人制作,如此才算真正解决了王爷此次找我商议的根本。”经她这么一提,他似乎才记起自己寻她帮忙的缘由。 就听赵卿承道:“此事不急,可稍后再议具体事项。” 厉未惜一愣,心中不免腹诽——这不就是他急着她的原因吗?为何又要将其推后?她还来不及将心中所想道出,他便又开口了。 “本王之前说需要你制作更大,更猛的火器并非是指这长柄火枪。” “不是这种?”厉未惜诧异。 “当然,你给本王的这个惊喜也是至关重要的。但此次本王想要一件能击毁船只的火器,即使无法将其击毁也至少能让其船体受损的大攻击力火器,不知你能否制作?”他一再肯定了厉未惜为他所做的这些,继而才又开始阐述自己的诉求。 “什么!”厉未惜惊呼,“王爷,你是说想要我为你制炮?” “炮?”赵卿承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甚是感兴趣地追问,“这‘炮’能致庞大的船体受损?” 厉未惜点头,“何止是受损,就连你想要的击毁也不无可能。” “当真?”他的丹凤眼泛着精光,“你能制作?” 望着赵卿承期待的目光,她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才道:“我只能说可以试试,至于是否能成我无法保证。” “如此便很好!”他一脸兴奋,“你何时能出草图,制成初痒?七日够不够?” “不够,至少两个月。” 赵卿承眉心紧锁,“这么久?!”并非是他不愿意等,而是他怕若水国那边不会给他这么长时间。 厉未惜看出了他的急切,稍稍思量之后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个月,不能再短了。” “好!就一个月。” 第402章 长公主玉蛟 的确,想要制作出一架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说炮与火枪均为火器,可它们之间却是天差地别。先不说能不能集齐所需的原料,光就厉未惜从剧务哪儿学来的三脚猫本事也够呛。但她不想让赵卿承的期待落空,这才硬着头皮答应一个月内制作完成。 可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想确定赵卿承急于让她制作摧毁船只之用的目的。当然,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她已然有所猜想,可猜想归猜想,从他嘴里确定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爷,这是在为攻打若水国的水师做准备?” 理智如她又岂会不知晓他的打算?! 赵卿承并不隐瞒,点头直言道:“不错,本王正是此意。” “我知晓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着手去准备。”既然已经从他那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厉未惜便不再多问,她起身准备告辞。 “好。” 赵卿承也不挽留,他眼下需要思量出一个法子周旋在两国之间,致使月曦国与若水国在这一个月的限期内不会交战。赵衍承那里已经将挑衅的信件寄出,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有的忙了—— 另一边的若水国皇宫内,那位长公主玉蛟也在与她的谋士策划着下一步的计划,她想要皇位,想要成为万人之上,更想要她母皇死,当然有一部分她想的也已经做了。可却还不足够,她下一步就是想要清除一切障碍与后患,而云螭便是成了她首当其冲第一个需要解决的后患。 说起这位玉蛟公主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般心狠手辣,与她儿时张扬跋扈的性子脱不了干系,可追根溯源却还要说说她的身世——与云螭和宝虬的出身不同,他们的生父皆是若水国女皇的妃婿,而她的生父则是在若水国内做着最低贱活计的一名倒泔水的脑子有些呆傻的老光棍。 可这样一个呆傻的老光棍又如何会与高高在上的女皇牵扯上关系呢? 这还的从二十五年前说起,当时还是储君的若水国女皇与月曦国太子也就是赵卿承的父皇相恋,但因各自的身上都背负着整个国家,且又都无法放下这份责任而无法厮守,迫于无奈二人一同决定挥刀斩情丝。次年,二人分别登基。不同的是,在这一年里月曦国太子不仅登基为帝,还迎娶了朝中一位大臣的女儿为后,这一事件大大刺激到了若水国女皇。就在月曦国皇帝大婚的当晚,相隔千里之外的若水国皇宫内的女皇正借酒消愁。夜半,酒喝多了她不顾宫中侍者的百般阻拦独自跑出寝宫,在皇宫内游荡,无声的宣泄着内心的痛苦和伤心。凌晨时分,酒醉状态下的她不知走到了皇宫内哪里遇到了前来皇宫收泔水的老光棍,也不知是出于何原因,她居然与那人发生了让她这辈子最为后悔也最痛恨自己的事情。 次日清晨,当宫里的宫女和小太监发现他们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见衣衫不整的若水国女皇昏睡在泔房的一处角落,而她身边还躺着一个赤条条的傻子在看着她笑。昨晚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虽然,清醒后的女皇第一时间将这进宫收泔水的傻光棍一剑刺死,而那几个目睹过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宫女和小太监也被一一赐死,可这事儿还是不胫而走,更让若水国女皇刚到恶心的是她居然因此而怀了身孕。为此,她曾多次尝试堕胎,可不知为何,不论她吃什么滑胎药,那孩子始终未被打掉。最后,认命的女皇在无奈之下,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谁知这孩子长得极其丑陋,简直就跟其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半分未见女皇的影子,而这个孩子便是这位长公主玉蛟。 以若水国的传统按理说这一胎即是女婴,那她一生下来便注定会成为下一位女皇,理应封其为“太女”,可若水国女皇却只给她取了“玉蛟”这个名字,并未有其他册封。不仅如此,女皇对自己的这位长公主十分冷淡,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又过了一年,实在无法喜欢上自己娶进门的皇后,又无法忘怀若水国女皇的月曦国皇帝便写了封书信一诉衷肠,同样对其念念不忘的女皇自然欣喜万分,之后二人便时有幽会。可谁曾想,一个月之后若水国女皇也迎娶了她的第一位皇婿,同年便又生下了云螭。与玉蛟不同,云螭长得貌美如花,那甜甜的笑容更让人欢喜,若水国女皇更是对她宠爱有加。 原本,只有玉蛟这一位公主的时候,女皇对其不喜还好说,但自从有了云螭之后,若水国女皇对她偏爱的程度,不得不让人有更多的猜想。不久之后,在宫女和太监之间就流传出了这么一个传言,有人说:女皇之所以不喜长公主,皆是因为其父是个身份底下的傻子,曾趁女皇酒醉将其奸污,这才有了玉蛟。而云螭公主则不同,她是当今皇婿与女皇生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孩儿,算起来她才是真正的长公主,若水国皇位的下一个主人。加之女皇对云螭的关注与栽培,明眼人更是确信,云螭便是日后若水国的女皇。 如此一来,玉蛟受到的不仅是女皇给她的冷眼,就连宫里的那些宫人也开始纷纷对其不假辞色了。这让年幼的玉蛟深受打击,不懂得如何讨好女皇,也没机会靠近女皇的她便想靠着耍脾气,使性子来引起女皇的注意,未曾想适得其反,她不仅未得到女皇的重视,反而让女皇对其更加厌恶与疏远。久而久之,玉蛟的性子变的更加暴躁易怒,飞扬跋扈。她也不再期盼和祈求若水国女皇的关注,疼爱,她的内心只想要报复——报复对她生而不养的母皇,报复让她遭到冷眼的云螭,报复那些背后议论与鄙视她的宫人。 可她虽有这些想法,奈何从小到大从未曾被好好教导的她却对具体实施这些想法一筹莫展。恰巧此时,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认可她,同时愿意帮助她,最重要的是此人的才智足以帮她实现所有想法。 她称其为“先生”,而这位先生并未辜负她,很顺利地帮她毒死了若水国女皇,软禁了父后及其皇弟宝虬,只可惜被云螭逃跑了—— “先生,月曦国的皇帝应该已经收到了本宫的书信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玉蛟公主似乎对这位谋士尤为尊敬。 “长公主殿下——哦,不!如今我是否该唤您一声——女皇陛下才是。”先生笑言。 “眼下我还未正式登基,如此称呼似乎还为时尚早。”玉姣公主话虽如此说,可心里对此很是受用,脸上得意之色一览无遗。 “不早!不早!”先生恭维,“女皇之位已是长公主的囊中之物,何来尚早之说?!” “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狂笑从玉蛟嘴里发出,直震得先生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但他脸上却未显半分。其实,他心里极为不屑眼前的这个又矮又壮的丑八怪,可这是大王派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完成。未免自己的耳朵继续受虐,他巧妙的开口打断了她刺耳的笑声。 “不知女皇陛下急着将我招来所为何事?” 第403章 巴尔特的计划 玉蛟的笑声直震得先生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他脸上却未显分毫,心里则在咒骂眼前的这个自大的丑女人。其实,他心里极为厌恶眼前的这个傲慢愚蠢,又矮又壮的丑八怪,更是不屑与之为伍。可这是大王派给他的任务啊!他即使再不乐意,那也必须按耐性子,笑脸相迎地“伺候”着。 没错! 他之所以会恰巧出现在玉蛟面前,继而又好心地帮助其出谋划策,先谋害了若水国女皇,后软禁了皇婿与其子,再追杀云螭,意图篡权夺位,这一切全都是刹国大王——巴尔特的计划。 究其缘由自然是因为月曦国与若水国,两国之间相交甚好,即使是在月曦国皇帝仙逝之后,两国之间的关系依旧维系着。若水国女皇更是在月曦国皇帝驾崩之日起,依照月曦国的习俗举国为其哀痛半年,并对外宣称两国建交并不会因为他的逝去而有所改变,日后若是有人想趁火打劫,借这个时机攻打月曦国,那便是与其若水国为敌,届时她必出兵进犯。可见她对月曦国皇帝用情至深,同时也让巴尔特意识到只要女皇还活着,便无法拉拢若水国,更无法让她对月曦国兵戎相见。 于是,巴尔特便安排这位“先生”出现在了玉蛟面前,撺掇这位脑袋不灵光又与女皇夙赖不睦的长公主谋朝篡位,取而代之。如此一来,巴特尔即可以拔出若水国女皇这颗眼中钉,又可以在背后控制若水国。至于,长公主玉蛟巴尔特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她若是听话自然就让她继续做着傀儡女皇,反之便让她消失就是了。 刹国大王的计划虽好,事情也如其预料的一般在稳步推进。可每每面对这个长公主的那副尊容,加之其难听的嗓音和愚蠢又暴躁的性子却让“先生”有些吃不消。 “对了,您方才是否问起下一步的计划?”未免自己的耳朵继续受虐,他巧妙的开口打断了她刺耳的笑声。 玉蛟正笑得畅快,脑中还幻想着他日登基大典的壮观场面,此刻却突然打断,心中顿时有些恼怒。她横眉竖眼,张嘴正欲发作,可小绿豆眼瞧见一脸正色的“先生”,都到了嘴边的脏话被她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正是。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眼下此人对她还有大用处,莫不可轻易得罪,她虽蠢钝,但还不止傻到极点。 “长公主言重了!”他很是谦恭,“高见不敢说,但依在下拙见,您如今最需要做的除了等待月曦国小皇帝的回信以外,还需‘加强’对云螭公主的追杀。” “好!本宫这就下令,再派一支部队乔装混入月曦国京城。”语毕,她就要唤人,却被“先生”阻止了。玉蛟不解地望向他,“你不是要本宫加强对云螭那个小贱人的追杀吗?为何又要阻拦我?” 他解释道:“在下并非此意,而是想······” “想什么?” 玉蛟的打断,却又没什么实质性地问话让“先生”感到厌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在下的意思是想让您让月曦国的小皇帝也意识到您在追杀云螭,继而让其明白您的态度。” “这与他有何干系?这个是我若水国的事情,何须向他表明态度。”她一脸不屑,“先生,您这有些多此一举啊!” 人长得丑,脑子还不好,关键废话又多!“先生”在心里一阵鄙夷之后,才缓缓道:“您不记得了,在下让您给月曦国小皇帝的信中已经向他阐明了您的态度,倘若他出手相助云螭公主,便是与您为敌。可这只是口头上的提醒与警告,无法让他切身的体会到您的决心,故而才需要您这么做。” “他敢帮那个小贱人!”又是一阵辱骂之后,玉蛟自负的冷笑,“月曦国那个狗屁皇帝要是不识抬举,多管闲事,本宫就举兵铲平他月曦国的城池。看他还敢插手本宫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您要攻打月曦国不也需要理由吗?师出有名才不至于让其他诸国诟病。” “啪——”玉蛟肥厚的手掌突然一下击在桌子上,她暴喝一声,“本宫还会怕他们?!只要他们谁敢插手本宫的事情,本宫就让谁国破家亡!”她脸上的横肉因激动而潮红,还微微发着颤。 “长公主说的极是。可您是否有想过,倘若他们联盟,群起而攻之,那么您与若水国的将领是否能抵挡得住?”他已经对她的盲目自信而感到忍无可忍,他不明白大王为何会想要挑这么个愚蠢之人。 “放肆!”玉蛟怒吼一声,“你既然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给以为本宫客气地称呼你一声‘先生’,你就当真可以教训本宫。” 他强忍着甩袖而去的冲动,再次低声下气地规劝道:“长公主息怒!但凡是老天爷借在下十个胆,在下也不敢教训您。在下只是怕您吃亏,这才将可能预见的事情向您禀明。在下一心只想辅佐您登基,看着如此高贵聪慧的您稳稳地坐上若水国女皇的宝座。可您若是不喜欢听这些,那在下不说便是了。” “先生”的这一番话倒是深深的打动了玉蛟,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真正偏向过,想着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皆是为了自己,之前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细细想了想“先生”的话,说的的确是事实,若是其他诸国联手进犯,只怕她若水国连一日也撑不下来。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按先生说的做就是了。”玉蛟缓和了情绪。 “长公主明鉴!”“先生”暗自抹了把冷汗。 终于将玉蛟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他起身告辞。一转身,去见了另一个人,那个给他布置了这个任务的人——刹国大王巴尔特。 “大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他将之前在玉蛟那儿的情况向巴尔特一一汇报。 巴尔特听完,满意的点头,“很好。接着就要看月曦国赵卿承会怎么做了。” “颜王?”他狐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巴尔特难得好心情的替他解释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孤在跟赵卿承博弈,至于月曦国的皇帝,那只是个摆设罢了!” 听巴尔特提到“摆设”,这不得不让他想到了玉蛟。他试探性地询问道:“大王,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跟在巴尔特身边很久了,对其脾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巴尔特最不喜欢的就是下属过多的提问,特别是质疑他决策方面的问题。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毛了巴尔特,那他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个“死”字了。 “说。”看来今日巴尔特心情不错。 可即便如此,真要开口询问,他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纠结道:“属下不明白,大王既然只想要个傀儡女皇,为何不找那性子柔弱的二公主云螭亦或是年纪尚幼好控制的三皇子宝虬呢?” 巴尔特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这个白痴问题有些不屑于,沉默许久迟迟未回答。直到“先生”以为自己当真问了不该问的蠢问题,马上就要面临恐怖的场面时,巴尔特开口了。 第404章 做红娘牵红线 巴尔特最不喜欢两种属下,一种是愚钝之人,另一种则是多舌之人。 眼前的这个属下能问出这个问题,可见其以上两种情况皆有。可转念一想,此人跟随其多年,一直精心精力,此次让他面对玉蛟这样性子的人的确也是有些难为他了,这才决定不予计较,以观后效。 拉回思绪,巴尔特难得地耐心解释道:“原因有三,其一:玉蛟夙来不招其母皇待见,容易蛊惑其做出弑母夺位之事;其二:云螭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以她的性子绝无可能成为孤的棋子;其三:若水国不似其他诸国,身为男子的宝虬是没有资格继承大统的。” 经巴尔特这么已分析,他恍然醒悟。一脸崇拜地赞叹道:“大王果然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不仅将若水国的这几位皇子的性子看得透透的,还······” “好了。你回!切记,每回见完玉蛟就来孤这里回报。”巴尔特不喜欢听这些阿谀奉承的场面话,他挥了挥手打断了“先生”正欲一吐为快的溢美之词。 “是。”他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赵卿承,下半局开始了!”巴尔特脸上带着阴恻恻地笑。 月曦国,颜王府内—— 自从上次答应了赵卿承帮他做炮以后,厉未惜便没日没夜地按着在异世学到的制作道具大炮的法子画了草图,又几经修改才完成初步样图。接着又多次尝试制作均以失败告终,可她并未因此而放弃,她紧咬牙关再次改良之后,在限期的最后一天还真让她制成一架大炮。因为这是要用火点燃引线而发射的炮,故而厉未惜将其称为“火炮”。 这一个月以来,她除了制作火炮,便是前往客房找断肠询问无心的情况。每每断肠总是以“请王妃放心,无心正在好转”这句话来搪塞她,她因赶着制作火炮也未多加追问。直到有一日她又去看无心的时候发现断肠的脸色较之前几日越发的苍白,嘴唇的颜色也变成了不自然的青紫色,才意识到了问题。在厉未惜的一再追问下,断肠才说出她给无心服用了好多种解药均未见成效,她急了。 虽说眼下无心服用了她为抑制毒发而昏睡的药,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可若长时间找不到解药,那么之前一直处于昏睡的无心会因此呼吸变得越加缓慢,继而便是有出无进,最后即便不毒发身亡,也回应呼吸停止而亡。因此,断肠铤而走险,决定亲自试毒,以此来找寻解毒良方。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让断肠找到了,无心清毒醒来的那一刻,喜极而泣的断肠在下一刻却累倒了。可她恢复意识后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赶回了无心床前,亲自照顾他,直至其万全康复如初。 这一切厉未惜都看来眼里,所以今日她故意支开断肠,想要探一探无心的心意。 “小姐,你怎么来了?属下听春桃说您正忙着帮王爷制什么‘火袍’。”私底下,他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厉未惜。 她好笑地看他一眼,纠正道:“不是‘火袍’,是火炮啦!” “那许是属下听岔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厉未惜一摆手,“别管这些!我今日找你来是有要紧事要问你。” “小姐但问无妨,只要是属下知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她这么说,无心突然紧张了起来,他一脸正色地回应。 “扑哧——”厉未惜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轻笑出声。半晌才收起笑容,问道:“无心,我问你,你觉得断肠这姑娘怎么样?” 无心的脸毫无征兆地微微泛红,他有些结巴地反问道:“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你别管这些,只管回答我就是了。” 无心想了想,回答道:“她人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对主子也忠心耿耿。” 厉未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她吗?想不想娶她为妻?” “我······我······我······”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绯红了,羞窘的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其实他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可厉未惜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他道:“你什么?你不喜欢?”她故意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你中毒以来,断肠对你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本想着做回红娘,给你们二人牵次红线。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也不好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一听这话,无心急了! “小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只是······” 又是一声清脆地笑声传出,厉未惜道:“我跟你闹着玩儿的,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就为你做次红娘,保证将这根红色的姻缘线牵到断肠手上。” “小姐,你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可是,主子那里——”他有所顾忌地道。 “只要你是真心的,其他的事情你无需顾忌太多。” “小姐,你也知道眼下对主子是至关紧要的时刻,属下不想在这个时候······” 无心的话再次被厉未惜打断,“我都说了你让你别管这些,我自有分寸。”不等无心再次开口,她便急着朝外走去。 从无心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厉未惜又跑去找了断肠。厉未惜问得直接,断肠回答的了当。较之无心的害羞及扭捏,作为姑娘的断肠反倒回答的爽气痛快了很多。相同的是断肠也表现出了对赵卿承的顾忌,她用同样的话安抚了断肠,这才心满意足地去赴赵卿承之约。 是的,今日她与他有约。而相约的地点则是京城北郊,目的自然是为了试试这“火炮”的威力。 “你迟到了!”由于太过期待与兴奋,想早一些看到火炮的赵卿承一早就来了,直等了她将近半个时辰,眼下难免有些火气。 厉未惜对他的愠色视而不见,实事求是地道:“是来早了。” 赵卿承对她向来气不长,轻叹一声望向她身后。就见厉未惜身后有一辆板车,板车上盖着红布,由两个颜王府较为健壮的小厮推着。他用眼神向厉未惜询问,后者同样以眼神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赵卿承走近板车,掀开红布就见一约莫三尺来长通体漆黑,前细后粗的桶状物出现在他眼前,而他原本以为的板车实则是跟这黑桶状物连在一起的。他饶有兴趣地绕着此物走了两圈,并未看出其特别的地方。 “就这黑桶能有本王想要的威力吗?”她似乎有些怀疑。 “我制作的火枪不也是相貌平平之物,可其威力不同样让王爷瞠目结舌吗?” 第405章 伏笔 厉未惜的不答反问,令赵卿承为之一愣。她此话不假,他被问得哑口无言。 想当初他见识到火枪的威力时,的确被吓了一跳。如此小巧,形状古怪的物件居然能迸发出与之样貌完全相反的杀伤力,这不得不让他惊叹。 “话不多说,接下来我给王爷演示下这火炮的威力便可证实我所言非虚。” 厉未惜也不多做解释,她想以最直接的方式让赵卿承意识到自己所制作的火炮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于是,她吩咐那两个小厮将火炮推到她指定的位置,继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火炮上的白色引线。 伴随着“吱——吱——”声,那根引线迅速燃烧,变短,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厉未惜先一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数十丈之外的一座小山居然被击出了一个直径三丈有余的坑洞。 与赵卿承同行的两名侍卫,以及跟在厉未惜身后推着火炮而来的健壮小厮,无一不目瞪口呆,险些惊掉了下巴。就连赵卿承也是震惊地呆立在当场,注视着远处的那个坑洞许久,才将目光投向了厉未惜。 “不知我制作的火炮是否让王爷满意?这杀伤力又是否达到了王爷的预期?”厉未惜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还未从耳鸣中缓过来的赵卿承仅能凭借读唇才能知晓她的问话,浅笑道:“本王以为自己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王爷对我制作的火炮很是满意?” 赵卿承并未立即作出回应,他半眯着丹凤眼细细打量着她—— 与厉未惜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对她的性子了解的七七八八。她这看似是在询问他是否对火炮满意,实则是在确定她的贡献,加之这一而再地邀功行为,必是有所图。 回想当初他们二人在初识时曾签署过一份协议,其中就有一条注明若是一方帮助了另一方,那么受助方是需要给出相应报酬的。虽然二人在之后的相处中,厉未惜虽未次次向他收取报酬,但也不乏有一些是她需要他给予的。所以,此刻他自然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赵卿承收回打量地目光,了然道:“说!想要什么奖赏?” “王爷这么问就见外了!奖赏什么的我就不要了,只是——”厉未惜的双眸泛着狡黠的光,“我却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爷能否应允。” “哦喔——”他颇感意外。 这也难怪,自打他们二人相识至今,赵卿承印象之中厉未惜还从未开口求过他任何事情。他知晓他过往的经历致使她性子好强,不喜求人。 “说,何事?本王都答应你。”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托大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但要在本王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厉未惜轻笑道:“王爷请放心,此事对你而言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不仅如此,这还是件天大的喜事。” “你也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她的话让赵卿承来了兴趣。 “我想让王爷准许无心与断肠的亲事。” “他们二人怎么会——”贸然听闻此事的赵卿承有些反应不及,径自嘟囔起来。 厉未惜见他半晌不表态,口气不善地追问:“怎么?王爷这是不同意,还是说作为暗卫的他们不能成婚?” “都不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误会了自己,赵卿承忙解释道,“本王只是没想到他们俩会看对眼。你确定没有搞错?” 他倒不是不相信厉未惜的话,只是在他看来他们二人虽同为暗卫四首之一,可平日里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且他也不认为二人仅凭这一个月的相处就会动了嫁娶的心思,这才想要多问了一句。 厉未惜肯定地点头道:“关于这点,王爷大可安心。我已经分别找他们二人确认过了,绝对是郎有情妾有意。”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办便是了。本王没有意见。”赵卿承并不反对他们二人的婚事,反倒对能消灭无心这个“情敌”而心情愉悦。 同时,厉未惜的脸上也因他肯定的回答绽放出了难得一见的甜美笑容。 之前,她虽对无心和断肠信誓旦旦地说赵卿承会同意,实则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如今他的态度果真如她期望的那般,她自然笑得合不拢嘴。她为自己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而感到开心与兴奋。 “旁人的婚事,你这般期待作甚?”赵卿承对她“过分”的欣喜有些许不满。 厉未惜懒得搭理他,她伸手取出一叠纸递给了赵卿承,道:“这是火炮与长柄火枪的所用材料及制作过程,你拿着这个便可找铁匠批量制作了。” “你不帮着监督?” “暂时还不需要我出马,你先让人把部件制作完成再说。”语毕,她便急着告辞。她想要尽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无心和断肠,顺便找春桃他们帮忙张罗两位新人的婚事。 另一边,若水国皇宫—— 今早,玉蛟就收到了赵衍承派人送来的回信。她拆开后才看了没几行就暴跳如雷地打骂了起来,吓得身边的宫女与太监都不敢吭气,有的索性躲避三尺不敢贸然上前伺候。直到“先生”的出现,才让这些宫人们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纷纷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 “不知女皇陛下急着将我招来所为何事?”他依旧是例行公事般的开场白。 玉蛟带着愤怒将赵衍承的回信扔给他看,同时嘴里还不时爆出几句污言秽语,骂骂咧咧的模像极了一个刁蛮村妇。她的长相本就随她生父,五短身材,面目丑陋,加之她此刻因怒火而龇牙咧嘴,更显面目可憎。 “先生”仔细地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不以为意地开口道:“长公主为此动怒犯不上。” “你瞎吗?没看到月曦国那个狗屁皇帝在公然挑衅本宫?”他这轻描淡写的口气如同火上浇油一般,顿时将本就在盛怒下的玉姣变得更为怒火中烧。 “先生”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长公主可是忘了,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他不仁在先,我们才可不宜在后。” “怎么说?”玉蛟不懂。 “长公主,眼下您需要的就是明目张胆派兵下月曦国搜查二公主,找到了就格杀勿论,若是有人想要出手相助于她,便是与你为敌,届时你大可一并除之。”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理由是包庇若水国弑君重犯!” 第406章 月曦国皇帝——赵衍承 兴许是赵卿承让赵衍承写的那封毫不客气的回信起到了他预期的效果,亦或是本就有此打算,近日若水国较之前更为疯狂与嚣张,他们屡屡派遣水师骚扰月曦国沿海一带,致使渔民出海捕鱼受阻,还美其名曰维护海域清除海寇。不仅如此,若水国还暗地里派刺客混入月曦国京城内,打着找人的旗号四处扰乱治安,弄得百姓们怨声载道。 赵卿承明白再这么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百姓的日常生活必然会受其累,既然已经影响到了无辜百姓,那他“下一步棋”可得赶紧了。 月曦国皇宫,御书房内—— 原本就对政事不感兴趣,又烦极了处理政务的赵衍承加之近日若水国的频频滋扰月曦国边境渔民的事让他更觉处理这些政务即乏味又麻烦。 这一个月以来他没少与朝中大臣商议此事,可每每总是不了了之。今日早朝的时候他再次向群臣提起此事,群臣看法不一。以钱迟瑞为首的那些大臣主张反击,理由是若水国欺人太甚,泱泱月曦大国又岂能被其小觑,任其放肆;另一波大臣则以叶向儒为首,他们主张求和,理由是没必要为若水国内政致使两国交恶;最后那些剩下的没发言的大臣多半是在看赵衍承眼色,再考虑站边。 可当赵衍承问起钱迟瑞能否带兵出征时,其却推脱说自己年老体迈,加之不识水性难当此大任,而支持其的大臣也无人毛遂自荐敢担下这个重任。反观叶向儒那边,其本人虽主动请缨想亲自去若水国交涉,这一次是赵衍承拒绝了他的请求,理由很简单,叶向儒是真的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而支持他的其他官员则与钱迟瑞等人一般无二。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最后还是未找到妥善的处理之道,也无人敢接下这活,不论是动武亦或是用文。 赵衍承越想越心浮气躁,看了眼边境官员送上来的那一叠叠有关若水国的奏折,顿觉恼火,他一把将之撸倒在地。 他不想再批阅任何奏折了,可他也不敢贸然走出御书房,生怕哪个多嘴的奴才将之告诉太后,如此他便又要听太后说教了。可一直待在这里又实在无聊,思前想后为了打发时间,他索性在案台上铺上了白纸提笔作起画来。一个时辰过后,当一副百鸟朝凤图画完,他满意地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起来。 赵衍承打小就喜欢作画,且极具天赋。为此先帝在世时曾给他请过许多知名画师向他授艺,他学得也很认真。只是,他母亲也就是当初的淑妃对先帝此举很是不满,屡次向先帝进言别让他学这些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可先帝嘴上应付着答应,实则还在给他找世间何处的知名画师向他授艺,并对其画作大加赞赏,使得他对作画的兴趣更浓厚了,再无暇学习旁的东西。 至今,赵衍承还很不理解他母后当年为何要阻止他学作画,他明明对此很是有天赋。可他却不知,当初先帝费尽心思培养他这个爱好是在为他的皇兄赵卿承铺路,消磨他对权利的欲望,从而清扫完所有可能对赵卿承继位存在的潜在威胁,毕竟一个无心皇位的皇子是不可能有夺位之心的,也无法被有心之士利用。可先帝千算万算终还是不如天算,最后这皇位还是落在了赵衍承的屁股底下。 就当赵衍承提笔准备再画一幅满园春色图之时,门外的小太监闯了进来—— “启禀皇上,颜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他皱眉,“皇兄这个时辰怎么会来?” 思及今日在朝堂上,赵卿承并未对若水国一事发表看法,本以为他也是束手无策,可此刻看来那是不想在朝堂上表述罢了,而此番觐见想来必是为此而来。 “传——等等!”话一出口,他又急着撤回,“那个——你先帮朕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他着实怕赵卿承看到他将奏折丢弃在地,自己则在案台上作画的场面。 片刻之后,小太监替他收拾完烂摊子,这才出了御书房将赵卿承请了进来。 赵衍承假意在案台上认真的批阅奏折,见其进来了才缓缓抬起头道:“皇兄,你这么急着进宫见朕所为何事啊?” 赵卿承瞥见墙角的一本奏折,及藏在奏折下的画卷,却也不揭穿。他直接切入正题道:“皇上,您可曾记得上次让臣查找若水国云螭公主的下落?” 闻言,他侧头想了想,不确定是否有过此事,但也不敢断言没有。故而,他索性反问了一句,“怎么,皇兄你找到她了?” “臣不辱皇命已将其找到,现正在臣那里。”赵卿承点头。 “找到她又有何用?你也看到了,这么些天那些蠢臣也未给朕一个好的建议。”对此赵衍承并没有显得很兴奋,反倒叹起气来。 “皇上,您难道忘了上次与臣的对话了吗?” “皇兄,你与朕说了那么多次话,朕如何每字每句都记得。你有话就直说!” “皇上可知为何若水国的进犯行为最近越发的变本加厉吗?” “朕又不傻,当然知晓。还不都是皇兄你让朕送去那封回信惹的祸!”很明显赵衍承的言语之中带着抱怨。 “那皇上不记得那位玉蛟公主先给您的信了?”赵卿承故意提醒他。 他愤恨地道:“那个野蛮自大又无礼的女子,朕怎会忘记!”果然,赵衍承一听到玉蛟的名字就来气。 “这就是了。”赵卿承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倘若,臣现在放出消息说——云螭公主如今正在臣的府里做客,那玉蛟公主定然会坐不住,派遣兵将进京捉拿云螭,届时皇上便可以此为理由,加之先前边境的种种,出兵讨伐。顺势将玉蛟公主扳倒,扶持云螭公主上位。云螭公主必然会记皇上的恩情,再次让与我月曦国重归于好,修得百年邦交。” 赵衍承只觉他皇兄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赵卿承的办法固然好,可其中有一点不可或缺的便是要带兵出征,可这一点就又让他犯了难。虽说赵卿承曾答应过会亲自带兵出征。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也不知晓其是否还愿意这么做。再者,倘若赵卿承不愿意,那他又该让何人出征呢? 他的欣喜万分未持续多久,随即便泄了气。犹犹豫豫地开口道:“皇兄,你的计谋虽好,只是——” “请皇上放心。臣之前已经向您表过心迹,真要出兵对战若水国时,臣必当亲自带兵,且绝不辱我月曦国威名。”赵卿承笃定且自信地道。 “好!”赵衍承大喜过望,“那此事就全权交由皇兄来办,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会亲自下旨。” 第407章 福伯的怪异表现 话说,厉央憬自上次伤势痊愈后便不肯在家待着了。他想要重回军营,心心念念的想要成为与他爹一样,征战沙场报效国家的威武大将军。 可赵卿承之前对此就一直持反对意见,理由很简单——当年忠义侯一门为了救他,厉氏成年男丁皆数阵亡。年幼的厉央憬便是他们得以延续血脉的仅存独苗,他如何能让其再次奔赴军营,重蹈覆辙。留下厉央憬,确保其一生平安富足是他唯一能为忠义侯一门所做的。故而,厉央憬这次养完伤,赵卿承自然是说什么也不想让其再回军营。 奈何架不住厉央憬的一再央求,甚至连厉未惜也力挺央憬的决定,并劝慰他说:“好男儿自在四方,即让憬儿想要以身报国,那我们就该支持他,且我厉家的男子夙来一生戎马,他自当也不例外。你就随了他的心愿,想来我二叔要是在世必然也是会支持他的这个决定的。” 就此厉央憬被再次送回了军营,不过这一次其所去的军营虽然苦些,离京城也远,但这位领军的将领与赵卿承交情甚笃,自是不会再出现被其他士兵欺负的事情了。 也好在厉央憬又重回了军营,如若不然数月前厉未惜被诬陷入天牢的时候,那小子铁定要一跳八丈高,闹腾一番。不过,他虽身在军营,可与厉未惜之间的书信往来倒也频繁,这也算是作为赵卿承义子的一种特权!他时不时的会将自己每日在军营里的点点滴滴写信告诉厉未惜,后者也会对他嘱咐一些人情世故上面的事情,亦或是换季的时候注意冷暖,总之皆是些生活琐事。 今日一大早,颜王府又收到了厉央憬写来的信件。可这一次的收信人却并非是他的堂姐厉未惜,也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厉未忧,而是颜王府管家福伯。信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只是让福伯帮忙在他屋里找一本书。说起来,央憬之所以会突然莫名其妙的让福伯找书,皆是拜他最敬重的大堂姐厉未惜所托。 而厉未惜为何要这么做呢? 究其原因,是因为最近厉未惜觉得管家福伯变得有些奇怪,总有事没事的在她面前晃悠不说,且每每看她的眼神还带着明显的欲言又止。可每当她想询问一番的时候,他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借口回避,最后总以福伯的一声叹息结束。 如此一来二去搞得厉未惜茫然不知所措,却又心烦气躁。故而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福伯来问个究竟,厉未惜暗暗下了决心。于是,她便让厉央憬找了个借口将福伯叫去他那屋。 福伯受厉央憬之托自然是要帮着办差事的,于是他在将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来到了厉央憬的屋里。可他才一进门,还未来得及站定,就瞧见似是久候他多时的厉未惜。 福伯有些意外,“王妃!” 未免厉未惜误会他趁厉央憬不在擅自闯入屋内,图谋不轨。他又连忙解释道:“央憬少爷给老奴写了封信,让老奴来给他找本书。” “福伯,先不忙着找书,我有话问你。” 福伯皱眉,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道:“依老奴拙见,央憬少爷找老奴寻书是假,王妃您找老奴是真!” 厉未惜不置可否的浅笑,“福伯果真是个聪明人。”随着她的话音刚落,福伯的叹息声传来,她索性开门见山,“你有事不妨直说,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我只是好奇有何事会让你对我这般欲言又止,每每总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王妃,您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女子。只可惜——”他再一次的踌躇起来,纠结着是否要对厉未惜言明。 “只可惜什么?”她追问,这一次她不打算再让福伯蒙混过关,“福伯,你我相处的日子也不断了,我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所以,你放心没什么事情是我承受不住的,你大可打开天窗说亮话。”但见厉未惜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福伯思量片刻决定坦诚相告。 可就便是如此,他还是在说之前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王妃,老奴知晓您与主子并非真正的夫妻,但老奴打心眼里已经让您视作颜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了。老奴也知晓在夙来不近女色的主子眼里您却是个例外,他会关心您喜好,会在意您的想法,对此我们这些下人也是乐见其成的。老奴一直以为待所有事情都拨乱反正之后,您与主子会真正的在一起。可是——” 福伯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以启齿一般。半晌才接着道:“老奴最近发现主子有了外心,他——他居然金屋藏娇!”说到这个他还露出了忿忿不平之色。 福伯的话让她顿时愣在了当场,一时间她不知晓自己该作何表情,又该说些什么。故而,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福伯,半天未曾开口说话。而她的这个反应看在福伯眼里,那显然就是伤心失望之余的急血攻心。 “王妃,您莫要伤心。”福伯安慰她,“想来主子也是逢场作戏,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只将人安置在了外庄,而非带回王府来。” 缓过神来的厉未惜,开口的第一句话却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福伯想了想,道:“估摸着也有几日了。” “所以你最近的表现就是因为此事?” 闻言,福伯老脸一红,坦言道:“老奴虽看好王妃您,也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可说到底主子待老奴不薄,老奴实在是——” 彻底消化完整件事情以及福伯最近的总总反常之后,厉未惜朝他笑了笑:“福伯,我知晓了。谢谢你!”不管怎么说福伯也是为了她好,怎么说她也该表达下谢意。 “王妃言重了。要是没什么事儿,老奴就先退下了。”这些日子福伯也是憋着难受,如今尽数道出之后,整个人也放轻松了许多。 “好,你去忙!”福伯走后,她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消失了。 厉未惜也不明白自己眼下的心情该如何形容—— 说生气!她又有什么立场生气,她也不是赵卿承的什么人。 说伤心!她也没觉得自己心口疼,只是有些胸闷倒是真的。 说失望!她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对赵卿承期许过什么,又谈何失望。 但她却无法对此事无动于衷,这一点她不想自欺欺人。 厉未惜很好奇,也很疑惑—— 她很好奇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赵卿承会想要将其藏在外庄?要知晓外庄在旁人眼里或许只是太祖皇帝为博取太祖皇后欢心所建的院落,是赵卿承的一处别庄;可厉未惜知晓,外庄对于赵卿承而言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它的意义非比寻常,且不是任何人皆可去的。 她也不解赵卿承是如何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怀揣着这份闲情逸致寻个女子谈情说爱的?以她对赵卿承的了解他不像是对儿女私情特别上心的人,更何况又是在眼下的这个节骨眼上。 “看来,我有必要去会会这位‘娇’姑娘了!” 第408章 金屋藏娇 厉未惜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既然她已经决定去会会被赵卿承金屋藏娇的女子,那自然就马不停蹄地直接去了外庄。 由于最近一个多月一直在忙着帮赵卿承制作火枪、火炮的事情,故而她也有段日子没去外庄了。这次前往之前,她还特意半道去了趟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给乳母带了许多喜爱的糕点,哄她老人家开心。 她一进外庄便见到迎面而来的乳母,老人家见到她自然是开心的紧,拉着她一通嘘寒问暖,弄得厉未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将带来的糕点递给乳母,后者喜笑颜开的同时又是道谢又是称赞她的。 “乳母,您跟我又何必这般客气呢!收着就是了。”厉未惜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她之前常来外庄,乳母对她可是极好的,她也乐得身边有这么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好好好。”乳母笑着接过了糕点,一通寒暄之后,突然正色起来,一改之前的笑颜,开口道:“王妃,您许久未来了,老奴又不方便差人去颜王府给您递话。今日你来的正好老奴有事儿跟您说。” 瞧着乳母一脸的凝重,厉未惜不用猜也知晓乳母想对她说的定然与之前福伯告知她的是同一件事,可她还是故意表现的茫然不知之色。 “怎么啦?”她询问道。 乳母并未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您别怪老奴多嘴,您最近可是与王爷闹别扭了?” “没有啊!”厉未惜据实回答,“他这些日子忙得我连他面都见不到,又岂会与他闹别扭。” 乳母突然冷哼一声,“王爷他是忙,这又要忙正事,又要忙外室,您自然是见不到他人了!” “正事?外事?” “对!就是外室。” 厉未惜这次是真没听明白,她一头雾水地望着乳母。但见她那一脸的不解,乳母却并未当即开口,她向四周张望了一番,继而又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了一边,才又开口。 “王妃您有所不知,王爷偷偷让人往这儿送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并让老奴将其安置在怡心苑,就是您平日里休憩的沁心苑旁边那院。还叮嘱老奴平日里多加照顾,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尽量满足她,又让李妈妈亲自伺候她的饮食起居;除此之外,王爷还在她那院配备了好几名侍卫,而王爷自己也会隔三差五的前来看望她。”乳母一脸不平地啧啧道。 本就对这位神秘佳人颇感兴趣的厉未惜,此刻听了乳母的话之后,对其就更好奇了。她挑着眉,“看来王爷对她很是看重啊!如此我更想见见这位姑娘了。” 似乎意识到什么的乳母闻言突然话锋一转,一改之前的不满与忿忿不平,开始劝慰起厉未惜。 就听她轻叹一声,道:“王妃,您也别太过生气。原本男子三妻四妾就是常事,王爷即是堂堂七尺男儿自然也不能幸免。您就看开些!再者您才是颜王妃——王爷的正妃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察觉到乳母这是误会她想要去找那女子的找茬,厉未惜轻笑着拍了拍乳母的手背,宽慰道:“乳母,您就放心!我就是想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没有旁的。” “当真?”乳母狐疑地望向她。 也难怪乳母不相信她的话,论谁知晓自己的夫君在外偷偷藏了一个女子,心里都伤心难过,继而便是失望痛心,最后便是恨与不甘。更何况他们小夫妻俩才成婚未满两年,还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她会去找那女子的麻烦都算是轻的。 可乳母却不知,赵卿承与厉未惜并非正真的夫妻,她着实没有立场去向那女子叫嚣,宣布主权。不过,厉未惜也没有想要向乳母解释这些。她只是用力的点着头,用肯定的眼神让乳母相信,她的确就是想看看那女子。 乳母这才安下了心,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老奴并非害怕王妃去找这女子理论之后被王爷知晓了迁怒于老奴,而是怕王妃此举会让王爷对您心生嫌隙,如此便正好趁了这女子的心,反而得不偿失。” “我明白。”厉未惜报以了然地微笑。 “王妃,老奴再多嘴一句。倘若王爷执意要这女子——”乳母踌躇着道,“老奴以为王妃大可就让王爷收了她,再给她一个姨娘的名分。如此一来即可让她认清您当家主母的地位,又可防止她动旁的心思;毕竟她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不容易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其次,也让王爷记您的这个好,知晓您是个通情达理又大度识大体的女子;即使日后她想要在王爷面前搬弄什么是非,想来王爷也是不会信她的。” 虽说乳母的这一番话皆是出于好意,也完全站在了厉未惜的立场,替她着想。可她却只觉哭笑不得,心下暗道:“看来当年她老人家在宫里可没少见识到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如若不然也不会这般有模有样地说出这一套一套的招数。”心里虽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乳母见状这才彻底安心,之后其又拉着厉未惜说了一会儿话。言语之间皆是表达其虽为下人但也会以己之力维护和扞卫厉未惜当家主母的地位,至于那些“野花野草”其有的是法子对付,让她安心当她的颜王妃。 一阵絮叨之后,厉未惜才得以抽身离开。辞别了乳母之后,她闲庭在外庄内,信步向后院而去。虽常来外庄,可厉未惜却着实未曾好好欣赏过外庄内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初来之时也不过是大致打量了一下前院,以及她常待的书房和赵卿承供她休憩的“沁心苑”。此刻,借着一路欣赏后院的工夫正好让她思量一下该如何“偶遇”只待在“怡心苑”的那位“娇姑娘”。 说实话,厉未惜她自己也不知晓为何性子向来清冷的她会去在意这名女子的存在。 是因为福伯的忠告?亦或是乳母的建议?还是赵卿承的态度? 她不知道,兴许皆有! 可她又为何要在意呢? 不论是福伯对这女子的看法,还是乳母对这女子的评价,更甚至赵卿承对这女子的态度,这一切与她又有何关系呢? 她——厉未惜,赵卿承的协议王妃,有什么权利和立场去探究这个女子,去探究赵卿承金屋藏娇的行为? 答案显而易见,她没有! 可她还是执意要去会会这女子,这又是为何呢? 难道是—— 厉未惜被自己脑中闪现出来的回答吓了一大跳,她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些杂念都抛诸脑后,恢复到以往那个处变不惊,凡事淡然处之的自己。 “罢了!”她轻叹一声,“既然人家已有心仪之人,又有心不让我知晓,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她不知道自己开口的一瞬间,有一股酸味飘散开来。 第409章 她是何人? 外庄的后院呈“品”字形设计,除却花园以外共有三个院落,居中的一间是书房内附有一间寝室,赵卿承若是留宿在外庄便是休憩在此处;东西两个院落分别为沁心苑与怡心苑,院内两侧各设有围房十余间,房间矮小,陈设简单,是供下人们随侍方便居住的地方。厉未惜自打常来外庄后就在沁心苑下榻,当然这也是赵卿承的安排;而如今那女子则他被安排在了另一侧的怡心苑,这不免让人遐想连篇。 经过之前的一番内心挣扎之后,厉未惜果断的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不再打算去那女子所在的怡心苑一探究竟。她从花园的长廊处转身折返朝着自己平日里所待的沁心苑走去。 “什么人?” 蓦然的一声怒喝从厉未惜身后响起,把她吓得一激灵,她不及回头望去,却见一道残影闪现,随即她面前便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 “原来是王妃殿下。”黑子男子似乎是认得厉未惜,忙谦恭地半跪在地,“属下方才一时失察,多有冒犯还望王妃殿下恕罪。” 缓了缓心神,厉未惜望着眼前那一脸歉意的黑衣男子,道:“无碍。”她抬手,示意对方起身说话。 “王妃大度,属下汗颜。”黑衣男子虽依言站了起来,可还是对自己刚才的冒失有些耿耿于怀。 她宽慰道:“你也是尽忠职守,实属无心之过,不必太过介怀。” “多谢王妃不怪之恩。” 稍稍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衣男子——一袭暗卫标志性的黑衣,加之认得她且又能在外庄内院自由活动的男子,厉未惜大致已经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你是夺命还是追魂?”她问。 男子一愣,片刻才道:“属下是追魂。”他狐疑地反问了一句,“王妃如何猜到属下的身份的?” “你大白天身穿黑衣能在此处畅行无阻,又如此警惕,我想除了王爷的四大暗卫之首也不会有旁人了。”她狡黠一笑,“加之无心与断肠我都识得,那么你就只有可能是夺命,亦或是追魂其中之一。” 厉未惜分析地头头是道,追魂闻言挠了挠脑袋,称赞道:“王妃果真冰雪聪明,难怪能入主子的眼。” “能入你们主子眼的不该是那位被他‘金屋藏娇’的姑娘吗?” 此言一出,厉未惜就后悔了。她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奈何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又如何能收的回来。 “糟了!”追魂惊呼一声。 经厉未惜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正欲前来花园的女子,转身便向来的方向跑去,他压根儿就没嗅到她方才话里的酸味。 “王妃殿下,属下先行告辞。”他一边跑一边转头便厉未惜拱了拱手。 厉未惜被追魂这一惊一乍地性子弄得有点懵,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条件反射的因他那句“糟了!”而紧随其后。 “追魂,没什么事情?” 伴随着一个略带紧张的声音,一上了年纪的妇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老妇人的身后则跟着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令追魂与厉未惜同时止住了脚步。 刚想继续追问的李妈妈注意到了厉未惜的存在,她赶紧住了嘴。常年跟随在乳母身边的她自然也是识得这位颜王妃的,她第一时间上前行礼。 “奴婢给颜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李妈妈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多谢王妃。”李妈妈注意到厉未惜虽在于她说话,可目光却越过自己投射到了她身后的人,赶紧道:“奴婢惊扰了王妃清闲,着实罪过,这就退下了。”话音未落,她就急着带人走,临了还不忘暗地里冲追魂使眼色,好让他也告辞离开。 厉未惜在异世待久了,即使如今回来已经一年有余快两年了,可她依旧对开口闭口皆是请安道福,动不动又磕头跪拜的这些繁文缛节本就感到不适。更何况,这李妈妈看似谦卑识礼的背后,却是明显想要回避她而故意为之,然则厉未惜并不想如其所愿。 “且慢。”她悠悠地吐出两个字,阻止了李妈妈刚抬起的脚步。 李妈妈明显身形一僵,她缓缓转过身,“不知王妃还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本宫只是好奇,这位姑娘是何人?看着有些面生啊!”当厉未惜自称“本宫”的时候,那就表明她有意用身份压人。 闻言,李妈妈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要知道颜王殿下之前曾明令告诫过他们,在未得到他的允许之前,云螭公主的身份及行踪不得让他们几个知情者之外的人知晓;虽说与颜王妃的相遇纯属偶然,但却也暴露了云螭公主的藏身之所,已经算是违背了颜王殿下的命令。眼下她又如何敢造次,再将云螭公主的身份吐露给颜王妃知晓?! 但见李妈妈迟迟未给出回复,厉未惜倒也不勉强。她退而求其次地转头朝一旁的追魂望去,后者见李妈妈不说,自然也不会明言,他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去,避开了厉未惜的目光,同时也表明他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她仍不死心,直接将目光投向了问题人物。厉未惜的弦外之音很显然,既然他们二人不愿说,那么你就自我介绍一番! 相较于他们二人的刻意回避,作为当事人的云螭却颇为坦然。不知是因为厉未惜让她有亲切感,还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份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她迎上了厉未惜的美眸,四目相视之间她朱唇微启。 “我是……” 兴许是怕云螭说错话,故而她的话才起头,就被李妈妈拦截了下来。继而听她说道:“这位姑娘是先帝爷故人的后人。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于王爷,这才被暂时安置在此处。” “先帝的故人?”厉未惜微微蹙眉,半晌之后突然露出了了然之色,“我知晓你是谁了!” 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顿时令在场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神色各异地望向她。云螭的脸上写满了问号,想来是不解厉未惜如何仅凭“先帝的后人”这五个字猜出自己的身份;追魂则是一脸的如释重负,想必他觉得既然厉未惜已经自己猜出云螭的身份,那就无需再向他追问了。然则,李妈妈却有所怀疑,不信厉未惜的话。 一阵沉寂以后,任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居然会是话题的中心——云螭。 就听她道:“恕我冒昧,不知王妃殿下可有兴趣去我那屋坐坐?” 既然对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云螭便主动提出邀约。她实在很好奇厉未惜是如何知晓自己是谁的,加之她来外庄之后时常听乳母提及颜王妃的总总,她早就有心结交。 “好。”厉未惜回答的也很干脆。 她根本就不知晓云螭的身份,方才所言实属故意为之,目的是想诈对方,以便她打探后续。虽然,他们三人并未中招,却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此,云螭的邀约她自然答应的爽快。 事已至此,作为下人的李妈妈与追魂再不愿意,自然也知晓以自己的身份是无力阻挠了。 第410章 一见如故 怡心苑的外院与沁心苑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被用来装饰的花草盆栽。许是下人们有心,按照主子们不同的性子与喜好栽种的! 可屋内却与沁心苑大相径庭了。不知是其原本就是如此,还是赵卿承因云螭的入住刻意而为——只见屋里当地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各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别说较之她那屋,就连赵卿承所住的书房及其内寝也未见这般奢华,直叫厉未惜看得叹为观止。 “颜王妃,请坐。”云螭的脸上依旧挂着怯懦地笑容,看向环顾四周的厉未惜,并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多谢。”厉未惜收回目光,接过茶盏,“你这里可真不错,看来王爷对你颇为上心啊!” 云螭脸色微红,“颜王殿下是个好人,待我也很好。” 厉未惜没有马上接话,只因她的心口没来由涌上的憋闷感。半晌才生硬地说了句:“那就好。” 云螭腼腆一笑,算是回应。 这几日她待在外庄一直忧心忡忡,这也难怪,任谁的亲人身处险境大抵都会如此。虽然,安插在若水国的暗卫已经传消息过来证明赵卿承之前的猜测没错,玉蛟的确没有伤害若水国的皇夫,也没有伤害那位小皇子,但云螭依旧每日惴惴不安。 前一日,郁郁寡欢的她在花园里偶遇了赵卿承的乳母,闲聊之间乳母向她提起了赵卿承的那位颜王妃,言语之间皆是溢美之词。当然,乳母并非无意之举,其那是有意而为之;目的很简单,对赵卿承与云螭关系有自己理解的乳母有意在她面前提及厉未惜,为的就是想让云螭看清自身,明白她较之厉未惜乃云泥之别,这“云”指的当然是厉未惜,至于那“泥”就不言而喻了。乳母就想让云螭知难而退,以免影响赵卿承与厉未惜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 不知内情的云螭出于好奇便大着胆子多嘴问了一些有关厉未惜的事情,当听完乳母的叙述之后她对厉未惜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云螭虽资质不错又善解人意可她性子柔弱,不够坚强;也就是因为如此,她反而对厉未惜这种冰雪聪明,坚毅果敢的女子很是喜欢,且还有些羡慕与向往。 今日碰巧在后院撞见,打一照面她便被厉未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住了。在旁观了他们的一番简单交谈,她更是被她的气场所折服,目光就再不曾从厉未惜身上移开过。当然,她只敢偷偷地观察却不敢直视。她很是希望能与之结交,这才鼓起勇气提议来此小坐片刻。 “还未请教王妃方才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云螭依旧显得有些诺诺的。 厉未惜轻描淡写地如实道:“那不过是我虚张声势罢了!” 按说云螭之前从乳母那里获悉的厉未惜应该是个睿智的女子,加之其方才说识破她身份时的自信笃定,眼下的回答应该会令云螭感到失望才是。未曾想,她不仅没有一丝这种感觉,反倒是露出了钦佩之色。 对!就是钦佩。 云螭笑道:“原来如此!我们是被王妃殿下的气势所欺骗了。”这就是她钦佩厉未惜的地方,也是她所不具备的。 “后悔请我来了?” 云螭摇头,第一次抬眼直视厉未惜,“王妃殿下果然如管家妈妈所言一般无二,是为奇女子。我也想变成王妃殿下这般,可是——”她那小鹿似的眼睛闪着光。 以厉未惜的才智自然能猜到她口中的管家妈妈便是赵卿承的乳母,也大致能猜到乳母跟她提及自己的原因。可厉未惜眼下在意的并非乳母跟她说了自己什么,也不是她欲言又止的因由,而是被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显然眼前的这个女子让厉未惜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拿起茶盏故意遮挡住她的视线,厉未惜嗫起了茶。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云螭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并郑重地道:“小女子云螭,乃若水国二公主。今日能与颜王妃结识,三生有幸。”语毕,她还起身施礼。 毫无心理准备的厉未惜被云螭这突如其来自报家门的举动惊得不轻,险些被茶水呛到。她极力忍住喉部的刺激,才将一口茶水咽下。稍稍缓过身体上的不适,她才回过味儿来。 “你方才说你是谁?” 云螭又一本正经的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将自己为何会流落至此的原因也一并道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初次见面的颜王妃会这般信任,颜王明明就有警告过她不可将自己的身份向外人透露,可她觉得厉未惜既然是颜王的妻子那么也就不能算是外人了,更何况她就是打心眼里觉得眼前的这位颜王妃不会出卖她。 “既然王爷答应了要帮你就你父后及皇弟,那他就一定会做到,你不必太过忧心。”沉默半晌,终于将这么大的信息量消化完的厉未惜开口了。 一经提及自己远在若水国的家人,云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再次萎靡了下来。她幽幽地道:“并非是我不信任颜王殿下,只是我就是忍不住会去担心他们的安危。” 不知是因为也曾痛失至亲的厉未惜感同身受到云螭的心情,亦或是眼前的女子着实让人怜爱,她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她下意识地伸手拉起了云螭的手露出了温柔的笑。 “我知道。”她宽慰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父后和皇弟也会平安无事的。” “嗯。”她的眼眶泛红,眼泪似汇聚的小河一般逐渐澎湃。 这些日子一来第一次有人给与她这般暖心的安慰。不同与赵卿承的身体力行,也不同于李妈妈作为下人对主子的那种安抚。厉未惜的话虽然言辞简单,却能让云螭温暖到内心深处。 厉未惜用丝帕轻轻拭了拭云螭的泪水,“好了,别再难过了。”未免再次触及到云螭的痛处,她果断岔开话题,“跟我说说你们若水国,我一直很想去看看女子当权的国家是何种模样。” “好。” 第411章 你这是吃醋了吗? 未曾想厉未惜与云螭二个性格迥异的人竟会这般投缘,一番交谈下来,二人已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小姐妹了,二人彼此之间的称呼也从“颜王妃”与“云螭公主”变成了“未惜”和“云螭”。 夕阳西下,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本打算留宿的厉未惜因未曾与任何人交代过自己今日的行踪,怕春桃他们着急,这才悻悻然地准备打道回府。未免城门下钥,致使无法进城,她这才惜别云螭并答应她明日再来,在云螭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向外庄的大门口走去—— 前两日已然与月曦国皇帝赵衍承商量好,正式以贵客的身份迎接云螭入住颜王府做客的赵卿承本打算先知会厉未惜一声,只是近日他实在太忙,把这一茬给忘了。本想着改日再亲自带人跑一趟外庄将人接回,可未免夜长梦多这才赶着点儿来接人。未曾想竟然与牵着月夜刚从外庄走出来的厉未惜碰个正着。 “你怎么在此?”错愕的赵卿承在发问的同时余光恰巧扫见一名女子折返进入外庄的背影。 是云螭! 一刹那,他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没来由的有些许心虚,还有一点紧张,一种怕被抓包的感觉油然而起,并在逐渐扩大。正思忖着该如何面对厉未惜的质问,并作出详细说明与解释的赵卿承却发现自己想得有点多,他欲准备的说辞也明显有些多余,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厉未惜面对他这么个大活人居然视若无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对他的问话更是是充耳不闻,仿佛突然耳背了一般。她自顾自地翻身上了月夜的马背,策马扬尘而去。 想起方才瞥见的云螭的背影,赵卿承顿觉不妙。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打算在此地耽搁太久。于是,他转头向随行的夺命吩咐了几句,自己则追着厉未惜的倩影而去。 月曦国,颜王府内—— “小姐,您去哪儿啦?”厉未惜才踏入府门便见到一脸焦急的春桃,“王爷之前来寻您了······” 春桃后半句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她打断了,“我累了,先回屋。你帮我把月夜牵回马厩。” 她茫然地接过缰绳,不知自己是那句话说错了,惹自家小姐不快,因为春桃能明显的察觉到厉未惜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她撇了撇嘴,有些无辜地牵着月夜朝马厩的方向而去。可她才走了没几步就又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赵卿承。 “王爷,王妃她······” 春桃的话才说了一半,同样的情况又再度发生。只是,这一次赵卿承都无暇回她一句话,直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她便转身离去。 这一回,春桃彻底懵了!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才茫然地挠了挠头,低声嘟囔道:“小姐与王爷这都怎么了嘛?” 另一边,紧追而来赵卿承在厉未惜的房门口碰了壁。就见她明明看见了自己却还伸手将房门合上。好在他眼疾手快——不!准确的说是他脚快。 “把它挪开。”厉未惜垂眸死盯着抵住她房门的那只碍眼的脚,却故意忽视它主人。 “本王有话要说。” “可我不想听!”厉未惜双手用力推着门,试图将屋门合上。由于太过使劲,致使她原本清冷的脸涨得通红。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她,赵卿承居然觉得无比娇俏与可爱,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起。不仅未将抵着门的脚移开,还得尺进尺地伸手扒着门,欲将门缝撑大。 显然力量上的悬殊让厉未惜意识到自己的“抵抗”实属无谓。于是,她果断松开双手转身走入了屋内,任由屋门因某人的力量而大敞四开。而那个“某人”,脸上的笑容则更甚了,他长腿一迈紧随其后。 “生气了?”赵卿承在厉未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试探性地问。 是的!她的确是生气了,因为他的隐瞒。 厉未惜与云螭相谈甚欢,这不假;但她生赵卿承的气,却也是事实。可倔强的她不愿意承认,至于理由,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不答反问:“我为何生气?因为王爷你的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他有些错愕。 本意是想以此作为开场白,好找机会解释一番的赵卿承听闻厉未惜的后半句话给噎住了。他不知晓,也不明白她的这个想法是从何而来。 而厉未惜似乎也没有想让他明白的打算,她自顾自地对此评价道:“不得不称赞王爷你这次的眼光较之以前明显好了很多。这位云螭公主不论在身份、地位、样貌、谈吐,还是待人接物上皆要比那柳如梦强上千万倍。想来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王爷你。” “你误会了。其实······” 缓过神来的赵卿承只来得及说这几个字,话头又再次被厉未惜抢了去。不仅如此,她全然不顾他想表达的意思,我行我素地按着自己的之前的表述继续着话语。 “只是,你将人家堂堂若水国的公主就这么安置在外庄难免遭人非议,我看这样——”她故作思考地顿了顿才道,“我这个颜王妃本来也是空有其名,自是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既然如此,不如就趁此机会将云螭公主迎娶入颜王府内,明面上我是退位让贤,实则不过是你我终止协议。且此举不仅能缓解若水国与月曦国沿海边境的乱世,还能加深两国之间的邦交。真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事半功倍,两全其美啊!”她一口气将脑海中的闪现的这类词语一股脑儿的全用上了。 可她明明知道赵卿承与云螭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可她就是忍不住要这么说。 谁让他对于云螭的事情守口如瓶的! 很早以前他们二人就彼此承诺过要坦诚相待,要信息共享,他这算什么?! 而此刻,看着厉未惜一通发泄完的赵卿承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笑什么?”她怒意未消反增。 “你莫不是吃醋了?”虽然已经止住了笑声,可赵卿承脸上的笑意依存。 他原以为厉未惜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他未曾告知她云螭的事情,如今看来非也—— “吃······什么?谁······谁吃醋了!”厉未惜涨红了脸反驳,却没来由的有些结巴。 第412章 令人意外的身世 她根本就没有为他吃醋,至少她自己不认可,也不承认。可为何被他这么一提,竟让自己有种被戳破的无措?厉未惜在心中暗想。 赵卿承见状很知趣的见好就收,他不曾再纠结这个问题,正色道:“原本我是想将此事先知会你一声的,奈何近日为此事四处奔波,故而才有所遗漏。”他将云螭的事情,以及若水国的近况,甚至是他与皇帝赵衍承之间的对话尽数告知了她。 厉未惜点头,附和道:“我虽与云螭也是今日初识,但一番交谈下来,我觉得她为人太过温和善良。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还有后半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只做到了前半句,却忽略了后半句。也或许是因为那是她皇姐,这才让她对其不设防备,以至于被其陷害。以云螭的性子,的确是需要有人能帮她一般,所以你决定帮她的选择没有错。”已经将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她,理性地分析着,最后还不忘力挺赵卿承出手相助的行为。 “本王会出手不仅仅是因为她柔弱的性子。” “我知道。”厉未惜一副早已看透他的模样,“王爷是想说,倘若能助云螭登基的话,那么边境的麻烦也可解决,还可再续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是与不是?” “这只是其中之一。” “之一?”厉未惜有些不懂了,她皱眉侧头想了许久,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利益可图。 赵卿承突然牵起她的手,“别想了,跟本王走。” 厉未惜被他一路带到了书房,见他从案台下的某个暗格内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继而用他自己身上的玉佩将其打开,递给了她。赵卿承的这一番操作丝毫不避忌她,这让厉未惜感到了完全的信任,不由得令她汗颜,毕竟她可是还有事儿瞒着赵卿承的。 收起旁的心思,厉未惜伸手接过那只精致的木盒,看到了里面的信函。她抬眼望向赵卿承,“这是?” “你看了便知。”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和说明。 厉未惜满心疑惑,但她还是依他的指示将信函拿出来,仔细地阅读起来—— 她越看到后面越震撼,到最后将整封信函全看完之后,厉未惜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被震惊到的程度。她呆愣愣的将信函放入木盒内,还给了赵卿承,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如今,你知晓本王为何决定要帮助云螭了?!”似乎已经完全地接受了信函里的事实,赵卿承坦然地道。 作为旁观者的厉未惜似乎无法轻易接受这一爆炸性内容,她用眼神比划着信函问:“这里面的内容可靠吗?会不会有假?你可有找乳母核实此事?”无数个疑问涌上她的心头。 赵卿承摇头,“本王安排人去若水国救人的暗卫并非只单纯救人,而是先帮本王暗中调查了此事。当然,这次暗卫四首并未亲自出马,故而本王不敢让调查之人知晓太多。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查得当年若水国女皇曾得过一种怪疾,起先她只是食欲不振,每日昏昏欲睡,数月之后她的腹部渐渐隆起,身材臃肿,衣裳的尺寸也大了许多,还时不时的伴有恶心呕吐。俨然与女子身怀六甲时的模样一般无二!因为当时的女皇还未婚配,故而不论是伺候她的宫女还是为她请脉问诊的太医皆众口一词的说女皇只是得了怪疾,且此怪疾的症状与孕妇相似罢了。又过了数月,女皇不再大腹便便,所有的症状也消失不见,整个人也清瘦了下来。对此若水国的太医宣称是他们找到了治愈女皇怪疾的良方,这才使其药到病除。”他顿了顿,复又言,“本王以为太医及宫女所言无非是为了保全还未婚的若水国女皇的声誉,而实际上她当年极有可能就是珠胎暗结。而后之所以又恢复如常,那是因为女皇已经产下孩儿。另外,本王还调查得知,同一时期先帝曾多次秘密往返两国之间,之后又悄然带回一名婴孩,而在那之后便突报皇后诞下一名龙子。当时,朝中众臣也曾有人对此私底下议论,从未听闻皇后怀孕,为何突然就诞下龙嗣?对此先帝却向朝臣暗示后宫嫔妃为争宠而明争暗斗,皇后未免波及顾才隐瞒了怀有身孕之事。但本王查阅了当年宫中所有嫔妃的月事记录,居然发现关于那一年有关皇后的月事记录竟然有被更改的痕迹。结合以上种种,其事实真相,自然不言而喻。至于乳母,入宫在此之后,故而并不知晓这些事情。”他将自己所知的全部事情毫无隐瞒的和盘托出。 厉未惜沉思片刻,说道:“如此看来,若水国的女皇才是王爷你的生母。” “嗯。”他点头,“本王自记事起就未从母后那里得到过母爱,她一直严格要求本王,从不假以辞色。不论本王做的多好,她都不会赞扬一句,甚至是一个温柔的眼神都不曾有过。而本王认知里的母爱也仅是从乳母那里所获取的,且还要避着她。原来一直以为母后这么做,是希望本王谨言慎行,时刻不忘作为储君的本分。”赵卿承自嘲地苦笑一声,“如今看来,她不过是被迫无奈才接受了自己夫君与情敌的孩子,自然无法对本王宠爱有加,没有苛待已属万幸。” 厉未惜也曾听乳母提及先皇后对赵卿承的种种,当初她也以为先皇后是性格的问题,加之对他寄予厚望,这才显得其对赵卿承教导有加,爱护不足。眼下细细想来则不然,作为母亲有着望子成龙的期盼可以理解,但是只罚不奖却也少见。 此刻,看着略显落寞的赵卿承,她突然有种莫名的忧伤,她在替他难过,替儿时的他心疼。 “这么说,云螭不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想来,这也是你愿意出手相助的原因之一!”她故意将话题从先皇后身上扯开,不想让他回忆过往的不快。 “不,她是本王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什么?!”这个消息令厉未惜再次愕然,“云螭不是女皇与其皇婿所生的吗?” “她的生父是先帝。你不觉得她眉宇之间与先帝很像吗?”赵卿承反问了一句,继而才道:“女皇这封信函内还附有另一封信件,不过那应该是想给先帝的,不知何故却并未送出。而那封信件里则满满的都是愧疚与歉意。因为当年刹国进犯月曦国的时候,女皇本是想出兵相助的,奈何恰巧此时云螭生了场重病,险些性命不保。女皇一连数日都将精力耗在了病床上的云螭身上,这才延误了出兵的时机,最后导致本王的被擒。她在信里满是忏悔与懊恼,可她同时表述说云螭也是先帝与她的骨肉,她不能厚此薄彼云云。还有——不知你可曾注意反云螭腰间所佩戴的那块玉珏,那可是先帝曾经随身佩戴的。” “那么,她自己可是知晓你们两人的关系?” 第413章 别样的天空 “以她初见本王时的态度,以及本王看完信函之后她的反应,加之她最近这几日的表现,本王可以断言云螭她并不知晓此事。”赵卿承对自己的判断很是笃定。 “王爷可有打算告诉她真相,并与之兄妹相认?”厉未惜再次发问。 赵卿承沉默半晌,回道:“暂时不会,本王以为眼下并非是个好时机。且等过一阵子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了,再伺机道明!” “也是。”厉未惜点头,她很赞同和理解他的这个决定。 “今日,你们二人都聊了些什么?”赵卿承话锋一转,突然的询问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云螭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我,还聊了些有关若水国的人土风情,然后我跟她说等我将月曦国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便会去若水国生活,至于其他的也没聊什么。”厉未惜坦诚道。 赵卿承蹙眉,“你向往女尊男卑?” “那倒也不是。”她并非女权主义者,直言,“我向往的是男女平等。” “就如同你去过的异世?” “嗯。”厉未惜点头承认,“他们那里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一样可以。但是月曦国则不然,有许多事情只许男子参与,女子却被排挤在外。而我又自认比男子差,故而我想若水国兴许更适合我。” 赵卿承挑眉,“是云螭未曾说明若水国的国情,还是你错误的解读了她的话?” “什么意思?”她不解。 “本王曾去过若水国,他们那奉行的是女尊男卑,换言之即是女主外男主内。那些本该是男子该做的活计亦包括体力活,在他们国家则应由女子去完成;反之男子则在家洗衣做饭,相夫教子。这似乎与你所以为的男女平等并不一致。”他的话多少带了些许嘲讽的意味。 厉未惜反驳道:“但至少在那里不会因为我是女儿身而被限制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事自己想从事的行当。” “看来在异世不仅教会了你许多新奇的玩样儿,还影响了你对很多事情的解读。” “你说得没错。”她并不否认他的话,“也许我从未去过异世,未见识过那样的世界,兴许不会有这种想法,但人世间很多事不都没有‘也许’,不是吗?!” 赵卿承沉默了,他心知厉未惜想要去若水国的决心,不禁在心中暗想—— 不可否认,不论是在太祖皇后笔下所描述的异世,亦或是厉未惜口中所描绘的异世,二者之间有个共同点——那便是异世对女子的容忍性要远远大于现如今的月曦国。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培养出如太祖皇后与厉未惜这般有想法、有见识的奇女子。 同时他也第一次意识到,何以当年太祖皇帝还在世时会致力于改变月曦国原有律法等方面?想来他兴许也是想改变月曦国的这一现状。可要改变一个国家由来已久男主外女主内的这一传统,与百姓们根深蒂固的这种男尊女卑的观念又谈何容易! 太祖皇帝在位时曾在太祖皇后的辅佐下率先尝试改变这一切,奈何其耗尽心血却未能如愿;先帝也曾按部就班的继承其遗志付诸行动,可结果以眼下月曦国的现状就可见一斑;如今想要指望继位的赵衍承继续变法推新更是痴人说梦,其连稳固江山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他若是想要掐灭厉未惜奔赴若水国的念头,那他必须得让月曦国有所改变,就如同当年太祖皇帝一般。当然,他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她,他也想完成先祖们的夙愿,同时更想让月曦国变得越来越好,就像太祖皇后与厉未惜所去过的异世。赵卿承暗暗下了决心,并决定在拿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时便开始着手此事。如此即可让厉未惜留下协助他,又可暂缓她去若水国的脚步,待日后月曦国逐渐变成她所希望的那般,自然就不会再想要去若水国生活,他也就可以将她永远的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就在厉未惜见赵卿承沉默许久,二人之间的气氛略显压抑,打算结束这个稍稍有些严肃又言时过早的话题时,就听他冷不丁地突然开口说道:“你可还记得本王曾对你许下的承诺吗?” 她一时反应不及,不知是该点头亦或是该摇头,只是茫然地瞪着双眸直视着赵卿承,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正确的答案。 而赵卿承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就见他突然站起身,双手支撑着桌面,俯身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这才又自顾自地继续道:“本王说过,只要你待在本王身边,本王自会给你一片别样的天空。”他顿了顿,好看的丹凤眼弯弯,露出摄人心魄地狐媚笑容,“如今,你大可开始翘首以盼那片天空的到来!” 他对自己说了什么厉未惜并未听清,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赵卿承即将碰触到她鼻尖的唇上了。 “本王的唇可是比本王的话更具吸引力?”意识到她的关注点,赵卿承调侃道。 厉未惜双颊瞬间绯红,她迅速将目光从他那性感的嘴唇上移开。缓了缓心神,才怼了回去,“王爷,据我所知自恋也是一种病症,你有空还是让叶公子给你瞧瞧的为好。” “本王的话,你可听清了?”赵卿承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收回身子坐回了椅子上,却也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依旧抓着刚才的话不放。 厉未惜稍稍回忆了一下方才分神时他说得话,心湖泛起阵阵涟漪,脸上则不显,她风轻云淡地回道:“既然王爷已然让我翘首以待了,那我坐等那一日便好。”她简单的一笔带过,故意忽略了重点。不仅如此,未免赵卿承揪着追问,她岔开话题道:“对了,我刚有听你提及已派人去若水国解救云螭的家人,进展的如何了?” 她的这点心思又如何能逃过赵卿承的法眼,不过这一次他决定暂且放她一马。他顺着她的话,回答道:“若无意外,他们将在明晚行动。一旦得手之后,便会即可将人送来月曦国。一来是为了安全考量,二来也是为了能让云螭安心。” “主要还方便王爷你之后的行动。”厉未惜插言,正中赵卿承的心思。 他不可否认地点头,“的确,将人质救出来之后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全力反击。更何况,本王不喜欢被对手要挟。” “那明晚救人的事情,王爷可否已经告知了云螭?”一想起云螭今日对家人的担忧及羁绊,厉未惜不仅道:“倘若她知晓此事一定会安心不少,我听她说这几日都不曾睡安生。” 闻言,赵卿承没好气地回道:“本王都未跨入外庄就直接追着你回了府,如何向她告知?” “那就由我去说!”思及自己之前的幼稚行为,她多少有些愧疚。 “不必了。本王让夺命他们将云螭接回府了,想来快到了!” “那我更应该去看看她了。” 第414章 等 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赵卿承的那群暗卫果真不是吃素的,在没有暗卫四首的情况下他们居然也能将若水国的那位皇婿以及小皇子从若水国皇宫给救了出来,不仅如此他们还安然地逃过了玉蛟公主的追捕,不日将会抵达月曦国京城。 当然,在赵卿承他们收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已是在那群暗卫救出人质的数月之后,毕竟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未免行踪被发现而功亏一篑,故而一直不敢与赵卿承取得联系,直到他们回到了月曦国境内,并确认过再无玉蛟公主派来的追兵这才敢向他们主子报信。 赵卿承在得知这一好消息的时候也是长舒一口气,云螭更是喜极而泣,厉未惜也在一旁替她高兴。五日之后,赵卿承带着厉未惜亲自陪云螭将被解救出来的若水国皇婿以及小皇子宝虬迎进了颜王府,设宴款待了他们,并将他们留在了颜王府内。 一切都按着赵卿承的计划稳步推进中—— 次日,赵卿承早朝之后便被皇帝赵衍承唤去了御书房。 “人都救出来了?” “禀皇上,是的。” “好!看那玉蛟如今还敢不敢跟朕叫嚣。”赵衍承拍手称快。随即又问,“人现在何处?” 赵卿承答,“正与若水国的云螭公主一起被臣安置在颜王府内。” “皇兄,那朕下一步该——” 赵衍承虽痛快于赵卿承救出人质行为狠狠打了玉蛟的脸,令其难堪;但同时又担心其恼羞成怒后的报复行为会令自己难以招架,故而又惴惴不安起来。 赵卿承却很是淡定地吐出一个字——“等”! 闻言,赵衍承有些急了,“皇兄莫要说笑!”他皱眉,“沿海边境的局势本就吃紧,若是再因此事令她加大力度袭扰本国边境渔村那该如何是好?此事等不了啊!” “皇上莫急,请稍安勿躁听臣禀明。”赵卿承很是淡然,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诚如皇上所言,那若水国的玉姣的确会派兵加强对我国边境渔村的袭扰,但在此之前臣以为以她狂妄自大又蛮横无理的性子应该会先派人混入我月曦国京城打探云螭及其一干人等的消息,在查实他们的下落,并确定他们确实被臣庇护之后才会有所行动。故而,皇上除了只当不知臣收留云螭等人,一切乃臣自作主张的个人行为之外,剩下的就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让朕装傻充愣倒不难,只是你就让朕这么干等着?”赵衍承依旧疑惑赵卿承此举的目的,逐又问,“就算一切如皇兄你所言,那之后呢?你不也说了,她会有所行动。届时朕又该如何应对?你也得事先有所准备不是。” “皇上,这不是‘干等’。臣要的就是玉蛟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举兵进犯我国边境,如此皇上才有理由反击,并助云螭公主直捣黄龙。且对此,臣早有进攻策略及部署。” “当真?” “皇上大可放心,欺君之罪臣不敢冒犯。” 他的话如同给赵衍承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才咧嘴笑道:“皇兄与朕兄弟二人又谈何欺君之罪。那一切就托付皇兄多多费心了,朕就依你所言耐心等候便是。” 等待总是难熬且漫长的,好在赵卿承也并非无事可做,他正忙于检收火炮及长柄火枪的情况,并致力于教会那些兵将们如何使用。可即使他日日早出晚归,也会时刻关注云螭等人的安全问题,以防玉蛟派人暗杀。 另一边的厉未惜也未闲着,虽然出于安全考虑云螭一行人只能待在颜王府不能外出,但即便是如此厉未惜每日也会变着法子找些新奇的玩样儿来给他们姐弟二人赏玩,还请来京城有名的大厨为他们制作月曦国京城特有的美食,借以缓解他们前段日子所遭受到的打击和被迫无奈而困于颜王府的寂寥时光。 兴许还是小孩子,宝虬每日都玩得不亦说乎,似乎已经从丧母之痛中走了出来,而作为皇姐的云螭却做不到将这一切都抛诸脑后。虽然能救回父后及皇弟让她着实送了口气,也开心了几日,可随之而来对母亲的过世,以及被当成弑母凶手的痛苦便随之袭来,以至于她终日郁郁寡欢,时而以泪洗面。 厉未惜看在眼里,很是为云螭担心。她虽不能为其彻底改变眼下的现状,但她觉得倘若能让云螭出去散散心心兴许应该会有所缓解。思及再过两日便是七夕,她便想带着云螭姐弟俩去游河船。 说起这游船河在月曦国京城可谓是一个传统节目。顾名思义,那便是坐着花船顺流而行沿着运河绕京城一圈。此花船非彼花船,也就是说这花船并非人们固有印象中水上人家的娼馆;而是给尚未婚配的陌生男女皆有花船在七夕的日子里给与彼此一个结识的机会。倘若遇到心仪之人,男女便会互报家门再交换信物,通常女子会选择给帕子,而男子则是折扇。且这些花船也不是的,一般船家会在上船前收取一定的费用,越是上等的船,价钱便越高,同时在船上邂逅的男女家世也会更好。 当然,也有例外。那便是一些高管权贵会自信包下一整条花船,沿途一路游玩。先不说这花船上的仆人连同吃喝一应俱全,就这河两岸的夜市摊贩所买的物品也是应有尽有。故而,这游船河有“红娘”的作用,同时也是游乐、散心的好去处。 当然,出于安全考量,她也不敢贸然带他们姐弟二人出府;故而,她便去寻了赵卿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 “王爷,两天后便是七夕节,我想带着云螭姐弟二人去散散心,随便带她去游船河。” 赵卿承并未立即答应,而是凝眉沉思起来。厉未惜见状,也心知自己的提议着实有些为难他,毕竟谁也不知道玉蛟公主的魔爪是否已经入了京,她要救这么带着云螭姐弟俩出府的确有不小的危险。 就当她打算撤回自己方才的提议时,就听赵卿承道:“去!花船与人手本王来安排。” “多谢王爷。我这便去向云螭说。”他的话令厉未惜顿时喜笑颜开,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来定会做好万全的保护措施,她自然是不担心的。 厉未惜走后不久,一位让赵卿承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书房门前—— 第415章 若水国皇婿——乔楚 “叩——叩——叩——”赵卿承书房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站在窗边正在思考游船河的事情。 “颜王殿下,打扰了。” 陌生又略显熟悉的男声响起,他闻声回过头去,站在他不远处的竟然是已故若水国女皇的皇婿——乔楚。 “乔先生,请上座。”赵卿承意外之余客气的请其入座,并奉上了茶水。 “多谢殿下。”乔楚也未多做客套,谢过之后便坐在了赵卿承对面的椅子上。 见其坐定,赵卿承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有事?” 他虽出手救出了眼前的这位若水国皇婿与其子,且其也曾多次感谢赵卿承的救命之恩。但其父子二人寄居在颜王府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私底下更是从未有过交谈。此刻前来必然是有事相求,与其浪费时间说些毫无营养的场面话,还不如干脆问清其目的。 好在乔楚也不拘泥,点头直言道:“在下的确有事相求于颜王殿下。” “你说!但凡是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自会相助于你。”他的话模棱两可,并不把话说死。 乔楚微微一笑,“殿下,想来您已获悉云螭并非是在下所生,其亲生父亲为何人自也不必在下再赘述了,而女皇当年之所以如此安排应该与月曦国先帝做了一样的打算。” 赵卿承虽曾料到若水国女皇的这位皇婿应该知晓此事,但此刻听其说起时竟能保持平静无波的表情也是吃惊。不过这份惊讶也是稍纵即逝的,因为他已然反应过来,既然若水国作为女尊男卑的国家,那么他们那儿一妻多夫就如同月曦国一夫多妻一样稀松平常。 并未注意到赵卿承稍稍走神的乔楚继续道:“虽然她自己并不知晓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但这些日子以来在下看出殿下待云螭很好,也一直在极力为她庇护,可这样的保护又能持续多久?就算殿下能护她一世安好,可这却并非是你们母亲原本的意愿。” “先生的意思是——” “如今玉蛟为夺皇位不仅将女皇害死,还让云螭背上了这个弑母夺位的恶名,而作为云螭亲兄长的殿下难道不该为她出头,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吗?”此时的乔楚突然显得有些激动,“这几日云螭整日闷闷不乐,常常暗自流泪。在下知晓她是在怨恨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因为这样的她无法替自己母皇报仇,也无法回到生她养她的若水国。可她做不到,但殿下可以为她做到啊!” 对乔楚的话赵卿承不置可否,但他丹凤眼半眯,试探性地问:“你很在意她是否能夺回皇位?” “是的。”乔楚坦言,“撇开这原本就该是她应得的以外,在下也是有私心的。倘若她能当上若水国女皇,那在下便是太婿而虬儿日后也将会有自己的封地。在下并不希望虬儿一直跟着云螭待在月曦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赵卿承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他沉思片刻,才道:“先生所言本王记下了。既然这些日子云螭的心情不好,那就烦请先生空闲的时候多开导开导她,本王虽与她有血缘关系,奈何自小便不在一起,故而对她来说还是先生会来得亲近些。” 他并未将自己早就有意要帮云螭夺回皇位的事情道出,原因很简单,云螭自己既然不说,他又何必越俎代庖呢!更何况他与这位皇婿也不熟,实在不必将自己的打算尽数相告。而主要的原因是赵卿承不知为何对乔楚总有一种没来由的抵触,准确点说应该是提防;至于为何要提防,又为何会有这种念头,他也无从得知。 见赵卿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楚自知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他点了点头,索性直接告辞离开了书房。 待来人走后,赵卿承这才将思绪重新拉回到安排游船河的相关事宜上。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安排船只,安插暗卫,还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夜晚,颜王府内万籁寂静,只有虫鸣声伴随着漫天的繁星在这无边的黑夜里相映成辉。突然,一道黑影从颜王府内闪出,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方才的那一切不过是幻影罢了。 两日后,颜王府管家福伯早早地就安排厨房将晚膳准备妥当,因为今晚众位主子要去参加京城固有的七夕节目——游船河。 厉未惜本想着赵卿承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由她带着云螭姐弟前往,未曾想他自己也一同来了;不仅如此,就连若水国的那位皇婿,以及吵着说要一睹若水国二公主容颜的叶希之、叶柔芝兄妹俩也来凑热闹。最最最让厉未惜不理解地是无常公子居然也出现在了他们之中,这还不算什么,而令她无比震惊的是——无常公子是被赵卿承邀约而来。然则当她向后者投去询问的眼神时,未曾想他直接摆出一副“本王乐意”的嘴脸,这简直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一早便包下的整艘豪华的花船有够大,这才能容纳他们这浩浩荡荡一群人,如若不然只怕会觉得有些拥挤。 相较于上次放花灯,这次外出游船河的百姓一点儿也没见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除了适龄的男男女女都坐着花船,彼此寻找着意中人;其余那些老幼妇孺则更多的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河流两岸的美景,以及划着小舟的卖货郎亦或是卖小吃的竹排摊贩。 刚开始上花船那会儿厉未惜他们一众人还都集中在船头,可没一会儿待船划动之后便三两成群的自行分散了开。赵卿承与叶希之还有无常公子三人站立在船尾,似是在闲聊;乔楚则独自回到了船舱品起了茶;叶柔芝兴许是小孩子性子,她与宝虬意外的很是投缘,他们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最忙活,一会儿奔去了船尾,一会儿又跑到了船头,疯玩得不亦说乎。倒是厉未惜与云螭由始自终都未曾换过地方,她们二人就待在船头,依靠着围栏边。 “在想什么?”注意到云螭的目光一直漫无目的地看着对面往来的船只,厉未惜关心地问。 云螭凄婉一笑,“没什么。”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什么’!”厉未惜反驳,继而又柔声开导道:“我就是发现你近日越发的情绪不佳,这才向王爷提议了今日的出游。倘若这样也无法令你解开郁结在心里的苦闷,那不如你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你解析一二,如此也不至于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我——”云螭欲语还休,仍旧有些纠结。 厉未惜鼓励道:“说出来!这样你自己也会好受许多。” 在她一再的鼓励下,云螭将憋在心底的话尽数道出—— 第416章 游船河遇袭 原来云螭一直不愿,也不敢相信玉蛟会亲手杀害她们的母亲并嫁祸于她,可血淋淋的现实又一再的让她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这让云螭的内心无比痛心,也很不解玉蛟这么做的理由。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凌驾于亲情之上。虽然她知晓皇姐玉蛟与母皇母女之间并不亲近,也知晓玉蛟对皇位觊觎许久,可她却觉得这也不是其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理由。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才令云螭始终无法释怀,也致使她的情绪郁结。 厉未惜听罢她所言,却有些哑然失笑。在她看来云螭就是因为自小便在若水国女皇的羽翼下呵护着长大的温室小花,这才会纠结于此而看不开。殊不知在这人世间为了私利而做出大义灭亲之人虽不至于比比皆是,但也大有人在,她那位姑母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故而,厉未惜实在不觉得云螭有这个必要沉溺在此之中而忽略了其他重要的事情,比如考虑下如何强大自己的身心,毕竟其日后可是要支撑起整个若水国的。若是遇事还是表现的这般懦弱彷徨,毫无主见只怕其母皇为其留下的江山迟早是要拱手让人的。 话说厉未惜想归想,却不能就这么直接跟云螭说。她轻叹一声,才宽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此耿耿于怀,要知晓亲情在每个人心中的分量是不同。当然,绝大部分人对亲情都是极为看重的,但也不能排除那些对于亲情漠然之人。在这部分人眼中,亲情是工具,是可以轻易舍弃的累赘;而当你的亲人之中恰巧不幸的有这一类人,那你要做的不是去纠结于其为何会这样,亦或是其为何要这么做,诸如此类的;反之你该做的是想办法保护好那些与你一样看重亲情的其他亲人。” 厉未惜的话对云螭而言犹如醍醐灌顶,出事之后从来未有人跟她这么分析这件事。她父后跟她说得最多的便是要她催促她盯着赵卿承帮忙回若水国夺回皇位替她母皇报仇,手刃玉蛟。而颜王殿下除了让她放心,必定帮她复位之后也再无旁的了。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过她内心深处的疑惑与费解,所以此刻厉未惜的话当真如一股清泉注入她内心深处,使云螭整个人都清明了。 “是啊!我现在最该做的是保护好父后和宝虬,日后守住母皇的江山。”她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 “未惜,我——” 豁然开朗的云螭刚想感谢厉未惜的“点拨”就被宝虬与叶柔芝的叫嚷声给打断了。她们二人同时回眸望向不知何时跑来的两人,却发现赵卿承他们也寻声而来。 就见宝虬两眼放光伸着粉嫩嫩的小手指着不远处的几个贩卖小吃的扁舟,说道:“叶姐姐,你快看!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他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看得叶柔芝不觉好笑,她宠溺地问:“宝虬想吃吗?” 小家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又马上摇了摇头。并张望着船舱的方向试图寻找他父亲的身影,未果之后又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云螭那边。他这一番折腾的理由叶柔芝又岂会不知?! 她冲他眨眨眼,善解人意地道:“宝虬的父后与皇姐可是不让你吃旁人的东西?” 小家伙露出一脸的惊诧,他好奇地追问道:“叶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姐姐我会读心术啊!”叶柔芝神秘一笑,伸手揉着他的小脑袋,“姐姐还知道宝虬最想吃的是糖葫芦与油馓子,对不对?” “嗯嗯嗯。”宝虬连连点头,“可是······” “不用可是啦!”叶柔芝见他还犹犹豫豫便果断打断了小家伙的话,宽慰道:“宝虬放心,叶姐姐不是旁人。而且姐姐还用读心术探知到宝虬的父后与皇姐都觉得像宝虬这样一个听话的乖小孩,今日可以破例一次,允许他敞开肚皮吃他喜欢的东西。” 她的话顿时让宝虬喜出望外,再无顾忌地说道:“叶姐姐,宝虬想吃糖葫芦和有撒子。” “好嘞!”叶柔芝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转头冲着不远处的扁舟扯着嗓子喊道:“卖糖葫芦的,还有卖油馓子的,怎么卖啊!” 小贩一听来了买卖,迫不及待地划着扁舟向他们的花船驶来。 在宝虬掂着小脚,伸着脖子等待着小贩们将扁舟划近的时候,殊不知已然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的赵卿承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两个小贩有些面生,是你的人?”他询问无常公子。 原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这一路走的河道都是尽量避开船只密集的区域,就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泛舟小贩也是赵卿承安排的人。因为都是他亲自挑选查问过的,故而对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他而言自然是早已将这些人的容貌都刻画在了脑海里,可眼前的这两人却让他觉得很是陌生,这才有此疑问。 “不是啊!”无常公子很是莫名地摇头,“王爷你不是只让在下的人负责检查清理沿途两岸可能出现的埋伏吗?” “如此说来,这两个贩子是——”叶希之也皱着眉头,紧张了起来。 三人心中同时暗道一声——不好! 与此同时,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直冲了过去。 奈何为时已晚,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叶柔芝从小贩那里接过糖葫芦和油馓子并转身将之递给了宝虬,之后又从荷包里取出银子丢入小贩们用长钩伸上来的竹篮里。只是,赵卿承他们三人以为的袭击并未发生,小贩收回专门用来让客人放银子的竹篮后,便撑着竹竿看似正在驶离他们的花船。 “看来只是两条漏网之鱼。”叶希之调侃道,同时他们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等本王回去收拾他们!”赵卿承微有愠色。 谁让他的人在无常公子面前给他丢人了。之前说好了,无常公子的人清除两岸的隐患,而他赵卿承的人则负责阻止小贩进入他们所要走的河道,并假扮小贩不至于让云螭他们察觉到。可现在无常公子的人没出纰漏,可他这般却明显有所失察,这如何不叫他窝火。 既然是虚惊一场,那他们三人便准备转身进向船尾。可就在此时,突然从他们身后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第417章 众不敌寡 当赵卿承他们三人闻声转身,看到了尖叫者,那人不是云螭又会是谁?! 就见,方才明明折返回程的那两叶扁舟不知何时打了个圈划又重回到他们的花船边的围栏下,这一次他们明显来者不善。紧贴着舟身的河底突然冒出数十个黑影,黑影均蒙着面,手持利刃目标明确,径自朝云螭袭去,这才吓得她惊恐地尖叫出声。 赵卿承最为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好在厉未惜在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第一时间拉了云螭一把将其护在身后,并从衣袖里甩出一根软鞭,严阵以待。赵卿承的反应更是极快,他一个纵身向她们二人跃去的同时取出那支特别的哨子放在了唇边,一时间周围乔装成小贩的暗卫向花船蜂拥着前来救援。而暗卫四首不知何时也退去了花船下人的装束,现身于船头,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一场无法避免的血战即将爆发—— “出了什么事情?” 发现外面有异响的若水国皇婿乔楚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可他才走了没几步,还未来得及看清外面的情况就被叶希之拦了回去。同时,还将之前在船头甲板处的叶柔芝和宝虬推入了船舱内。 “你们都待在这里,别出去!”他面色凝重地嘱咐道,“柔儿,照看好他们,我去帮卿承。”说罢他便转手朝外走去,却被叶柔芝一把揪住了衣袖。 “说什么胡话呢!”她冲自己二哥翻了一记白眼,“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能帮上什么忙?只怕去了也是白去,不徒增负累已是万幸,谈何帮忙?!还是我去帮忙,你留下照看他们父子二人。” 叶柔芝的话一针见血,叶希之自是无力反驳。老实说他小妹光凭她一身蛮力就能撂倒一个壮汉,更何况她自小跟着大哥叶望之习武练拳,故而就身手而言,他自然是不及自家小妹的。 “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切记莫要趁一时之勇。”刀剑无眼,叶希之一再叮嘱。 “嗯,我知道。二哥,你就放心!我”叶柔芝话音未落,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此刻,船头的甲板上早已打斗成了一团—— 赵卿承拔出腰间的软剑一边护着厉未惜与云螭往船舱那边撤,一边指挥着无心等人保护好舵手,让其赶紧靠岸。而岸边无常公子的手下虽有心上前帮忙,奈何他们距离河中心太过遥远,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军交战死伤自是难免,可明明是赵卿承这一方人多势众,可两相对战之际他们却丝毫不占优势,且明显处于劣汰,令云螭多次险些遭到那群蒙面人的毒手。究其根源,是因那些蒙面人太过于滑溜。而这一点则有赖于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那是一种特制的近似于鱼皮的料子,碰上去滑不溜秋,且他们的身手也不差,自然难以擒获。即便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们也能从容应对,再不济他们就“跐溜——”一下潜回河中。 赵卿承手下的一众暗卫虽武艺高强,但却不识水性,一旦敌人跃入河中,他们便无计可施了。如此几番交手下来硬是没占不到半分便宜,他们也是急得汗流浃背,束手无策,那就更别提厉未惜、叶柔芝及无常公子三人。他们三人的腿脚功夫相较于那些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暗卫本就略显逊色,如今更是手忙脚乱地疲于应付来势汹汹地蒙面人。 又是一个回合,厉未惜一鞭子挥出打向蒙面人的面门,此人虚晃一招避开了她的攻击,并趁着厉未惜软鞭挥出还不及收回之际反手就向她砍来,由于一来一去撤招稍显慢了半拍,虽及时躲过了直击要害的攻击,却也免不了被对方的大刀砍伤了手臂。距离她较近的叶柔芝与无常公子有心前去帮忙,只可惜一波又一波的敌人本就让他们自顾不暇如何还能抽身相助?!此时,厉未惜因手臂被砍伤,她吃痛后撤一步,蒙面人见状加强了攻击,眼看着她就要招架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赵卿承冲无心他们几个暗卫四首喊道:“你们几个保护好云螭公主。”自己则一个闪身,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厉未惜的身侧,寒光乍现的同时将那人刺死在当场。 看着厉未惜手臂处正不停往外冒着血,他心头一紧,关切地问:“你没事!”他的紧张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关心丝毫不加掩饰地让厉未惜一览无遗。 “没事,伤口不深。”确定在衣裳的遮挡下他无法看清她的伤处,她这才强忍着手臂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颜王殿下,你有空在这刀光剑影的当下与颜王妃卿卿我我,不如也来帮帮我,如何?”无常公子嘴里调侃着,可攻击的动作却未曾消减分毫,“他们太难对付,在下快抵挡不住了!” “我也是!”叶柔芝极力应付着时而穿入河中,时而又从河里冒出来偷袭的敌人,附和着无常公子的话。 “你赶紧撤回船舱里去。”赵卿承朝厉未惜丢下这句话便一个箭步跃出,去替叶柔芝和无常公子解围,并让他们也赶紧退入船舱。 几番缠斗下来,眼见长此以往,时间一久只怕他们眼下的一筹莫展便会是致命的,赵卿承不能任由局面发展到不可逆的地步。他挥舞软剑刺伤几个蒙面人,令其不敢贸然猛攻。 这才用间隙片刻,冲距离他不远处的追魂喊道:“你赶紧带几个人去扁舟上找渔网,速度要快!” “是。”追魂应声带着几人施展轻功向之前暗卫乔装成小贩的扁舟而去。 这几叶扁舟本就是河岸两旁的渔夫打鱼撩河鲜的,只不过被赵卿承借用来充当贩卖小吃之用,想要找几张渔网倒也并非难事。故而没一会儿工夫追魂等人就拿来了四张渔网。 追魂挥刀将几名蒙面人击退之后,靠近赵卿承道:“主子,时间紧迫,属下只找到了四张渔网。” “足矣。”赵卿承一面应对着再次来袭的蒙面人的攻势,一面瞥眼向断肠,“你身上的毒针还有多少?” 断肠的武器便是她藏于两只衣袖中机关盒,而盒内各有剧毒银针三千六百发。故而,赵卿承才有此一问。 “约莫六百余根。”她估算着之前的消耗回答。 他盘算了一下,道:“够了。”他用脚提起被他刺死之人的大刀,反手接过递给了断肠,“你拿上渔网带着王妃与云螭公主他们四人撤入船舱,将这四张渔网上都缠上你的银针,速度拿出来给本王。” 第418章 落水 赵卿承发现之所以与蒙面人在交手之时处于劣势,全都仰仗于他们身上的那件紧贴着皮肤的湿滑外衣,想要将其脱下自是不太可能,那唯有从其他方面着手。其次,他还注意到蒙面人每每在处于失利情况下便会借助其身上湿滑的外衣脱逃,继而潜入江中伺机突袭,这才让他们屡屡得手且让赵卿承自己的吃了暗亏。 既然识破了那些蒙面人的套路,他便开始盘算着破解之道。稍作思量之后,他就想到——这些人自恃如鱼一般,那他就用对付鱼儿的办法来收拾他们。当然,一般的渔网自然是收拾不了他们的,倘若他在其中加点料的话,那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如此他才会让追魂去找来渔网,又让断肠将她的毒针缠绕其中。 断肠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虽不知晓自家主子的具体计划,但也看出他已然有了应对之策,心头顿时一喜。她不敢有所怠慢,赶紧照着他吩咐去办。无心他们则一路跟着赵卿承替断肠他们一干人等断后,这才让他们安全撤入船舱。 就当赵卿承他们陷入苦战之时,断肠带着已然制作完成的毒针渔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与她一同的还有厉未惜;无常公子与叶柔芝则被留下保护船舱内的众人。 “主子,您吩咐的都已准备妥当。”断肠道。 赵卿承像是未听到她说的话,怒斥道:“何人准许你让她跟着来的?” “主子,属下——”断肠被他训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厉未惜见状一下子就挡在了断肠身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更何况是我执意要出来帮你的,她又如何能阻拦得了我。” 赵卿承也知晓眼下不是纠结这事儿的时候,望着厉未惜一脸的倔强,轻叹一声,这才把目光移向断肠,“把这个给无心他们,等下那群蒙面人再有窜入河中的时候,就两人一组给本王撒网捕!” “是!” 赵卿承一声令下,暗卫们一个个跃跃欲试。气势顿时就不一样了,就连身手也比之前要灵活了许多。没一会儿,优势就渐渐显现了出来,直打得蒙面人节节败退。眼见局势不妙,这些人又故技重施,一个个遁入河中。只是这一次,他们无法再次隐匿身型发动偷袭了。就看着他们一个个才窜入河中,那边的暗卫就眼疾手快的第一时间便将带有毒针的渔网向他们,刹那间哀嚎声顿起。要知道断肠自制的抹在银针上的剧毒之物其效力可非一般的剧毒所能企及的,它给中毒之人所带来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它同时还能摧残中毒之人的精神,使其产生严重且恐怖的幻觉,残害中毒之人的意志力。故而,即使中毒之人能忍耐住身体上的痛苦,却也无法抵抗精神上的折磨。这就是此毒的厉害之处,也是断肠制毒能力的卓越体现。 果不其然,四张渔网撒下去不多时,那些蒙面人就似翻了肚皮的鲤鱼一般扑腾出了河面,顷刻间被暗卫们撩起一网兜,一网兜,面露痛苦之色的蒙面人。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几波下来就几乎将这群蒙面人一网打尽,只剩零星几个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卿承哥哥,怎么样啦?” 实在安耐不住寂寞的叶柔芝听闻外面的打斗声渐小,便不顾叶希之的一再阻拦,偷偷从船舱里跑了出来。不仅如此,最要命的是她还带着云螭一起!她先探头探脑地冲外面看了一眼,发现船头的甲板上似乎已经看不见蒙面人了,继而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拉着云螭,大摇大摆地迈步向“战场”所在之处而去。 “我跟你说卿承哥哥他们一定能把这些坏人都打跑的。你看,没人了!”叶柔芝回头对着紧贴着她身后的云螭,不无得意地道。 云螭依旧有些胆怯,或许应该说是心有余悸更为准确。她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偷睨了一眼,就见船头甲板处的一角堆满了一具具蒙面人的尸体,她惊呼一声:“死人!”又再次躲回了叶柔芝的身后。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可怕呢!因为人死了就没有坏心思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害人之心。”叶柔芝,“走,我们去卿承哥哥那儿看看还有活口。兴许能知晓这些人是不是你那个丧心病狂的皇姐指使他们来刺杀你的。” “我——我不敢。”踌躇着不敢向前半步。 闻言,叶柔芝顿时就大摇其头,怒其不争地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过,她倒也没有勉强云螭,“好!那我自己去看看,你回船舱告诉我二哥一声,就说没事了,让他们都出来!”语毕,便自顾自地继续向赵卿承那边走去。 云螭纠结着自己到底该跟上叶柔芝的脚步,还是该返回船舱给那里的众人报信?正当她在犹豫徘徊之际,在河面的阴影处正有一道黑影紧贴着船身,缓缓向她所在的那边船栏靠近,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花船—— 自打她们二人偷摸着从船舱里跑出来,厉未惜就发现了她俩。只因蒙面人已然被制服,加之有叶柔芝在旁保护云螭,故而她才未出声喝止她们二人。不过,她的目光却从未从她们二人身上移开。当注意到云螭与叶柔芝分开之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她便疾步向云螭的方向而去。 “惜儿姐姐,有没有活口?”叶柔芝见到迎面而来的厉未惜,一脸兴奋地追问,“卿承哥哥,可有从中获悉主谋?”连珠炮似的话语从她嘴里蹦出。 “王爷他——”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云螭身上的厉未惜本想着随意应付叶柔芝几句,可话才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字,“云螭,小心!”说话的同时,人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一把推开茫然不知所措的云螭,硬生生地替其挡了一刀。 顷刻间,厉未惜的肩头如盛开了一朵娇艳欲滴地红色牡丹一般。她虚晃两下,显然伤得不轻,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叶柔芝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她喝止住了。 “保护好云螭公主!”厉未惜心知云螭对赵卿承的重要性,也知道云螭对月曦国而言的举足轻重;所以在不确定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前,她不能让云螭再次身陷险境。 叶柔芝虽有心上前帮忙,却也能明白她的用意与苦心。悔恨之余也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守着云螭观察着周围是否还有伏击的敌人。 赵卿承在听到动静后,已然飞身向这边冲了过来—— 本就身负重伤侥幸存活的蒙面人此刻见状心知已然无法完成此次的任务,与其就此束手就擒不如再放手一搏,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临了总也要拉个垫背的。如此,眼前的厉未惜就成了他的首选攻击对象。 方才肩头上的那一刀深可见骨,疼得她撕心裂肺,还来不及缓口气那蒙面人又向她袭来。厉未惜犹豫躲闪不急后背又被砍伤,失去平衡。 蒙面人趁势居然将厉未惜一脚踹下了花船—— 第419章 阴谋,陷阱 游船河前一日深夜,在一个漆黑的小巷深处—— “主人,您让属下去办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一黑衣男子半跪在地。 “很好。”另一身穿华服的男子满意地点头,“切记,明日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若水国的云螭公主。当然,倘若你们能顺手除掉月曦国的那位颜王妃,那自然是更好。” “主人,属下不解。”黑衣男子疑惑地问,“您一直说月曦国的颜王是您的绊脚石,那您为何不让属下去行刺他,而是那位已经被若水国新女皇驱逐追杀的若水国二公主呢?” 华服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在那黑子男子面前摆了摆,“你不懂。” “属下愚钝,还烦请主人明示。” 华服男子金色的眸子望向无尽的黑暗之中,在无人看到的眼中透露着深深地刺痛与哀伤。“想当年,因为那赵卿承使得孤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让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孤要让他尝尝”他眼中的神伤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地是阴狠之色,“如今,对孑然一身的赵卿承而言最重要的人想来就是那云螭与颜王妃。” 黑衣男子恍然大悟,还不及附和几句就听华服男子接着道:“不过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而已。” “那另一方面呢?” 黑衣男子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可注意到华服男子回头的一记眼神之后便意识到了什么叫言多必失,不该问的别问这个道理,他乖乖地闭上了嘴。 “主人,您若是没有旁的吩咐了,那属下就先行退下了。” 华服男子挥了挥手,望着黑衣男子消失在月色之中的背景,他冷笑一声:“另一方面,孤是要通过刺杀云螭激起赵卿承对玉蛟的仇恨。”他自语。 说白了,就是他要加大两国之间的矛盾,继而坐收渔翁之利。当然,这些没必要跟之前半跪在他面前的下属细说罢了。他们是他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就只有被利用的命,没有多嘴的权利。 当时的华服男子并未曾意识到他亲自策划的这一场阴谋不仅没有成功,还将会在日后对他产生怎样不利的局面—— 厉未惜在落水昏迷前只听到了另一声“扑通——”,以及杂乱的脚步声,慌乱地叫喊声。随着身子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随着河水逐渐流失,很快她便能与她的爹娘重逢。她真的好想念他们—— 原本赵卿承正带着追魂和夺命查看蒙面人之中是否有活口可供他们审问,而无心则与断肠在查看己方的伤亡情况,听到远处甲板有异响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往这儿赶,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得知厉未惜被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蒙面人砍至重伤后又被其踢入河中,赵卿承更是怒火中烧,刚想提剑将此人千刀万剐之人却被闻讯而来的叶希之给阻拦了。 “卿承,别冲动!救人要紧。” 叶希之的话如当头棒喝,顿时令赵卿承从盛怒中缓过了心神。是啊!他要先救他的惜儿。此刻,即使他将眼前之人大卸八块也不及先将厉未惜找到更为重要。可瞧着这漆黑无波的河面,他的心再一次沉入了河底。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就连涟漪都不曾泛起一道—— 叶希之眼瞧着他已因厉未惜的落水变得六神无主,轻叹一声,冲着断肠吩咐道:“你先将此人带下去救治,务必······”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众人一齐惊呼。 “主子!” “卿承哥哥!” “颜王殿下!” 叶希之回头见到被众人拉扯着已经半个身子翻出船栏的赵卿承,道:“你又要做甚?” “本王要下去救惜儿!”赵卿承红着眼,“你们放开本王!” “胡闹!”叶希之气急,“卿承,你冷静一下。” “是啊!卿承哥哥,你就听我二哥的!”叶柔芝也在一旁附和,继而又道,“而且刚才惜儿姐姐落水之后,我看见无常公子也跳了下去,想来稍后他便会将惜儿姐姐救回来的。” 闻言,赵卿承心中“咯噔——”一下,他来不及细想自己那一瞬的感受,更是执意要往河里跳。嘴里嚷嚷着,“本王的女人何须他人相救!本王——”他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我给主子施了一针。”断肠对着一脸紧张地看向赵卿承的众人道。 “辛苦你了。”叶希之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无心,让舵手驶回去。你们几个先将王爷和云螭公主他们送回颜王府,切记路上注意安全。” “是。” “二哥,你呢?” “我在此等无常公子。”他一边说一边坐上了一叶扁舟,“你自己小心,上了岸赶紧回府。” “叶公子,请放心,我会送叶小姐回宰相府的。”夺命自告奋勇。 “那就多谢了。”不等叶柔芝反对,叶希之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月曦国,颜王府内—— 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正在擦拭着赵卿承头上不停渗出的冷汗。睡梦之中的他一直在说胡话,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却有一个名字尤为清晰:“惜儿!惜儿!”赵卿承终于从噩梦的束缚之中惊醒,恍惚中他看到床榻边坐着的女子,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那只手臂。 手臂的主人因他的举动吓得惊呼一声,也因此让他意识到那并非是他的“惜儿”。晃晃了脑袋,定睛看清了眼前之人,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同时也记起了昏睡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他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 云螭摇了摇头,看着他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衣衫,关切地问:“殿下,您好些吗?刚才您你一直在做噩梦,还不停地含着王妃的名字。” 一提起厉未惜,赵卿承整个人突然就从床榻之上跳了起来。他来不及穿鞋,就冲着门口喊道:“来人!” 福伯一直在门口守着,这时赶紧走了进来,“主子,您醒啦!”他有些老泪纵横,这也难怪,除了当年之事,这几年赵卿承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王妃回来了吗?” “这——”福伯一时语塞,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倘若如实相告,他怕自家主子承受不住,可让他说谎,他又做不到。 云螭看出了福伯的为难,替他解围道:“殿下,莫要着急。叶公子方才差人回来报过信了,他说他会在原地等无常公子带着王妃回来,让您好好休息,别担心。” 云螭的话半真半假,叶希之的确是说过这个话,可那是在他们回颜王府之前,之后就再无有关厉未惜与无常公子的消息。 不知是因为云螭说谎的技术太次被赵卿承看破了,还是因为福伯回避的眼神,反正赵卿承铁了心,执意要去事发地要找厉未惜。 一路上他策马狂奔,脑海之中皆是她曾经的一颦一笑。 他不能失去她! 不能! 第420章 情根深种 “主人,属下无能,派去的人不仅未能完成主人的任务,还全军覆没了。”黑衣男子怯懦的将这个消息呈禀,心如死灰的等待着其主人的降罪。 意外的华服男子似乎并未动怒,平静地道:“任务的确是未完成,可你的人却并非全军覆没,还有一活口落入了赵卿承的手里。” 华服男子的话看似波澜不惊,可传入黑衣男子耳中却是意味深长。他惊恐地跪倒在地,一连磕了数个响头。 “是属下调教无方,属下知错了!”他整个人抖如筛糠,“不过请主人放心,属下在行动前已让他们服用了毒药,若是没有按时吃下属下的解药,他们便必死无疑。还请主人饶了属下这一次,下次任务绝不会再失败的。” “那——倘若他在毒发之前已经招认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黑衣男子一脸惨白,“主人要是不放心,属下这就亲自潜入颜王府替您斩草除根。” 闻言,华服男子突然毫无征兆地放肆大笑起来,吓得黑衣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待他逐渐收起了大笑,黑衣男子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主人——” 华服男子冲他摆了摆手,沉下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主人开恩。”黑衣男子如蒙大赦,感激涕零般的又在地上隔了几个头。 华服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臣服在他脚下之人,他最喜欢的就是看旁人面对他时的战战兢兢,喜欢他们因他的喜怒而颤栗,喜欢看他们向他祈求,更喜欢看他们因他的施舍而感恩戴德。他本就是是高高在上之人,理应受此待遇,不是吗? 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神,华服男子睨了黑衣男子一眼,吩咐道:“你去若水国跑一趟,告诉布吉可以动手了。” “是,主人。”这一次黑衣男子不敢再多言半句,直接领命离开。 仰望着天空逐渐泛起的鱼肚白,华服男子自语道:“计划虽然失败了,不过能让颜王妃因此香消玉殒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孤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赵卿承悲痛欲绝的脸了!”嘴角挂起的笑容因脑海中闪现的另一个人而凝固,“那小子何时与颜王妃走得那般亲近了,居然会跳河救人。也罢,想来他那也是白费工夫,只是不能让他们再这么交往下去。哎,为了隐瞒身份昨日都未曾有机会与那小子说过话。也罢,毕竟来日方长。”他唏嘘一番,调整了一下状态,继而消失在暗巷之中。 当赵卿承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就见叶希之独自站在一叶扁舟上指挥着人手在河中打捞,还有几个渔民在河中浮浮沉沉似是在帮忙找人。 很明显这是一夜无果啊! 虽说赵卿承这一路上已然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可即便是如此当事实就这么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依旧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是啊!这叫他如何承受,是他的自负亲手害死了厉未惜。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所有的利害算计在内,他以为自己的防护已够周全,他以为他的暗卫能应付可能出现的任何暗杀者。一切都是他以为,可就是他的“他以为”百密一疏,造成了厉未惜的身负重伤还被蒙面人踢下花船。 说到底,他——赵卿承才是那个凶手,是那个始作俑者,是将他最爱的女人送入阴曹地府的罪魁祸首。是的!他最爱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厉未惜的感情不仅仅是欣赏亦或是喜欢,而是纯粹的爱!可哪又如何呢? 佳人不在,再多的爱慕与深情亦是枉然。 此刻,心口处传来的疼痛已然让他无法正常呼吸;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哭了,只是眼眸之中翻腾起的雾气让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脑海中,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与她初识时她的伶牙俐齿,那句“小女子要休夫”犹在耳边;与她相交时,她的坦诚相待,“我愿作王爷的助力,也希望王爷能助我一臂之力”依稀可闻;与她深交后,他们一起在外庄的屋顶看烟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嗔俏骂,所有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一般萦绕在他心头,脑海,眸中—— 恍惚中,赵卿承看到了“她”,那个占据他整个内心的女子,那个令他满含愧疚的女子,那个被他害死的女子。 “惜儿——惜儿——” 他向她飞奔而去,跑了没一会儿,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很沉,他要很费力才能向她迈进,而且胸口隐隐传来了阵阵憋闷感。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惜儿就在前面等他,之前他未曾及时救她,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错失她了。 “卿承!赵卿承!”叶希之惊呼的声音传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从扁舟上跳下来,一把扯住赵卿承逐渐下沉的身子。 其实,赵卿承一出现在河边他就注意到了,第一时间让人将扁舟划向岸边。谁知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就看见赵卿承突然奔向了河中,随着二人之间距离的拉近,他看到赵卿承眼眸之中的痛苦依旧,眼神却有些发直,脸上更是带着莫名的欣喜。叶希之心下顿觉不妙,他不及扁舟靠近赵卿承,赶紧跳入河中,这才制止了赵卿承的“自杀”行为。 “卿承,你疯了啊!”他使劲摇晃着赵卿承,后者却倔犟的还要往河水的更深处前行。 “你放开本王!”赵卿承怒吼着,“你没看见惜儿她就在那儿吗?她在等本王去救她。” 闻言,叶希之还当真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他手上的力道却不敢有所松懈。 “哪儿有?”他反问。 怎么可能会有? 这一带的河流他都找了一晚上了,就连下游也让人找了不下数十遍,可已然是无功而返。厉未惜要是在的话,他又岂会看不见。更何况,就这么凭空冒出更是无稽之谈,可叶希之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回头看了,结果可想而知。 赵卿承却依旧执着地指着河中心,道:“就在那儿,你没看见吗?她在冲本王笑呢!” 叶希之的心中泛起一丝酸涩,他知道赵卿承这是忧心成疾,魔怔了。他不忍揭穿,更不忍刺激赵卿承,只能半哄半劝地道:“你这样如何过去,上舟!我让人把你送过去。” 赵卿承对叶希之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乖乖地由着他将之扶上了扁舟,叶希之随即也跟着上了扁舟。 “快!向那儿划。”赵卿承双眼通红,怔怔地望着河中心。 叶希之轻叹一声,“卿承,对不起。”语毕,他效仿断肠,用一根银针扎入了赵卿承的后颈。 赵卿承还不及回神,整个人再次瘫软了下来—— 第421章 失忆 距离京城近百里的一个小山村内,一年轻男子正提着今日捕猎到的野兔、野鸡往家走。明明收获颇丰,可他却显得心事重重。 “夫君,你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的女子看到满载而归的男人,欣喜地道。 男子强压下心头的忧虑,故作稀松地笑了笑,“今日运气不错,一上山就接二连三地打到了不少猎物,你瞧。”他将手中的野味递给她。 女子笑着伸手接过,“饿了!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再炖只野鸡,剩下的我用盐把它们腌制起来,留着慢慢吃,也省得你每日上山打猎。”她有心疼地望着男子越见粗糙的双手。 “没事儿。”男子宽慰她,“不是都说健壮的男人才更能让女子倾心吗?我这是在锻炼体魄让自己变得更加健壮有魅力,这样才能防止娘子你他日跟旁人跑了!” “又胡言乱语!”女子娇嗔着轻拍了一下男子的肩头,提着男子打回来野味转身进屋准备晚饭去了。 男子望着女子渐远的倩影,不禁长叹一声:“我该拿你这颜王妃如何是好啊?” 晴朗的天空,飘来了一大片乌云,而他此刻心头的阴霾较之却更甚—— 两个月前,游船河的时候他们遭遇一群蒙面刺客,危难之中厉未惜为救云螭被砍伤落水;他则因为当时距离她们比较近,在听到异响后第一时间便从船舱里跑了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他顾不上一旁还拿着砍刀的蒙面人,也无暇去关心云螭亦或是叶柔芝。不及细想间,他一反应便是一头扎入河中去寻找厉未惜的踪迹。 他潜入河中摸寻许久却始终不见厉未惜的踪迹,但他没有放弃,他铆足了劲,憋足了气,一路向河的下游而去;他时不时的潜入河中摸索,待这一口气用尽这才探出头换口气,继续下潜找人。一直到他几乎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无力再此潜入水中之时,他唯有听天由命般的随波逐流。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久这么耗死在河中,索性闭上双目任由动荡的河流向他推往不知名的所在,渐渐的他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应了那句——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因为他本不该绝。当他再次回复意识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处河滩边;而他不远处则躺了另一个人,那个让他几乎耗尽心力之人。 按说以他本人与厉未惜的关系亲疏而言,当他在附近流域找寻无果之后理应折返回去将情况告知赵卿承,后续的寻找事宜大可交由其处理;就算念及裴慕云那一层交情,那他也不至于要做到如此地步,几乎是以命相寻。 但他却任由本心的就这么做了! 确认了躺在河滩边的女子就是厉未惜,且她还尚有气息之后,他几乎是喜极而泣。逐渐冷静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必须要赶紧想办法替她处理伤口,如若不然即使眼下她还有一线生机,那不用多久也会由于得不到及时医治而死去。 就这样他顾不得全身的酸疼与疲累一路背着她疾驰入了山林,好在没多久他便遇到了一位上山采摘山珍的大娘。在大娘询问的过程中,由于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于是他谎称二人是夫妻,在游船的时候妻子不慎落水,他随即跳下河一路寻到了此处。至于,厉未惜身上的伤,他则宣称不知,并猜测可能是被河里的礁石划伤的。大娘是位单纯的村妇自然不会对他的话起疑,还感叹他的情深意切,继而将他们二人带回了小山村。 大娘夫家姓李,村里人都喊她李大娘,她是个热心肠,她老伴儿李大爷的为人也很是和善。老爷子常年在山上采药卖钱,年月久了也会些医术,自也成立这小山村里唯一的郎中。他们老夫妻二人不仅让他们住在了家中,还替厉未惜医治了伤势。之后还将村里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给了他们二人,就这样他们二人以夫妻的身份在这个小山村待了足足二个月。 按说,厉未惜的伤虽重但也不至于要将养两个月之后,可为何他们却迟迟未回京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失忆了! 她不记得落水前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眼前唤她“娘子”的男子,甚至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李大爷说她可能是落水之后撞伤了脑部,郁结在脑部的血块造成了她暂时性的失忆。只要,脑部的淤血化开,亦或是猛然受刺激冲开了血块,她就能恢复记忆。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又很喜欢他们二人,便劝他带着厉未惜安心在这里住下,待其痊愈之后再做打算。当时,厉未惜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权衡再三他便答应了下来。 而厉未惜对于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夫君”虽有熟悉感,却意外的有些许排斥。这种排斥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他们二人从未有过任何肢体接触,甚至有些刻意避免肌肤上的接触,就算晚上睡觉也是分房而睡。为此,李大娘曾好奇地追问过他,为何他们明明是夫妻俩却要分房而睡。他给出的理由是怕自己睡姿不雅碰到她的患处,也怕自己打呼噜影响她睡眠。李大娘对这个解释欣然接受,并再次夸赞他是个好夫君。 可只有他们二人心里知道,事实并非全然如此—— 他虽谈不上是个正人君子,但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他也是不屑为之的,故而他又岂会对厉未惜做出越轨之事。反之,失忆后的厉未惜虽能感觉到这个自称是她“夫君”的男子对她极好,也对他有种熟悉感;可潜意识却在告诫她,男女有别要适当保持距离,虽然她已经极力克制这种本不该出现在夫妻间的念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在回避着一切亲昵接触。好在他也从未有过超出她底线的行径,这也让她长嘘一口气,同时也对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但仅仅只是怀疑。 “吃饭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将饭菜准备妥当,刚端出来就看见男子往屋外走。 已然走到了院中的男子回头道:“我去李大爷那儿有点事儿,去去就回,你若是饿了就先吃!” 女子轻叹一声,扯着嗓子,喊道:“那你快些回来,我等你一起吃。” 男子伸手摆了摆,径自消失在院门外。 第422章 黄粱一梦 “恩和啊!你怎么来了?”李大爷看着出现子自己面前的男子,意外之余却满脸堆着笑,他冲还在厨房忙活的老伴儿嚷着,“老婆子,你再去搞两个菜,恩和来了,我让他陪我喝两盅。” 李大娘从厨房探出头,笑着道:“行啊!但是你可别把恩和灌醉了,等下未惜来要人,我可不管。” 恩和见状赶紧道:“大娘,您别忙活了。我跟大爷说两句就走,未惜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那要不让她一起来?”李大娘热情地大嗓门再次响起。 “不了。这次就算了,改天我再带她来您老两口这儿蹭饭。” “得了。那就下次!”李大爷看出了恩和的为难,便不再勉强,“老婆子,她也别做了,赶紧把厨房收拾收拾,出来吃饭。”李大娘应了声,不再说话。 “说!你找我有啥事儿?”李大爷是个直性子,说话自然开门见山不绕弯。 恩和,对!他用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一直被他自己所厌恶与唾弃,但在这里他却明白“无常公子”这样的名字是无法使用的,这才迫于无奈用了本名。 他有些踌躇,继而试探性地问:“大爷,我想请教一下,我娘子若是哪日恢复了记忆,那么她在落水后至今的记忆还会有吗?” “这——”李大爷侧头想了想,“这不好说,兴许会记得,兴许这一段记忆会被遗忘。” “您也无法确定吗?” 李大爷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别说这个我无法确定,就连你媳妇儿能否恢复本身的记忆,我都没办法给你个准信。”老爷子的医术全靠采药试药,以及给村里的男女老少治病而得出的经验,本身的能力和医术都有限,自然不会胡乱夸下海口。 恩和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看不出是喜是忧。但有一点很明显,他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李大娘走进来,他才如梦初醒便的缓过神来。他向二位老人告辞,径自向“家”走去,就连李大娘在他身后跟他说了什么,他都未留意。 回家之后的恩和似乎心事更重了,厉未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没有立刻询问,而是只回厨房将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饿了!赶紧吃饭。” “你别说,经你这么一提,我还当真是饿得慌。”他搓着手,借此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那就多吃点儿。”她一边说,一边将一只鸡腿夹到了他的碗里。 恩和点了点头,努力且专心地扒着饭,似乎有意在回避二人在饭桌上可能会出现的对话。心中则盘算着,今后的路—— 是的!今后的路。 原本一直未离开这个小山村是因为厉未惜有伤在身不便日夜兼程,可之后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平淡却又安心,辛劳却又充实;他再是什么无法公子,亦不是什么刹国王子,更不是什么质子,他只是个带着娘子落户于这个小山村的猎户,是个过着再普通不过日子的寻常百姓。他不需要去算计,不需要去防备,那些尔虞我诈与他无关,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这样的简单,特别是他发现自己对厉未惜的看法以及感情在这些日子里起了微妙的变化。 恩和亦或是唤作无常公子的他之前从未对厉未惜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即便他不去考虑她月曦国颜王妃的身份,他也无法忽视亦师亦友的好兄弟裴慕云的感受,毕竟她不仅仅是裴慕云的青梅竹马亦是其挚爱。故而对他而言,与厉未惜的关系止步于朋友。 可是——可是,如今他却想要她陪着自己一起留在此地生活下去,即使他们从未有过肌肤之亲,日后也未必会有,他也愿意与她这么一直生活在这个民风简朴的地方。恩和知道,他的这个念头无论是对厉未惜亦或是裴慕云而言,都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厚颜无耻,可他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 可想归想,但他也明白,即便是这么一个渺小而简单的愿望,这么一个只能埋于心间的念头,终只是他的妄想;这两个月的时光,也只是一场梦。对!一场即将醒来的美梦。 今日,他去山上打猎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向他禀报说裴慕云已经追查到了这一带,不出三日便会找到他们。既然裴慕云单枪匹马都能找到这个荒郊野村,那么凭赵卿承的势力,只怕用不了多久也会达到此地。届时,即使他再不情愿,他的梦也会彻底清醒。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他避无可避的现状,也是他无法摆脱的宿命—— “你这么急着去李大爷那儿究竟所谓何事?” 厉未惜冷不丁的一句无意的话,令含着饭菜陷入自己内心世界的恩和险些被呛到,他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不适;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的灌了下去,这才有所缓解。 “可是有心事?我看你今日打猎回来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恩和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并未逃过她的眼睛。 他的心事又如何能对她坦诚,他支吾着说没事应付了过去。厉未惜虽然并不相信,但却也没再追问。她岔开话题道:“对了,明日我要出趟山,去集市将前阵子晒干的山货卖了,也好换些银两将我治病时的钱还给李大娘他们夫妻俩。” “啪!”他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你不能进城。” 厉未惜未曾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不就是进个城,至于吗? “为何不能?”她困惑地反问,心里也有些不悦。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恩和赶紧缓和了语气,“我的意思是你的身子才刚养好,这么远的山路,我怕你会累着。” 听他这么说,厉未惜也消了心中的暗火,温柔一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他们老夫妻俩也宽裕,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善良。毕竟,当初李大爷给我用的草药本也是他打算卖了换钱的不是。” “那明日我去。” “你不是还要上山打猎吗?我不想你太辛苦,反正我在家也无事······”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说了我去!” “随你!” 厉未惜虽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坚决,但还是妥协了,可心里着实不快。见他吃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将碗筷收拾了一下,一言不发地向厨房走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她的怀疑与不快,他更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失态,态度又多差劲。他使劲捶打着房柱,借以缓解内心的挣扎。 第423章 她还活着 这两个月,赵卿承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着。对他而言,生即是死。他的世界塌了,为了一个女人彻底崩塌了。在前一个月的找寻无果之后,他便整日流连在厉未惜落水的那个河面,借酒浇愁,醉生梦死。他将所有与她有关的物件搬到了花船上,他的吃喝住行全都在这段流域的这艘花船上,虽然他除了酒几乎什么也不吃。论谁来劝说,亦或是安慰皆被他避而不见,就连叶希之也不例外。 或许,他就打算这么了却余生了。 “叶公子,您来了。” 叶希之自赵卿承自我封闭之后,便会隔三差五坐着扁舟来花船上看看,虽然每每总是见不到赵卿承本人,但他却从未放弃。 他被无心从扁舟上搀扶到了花船上,“王爷今日的情况怎么样?” 无心苦涩的摇了摇头,“跟之前一样。” “我去看看他。”他向船舱走去,却被无心拦了下来。 “叶公子,您知道的,主子谁也不会见的。” 的确,之前叶希之每次前来也只是在船舱外跟无心聊几句,亦或是站在甲板上像唱独角戏般的对船舱内的赵卿承喊话,其结果不是船舱内毫无反应,就是赵卿承暴怒后丢出来的酒壶。 看着船舱外堆放着的空酒壶,他哑然失笑道:“看来他现在酒量见长啊!”对于一杯就倒的赵卿承而言,如此多的酒壶可见其“战绩”斐然。虽然,他一点儿也不为此而感到开心,相反他很是心疼这样的赵卿承。 “今日我非见他不可。”叶希之很是坚决。 “叶公子,别让属下为难。” 无心不是怕赵卿承责怪,而是有几次叶希之硬冲进去之后,赵卿承就开始痛苦的自残,想来是忆起了厉未惜落水的那日。所以,无心不敢再造次,深怕自家主子再次自我伤害。 叶希之看出了无心的心思,他轻叹一声,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也不过是来传个话,你也不希望你家主子被有心之人扣上忤逆皇命的帽子!” 闻言,无心缓缓放下了阻拦在叶希之面前的手,继而替他将竹帘掀起,并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临了,还不放心地道:“叶公子,有什么事记得唤我,我就在此等候。” 叶希之伸手拍了拍无心的肩头,走了进去—— 船舱内昏暗而闷热,四周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满地的空酒壶,而始作俑者则半躺在竹榻上,双眼失神地摆弄着什么。 叶希之走进一看,顿时被吓得不轻,他冲上去试图夺过赵卿承手中摆弄的东西。未曾想,之前对于他走近都毫无反应的赵卿承,却因他此举突然暴怒起来,他一边死命的护着,一边嘶吼起来。 “这是惜儿送给本王的,谁也不能抢走!”原来赵卿承一直在摆弄的是厉未惜当初送给他的火枪。 叶希之见他情绪如此激动,也不敢妄动,“我不抢,我不抢,你别激动。” 这把火枪的来历叶希之也是知晓的,他刚才以为赵卿承拿这玩儿想要轻生,此刻听赵卿承这么说,他即刻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想来赵卿承不过是拿着这唯一的念想,思念着厉未惜。 在船舱外听到动静的无心也冲了进来,“怎么啦?”他紧张的问。 “没事。”叶希之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无心知道是虚惊一场,便向他解释道:“自打春桃将王妃殿下的东西搬来之后,主子就一直抱着这把火枪,一刻不离身,叶公子切不可去争抢。” 叶希之经方才那一段,自也不会再莽撞行事,他冲无心点头,道:“你放心,只要他不拿那玩儿自缢,我断不会去跟他争抢。”听他这么说,无心这才稍稍放心的走了出去。 “卿承,我知道厉未惜的事情让你很心痛,可还有许多是在等着你,你莫不可作践自己,我想她也不愿见到你这样。” 似乎是“厉未惜”这三个字起了作用,赵卿承的眼皮颤抖了一下,无神的目光开始聚焦向叶希之。半晌,他突然冷笑一声,“心痛?无心之人何来心痛。”他伸手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希之,本王这里空了,空了!你明白吗?”不满血丝的眼眸之中流下了一行清泪。 望着昔日意气风发,如今颓废到了极点的挚友,不知为何叶希之的眼眶也湿润了。他走近他,坐在他身侧扶着他的肩膀,“卿承,我懂。我知道你的痛,你的悲伤。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你忘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这样意志消沉,如何帮云螭公主夺位,如何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耐心地劝慰。 赵卿承没有说话,似乎并不为所动,而是再次轻抚着死握在手心里的“火枪”。叶希之见状,自顾自地继续道:“卿承,我不怕跟你直说,我今日前来乃是奉皇上之命。你可知晓在你自我封闭的这两个月里,若水国愈发的嚣张了,他们居然堂而皇之的派兵将袭扰我月曦国沿海渔村。且今早,皇上再次收到了那位玉蛟公主的信函,信中直言她已经知道了你收留云螭公主的事情,她已经派使臣赶往月曦国的路上,不日将抵达。届时,倘若我们不将云螭交于若水国的使臣,她便直接派兵攻打我国边境。皇上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之前都是你为皇上出谋划策的,眼下皇上既不敢对其他臣子言明此事,又想无法独自将此事解决,这才让我来找你。皇上他也知晓了你的情况,故而之前你一直未曾上朝他也并未责怪,还对外宣称你得了急症,一早便已派人向他告假。他虽无能,但待你这位皇兄终还是有情有义的,我以为在这个时候,你应该振作起来先清理外敌,毕竟这江山是你们‘赵’家的,你理应出一份力,更何况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叶希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希望赵卿承能尽快收拾心情,就算不能即可振作,但多少应该有所触动。毕竟,外敌当前何谈儿女私情,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且他向来顾全大局。 可叶希之未曾想到,这一次赵卿承让他失望了。 “她不在了,这一切还有何意义?” 赵卿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叶希之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还未及开口斥责他,就听无心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 闻言,叶希之心头也是一紧。他知道定然是有外人上了花船,如若不然无心绝无可能会这般警觉,且此人的身手一定不凡,不然无心又岂会在此人上了船才察觉。 “如果我说惜儿还活着呢?” 突兀的一句话让花船上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第424章 有所求 “惜儿还活着!”赵卿承无神的眼眸顿时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如星芒一般闪耀。 “谁?”叶希之也警觉起来,他无法断定此话的真伪,但他觉得必先知道说话的是何人。 “出来!” 无心较之他们显然更为冷静,他分辨出来人正在船舱的顶上,于是提着剑大跨一步向着某处刺去;剑未见血,一阵风声而过,此人便出现在了船舱门口,并毫无顾忌地大步走来。 “裴公子!”叶希之很是意外。 无心自然也认得裴慕云,他们也算是旧识,故而他将剑插回剑鞘。然后,很是识趣的再次退出了船舱。 裴慕云定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厉未惜出事后他虽未曾见到赵卿承本人,但大致能料想到其肯能的状态。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半敞着衣衫,邋遢不堪的男子与昔日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颜王殿下联想在一起。 他第一次意识到,赵卿承对厉未惜的感情不仅仅只是流于表面上的挂名夫妻,而是真的对她动了情。当直面赵卿承对她的感情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不安,以及强烈的危机感。 “没想到高傲如你也会对······”他的话还不及说完,就被一道黑影猛地抓住了双肩。 “是说的是真的吗?惜儿她真的没事吗?那她现在何处,本王这就去将她接回来。”赵卿承不停地摇晃着他的双肩。 注意到裴慕云神情有异,叶希之赶紧上前阻止赵卿承的冲动之举。他略带歉意地替赵卿承向裴慕云致歉,道:“裴公子切莫在意,卿承他只是太过欣喜,这才会有所失态。” 裴慕云瞥了眼叶希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伸手用力拍打掉了赵卿承抓着他双肩的手。 继而上下打量了赵卿承一眼,讽刺地道:“你就这样去见惜儿?” 闻言,赵卿承一愣神,还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倒是一旁的叶希之叹了口气,向四周扫了一圈,最后在不远处的椅脚旁找到了一面铜镜。想来这是赵卿承命人将厉未惜的物品搬来花船之时,春桃将她平日里所用的铜镜也一并送了来。 “诺,你自己看。” 叶希之将拾起的铜镜递给赵卿承,后者在看到铜镜之中的自己时也是吃惊不小,他摩挲着自己的胡茬,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本王这就回府洗漱一番。”似乎是怕裴慕云先他一步去找厉未惜,又补充了一句,“你随本王一同回府。” 似乎是看出了赵卿承的心思,裴慕云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抢在你之前出现在惜儿面前的。” “那你也必须同本王一起回颜王府。”显然赵卿承并不相信他的话。 一旁作为“旁观者”的叶希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没想到,向来睿智又善于分析与算计的赵卿承,居然也会有如此没脑子又幼稚的言行,这还真令他感到丢人。难怪厉未惜因他执着柳如梦而无法辨别其说的谎言与真实时曾说过一句话——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均为零,眼下看来赵卿承亦是如此。当然厉未惜的这种说法来自异世,不过他却颇为认同这种说法。 将思绪拉回,叶希之开口道:“卿承,他若是想捷足先登又何苦多此一举前来向你报信呢?” “是吗?”赵卿承斜睨了裴慕云一眼,继而对叶希之言道:“想来若非需要本王出手,裴公子是不会跑这一趟的。” 自打方才听裴慕云说厉未惜未死之后,赵卿承整个人的状态就不一样了;刹那的情绪激动之后,他的脑子变得灵活了,眼眸也再次清明了起来,再次变回了往日的那位心思缜密的颜王殿下。在这个前提下,他在心里对裴慕云此举做了一番剖析,继而得出的结论便是——此行找回厉未惜必须借助他之力方可达成。 赵卿承得出这样的结论是有据可依的,首先裴慕云此人夙来独来独往鲜少与人结交,唯一算的上是其朋友的便是以无常公子身份与之交往的恩和,却和厉未惜几乎同时失去了行踪。如此一来,裴慕云便失去了唯一的助力;其次,以裴慕云的能力,倘若其身边有帮手的话,寻找厉未惜根本不需要花费两个月之久,这同时也说明了皆晓堂的人并不受其所其差遣,简而言之就是不能为其所用;最后,据他所知裴慕云对厉未惜的感情可未必比他浅,在这样的情况下但凡其能自行解决的话,那是断然不会将此事告知他这个情敌的。 综上所述,他的看法不无道理。 的确,事实也正如赵卿承所料。 当初,裴慕云得知此事之后之所以没想之前厉未惜受伤时那般,在第一时间上门找赵卿承兴师问罪是因为他明白当时的情形下与其质问赵卿承何故置厉未惜于险境致使她生死不明,还是赶紧查实厉未惜的生死,寻找她的下落更为要紧。也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几乎跑遍了那条河下游的所有村落,才终在一个小集市上从一位樵夫口中获悉曾见到过一位经常在周边山里采摘山货的老妇带着一男一女出现在山头上。且那对男女衣衫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特别是那女子还紧闭着双眼由那男子背着,当时这位樵夫就好奇如此高贵之人怎会出现在此地。当裴慕云问起他们最后的去处时,那位樵夫则表示自己并未注意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再问其可知晓那位老妇居住何处,得到的也是“不知晓具体所居住的村子,只知晓老妇经常在此采山货,所住的村子也比较偏僻,至于具体位置就不知晓了。” 为了确定樵夫口中的男女便是厉未惜与无常公子,他还特意询问了一下那对男女的长相,或许是因为他们二人的穿着的确在这种地方显得突兀,加之他们的状态又很狼狈,致使樵夫多看了两眼,故而对他们的长相记忆尤深。经过樵夫的描述,裴慕云可以确定,那对男女就是厉未惜和无常公子。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回京来找赵卿承了。 没办法,要想尽快找到他们二人的下落。他一个人是不足够的,必将方圆百里之内的山村并不在少数,他并不能确定他们在哪个村子里。倘若就他一人一个一个村子找,不知要花费多久,无奈之下裴慕云只能来寻求赵卿承的帮助。 裴慕云将自己这两个月来的寻找厉未惜与无常公子的经过尽数道出,并不否认赵卿承之前所言,“我虽已查到他们二人可能流落的大致区域,倘若我独自寻找只怕要耗费不少时日,故而想准确找到他们所在的村落还需些人手。” 他并不遮掩此行的真正目的,直待赵卿承的回复,同时他也相信赵卿承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毕竟要找回的人是——厉未惜。 第425章 故事 听了裴慕云的叙述,赵卿承还未及回复,叶希之倒是一拍大腿,抢先开口道:“难怪了!我还在想厉未惜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见你前来问罪,找卿承的麻烦,原来是这样啊!”他忍不住在一旁感叹,“哎,卿承,也不怪我们派出去的人一直查找不到他们的消息,原来他们是被人救上了山。我们还傻乎乎的一直派人在下游河流附近找寻,敢情做的都是无用功!看来,这小子比咱们聪明啊!” “不是我们,是你!” 叶希之还没反应过来,他皱着眉疑惑道:“什么不是‘我们’是‘你’,哦!不,是‘我’?”他的话遭到了赵卿承一记特大号的白眼。 “他的意思是——你嘴里那个傻乎乎的,比我笨的那个人就只是‘你’。”裴慕云“好心”的向叶希之解释。 不解释还好,经裴慕云这么一解释,已然回过味儿来的叶希之顿时就不乐意了。他嚷嚷道:“为什么就只是我?!” “因为之前本王意志消沉的时候并未参与其中,而则是由你指挥着本王的手下找人,故而这些评价自然理应由你一人‘独享’。”赵卿承的回答简洁明了又不乏尖酸犀利,气得叶希之不行。 他不服气地抱怨道:“且不说你这个算不算‘忘恩负义’,就你这番话也并非事实。之前明明你也有份参与寻找,你也提出要去下游村子找找看,为何如今这‘愚蠢’的名头就只落在我的头上。” 赵卿承耸肩,根本不搭理叶希之的抗议,自顾自的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重新振作了起来,并吩咐无心让船夫将花船驶回去,他要回府梳洗,迎接他的颜王妃。或许是因为已经大致知道了厉未惜的下落,且她极有可能还活着,故而他们几人在之后的言谈间也轻松了不少。但虽然知晓厉未惜已无大碍,但此事不宜迟。于是,赵卿承打手一挥便有所决定。 数日后—— “王子,颜王的人这几日就会找到这里,您看······” 该来的总会来,恩和暗叹一声,伸手打断了来者的话,“我知晓了,你回去!” “王子,属下以为天底下的女人多的是,且那颜王妃也并非长得倾国倾城,您实在没必要为个她而同时得罪颜王和裴公子两人,毕竟您若是想要······”此人是恩和还在刹国时便待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故而不似一般一边手下。 “够了!”恩和再次打断他的话,且明显面色不善,“从何时开始,你也变得这般聒噪,此事我已有打算,你大可不必点拨我。” 那人不敢再多言,“是,若是没什么事,那属下就回去了。” 心腹走后,恩和也没再在山上耽搁,他一路往回走,心里则在盘算着该如何向厉未惜道明这一切。毕竟,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这一点他这几日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来到山脚下,他看见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厉未惜。他没有立即上前,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在替他洗衣服。对!在替他洗衣服。而这画面正在瓦解他之前所有的决心,他看得越久越沉迷,沉迷于这份虚假的宁静生活。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厉未惜有些紧张侧头望向目光投射处,发现了呆立在不远处的恩和。 “哎呀!吓我一跳,你傻站在那儿做甚?” “我来帮你。”说着话他就走过来,挽起袖子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洗了一半的衣裳,蹲下了身子就洗了起来。 厉未惜见状,忙将他手中的衣裳又拿了回来,“不用。就几件衣裳,我很快就洗完了。”她将他推到了一旁,“你先回家,等我洗完了就回去给你做午饭。” 恩和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哀伤。厉未惜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定神望着他好一会儿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一段日子一直很不对劲。”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那你说,我听着。” 他抬眼望了望日头,“这儿太晒了,我要说的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我帮你一起洗,洗完我们回去说。”这一次,她没再拒绝他的帮忙。 回到家,厉未惜将洗好的衣裳晾晒妥当,便进了屋。而此时,恩和已经坐在桌子旁严阵以待,她从不曾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模样,下意识的也紧张了起来。 她在他对面坐下,他给她倒了杯茶; 她说:“说!” 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点头,他开始诉说—— 曾经有个男人雄踞一方,他的结发妻子死后给他留下了四个孩子,两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后来,他看中了一名长相无比美艳的舞女,想娶回来续弦,却遭到了族里的长老及家中长辈的一致否决。理由很简单,这名女子不仅出身低贱,更重要的是她身边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但是男人铁了心要娶那女子,为此他竟跟族中长老及家中长辈说这男孩是他与女子所生,这才如愿的将那名女子娶回了家中,当然那女子的儿子也就跟着一起住进了男人的家,并冠上了男子的姓。 刚开始的一切都还好,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子的容颜不再,男人开始嫌弃她,并开始物色其他年轻貌美的女子收为妾室,女子生怕男人身边有了其他女人会动摇她的地位,故而每每男子有看上的女子,她都会想尽办法将之除去,时间一长男人就发现了女子的行径,他毫不顾念往日情分,命人将女子毒死了。他原想着将女子的儿子一并除之,却被他夙来喜爱的长子阻止了。 当然,长子并非是出于手足情深,而是他看上了这个名义上的小弟。他与其父一样,极为贪恋美色,只是与其父不同的是他喜欢男子,故而万全承袭了女子美貌的那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就成了他发泄欲望的玩物。 从此,女子留下的孩子便过着地狱般的生活,直至男人与另一个领地的主人发生了战争。由于男人这一方落了败,所以他需要将自己的一个孩子送去另一个领主地界,以此来保证不会再进犯。女子留下的孩子看到了希望,为了自救他毛遂自荐主动要求前往,至此女子的孩子才算过上了正常的人的生活。 不仅如此,在异乡开启新生活之际,他还遇到了知音和数位朋友。前不久,他的某位朋友请他帮忙,他欣然答应了。可在此期间,他们在一艘花船上遇袭,他有一位朋友为了救人受伤掉落河中。他一路寻找,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了,可惜他的朋友伤势过重已然昏迷。好在他们遇到了一位老农妇,不仅将他们带回了家还救治了他的朋友。 在他朋友昏迷期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对外谎称他们夫妻;本想等他朋友醒来之后解释此事,却未曾想他的朋友失忆了—— 恩和说到这里就没再往下说了,他定睛望向厉未惜。 第426章 失而复得 厉未惜是失忆,又不是失心疯。她自然能从恩和的这个故事里听出许多弦外之音,也听出故事的前半段应该是他从小到大的经历,至于后半段很明显说的就是他们二人。 对于前半段,不得不说她听完觉得心里不好受,她为他的过去而感到难过,她不知晓他尽有如此痛苦不堪的过往。而对于后半段,她也没多少惊讶;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异样,早在她还未恢复记忆之前,她就觉得不论是自己内心对他的感觉,亦或是他对她的态度,都足以说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如他对外宣称的那般。 是的!厉未惜已经恢复了记忆。 其实,早在两天前她就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兴许是因为脑部的淤血已经化开,亦或是由于那日她不巧又撞到了头,再次的撞击致使原本淤积的血块被冲散了,反正她就是全都记起来了。她不仅记起了落水前的种种,她甚至记起了当年她会在皇宫里昏倒的经过,一切的谜题都已经解开。 而她之所以没有袒露实情,也没急着出山回京皆是因为恩和,或许她该唤他无常公子。她实在好奇他作为一个质子,如何能在月曦国摇身一变成为“无常公子”并开设起“皆晓堂”如此庞大的消息收集贩卖中心,她一直想找机会旁敲侧击地问问他。 加之,他最近这段日子以来的怪异行径并未逃过她的眼,她虽不知他具体是因何事这般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但她隐隐觉得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故而才想再等等看。当然,她也想到赵卿承那边应该会因为她的失踪而焦急万分,为此她也已有所打算。 心中已有决断,自然不必眼下就说破。 “后来呢?”她故作好奇的问,“故事应该还没说完,你继续往下说,我想知晓结果如何了?” “那你觉得这个故事的结果应该是怎样的?”他不答反问。 她笑答:“你才是那个说故事的人,我又如何知晓结果。” “那你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局如何?”他仍不放弃。 厉未惜侧头想了想,才道:“这个故事的前半段让人有些心酸,但好在后半部分还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新开始。既然如此,那么就该让所有的一切朝好的方向发展才是。” “如何才算是好的方向?” “这个要问当事人自己!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我没法给出答案。” “那倘若我说,他希望他的朋友能与他一起留在那个小乡村,你说,他的朋友会愿意吗?” 原来,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又是讲故事又是回答问题的,其目的就是想说服她留下。厉未惜不禁在心中腹诽。 “她不愿意吗?” 他的再次追问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她抬眼正色道:“我想他的朋友更愿意他们一起回去,毕竟还有许多人等着他们回去,他朋友也还有未完的心愿等着去完成。” 厉未惜的回答让恩和沉默了。 半晌,他突然道:“颜王妃可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两天前我就都想起来了。”她点头,并不隐瞒。 他苦笑一声,“那为何不告诉我?” “你也不曾告诉我,为何跳下河寻我的是无常公子,而救下我的却是恩和王子?”她挑眉反问。 他再次苦笑,“我想现在你应该已经知晓答案了。” “彼此彼此。”她拱手,所有所指。 脸上的苦涩笑容消失,“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你回京。” “你不与我一起回去吗?” “我想再多留几日。” 他明知道早晚都要回去的,多待一日反而徒增留恋,可他还是想多留些时日,至少他不想以眼下这种心情与她一起回去。 厉未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倒也没有勉强。她冲他莞尔一笑,“那我们回京见。” 他点头,本还想扯出一抹苦笑,却发现他连牵动嘴角的都无法做到。 赵卿承自那日从花船上回来之后,先进宫面了趟圣,他向皇上赵衍承禀明了眼下他首要事情是找回厉未惜,至于若水国一事他也不会耽搁,让其务必放心。安抚好他那位皇弟之后,他又拜托叶希之帮着照顾一下寄居在他府上的云螭父女三人;毕竟,前段日子他颓废的时候,除了管家福伯,都是叶希之时常来看望他们,相处的也熟络了。 将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他便亲自安排了排查找寻的队伍;为了提高效率,他将手下的人分为了六支队伍,除了他自己亲自带一队外,裴慕云与暗卫四首也各带了一队人马。他们兵分几路深入河流下游的各处山野乡村,众人均知晓赵卿承寻回厉未惜心切,故而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几经努力已经排除了多个地方,想来不出两日就能找到她所待的村落。 其实,这段日子赵卿承在奔走的同时,心情也逐渐从厉未惜还活着的这个令他欣喜的消息中平复了下来,冷静之后他不禁对裴慕云的话产生了疑惑。但不是说他不相信厉未惜还活着,只是他不明白,她既然活着为何不回京,再不济差人报个平安也是好的。再者,既然无常公子与她同行,那么其为何也不曾传个话给他。这一系列的疑问一直萦绕在赵卿承的心头挥之不去,奈何眼下只有先找到人,方可一解他心头的困惑。 就在他还带着人专注于寻找厉未惜身处的山村时,京城那边快马加鞭的送来了一封加急的信件,使他即可召回四散寻找的人,马不停蹄地连夜搬师回京。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赵卿承看到了站在颜王府门口等待他归来的厉未惜。那缕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明艳动人。他不由自主地冲向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他红着眼眶在她耳畔呢喃,“都是本王的疏忽大意才让你陷入险境,对不起。”怀里的温软及独有的清香让他大有失而复得的庆幸,环抱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厉未惜并未因他过分亲昵的举动而有所抵触,反而依偎在他的怀里,顺势环上了赵卿承的腰际,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慰道:“王爷,我这不都好好的吗?你又何须自责。还有——”她突然顿了顿,有些羞怯地推了推他,“你若是还有话,我们进屋说,大家都看着呢!” 闻言,他转头看到以无心他们几个带头的一干人等,均憋着笑,盯着他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赵卿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来了她,为掩饰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你们也都辛苦了,都下去休息!” 众人这才领命离开,临走时以无心带头的暗卫四首还不忘意有所指的对他一番恭喜,被赵卿承报以一记要杀人的眼神,可这一次他们却并不胆怯,因为他们的主子正憋着一张大红脸,显然他们的颜王殿下这是害羞了。 第427章 心之所向 待暗卫走后,厉未惜却还在四下环顾,貌似是在找人。 赵卿承见状,问道:“怎么了?” “方才你进门的时候,我好想看到了慕哥哥。可这一会儿,他怎么就没影了。”她有些疑惑。 “许是看到你平安无事就回了!”他解释,“这一次他确实也帮了不少忙,本王算是又欠他一回。改日,我们一起去谢谢他。” 她点头,“王爷,我有事儿要跟你说。”既然人已经走了,厉未惜自然不会再纠结此事,毕竟也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去书房!本王正好也有事要问你。”他们二人结伴前院向后院的书房而去。 殊不知,有一双落寞的眸子一直在前院的一棵大树上望着他们,直至他们二人消失在通往后院的长廊拐角处。其实,裴慕云根本就未曾离开,他只是不想打搅他们二人;特别是当他注意到厉未惜第一眼再见赵卿承的时候那双带笑的眸子瞬间就绽放出了异彩,而当她被赵卿承拥入怀中的时候又似小女人一般,除了娇羞便是柔情。 那一刻,裴慕云清楚的知道他的惜儿妹妹在她自己还未曾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然芳心暗许,而她许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赵卿承。她的心里,她的眼里,她的世界里只有赵卿承,他再也无法挤进去了。 曾经,他以为在这场爱情的战场上,他会与赵卿承有一番激烈的角逐,未曾想结果却是他不战而败。不过,他并未因此对厉未惜产生怨恨,对赵卿承亦然。他明白,感情这东西是没办法强求的,故而他才选择悄然退去。在他而言,只要能看到厉未惜一切安好即可,其他的就让时间去抚平! 裴慕云最后望了眼他们消失的拐角,黯然地离开了颜王府。 另一边,与厉未惜一同回到了书房之后,赵卿承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能不能答应我三件事?”思及她失踪的那两个月,令他心有余悸,后怕之余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厉未惜有些错愕,但让她错愕的并不仅仅是这个男人肆意外露的情感,而是他那个“我”。这是他第二次在厉未惜面前将自己的称谓从“本王”换成了“我”,不似第一次般的抗拒这种拉近距离的自称,她甚至有些欣喜。同时也有感于离开他的这两个月自己心中的羁绊。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在失忆之时脑海中总隐隐有个人影在闪现,内心深处也有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存在;当时的她并不知晓脑海中的那人是谁,也不知晓自己挂念的又是谁,但却能感觉到此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当她恢复记忆之后,心中记挂的那个人与脑海中的那人重叠,那人便是赵卿承。兴许是个性的使然,她没有惊讶,也没有抵触,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对他的好感已然升华到了爱慕的这一事实。 “你说。”一抹红霞浮上了她的面颊。 “第一,不许你因任何人,任何事让自己陷入险境;第二,不要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消失不见;第三,不准因任何原因离开我。”失去她的痛苦经历一次足以,他甚至无法想象还有下一次。 她的颈项传来他温热的呼吸,伴随着点点湿润······是他的泪! 厉未惜不知道在自己失踪的这两个月内赵卿承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的反应却深刻的在告诉她一件事——他对她的感情亦如她对他,或许更甚。 她在他的耳际轻轻地偷偷落下一吻,柔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的这个吻比蜻蜓点水更轻,赵卿承一定是不会发现的,岂料紧紧拥着她的男人竟为之一震,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强烈而纵情的热吻,温热霸道的气息传来,肆意游走让她呼吸困难,娇喘连连却又趋之若鹜。 情欲之火正无情地灼烧着赵卿承的理智,他知道这一个吻已经无法满足他对她的渴望,他想要更多,他想要她;但残存的理智在告诫他,若是此刻他要了她,便是对她的伤害与不尊重。故而,不论多不情愿,他还是在自己失控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已经被他吻肿了的红唇。 看着厉未惜原本清冷的面容已然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娇羞绯红的媚态,微喘的呼吸说明她还未从方才那一吻之中缓过劲儿来,这让她平添了几分俏丽,竟让赵卿承有些失神。 夙来伶牙俐齿,淡定自若的厉未惜此时也有些局促。在二人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之后才讷讷地道:“那个——我刚才的回答,你可有听到。”一想到那个突如其来的热吻,她不禁怀疑他是否有听到她回答的同时,脸颊又再次因那个吻而急剧升温。 “听到了。”赵卿承魅惑的丹凤眼闪烁着狡黠的光,“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能做到呢?” 闻言,让她顿觉之前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于是没好气地回道:“难不成你要学我,签一份协议不成?” “如此甚好!” 她的回答正中赵卿承下怀,他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直接起草了一份名为“三不”的协议。当厉未惜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份“三不”协议忍俊不禁。 她哑然失笑道:“王爷,你要么就别给这份协议提名,要么就提个有深度的名头,就这样的也太浅显了!” “卿承。”他皱眉。 “啊!”她茫然的望着他,显然没懂他的意思。 “叫王爷才生分了。” 敢情他根本就没与她关注在一个点上啊! 她这边在跟他讨论那个俗气的协议名,他却在这个纠结她对他的称呼。厉未惜这次当真是被他气乐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是举白旗投降了。 赵卿承对她此举故意视若无睹,突然正色道:“对了,你为何这么久才回府?” 厉未惜并不隐瞒,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他道明,不过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有意隐去了无常公子与她假扮夫妻一事。赵卿承听完她的叙述,便表示会派人去那个小山村好好谢谢那对老夫妇。 “好在你都想起来了!”他真怕她因失忆而将自己忘了,索性虚惊一场。 提及失忆一事,让厉未惜想起了与他来书房的目的。她郑重其事地道:“对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下意识地皱眉问道:“何事让你如此慎重?” “我的记忆恢复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当年在宫中的一些事情。” “哦喔——”他不禁感叹一声,“这可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第428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的确对厉未惜而言,这次的事件兴许并非是件坏事。至少,很多疑团皆因此而被她一一解开了。不是吗? “那当年——” 就听厉未惜娓娓道:“当年我爹让将我送到福寿宫门口,就自行进了御书房面圣。而我则无意之中撞见了淑妃在私会一名男子,且他们二人举止亲昵;正当我想看清那男子的面容之时却被淑妃发现了,她惊呼一声‘刘德’,然后我就被人从后面用一块帕子捂住了口鼻。我记得一阵刺鼻的气味传来,之后我便不省人事了。想来就是那个时候我的魂魄去了异世,而被我爹从宫里带回去的我失了魂魄,这才使现世的我变得痴傻。” 听了她的叙述,赵卿承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若是我猜测的没错的话,当时他们应该是想杀你灭口的,却未曾想你居然活了下来。而淑妃当年看似是关心你,不遗余力地让宫中的太医去为你诊治,实则应该也是借机确定你是否是真的痴傻了,不记得在她宫中的所见。” “嗯。”她点头,苦涩的道:“我也这么想。而且以她的性子,但凡是让她觉得我是在装傻,那么她绝对会再次出手让我永远闭嘴的。” 他知晓她看似事不关己,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诉说旁人的事情一般,可实际内心却是对作为她姑母的淑妃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无比痛心及难过。 不知如何安慰她的赵卿承岔开话题道:“对了,对于那个你未及见到面容的男子,你可还有何其他印象?” 闻言,厉未惜轻叹一声,“我想我大致能猜到此人是谁。” “你知道?!”她的话令赵卿承大惑不解。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从腰际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了他,并言道:“看了你就明白我的言下之意了。只是,这里面的内容绝对不亚于云螭给你那个木盒里的那封,故而希望你能承受得住才好。”这封信函便是她爹忠义侯留给她的那封密信。 虽然因为厉未惜的提醒,赵卿承已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正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还是不由得令他震惊到奔溃,从他拿着信纸的手青筋暴露且微微发颤便可见一斑。 “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指······衍承他······”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惊得还是怒的。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赵衍承他是当今太后与当年的那个云游画师所生,而并非是先帝的孩子。之前我也认为我爹当年的死皆因救你而致,可当我看过这封信函之后,却认为他是因获悉了淑妃这个绝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导致他牵连进当年的那场阴谋。” 沉默半晌,逐渐从信函内容的冲击中缓和过来的赵卿承分析道:“如此看来,她当初原本已有情郎且早已珠胎暗结,奈何却因家中压力不得不入宫为妃;心生怨恨的她将这一切归咎于先帝,故而她不仅没有将她与云游画师的孩子堕了,反而使了手段隐瞒了并非处子之身且还怀有身孕的这一事实,还让先帝以为她怀的那是龙种。之后,不知她是出于报复亦或是对权利的欲望,她决定让自己与画师的孩子登上月曦国皇帝的宝座。她先勾结刹国,再怂恿我迎战,好让毫无对阵经验的我战死沙场;在得知我侥幸逃脱,先帝又打算派兵救援之际,让钱迟瑞谎称抱病无法迎战为由举荐忠义侯,以此方便她将绊脚石一网打尽。不得不说她这个局布得当真是不小啊!”愤恨之余,不由得他心生佩服,“不得不承认当今太后的脑子还挺够看的。” “可惜没有在正道上。”她撇嘴道。 他安慰,“人各有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今你已无后顾之忧,拿回皇位理应势在必行。”她知道他对赵衍承一直有所顾虑,生怕夺位的行为伤害了他。 赵卿承苦笑道:“即使如今我知晓他的‘身份’有假,与我本无血缘关系,可从小到大的这些年所产生的手足之情却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又岂能就这么一笔带过。” “是啊——”她理解他的心情,心中也泛起不忍。 毕竟,赵衍承也是她的表弟;虽说二人相处不多,不似赵卿承那般朝夕相对,但为数不多的相处中,赵衍承给她的感觉也是一个毫无心机,心地纯良之人,半点不像他的母亲那般善于心计。而且在这整件事情当中也算是一个受害者,表面上看他兴许因他母亲谋得了巨大的利益,可往深了想,他贵为天子却并非他所愿。他日东窗事发之后,他所要面对,所要承受的远不及他所得到的,当真是悲戚啊! “无常那小子未曾与你一起回京吗?”不想让气氛太过压抑的他,主动打破沉闷。 唯恐赵卿承多想,她随口道:“他还有事儿,故而我自己就先回来了。”见难得这般关心旁人的事情,厉未惜在好奇之余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无常的身份?” 他一愣神,反问:“你知道了?” “你果真早就知晓他就是恩和王子。”她娇嗔,“为何不告诉我?” 他有些委屈,道:“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一直未曾有机会告诉你。且我一早就提醒过你,与他保持距离,那时便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他将在御花园无意中遇到恩和的事情告诉了她。 细细一想,倒也难怪他。自赵卿承知晓恩和身份之后,便是厉夫人来闹事,接着就是云螭来求助,再后来便是她遇险,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着实让他分心乏术,未将此事告诉她倒也在情理之中,并非故意隐瞒。 “那你既然对他有所防备,为何这次又找他帮忙?” 赵卿承自然知道她指的是游船河那次,神秘一笑,道:“他与本王也做了笔交易。” “交易?”她不解,他们二人能有什么买卖可做。 “对。”他对她向来坦诚,故而告知了交易内容,“只不过,这笔交易最终是否能成那就要看他的态度了。” 厉未惜听完,忆起恩和对她说的那个故事,不禁言道:“我想他一定会不予余力的与你达成这笔交易。” “哦——”她的话让他颇感兴趣,追问道:“此话怎讲?” 思及此事毕竟涉及到恩和的隐私,故而她对是否要告诉赵卿承这件事多少有些纠结。或许作为旁人不会有这个意识,可在异世生活过的厉未惜免不了会有这层顾虑。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赵卿承摆手道:“罢了。就算你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出一二。” 闻言,厉未惜如释重负的,同时对赵卿承的体贴报以感激的微笑。注意到他脸上的倦容,她这才发现两个月未见,他居然瘦的有些脱了像。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眼里满是心疼,“这段日子你一定未曾好好用膳,都瘦了。如今我平安回来,你也该放心了。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其他事情等稍后再说。” “嗯,那我先去小憩一下。”赵卿承的确是累了,这两个月以来别说吃饭,他甚至都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 厉未惜伺候他睡下,直至睡着,才悄然地退出了屋子。 第429章 风雨欲来 赵卿承这才躺下还没有一炷香的工夫,那边宫里就派人来急着召他进宫面圣。既然是皇上急着要见他,他自然是不便耽搁,赶紧梳洗更衣。而厉未惜则让福伯将前来传旨的小太监迎进了前院的偏厅内,好茶好水的招待着。 “何事这么急?”趁着赵卿承更衣服的档口,厉未惜向前来传旨的小太监打听。 “哎哟,颜王妃您当真是太抬举小人了!”小太监眨巴着绿豆眼,一脸的惶恐,“小人身份低微哪能知晓这些个事儿。” 厉未惜讪笑道:“陶公公哪里的话!谁不知道您在皇上身边当差,自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这皇宫内院的事情岂有你不知晓的道理。” “颜王妃,可不敢这么说!我一个当下人的怎敢窥探主子的事情,您说是不是?” 闻言,厉未惜勾起嘴角朝一旁的福伯使了个眼色,福伯即刻会意并将一锭银子塞给陶公公,后者推搡了几次,这才故作勉强的收了下来。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收了银子的陶公公态度果然不一样了。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整日跟在皇上身边,有些事儿即使小人不想听,可它总会时不时地飘进耳朵里,您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她含笑附和。 就听陶公公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一早若水国使臣就抵达了京城,二话不说就直接进宫面圣并直接向皇上要人。皇上未料及若水国的使臣会提前到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便想派人来请颜王殿下。谁曾想来被派来的人半路遇到了太后宫里的大宫女,她见那人行色冲冲都不曾与她打招呼,于是就将他拦了下来,一问之下便知其原委,随即将此人带去了福寿宫。结果可想而知,皇上没等来颜王殿下,却见太后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太后对若水国使臣一番安抚,并答应他们三日之后交人,这才让人将他们送去了驿站。”或许是因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小太监停了下来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继而却啧啧了几声,岔开了话题,“颜王妃,不知府上用的这是什么茶,为何闻上去清香扑鼻,喝下去又润喉无比,还带着丝丝回甘。小人自小入宫,在皇上身边多年,也未曾品茗过这般好喝的茶水。” 陶公公此言一出,厉未惜即刻会意,她轻笑一声,答道:“颜王府的茶叶如何比得上宫中的,不过陶公公若是喜欢的话,本宫让人给您带些回去。”这一次不用她使眼色,福伯就让人将茶叶装好放在了陶公公身侧的茶几上。 “那小人怎么好意思。”他话虽说得客气,可举止上半分不好意思也没有。他掂量了一下装茶叶的纸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又继续打开话匣子,“话说待支走了若水国使臣之后,太后就勃然大怒,她将皇上训斥了一番,让皇上紧急召集百官入宫商讨若水国一事。这不,小人便是来请颜王殿下的。” “那这可是大事,难怪要劳烦陶公公您跑这一趟了!”厉未惜故作惊讶,随即依旧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可心中却是一惊,暗道一声“不妙”! “谁说不是呢!”陶公公起身走到门边,望了望日头。 厉未惜见状,借机道:“陶公公,您先坐着,我去看看王爷,顺便帮您催催他。” “哟,那就有劳颜王妃了。”他拱手道。 她让管家福伯留在偏厅招呼陶公公,自己则疾步向书房而去。才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已然换上了朝服的赵卿承。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他一把扶住险些与他撞上的厉未惜。 她没有废话,直接将自己刚才从陶公公那里获取到的消息告诉了他。面色凝重地提醒道:“我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觉得今日召你进宫不止这么简单。” “你怕她给我设鸿门宴?”他笑问。看着她忧心忡忡的俏脸,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为之一暖。他伸手抚平她柳眉间的皱起,安慰道:“你放心,我的性子又岂是任人揉捏的。” “可是——” “皇上召我进宫,我又怎可不去。既然如此,那我自是‘既去之则安之’。更何况,要真有什么突发状况,那我也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会坐以待毙,你大可安心。” 见赵卿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厉未惜自知即便是她再担心,眼下也得把心定下来,至少不能让他为自己担忧。 “我明白了。”她的眼神变得坚定,心中已有盘算。 于是,二人一同向着久候的陶公公走去。望着赵卿承坐着软轿离开,她的心里的那股莫名的心慌再次扩散开来—— “王妃。”一旁的福伯轻唤了她一声,将她从恍惚之中拉回。 她回头看着福伯,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福伯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块令牌与一封书信交给她,道:“这是主子刚才偷偷交给老奴的,并嘱咐老奴,倘若他在一个时辰内还未回府,就让您骑着‘月夜’亲自将这封信和这块令牌交给驻扎在城外北郊一百里地外的何将军手里。” 福伯的话让厉未惜为之一震,看来赵卿承早已有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些东西都收好,正准备折返回府的时候就见春桃牵着“月夜”跟在厉未忧身旁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她狐疑地看着二人,还不及问明情况又见颜王府外驶来一辆马车,而在车夫位置上坐着的竟然是叶希之。 “这是主子的安排,暗卫们都在那里等您。”福伯的声音再次响起,“主子让你们跟着叶公子去外庄,暂时留在那里。若是主子回府会亲自去外庄接您的,若是主子未按时回府,那么老奴会去向您禀报,届时就需要您——”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厉未惜已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吩咐厉未忧与春桃二人上了马车,这两个小丫头似乎也意识到了将要有大事发生,一个个都不似平日里的聒噪,乖巧的坐了上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而她自己则骑上了“月夜”跟在了马车的旁边。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今日异常沉默的叶希之开口向福伯告辞,继而才对她道:“那我们走!” 厉未惜回眸最后望了一眼,这个自打她从异世回来就一直居住的宅邸,她没有落泪,因为她知道自己还会回来的,赵卿承一定会平安无事,她会安心在外庄等着他—— “驾!”伴随着马蹄的喧嚣声和飞扬的尘土一道雪白的疾影向城门口而去。 第430章 合 此刻,在奉天殿内的人较之往日任何时候似乎都要多。 一眼望去,入目所及之处,文武百官早已毕恭毕敬站立于大殿中心,并整齐的以官阶分为两列;文官一列以叶希之的祖父,宰相叶向儒为首;武官那一列则以枢密使钱迟瑞为头。除此之外,大殿两侧还多了不少御林军;当然,叶希之的大哥叶望之作为御林军之首,自然也在其中。殿堂之上的龙椅上坐着唯唯诺诺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的赵衍承,身侧则是一脸愠怒未消的太后。 “皇上,太后,颜王殿下到了。” 当赵卿承随着陶公公踏入奉天殿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能感受到这些眼神之中裹挟着的幸灾乐祸,以及冷眼旁观。他心中冷笑一声,暗嘲自己果真是不受人待见。但他对即将要面对,亦或者说是来临的“狂风暴雨”没有一丝怯懦,他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期待。 赵卿承早已知晓,当若水国发难之时,就是他与太后正面对决的时刻。他从不单纯的以为云螭的事情太后会不知晓,不过问;毕竟,赵衍承身边一直都有她的眼线,这位如扯线木偶般的皇帝所有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掌握之中。而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插手所有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她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一举拿下他的时机,而云螭的事情让她意识到机会来了。所以,陶公公对厉未惜说的话,只怕也是太后刻意为之。 只是,她太小看他了! 太后在等待的同时他也已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至于······最后鹿死谁手,那就要各凭本事,看谁更甚一筹了—— 当然,倘若她今日不出手,那么赵卿承今日也绝不会逼宫的。他会用一个相对委婉的法子让赵衍承归还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故而他才进宫之前做了两手准备。 “臣,叩见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太后冷哼一声,抢先发难道:“颜王‘殿下’,好大的架子啊!让皇上与哀家,连同这满朝文武在此久候你一人,你却对自己的姗姗来迟毫无愧疚之色。” “请太后明鉴,颜王殿下前阵子家中突生变故,想来他是因此而忧心,这段时日都无心公事,故而今日皇上召见才会来迟的!”他还未及开口就有人“好心”的站出来为他说话,而这个替他“出头”的竟然是枢密使钱迟瑞。 “这事儿,哀家也听说了。可是那颜王妃落河失踪一事?”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厉未惜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钱迟瑞拱手道:“回太后的话,正是此事。臣听说至今还未有颜王妃的下落,当真是让人担忧万分啊!” 但见太后与钱迟瑞二人一唱一和,赵卿承丹凤眼半眯,冷声道:“今日这么大阵势,臣还以为是为了商议若水国之事,未曾想竟然是为了臣的家事。真是让臣受宠若惊,愧不敢当。” “你还有‘不敢当’的时候吗?”太后突然沉下脸,一拍几案怒斥,“赵卿承,你私藏盟国弑君杀母的重犯已是重罪,你居然还因此牵连自己的发妻,致使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就是你的‘不敢当’吗?” 看着怒视着自己的太后,赵卿承突然笑了,“太后是在跟臣说笑吗?”他气定神闲地反驳,“首先,若水国的云螭公主是否当真犯弑君杀母之罪还待考证;其次,她在臣府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且臣在事前也曾向皇上禀明;再者,臣的王妃早已回府,并非太后所言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不知太后您是听了何人的谗言,才会做此番想。”语毕,他将目光投向了钱迟瑞,后者刻意的回避已然说明了一切。 一个回合下来,太后半分便宜也未曾占到,心有不甘。她将怨气发泄到了给了她错误消息的钱迟瑞身上,愤恨地瞪了他一眼。钱迟瑞虽觉愿望,但也只能无奈地低下头,默默承受下来。 太后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又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最好。眼下若水国新女皇来要人,你且让人把云螭公主送入宫来,哀家与皇上也好给人家一个交代,以免影响两国夙来的情谊。” “臣敢问一句,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后您的意思?”赵卿承问,眼神却投向了赵衍承。 “放肆!”太后再次怒喝,“哀家与皇上难道是两家人吗?” 赵卿承冷笑道:“您要这么说,臣与皇上也是一家人,不是吗?那臣的意思可否算作是皇上的旨意呢?” “你——”太后一时语塞,她转头向赵衍承求助,“皇上,你就让人在大殿之上如此轻视,忤逆哀家吗?” “颜王,注意你的言辞!太后乃是朕的母亲,你岂可在大殿上尊卑不分。”赵衍承被太后推到风口浪尖上,不得不开口,心里却又对此刻一脸冷峻,周身散发着凌厉杀气的赵卿承有些畏惧。 赵卿承不卑不亢地道:“皇上,我月曦国开国既有古训——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难道您也忘了吗?”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太后作为后宫之人,本就不该出现在奉天殿议政。 赵衍承被他怼得无言以对。奉天殿上的众臣也在赵卿承与太后的这一番交手之中品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火药味,有些自作聪明之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考虑着站队,而那些真正聪明人之人则依旧保持着沉默,静待事态发展。 在太后的一个眼色下,钱迟瑞再次站了出来,“颜王殿下此话差矣,今日若非太后出面安抚若水国的来使,只怕两国间的关系会就此交恶,若是因此导致若水国进犯,臣以为颜王殿下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有何担不起的?”赵卿承一抬手,向赵衍承拱手,道:“皇上,若水国的玉姣公主屡屡找借口滋扰我国沿海边境,您一再退让,如今已然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臣以为眼下,您不如派兵攻打若水国,助云螭公主上位,如此既能免于玉蛟公主的挟制,又使云螭公主记您的好,他日与我月曦国再修百年交好,岂不两全其美?倘若皇上允许了臣的建议,臣愿身先士卒,亲自带兵攻打若水国。” 第431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卿承的这一番话,不仅慷慨激昂且又言之有理,使得殿上不少朝臣皆为之动容,特别是一些武将,甚至不顾上峰钱迟瑞的一再瞪视,冒着可能会因此而得罪太后的风险,站出来为附和他的话。 “皇上,臣是个莽夫,没什么弯弯绕,但臣觉得颜王殿下说得没错。”一名满脸络腮胡的武将,上前一步谏言,“管她是谁杀了若水国女皇,只要我们助云螭公主做了新女皇,不仅可以解决沿海边境的困扰,还可令那个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的玉蛟公主见识一下我月曦国的手段,何乐而不为呢?” “皇上,左将军说得没错,臣也同意颜王殿下的建议。”又一位武将拱手道。 “谁让你们说话啦?要你们冒什么头!”钱迟瑞低声斥责那几位武将,“你们没看见对面那边都没人吭声,就你们会说?当真是一群没脑子的武夫!”很明显他指的是那些文官。 似乎是有心与钱迟瑞作对一般,他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人用行动狠狠打了他的脸。而这位站出来的人是御史大夫葛培元。 就听这位葛大人说道:“启禀皇上,臣以为若水国玉蛟公主生性残暴肆虐,极具攻击性。故而,即便您因大度礼让,如她所愿的将云螭公主交于她,想来以她的个性也未必会领您这份情;或许在她眼里,是因我月曦国惧怕了她,这才妥协退让。如此一来,不仅无法达成您所希望的两国继续交好的夙愿;还极有可能成为他日她进犯我月曦国的隐患,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臣也以为扶持云螭公主上位乃是上策。”这次开口的中侍郎吴大人,“若水国之前之所以一直与我月曦国交好乃是因其已故女皇与先帝爷乃故交之故;如今,先帝仙逝,若水国女皇也登极乐,两国之间的羁绊自然就有所浅淡,皇上何不借此拉拢云螭公主,再结两国世代交好。”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开了先河,出面表明立场,自然会有人呼应。这不,继赵卿承之后的这几位大人各自发表了支持的言论,似乎也引起了其他朝臣的共鸣,纷纷站出来建议皇帝攻打若水国,并扶持云螭上位。 不知作为皇帝的赵衍承是迫于压力,还是其本身也是赞同这一观点的,就见他开口说道:“朕也以为······”他的话才起头,就被太后的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太后拾起赵衍承的话头,继续道:“皇上,哀家倒是觉得既然是为了两国交好,何不直接交出云螭公主,卖了这个人情给玉蛟公主,哀家以为她未必会如葛大人所言的那般不近人情。再者,若水国上下皆知云螭公主弑君杀母,即便是您有心助她夺位,只怕在其国内也是难以服众的。” “皇上,臣觉得太后的话不无道理啊!”钱迟瑞适时地站出来附和,“倘若,因此弄得我月曦国被其他两国诟病您插手他国内政,岂不弄巧成拙?届时,兴许还会弄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皇上您可要三思啊!” “钱大人所言差。”让人意外的是这次站出来说话的居然是一直保持沉默,明显处于观望态度的宰相叶向儒,“据老夫所知,是那玉蛟公主先指示其水军滋扰我月曦国沿海边境,再有若水国云螭公主向颜王殿下求助,后又有那玉蛟公主因此威胁皇上,如此又怎能说是我月曦国插手他国内政呢?再者而言,以吾皇的宽则仁厚,加之颜王殿下的睿智果敢,此事断然不至于会变成钱大人以为的结果。” 在场众臣见连夙来已老成持重、谨慎多虑着称的叶向儒都不再作壁上观,果断选择了“站队”;不仅如此,他竟然站在了颜王那一边,且还是当着太后的面。虽然,众人都知晓叶向儒的次孙叶希之与赵卿承乃至交好友,可在官场上这么些年叶相爷却从未向颜王示过好;甚至很多时候,在赵卿承被钱迟瑞及其党羽针对的时候,他都未曾出手相助过。更何况,眼下赵衍承登基,太后一手遮天,近乎权倾朝野;故而,此刻他的“站位”就有些让人意味深长了。 除了钱迟瑞与之党羽依旧拥护太后,站到了赵卿承的对立面,其余更多的明眼人在权衡利弊之下毅然选择了相信叶向儒的决断,也就是说他们将宝押在了颜王的身上。 此刻,赵衍承眼见自己的臣子多半附议了赵卿承的建议,让本就属意攻打若水国给玉蛟一顿痛击的他稍稍有了些底气。斜睨了身旁的太后一眼,低声道:“母后,您看——”正若有所思的太后并未搭腔。 “既然,众卿家都赞同颜王的建议,而朕也认为不该将云螭公主交出,那么······”以为太后是默许了群臣谏言,却未料及自己才说了一半就被她打断。 伴随着太后阵阵放肆的大笑声,赵衍承惊惧之余,还是颤巍巍地关心道:“母后,您这是怎么了?何以突然发笑啊?” 只见,骤然停止发笑的又太后“唰——”的一声站起身,伸手指着赵衍承,连同这奉天殿上的满朝文武,道:“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你们当真以为他——赵卿承是为了缓解沿海边境的战事,为了维护与若水国的邦交,为了月曦国的江山社稷吗?” “难道不是吗?”赵衍承看了看赵卿承,又看了看太后,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太后冷声一声,“那你得好好问问你的这位皇兄,他与云螭究竟是何关系?问问他坚持要帮她上位的真正理由。” “皇兄——”赵衍承皱眉,急切地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母后说的话是何意思?” 伴着赵衍承的这句皇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赵卿承的身上;这些眼神之中,有好奇、有疑惑、甚至还有怀疑。似乎方才一边倒的局势再次反转,将之置于众矢之地。 赵卿承的丹凤眼半眯,嘴角微扬,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太后,心中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还是想将他置于死地,亦如当年;对她而言,只要有他的存在就会时刻危及到赵衍承的皇位,而这是她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必须死,是吗? 第432章 要变天了 赵卿承由于感叹太后对他的“那份执着”而一时失神,反倒被钱迟瑞钻了空子,加以利用。 “颜王殿下,你莫不是当真心中有鬼,此刻被太后揭穿,无言以对了?”钱迟瑞一脸的惊诧,可由于表情太过夸张显得有些做作。 “莫非是颜王与那若水国的云螭公主之间有私情?”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颜王曾消失了近两年。谁能保证那段日子他一定就在我月曦国境内,兴许就是在若水国养伤,也未可知啊!” “有道理!如若不然她即有意向我月曦国求助,为何不进宫呈请皇上帮忙,而私下找颜王出面做甚?” “倒也未必。想来颜王当年曾多次陪同先皇出使若水国,那云螭公主觉得较之素未平生的皇上而言,颜王兴许更容易答应帮助她,这也说得通。” “何须管颜王是否与云螭公主有私情!若是真有,那岂不是更好,如此便可轻易‘拿下’云螭公主,往后若水国便不再是我月曦国的盟国,而是附属国,岂不美哉!” 前有太后意有所指的暗示,再有赵卿承不置可否的沉默,后添钱迟瑞的推波助澜,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惹来朝臣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质疑、有揣测、更有幸灾乐祸,各种声音源源不断,让人想装聋作哑都难。 “本王与云螭公主并无私情。”一句不带有任何情感的陈述句从赵卿承口中而出,一瞬间令那些声音戛然而止。 太后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痛不痒地反击道:“哀家也无意向你泼脏水,说你与云螭公主有私情倒确实冤枉你了,毕竟你们可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不是吗?” 奉天殿顿时一片哗然—— “皇兄,这是真的吗?”赵衍承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同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们与皇上一样,都在等待他的回复。 半晌,赵卿承泰然自若地给出了他们等待已久的答案,就听他淡淡地道:“不是。” “错了?”太后怀疑,随即否定了他的话,“这不可能!你休想抵赖。” “臣并无意抵赖,只是太后所言的确与事实有所出入。”就在太后即将再次发作的时候,他邪魅一笑,“臣与云螭公主并非如太后所言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他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卿承的自爆令太后也为之一震,想来她也并不知晓这一点。不过,她的震惊转瞬即逝,不似赵衍承及那一群文武百官,各个目瞪口呆。当然,除了一个人以外,“他”似乎对赵卿承与云螭的关系并不感到惊讶,而此人便是月曦国三朝元老——宰相叶向儒是也。 “皇兄,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么说你并非是先皇后所出?”赵衍承好不容易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重新找回自己的舌头。 赵卿承点头,直言道:“臣的生母乃是若水国女皇,当年先帝与若水国女皇有过一段情,并生育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臣,另一个则是若水国的云螭公主。而先皇后算起来只是臣的养母罢了!” “所以,你却利用你们二人非比寻常的关系意图谋朝篡位!”就当众人还在消化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时,太后再次“重拳出击”。就见她突然直指赵卿承,言辞也变得犀利起来,“你借缓解沿海边境局势,保全两国邦交之由,私底下撺掇皇上帮助云螭公主夺位,让皇上派兵攻打若水国。可你明知以我月曦国的水军实力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却还是一意孤行,其目的就是想以此证明皇上的无能,再怂恿百官逼皇上退位让贤。哀家甚至觉得,夙来与我月曦国交好的若水国突然进犯我沿海边境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其实若水国的女皇并未死,而她的那两位公主也并未交恶,这一切只是她想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罢了!哀家说的对与不对?” 什么?! 这一次太后的言辞差点没惊掉奉天殿的屋顶,在场的文武百官下意识地后退数步,试图与这个“乱臣贼子”保持距离,而御林军则全都将手放到了佩刀上,仿佛只要赵卿承一有任何不轨行为,他们就会即刻上前将其杀死。而始作俑者之人此刻却无比畅快,她很满意这些朝臣的反应,看着赵卿承铁青的脸,她都快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太后,恕臣愚钝,臣还是不懂您的话。臣不觉得颜王在处理若水国的事情上有何不妥,且那样就能逼宫?臣不理解。”说话的这位是之前第一个跳出来支持赵卿承的那位左将军。 “你自己都知晓自己脑子不好,既然如此就少说话。”钱迟瑞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朕也不信皇兄会有谋反之心。” 赵衍承出言替赵卿承申辩,钱迟瑞自然不敢往回怼,他瞥了太后一眼,发现太后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无可奈何,他很知趣的没有接话。 似乎是不想再纠缠这些有的没的,赵卿承仰天长舒一口气,他要快刀斩乱麻。就见他上前几步,而他的这个举动致使御林军顷刻间护在赵衍承与太后身前,并对他拔刀相向;叶望之略有迟疑,最后还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赵卿承对此并不为所动,他依旧迈着坚定的步子继续向前。叶望之作为御林军的统领自然要出言喝止,但他充耳不闻直到踏着台阶走到了皇上与太后跟前,这才站定。 “皇弟,本王从未有过篡位之心,本王只是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什么是······是属于······你的?”注意到赵卿承言辞间的转变,他不再以“臣”自称,加之他此刻周身散发出来的霸气让作为皇帝的赵衍承怯懦地不敢面对。 太后早已习惯自己儿子的懦弱,她起身护在赵衍承身前,质问道:“这龙椅,这江山是先帝留给衍儿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凭什么?”赵卿承忽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冷声反击道:“这一切当真是已故父皇的意思吗?还是说当初有人偷梁换柱,假传圣旨呢?”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哀家!”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戳中了痛处,太后居然有些口吃。定了定心神之后,才又颐指气使起来,“这莫不是你为了抢夺皇位而找的借口!” 赵卿承阴冷的笑声再次传来,半晌才道:“若拿回自己的东西也算是抢夺的话,那么当年你母亲为了从本王手上将这一切夺走,不惜谋害先帝,先皇后,忠义侯等众人,又算是什么呢?”他如狐狸一般的丹凤眼里此刻所闪现光芒是那么的犀利,嗜血。 第434章 合 月曦国,奉天殿—— 此刻,大殿内的气氛甚是紧张,即使再愚钝的人也能看出局势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周围的文武百官连同龙椅上的赵衍承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赵卿承与太后也不再隐藏彼此间的针锋相对,而是赤条条地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摆在了明面上,犹如针尖对麦芒般的势不两立。 “赵卿承,你越发的放肆了!竟敢污蔑哀家,谁给你的胆子?”太后已然顾不得自己本该有的端庄与威仪,直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污蔑’?”他一脸的不屑,“本王坐得端行得正,自然不会胡乱污蔑太后你。”不想再与之斗嘴,赵卿承当着众臣的面,平静的将当年那场阴谋的始末尽数说出。 可想而知,他的这一番话会引起的反应,语惊四座自是不必说,说是惊涛骇浪更不为过。奉天殿内文武百官的非议声肆起,且明显分为两个阵营,不用说也知道一边肯定是质疑赵卿承刚才所言,另一边自然是持反对意见,他们觉得他所言也不无可能,但却不敢直接质问太后。 “你还敢胡言乱语!你有什么证据?”不知是因为气得,还是急得,太后的双眼猩红,胸口不停上下起伏。 “太后,您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刘公公在一旁替太后抚着后背,尽显狗腿气质。 赵衍承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母后,吓得只敢畏缩在龙椅之中,却不敢上前劝慰半句。还是,作为皇帝远房表叔的钱迟瑞胆子大些,不过他可不是去劝解的,他是去火上浇油的。 “颜王,你这是狗急跳墙吗?”钱迟瑞一脸正义凛然地指责,“皇上,依臣所见,他是被您揭穿了阴谋,这才反咬一口污蔑您谋害先帝,想拖您下水,好转移大家的视线,其行可恨,其心可诛。” “钱大人,当年之事你也没少参与,此刻跳出来直指本王,你觉得合适吗?”赵卿承冷眼相对,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你——你——”他一转头,面向赵衍承,“皇上,您看颜王不但污蔑太后,还要诬陷老臣,请皇上做主啊!”钱迟瑞匍匐在地,不停的磕头。 赵衍承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一直崇拜敬仰的皇兄要谋朝篡位,而他向来尊敬,慈爱的母后居然是谋害他父皇的罪魁祸首,一时间他真的无法接受这些信息,更是无法分辨他们谁说的是事实,他只能做一只鸵鸟,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起来。 太后见赵衍承如此懦弱不堪,气得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赵卿承瞥眼看她,冷冷道:“你都敢做了,为何本王不敢说?至于,证据——不知太后是想要人证呢,还是物证?” “这不可能!”太后显然有些惊慌了,“你骗哀家。” 他好看的唇瓣扬起了优美的弧度,双手击掌三声,“把人给本王带上来。”片刻工夫就从外面被抬进来一个人,“太后,您还认识他吗?” 那人刚一被抬上来,太后的瞳孔就明显的收缩了一下,身子也不由得颤抖的利害。她故意别过头去,并不看那人,嘴里却道:“哀家不认识!” “这不是前太医院士——”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显摆自己的记忆力,那个冷不丁插话了人赶紧闭嘴。 赵卿承却接着那人的话头,道:“不错,这位就是前太医院士,而他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皆是拜太后所赐,原因无他,就是灭口。当然,最后没有成功。”他看向太后,“没想到他会在本王手里!本王不仅将他救活了,还治好了他,他现在可是能‘开口’与太后您对质的。”他故意将“开口”二字咬得很重,就是想告诉太后——被你毒哑的人已经可以说话了。 “太后,您当年让臣给先帝的汤药里下毒,如今怎么就说不认识臣了?对了,还有您迷晕先皇后的药也是问臣要的,不然您也无法炮制先皇后的自缢,不是吗?” 太后慌了神,吼道:“快来人,替哀家将这个信口雌黄之人拖出去斩了!”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赵卿承此言一出,当真是无人敢动。 太后气急败坏地直跺脚,“反了——反了——都反了你们!皇上,你要沉默到何时?你就这么眼睁睁瞧着旁人欺负你母后吗?” “那个——兴许此人是与皇兄你串通一气的也未可知啊!”赵衍承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当然,皇上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赵卿承话锋一转,“本王手上的证据可不仅仅只是前太医院士这么一个人证而已,不知皇上可有兴趣一一过目?” 闻言,赵衍承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他很想逃离这里,逃离他母后与他皇兄的这一场纷争之中,可是他又能逃去哪儿呢?! 似乎是熟知太后夙来的手段,加之还有人证,故而众臣对赵卿承的这一番控诉已经不再怀疑。可话是这么说,但是涉及他的逼宫则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听之前的那位左将军,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颜王,恕下官直言,即使这一切的确是太后所为,那理应由她接受罪责,与皇上无关啊!你怎能以此为要挟,这并非君子行径。” “左将军,本王并非要挟。”他对这位左将军还是挺客气的,“本王只是想证明一点,先帝并未曾属意过要将皇位传给皇上,而是太后在谋害了先帝之后擅自做主,假传遗旨所致,故而那做不得数。” 钱迟瑞冷哼道:“这分明就为自己的谋逆找借口,当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本王做事向来正大光明,既然今日要讨要原本属于本王的东西,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本王就是要拿回皇位!” 这是什么操作? 这路子也太野了! 奉天殿内的文武百官无一不对赵卿承这种手无寸铁,又不带一兵一卒,却胆敢明目张胆说要谋夺皇位的行径而感到哑然。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在议论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被太后揭穿了他的野心而孤注一掷,亦或是他傻了? “颜王殿下,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叶向儒试探着问,显然是将赵卿承视为了后者。 他拱手道:“叶相爷,本王并未痴傻,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闻言,叶向儒皱眉,不再多言,心中开始琢磨着他此举的用意,并开始盘算起来—— “你们还傻站着做甚?你们未曾听到这个逆臣方才说的话吗?还不速速将他捉起来,还等着他行刺皇上不成!”太后的话如惊雷一般,将那些御林军惊醒。 大殿上的文官纷纷退后,而武将与御林军则将赵卿承团团围住,兵刃相见之余却也不敢贸然动手。太后见状,急眼道:“但凡有手下留情者,皆以同罪论处,绝不姑息!你们可······”她的话被赵卿承打断。 “最后再尊称你一声‘太后’,本王劝你别把事情做绝了,你该为衍承想一想,莫要逼本王亮出底牌,届时你们母子将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他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第435章 先帝遗诏 太后自然不愿意将自己好不容易为赵衍承谋划来的皇位就这么拱手让人,且那人还是赵卿承!只是,她又不敢赌他手中的那张底牌。他连那个前太医院士都能搬出来,那万一······她不敢往后想。 “你——”她突然语塞。 “我?”赵卿承轻笑出声,“本王要的很简单,太后认罪伏法,皇上禅位让贤。” 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过于嚣张,对比之下,赵衍承又显得格外软弱无助,很容易让人有他在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错觉,致使大殿上的一些大臣看不过去了。 其中以那位左将军尤为激动,“颜王殿下,你莫不要得理不饶人!下官是个粗人,不懂太多大道理,下官以为太后当年固然有错,可这些年她扶持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于皇上,下官不敢妄议,但下官看来皇上夙来仁厚忠义,爱民如子,执政以来虽不如先帝,但也从未有过差错,颜王殿下却要凭借太后当年之过,逼皇上退位,实非君子所为。” “左将军所言极是。” “颜王殿下,你又凭什么说太后假传遗诏呢?” “是啊!之前您已然拿出证据证明太后当年所为,那么此刻您不该也拿出证明先皇属意您继承大统的证据吗?” 附和声此起彼伏,且有增无减,太后看到了反击的契机,意识到强横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故而一改之前的蛮狠,故作柔弱的在一旁嘤嘤哭泣起来。 “哀家有错,哀家对不起你,哀家对不起先皇后,更对不起先帝啊!”愧疚,委屈的泪水在她保养得当的脸庞肆意流淌,“哀家当年也是怕自己日后在宫中的地位不保,这才是鬼迷了心窍的想要谋害太子力求让自己的孩子坐上龙椅,可是颜王你如今不是活的好好的。至于先皇后,那也是哀家看她终日以泪洗面接受不了你失踪的事实,想帮她解脱,哀家并非你想的那般恶毒。而先帝与哀家夫妻多年,情比金坚,哀家又怎会生出毒害他的心呢?哀家是看着先帝的病症日益严重,不想他再受苦才出此下策。如今看来,哀家错了,真的错了,可是哀家的心是好的啊!” 闻言,赵卿承心中不禁暗叹太后这种颠倒黑白的本事。她将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做的所有恶事,皆变成了迫不得已,为他人着想的善事,她唯一的错就是为保自己谋害他,且他还没死,其他的不过是她好心办了坏事,仅此而已。 他想笑,真的好想笑。 “众位大人若是要证据的话,老夫倒是能为尔等效劳。”铿锵有力却又波澜不惊地低沉声音从叶向儒的口中传出,划破了奉天殿的上空。 “什么!” “什么证据?” “这么说——”奉天殿内再次喧哗起来。 叶向儒的情绪并未这些议论声而有所改变,他依旧云淡风轻地开口道:“证明先帝属意颜王——不,是太子继承皇位。” 老实说就连赵卿承本人都不知道叶向儒手上会有什么足以证明这一点的证据,但他却知道以叶相爷的性子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眼下只是担心叶相爷这么做之后,自己倘若无法迫使赵衍承禅位,那么叶向儒的处境就—— “叶宰相说他有证据证明先帝将皇位传给了颜王!” 不知是何人的一句话,将赵卿承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回,他看向叶向儒,欲言又止。后者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用眼神让他安心。 这一切都被钱迟瑞看在眼里,之前一阵子的蛰伏,如今是时候站出来了。他冷眼瞥着叶向儒,讥讽道:“叶宰相,老夫知晓令孙叶希之与颜王交情甚笃,但你也不能因此在这里无言乱语,扰乱视听,你拿什么证明先帝有意传位于颜王?老夫只知当年先帝可是亲自下旨传位给皇上的,这里有很多同僚皆可以作证。” “钱大人所言不假,下官可以作证。” “下官当时也在场。” “下官也是。” 钱迟瑞作势两手一摊,一副“你看”的表情!叶望之则关切地望着叶向儒,暗自捏着一把冷汗。 太后不失时机地止住了眼泪,安抚众臣道:“叶宰相历经我月曦国三代帝王,记错弄混也是在所难免,想来他也非有意偏帮颜王。”她的话看似是在为叶向儒开脱,帮他说话,实则是在向群臣暗示叶向儒年老昏庸,说的话做不得数。 都说树老滑人老精,像叶向儒此等老谋深算,深不可测之人又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弦外之音。他微微一笑,言道:“太后说的是。只是——”他话锋一转,“就因为老臣乃三代元老,故而先帝才会对老臣特别信任,也只有老臣才有可能被先帝托付,将这道至关重要的圣旨所在地告知老臣。太后,您说是与不是?” 叶向儒的话令太后无法接茬,她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唯有哑然地瞪视着他,却还要努力维持着微笑。 “那先帝当真是将皇位传给了颜王?”左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压不住性子,急切地追问。 在场所有人都因左将军的话而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叶向儒的身上,他们也急于知晓这至关重要的答案。 太后见状有些心慌了,她用眼神示意钱迟瑞,赶紧出言阻止,而后者很好的领会到了她的用意,开口道:“叶相爷,莫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老夫怎么不知晓有此事?说起来老夫还是皇上的远房姻亲呢!” 叶向儒不想再多做解释,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即对那位左将军作揖道:“能否有劳左将军替老夫做件事,得以向众人证明老夫所言?” “叶相爷只管吩咐,下官一定代劳。” 似乎很满意左将军的回答,叶向儒再次施礼,“好,老夫在此先谢过左将军了。” “叶相爷言重了。”左将军还礼。 “请左将军施展轻功将悬于大殿匾额上的锦盒取下来。” 闻言,太后的瞳孔明显震了一下,就连赵卿承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谁也不曾知晓,那里竟然一个就藏着先帝的遗诏。 叶向儒在拿到锦盒之后再次向左将军表示了谢意,突然正色道:“先帝有旨,众卿家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跪下叩拜。 “······朕未年迈,身体抱恙惜哉,心知天命将至。奈何爱子卿承至今下落不明,朕以为凡帝王自有天佑,故朕坚信爱子卿承必涅盘回朝······今皇太子卿承,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客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第436章 最终回合 叶向儒用他那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将先帝的这道遗诏昭告于在场众人。顷刻间,奉天殿中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开口,亦没有一人敢抬头,更没有一人敢起身。 “颜王——不,如今该唤您一声‘皇上’了。”叶向儒冲赵卿承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您还不来接旨吗?” 赵卿承刚想走过去,就听到赵衍承近乎癫狂的梦呓声响起:“所以······父皇从未属意过朕,在他心里这张龙椅永远是留给皇兄的!朕就说吗······皇兄当年只是失踪,父皇怎么会突然就传位给朕?母后,您将朕骗的好苦啊!朕明明就不想做皇帝,却偏偏还要努力的成为一个不辱皇恩的好皇帝,如今看来当真是个大笑话啊!”他瘫软在龙椅中,用力揉搓着扶手上的龙头,一脸的凄楚,他不知道自己眼下该如何自处。 “这遗诏是假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衍儿你别信。当年,母后已经······”太后有些口不择言,好在她及时的意识到了,果断的闭上了嘴巴。 “太后当年是已经将那诏书处理了吗?”叶向儒轻蔑地看着太后,“兴许,先帝早已预知会有人图谋不轨,故而才一式两份。想来这一份是先帝偷偷命人放上去的,以备后患。” “那也未必,谁知道是不是叶相爷你的手笔。”未免太后倒台,帝位易主,而祸及自身,钱迟瑞已经开始不顾一切的睁眼说瞎话了,“或许,是你让叶统领找机会放上去的假遗诏也未可知啊!” 叶向儒就是顾虑到会有人质疑,故而刚才未让自己的长孙叶望之去取藏在匾额后的遗诏,转而让左将军代劳,可即便是这样却还是遭到了钱迟瑞的非议。不过,他可是叶向儒,一个历经三朝的老人,又何是他未料及的。 “钱大人,你以为这奉天殿是菜市口的牌楼吗?”叶向儒噗之一鼻,“老夫以为,这白纸黑字的遗诏,远比当年太后所转述的口谕要真实的多!” 这一刻,在场所有文物百官算是彻底看清了眼下的局势;本以为只是被皇上急召进宫商讨若水国的事情,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很明显,原本太后是想借着若水国向皇上发难之事,连根除去颜王以绝后患;未曾想颜王居然有备而来,反将一军揭露太后当年罪行,以此想要逼宫。而他们这些人则傻乎乎的,莫名被强行拉入了这场战争之中,且必须在这两方势力当中做出抉择。 到底是该站在太后、皇上、枢密使钱大人那一边呢,还是站在颜王、叶相爷那一边呢?想必,这是个同时萦绕在百官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大问题。 同时,他们也在心中不禁埋怨起这位自小离经叛道的颜王,谁让他就连“谋朝篡位”都要别树一帜。旁人都是趁着人少,且人越少越好的时候,偷摸着带兵冲入大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他则不然,不仅不带一兵一卒,还非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言自己就是来夺位的,这叫他们情何以堪?这不是非逼着他们做出抉择吗?可他们并不想参与其中啊!不论最后是维持现状,亦或是改朝换代,他们只想当好他们的官,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仅此而已。 就在这些一脸愁苦的官员纠结着到底该站哪头才能得以保全自己的官职,乃至性命的时候,太后却再次振作精神阴笑着站了起来。 她伸手指着赵卿承的鼻子,厉声道:“就算如此,他也没有资格继承大统!”她打算做最后一搏,即使可能会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臣以为太后您既然认可了这道遗诏,那么又何出此言呢?”说话的不是赵卿承而是叶向儒。 太后冷哼一声,鄙夷地斜睨着赵卿承,说道:“他乃先帝与若水国女皇的私生子,连庶出都不如,而按我月曦国律法,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这私生的——如此,他又有何资格凌驾于衍儿之上取而代之?!” “这——”这一次就连叶向儒也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了,他在心中暗叹一声,“先帝,老臣已经尽力了,您在天有灵就保佑太子还有后手!” 的确当初先帝也是顾虑到这一点才将赵卿承过继给了已故的皇后,为的就是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以便将来登基为帝之时不被人诟病。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今日事情最终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私生子如何继承大统,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第一个开腔附和的自然是钱迟瑞无疑,继他之后的其他官员也纷纷出言表示赞同。 左将军也果断选择了立场,“皇上可是明正言顺的皇子,私生子岂能与之相较!” “我月曦国向来注重礼教,就算是先帝的旨意也不能在违背礼法的前提下。”礼部尚书道。 显而易见,这是群臣见叶向儒再无异议,而他们的那位当事人颜王也沉默不语,心中便知局势已定,忙不迭的要在第一时间表明立场,以免事后被太后穿小鞋。 对于太后和众臣的质疑,赵卿承并未立即反驳。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这个从小跟着他屁股后面腻着他,一脸崇拜地喊着“皇兄,你好厉害”的赵衍承,如今双眼无神,一脸茫然的僵坐在龙椅上,他真的于心不忍。他不愿将关乎赵衍承最不堪的那一层遮羞布掀开,遭受世人的鄙视与唾弃,这原本不是赵衍承该承受的。 可他那位始作俑者的母亲还在那儿咄咄逼人,又不得不让赵卿承心生狠绝。一番挣扎之后,他终还是狠心抽出了他最后的王牌。 “太后,及众位大人所言极是。”他话锋一转,“可是,不论是长幼有序,亦或是嫡庶有别,甚至是令你们不齿的私生子,可说到底那都必须是先帝的骨血,大家以为呢?” 左将军大手一挥,“颜王殿下,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嘛!”他的话引来不少朝臣的认同。 赵卿承不以为意,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太后,后者被他看得心里直发颤,下意识地将头别开了,避开了他的凝视。 “你这是心虚吗?”他心中暗想,开口却道:“那就请问太后,皇上可也是先帝的骨血呢?” 第437章 生死与共 赵卿承的话令整个奉天殿顿时就静默了,而在这悄无声息的大殿内却暗流涌动。 他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他这是在暗指皇上并非先帝的骨肉,同时也是在暗示太后行为不端,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甚至珠胎暗结。这是何其严重的指控,这个指控会让先帝蒙羞,让整个皇室受人耻笑,也是足以动摇整个月曦国天下。 “赵卿承,你放肆!居然胆敢污蔑朕的母后与人通奸。” 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声居然是出自一直处于萎靡茫然状态下的赵衍承,他怒不可遏的从龙椅上跳起来来,直冲到赵卿承的面前,怒目圆睁直指着他的鼻子。 赵卿承看着赵衍承因愤怒而猩红的双目,心中一痛,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话已出口,伤害在所难免。 他无视赵衍承受伤的眼,平静地道:“本王是否是污蔑你母后,你问她便知。当然,前提是她愿意对你这个儿子坦诚相告。” 赵衍承不敢去问他母后,他此刻甚至连看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之前所有的事情已经都证明了说谎者始终只有他的母后,这叫他如何还敢问出口。 “怎么,不敢问吗?” “朕——”赵衍承的确不敢问,怕有个万一······而那个万一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你不用逼皇上。”心知性格懦弱的儿子即使再强硬终不是赵卿承的对手,故而太后有心将矛头再次引导自己身上,“哀家现在就当着皇上与众卿家的面告诉你——皇上就是先帝的骨肉。” 赵卿承冷哼一声讥笑道:“太后,你莫不是谎言说多了,就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你放肆!”太后尖声反驳,“皇宫内院,除了先帝这唯一的男子,其他不是太监就是宫女,哀家如何红杏出墙?” “颜王,既然你说太后不安于室,您可有证据?无凭无据怎可信口雌黄,这可是关乎太后名誉,先帝颜面,月曦国皇室威仪的严重指控啊!”礼部尚书道。 “尚书大人,若是想要证据的话,下官这里倒是有。” 蓦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那个,从那人身上的朝服看来他应该是位从三品的官员,按说此人官位不低,可在场官员竟无人能叫出此人的名讳,显然此人平日里不论是朝中,亦或是官员之中,他的存在感均是极低的,如若不然也绝不会有这样尴尬的情况发生。 “你是——”叶向儒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很是好奇,皱眉问。 此人伸手朝叶相爷作揖,道:“下官日暮城府尹——陈柏原。” “本王想起来了!”赵卿承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也恍然大悟,“本王与王妃曾因钱大人公子的事情去过你的府衙。” “多谢颜王殿下还记得下官。”陈柏原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当初给赵卿承留下的映象应该不太好。 钱迟瑞也想起了此人,“老夫也记得你!你当时还曾想要入老夫门下,只是老夫觉得你为人势利,品行不端,故而并未答应。如今看来,老夫当时并未看走眼,你就是个见利忘义之徒!”他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很是后悔,兴许当时若是收了此人,眼下这人就不会出来搅局了。哎,失策啊! 陈柏原接下来的话,很快就给了钱迟瑞狠狠一击,就听他道:“钱大人,您误会了。下官这些年一直表现出势利小人的嘴脸无非是是为了自保,亦如想要‘投靠’您,是一样的。毕竟,下官手里可是握有太后不守妇道的证据。倘若与颜王殿走得过近,只怕早就去见先帝与自交好友了,又岂能有机会等到今日。” “你一个府尹,何来的证据?”钱迟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是啊!” “钱大人的话在理。”附和声再次响起。 陈柏原对这些质疑声置若罔闻,他傲然地扬着头,“太后,您许是不知,当年您进宫之时替您隐瞒下您已非处子之身,且怀有身孕的那位公公如今还好好的活在人世间!” 奉天殿内的哗然声已经不知道起起伏伏响起了多少次了,可这并不影响陈柏原的话又一次的造成了这样的效果。 只是作为被指控的当事人——太后,她的反应则显得格外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陈柏原本身不够分量,亦或是太后对当年替她杀人灭口之人有着充分的信任。就见她鄙夷地斜睨着他,淡然道:“你一个小小府尹也敢在此大放厥词,诋毁哀家?谁借给你的胆?”语毕,她故意朝赵卿承瞥了一眼。 “太后,这还用问,自然是颜王殿下借给他的胆啰!”钱迟瑞在一旁不无讽刺地插言,“许是他以为颜王要得势,故而赶紧跳出来抱大腿!” 陈柏原谦恭地向太后作揖,一脸平和地道:“禀太后,微臣心知自己人微言轻,又岂敢诋毁您。但,俗语有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今日臣之所以会站出来,也不过是受故人之托替苦主伸冤罢了。”继而微微一笑,冲钱迟瑞拱手,“至于,钱大人所谓的抱大腿,下官以为此乃钱大人您的嗜好,下官怎敢夺您所好呢!” 陈柏原的话呛得钱迟瑞一愣一愣的,他实在无法将眼前之人与曾经那个肥头大耳,满脸奴才相,一见到他就低头哈腰,唯唯诺诺的陈府尹联系到一起。 大殿上那些夙来与钱迟瑞不合,亦或是曾经被他挤对过的朝臣也因陈柏原的话而掩嘴偷笑,这使得他更觉没面子。 “你——”他刚想发作却被太后打断了。 就听太后冷哼一声,“你既然知晓自己身份低微,那你觉得你说的话有可信度吗?” “姑母,不知我的话可否有可信度呢?”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大殿不远处悠扬地传来,余音未消便见一袭青衣飘然而至。 方才大殿内的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陈柏原的身上,谁也未曾留意到有“外人”走进了奉天殿。此刻注意到来人,众人心中也是一惊,倒不是因为来对方的人多势众,而是他们的身份皆不一般。 “你——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 厉未惜伸手覆在了赵卿承性感的唇瓣上,嫣然一笑,柔声道:“今日你我,要么同挽狂澜,要么共赴深渊,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她的眼神则无比坚决,不容得他的拒绝。 第438章 援兵驾到 厉未惜用了最简洁的言语,却说出了最动人的情话。赵卿承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见到她的欣喜,也因她的话而感动,可也担心她的安危······在片刻的失神后,叶希之的话将他又重新拉了回来。 “卿承,你当真是‘重色轻友’无疑!看到我也不激动,只知道你的王妃。” “本王没责怪你没拦住她,已是看在我们多年的友情上,你还有脸在那儿挑理了!” “你也知道我们有多年的友情啊!你看,我都舍命陪君子了,你却连一句好听话也没有,就知道一个劲的埋怨我!” 意外地赵卿承没有再反驳叶希之,而是转向叶向儒,拱手道:“叶相爷,本王进宫之前已嘱咐他了,可是——”他故意将话语权交到了双眼几乎就要喷火的叶向儒的手里。 刚进入奉天殿的时候,叶希之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赵卿承的身上,全然忘记了他家那位老爷子。此刻,感受到他老人家投射而来的杀人眼神,他顷刻间就蔫了。 “爷爷,我——” “爷爷,别怪二哥,是我坚持要跟来的。”叶柔芝赶紧替叶希之辩解。 叶向儒瞪了他们兄妹二人一眼,并未说话。毕竟,人都已经来了,说什么都晚了,更何况眼下也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 赵卿承因与叶希之刚才的那段对话,整个人的状态轻松了不少,而非之前那般紧绷。可在太后,甚至于在场所有文物百官眼中,他们这么在奉天殿内如此旁若无人般的谈笑风生,显然是对皇上和太后的大不敬,说白了就是目中无人,驳了皇上和太后的面子。 太后气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涨红了脸,“皇上,你都看见了吗?您的好皇兄,好臣子,根本就没把你和哀家放在眼里,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大殿上说笑!” “皇上,臣也以为不能再容忍颜王一干人等造次,如此天威何在?。”钱迟瑞的眼中透露出了愤然之色。 “来······”赵衍承嘴里那个“人”还未及说出口,那边厉未惜早已跃跃欲试,不顾尊卑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但却是冲着赵衍承说道:“臣妾想请教皇上,太后与钱大人如此一唱一和,算不算避重就轻,混肴视听,意图岔开话题,蒙混过关呢?” “你说什么?!” 她要的就是这个话,随即顺杆而下道:“臣妾是说,臣妾这里有一封先父——也就是忠义侯,太后的亲兄长所书之信函,这里面的内容足以证明皇上非先帝骨肉,乃是太后未入宫前与旁人怀上的孩子。” “厉未惜,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太后厉声提醒。 她冷哼一声,漠然地道:“太后,经您这么一提臣妾才想起您也是姓‘厉’的,即是如此,您又如何忍心对自己的兄长与胞弟痛下杀手,以致于忠义侯府上下百人命丧黄泉?”她不想与之废话,撇过头,望向叶向儒,施礼,“叶相爷,本宫现将这封信函交于你之后,你可让文武百官看看,本宫的话是否属实。当然,大家若是还不信本宫的话,那就要麻烦陈府尹请那位公公进宫,再不然,本宫还有办法亲自向众臣验证皇上的身世。”之前她刚进入大殿的时候听到了陈柏原的话,故而才知晓有那位公公的存在,同时也对这位陈府尹的印象有所改观。 “来人!”不等厉未惜将手中的信函递到叶向儒手中,太后已然先发制人,“颜王赵卿承,颜王妃厉未惜,连同宰相叶向儒,其孙叶希之,孙女叶柔芝,日暮城府尹陈柏原,以下犯上,意图谋反,还不快给哀家速速拿下!” 闻言,御林军纷纷举刀向他们逼近,叶望之见状一个纵身持刀挡在了赵卿承他们身前,令那些御林军为之一愣,显然有些犹豫。 “御林军统领你也想要谋反?”太后冷冷一笑,“很好!你们谁还想站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皆以乱臣贼子论处。”她的话令御林军不敢再有半分迟疑。 朝臣顿时面面相觑,原本那位左将军是想站出来的,可他身旁的那位平日里与之相熟的同僚硬是按住了他,最后竟无一人敢动。见状,太后挺了挺胸,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关入天牢。” “且慢!”赵卿承举手示意。 她胜利者的讥讽语气道:“你此刻才想要向哀家求饶,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胜者为王,败者寇。本王无意求饶,只是本王很是好奇,既然太后终还是要靠武力解决,为何一开始不动手?如此一来,至少太后您的丑事,以及皇上的身世便不会被人知晓。如今,即便是你将本王千刀万剐,想来皇上也很难在众臣面前自处了!” 这哪里是一个失败者该说的话啊! 太后被他戳中痛楚,原本高高在上一脸得意的面孔再度蒙上了一层寒霜。她早就后悔了,只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唯有将这一腔怨气发泄在了赵卿承他们身上。 就听她咬牙切齿地道:“给哀家将这几个逆臣全部就地正法!” 眼看着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赵卿承依旧面不改色,就连他身边的厉未惜与他那几个孙儿也是毫无畏惧,这倒是另叶向儒有些刮目相看。他看着这个人年轻人心中不免有些惋惜。毕竟,他已年过古稀,就算是陈柏原也已不再年轻,倒是这个个孩子着实就这么死了,让他有些于心不忍。奈何他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不禁哀叹一声。 叶向儒的叹息声似乎触动到了陈柏原,他也忍不住轻叹一声,仰天道:“厉兄,舍弟无用,既未将你托付的事情办妥,也无能力救下令嫒。不过,舍弟并未退缩,想来很快就能与你在九泉之下相聚,到时你我兄弟二人再把酒言欢,倒也是快事一件。” “陈府尹,只怕你想与我爹喝酒的这一愿望要推迟些年了。”厉未惜浅笑着望向他。 “来了!”叶希之兴奋地搓着手。 “真墨迹!”叶柔芝抱怨了一句,继而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也算及时,至少本姑娘还未动手。” 就当叶向儒、叶望之以及陈柏原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他们,想发问的时候,就见赵卿承的嘴角也挂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439章 大局已定 一眨眼的工夫,奉天殿内的众人已经被恍如天兵天将般突然出现的一支军队给团团围住。所有人还不及错愕于这瞬间变化的局势,就见带头的男子疾步走到了赵卿承的面前,单膝跪地。 “臣,何不归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何将军一脸谦恭,却不是向作为皇上的赵衍承行礼。 赵卿承走向前,亲自将何不归搀扶起来,“何将军并未来迟,来得正是时候。”他冲两个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点了点头,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过的无心与断肠。 “何不归,你反了天啦!皇帝在龙椅上坐着,居然还敢喊他‘太子’!这里何来太子?这里有的只是意图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太后尖利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何不归鄙夷地反讥道:“‘皇上’?可笑!在臣眼中端坐在龙椅上的无非是被莫名其妙送上龙椅来路不明的所谓皇子罢了,如何能称其是我月曦国的皇帝。” “来人!来人,将这一伙人统统给哀家就地正法!”太后气得不停地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恨不得立刻就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谁敢动一下试试?”何不归虎目圆睁,不怒自威,“忠臣不事二主,你们若是想明白自己的主子究竟该是何人就给本将军退出奉天殿外,但凡留下的一律以阻挠太子登基的反臣论处,绝不姑息!” 此言一出,他手下的那些兵将纷纷将利刃对准了那些朝臣,御林军很是明智的选择了缴械,一阵阵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很多朝臣见状,心中也明白颜王得势,天下已定。他们很是识时务地开始纷纷往大殿外走去。 “都是逆臣,都是逆臣!钱迟瑞,你的人呢?让你的军队赶紧来将这群人给哀家击毙!”太后拒绝接受这一事实,一边怒喝一边寻找着她那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当她的目光扫过大殿门口的时候,她顿觉彻骨地寒意从心口传来;她看到了已经一只脚跨出殿外的钱迟瑞,竟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大有避之而唯恐不及的模样,继续自顾自地向大殿外走去。而随着奉天殿内的文武百官尽数离开以后,大殿上唯留下他们母子二人以及手持泛着寒光的大刀向他们步步逼近的兵将,他们手中的兵器是如此的刺目晃眼,让她不敢直视—— “淑妃,皇子衍,请!”何不归面无表情,公式化地催促他们。 她输了!输得如此彻底。 她不仅没能扳倒赵卿承,她还将自己儿子的皇位给弄丢了;而更可怕的是,她之前所有想要隐藏的,想要抹去的那些不堪也被一一揭露,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世人的面前,这其中也包括了她唯一的儿子······转头望去,赵衍承已然如一尊雕像一般呆坐在龙椅上,他双目无神,面无表情,身体僵硬,哀大莫过于心死,想来就是这个样子! 赵卿承望着太后看向赵衍承时那一脸的失魂落魄又带着几分懊悔且还掺杂些许愧疚的复杂表情,不禁感慨道:“本王先前就提醒过你,在事情还未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收手,可显然你并未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他话如同是一根尖针似的,令太后一下子从对赵衍承的羞愧之中缓过神来,她凄厉的大喊一声,“哀家要与你同归于尽!”如同厉鬼一般向赵卿承扑去。 “够了!” 赵衍承的喝止声不大,却足以使太后几近疯狂的行为得到了压制。赵卿承与太后回头看向他,就见他晃晃悠悠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对于皇位他从不曾有一丝贪恋,如今也不会有一点留恋。 “皇兄,倘若我还有资格这么叫你的话——”他脸上的表情无比痛苦,“请你看在我们儿时的情分上面,放她一条活路。”语毕,他竟双膝跪地,一连向赵卿承磕了三个响头。 “你放心,她再怎么说也是先帝的妃子,本王不会,也没有资格将她赐死。”眼前的赵衍承憔悴得让他动容,“不过,她终是需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就好,那就好。”赵衍承最后又看了一眼太后,“这是我作为儿子能为您做的唯一的事情了。”他凄凉一笑,便都也不回地向大殿外走去。 太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月曦国皇宫的上空——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赵卿承第一时间派人前往了驿站,向若水国使臣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想而知那使臣必然是愤然离去,临走之前若水国使臣来者回去给赵卿承带句话,意思是他们若水国如今的女皇也就是那位玉蛟公主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让他好自为之。这早已在赵卿承的意料之中,他正筹划着攻打若水国呢! 而另一边,他如约履行了对赵衍承的承诺,并未将太后赐死,只是将她幽禁在福寿宫内,在她有生之年不得踏出福寿宫半步,其他一律与她原先的生活别无二致;至于,赵衍承也未被流放亦或是囚禁,不仅如此赵卿承还将他封为了“逍遥王”,意欲其能不受凡尘琐事的侵扰,逍遥余生;并将自己原来的府邸重新修葺一番给了他。此举并非有意埋汰他,只因眼下要与若水国开战,奈何这些年赵衍承对国库的不闻不问,加上太后的奢靡,早已入不敷出,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当然,自那日之后赵卿承也理所应当的住进了皇宫内,厉未惜也因他身份的突变而一同搬了进去。其实,她原是想回忠义侯府去的,奈何当时提出并非是个好的时机,故而她才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了下来,未曾想这一压就是半个月。 今日一早就有公公来传,说是皇上在御书房等她,这不厉未惜不敢耽搁,怕是有要紧的事情。 “皇上,您找我?” 他皱眉,强调道:“是卿承!不许‘您’,用‘你’。”纠正了她的用语之后,他才正色道:“嗯,我有事想你与你商量。” 即便是如今的身份已然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可在她面前他依旧用“我”。这让难免让厉未惜心中动容。 “可是举行登基大典一事?”厉未惜猜测道。 赵卿承摇头,“不是。” “不是?” “嗯,登基大典一事不急。如今与若水国一战已迫在眉睫,耽搁不得。” “你还打算亲自带兵出征吗?”她有些担心。 “是啊!”他轻叹一声,“如今虽天下已定,但那些朝臣未必各个信服。故而,此战我必身先士卒,这才能真正坐稳这张龙椅,而不被那些有心之士诟病。” 厉未惜知道他夙来顾虑的多,而他担心的事情也确是在理,自然无法反驳。既然她无法阻止他亲征,那么她只有另一个选择了。 “那我要随你一同出征。” 第440章 太后求见 “不行!”厉未惜话才出口就被赵卿承断然拒绝。 就听他道:“打仗并非儿戏,凶险自是不必多说。更何况这一战我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倘若你因此有个万一的话,我——” “我信你这次不仅能凯旋而归,还能护我周全。”她狡黠地眨着杏眼,“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吗?” “还是不行。”他不敢赌可能出现的万一,即使那样的可能性极低,他也无法接受。 见他如倔驴般坚持,厉未惜有些嗔怒道:“我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即使你不让我去,我也会自己偷偷跟去,你想想,那个更让你不放心?” 片刻的思量之后,他终于还是缴械投降了。轻叹一声,带着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道:“那我们先约法三章,如若不然就算是绑,我也要将你绑在宫内。” 她大喜,“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我也答应你。” “你别眼下说得好听,届时可别耍赖。”相处了近两年了,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 “这是自然。”她敷衍了一句,随即故意岔开话题,“对了,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经厉未惜这么一提,赵卿承才想起此事。也因此令他的脸上带上了些许愁容,“还记得之前你替我研制的火炮吗?” “记得。可是我的火炮不可能出现问题,你也见识过它的威力,不然你也不会让人去定制了好几架火炮,不是吗?”她不解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当时,她所制作的火炮可是经过她再三测试的,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火炮没有问题,是船的问题。” “船的问题?” “嗯,对。” 就当她还在狐疑船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就听赵卿承叹息一声,继续道:“当时让你制作火炮的时候我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这个火炮无法很好的固定在船上,特别是还要考虑到在动荡的海面上这一致命的缺点就更明显了。” 看着眼前俊美的脸庞此刻愁容满面,厉未惜不禁有些许心疼。想来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只是前阵子事情接二连三,这才致使他不及注意到。如今不日将与若水国开战,算算日子那若水国使臣最多也就个把月就能抵达,届时他们那位叫玉蛟的新女皇必然就会发兵。难怪,赵卿承会如此焦急了。 收回思绪,厉未惜问:“那战船的设计草图可有?” “你等等。”他赶紧让人去拿,没一会儿就见一位公公急匆匆地将战船的设计草图双手呈了上来。他都没过手,直接吩咐,“给皇后。” 皇后! 厉未惜脸上虽未显半分异色,心中却为之一怔。虽然明白赵卿承眼下就差正式的登基大典,除此之外他俨然就是月曦国的新皇帝,那她也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成了月曦国的新皇后。 可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并不否认对赵卿承的好感与倾慕,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接受这个后位。兴许,这个皇后是许多女子倾其一生所向往的位置,而她——一个曾经在异世成长、学习,并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异类”,又岂会贪恋这么一个要与其他女子一同分享自己心爱之人,且还要摆平她们争风吃醋的位置呢? 看来待若水国一事解决之后,她要尽快搬离皇宫,还要赶在赵卿承登基大典之前,不然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了。 收回思绪,厉未惜伸手接过战船的设计草图,开始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上面。她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而他在一旁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她看完。 估摸着得有一盏茶的工夫,她才缓缓抬起头,伸手从自己腰际取出一支“铅笔”,说起来这还是她刚到颜王府的时候亲手用稻杆和木炭做的笔呢! 就见她在船头、船身以及船尾各画了几笔,这才将图纸递到了赵卿承的面前。后者拿过来一看,虽大致能猜到她所标记的地方定然是摆放火炮的位置,可也忍不住好奇起她的“博学”。 “这也是你从异世学来的?”他问。 厉未惜大方地点头承认道:“不错。虽然我对这方面的知识还不专业,但这些还是可以搞定的。”不仅如此,她还认真的向他说明,“考虑到要保持船身平衡,以及整艘战船载重的问题,我觉得这样摆放火炮最为合理。不过,我还需要对火炮本身的炮架以及船体稍作改良。”这可不是她吹嘘。 她异世父亲的那位作为道具师的朋友可不是一般人,除了本身所拥有的各种文凭与证书外,他的动手能力也是极强的。这才使得她那时在剧组的日子里有幸学到了不少她自身专业以外的知识。 这个题外话之后,赵卿承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这张草图上。凝眉思量着她的建议,不禁担心起工期会不会太长而导致等不及开战。 “这可是个大工程啊!”要知道图纸上寥寥几笔,可实际应用上可就要大费周章了。 厉未惜看出了他的担忧,毛遂自荐道:“皇上,若是信得过我的话,这件事就交由我来落实,可好?”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在她离开之前。 对于她一再唤他“皇上”让他着实有些哑然失笑,却又是对她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忽略掉内心的惆怅,“你若是愿意接下这个差事自然是最好了,就是怕你太辛苦。” “无碍,我愿为皇上分担。” “你······”赵卿承的话被突然闯进来的小太监给打断了。 “启禀皇上——” 他不悦地瞪向来人,“何事?” “那个······那个······”小太监不知自己何以触怒龙颜竟不自觉地结巴起来,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太后想要见皇上。” 闻言,赵卿承与厉未惜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二人互看一眼,都对她的这一举动有些不解。 “朕以为她最不愿见的应该就是朕了,何以会有此要求?”他脸上的厌恶之情显而易见。 小太监如实道:“回皇上的话,方才看守福寿宫的太监来报,说是太后已经多次表示要见皇上,他们也知晓皇上不愿见她,故而一直没来禀报。可这几日太后竟然已绝食相挟,他们害怕她就此饿死在福寿宫这才前来通报。来人还说,眼下太后还在福寿宫嚷嚷着‘哀家有话要说,哀家要见皇上’呢!” 小太监的话令赵卿承陷入了沉思—— 厉未惜看出了他的纠结,劝慰道:“去看看!她若是就这么死在福寿宫内,你也无法跟衍承交代。” 他的确是不愿见那个毒妇,但厉未惜的话也不无道理。他的确是答应了赵衍承会留她一命。若是因此让她饿死在福寿宫,那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与他亲自动手又有何区别。思量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再去见她一面。 “你也一起去!”他对她说。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不了,皇上自己去!我想多话些时间做更要紧的事情。”说着她指了指那张战船草图。 赵卿承点头,没有勉强她,独自向福寿宫而去—— 第441章 太后的过去 福寿宫,曾经是象征着月曦国后宫最高权利的地方,其内里的奢华与精致可想而知;大到一砖一瓦,小到一草一木,无一不彰显着其主人身份的显贵。宫中不少宫女、太监挤破头也想到这里来伺候,正所谓奴凭主贵,谁都想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地方能有机会高人一等。 奈何世事难料,回头再看看如今的福寿宫,浮华依旧,可却已然成了宫中最避之不及的存在。原本在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被派遣到了别的宫,那些差不多快到出宫年纪则被提前送出皇宫;而被留下的宫女,太监则每日顶着一脸的怨恨与不甘继续留守着已然萧瑟败落的福寿宫,伺候着不复往日辉煌的主人。 这位曾经的一宫之主自打大半月前在奉天殿内大败于赵卿承之后,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不少;往日里保养得当,细若凝脂的皮肤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松弛,褶皱。前几日的一场大雨,彻底唤醒了被她遗弃的亲情与良知。 那夜,太后隔着窗望着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房顶,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了一圈涟漪。不禁呢喃道:“天阶夜色凉如水,深宫浮华亦如梦;见窗内红烛摇曳,闻窗外细雨横斜,似叹息又似哀戚。”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忏悔的念头。 当赵卿承踏入福寿宫的时候,也被其萧条的景象惊到了,只见周围杂草丛生,树枝上的叶子几近凋零,唯一还残存在枝头上的那几片枯黄的树叶也在深秋的风中摇摇欲坠。曾经的福寿宫,如今俨然成了冷宫,不免感触地叹息了一声。 领路的太监见状以为他是心疼这里的奇花异草,故而赶紧献媚道:“皇上,这些花草树木无人打理自然是这样的,您若是觉得可惜奴才稍后命人将其全部搬去御书房。” “不必了。”他信步向殿内走去。 由于二天未曾进食,太后看上去有气无力,显得特别苍老。可她还是在听到那句“皇上驾到”之后,让嬷嬷将她从床榻上搀扶了起来,想要去接驾。 “不用起来了,就这么躺着!” 虽然,自他进门后,她都未曾唤过他一声皇上,可她还是坚持要起身行礼。不知是因为最后的倔强,亦或是她已然接受了他的新身份。 赵卿承见她如此执拗也没阻拦,只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淡然道:“你要见朕?” 那个“朕”字一出口,还是令她不由得震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在嬷嬷的搀扶下再次坐回到床榻上,才道:“是的,哀家有话要说。” “要朕听你说也行,先把这个喝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他身后的太监端过来一碗鱼羹粥。太后从那太监手里接过碗,直愣愣地看着碗中如绸般的粥,闻着飘散而来沁入鼻腔的鱼香,却半晌未动。 “怎么,怕朕下毒害你?”他语带讥讽,“你放心,朕夙来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衍承要让你活着,朕就绝不会让你死去。” 太后没有说话,一滴泪花悄然滴落在碗沿,仿佛是在无声地辩解他的误解。片刻之后,一碗鱼羹粥下肚,她的气色明显有所转好。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太后才长叹一声,道:“人这一生只要踏错一步,后面的路即使明知是错的,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他并不赞同她的话,但却并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地听着。 “其实,我知道你与惜儿已然将当年之事查得差不多了,如若不然那日在奉天殿你们也不会——”似乎是不愿再唤起那天的记忆,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道:“今日,我就告诉你一些,你们不知晓的事情!”她已经不再以“哀家”自称了,也算是放下了一切,洗尽了铅华! 赵卿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愿闻其详。” “其实,我之前从未想过要让衍儿取代你,直到事发的那年他的生父找到了我——”她惨然一笑,“我这才在他的帮助下走到了地步。” 他皱眉,“你是说那个‘云游画师’?” “不错。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刹国太子。想来,如今应该是刹国大王了!” 什么? 赵卿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震得脑袋生疼。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震惊,追问道:“这么说衍承是阿都沁·巴特尔的孩子?” 太后点头,“当年,他依旧以云游画师的身份进宫教衍儿作画。与我相认之后,他怂恿我将你除去,让衍儿继承大统。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想着当年若非先帝钦点我入宫,我也不用如金丝雀一般被关在这层层宫门之后,出于报复,我便答应了他的计划。之后他又一次消失了,直到衍儿登基之后,他又来找过我,这一次他想让我以衍儿的名义将质子放回刹国;我思量再三觉得此事不妥,终还是拒绝了,他一气之下便拂袖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她苦笑,“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我由始至终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不——是一颗弃子。” “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朕?” “你就当我想赎罪!” “朕以为你兴许需要用余生的时光去向那些逝者忏悔。”他起身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她突然变得急切了起来,坐在床榻上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追问道:“衍儿······衍儿,他什么都不知道!请皇······请皇上莫要为难他。”最终她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妥协了,“皇上”二字还是出了口。 “你放心,朕从未想过要为难他,曾经没有,如今没有,往后亦不会有。”他并不认为母债子偿这种说话,合理。作为受害者之一的赵衍承,并没有义务要去为其父母受罚。 “那他今日可还好?” 已经走到门口的赵卿承,似是怕她听不清,朗声答道:“朕已经封衍承做了‘逍遥王’,希望他能忘却凡尘,逍遥自在的生活。朕还赐了他府邸,除了不能摄政,不能入宫,其他的与他在做皇子的时候并无什么不同。” “谢皇上开恩。”往昔高高在上的太后,居然低下了她高傲的脖子,在向他叩首。 赵卿承怜悯地又看了她一眼,决定再多说一些给她听,毕竟他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衍承如今在小柔的帮助下开设了一家画馆,他专门教一些有天赋的孩子作画,小柔则在一旁协助他。” “小柔?是叶宰相的孙女叶柔芝吗?” “不错。”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些年唯一的一次发自肺腑的释然、宽慰的笑容—— 第442章 出奇制胜 三个月后,厉未惜不辱使命,赶在若水国进犯前在月曦国九艘战船上都安置了火炮,还将战船进行了一番改良。经她手改良后的战船不仅在船身配有六门火炮,且船腹内还另有乾坤;那是她应赵卿承的要求,另行在不影响龙骨,又在战船承重之内的情况下在船腹内加置了九艘小船。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赵卿承不等若水国对月曦国发动进攻,已然御驾出征率领水师先发制人,向若水国发动了攻击。 当月曦国的战船行驶到距离若水国约莫五十海里的地方,赵卿承则下令所有战船禁止前行,原地待命;随后又命人将九艘战船上的小船放了下来,命令部分士兵坐上小船。 “皇上,恕臣直言——”水师统领对他这一番操作很是费解,壮着胆子问道,“如今我们的战船上有皇后亲自设计的火炮,自是有恃无恐,大可长驱直入,您又为何让战船停在这儿,反而让这些士兵坐上这些毫无攻击力的小船啊?” 此战,叶希之并未同行,而是被赵卿承留在京城辅佐其祖父叶向儒打理国事;倒是厉未惜“有幸”以军师身份参加这次战役,当然对于她的同行,赵卿承时极为不情愿的。这不,此刻还臭着一张脸,懒得开口回答水师统领的话。厉未惜瞥了赵卿承一眼,看着因他始终不回话而有些尴尬的水师统领,接下了话茬,以免其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被皇上记恨上了。 “皇上这么做的原因有三,其一:当今世上只有我月曦国才又火枪、火炮这一类武器,故而这些便成了我们的秘密武器,自然是不可轻易示人的。其二:是想减少伤亡。虽然两国交战,伤亡在所难免,可我们的目的毕竟不是侵略,所以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对我们,对若水国都是有必要的。其三:距离若水国三十海里内就有他们的巡逻船,其次他们边境还有哨塔,一旦我们的战船靠近就会被发现,倘若他们以火攻之我们必受其害,势必要用火炮,如此一来便失了我们的本意。” 听了她的解释,这位水军统领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多谢皇后指点,臣受教了。”可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皱着眉再次发问,“可是,这小船虽不如战船的目标大,但要是遇到了若水国的巡逻船依然会被发现的啊!再说,这船比那舢板也强不了多少,倘若若水国的巡逻船又对其猛攻则极易翻船;眼下已入冬,士兵一旦掉到冰冷的海里,若是不能即刻从刺骨的海水里出来,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就会引起痉挛,时间一长就会导致溺毙而亡啊!” “关于只一点,吕统领莫要担心,且看皇上的!”她神秘一笑,把目光投向了赵卿承。 只见在赵卿承的一声“哨音”下,突然从水中冒出了一群衣着怪异的之人,说是人又似猴子。他们在他的示意下一眨眼的工夫就又再次消失在海中,远远望去只能瞧见他们用于呼吸的那根竹签浅浅的贴着海面。 “这是——”水师统领一脸难以置信,别说是他了,其他士兵也是满脸惊诧之色。 “那是‘水猴子’。” “水猴子?”水师统领震惊道:“皇后,您是说那些不是人,是猴子?” “他们当然是人!”略显得色的赵卿承终于开口了,“这些人是朕挑选出来的渔民,加之训练才成了今日的‘水猴子’,而他们的作用则是凿漏若水国的那些巡逻船。” 闻言,水师统领一脸崇拜地向赵卿承拱手,“皇上,您当真是军事奇才。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考虑得又这般周全,不由得令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或许这位水师统领是发自内心的赞美这位新皇上,可听在赵卿承耳里则像极了那种毫无灵魂的奉承。他烦躁地挥了挥手,“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出发!”在他的一声令下,那些小船也纷纷向若水国方向而去。 两军交战贵在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毕竟战机这东西稍纵即逝。当玉蛟公主在听了从月曦国回来的使臣禀报,正因赵卿承的“不识抬举”而怒火中烧之时,赵卿承率领的月曦国水师早已攻至了城门外。 “启禀殿下,刚才守城的哨兵来报,说月曦国的大军已然兵临城下。”一名宫人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大殿。 什么! 玉蛟没想到赵卿承的军队会来得这般的快,这显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来不及细想,赶紧让人去将她的那位谋士请来,兴许只有此人能助她化解眼下的困境。 “去,赶紧将‘先生’请来。” “是。”那人不敢有违,忙不迭地又跑了出去。 玉蛟公主又急又恨,她不停地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许久,却也不见那个宫人带人回来。就当打算亲自前去找人的时候,那位宫人回来了,只是他的身后并无旁人。 “本宫让你去请的人呢?” 宫人不顾自己一脑门的汗,哭丧着脸道:“回殿下的话,‘先生’不在了,他的东西也都不见了。”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击得玉蛟呆立在当场许久都无法回神。 “殿下······殿下······眼下该如何是好啊?”宫人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慌了神了。 渐渐缓过神来的玉姣,一咬牙尽显往日彪悍的性子,她一仰头,喊道:“传本宫旨意,所有守城禁军随本宫出去迎战,如有违者斩立决!”语毕,她拿起平日里惯用的柳叶刀,一脸杀气地向殿外冲去。 很快,亲自带领着若水国禁军出城迎战的玉蛟便于月曦国的兵将交上了手。奈何失去了在海上的优势,加之若水国这边只是区区两千的守城禁军,自然很难与赵卿承的两万精兵相抗衡,没坚持多久就被击得溃不成军。 玉蛟公主见势不妙,撇下那些禁军,打算独自折返逃回城中,未曾料及城门在她带领禁军出城迎战之后便牢牢关闭了。眼见着被她弃之不顾的禁军在发现了她的临阵脱逃之后再也无心应战,纷纷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玉蛟更是惊慌失措。 她焦急地冲着城楼咆哮道:“赶紧打开城门,本宫要回城!”奈何城门并未因她的怒火而打开,玉蛟怒骂不止,“你们这群狗奴才,耳朵都聋了吗?没听到本宫的话不成?本宫可是你们的女皇大人!” 可,无论她怎么摆出女皇的架子,怎么呼喊,怎么暴怒,这紧闭的城门都没有一丝想要打开的迹象。 第443章 若水国的城门 就在玉蛟公主撕心裂肺地又叫又骂,却未见半分成效,眼见着就要绝望之际,就听城门上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顿时令玉蛟公主眼前一亮。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城下叫嚣?” “说话的可是闽亲王?” “不错,老夫正是。”就听那人又问,“城下又是何人?” “我是玉蛟,蛟儿啊!”一听果真是自己的亲舅舅,她又重燃了希望,“您让他们赶紧把城门打开,放我进去,月曦国的军队就要打进来了。” 此刻的玉姣公主,嚣张的气焰尽失,语气也变得恳切了起来,只等着她的舅舅命令那些该死的奴才将城门打开。而且,她也已经想要了只要她能进城,刚才那些不给她开门的哨兵她全要将他们赐死一个不留。未曾想现实不仅没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发展,还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就听她的亲舅舅,闽亲王冰冷地声音传来,“玉蛟?”这句话说完,便不再与她说话,而是在城楼上冲着守城的官兵朗声道:“你们可都听见了,如今在城楼下的是为了谋朝篡位,弑君杀母,嫁祸皇妹的元凶首恶,你们说这城门能不能开?” 一阵阵震耳欲聋,且又整齐的叫喊声响起,“不能开!不能开!不能开!” 原来跟着玉蛟公主出城应战的守城禁军并非是全部,只是其中的一半都不到,而其余的三千禁军早已被这位已故女皇的亲弟弟闽亲王给说服了,决心反抗这位凶残嗜血的这位长公主。其实,对于玉蛟毒害女皇的事情朝中上下均心知肚明,他们也都知道云螭是被陷害的,可是架不住玉蛟的凶狠及残忍,加之她身边还有一批嗜血好战的拥护者,自然无人敢站出来反抗她。可眼下的情况就不一样了,玉蛟已经带着她的拥护者冲出了城门外,且被月曦国的军队打得片甲不留。此时正是他们反抗玉蛟的最佳时机,又怎会为她打开城门呢! 这一刻,玉蛟才如梦初醒,她也看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然是穷途末路了。抬眼看了看依然紧闭的城门,回头又见逐渐毕竟的月曦国军队,耳边充斥着城楼上不停传来的“不能开”与月曦国军队冲锋号令,她终于绷不住彻底奔溃了。 一声凄厉地长啸之后,她提起自己的柳叶刀带着满腔的愤恨与不甘,在若水国的城门下挥刀自刎,结束了她可悲可叹可恨的短短一生。都说人死万事皆休,自然便不再有人追究她曾经的恶行了,除了城楼上的闽亲王所发出的那一声叹息便再无其他的了。 直至,赵卿承率领军队,亲自来到若水国的城门下时,才又听到那位闽亲王的声音。 “老夫乃是已故若水国女皇的胞弟闽亲王,即若水国丞相,穹鲲。”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声音再次响起,“请问,城下的可是月曦国的颜王殿下?” 只因还未正式举行登基大典,自然不可能通知其他各国赵卿承登基一事;若水国这边不知道他已经重新拿回了皇位也在情理之中,如此称呼他更是没一点儿错。 在询问对方身份前,先自报了家门,看来这位闽亲王在礼节上还是做到了最起码的尊重。他给赵卿承的第一印象不错,故而他并不因为他错误的称呼而在意,反而还有所迎合的朗声回答。 “正是本王。” 闻言,那叫穹鲲的闽亲王大喜过望,在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还是没有要开启城门的打算,而是冲着他再次喊了起来。 “老夫请问殿下,此番前来相助可是受了云螭公主之托?” “没错。”赵卿承回答。 “颜王殿下,恕老夫再多嘴问一句,不知我若水国云螭公主何在?” 赵卿承实在不喜欢这样仰着头,扯着嗓子与这位闽亲王交谈。于是,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客气地道:“可否麻烦闽亲王先下令将城门打开?” 此言一出,城楼上突然就没声儿了,他的眉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一旁的厉未惜见状,似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宽慰道:“皇上,我想这位闽亲王许是见到我们人多势众又兵强马壮,此刻兵临城下则开始顾虑我们因玉蛟之前的行径而记了仇,此时万一‘借相助之名,行夺城之实’,当真杀人夺城,自然不敢轻易打开城门。我猜想在未见到云螭本人之前,他们应该是不会让我们进城的。” “小人之心!”赵卿承则冷哼一声不屑道:“若是我真有此番心思区区一扇城门又岂能阻拦得了我的去路。再者,我若胁迫云螭哄骗他们打开城门,不照样可以夺城占地。”一股不被信任的感觉令他有些光火。 “是是是。他们不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阴天打伞,多此一举’是!”她像哄小孩子般附和着他的话,借此来浇灭他渐起的火气。 赵卿承似乎很吃她这一套,那效果是立竿见影,他长吁一口气,算是不与之计较了。挥了挥手,吩咐水师统领让人去将战船上的云螭与皇婿以及宝虬全部带过来。之前之所以将他们都留在战船上,也是出于对他们的安全考虑。 待吩咐完,他这才转身回来,耐着性子再次仰头冲城楼喊道:“闽亲王,之前本王考虑到两军交战难免无法顾及他们的安全,这才将他们留在了战船上。不过,此刻本王已派人去将云螭公主他们请过来,你且稍后。”这一次,他的话音刚落,城楼上就有了反应。 那位闽亲王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了城楼上,只见他冲赵卿承拱手道:“多谢颜王殿下体恤。” 不多时,在月曦国水师统领的带领下,云螭一行人缓缓向城门下走来,而这一行人中却突兀的混杂着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忧儿,你怎么——”厉未惜惊呼。 是的,这个混杂在云螭他们父女三人里的正是厉未惜的堂妹——厉未忧是也。 “嘿嘿······大姐,你看到我啦!”被当场抓包的厉未忧心知是蒙混不过去了,一脸讨好地从云螭的身后走了出来。 “你别跟我笑,你怎么跟来的?”她问。 厉未惜脸上明显的不悦让厉未忧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退,直接躲到了云螭的身后,扯着她的衣袖,祈求道:“云螭公主,你替我跟······”厉未忧的话被城楼上闽亲王的声音打断了。 “赶紧打开城门,迎云螭公主回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想来应该是太过激动了。 厉未惜见状,瞪了自己堂妹一眼,“等下收拾你!” 此时,就见沉重的若水国城门正缓缓的向众人打开—— 第444章 设宴款待 穹鲲在城楼上见云螭公主一行人皆平安无事,赶紧让守城的卫兵将城门打开的同时他自己则早已跑下了城楼,等待着他们进城。 当云螭看到阔别数月的舅舅时,泪水如泉涌一般流淌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思及这些日子以来逃亡在外,有家归不得,她委屈地难以名状,几度想轻唤一声“舅舅”,却哽咽着无法出声。 穹鲲见到她这样,也是心疼得不行。他轻拍着她安抚道:“螭儿,你受委屈了,这些日子一定很难熬!” 他的这句话令云螭瞬间泪崩,在终于喊出的那声“舅舅”之后,便扶在他的肩头痛哭不止的时候。 穹鲲此刻也是老泪纵横,不过他还是在:“傻孩子,快别哭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在穹鲲的不断安慰下,云螭这才渐渐收住了眼泪。站直了身子,缓缓抬起头,一脸哀戚地道:“我刚刚在城门口看到了皇姐她的——”尸体二字终是不忍说出口。 “哼,她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上苍岂能饶过她。你不用对她产生怜悯?”显然穹鲲对玉蛟依旧是余恨未消,毕竟她可是杀了他的胞姐的元凶。 “哎——”云螭轻叹一声,“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皇姐,是母皇的女儿,我们不能任由她曝尸城外,总还是该入土为安的好。所以——舅舅,我想去为她收尸。” 穹鲲宠溺地轻抚了一下她的头,“你这孩子还是如此的善良,随你!” 他们二人之间浓浓地亲情味弥漫,同时也感染到了周围人,特别是赵卿承与厉未惜。想来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家人”并未曾给他们带来丝毫的亲情,还将他们伤得颇深的缘故! “没想到闽亲王与云螭公主你们二人的舅甥感情这般好。”厉未惜在一旁不无羡慕地道。 “未惜,你有所不知,我自小就备受舅舅的疼爱。我记得小时候,舅舅还经常给我当马骑。”云螭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可不是。”穹鲲笑言,“那时的你可没少尿在我的身上。” 云螭娇嗔:“舅舅!”见穹鲲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了自己儿时的糗事,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穹鲲则不以为然的笑道:“无碍,这里也没外人。再说了,哪个人小时候不尿裤子的!” “闽亲王所言不差。”赵卿承也加入了进来。 “你看。”穹鲲因赵卿承的附和而变得更未理直气壮起来。 害得云螭想气,又气不起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还是厉未惜在一旁轻声安抚她,这才缓解了她的尴尬。一时间,众人之间的气氛极为融洽,也很是温馨,也许这就是风雨后的彩虹! 就在大家谈笑之间,一直摸不着声,存在感几乎为零的若水国皇婿——乔楚开口道:“穹丞相,我们何不请恩人们进宫再叙。” “对,对,是老夫失礼了。”经他这么一提穹鲲这才意识到众人已经在站在此地闲聊了半天,他很是惭愧地拱手道:“颜王、颜王妃,二位请。”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若水国皇宫走去—— 当晚,若水国举国欢腾,不仅是因为他们的那位暴君已然倒台,还因备受他们爱戴的云螭公主回国了,想来不久他们就会又有一位爱民如子,善良亲和的女皇了。 若水国的皇宫大摆盛宴,赵卿承、厉未惜、厉未怜、吕统领皆在受邀在列。至于赵卿承带来的那些水师虽无法入宫,但却在未受冷落,穹鲲在宫外也为他们另行设宴款待了他们。 宫内的宴席间,众人频频举杯,气氛很是欢愉。 穹鲲一脸慈祥地看着云螭,“来,让舅舅好好看看你。方才在城门口都没仔细看,想来这几个月地颠沛流离定然让你瘦削了不少?”看着不仅半分未瘦,且还看着圆润了不少,气色甚好的云螭,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胖了。” 倒是云螭不好意思地嗔怪道:“舅舅,你怎么又取笑我。” 穹鲲爽朗一笑,继而举起酒杯望向赵卿承,道:“颜王殿下,老夫想要敬你三杯酒。第一杯,敬你出手救下云螭;第二杯,敬你为我若水国平定内患;第三杯,是罚酒。今日老夫在城门外多有失礼,还忘您多多见谅。为表敬意与歉意,老夫先干为敬。”说着话,他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而又斟上将其余两杯都灌入口中。 “闽亲王太客气了。”赵卿承很是大气地摆了摆手,“那杯罚酒大可不必,你也无需太过介怀城门口之事。在当时的情况下,你那么做不过也是防患于未然,本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反手举起酒杯回了一杯酒。 他这举动,吓得一旁的厉未惜忍不住轻扯着他的衣袖,提醒道:“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吗?” “就一杯。”他没跟她提及自上次她失踪后他的酒量见涨。 原本他们二人的这一举动甚是隐蔽,且说话声也几近耳语,却未曾想被若水国的那位皇婿看到了。乔楚忍不住调侃道:“没想到颜王殿下也惧内啊!” 赵卿承不以为意地笑道:“本王惧内得很呢!”只是看向乔楚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他一转头,继续着方才与穹鲲的对话,“至于第一和第二杯,本王以为闽亲王应该去敬皇婿,若非他给了本王一个锦盒,想来本王也未必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出手相助。” 闻言,穹鲲的一怔转而望向乔楚,后者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穹鲲没再因此事多说什么,也不再看向乔楚。 穹鲲看着赵卿承眼中噙着泪,“你知道了。” “嗯。”他点头。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穹鲲长叹一声,“想当年他们二人各自身上背负的责任都太过沉重,以至于相爱不能相守。你千万别怪你母皇,也别怪你父皇,他们俩也是苦命人。”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改口道:“舅舅,本王明白。” “舅舅?”云螭一脸的震惊与茫然,“颜王殿下,你怎么也唤我的舅舅为舅舅。”她的话虽然拗口,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也难怪,席间所有人除了她还蒙在鼓里,其他人都知道她与赵卿承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 第445章 国宴即家宴 要向云螭解释倒也不费什么工夫,穹鲲将当年的事情在众人面前叙述了一遍。说完,他还不忘叹息一声,说道:“哎······他们二人之中但凡有一人肯放弃江山的话,想来如今也不至于让你们兄妹二人天各一方。” “难道父后让我交给颜——”顿了顿,改口,“哥哥的那只锦盒里藏有关于我们身世的物件?”她脸色微红,显然对改口叫赵卿承“哥哥”有些不好意思。 “不错,那里正是她写给本王的亲笔书信。” 这下云螭全明白了,她恍然地嘟囔着:“难怪当时父后说,只要我将此物交给哥哥你,就一定会获得你的帮助。” “哦——”穹鲲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眯着眼望向乔楚。 乔楚有意识地避开了穹鲲投射过来的锐利眼光,转头满脸堆笑地举起酒杯,“颜王殿下,在场所有之中,在下是最该敬你的。”他将之前有关锦盒的事情岔开,“若非你派人救本宫与犬子,只怕我们父子俩早已遭了毒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卿承早就注意到了乔楚与闽亲王之间的暗流涌动,不过他却刻意忽视了一切。毕竟,俗语有云看破不说破,更何况这是他们若水国的家务事他自然是不宜插手。 “皇婿客气了。”赵卿承报以礼貌的微笑,“本王既然答应了云螭自然不会食言,更可况倘若你未曾让云螭来找本王帮忙,本王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说起来本王还要多谢你呢!” 见赵卿承的话似乎又要绕回去,乔楚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两下,继而才又再次换上赶紧又道:“颜王殿下哪里的话?你要这么说可当真让本宫汗颜!这段日子,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颜王府叨扰,更是没少受你与颜王妃的照顾,这一切本宫都铭记在心。” 云螭也在一旁附和,“父后刚才还在与我说要好好报答······” “你是本王的亲妹妹,你出事本王又岂能袖手旁观。”她的话被赵卿承打断,“皇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云螭从小到大,本王也未曾帮过她,听她说你待她不薄,本王只望你能一直助她,护她,这样就算是报答本王了。” “哥——”云螭的眼眶湿润了,她的这声“哥”是发自内心的。 赵卿承冲她温柔一笑,“别哭,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可是······”乔楚似乎还想表达什么却被穹鲲截去了话头。 “卿承,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螭儿,你若是当真想谢谢你哥,就留他们夫妻在我们若水国多住些时日,带他们好好四处游玩一番就是了。”穹鲲豪爽地道。 “舅舅,本王也想多待些时日,一来听您聊聊父皇与母皇的过往,二来想与云螭好好谈谈心,三来也想带着惜儿在若水国走走。只是,国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回国,只怕这次无法如愿了。” “哥,你们明日就要回月曦国了吗?”云螭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何事这么着急,明日就要回?”穹鲲皱眉。 赵卿承面露难色,一时竟不知如何向闽亲王解释。毕竟,若是提及他要回去处理国事,安顿善后等事宜,必然会牵扯到太后的阴谋,赵衍承的身世,这些事情。而这又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体面事,甚至可以说是月曦国皇室的丑闻,他自是不愿说的。 乔楚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出面替他解围,道:“本宫明白颜王殿下的难处。不过,您再怎么着急总该参加完螭儿的登基大典再回去?” “是啊!三日之后就是螭儿的登基大典,你这个当大哥的总是要参加的,想来也不差这两三天的工夫?”穹鲲也是个聪明人,见状也不再追问。 “这么快?”一脸惊讶的竟然是云螭这个当事人。 穹鲲点头,“东西都是现成的,只是布置场地需要个两日。”原来这些东西都是之前玉蛟打算登基时让众臣准备好的。 “这——” 赵卿承有些犹豫了,他回头看向厉未惜,而后者用眼神比划了一下。他顺着她比划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云螭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既然盛情难却,那我们就等参加完云螭的登基大典再回国。” “好!”穹鲲拍手叫好,很是开心。 “谢谢哥,也谢谢嫂子。”云螭不傻,厉未惜的暗中相助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就这样,一场盛大的国宴妥妥地变成了温馨的家宴。不过,席间的众人倒是不以为意,反倒觉得是美事一桩。 待宴席结束之后,云螭想要留他们在宫中住宿,却被赵卿承婉言谢绝了。他不想有什么特权,特别是在玉蛟刚亡,云螭即将即位的这种敏感时期。厉未惜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去了驿站。 “你有没有觉得闽亲王与皇婿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疏远啊?”在去驿站的路上,厉未惜忍不住对赵卿承说道:“按说他们一个是女皇的弟弟,一个是女皇夫君,且从云螭那儿听说他们二人对她与已故女皇都是很好的,即是如此他们二人又怎么这般互不相容呢?” 看着厉未惜凝眉思索的模样,赵卿承好笑道:“怎么,你想帮他们说和?”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吗?” 他故作吃惊状,但见她清冷的俏脸已然有些羞怒之色,他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她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我只是很奇怪关系紧张的原因。”厉未惜似乎对此很感兴趣,还在琢磨着。 “与其说是他们二人关系紧张,倒不如说是闽亲王有意针对乔楚。”打从在城门下,他就注意到了。 闽亲王对云螭公主是嘘寒问暖,心疼加庆幸她平安无事;但对宝虬则显得有些冷漠,除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以外也留只是粗略扫视一下其全身,算是确认过了宝虬无碍;而对若水国女皇的未亡人,一国的后宫的掌权人连礼节性的基本问候也没有,直接将其忽视,的确是有些奇怪的。反观乔楚的反应也很让人费解,他居然不以为意,显然早已习以为常了。 “但是,为什么呢?”她真的很好奇,“若水国皇婿谦和有礼,而闽亲王也不似蛮横独断之人,他们二人怎么就水火不容呢?” “你为什么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就是单纯觉得奇怪,然后就一直从脑子里冒出来。” 赵卿承虽然也对二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很费解,但是他更好奇的事为什么厉未惜会对此这么关心,甚至让他觉得都有些执着了。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按说,以她的性子理应不会去关心旁人的私事,可是不知为何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她不得不刨根问底。 一阵海风吹过,赵卿承伸手替她紧了紧披风,柔声道:“你与其关心旁人的事情,还不如花些心思考虑考虑自己,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我?”厉未惜皱眉不解,“我怎么了?” “你该好好想想怎么做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啊!” 第446章 离别 皇后?! 这个问题她早已想过千百遍,答案却始终如一。她不适合做他的皇后,她也不愿意去为他打理后宫的那些争风吃醋。 “是时候离开了。”厉未惜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见她突然沉默不语,赵卿承以为她当真是在考虑怎么做好他的皇后,心中甚是欢喜,却也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番。 “我可没让你现在就开始畅想当上皇后的日子。”他戏虐道。 厉未惜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想着自己一回月曦国便要与他别急,不知怎的竟难掩心头不时涌现的惆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这一份伤感,以免他看出端倪。岂料,她的努力终究是白费了,赵卿承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你怎么了?” “我没事。”见他一脸的担忧,她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对了,那日太后找你去都说了些什么?”未免被他看出端倪,她突然转移话题。 这是她之前就想询问他的,奈何他从福寿宫出来以后就在忙着攻打玉蛟的事情,所以她一直未曾寻到机会,此刻拿来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再好不过。 提起此事他脸庞瞬间就阴郁了下来,叹息一声之后沉声道:“她向我彻底坦白了当年的阴谋,想来是为了让我看到她的诚意,以此求得我的原谅,能真心放过衍承,善待他,保他一生安康!” “她不用摆出她自以为的‘诚意’,你也不会亏待衍承,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的脸上隐隐透着厌恶,口气也略带不屑。 而赵卿承则因她的这句话将原本停留在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笑道:“看来,你对我的评价颇高啊!” “不是评价高,而是以我对你的了解得出的结论。你可别臭美!”她清冷的俏脸微红,轻咳一声问,“对了,你说她向你坦白,坦白什么?”难道当年太后一手策划的那场阴谋还有其他我们不知晓的隐情?她以为这件事经自己与赵卿承之手已然水落石出,还有何事需要太后坦白的? “与其说这是她的坦白,不如说是她的自白。”他将太后对他的说的话尽数告知了厉未惜。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她问。 “我不认为如今的她还有什么骗我的必要。”他答。 厉未惜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么说,她也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那个真正的始作俑者,幕后推手则是刹国如今的大王?”她明明说的是疑问句,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 “应该是这样。不过,具体的还需等我回国之后,再派人去查实。” 她点头,却不禁叹息一声,嘟囔道:“折腾了这么久以为已经报仇雪恨,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也不能这么说。”他安慰她,“只能说我们的仇人不止‘她’一个而已。你也无需泄气。” “我这不是泄气,只是——唉······”她下意识地又叹息了一声,心中的酸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赵卿承见状,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将她的身子扳向自己,一脸正色道:“你知晓我从不轻易承诺,但我此刻便答应你,无论谁是主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将罪魁祸首带到你面前,由你发落,可好?” 望着眼前的男子,真诚又诚挚地诺言,厉未惜的眼眶不争气地微微泛红,似有泪水在泉涌,她极力克制着不让眼眶里的这些清泪汇集成珠,滚落。她心中五味杂陈,即感激又感动,而更多的则是心疼,与不确定。 “倘若你知晓我要离开皇宫,离开你,还会不会说出这番话呢?”她在心中暗自腹诽。 赵卿承见她半天不吭声,以为她是不信他所言。于是,反问了一句:“你可是觉得以我月曦国的能力不足以抗衡刹国?” “不是。”她赶紧否认,“我只是未曾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话,所以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罢了。” “你现在不回答也无碍,只需记得好好想想到时如何处置‘罪魁祸首’即可。”说完,他放开了她,信步向前走去。 厉未惜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个自信且又有魅力的男人,这个貌似冷若冰霜,实则热情如火的男人,这个孤傲不羁的丹凤眼男人已经彻底的占据了她的心房—— 在若水国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他们便参加完了云螭的登基大典,准备回国去了。云螭亲自将他们送到岸边,拉着厉未惜的手,很是不舍地望着赵卿承与厉未惜。她真的很想让他们在这里再多呆些时日,只是她也知晓他们的确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回国处理,故而她实在不便强求。 “云螭,在为兄再次造访的时候,希望若水国在你的治理下更加繁荣昌盛。”赵卿承鼓励她。 “我觉得你可以做到的,但切记凡事不能耳根子太软,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厉未惜也在一旁嘱咐她。 此时的云螭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是含着泪一个劲儿地点头,她是真的不舍得才相认不久的哥哥,也舍不得这位与自己极为谈得来的大嫂。 “好啦!螭儿,他们要上船了。”见船夫拉起了船锚,穹鲲提醒她。 云螭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厉未惜的手,含着泪撒娇似的道:“哥,嫂子,你们国事再忙也要来看我哦!” 赵卿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点头。厉未惜则道:“你哥若是没空,我就自己来看你。毕竟,忧儿在你这儿,我还怕她给你添麻烦,自然是要时不时地过来敲打她一番的。”听了她这话,云螭这才破涕为笑。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上船了。” “嗯。”她点头,眼光却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云螭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未忧妹妹说她不来送你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想跟你回去。” “罢了,随她去!云螭,忧儿以后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嫂子,你这是哪里的话?未忧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你且放心!” “有你这句话,我放一万个心。”厉未惜冲她报以感激的微笑。 “颜王,颜王妃,后会有期。”乔楚道。 “卿承,你要多保重啊!”穹鲲嘱咐。 向众人依依惜别之后,他们二人这才转身准备上船。 “嫂子——”云螭突然唤住了她。 厉未惜转身,就见云螭快走几步来到她的面前,踌躇半天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交给她。 第447章 未来的谋划 其实,云螭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将这封信送出去,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拿出来,直到厉未惜他们准备上船了,云螭这才最后觉得自己若是再不有所行动只怕会后悔一生。 “麻烦嫂子把这个交给叶公子。” 看着云螭含羞带怯地小模样,她即刻会意。倒是一旁不解风情的赵卿承忍不住疑惑道:“既是给希之的,那你怎么不在回国前,自己交给他呢?” “我——”云螭羞红了小脸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厉未惜轻推了赵卿承一把,好心的替云螭解围道:“女儿家的心事,你别问。”她的话果然对他就是管用,他乖乖闭嘴不再追问。 “你放心,我一定亲手将这封信交给他。”她向云螭保证。 众人挥手向船上的赵卿承与厉未惜做最后的道别之后,船才渐渐起航离开了若水国海岸,朝月曦国驶去。 数十日后,他们的船已经驶离了若水国海域,即将驶入他们本国海域的时候,赵卿承才如梦初醒一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船上少了个人,且还不是旁人,是他的“堂小姨子”。 “未忧呢?我自打上船以后就未曾见到过那丫头。”他一边问身旁的女子,一边还朝四周打量一下。 厉未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于眼前这个反应迟缓到极致的男人是有好气又好笑。终还是无奈地回答道:“皇上,你平日里的敏锐都跑哪儿去了?她人上没上船你都没注意吗?” “她没上船吗?” “对,她压根儿就没上船,所以你怎么可能在船上看到她呢!” “难怪了,我就说怎么一直没瞧见这丫头。”他恍然,随即又皱眉问,“可是我何处做得有些欠缺,这才致使她不愿意回国?” 厉未惜一脸认真的摇头,道:“与你无关,是她自己的决定。她想留在若水国学习,日后参加若水国的科考,凭自己本事在若水国当个女官。” “你怎么也不劝说她一下?她才刚及笄,你就让她一个姑娘家家独自一人留在异国他乡学习,还要参加什么科考,当女官?”对于夙来就护犊子的他而言,她这么做显然让他很不理解。 厉未惜目光遥望向若水国的方向,“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为自己定了人生目标,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儿,作为大姐的我理应支持她。倘若,她就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我想我同样也会支持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若早告知我,我可以让云螭······” 他的话被她打断,“云螭需要的只是在生活上帮助她即可,这一点我与忧儿都达成了共识,故而我们特意未告知云螭她留下的原因。”说到这里,她眼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了自豪。 “看来你们厉家当真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你是如此,憬儿是如此,这丫头亦是如此。”他看似叹息的语气之中却含着欣赏。 厉未惜并不否认他的话,“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的,本就远比他人给予的要来得更有成就感,也更能令人信服,自是更为久远。”她的话没错,他自然是不会反驳。 赵卿承只是颇感意外地肺腑了一句:“真看不出来,未忧那丫头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竟然会对仕途感兴趣。” “人不可貌相。这种事情岂是你能用肉眼看出来的?” “那你呢,你对何事感兴趣?你可曾对自己的未来有过谋划?”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却被她不经意地避开了。 “没什么事情是我感兴趣的。对于未来——最早的时候,我就一心想从异世回来,回来之后便是为父报仇,并没有什么谋划。”她当然有自己对未来的谋划,而在她的谋划里却没有他,她就想孑然一身的将厉未忧与厉央憬培养成才,让忠义侯府恢复曾经的繁荣,仅此而已。 似乎是怕他再继续追问,她突然转换话题,“对了!在来若水国前,我听说叶相爷向你递了辞呈,可有此事?” “嗯,确有其事。”他嘴上应着她的话,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 自打那日从若水国的宴会回驿站的路上,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准确的说是在刻意回避他,回避他的某些问题。不!细细想来,可能还要在那之前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从他拿下皇位那时起,她就总是有意无意地的与他保持距离,若即若离的。 可这是为什么呢?赵卿承不明白。 他能感觉的到厉未惜对他也是有感觉的,是与他一样的那种男女之情。可是,她又为何要逃避呢?之前逃避兴许是因为大仇未报,可如今虽算不上大仇得报,但也已经能够安抚他们忠义侯府的亡灵了;至于,对付罪魁祸首的巴尔特那可能牵连两个国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倘若她以此为由,拒绝他,回避他,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还在费心思琢磨厉未惜最近以来对他的态度,面前的她又再度开口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宰相的位置可不能长期悬空啊!” “不会悬空。”他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希之会顶上。” 厉未惜毫不惊讶地点头,“嗯,算是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情理之外。” “此话怎讲?”她反应令赵卿承来了兴致,将之前心中的疑云抛诸脑后。 “按说无论是在能力、才干亦或是身世背景等诸多方面而言,叶公子都是首选。可就是因为他的身世,使得他极易因为皇上的避嫌而弃之不用,故而我才会有此一说。” 闻言,赵卿承爽朗一笑,道:“‘举贤不避亲’,这不仅是老话,也是叶相爷在请辞时对我说的。他虽未言明,但他却向我表示以希之的能力留在太医院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加之希之本就是因我才进的宫。如此,叶相爷的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加之,其他官员也有向我举荐希之,且我本就属意于让希之继叶相爷之位,自然借坡下驴,顺势而就的让希之上位。”他又不傻,这种既能合自己心意,又不用被臣子诟病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呢! “那其他官员呢?可有请辞的?” “请辞的倒是没有,不过我却想让一些人‘告老还乡’。”他语气不善,显然有部分臣子让他这个当新皇帝很不满意。 “别动静太大,毕竟——”她提醒。 厉未惜的话虽未说完整,但他却心有灵犀的一点就透。“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就是对钱迟瑞那些党羽的官职稍做变动,其他人的暂时保持不变,以免朝廷动荡。” 她点头,浅笑不语。 “说起希之,我倒想问问你,他与云螭之间可是有什么事情?”对于那封信他似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倘若让希之当你的妹夫,你可乐意?” 赵卿承何其聪明,一听这话顿时了然。他道:“这种亲上加亲的事情,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只是——我又要盘算着替自己再谋一位宰相比较麻烦。” “那就要看皇上你怎么权衡了。”她逗趣道:“是替妹妹觅一位佳婿容易,还是替自己谋一位良臣简单?” “嗯,这的确是个难题,得容我好好寻思寻思。” 第448章 赵卿承登基 一回到月曦国,赵卿承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忙碌了起来。当然,第一件事便是他的登基大典。这段时间他不在国内的时候,叶相爷不仅带着叶希之处理完了一些有关上次“逼宫”的后续事宜,还将他登基大典所需准备的一切工作尽数完成。说得直白一点,眼下只要他亲自到场,随时就可以举行了。 当然,皇上的登基大典又岂能如此草率?自然是要选个黄道吉日,再加上国家的运势,最后才配上之前准备的东西,这才得以完成。 明日就是赵卿承的登基大典,礼部尚书莫属正在向他阐述整个流程,并想详细与他介绍一番,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啊!弄得他不胜其烦,看着礼部尚书貌似还有一箩筐的话要说,赵卿承果断的阻止,还将其打发走了,这才觉得消停了,耳根子也清静了不少。 人是被他赶走了,可他却似乎依旧静不下心来,只见他略显局促地来来回回不停地在大殿上踱步,让一旁看着的叶希之很是好笑。 “怎么,皇上您这莫不是在为明儿个的登基大典而紧张?”他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他的话令赵卿承脚下的步子一怠,很是不客气地回头瞪视了叶希之一眼,不屑道:“朕是那种会因怯场而惶惶不安的人吗?” 看着他那副死鸭子嘴硬地模样,叶希之不禁反驳道:“既是如此,那皇上何故将礼部尚书支走之后依旧心神不宁呢?” “朕这是坐久了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骨。”他死不承认。 叶希之无奈一笑,“是是是。您是皇上,您说什么都对。” “这是事实,与朕是不是皇上毫无关系。”他毫不领情。 叶希之抱着“您开心就好”的态度,不再与他掰扯这些,转脸正色道:“卿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唤你。明日登基大典之后,你便是真正的月曦国皇帝了;自此以后,你我虽仍旧是挚友,却更是君臣,想来我往后对你的称呼只有‘皇上’亦或是‘您’。” 赵卿承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叶希之伸手拦住了,他道:“让我把话说完。” 看着叶希之脸上的诚挚表情,赵卿承不再打断他,静静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就听叶希之继续道:“你知道,我夙来不追逐名利,而如今我之所以愿意踏上仕途皆因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是你。但是你且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自会竭尽全力,以自己绵薄之力为你,为月曦国锦上添花,至死方休。” 叶希之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顿时令赵卿承红了眼眶,他一开口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沙哑。“希之——”他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别给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叶希之露出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故作害怕地调侃道:“你我两个糙爷们就别整这些煽情的了,要是不巧被哪个小太监撞见了,误会咱俩有点哪个啥,就不好了。” 经他这么一说,赵卿承原本积攒的情绪也因此给彻底破坏了。他没好气地瞪了叶希之一眼,随即坏笑道:“朕可是有皇后的,朕怕什么?该担心被旁人误会断袖的应该是你这个孤家寡人才是。”语毕,他无不得意地拍了怕叶希之的肩头。 闻言,叶希之一改之前的说笑口吻,问道:“你跟她说过了?” “说过什么?”赵卿承不明所以。 “立后的事情啊!”叶希之不免有些担心,“旁人不知晓,可我对于你们二人的这层关系,可都清楚的很。加之她又不是那些贪图富贵虚名的寻常女子,有些事情你还是需要与她说清楚的为好。” 叶希之的话不无大道理,赵卿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道:“朕虽未与她详谈过此事,但是已经多次明示暗示与她,也未见她有何抵触亦或是反对的言行。不过——”思及前阵子在若水国时,她的异常反应他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别怪我多嘴。”叶希之再次提醒,“以她的个性,许多事情未必会直接拒绝,但凡她没有确定给出的答复你都不能忽视。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明确一下她的意愿!” 赵卿承也思量着是该尽快去找厉未惜问问她的意思,可嘴里却还要面子的死撑道:“朕与她是先皇指的婚,更是朕在府邸时明媒正娶的妻子。撇开那份协议不提,她于情于理都是朕的女人。” “可——皇上,试问那份协议您撇的开吗?” “就算撇不开,朕自认她对朕还是有感情的,应该不会就这么将朕撇下。” 听他这么说了,叶希之也不再多言,点头道:“这样最好。许是我杞人忧天了。” 可赵卿承心中却知,这并非是杞人忧天,只是他也不想再谈论此事,于是便就是将此事暂时搁下。 一阵沉默之后,叶希之再次开口,此时他已然换上了一名臣子的口吻,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说。”赵卿承眉心微皱,他似乎很不习惯叶希之的自称“臣”,不过他也明白有些事情终是要习惯的。 叶希之有些踌躇,显然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反复斟酌之后,轻叹一声道:“皇上,臣想知晓明日您登基,势必要天下大赦,不知太后她——。” 他挑眉,“朕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柔之那丫头求你来探朕的口风的!而那丫头也并非为了自己,想来是为了帮衍承求朕的。” 叶希之苦笑着道:“臣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且她又求了臣许久,故而臣才明知不可为而为,斗胆向皇上求情。” “你回去跟她说,朕根本就没打算要大赦天下。” 叶希之一愣,“不赦?” “嗯。”他点头,“谁也没规定新皇登基一定要大赦天下,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是——” 赵卿承伸手打断了叶希之的话,“朕不但不赦,还要对朝中部分官员罢官免职。” “皇上,这可是大事,您可要想清楚啊!臣明白,您这么做自是为了清洗朝中的奸佞之辈,可此时也并非急在一时;毕竟,您才刚登基,根基未稳,如此很容易让那些有心之士大做文章,甚至还有可能撼动您的皇位。” “你所说的朕都考虑过了,故而朕才只动部分官员,如若不然定然有大批人丢了乌纱帽。” 心知赵卿承这是势在必行,且也已思量过利害关系,叶希之也不便再提出质疑。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那钱迟瑞呢?” “你放心,朕暂时不会动他。”赵卿承知道,钱迟瑞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轻易能对下手的。 “不过,皇上早晚是要拿下他的,不是吗?”叶希之太了解他了。 赵卿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叶希之也不追问,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奉天殿内月曦国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第449章 倔强的选择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春桃一脸莫名地看着正在收拾行装的厉未惜。 她不明白自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今日是颜王,他们忠义侯府的姑爷,即她家小姐夫君的登基大典。也就是说,她家小姐妻凭夫贵,马上就要荣登皇后的宝座,成为月曦国的一国之母。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家小姐居然要离宫出走!放弃其他女子终其一生都望尘莫及,对她家小姐而言垂手可得的一切。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啊? “你赶紧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要是没有了,我们就赶紧出宫。我预定的马车想来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厉未惜催促。 春桃大着胆子,冒着以下犯上的罪责,一把夺过厉未惜手中正在被打包的行囊。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与皇上置气了?”在这个小丫头看来,除了自家小姐使性子与皇上闹别扭以外,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让自家小姐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与皇上并未曾不快,谈何与他置气?”厉未惜不仅没有责怪春桃的冒犯,反倒好笑地望着这丫头,“倒是你,意味阻止我,可是想留在这宫里头?” “春桃不想,春桃是要跟着小姐的。小姐在哪儿,春桃就在哪儿,有小姐的地方才是春桃的家。”她回答地斩钉截铁,可仍有不依不饶地追问,“春桃只是不明白,既然小姐未曾与皇上置气,那小姐您为何要执意离开皇宫?” 厉未惜耐心地解释道:“离开是因为这里并不属于我,自然是要走的。” “您马上就要当皇后了,这整个后宫都是您的,怎么能说不属于您呢?”春桃更是困惑了。 看来要让着丫头明白个中缘由是要费一番工夫了,她索性坐了下来,“这皇宫,乃至这整个月曦国都是皇上的。何来后宫是我的这一说?至于,皇后之位——我从未觊觎过,且你该知道我与皇上的婚事不过是一纸协议。一年多前我嫁入颜王府当日便与他签订了一份协议,当时你也在场,你该知晓的。”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可是——”春桃还在辩驳,“皇上对您的真心,难道您看不到吗?在春桃看来皇上早已忘记了那份破协议,一心一意地待您,将您当做他的妻子。” “就算是这样也改变不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厉未惜显得异常的平静,“如今一切都回归正轨,我与他也该各就各位。他会当个好皇帝的,我也会尽我所能扶持憬儿,让忠义侯府重回往日的辉煌。” “小姐,如果按您的说法,一切回归正轨的话,那您本就与皇上有婚约;再者,若是您想帮助央憬少爷光耀门楣,当了皇后不是更容易些吗?”春桃难得的思路清晰,伶牙俐齿。 春桃极力说服厉未惜留在宫里倒并非是出于私心,这丫头可是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她这位主子。厉未惜对她的好,她心知肚明。就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意厉未惜选择一条崎岖坎坷之路。毕竟,明明就有一条康庄大道在那儿摆着呢!而且,这丫头也从平日里的相处之中看出,厉未惜与赵卿承二人明明都对彼此有情。教她读书识字的先生都说过,“有情人终成眷属”是美事一桩,她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厉未惜选择离宫。 “春桃,你记住!凭自己本事获得的东西,远比靠旁人给予的来得更长久也更牢靠。至于,我与皇上——”厉未惜轻叹一声,“有些事情,兴许现在的你还不明白。” 其实,当年的事情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轨迹,即使有些事情可以拨乱反正,但是人心却很难。从她被拒婚,到与赵卿承签下协议,有些事情就已经变味了。虽然,厉未惜知道赵卿承对她的感情,只是这样的感情让她没有安全感。她无法确定他是喜欢上她这个人,还是因为长时间来的同仇敌忾让他有了某些错觉。再者,如今作为帝王的他对她的这份心又能维系多久呢?她不确定。故而,与其到时梦醒时分在深宫内院饮泣,还不如快刀斩情丝,虽然依然会痛,却远胜于痛不欲生的无能为力改变的境遇。 关于厉央憬前途的问题,她也不是没考虑过。而厉未惜思量的结果便是,即使她没有成为皇后,她相信赵卿承依然会对他关照有加。毕竟,央憬还挂着他“义子”的名头,以他那种重情重义地性子,决计不会亏待央憬。至于,再造忠义侯府的辉煌,厉未惜觉得这还得靠央憬自己,这样才不至于被旁人诟病。 考虑过这种种的利害关系,厉未惜才断然决定离开皇宫。只是,她原本是想亲自跟赵卿承道明这一切的,奈何自从若水国回来之后,他政务繁忙,她实在找不到机会。不过,这样或许更好,以免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会心软,会下不了这个决心。 “小姐,那我们离宫之后去哪儿啊?颜王府如今已经成了逍遥王府了。”春桃见无法动摇自家小姐的决定,也不再争辩,乖乖地替她打包行囊。 厉未惜轻弹了一下这丫头的脑门,道:“我们自然是回家——回我们的忠义侯府。” “我听说,今日皇上的登基大典央憬少爷也会参加,万一他进宫见不到您,那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晚些时候再走,等登基大典结束了,也好让央憬少爷知晓我们的去向。”春桃期待的眼中带着几分狡黠。 “不用。我早就派人给他送去了加急信件告知了我的打算,想来他参加完登基大典自会回忠义侯府。”就这小丫头的那点心思怎能逃过厉未惜的眼睛,她用不容置疑地回答断了春桃想要通风报信的心思。 闻言,春桃彻底泄了气,她耷拉着双肩将东西都收拾齐全,垂头丧气地跟着她家小姐走出了寝宫。临行前,厉未惜将一封书信放到了桌子上,这是她写给赵卿承的。她这么不告而别自然是要给他一个交代的,而这封信就是她给他的交代。最后,再回眸望一眼她仅住了数日的寝宫,细数着往日的种种,厉未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希望你不会怪我。” 第450章 重回忠义侯府 重新回到忠义侯府之后,厉未惜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望着眼前被精修完善的各个角落,以及往来于各处的下人,她知道之一切都是赵卿承所为。 自打厉夫人母女死后,她虽命管家和府中下人在打点侯府。可是她的能力毕竟有限,只能做到维系现状,可如今映入眼帘的忠义侯府明明已经焕然一新,仿佛她爹忠义侯在世一般。而有能力做到这些,也愿意做这些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两行泪水划过她清冷的面孔。是的,她哭了。在离开皇宫,离开他的时候她都不曾落泪,可眼下,她的泪水却无法控制的肆意。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春桃望着默默流泪的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伸手抹去泪水,搪塞道:“没事,我只是有些感慨。” 是感慨吗?是。可却不仅仅是感慨,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但是她不愿意细想,更不愿意探究,她怕自己会后悔之前的决定。 “我先回屋躺会儿,等憬儿回来了再来唤我。” “是,小姐。” 春桃望着她的背影,轻咬着下唇,小脑袋瓜子开始盘算起什么。她家小姐的倔强,她可是深有体会。可方才她家小姐眼里的落寞与凄楚也同样令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暗自揣摩一番之后,她认定了那是后悔的泪水。 “既然小姐拉不下面子回去,那就由我来助她一臂之力。”春桃暗自心想。 当厉央憬回到忠义侯府还来不及去找他大姐,就被春桃神秘兮兮地给请到了偏厅。他一脸不解地望着春桃,也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春桃,我大姐呢?”他问。 “小姐在房内小憩,她说等你回来就让我去唤她。”春桃如实道,却没打算这么做。 “那你去!我就在这儿等大姐。” 厉央憬转身坐下,伸手端起之前进来时小丫鬟奉上茶水嗫了一口,抬眼却发现春桃依旧杵在那儿,丝毫没有想要去通传的意思。 他不禁问:“咦,你怎么还不去呢?” “央憬少爷,请恕春桃失礼。在我去通传之前,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您。” 虽说,厉央憬是主子,而春桃是下人。可一直以来厉未惜都是将她视作小妹妹般看待,厉央憬自然是深知这一点,故而在春桃面前也不会端什么架子。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问啊?他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问!” “央憬少爷,小姐可曾有向您说明为何离开皇宫?”春桃开门见山的发问。 厉央憬先是一愣,显然他没想到春桃会问起此事。随后才坦言道:“有啊!大姐说了,她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所以才选择了离宫。” “那你都不追问她一下,劝她一下的吗?”春桃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厉央憬见状有些不快,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为何要追问原由?大姐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她不想说,我自不会逼她。且,大姐做事向来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分寸尺度更是把握到位。再说了,以大姐的聪明才智,又怎是我能岂及的;她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是有她的道理,哪有我指手画脚的余地。” 春桃很是无语地看着他,本想要说道他几句,可不过反过来想想他说得倒也不错,加之自己一个下人又有什么资格对主子的言行评头论足呢?思及此,她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的这些反常举动令厉央憬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要问我这些?” 于是,春桃便将之前与厉未惜的对话,以及回到忠义侯府后她的种种表现尽数告知了他。临了,春桃还总结道:“我觉得小姐不似她自己以为的那般放得下。” “你是说大姐后悔离宫了?” “嗯。”春桃点头,随即反问,“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厉央憬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细细思量着春桃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半晌认可了她的判断,开口道:“听你这么说,似乎是这么回事儿。可是她眼下已经离宫了,且以大姐的个性绝对不会主动回去的。” “所以啊!我们得想个法子。”春桃眨着狡黠地大眼。 厉央憬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你故意不去通传大姐,跟我说半天的原因?” “央憬少爷,我不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吗?!”春桃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为了他大姐即使要他两肋插刀他也绝不会皱下眉头。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不过——”春桃想了想,“我觉得央憬少爷您眼下还得再进趟宫,想来宫里头应该已经发现了小姐的离开,您先看看情况,倘若此事已经传到了皇上那儿,那您就顺便探探皇上的口风。” “那我该怎么说呢?”他有些犯难。 “你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你压根儿就不该去。”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厉未惜略带愠色的面容出现在偏厅内,令二人顿时吓了个一激灵。 “小姐!” “大姐!” 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换来的则是厉未惜的一记冷哼,“你们两个现在翅膀硬了,胆子也肥了,都会替我做决定了!” 虽无法确定大姐是否听到了他与春桃的全部对话内容,但却能从她的言语和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明显很是不悦。可即便是如此,作为男子的厉央憬却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置身事外的打算。 “大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之所以想要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您设想啊!” “你既是为我考虑就该听我的话,不该逆了我的意思。”她一个眼神瞪向春桃,厉声斥责,“可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让你目无尊卑地胆敢蛊惑憬儿替我做主了不成?”厉未惜知道春桃是为了她,但有些规矩不得不立好,就比如春桃这次擅自做主的行为就不能纵容。 这是自家小姐第一次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训斥她,吓得春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小姐,春桃知错了!春桃不敢有下次了,请小姐恕罪。”她不停地磕头认错,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 厉央憬有些看不过去了,想替春桃解释几句,“大姐,春桃她只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大姐打断。 “你不用为她说话。”就听厉未惜继续道,“她的心思我知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她僭越的理由。” “央憬少爷,您的好意春桃心领了。”她挪动身子向他俯身,“但这件事情是春桃持宠而娇失了做丫鬟的本分,春桃愿意受罚。” 厉央憬见状小声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可却还是忍不住向厉未惜望去,眼神之中显露的求情意味太浓了,让厉未惜看个真切。不过,她本就没有要责罚春桃的打算。她的目的就是想让这小丫头记个教训,自是不会重罚。 “这次看在你是初犯,我就罚你将先生教的功课抄写十遍,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这种惩罚就更没惩罚一般无二,春桃感激地又磕了几个响头,一再保证不再会有下次,这事儿也就此揭过了。 第451章 起驾追妻 待见春桃退出了偏厅,乖乖地领罚抄写去之后,厉央憬这才将之前憋着一直没敢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一来,是因为他真的很想听他大姐亲口告诉他离宫的真实原因;二来,他也确实想替春桃说几句话,毕竟她多少有点委屈。 “大姐,虽然你对春桃的教训没错。可反过头来想想,她的出发点也全然是为了你啊!她是知晓你的性子,生怕你后悔出宫,又不愿低头回去,所以才想着让我出面。当然,正如你说的,这不是她僭越的理由,可是——”他突然停了下来,斟酌片刻之后,才又开口,“大姐,难道你就真地不后悔吗?我不是指皇后之位,而是指义父。”他故意回避了“皇上”二字。 他的话令厉未惜为之一愣。后悔吗?她扪心自问。瞬间有一个答案渐渐浮现上心头,可她却有心忽视。“既然我已然做出了决定,就不存在后悔这一说。”她违心的回答。 似乎是为了刻意转移重点,她反问道:“憬儿,大姐问你,你是希望以自身的能力被认可,以自己的实力重振忠义侯府,还是想借助我是月曦国皇后的身份为你的仕途保驾护航才得以让忠义侯府恢复往日的辉煌?” “那自然是前者!”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厉未惜满意地点头,“既是如此,那成不成为月曦国皇后便是以我自身的意愿为主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此事费神了。至于,你义父——皇上那儿,我已留下书信,算是给他的交代!” “憬儿明白了,往后不会再提及此事。”见自家大姐心意已决,再无任何回转的余地,厉央憬便也不再多言,可他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他能看出来赵卿承对他大姐的那份心意,而他大姐那边,他以为也并非毫无感觉的! 厉未惜绕开方才略显沉闷的话题,笑着将厉央憬拉到身前,道:“难得回来一趟,快让大姐好好瞧瞧你,在军营的这段日子可有锻炼成一个壮小伙儿没?”她细细地打量着他。 闻言,厉央憬挺了挺身板,一脸骄傲地道:“大姐,有没有变壮实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劲儿可大了不少。”说完,他还不忘使劲,有心让他大姐看看他这一年以来锻炼出来的肌肉。 厉未惜按着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笑着点点头,“嗯,的确是结实了。皮肤变黑了,不过也瓷实了,个头更是窜高了不少,如今都高出我一个头了。” “可不是嘛!大姐,你知道我们每日的训练量是多少吗?对了,大姐,我刚升迁当了千夫长。”他自豪地说着。 看来,厉央憬很是喜欢军营里的生活。不然也不会一提及军营,他就兴奋的不行,一副罄竹难书的模样。 她笑看着神采飞扬的堂弟,饶有兴趣地道:“那是好事,不过你可不能骄傲啊!来,你跟大姐说说你在军营里的趣事。” 就在厉央憬滔滔不绝地向厉未惜诉说着他的军营生活,而后者则是洗耳恭听,展现出一副姐弟情深的美好画面的同时,另一边的月曦国皇宫却已然炸开了锅。原因无他,自然是他们的“皇后”离宫出逃了! 当登基大典结束,赵卿承兴致勃勃地亲自跟着册封的小太监前往厉未惜寝宫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人去楼空,佳人不再的尴尬局面,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一封寥寥几笔的书信。 “皇上,这皇后不在,奴才还要不要读这册封的圣旨?” 这个毫无眼力见的小太监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就接收到了赵卿承投射过来的杀人眼神,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完了,他的项上人头不保了。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不及说一句“皇上饶命”就见赵卿承大手一挥,阴郁着脸沉声道了一句——“摆驾,朕要出宫”。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嗓音打破了他们姐弟二人的促膝长谈。 “大姐,定然是义父发现你离宫,跑来接你回去了。”厉央憬的眸子顿时闪出金光,就差没击掌欢呼一声——义父干得漂亮。 厉未惜轻叹一声,对此并不予置评,倒是提醒他道:“憬儿,今非昔比,不可再唤皇上‘义父’了,毕竟君臣有别。” 就见厉央憬张着嘴,那个“是”字还来不及说出口,赵卿承已然信步走了进来。他忙跪下行礼,道:“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厉未惜料想过赵卿承兴许会来找自己,但她没想到竟会来得这般的快,且还亲自登门。看着眼前的他阴沉着脸面色难看,显然来者不善,心里五味杂陈。 “民女叩见皇上。” 她屈膝刚想下跪行礼,可膝头都还没碰到地面,手臂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给抬起,不让她叩首。不仅如此,她还感受到来自头顶的炙热目光。 “憬儿,你先出去。”赵卿承这话明明是对厉央憬说的,可他的那双丹凤眼却死死地盯着厉未惜半分也未曾离开过。 “是。” 厉央憬很有眼力见退出了偏厅,临了他满眼同情地冲他大姐眨巴了两下,似是在说——“大姐,你自求多福!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说!”赵卿承将她留在宫里的那封信函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何意?”此时,偏厅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的意思已经在信函内说得很清楚了,倘若皇上还是不明,那我愿意此刻再向皇上解释一番。”厉未惜虽略感愧疚,可一开口依旧不卑不亢,甚至在态度上也刻意保持着距离。 赵卿承面无表情地一掀长褂,转身坐了下来,“好,那你说来听听。” “我离宫的原因很简单,既然一切已然拨乱反正,那么我也该回归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属于自己的位置?’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属于你的位置不是这里,是月曦国皇宫,是我的皇后!” “怕不是我忘了,而是皇上您的记性不太好!您可还记得,我们完婚之日也是我们和离之时,如今协议到期我离宫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厉未惜的话令赵卿承哑然,半晌才道:“谁说协议到期了?如今既知幕后黑手是巴尔特,那协议自然而然就该延期。只要,这元凶首恶还未被你我手刃的一天,协议便无限期延长。” 望着一脸决绝的他,她终于放柔了声音,“卿承,现实一点。” 第452章 新的协议 相处了这么久厉未惜自然也了解了赵卿承的脾气,他既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势必也会不惜一切的做到。可这样一来,变相的等于她在耗他,她不想这样,更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事情查到了这个地步,且涉事之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与我而言也算是对我爹、我二叔以及忠义侯府那些亡魂有所交代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就随缘!” “什么叫随缘?”赵卿承显然有些气急,他质疑,“罪魁祸首都未手刃,如何能算是对亡者有所交代呢?” 厉未惜不疾不徐地反驳道:“为何不能?刹国本就与我月曦国敌对,他设局谋害我爹他们也是情理之中,就好比两军交战死于沙场一个道理。当然,若是能有幸见到巴特尔身首异处自是最好。可是,你之前就有对我说过,手刃巴特尔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既是如此别说一两年,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不无可能,倘若当真如此,自然只能随缘了。难道,就因为一时无法杀死巴特尔,你我的协议就一直这么维系着?” “有何不可?”赵卿承一脸的理所当然。 “当然不可!”厉未惜劝解着,“你所需要的不是一位有名无实的皇后,而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妻子。要知道你身上背负的可是月曦国的千秋万代,你必须要个真正的妻子为你开枝散叶。皇室需要储君,而你也需要子嗣。而这些是我这位协议皇后所无法给予的,你明白吗?” “这些事情无需你担心,我都已经考虑过了,你只需按协议继续做好我的皇后即可。”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已有了妃嫔人选,这才有此一说? 厉未惜不禁心想,而这个想法则令她的心为之抽痛了一下。她极力克制着心口传来隐痛,并告诫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他肯定是会有其他女子为他生儿育女,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见她半天不言语,赵卿承顿觉自尊受挫,“怎么,还要我求你不成?”他自觉这般低三下四地用请求她当自己的皇后,她居然还犹豫着不答应,心中自然不快。 厉未惜摇了摇头,叹道:“卿承,我在想,如今你可是一国之君,若是为了私人恩怨致使两国开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真的好吗?” “你觉得我像昏君亦或是暴君?如若不然,你如何觉得我会不计后果,弃月曦国百姓于不顾而鲁莽行事?”他剑眉一挑,“首先,若非有九成的把握,我绝不会主动向刹国开战;其次,以巴特尔的行事作风,加之他这么多年一直对我月曦国虎视眈眈,想来他应该会主动出击,故而这并不能让你拿来作为借口。”他一语道破 但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厉未惜无奈地瞪着他,“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要是我?就算我离开了皇宫,你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但凡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样会义不容辞,你又何必非逼着我当这个协议皇后呢?” “那不一样。你就权当这个‘皇后’是我给你的一个官职。” “这算是什么理由?” “那我再给你一个理由,就四个字——因为是你!”赵卿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眸,让厉未惜无法忽视他眼中想要表达的深情。 她避开了她的快要将她点燃的目光,妥协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事到如今,她再也找不到借口拒绝他了。 “好。不过——”他眼中的深情即刻转换为狡黠,“口说无凭,你我还需重新写份协议,立个字据。”仿佛一早便知她会被说服,他从怀中拿出两份早已拟定好的协议,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 “跟你学的。” 闻言,厉未惜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了。垂目看向那份协议,就见其上密密麻麻,清清楚楚,详详细细地写着几页小楷,里面的内容多半是当初她拟定的那份协议的摘抄,而吸引她注意地是最底下的一行小字——此协议无限期,直至手刃巴特尔。 “这一行小字是何意思?其用意何在?”她问,语气之中明显裹挟着不满。 赵卿承耸肩,“如你所见字面上的意思。至于,用意——也就是我随意为这份协议定的期限罢了。”他回答的轻描淡写。 “那你要是一辈子都无法将之手刃,难道我就要当一辈子的挂名皇后?” “倘若当真如此,那也只能算是他运气好。”但见此言一出,她的脸色明显地阴郁下来,他马上补充道,“不过,你应该相信,以我的能力这定然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他急于稳住她,却也故意留了一个后手。 赵卿承说的是“不太可能发生”,而并非“不可能发生”。显然,他是有预谋的,为了是先说服她签下协议,至于日后——那话语权可就在他了。厉未惜似乎并未发现其中的猫腻,亦或是她此刻脑海之中正在盘算着其他的事情。 就听她道:“要让我答应签下这份协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令加上两条。” “无妨。”他很是大方接受。 “既然,你说这个‘皇后’算是给我的官职,那么我自可不住在宫中,住在忠义侯府即可。当然,我会与那些朝臣早朝一样,每日进宫一次,静候你差遣,这是其一。其二,作为皇后每月该有的月俸,你一分也不能少我,算是给我的俸禄。其三,我们之前的那份协议你要当着我的面销毁。”将自己的要求说完,她看向他,“倘若你同意这两点,我便也同意暂时当你的挂名皇后,签下这份协议。反之,则免谈。” 看来,关于起草协议这种事情,始终还是厉未惜更甚一筹啊!赵卿承不禁在心中感叹。不过,感叹归感叹,心里则多少有些不愿。奈何,他若是不答应,她那里过不去啊!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想着让她签下协议再说,至于后面的事情,他打算另做谋划。 思及此,赵卿承很是痛快地挥手,道:“好,我同意。”说着话,他就准备在那两份协议上签字。 “且慢!”她出手阻止。 赵卿承抬眼,不解地道:“又怎么了?” “你先让人将之前的那份协议送来,我趁这个时间在将我刚说的那算条写上,如此我们再签也不迟。” 本想反驳几句的他看着厉未惜一副绝不妥协的模样,硬是咬牙唤来了随行的太监,可随即一想那份协议放在了比较私密的地方,还是自己亲自去取比较妥当。回头一看厉未惜,又怕她反悔,一番思量之后决定带着她回宫。 “那份协议在宫里,你随我一起回宫,一并将事情了解。” 厉未惜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当赵卿承带着厉未惜离开忠义侯府,坐上软轿往皇宫而去的时候,之前被唤进偏厅的小太监冲另一个同行的太监嘀咕起来。 “小六子,你知晓我方才听到什么了吗?” 别叫做小六子的太监,问:“听到什么了?” “皇上对皇后说话的时候,用的是‘我’而并非是‘朕’!” 第453章 开始 赵卿承作为皇帝本就日理万机,加之其赵衍承在位时由于不擅政务被钱迟瑞之流蒙蔽,导致月曦国呈现虚浮于外在的繁盛,以致于造成如今百废待兴的局面。为了能使国家真正的强大起来,他机会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到了政务上。 厉未惜按照协议约定每日都会进宫面圣,可他却觉小太监每每都要通传问他是否接见而嫌麻烦。于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赵卿承下了道口谕,只要她进宫,可以畅通无阻,不用通报直接去御书房见他。 其他,他们二人在御书房的时候多半时间是各自安好。赵卿承只管专心批阅奏折,而厉未惜则在一旁安静地看她的太祖皇后手札,彼此互不打扰,互不干涉。当然,他们二人也非全然没有交谈,但凡赵卿承因奏折内容恼怒亦或是烦恼的时候,厉未惜总会适时的劝慰与开解,也会不时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而她的部分见解时常会令赵卿承有豁然开朗之感。偶有端茶递水的小太监入内,便会有幸见到这副赏心悦目的祥和画面。 为此,叶希之还曾调侃他们二人这也算是一种别有意味的“夫唱妇随”,当然他说完这句话后所得到的回应便是被两位当事人直接忽视,就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碰了一鼻子灰的叶希之自觉无趣,自此之后除非必要,他绝不在厉未惜在的时候踏入御书房,打搅这份岁月静好的时光。不过,厉未惜夙来只在宫中待半日,陪赵卿承用过午膳之后,她便会出宫回忠义侯府。除非她眼下正拜读的手札已经看完,那么她出宫之后会先去趟外庄换取新的手札。 今日,她照常陪着赵卿承用完午膳准备出宫,当她途径御花园的时候巧遇了无常公子。不对,此刻应该唤他——恩和王子才对。 这是他们二人自荒野山村一别之后,第一次相见。厉未惜改变了自己原先前行的方向,笑脸盈盈地主动朝着恩和而去。 显然,恩和未料及会在此地遇到厉未惜。遥望之际,他便一眼就认出了她,本想转身要回避,可四目交汇之际他又觉得这么做实在有些不妥,于是便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数月不见,不知皇后近日可好?”生疏的开场白令恩和自觉更为尴尬。 厉未惜轻笑一声,配合着开口道:“托恩和王子的福,本宫一切安好。” “岂敢岂敢,皇后言重了。”他拱手,态度甚是谦恭。 厉未惜深知恩和为何会如此,为缓解他的难堪,她故意眨着眼,调皮地问:“你确定要以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吗?” “我——” “你什么呀!”她依旧含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不过,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鼎力相助,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厉未惜意有所指,她知道恩和一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果不其然,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浅笑道:“那在下就先谢过皇后了。” “你还是唤我‘厉姑娘’!” 厉姑娘?恩和一愣,不过随即反应了过来,看来赵卿承还没有将她“拿下”。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欢喜,不知是为裴慕云还是他自己。 “怎么,你这是又打算偷偷混出宫去皆晓堂吗?”她问。 “你这话说得,我如今出宫还需要偷偷的吗?”心结已解,恩和自然也恢复到了往日与她说话时的模样。“你大概不知晓!颜王——不,是皇上早已准许我自由出入皇宫,当然晚上必须赶在下钥前回宫。” “看来他待你倒是不错。” “那是自然,我与他也算是——”话说了一半,恩和突然止住了话头,思及之前赵卿承曾提醒过他,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对厉未惜提及,故而他赶紧转移换题,“对了,你是不是好久没见慕云了?” 一提起裴慕云,厉未惜便皱起了眉头。当日在颜王府的时候,他不告而别,自此二人便再没见过面。她摇了摇头,“其实,我当时回到颜王府后的次日就去皆晓堂找过你们俩,可是你那里的侍从却说你们二人都未回来,一连去了几次均被告知你们未归。后来,皇上拿回皇位,我又帮着准备攻打若水国的玉姣公主,一来一去这事儿就给忘了。” “当时,我没有随你回京,在那个小村庄多住了些时日,不久之后他就找来了,与我一起在哪儿又住了几天。后来,他收到有关害死他父母的真凶消息,便走了。我一个人在哪儿觉得没意思,这才回了京。” “难怪我当时一直未曾找到你们。”她恍然,随即便追问,“那慕哥哥找到杀害他双亲的真凶了吗?” 恩和点头道:“前几日,他飞鸽传书给我说查实了害他家破人亡的真凶,不日将会回京。我算算日子,我想他今日应该会到,所以赶着去皆晓堂候他。” “那他可曾在信中向你透露真凶的身份?”厉未惜关心的问。 “这倒没有。怎么,你想帮忙?” 她并不否认,“嗯,我想出一份力。” “既然如此,若是你没有其他事情,眼下不如跟我一起回皆晓堂,如何?”他提议。 “好。” 二人一起来到了皆晓堂之后,果然听到侍从向恩和禀报说裴公子来了,正在茅屋内等着。于是,二人直接通过密道进入了皆晓堂内院的茅屋。数月不见,裴慕云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好。除了一脸疲惫以外,精神也显得有些不济。 “你怎么也来了?”在看到恩和身后跟着的厉未惜之后,他的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从裴慕云语气之中能听出那并非是惊喜,而是一丝隐隐地不悦。厉未惜实在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态度面对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恩和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他赶紧出面解围。 “是这样的,我们二人在宫中遇到了,然后厉姑娘说来皆晓堂找你多次都不曾遇到你,于是我便跟她说你今日应该回来,并提议她与我同行。”恩和也感觉到裴慕云这次回来对厉未惜的态度有些不同。 听恩和这么说,裴慕云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沉默半晌之后,才道:“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我回京了。”他的话明显是冲着恩和说的。 “我让人备些酒菜,我们三人坐下好好聊聊。”恩和提议。 还不得厉未惜那个“好”自出口,就听裴慕云婉拒道:“我这几日连夜赶路甚是疲累,今日就先回去了,你们吃!”说完他就要走。 不解于被一直忽视的厉未惜忍不住叫住了他,“慕哥哥,你真是怎么了?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我怎么觉得你在刻意回避我呢!” 闻言,裴慕云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之中有无奈,愧疚以及凄凉,却终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话。一转头,冲着恩和道了句:“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厉未惜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早已远去的背景,呢喃:“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第454章 父债子偿 裴慕云突然之间的冷漠态度似乎对厉未惜的打击颇深,她一直就这么站着凝眉沉思着什么。恩和叫了她多次,她却始终没有反应。直到他最后那一声“厉姑娘”叫得很是大声,她才恍然地回神望向他。 “你叫我吗?”她的眼神有些茫然。 恩和轻叹一声,劝慰道:“厉姑娘,你也别想太多,慕云他这是累了,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木,并非是对你有什么不满。” “要真如你所说,他就该一视同仁,而非只是对我爱搭不理。”她依旧在思考着其中的原因,蓦然地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杀害他爹娘的凶手与我有关,甚至是那个凶手就是我熟识的人亦或是我身边的人?” 厉未惜的这个猜测倒是把恩和吓得不轻,他惊呼道:“厉姑娘,你怎会有这种想法?他不过是稍稍冷落了你,何以就让你联想到了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上面了呢?”他话虽这么说,可却又觉得她的猜测在逻辑上行得通。 原因很简单,裴慕云是因为查实了杀害双亲的凶手才回京的,而他这次回来却一改常态地突然对厉未惜态度漠然,甚至有些刻意地不待见她,若是说其中毫无关联傻子也不会相信的。可恩和知道,他不能就此附和着厉未惜说。 深怕她沉浸于自己的揣测之中,恩和刻意岔开话题道:“对了,之前你让我打探消息时留在我这儿的预付金还有多,我这就让人把银子退给你。” 不曾想,厉未惜却冲他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这怎么行!童叟无欺是我这儿的规矩,我······”他的话还未及说完,就被厉未惜打断了。 “我方才又细细想了一边,我身边的人似乎不太可能牵扯上慕哥哥爹娘被杀事件,不是年龄对不上,就是身份对不上。可除此之外我又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她还纠结于此。 恩和见状,只能再次劝解她,“厉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就像我说的他只是累了,没有其他原因?” 厉未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讷讷地自语。半晌,实在理不出头绪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这么待在皆晓堂,耗着恩和让他作陪着实不妥。毕竟,皆晓堂要做买卖,恩和也要接见客户。 她一脸歉意地起身告辞道:“无常公子,既然慕哥哥走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也不给他挽留的机会,她便径自离开了。 看着厉未惜心事重重,清冷的脸上挂着的落寞,恩和实在有些不忍,他埋怨地冲着凉亭嚷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话音未落,就见裴慕云一闪身,从荷花池上的凉亭顶上一跃而下。 “说!为什么这么对人家,人家哪儿碍着你啦?”恩和不平地质问,“她离开是的表情你可曾看到?我就不明白了,你这莫名其妙地是发得哪门子疯!” “你不懂。” 闻言,恩和没好气地道:“好!那你说个我懂的。”却见裴慕云望着厉未惜离开的地方久久无法移眸,他不禁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方才那么对她,如今又一副要死的模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查出了谋害我爹娘,致使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了。”裴慕云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如此跳跃地对话让恩和为之一愣,片刻之后才试探性地问道:“难道说这个真凶当真与厉未惜有关系?” 裴慕云先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弄得恩和不知所以,他急切地追道:“到底有没有关系?” “按说应该算是没关系。”说完,他又苦笑着追了一句,“可我要报仇的对象却与她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恩和不傻,他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有一个人名跳入了他脑中,他满脸震惊地脱口而出道:“那人该不会是赵卿承?这怎么可能!” “没错,就是他。”此刻,裴慕云脸上的苦涩更甚,“二十年前,赵卿承他那个昏君老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密报说我爹从忠义侯府偷了有关边境的军事图,正带着我娘逃离月曦国。不仅如此,他们还获悉了我娘是璃国公主的身份,这么一来在那个昏君眼中便是坐实了我爹通敌卖国的罪名。于是,昏君便派遣宫中的杀手一路追杀,直至快要到达璃国境内之时将我们全家截杀,而我却侥幸被我师父所救,这才活了下来。”说起这些事情,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痛苦与仇恨。 恩和见状,安慰着轻轻拍了拍裴慕云的肩头,心中却不禁有些怀疑道:“你从何处获取到这一消息的?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我一路从月曦国追查到璃国边境,而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就是当年被昏君派去追杀我爹娘的杀手之一。他当时见我师父武艺高强一人将所有人击毙,故而躺在地上装死,待我师父带着我离开之后,他才敢爬起来,见我被师父救走,心知无法回京复命,这才隐姓埋名地躲在月曦国与璃国边境交界的地方苟延残喘。” “只可惜杀你父,弑你母的凶手已经死了多年,你这仇恐怕是没报不了了。” “为何报不了?古语有云,父债子偿。既然,那个昏君死了,那么就由他的儿子来偿还这笔血债!”裴慕云眼露凶光。 闻言,恩和心下一颤,“你要去行刺赵卿承?” “嗯。”裴慕云毫不避忌地点头,“他老子杀了我父母,我杀了他,一命换两命,我还亏了!” “慕云,你可要三思啊!”恩和有心劝说他,“你可还记得,想当初赵卿承还是颜王的时候,你不知厉姑娘没有痴呆,曾试图想要将她从颜王府带走就已经是困难重重。今非昔比,如今他成了月曦国皇帝,深居宫中,你想要行刺就更难了。加之,他本身就武功深厚,绝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你如何能杀得了他?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 “为人子女若是不能为枉死的父母报仇雪恨,枉为人子!”裴慕云丝毫不为所动。 “好!就算我不阻拦你报仇,那我问你,你连宫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能行刺?”恩和依旧在极力劝说,“我看不如这样,你稍安勿躁。我先派人去核实是否真是月曦国先帝派人追杀你父母,倘若不是那你也不用贸然反劲;倘若当真如此,那便由我想办法把你带进宫去,你看如何?” 第455章 劝说 恩和会这么说,自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考量——在他看来,就算当真是月曦国先帝所致使,那也是被人蛊惑的,按说裴慕云理应去找当年送密报之人寻仇,如此却要赵卿承抵命多少有些不公。可作为朋友,倘若裴慕云一定要找赵卿承寻仇,那么就算他觉得赵卿承冤,却也会义无反顾地帮助裴慕云实施报仇计划。不过,之所以他想要用缓兵之计,先按住裴慕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裴慕云的消息不可靠。当年,他作为质子被送来月曦国时曾多次接触过先帝,在他看来先帝为人仁厚宽宏,故而他不认为先帝会是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戮之人。 可显然裴慕云没有想要给恩和这个机会,就听他道:“这个消息准确无误,不会有假。至于如何进宫,我自有办法,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不想牵连到你。” 恩和一听他这话,就知裴慕云其实自己也没有把握,不然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且先不论消息的真假,你会担心牵连到我,就说明你对此次行刺并非信心十足,只怕你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就算只有一成的胜算,我也要拼死一搏。”他并不否认。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就听我一句劝,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毕竟这么多年你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的工夫。眼下,你先沉下心,后面的事情让我来安排,如何?” 裴慕云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别说以你的特殊身份不便介入,且我也不想你以身犯险。更重要的是,这我与赵卿承,不!是与月曦国皇室的私人恩怨,我要自行解决。” “可是······” 恩和还想说什么却被裴慕云截去了话头,“你放心,我又不傻,自然不会的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杀进皇宫里去。你若真想帮我的话——”他突然顿了顿,半晌才又开口,“万一我失手了,就需劳烦你去替我收下尸,也算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你别说这种话。”恩和皱眉,“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显然一有准备的裴慕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三日后。” 心知无法改变裴慕云决定,恩和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 “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给你。”避开恩和的眼神,裴慕云在做最后的交代。 恩和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异样,不满地抱怨道:“你别弄得像是在留遗言一般,这样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裴慕云扯着嘴角,尽量展现出一抹笑容。可不知为何,他的笑容让人看着更觉其内心的凄苦与无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抹笑容背后的苦涩与无可奈何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罢了!你还不如不笑,这笑容看得我更是担忧。”恩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不负嘱托!” 裴慕云没有马上做出回答,沉默了片刻才道:“惜儿,她那里——”他停下,想了想,摆手道:“算了。我想不论我刺杀赵卿承是否成功,我与惜儿只怕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就因为你已经决定要行刺赵卿承,所以之前才那样突然冷落她,刻意的与她拉开距离,对吗?”他的话让恩和想起,刚才的那一幕。 裴慕云点头,“既然我已经决定要当‘恶人’,那不如就早些与她撇清关系的为好。” “你这又何必呢!”恩和叹息着,“其实,事情远不至于如此,我还是那句话,你给我点时间,让我······” 裴慕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突然问道:“有酒吗?” “好!你等着,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酒菜,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但见裴慕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恩和也只好作罢。不过,他心里则有另一番计较。 “嗯,不醉不归。” “你先坐着。”恩和起身,朝门外走去。 “想来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饮酒!” 裴慕云脸上不禁再次露出那种比黄莲还苦涩的表情,他已经盘算好了,今晚就潜入皇宫行刺赵卿承。这并非是他仓促之间决定的,而是在回京的路上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此事告诉恩和。裴慕云了解恩和,一旦获悉此事想让其置身事外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故而,他觉得今晚先把恩和灌醉,自己只身前往,这样就可以避免其受到牵连。 至于,厉未惜——一提及她,裴慕云的心就不免一阵抽痛。自上次在颜王府之时,他便已经知晓他的惜儿妹妹永远只可能是妹妹,绝无可能成为他的女人,因为他能明显的察觉到她的心里已经被赵卿承占据。想来自今晚之后,不论成与不成,他与厉未惜只怕连兄妹也做不成了! 这边,恩和从茅屋出来之后,未免裴慕云起疑,他辗转来到了厨房门口,迫不及待地唤来了他最得力的几个部下,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不论是为了裴慕云,亦或是——厉未惜?反正,不论为了谁他都必须去做。 “王子,有什么吩咐?”六人半跪在他面前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几人带人兵分三路,帮我去查实一件事情。”恩和一脸凝重地下达命令,”一路赶往月曦国与璃国交界处,暗访裴公子近一个月接触的人;另一路暗地里潜回刹国,用你们之前的人脉打听一下巴尔特与璃国的国主可有交集;剩下的一路,拿着我的令牌混入月曦国皇宫,去尚书台查找十五年月曦国的史记里可否有过通敌卖国的记录,若是有记下那人的名字。” “是。” “等等!” 见六人要走,他又再度将他们叫了回来,提醒道:“切记,速度一定要快。赶往月曦国与璃国交界处的那一路,要不停换马,昼夜不停。一旦有消息,直接飞鸽传书。”恩和又想了想,似乎没什么遗漏的,这才挥手让他们赶紧去办。 待六人领命离开之后,恩和又唤来侍从去为他和裴慕云准备酒菜,自己则折返往茅屋而去。一路上,他嘴里不禁念念有词着,“希望赶得及,也希望我所料是对的。” 恩和的就连实在是不济,二人在推杯换盏之间才喝了两壶酒,他就醉的不省人事。未免他是装醉,裴慕云又再次为彼此将酒斟上。 “你醉了,今晚就到到此为止!’”他推了推恩和,试探性地道。 恩和迷糊地睁开双眼,不过很快又闭上了,嘴里喃喃着,“我······没醉······我······我们······再······”渐渐没了声音。 “那我再敬你一杯。”裴慕云故意举起酒杯,却见恩和已然酣然睡去。 他又试着推了推他,而这一次恩和连嘟囔声也没有了,有的只是轻微地鼾声。裴慕云这才起身,替他披了条薄毯。 “恩和,对不起!” 第456章 行刺不成反被擒 当裴慕云离开皆晓堂的时候已接近午夜,他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心中除了满腔地恨意便只剩下决然了。他不确定自己对赵卿承的恨意是否全然源自其父对他们全家所造成的伤害,或许还有其他的——他不愿细想,他怕因此会鄙视自己。 他瞧准了宫中侍卫换班的间隙,施展轻功翻身潜入宫中。裴慕云虽是第一次进宫,但之前没少听恩和描述宫中场景,故而摸索着倒也能找到路。他一边躲开宫中侍卫,一边慢慢向御书房潜入。 是的,他打算直接就去御书房。 虽然,裴慕云对赵卿承不甚了解,但在他看来赵卿承也算是一位既有魄力又有能力的君王,像赵卿承这样的人在登基初期,不能说会废寝忘食地批示奏折,但秉灯夜读专心政务是必然的。所以,裴慕云不做他想,直奔御书房。而结果也如他所料,透过御书房的窗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门口除了一个待侍的小太监外,没有一个侍卫。 “他这是自信于无人敢行刺,还是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负?”他不禁暗自嘲弄道。 裴慕云绕过已然坐在御书房台阶上打起瞌睡的小太监,直接走了进去。他不想躲藏,至少在面对赵卿承的时候他不想显得那么的偷偷摸摸,一副鼠辈之态,他想要堂堂正正的面对赵卿承。他此行与其说是行刺,不如说是挑战。 裴慕云前脚刚踏入御书房,便见到垂目专注于奏折的赵卿承,他向前又走了两步,刚想开口却见赵卿承突然抬起了头,望向他。 赵卿承眉心一皱,“怎么是你?”他心中大骇,脸上却不动声色,“你是如何进来的?” 裴慕云也是一惊,他以为要等到自己出声,赵卿承才会发现异样,未曾想就两步却已被察觉。想来眼前之人耳力甚好,不对!与其说赵卿承时耳力好,不如说他是内功深厚,只有这样才能从他下脚的力度区分来人。 “不想回答吗?”赵卿承冷哼一声,“你可知晓,就你这样的朕随时可以将你以刺客论处。” 裴慕云毫无俱意地迎上赵卿承有些不善的目光,坦言道:“我本就是来行刺的,不怕你以刺客论处。” “哦喔——”赵卿承放下手中的奏折,饶有兴趣地望向他,“那让朕猜一下你行刺的理由——是因为朕的皇后吗?” “你猜错了。”裴慕云并没有因他的挑衅而暴怒,反而异常地冷静,“我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一笔旧账。” “旧账?”赵卿承一脸的不解,“朕不知道与你有何旧账可言。” “不是我与你,而是你那个昏君老子!父债子偿,所以这笔账只能算在你的头上了。” “放肆!你竟敢口出秽语对先帝不敬。”听裴慕云这么称呼自己的父皇,赵卿承即刻便怒了。 裴慕云冷哼一声,“就他对我们一家的所作所为,我这都算是客气的。” “那你倒是说说先帝都对你们做了什么!”赵卿承强压怒意。 “做了什么?”裴慕云的眼中透露着嗜血的怒气,“就是你那个昏君老子,不知从哪儿听信了谗言,说我爹通敌叛国,派遣宫中杀手追杀我全家。我命不该绝,这才逃过一劫,而我爹娘皆命丧于那些杀手之手。” “这不可能!”赵卿承从未听先帝提及此事,且他也不信自己的父皇会在未经查实的情况下这么草芥人命。 裴慕云似乎早已料到赵卿承会这么说,冷笑道:“多说无益,今日你就替你那个昏君老子为我爹娘偿命!”说完,他毫不客气地直接将寒剑刺了出去。 赵卿承见状也不废话,也将腰际的软剑拔出迎了上去。刀光火石之间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铛铛”声,将门口的小太监吵醒了,他揉着睡眼惺忪的小眼睛,迷迷糊糊地踏进了御书房。 他这进门一看,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他颤抖着叫嚷起来,“来人啊!有人行刺——快来抓刺客啊!” “别叫!”喝止小太监的不是裴慕云,居然是赵卿承。 小太监没见过这样的皇帝,自己为他喊救兵居然还被他凶了一句,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别说小太监没想到,就连裴慕云也因赵卿承这一嗓子,出现稍纵即逝的失神,险些没有接下那一招。不过,心中不免敬他是个硬汉!可赵卿承的那声喝止毕竟还是晚了,片刻工夫宫中的御林军就手持大刀冲进了御书房。 “谁也不许动手!”赵卿承一边招架着裴慕云的进攻,一边命令着冲进来御林军。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些御林军自然没人敢抗旨动手。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将手中的大刀收起,他们将赵卿承与裴慕云二人围在当中,时刻关注着战况;显然只要裴慕云伤害到了赵卿承,这些御林军即刻便会冲上去将其拿下。 只有,带头的御林军统领叶望之心里明白,像这种高手过招,他手底下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再者说了,倘若赵卿承负伤,在场之人除了他兴许能跟裴慕云对上几个回合,其他人只怕是有一个算一个,均是一招就倒的存在。 正所谓高手过招,只闻风声不见招,他们二人便是如此。一旁观战的众人能听见的就是兵器碰撞声,要说看见那就只剩下残影了。谁也看不出倒是他们的皇上占了上风,还是那个刺客。 裴慕云也没想到赵卿承的工夫如此了得。他虽曾与赵卿承角过力,但当时被厉未惜阻止了,彼此都没出多少力,今日这一交手方知晓赵卿承的实力。显然,赵卿承也曾收到过高人指点,且也曾被人灌输过内力,若非如此绝无可能与他对战了三百回合都未落下风。 赵卿承也明白自己今天是棋逢对手了,想要毫发无损地将裴慕云拿下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他只有兵行险着了。他可不想就这么一直与其耗下去,他怕再这么打下去会一直打到了厉未惜进宫也未必能分出个胜负,而他最不想的就是让她看到这一幕。 思及此,赵卿承一个反手故意露出破绽;裴慕云不知有诈,伸手将寒剑探出直刺入赵卿承的胸膛;他随即握住已然刺入胸口的寒剑,防止其深入,一抬脚踢中裴慕云手腕处的穴位;裴慕云顿觉手腕处一麻,寒剑脱手;赵卿承顺势已将软剑抵在了裴慕云的脖颈处。 “你输了。” 第457章 恩和救人 “胜者为王败者寇,是我技不如人。”裴慕云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此时,不用赵卿承示意。叶望之便吩咐御林军将裴慕云扣下,自己则赶紧上前查看赵卿承的伤势,并吩咐那个小太监赶紧去唤太医,深怕方才那一剑刺得过深,伤及龙体。 倒是赵卿承很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无碍,这只是小伤。”虽说是小伤,可他的胸口以及手掌依旧在不停地淌血,看着好不渗人。 “皇上,您是希望臣此刻是将太医请来,还是将叶宰相叫来?当然,倘若您更想见到皇后的话——”叶望之一脸认真的询问着皇上的意思。 威胁!这妥妥的分明就是威胁!区区一个御林军统领竟然敢威胁堂堂月曦国皇帝,真是反了天了!可这个作为一国之君的帝王居然妥协了······ 赵卿承很是无奈地轻咳了一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着叶望之道:“叶统领,朕以为还是先让太医来看看朕的伤势较为妥当!” “皇上所言极是。” 赵卿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在心中暗自腹诽道:“你们叶家惯会使这一招,叶希之那家伙如此,没想到其兄叶望之亦是如此!” “皇上,此人该如何处置?”一旁的副统领问。 赵卿承思量片刻,道:“先将他押入大牢,切记不得用刑。”他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处置裴慕云,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去确认一下裴慕云说的事情。 “赵卿承,今日你若不杀了我,只要我能逃出去他日必会继续找你报仇的!”裴慕云似乎对他的毫不领情。 赵卿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示意御林军将人待下去。倒是,叶望之面色凝重地看着被五花大绑押走的裴慕云,斟酌半晌才开口。 “皇上,此人既然如此冥顽不灵,您又何必留他性命?” 他摇了摇头,“此人杀不得。” 叶望之与赵卿承的关系不如叶希之,自然不敢再继续往下追问。不过,他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这事儿一定要回去跟自己弟弟叶希之说说。 次日清晨,恩和顶着头痛欲裂地脑袋缓缓睁开眼睛想要找水喝。摸索之际却看到茶壶下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稀里糊涂地瞥了一眼,就将之丢弃,顺手拿起茶壶就往自己嘴里灌水。猛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手就扔下茶壶转头去找那张刚才被他丢弃的纸条。 “哐啷”一声,茶壶应声被摔得粉碎。他却无暇顾及,直愣愣地盯着那张纸。半晌才惊呼一声,向门口冲去。 恩和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皆晓堂,脑海之中还萦绕着那张纸条上的内容—— 舍弟恩和,见字如面: 汝兄今晚便会进宫,想来明日便会有结果,倘若失手,望汝能替吾收尸。 汝兄慕云绝笔。 寥寥数笔却令恩和心颤不已,他不管不顾的回到皇宫,嘴里不停地自责道:“我怎么那么蠢!怎么就没想到昨晚他不停给我倒酒就是想要将我灌醉好独自行动。” “他该不会已经——” “呸呸呸——不会的,他身手那么好——可是,赵卿承的身手也不差——宫里还有那么多御林军——” 恩和越想心越乱,他毫无计划的直接奔赴御书房,他想要找裴慕云亦或是赵卿承?他不知道。 “不行!我不能这么冒失。就算我现在冲入奉天殿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就这么直接质问赵卿承?不妥不妥!”半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我现在要冷静,好好想想眼下最想该做的是什么。” 兴许是这一路上疾驰时,清晨的凉风让他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这么莽撞行事反而会适得其反。故而原地驻步,开始思量起来—— 片刻之后,恩和暗忖道:“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应该先去确认一下赵卿承昨夜是否当真遇袭之后再做定夺方为上策啊!”他不禁疑惑起来,“按说行刺皇上这种绝非小事,怎么我在宫里这一路上也没瞧见或者听见有哪个小太监、小宫女的躲起来嚼舌根的?会不会是昨晚情况有变,他最后改变了主意,并未动手啊?” 可转念一想,他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要是这样裴慕云一定会回皆晓堂的。故而,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赵卿承刻意将此事压了下来,毕竟刚登基就遇刺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啊!以赵卿承深谋远虑的个性绝无可能让此事被宣扬出去,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借机惹事端。 “看来想要知道昨晚宫里的情况许是要费一番心思了。” 好在,恩和毕竟在月曦国皇宫住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不然当初赵衍承在位时他也无法屡屡溜出皇宫。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折腾辗转了多人,才听一个小太监不确定地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奴才昨晚睡觉前多喝了几杯水,起夜时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到御林军纷纷往御书房赶。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听小林子说在前殿守夜的公公说昨夜御书房似传出了兵器相击的声响。奴才也是好奇,便寻到那位年长的公公,他却否认了此事。”小太监似乎依旧耿耿于怀,“殿下,你说怪不怪?” 闻言,恩和心下一沉,脸上则波澜不惊地敷衍道:“听你这么说的确是挺奇怪的。”看来昨晚裴慕云一定是来过了。 他从小太监那儿出来,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向御书房走去。他要赶在早朝之前先找赵卿承聊聊,他觉得赵卿承的性格不至于会立刻处死裴慕云,但也保不齐会因厉未惜而痛下杀手。毕竟,人心是让人琢磨不清的东西。 “皇上,恩和王子求见。”昨晚的那个小太监通传道。 “传。”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赵卿承眼皮都没抬一下。 “叩见皇上,万岁······” 赵卿承大手一挥,“不用假惺惺地向朕行礼。”他打断了恩和的叩礼,语气之中充满了嘲讽,“你可是来确定朕是否还活着,是否安然无恙吗?” 恩和早在进来之前已经在心里预设了不下百种赵卿承可能会有的反应,故而此刻的他倒也显得沉着。他笑道:“皇上何出此言啊?” “在这个时候,在朕面前装傻充愣反而显得你很不将义气,而朕夙来最为不齿的就是这种人。”赵卿承根本就不相信以他与裴慕云的关系会不知晓昨夜行刺之事。 “哦,原来皇上是指这件事情啊!在下以为刻意封闭了消息自然是不想有人提及此事,既然如此在下又岂敢抗旨呢?” 赵卿承冷哼一声,道:“朕以为想要求情的态度应该不是你这样的?” “这么说他人还活着?”恩和激动地反问。 “应该说他眼下还活着,至于他能否活过今晚那就不好说了。” 第458章 意见统一 裴慕云没死,这让恩和不由得欣喜万分,可赵卿承后面的话却又令他不禁心生寒意。他知道救出裴慕云之事迫在眉睫,索性不再装腔拿调,决定与赵卿承开诚布公。 恩和开门见山道:“不管皇上信与不信,在下以为这当中必然有什么误会。还望您能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对他网开一面。” “先不说你的面子是否大到足够朕放他一马的地步。但是,朕倒是很想听听你所谓的那个‘误会’。” “关于这个就要先说说裴慕云双亲之死,不过——”恩和突然停了下来,巧笑着,“在下以为经过昨夜之事,想来皇上已然做过一番调查了,且以您手下暗卫的能力,只怕眼下皇上对其双亲的死知道的比在下更为详细!” 恩和猜测的一点儿也不错。 昨夜待所有都走了之后,赵卿承就将他的暗卫召来了。当然,这些暗卫如今已然成为了大内密探,他们被命令去调查裴慕云双亲之死。奈何,这事儿毕竟时隔十几年,他彻夜未眠等来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其双亲的死因,而具体的相关消息还在追查之中。 赵卿承挑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朕想听你说。” 恩和也没有隐瞒,确实也此刻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于是,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从裴慕云那儿得知的相关消息向赵卿承和盘托出。 “虽然,在下看来你们月曦国人所谓的‘父债子偿’着实可笑,但这心情却多少也能理解。”他话锋一转,“当然,想来皇上您应该比在下更能体会他的这种心情?” 赵卿承不置可否,却陷入了沉思,半晌过后,才道:“说回你口中的那个‘误会’之说。” “在下的印象里月曦国先帝是以为和善大度的帝王,不像是会因这种毫无根据的密报而下死手。当然,皇上您也并非是个会滥杀无辜的帝君。”恩和故意在最后奉承了一句,其意显而易见。 可似乎赵卿承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淡淡地应了句,“往下说。”丝毫不为所动。 恩和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故而,在下以为这其中存在三个可能性,要么就是当年有人假借先帝之名,亦或者挑唆先帝对裴老先生一家下杀手;不然就是有人故意下套挑唆裴慕云刺杀皇上。要真是以上三个可能性其中之一的话,那么与其说是‘误会’,不如说是‘阴谋’,更为贴切。”他顿了顿,大着胆子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排除先帝一时糊涂,暴怒之下做出了这个决定。不过,在下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恩和的一席话让赵卿承颇为意外。且先不论他的话有多少可能性,就他能客观地剖析这件事就已经令赵卿承刮目相看了。 “皇上可是以为在下会全然站在裴慕云那一边替他说话?”恩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言道。 以掩盖被识破的尴尬,赵卿承轻咳一声,“如今任何分析与揣测皆是无用功,一切待查实之后自有定论。” “这点请皇上放心,在下手下的人虽不及皇上的暗卫,但也并非无能之辈。在下昨日就派他们出去追查此事了,想来兴许会比皇上的人更快查出结果。” “昨日?”赵卿承目光一凛。 恩和见状赶紧解释道:“皇上,您可别误会。昨日,裴慕云来皆晓堂寻在下,并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在下,说打算三日后行动。当然,在下劝说他要三思,且邀约他当晚留下一起饮酒。只是,没想到在下酒力不甚被他灌醉了罢了。” “这么说,你在获悉了他的行动就已经派人去追查此事了?” 不待恩和回答,就见一名小太监进来通报道:“启禀皇上,叶宰相求见。” “让他进来。”回头又对恩和道:“你先下去!” “那——”他意有所指。 赵卿承挥挥手,“你放心,他暂时死不了。” 恩和本还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退出去的时候正好与叶希之打了个照面,彼此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恩和后脚还未踏出御书房,便已经听到刚进去的叶希之紧张地叫嚷声。 “皇上,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何不将刺客就地正法?” 闻言,恩和一阵心惊,“不行!看来我得去搬个救兵,为裴兄这条命按个保险。”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看着一脸焦急又气恼的叶希之,赵卿承调笑道:“看来朕有必要治叶统领一个欺君之罪。” “为什么要治臣大哥的罪?他又没有参与行刺,而且为什么是‘欺君之罪’?”叶希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脸茫然。 赵卿承大笑道:“昨夜,他已要将此事告知于你来威胁朕请太医诊治,朕妥协了,那么他是不是就等同于答应了朕不将此事告诉你。如今,你却赶在早朝之前跑来以此事追问朕,那是不是该治他个欺君之罪?” 听罢,叶希之这才恍然,他略带责备地道:“昨晚如此凶险,皇上此刻还有心思说笑。” “朕这不是好好的吗?且那名刺客也已经收监,你无需太过担忧。” 叶希之无奈地苦笑,随即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追问道:“方才皇上说刺客杀不得,这是为何?” “你可知昨夜行刺朕的是何人?”他一脸神秘地反问。 叶希之侧头想了想,发现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可能的人选,便大方的承认道:“臣想不出来,还是请皇上言明。” “裴慕云。” “什么?!”叶希之惊呼出声,“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这么做啊?该不会是因为皇后?”他妄自揣测着。 “非也。”赵卿承摇头,“这事儿与惜儿无关,他是找朕报杀父弑母之仇。” 听他这么说,叶希之就更糊涂了,“这怎么可能!臣曾听皇后提过一嘴,说裴慕云的双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亡故了。可那时候的皇上还是太子,虽不能说年纪尚幼,但却与他双亲八竿子也打不到;且臣自幼便在皇上身边,倘若皇上当真杀了裴慕云的双亲,臣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晓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你莫急,听朕跟你说。”于是,赵卿承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复了一遍,直听的叶希之连连错愕。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叶希之断然道。 “不知是你这么想,就连恩和都这么觉得。” “那他刚才过来不是为裴慕云求情的?”恩和与裴慕云的关系在他们几人之间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故而他在听说昨夜行刺的人是裴慕云之后便已料定恩和是来求情的,这才没有对此多做询问,此刻听来却并非如此,倒是让叶希之没想到。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去追查此事了。”赵卿承似乎对恩和这次的种种表现大为满意。 “难道皇上就打算等恩和那边有结果了,再行处置裴慕云?” 第459章 搬救兵 赵卿承当然明白叶希之的言下之意,他道:“事情肯定是要等查清楚才能做出决断。不过,有些事情还要自己的人确认过才能作数,只是——”他突然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也难怪赵卿承会有此反应,行刺他的人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至于这般为难。原因自然是来自厉未惜!裴慕云对她而言是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亦是她视若兄长的亲人。倘若,其双亲之死另有内情,且与先帝无关那还好,想来只需恩和出面便能化解此事,他大可不计前嫌放了裴慕云;可,若是其双亲当真牵连到了先帝,那么事情就麻烦了。到时,就算他愿意承认承认先帝的过错,想来裴慕云也是不会接受的;如此一来,他若是杀了裴慕云,厉未惜那里定然是过不去的;若是放了,必受其扰三天两头的刺杀肯定是跑不了的。 为何这个人偏偏就是裴慕云呢?赵卿承不禁暗想。如今,他唯有祈求裴慕云双亲之死另有蹊跷,如此一来他也不至于进退两难。 “皇上可是担心皇后那里不好交代啊?”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看着赵卿承陷入沉默,叶希之便知他心中所思。 赵卿承轻叹一声,“平心而论,裴慕云此人也算是个君子。加之他与惜儿的关系,朕实在不想将事情做绝了。” “皇上,未雨绸缪。”叶希之提醒,“您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臣是说万一此事的确牵扯到先帝的话,皇上也该早做准备。” “昨夜,朕想了一晚上,实在不行的话朕就只有一直关着他了,大不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如此既是给惜儿的交代,也算是朕替先帝给他的补偿,为他双亲留个后。” 叶希之觉得他这个决定倒也是个办法,忍不住拱手道:“皇上英明。” “你就别恭维朕了!”他苦笑着摆摆手。 赵卿承不摆手还好,他这一抬手就被叶希之看到了他被包扎起来的手掌。叶希之不满地道:“皇上,您刚才还诓骗臣说自己好好的,那这手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不种不能算伤。”他打着哈哈,“你不知晓,朕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平日里,朕批阅奏折乏的时候就让宫里的那些御林军与朕切磋切磋,谁知与宫里的那些侍卫交手甚是无趣,还是与裴慕云打得畅快。你有所不知他的身手并非在朕之下,昨夜若非他急功近利也不会败在朕的手里。”似乎一谈及与武功有关的事情,赵卿承就显得无比兴奋。 叶希之没好气地笑道:“宫里的那些侍卫自然是不敢尽全力与皇上交手,除非他们不想要头上的脑袋了。” 赵卿承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仿佛还沉浸在昨夜与裴慕云的对战之中,全然忘了裴慕云的行为对他带来的麻烦。 “对了,臣来宫里的路上偶遇户部侍郎,听他说钱迟瑞今日早朝又要告假了。”叶希之一脸正色,想起赵卿承登基后钱迟瑞是不是称身体抱恙告假的事情。 赵卿承沉下脸,“让他作!时机到了,朕自会收拾他。” “臣倒不是担心他不来早朝,而是担心他窝在家里憋坏水。”叶希之思及此忍不住担忧起来。 赵卿承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放心,他的府邸一直有人日夜换着班盯着,他翻不出朕的手掌心。” “这样最好。”叶希之露出了释然地笑容,“是臣多虑了。” “走!该上朝了。” 另一边,恩和一路上紧赶慢赶地就怕错过了厉未惜,毕竟她每日也会在差不多早朝的时候进宫。好在当他来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她才刚出府。 厉未惜一眼就看到了疾驰而来的恩和,因为这一次他居然在宫外依旧是一副王子的装扮。要知道,但凡是在宫外遇到他,他总是戴着无常面具以无常公子的面貌示人。 “还好来得及,你还没进宫。”恩和从马背上下来,却依旧显得有些气喘。 厉未惜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事?” 他点头,稍稍喘匀了气,才道:“大事!” “什么大事让你这般着急?跟我进府慢慢说!” 春桃很有眼色的想要撤走轿夫,却见恩和一边摇头,一边道:“厉姑娘,还是你随我去皆晓堂,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他那边还需等手下的消息,故而才有这样的提议。 “也行。”厉未惜向春桃挥手,“你先回去!稍后我自信进宫。” “是。”自上次的教训之后,春桃学乖了许多,她应声退了回去。 恩和刚才明明说一边走一边说,可这去皆晓堂的一路上,他只字未提,甚至连嘴也没张过。厉未惜倒也不催促,想着他兴许是觉得路上来往的人多,怕不慎被旁人听了去,正所谓人多口杂嘛! 这一次恩和没有带她到茅屋,一走进荷花池中的凉亭,他便直接开口道:“裴兄昨夜去行刺皇上了。” “什么?!” 不知当真没有听清还是觉得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厉未惜睁大双眼,惊恐之情难以言表。她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昨夜裴慕云进宫去行刺赵卿承了!”语毕,他自己都不由得长叹一声。 “那他人现在如何了?”她条件反射地追问,脸上尽是焦急。 闻言,恩和倒是一愣,他怔怔地反问道:“你这个‘他’是指皇上,还是裴兄?” “我的意思是他们俩现在怎么样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厉未惜赶紧改口。 恩和不傻,反应过来之后自然就洞悉了她更为关心的是哪一个。这种时候最能鉴别一个女人的真心,哪个男人对她而言更重要一目了然。他不禁替裴慕云惋惜之余,又有点羡慕赵卿承。 见他不说话,厉未惜急切地追问:“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你放心他们都还活着。”他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目视皇上只有右手掌受了伤,至于裴兄——想来如今应该被关进天牢了,具体有没有受伤我不能确定。” 肉眼可见厉未惜长吁了一口气,很明显这个结果暂时让她稍稍放心不少。接下来问题来了,她柳眉皱起,疑惑道:“慕哥哥为何要去行刺皇上?”这个是她最不理解的地方。 “你还记得他昨日突然对你态度冷漠的事情吗?” 这个厉未惜自然记得,她昨夜都没睡好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眼下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是决定了要行刺皇上,又怕牵连我,故意冷落我的!可这与他行刺皇上又有何关系。” 恩和痞笑一声,“没关系,我只是告诉你,他的好。” 第460章 皇后出面 恩和的这个回答感到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厉未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一转身向身后的长廊走去,很明显她这是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他有些鲁莽地一把拉住她。 “进宫!”她撇下他抓着她手臂的手掌,“我亲自去问皇上。” “可我还有话要说!” 厉未惜没好气地道:“那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你告诉我慕哥哥的好,我知道了,而这一点我想我要比你更有体会。然后呢?”她不喜欢他在这种时候还磨磨唧唧,尽说些无用的。 “他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他从不知晓她居然也有这么大脾气的时候。 厉未惜叹息着说:“你不先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这叫我如何帮忙?” “我这不是担心你偏心,这才替裴兄说句话嘛!”恩和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才将所有的事情又对她说了一遍,包括有关裴慕云父母,以及他与赵卿承的对话。 厉未惜听完,陷入深深地思考当中,好半天都不曾开口说话。他又继续道:“本来事情已经出了,到此也算是暂时不用太多担心了,只等核实情况后再做定夺。奈何,我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却听见那个叶希之在游说皇上处死刺客,我这才想到要请你进宫稳住皇上,以免他听信了‘谗言’,冲动之下对裴兄动了杀念。” “不会。” 她冷不丁的回答,让恩和有些没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继而又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不会?” “你不了解皇上,他可不是一个会被旁人左右决定之人,即使那个人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叶希之也不能。” “那可未必!”他不认同,“倘若那个人是你呢?” 厉未惜摇头,“无常公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她失笑道:“就算是我,想来也未必能说动皇上将慕哥哥从天牢里释放出来。” “厉姑娘,你何必妄自菲薄呢!再说,我也没说要让皇上放人,我要的只是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能保证裴兄的性命即可。这一点,对你而言应该不难办到?” “事不宜迟,我即刻就进宫。”说完,她就忙不迭地起身告辞。 这一次,恩和没有再阻拦,只是扯着嗓子喊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厉未惜一路赶往宫里,心情极为复杂。她一方面很担心赵卿承除了手掌上的伤,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毕竟,裴慕云的身手她是知道的;两年前,她被卢老三挟持,裴慕云出手相救时那一手剑法让她看得眼花缭乱。可同时,她也在为裴慕云担心,因为赵卿承同样剑术非凡。 且,她不仅有这一层担忧,脑海中还要不停地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启齿才能促使赵卿承释放裴慕云。是的!她想让赵卿承放人。虽然,她知道这是个看似很过分的要求,但是既然他们都说事情还需调查,那么在此期间就不该仍由裴慕云就这么待在天牢里;就算要关押他,那也可以换个地方,不是吗?当然,她也知道赵卿承未必肯放人,故而她需要斟酌一番能说服他的说辞。 她就这么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御书房—— “叩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上前行礼。 “起来!”发现御书房里并没有赵卿承的身影,她问,“皇上还没有下朝吗?” “回皇后的话,奴才刚才路过奉天殿的时候看到那些大臣们都已经出来了,想来皇上应该已经下朝了。不过,叶宰相还留在大殿内。” 她微微皱眉,又问“只有皇上与叶大人吗?” “是。” 她点头,“你下去!” 虽然,厉未惜不能确定叶希之一定是与赵卿承在谈论裴慕云的事情,但是恩和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万一,他们真是在讨论怎么处置裴慕云,怎么办呢?她在心中暗想。她越想越是坐不住,随即便起身打算前往奉天殿。 “叩见皇上。”那个被她支走的小太监声音从御书房外间传来,闻声厉未惜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来了。”赵卿承一如既往地轻道了一声。 厉未惜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掌缠着的纱布,她二话不说轻轻牵起他的手,心疼地道:“除了手掌还有哪里伤着了?” 赵卿承从未想过这事儿可以瞒过厉未惜。毕竟,行刺他的人是裴慕云,就算他将此事压的再实,保密的再好,即便是宫里没一个人敢向她透露,可那些人力却不包括恩和。故而,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与她的问话。 “没有。”他宽慰道。 “不是!”见皇上试图隐瞒伤势,小太监壮着胆子出卖道:“回皇后的话,皇上的胸口也被刺伤了,可没少流血。昨夜,太医给皇上上药的时候,奴才亲眼看到的,伤口有这么大。”说着,他还用手比划着。不用说也知道,这个小太监就是昨夜在御书房伺候,亲眼目睹全部经过的那位公公。 “小贵子,朕知道,你是不想要头上的脑袋了!”他威胁道。 小贵子胆怯地缩了缩脖子,但嘴上却又不怕死的继续道:“皇后,皇上手掌上的那道伤口更深,虎口那里都裂了,肉都翻出来了呢!” 他是怕死,更怕皇上;可同时,他也知道皇上“怕”皇后。这段日子在御书房伺候久了,看多了他们二人的相处小贵子已经得出一个结论——这世上要是能有降得住皇上的人的话,那么此人非他们的皇后莫属。 小贵子畅所欲言地在皇后面前表现了一番之后,便低下头不敢再看皇上了。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头顶上传来的寒光。 “来······”赵卿承刚想喊人来教训这个“卖主求荣”的狗奴才,却被厉未惜打断了。 “小贵子,关门。”她第一次毫不避忌男女授受不亲,居然伸手要去褪他的衣衫。 一时,赵卿承竟显得有些慌乱,除了怕她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更被这种感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手捂着衣领,一手抓住她的小手。 “你这是作甚?这里可是御书房,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朕的颜面何存!”他都急得有些词不达意了。 厉未惜还未开口,小贵子又“挺身而出”道:“皇上请放心,奴才已经将御书房的门合上了,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 他怒不可遏地斥责,“你给朕闭嘴!”心想稍后一定要好好责罚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见自己位讨好皇后,当真惹怒了皇上,小贵子也慌神了。他不仅听话地乖乖闭嘴,索性直接退出了御书房,替他们将门合上之后守在了门口。 第461章 进宫求情 厉未惜听小贵子的描述就知道他伤得不轻,所以她更想亲自确认他的伤势。她执着地道:“我就想看一眼你的伤口。” “你看!”赵卿承见状也明白她的心意,不仅不再挣扎,更是主动将衣衫褪了下去。 她轻轻将他胸口的纱布解开,映入眼帘的是宽约两公分,皮肉外翻,触目惊心的剑伤。不知为何,厉未惜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她想伸手轻抚伤口,却又怕弄疼他,也怕已然止血的伤口再次流血,更怕因自己的碰触致使他伤口感染,故而她的手就这么僵在伤口上方,欲触不触的。 赵卿承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他伸手抓住她在他伤口上方不停颤抖的小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个小伤。” 厉未惜怕这一拥会碰触到他的伤口想要挣扎,却听耳边传来他低沉磁性地声音,“别动!你要动了可就会碰到我的伤口。” 她略带哽咽地开口道:“还疼吗?”感觉到抵在自己头顶的下巴摇了摇。 “只要有你的关心,再深的伤口也不疼了。” 昨夜,赵卿承以为裴慕云这一剑不过是伤及他的皮肉;可当太医将查看伤口的时候,才发现胸口这一剑刺的不浅,他自己都惊讶不已。当时就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裴慕云,倘若这一剑再深少许就极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厉未惜一愣,没想到赵卿承居然会为裴慕云说话。“你——” “平心而论,他若是当真铁了心想要我性命的话,这一剑可以刺得更深。当然,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进宫行刺。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才没有为难他,毫发无伤地将他关押起来。” 赵卿承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他客观的对裴慕云的刺杀行为做了评价,同时也向厉未惜表明裴慕云并未受伤,且他也没有给其用刑,所以她就别再开口求情了。 厉未惜何其聪明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她轻轻地从他怀里挣脱,温柔地替他将衣衫穿戴整齐。这才直视着他的眼,道:“你能不能先放了他?”见赵卿承要开口,她伸出手指贴上了他的唇,“我知道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有多过分。可是,你不也觉得事情另有隐情吗?既然如此,何不好人做到底,暂且放他出来,待事情有了一个论断之后再做处理呢?当然,我不是让你就此放他自由,而是别将他关押在天牢,可不可以?”天牢里是什么情况,她清楚的很,当初她被诬陷的时候就是被关押在那里。 “这个要求的确是很过分!”他显然有些不快,脸上的表情也阴郁了起来,“你可有考虑过,若是我答应了你,那么我的皇威何在?” “所以,我才说换个地方关押,而非释放他。”她眼中带着祈求,“卿承,我们认识至今从未求过你,这一次就当我求你——” “是不是那个质子让你这么来求我的?” 她一直就是他的软肋,他从不否认,自然他们身边的人也都知晓。他不认为以厉未惜刚才的表现会是虚情假意,可她此刻这般不计自尊的哀求自己,实在让他不得做此猜想。 “恩和是来求我了。”她如实回答,“但他只求我让你别对裴慕云动杀念,至于其他的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不欠他的。” “我知道。我只想做个妹妹该做的,且尽力将之做好。” 赵卿承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能保证我放了他之后,他不再来找我寻仇吗?”他还是松口了。 “这个我会去跟他说的。”她因他的退让而欣喜。 “那你先去说服他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厉未惜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她不能强求他现在就答应自己。于是,她点头,道:“一言为定!”在她即将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赵卿承忍不住叫住了她,厉未惜驻步回眸。 “倘若——”他稍作思量之后,还是开口问出了他很想知道的问题,“倘若,昨夜裴慕云行刺成功了,你会如何?”赵卿承一直盯着她的双眸。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从不对没发生的事情作任何猜想。” 厉未惜的回答很有她的作风,赵卿承突然笑了。 “让小贵子传我的口谕去,不然你见不到他。” 她冲他感激地笑了笑,这才踏出了御书房。 当厉未惜在天牢见到裴慕云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比她在皆晓堂见到时更不好。他仰躺在草席上,双眼空洞,表情木然,仿佛是具行尸走肉一般,看得她很是不忍。 厉未惜示意牢头将牢门打开,却见牢头有些为难地道:“启禀皇后,此人是重犯,且还未对其上枷锁,皇后还是——” “无碍,你开门!” “这——” 牢头踌躇着将目光投向厉未惜身后的小贵子。与其说他是在等小贵子给个确切的答复,倒不如说他是想知道这是否是得到了皇上的许可。 “怎么,小贵子的话比本宫管用不成?”她板起脸,难得的摆出了皇后的威仪。 小贵子可比这个牢头鬼得多,他赶紧在她身后冲牢头使眼色,让他赶紧奉命行事。不知牢头是看到了小贵子的暗示,还是因为迫于厉未惜的威仪,麻利的将牢门打开让她进去。 “慕哥哥——”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哭腔,“我来看你了。”他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看着这样的裴慕云让厉未惜心中更为不忍,她上前一步,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故意不搭理我,怕因自己的行为牵连到我。不过,你放心,皇上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还答应我只要你别再造次,他就将你从天牢里放出来。” “他这算是爱屋及乌吗?”他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必须替父偿命。” “关于你所说的杀父弑母之仇,皇上与恩和已经在查了,兴许事情并非你查到的那般也未可知啊!”她耐心地劝说着,“既然如此,你何不在他们调查清楚之前,先不要有任何盲目的行为,这样你也可以从这里出去。” “你回去!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裴慕云突然转身,背对着她,“我不需要他的怜悯,更不需要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出去。” “你怎么就这么执拗,不停劝呢?” “我再说最后一遍,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找他报仇的!言尽于此。”说话他就闭上眼,侧躺着再不搭理她了。 厉未惜无功而返,落寞地离开了天牢。在她走后,裴慕云这才翻身坐起,直愣愣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牢头见状,不解道:“你也真是的!皇后都亲自来了,你为何不出去呢?” “你不懂。”他苦笑道。 “我是不懂!这天牢里的人各个都想从这里出去,就你傻乎乎的愿意待在这里。”牢头摇了摇头,走开了。 “我不能出去啊!”裴慕云痛苦的呻吟,“我若是出去了,不杀死他就枉为人子,若是当真杀了他,又愧对惜儿,愧对天下啊——” 第462章 真相大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七日过去了。在这段日子里,厉未惜没有一天不去天牢看望、劝说裴慕云,但却始终徒劳无果;每每他不是沉默不语,就是装睡,最后索性威胁她若是再来他便以死明志,弄得厉未惜伤心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而另一边,恩和手底下也是不负他所望,自第五日开始便不断有消息传回。到了第七日,他手底下的人从月曦国与璃国交界处飞鸽传书回来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主人。”皆晓堂的一名侍从抱来一只白鸽。 见状,恩和迫不及待地伸手从白鸽脚踝处的细竹筒内取出一封密报。他一目十行,快速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半晌,他目露震惊之色,同时大呼一声:“看来事情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了。”语毕,便兴冲冲地往月曦国皇宫赶。 与此同时的皇宫,赵卿承的暗卫也正在向他禀报着查到的消息。 “主子,这是属下们查实的证据。”半跪着的夺命如实道,“属下知道事关紧要,故而由属下先行回宫复命,而追命则正带着人证往回赶。” “好!”赵卿承的手掌用力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对他们的办事效率极为满意。“你先退下休憩去!” “是。”夺命闪身离开。 待他走后没多久,厉未惜就苦着一张脸踏了进来。不用说,赵卿承光从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这又是无功而返。 “不必沮丧,事情马上就会有个决断。” 她心中一惊,抬眸道:“此话怎讲?”她的心“砰砰”直跳,直盯着他看。 “你放心,并非你以为的那样。”他笑道,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厉未惜脸颊一红,嘟囔着:“你又知晓我是作何想的?!” “这是自然。”赵卿承不无得意,“你定然以为自己一直无法说动裴慕云,惹恼了我,要处决他。” 见他果真猜中自己心中所想,厉未惜不禁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个让自己略感难堪的局面,她将话题拉回主题,道:“那皇上说的决断是——” “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如今只需与他道明,想来他便不会再纠缠了。” “这么快?!”她讶然,随即又了然地想到了他手下的那些暗卫,想来他们的能力当真是无所不能啊!而能驾驭他们的赵卿承更是······ “启禀皇上,恩和王子求见。”小贵子的话打断了厉未惜的思绪。 “让他进来。”他淡淡地道,“看来他那儿也已经收到消息了。” 很快,一脸兴奋地恩和就走进了御书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赵卿承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先把你查到的结果与朕说说。”以免恩和说些有的没的,他开门见山道。 先?恩和眼中的错愕一闪即逝,他笑道:“到底是皇上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动作当真是快啊!”他忍不住赞叹,“在下还以为有半日的先机,会是在下手底下的人先一步呢!” “说正题!” “据在下查实,事情果然与我们之前猜测的一般。当年追杀裴慕云全家的并非是先帝,而是······” “璃国如今的国主。”赵卿承接下了恩和的话。 “什么!”在场除了厉未惜,其余二人并不决惊讶。 “不错,也是原国主的外甥,裴慕云的表哥。”恩和补充道。 “他为何——”她的话头刚起,就不再往下说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想到了一个皇室之间最常引起杀戮的原因——夺位之争。“这么说,是这位国主想要获得皇位这才下了杀手?”虽然是问句,但她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赵卿承点头,“当年,老璃国国主不同意裴慕云父母的亲事,于是璃国公主也就是裴慕云的母亲与他父亲私奔了。许是,因为老国主年纪越来越大,他逐渐原谅了他们,并接受了他们的,故而派人查找他们的下落。后来与裴母联系上之后,在获悉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便更急迫的想让他们回国。裴父知晓自己妻子这么多年一直挂念远在璃国的父亲,于是便决定他举家迁回璃国。许是,老国主将这一切告知了他的外甥,外甥在得知这一切之后,便心生歹念。毕竟,若是没有他们,老国主必然会把皇位传给他,而如今只怕是直接传给自己的亲外孙了。” “应该不是老国主将找回女儿女婿的事情告知那个外甥的。”恩和道。 他的这句话令赵卿承意识到了什么,他反问道:“你是不是找到了朕不知晓的消息?” 恩和点头,并不否认。他道:“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前阵子皇后因璃国使臣之死被诬陷的事情。” “你是说——此事与‘他’有关?”赵卿承反应极快,立即就明白恩和所指。 “没错。”恩和一脸肯定,他正色道:“在下当时就是想着若是此事是有人陷害月曦国先帝,那么这个人必然与月曦国不睦,而璃国与你们月曦国夙来关系还算过得去,他若单纯就是想害死裴慕云一家有的是办法与借口,何必将这盆污水泼向先帝呢?且这种借刀杀人的伎俩是‘他’管用的手段,故而在下就让手底下的人按着这条线也去调查了一番,其结果果然与在下所怀疑的一般无二。” “这么说惜儿的事情也与‘他’有关?”赵卿承凝眉问。 恩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关于厉未惜被陷害的那件事情,他当时并未往那人身上想,自然是没追查。如今,他想着先紧着裴慕云的事情,所以也没去详查。 可他却还是提醒了赵卿承一句:“皇上,您忘了当时他也在月曦国,且宁还在御花园撞见过在下与‘他’在一起。” 此刻,赵卿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沉默半晌,他突然冷笑道:“看来,‘他’下的这盘棋还真是不小!” “‘他’本就是个极具野心之人,一统天下是‘他’的毕生事业!”恩和的话语之中也充满了嘲讽。 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一旁的厉未惜恍如听天书一般。她试图从他们二人的交谈之中获悉一二,可很显然这实在是她力所不能啊! 她终于忍不住插入了他们二人的谈话之中,开口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口中的‘他’是何人?什么——我被诬陷的事情,与慕哥哥这次的事情都与‘他’有关?” 第463章 亲自证实 显然,刚才赵卿承与恩和说得太过激动,不慎将一旁的厉未惜给忽视了。此刻,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对她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神色。 “其实,我们所说的是······” “你无需与她说得这般复杂。”恩和刚想解释就被赵卿承伸手打断了,“只要跟她说三个字,以她的聪慧即刻就会明白一切。” “三个字?”厉未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反问,“是人名?” 只见,赵卿承点头,随即一字一顿道:“阿——都——沁·巴——特——尔。” “是刹国大王!”她惊呼,“怎么会是他?” “关于这一点,稍后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让皇上好好与你说道说道!”恩和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关于裴慕云的问题。 厉未惜心知他言之有理,故而也不再追问。同时与恩和一样,将目光投向了赵卿承,“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接下来皇上打算怎么做?” 顿时,御书房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一会儿,赵卿承才缓缓开口道:“此事,需要你们二人拿着证据去与裴慕云说。朕出面的话,想来他是不会相信的。” 闻言,厉未惜也面露难色,她轻叹一声,“这几日他连话都不愿与我说,只怕我去也是无用的。” 说完,他们二人心有灵犀地望向恩和。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们俩都不去,就让我一人去啊?” “你与他是至交,你去最为合适。”赵卿承很认可这个人选。 厉未惜也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去,他如今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帮着皇上的,我怕我去会适得其反。”对此,她很担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将事情搞砸。 恩和垂目想了想,点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月曦国的天牢。显然,天底下的天牢都是一样的昏暗、潮湿、肮脏,四周充满着霉味及长久不散的血腥味,与刹国的天牢别无二致。 不过,能看的出来,赵卿承对裴慕云还是宽待的。入眼所及,他所在的牢房较之其他地方明显要干燥许多;那被当做床的草席也更新,下面还铺有稻草。 “你怎么又来了?我我像跟你说过,你若再来做说客,劝说我,我便一头撞死在此。”裴慕云以为又是厉未惜,口气很是不友善。 “就你这样的态度对人家厉姑娘,又如何指望争得过赵卿承?” 一听这声音,面向墙躺着的裴慕云一下子就从草席上跳了起来。他从天牢昏暗地烛火中确认了来者当真是恩和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欣喜,可这份欣喜未在他脸上停留多久就被紧张取而代之。 “你怎么混进来了?”他不想连累恩和,“你赶紧离开,万一被牢头看到了,就算不将你当成来劫狱的,也会将你视作意图弑君的同谋!” 恩和并不理会裴慕云,他自顾自地从手里拿出一把牢房的钥匙,伸手就要去解牢房的锁头。裴慕云见状大惊失色,他压低声音,急道:“你疯不成?当真来劫狱啊!还不快住手!” 看着裴慕云又急又恼,还不停四下张望,唯恐被牢头发现的模样,恩和实在是憋不住了,他放肆地大笑起来。 见状,裴慕云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苍白着一张脸,将手从牢房的缝隙里伸出来,死死捂着恩和的嘴,试图掩盖其魔怔般的笑声。他不是怕被牢头发现后,自己会罪加一等;他是怕恩和会因此做了他的“邻居”。 “你若真不想活了,也别来这里寻死!这样我会愧疚的。”裴慕云低语。 看着恩和嘴里还在发出“呜——呜——呜——的”的声音,还用手在掰扯他捂着其嘴的手掌,他当真有些怒了。 他低头责怪道:“还叫!”直到他低头的者一刹那,借着烛光注意到恩和已然呈现猪肝色的脸孔,他才意识到问题,他赶紧放开手。 恩和这才有幸逃离了“魔掌”,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天牢里浑浊的空气。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息,开口就骂道:“如果我死在这里,那指定是被你捂死的!” 恩和本想逗逗他,没想到他会惊慌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的力气本就大,奈何恩和实在无法与之抗衡,好在他即使放开了手,如若不然恩和极有可能就此被他捂死,那就太冤了! “谁让你混进来救我,还大声痴笑的?怕牢头不知道救人劫狱一般。”裴慕云抱怨。恩和轻笑,他当然知道裴慕云是不想连累他才会这么做的。是他自己玩心大起,这才险些乐极生悲。 “刚才是我故意逗你呢!都没见过你这般惊慌失措的表情。”思及此,恩和就忍不住大笑了几声,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在笑之前先行后退数步原离裴慕云长手所及的位置。 裴慕云不解道:“逗我?” “是皇上让我来放你出去的。你以为牢头为何不在?那是因为我进来时将皇上的诏书给他了。” “赵卿承要放我?”他冷笑一声,“他就不怕我出去后再找他报仇?” “他为何要怕?杀你爹娘,害你家破人亡的又不是他。” “父债子偿,一样。” “可我的人都查实了,也不是月曦国先帝啊!” “你胡说,这不可能!”裴慕云嘶吼,“那个杀手明明······” “哎——”恩和叹息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那个杀手压根儿就不是月曦国人,又怎会是月曦国皇宫里暗养的杀手呢?那人虽然会说月曦国的话,可却连一个字都不会写,我的人稍稍威胁一下,那人就将全部的事实都招了。当然,还包括将这个消息放出来的人皆是璃国人。” “璃国人?” “你还不明白吗?你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公将你们一家找回去,是想传位于你母亲,准确的说是想将璃国的江山交付到你的手上。如此一来,你外公的外甥,就是你那个表哥就不乐意了,故而才做了这么一场戏。当然,其中还有巴特尔的份,想来这个主意应该是他帮你表哥出的。”似乎是怕执拗的裴慕云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仔细想想,我查到的事实与他们对你编造的谎言,哪个更有可信度?!” 恩和的这一席话彻底让裴慕云沉默了。他缓缓做到了草席上,脑海之中还是将所有的事情整合梳理——片刻过后,裴慕云这才恍然大悟,他仰天大笑起来,可他的眼角却有一滴泪划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自嘲,“的确如你所言,较之月曦国的先帝,我那位表哥似乎更有杀人的动机。” “你想明白就好。” 第464章 细思极恐 恩和诧异之余也如释重负。他倒是没想到如此执拗的裴慕云会这么容易就接受杀害双亲另有其人的这件事情。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裴慕云这几日在天牢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时,裴慕云在听到当年的那个杀手说是受赵卿承父皇之命才杀害自己双亲的那一刻,由于过度愤怒而导致他怒急攻心,故才未做细想,直接回京找赵卿承报仇。可在天牢的些日子,他沉下心细细思量之后,却发现其中有很多疑点。 而此其中,最大、也是最关键的疑点——就是动机! 按那杀手所言先帝是因其父裴先知盗取了厉未惜之父忠义侯那里的月曦国行军图送往璃国,这才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对其全家进行追杀。可当时天下太平,各国之间并无交战,又何需行军图?再者,那时的忠义侯虽还在朝中任职,但却已然卸甲归田,不再带兵打仗,那么忠义侯府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行军地图。如此一来,说先帝以通敌叛国之罪下令对其全家进行诛杀之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既然杀人动机都不存在了,那么当时作为一国之君的先帝又何故要将自己素不相识的子民痛下杀手呢?这显然说不通。 另有一个疑点也很是重要,那就是作为证人,亦是当事人的那个杀手;他后来回想起来,当年那些杀手见他师父武艺高强,他们齐攻不下还纷纷受伤,皆弃械落跑了,何来唯一的幸存者?更何况,哪有侥幸逃脱之人会在当年事发地落地归根的道理?就以上两个疑点就要足以证明其中另有蹊跷。 奈何,当时的他被怒火和杀父弑母之恨蒙蔽了双眼,这才将这些显而易见地漏洞给忽视掉了。好在他最后下杀手的那一招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了厉未惜的身影,这才致使他手下留情,并未酿成大祸。若是他行刺前对厉未惜的刻意冷落是怕她受到牵连,亦或是伤心;那么,在天牢里的这些日子他便是因自己的鲁莽而对她心怀愧疚,以致于不敢面对她,这才故意对她冷眼相待。 不过,裴慕云也明白有些事情终归是需要面对的。 他收回思绪,掸了掸身上的稻草,轻声道:“我们走!” “好!”他愿意离开天牢,恩和自然是求之不得。赶紧走过来,将牢门上的锁头打开。 走出天牢的那一刻,裴慕云没有因重获自由而感叹外面空气的清新,也非心怀感激的想要去向赵卿承致歉。而是突然问道:“关于你方才所要,你手里都有证据?” 恩和没想到他一出来会冷不丁地问这么一句,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都有。我这有,想来赵卿承那里应该也有。” 闻言,他深深地看了恩和一样,然后一脸真诚地拱手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没少从中调和,为兄不胜感激。” 被他这么认真的道谢,恩和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兄弟俩,你还客气啥!再说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厉姑娘与皇上都有份。”提起这个,恩和不得不对赵卿承刮目相看。 “平心而论,厉姑娘肯出面相助,我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你们俩的交情摆在那里。倒是皇上,当真是让我颇感意外。”恩和啧啧道:“你可别怪我向着他说话啊!我是真认为,站在他的立场,不论是以铲除情敌,亦或者你对他的行为,他都可以借机将你铲除。可他不仅没有这样做,相反将你安置在天牢里相对比较好的位置。甚至,他也没有责怪你对他下手,还认为你是被人下了套这会如此。你别说,他多少还真有点皇者风范呢!” 关于这一点,裴慕云也不得不承认在气度与睿智上面来说,赵卿承的确是生他一筹。兴许,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他的惜儿妹妹!他不禁心想。是的!他在那日颜王府之后便已经放下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之中他败下阵来。当时,他觉得自己是败给了厉未惜的心之所属,而如今他觉得自己同时也的确是败给了赵卿承—— “想什么呢?”见他半天不说话,恩和以为是自己的言语刺激到了他,赶紧救场道:“你放心,就算赵卿承再优秀,在厉姑娘这件事情上面,我还是会力挺裴兄你的。” 闻言,裴慕云仰天苦笑一声,道:“我已经退出了。” “什么!”恩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不战而败非好汉所为!再说,厉姑娘的这个皇后与她之前的颜王妃头衔一样,只是挂名而已,你还有机会,为何要放弃?” “你不懂。”他平静地看着脚下的青石路面,“当一个人满眼满心都是另一个人的时候,你便再无任何机会可言了,因为没有空隙让你存在了!” 恩和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就还有机会。” 裴慕云扯了扯嘴角,不再对他的这一番话作出评价。说到底恩和的年纪还轻,有些事情看不透。虽然,他也没彻底看透,但却深有体会。 “我们快些走!别让他们久等。”不想再与恩和讨论这个问题,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恩和却有点不依不饶的味道,他快走几步跟上了裴慕云的步子,问:“你当真就这么放弃了厉姑娘?” 裴慕云哑然失笑道:“你为何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呢?” “我是怕你如今轻描淡写地说放弃,日后会后悔。毕竟,厉姑娘也算是个不错的女子,你若就此放弃了实在有些可惜。” “不知是谁曾对我说她的种种不是,还反问我她有什么好的!” “那个——”恩和被他说的有些尴尬,“人是会变的嘛!难道说,我就不能对她改变看法吗?” 裴慕云一脸认真的道:“人是会变,但有些东西却不会变,就好比我的决定。我承认,她的确是个好女子,将来也定然会是个好妻子。只可惜,她与赵卿承之间已无我插足的余地了。所以,不是我想放弃,而是不得不放弃,你明白吗?”他在心中不禁哀叹自己今生只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只盼来世他能有幸成为那个占满她整颗心的那个人。 恩和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他们二人此刻已经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实在不宜再深讨这个问题了。但他心里则暗暗下了某个决心—— 第465章 我们单独聊聊 月曦国,御书房—— 早已与赵卿承等候多时的厉未惜见裴慕云同恩和二人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她忍不住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裴慕云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道:“慕哥哥,我还以为——”她真的害怕裴慕云坚持己见,不愿相信事情的真相。 “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他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脸上尽是歉疚之色。一转头看向赵卿承的时候,明显语气生硬了不少,“要我相信就把证据拿出来。” 因为他方才对厉未惜的举动,赵卿承也有些不悦,冷言道:“证人在路上,至于证据——”他冲小贵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桌子上的书信递给了裴慕云。 “我这儿还有。”恩和也从怀中取出自己手下收集来的证据一并递给了他。 他自然的将手从厉未惜握着的玉手之中抽出,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接过那些证据。其实,他早已相信了他们的调查结果。而他之所以开口说要看证据,是因为他也注意到了自己方才与厉未惜的举动令赵卿承面色的突变,故而才心生此计。 就在裴慕云查看证据的时候,赵卿承说道:“这些你要是觉得不足以证明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另有其人的话,那就再回天牢等着,证人还需七八日才能抵京。” 闻言,厉未惜狠狠瞪了赵卿承一眼,“皇上若是担心证人抵京的这段日子,慕哥哥还会对你有所侵害的话,那就让他住忠义侯府。”她的意思很是明白——要么就放裴慕云自由,要么就让裴慕云住进忠义侯府,赵卿承只能二选一。 “你——哼!”他本想说“你又威胁我”,奈何还有旁人在场,故而他还是选择放弃了,冷哼一声算是作罢。 恩和见状赶紧在一旁打圆场,“若是皇上同意的话,可以让裴兄住在皆晓堂。皇上,皇后,你们看如何?” 不等他们回答,已经将这些证据看完的裴慕云抢先道:“不用了!”他这一开口,所有都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猜测着他的这句“不用了”是否是指他要回去天牢,以他的个性那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就听他继续道:“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了凶手的身份,见不见证人都无所谓了。”此言一出,另三人似乎都有些大喘气的味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恩和问。 裴慕云都敢独闯月曦国皇宫,刺杀月曦国皇帝,那么区区璃国国主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且他从小到大唯一的目标就是为父母报仇,如今已然明确了真正的凶手,他是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 恩和的问题同样也是厉未惜想问的,她顺着恩和的话,也道:“慕哥哥,你想要报仇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但是你对璃国不甚了解,加之到了那儿人生地不熟的,你想要贸然闯入皇宫行刺,那时万不可行的事情。”她是真怕了他又用对付赵卿承的法子,如法炮制去对付那个璃国国主。 “皇后说得极是。”恩和很是有眼色的没在这里称呼她为“厉姑娘”,他对厉未惜的话极为认可。虽然,裴慕云一直做着赏金猎人的活计,但刺杀一国之主又岂能与捉拿罪犯相比呢!就算他身手了得,有能耐一个人剿灭整个匪山,那也不代表他能刺杀成功。 “慕哥哥,此事真的不宜操之过急,一定要从长计议。”她担心他脑袋一热,再次被仇恨冲昏了头,这里才从天牢出来,那里就直接跑去璃国皇宫行刺去了。 “裴兄,这一次让我帮你!” “慕哥哥,我也可以帮忙。” 在他们极力说服裴慕云的时候,赵卿承一直默默地看着,脑中翻腾,心思翻转。他猜到了,恩和与厉未惜定然会插手帮助裴慕云复仇。恩和怎么样,他不管,但厉未惜,他却不能袖手旁观,他不能让她身陷险境。可要想她不参与,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出手。只有他暗中帮着裴慕云,如此才能规避厉未惜可能会面临的危险。 “我想与你单独谈谈。”如同赵卿承一样,半晌未开腔的裴慕云张嘴说的第一句话让众人跌破眼镜。因为,他想要私聊的不是旁人,居然是赵卿承! “正合朕意。”赵卿承欣然答应。 闻言,还未从错愕之中缓过神来的厉未惜与恩和此刻的表情就更为精彩了。好在,二人回神的也快,且均对他们二人要单独交谈这件事情表示抗议。 “你们俩不能单独在一起!”他们异口同声地道。 厉未惜看向赵卿承,“皇上,你可记得,我们说好了彼此要开诚布公,如今这算什么?” “裴兄,有什么事情你能对皇上说,却不能对我说的?难道,我们兄弟二人的感情,还不及你与皇上吗?”恩和故作受伤的道。 其实,这都是他们二人的说辞,其真正原因是——他们二人都怕赵卿承与裴慕云一言不合就又动手罢了。似乎是看出了他们二人的顾忌,裴慕云决定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我只是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可是······”二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卿承“请”出了御书房。 原来,他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裴慕云到底想跟他说什么,又嫌说服另两个人太费事,这才暗示小贵子唤来侍卫。当然,侍卫是不敢贸然对皇后与质子动手的。 无奈,厉未惜与恩和只能暂时先出去,在御书房外等着。不过,相较于只能带着一脸忿忿离开的恩和而言,厉未惜可就嚣张多了,熟知赵卿承会唇语的她用嘴型道了三个字“你等着”,在看到赵卿承脸色微变之后,她这才得意地走出了御书房。 将目光从厉未惜消失的地方移开,他正视着眼前的裴慕云,说道:“现在这里只有朕与你了,有什么话你就说!”他带着好奇,等待着。 “这个给你。”裴慕云说话的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袋递给了他。 赵卿承伸手接过,脸上却带着几分不解。就听裴慕云继续道:“这里面放着的是‘月玲珑’,从今往后它便是你的了。” 赵卿承从锦袋里取出一块月牙状的翡翠,不论是从透度、颜色、还是品相均能看出这绝对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品。 “你这是何意?” 第466章 男人之间的承诺 赵卿承还以为裴慕云要说什么,弄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要送块极品翡翠给他。虽然,从这块翡翠上的配饰以及锦绳上可以看出的确是男子所佩戴的;可从这上面的绳结却明显能看出这一般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信物啊!既然如此,那裴慕云将此物送于他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难道——其有龙阳之好?不能!倘若裴慕云当真是个断袖的话,那又怎会倾心于厉未惜?莫非——那似乎也说不通啊!暗自揣测片刻未果,赵卿承依旧不明所以。 看着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赵卿承,裴慕云平静地开口为他解惑,“这是当年忠义侯与我爹交换的定亲信物。” 提起此事,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起来,“我爹与忠义侯是至交,当年忠义侯为国征战,常年不在家,而我爹娘时常照拂老太君及其妻,我们两家自然就走得更近了。后来,忠义侯夫人怀孕了,忠义侯便提议,若是夫人生了男孩儿,就与时年六岁的我结拜为异性兄弟,若是生了女孩儿,就让我们结为夫妻。再后来,夫人诞下了一名女婴,那便是厉未惜。于是,忠义侯夫人便将她从娘家带来的传家宝——‘月玲珑’赠予了我,而我娘则将璃国至宝——‘夜琉璃’给了惜儿,算是定下了两家的娃娃亲。”他揶揄地看了赵卿承一眼,“要知道,惜儿与我的订下的亲事要远在先帝给你们俩指婚之前。” “那又如何?她如今已然是朕的妻子,月曦国的皇后。” “你说的没错。”裴慕云苦涩一笑,“说到底,是我与惜儿没有缘分。当年,我们家若不回璃国就不会发生意外;那样忠义侯也不会以为我们全家都死了,答应了皇上给惜儿的指婚。这一切都是命!” 这一刻,赵卿承突然有点同情眼前的裴慕云了。虽然,他们二人同样父母双亡,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可他身边至少还有厉未惜,而远在若水国还有云螭这个妹妹,可裴慕云呢?除了孑然一身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赵卿承第一次主向他伸出援手。 裴慕云摇了摇头,正色道:“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惜儿,照顾好从今往后将被我视为亲妹妹的女子。今日我愿意将此物转赠给你,已然表明了我的态度,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倘若,被我知晓你对惜儿不好,让她伤心,不论何时,身处何地,我都会回来找你算账,并毫不犹豫地将她带走。” 按说已赵卿承的桀骜不驯的心性,理应会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并质问他拿什么立场说出这一番话。可此时,那样的话赵卿承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赵卿承将掌心的月玲珑握得紧紧的,发誓道:“你且放心,除非黄土埋骨,朕必守她百岁无忧,一生幸福!” 这是属于这两个男人之间,彼此对厉未惜的一种誓言;一个会守护她一辈子,给她幸福,而另一个则会在对方食言之后将她带走,另给她一个幸福;而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作为当事人的厉未惜却毫不知情,很明显这两个男人也没打算要让她知晓。 “记住你今日对我的承诺。”说罢,恩和就要走。 “等等!”赵卿承将他唤住,“你这就准备回璃国?” “嗯。”裴慕云并不否认。 “若想大仇得报,凭你一己之力,只怕连璃国国主的身体都近不了。”注意到他脸上略带不屑地表情,赵卿承继续开口道:“你别以为上次行刺朕的时候,一切都那么容易,那是朕不喜身边有太多侍卫,可其他君王却并非如朕一般;特别是璃国国主,他当年害死你双亲又未及斩草除根将你一并杀死,心虚之余本身就怕你有一日会回来报仇。倘若朕猜的没错的话,璃国皇宫的守备一定是极其森严,而他身边的侍卫更是不在少数。如此,即使你有办法混入璃国皇宫,且让你运气好的一下子就找到了璃国国主的所在,你也无法成功报仇。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朕以为你不会不懂!” 赵卿承所言不假,事情的确如此。即使,自己的身手再好,倘若璃国宫中的侍卫前赴后继的话,他的确是很难应付。一旦第一次失手,就算他能全身而退,那么下次行刺的难度就会更高,如此往复只怕大仇难报啊! 注意到裴慕云凝眉沉思起来,赵卿承便知他显然有些被自己说动了。于是,他“乘胜追击”道:“可是,你若是朕派遣去璃国的使臣,你说此事会不会容易些呢?” “你是说——你愿意——”裴慕云 “不错!朕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混在月曦国使臣的队伍里,名正言顺地进入璃国皇宫,甚至光明正大地见到他们的璃国国主。不过,之后就要看你自己了。毕竟,朕不能贸然与璃国扯破脸皮,致使两国交恶带来战争。”他可不希望他的子民因战争而流离失所,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他要的是月曦国的繁荣盛世。 裴慕云明白这已经是赵卿承能做的最大牺牲了,他作为一国之君,身上背负着整个国家,自然无法将国中的百姓弃之不顾。想来,即使以月曦国使臣的身份作掩护,事后赵卿承也需要做下一番工夫才能彻底摆脱璃国的怀疑。 “为什么帮我?”他不禁问,“是因为惜儿吗?倘若,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亦或是因为可怜我而帮我的话,我想我不······”裴慕云嘴里“需要”二字还未及出口就被赵卿承打断了。 “不论朕是否是因为惜儿的颜面出手相助,你都急需朕的帮忙!”赵卿承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更何况,朕并非全然是因为她才愿意帮助你的,至于可怜——朕以为那是你最不需要的东西。且一个能与朕棋逢对手之人,何来需他人可怜?” “那你这是——我不懂?” 赵卿承想了想,才道:“你就当朕是欣赏你。你若觉得心里过不去,那就等你报完仇回来再痛痛快快的与朕大战三百回合,如何?” 闻言,裴慕云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好!”显然他是接受了赵卿承的帮助,同时也接受了他的这个解释。 见裴慕云痛快答应了,赵卿承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 其实,他之所以愿意帮忙,一来是因为不想让厉未惜参与其中,以免她身处险境;二来是因为他不想欠裴慕云的。如果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欠裴慕云什么的话,那么方才在收下月玲珑的时候便让他有了这种感觉,而赵卿承极不喜这种感觉,如此也算是还了裴慕云的人情。 现在好了,你与朕两不相欠了!他在心中自语。 第467章 朕不仅要帮你报仇,还要帮你上位! 接下来的日子,赵卿承与裴慕云就开始策划具体的事宜—— “派使臣出使璃国也是需要理由的,皇上,您想好了要以何借口出使吗?”说话的是叶希之。 没错,他也被赵卿承拉入伙了。没办法,作为智囊又是月曦国宰相的他自然是不能将他撇下的。更何况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叶希之就主动请缨,想要作为这次出使璃国的总使臣。 “嗯。”赵卿承点头,“朕想以归还璃国国宝——夜琉璃为借口,让希之亲自带着夜琉璃出使璃国,你们觉得如何?”一言已出,众人都开始思量着此番说法的可行性。 许久之后,恩和率先开口道:“这个理由虽然不错。可是这样的话,即便是大仇得报,那么裴兄亡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会流落到璃国皇室,这就——” “皇上,上次璃国使臣之事后,想来那位璃国国主也必然知晓夜琉璃在皇后手里。而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们才想到要归还人家,会不会太过刻意啊?”叶希之也担忧的道。 显然,恩和与叶希之对这个理由都有些顾忌,并未万全赞同。倒是作为当事人的裴慕云说出了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看法。 “我赞成这个理由。”他道:“若是不能为父母报仇,留着夜琉璃也是徒然。至于,璃国那边,我想未必会将之前有关夜琉璃的事情当真,如若不然他们早已派人来讨要,何以一直没有动静?” 见他们各抒己见,却没一个说到他的心里。赵卿承摇头,道:“朕之所以要以夜琉璃为借口,自然考虑到你们做顾虑的事情,但是朕想得却不仅仅如此。朕要的是——”他的丹凤眼之中突然闪现出了狡黠的光。 “只怕皇上想的不仅仅是替慕哥哥报仇雪恨,他还想帮慕哥哥上位成为新一任的璃国国主。”厉未惜看向赵卿承,“皇上,我说的没错?” 是的!厉未惜也在密谋的这些人当中。理由很简单,赵卿承拗不过她,只有妥协。而,昨日赵卿承就私底下向她讨要夜琉璃的时候,她就曾问过他理由;而当时,他的回答便是要以夜琉璃为引子,助裴慕云报仇并让已故老国主得偿所愿。夙来心思缜密的厉未惜想了一晚上,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赵卿承不仅要帮裴慕云报仇,还要帮其上位! 就当另外三人目露惊诧之色的同时,就听赵卿承朗声大笑着,道:“知朕者非皇后莫属啊!” “我未打算当什么国主!”裴慕云有些不乐意。 恩和却对此极为赞同,“你现在可以打算起来了,再说这个国主之位本来就是你的。” “我不会去当什么国主的,我就想替父母报仇。” 叶希之看了赵卿承一眼,心如明镜似的。他也极力游说道:“裴公子,你可有想过,你若是大仇得报,那么璃国将会失去他们的国主,而最有资格做这个位置的人非你莫属。” “那个狗屁国主死不死,裴兄也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人。” 见恩和挑刺,叶希之赔笑道:“是在下失言了。” 厉未惜看着低头陷入沉默的裴慕云,她走近他,与他远离聒噪的恩和与叶希之,低声劝慰道:“慕哥哥,我知道你喜欢仗剑天涯的日子。但是,我觉得每个人从出生开始总会背负一些东西。你想想,若是裴叔与梅姨没有出事,你如今不也已成为了璃国国主吗?当然,我这么说不是想勉强你做出决定。可是,我觉得你可以在报仇之后先尝试一下,若是实在觉得自己无法适应,那么到时你再找个合适的人继位也未尝不可。璃国大片美好江山毕竟是你外祖父一生的心血,你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他的江山社稷毁于一旦吗?想来,作为江山继承人的皇上也是因为这番思虑才会向你做出这个提议的,我以为你可以考虑一下。” 端坐在堂上的赵卿承用读唇的方法已经将厉未惜说的话“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她说得话与他本意截然不同,但是他觉得只要能说服裴慕云倒也不乏为是好的说辞。至于——他的本意,他的初心,赵卿承自认多少有些“小人”了。 他之所以会怂恿裴慕云继承璃国国主之位,一来的确是因为那本就是裴慕云的位置,就如同他如今坐着的龙椅一般无二,他不过是想物归原主罢了。二来却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虽然,那日裴慕云已然明确了不会再对厉未惜产生非分之想。可人心是最为多变的,故而赵卿承才想着若是裴慕云继承了璃国国主之位,先不说可以远离厉未惜,就璃国的莺莺燕燕只怕也会令其忘记厉未惜。如此一合计,赵卿承帮助裴慕云的动力就更足了。 将思绪拉回,赵卿承全神贯注地看着裴慕云的回答。就见他冲厉未惜点头道:“你的话,我会回去考虑的。”他又走到赵卿承面前,“告诉我,按你的计划,接下来打算具体怎么做?” 不仅是裴慕云在等待着赵卿承的回答,其余三人也都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赵卿承身上,他们都想听听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朕昨日已然寄了封加急的书信给璃国国主,并将派使臣出使璃国,由月曦国宰相为使臣亲自将夜琉璃送还于璃国。接下来,我们需要先做的是挑选赴璃国的人选。” “在下——” 恩和刚想开口说他想去,却被赵卿承果断拒绝,“你身份特殊不能前往。” “你去不得。”裴慕云也赞同赵卿承。 显然,恩和也知道他们说得在理,虽心有不愿却也无可奈何。他闷闷地嘀咕:“不去就不去!” 这边他们刚将恩和按下,那边的厉未惜又跳了出来。就见她上前一步,“我想我必须去。”她的脸上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 不知为何,赵卿承居然与裴慕云极为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道:“你不能去!” “给我一个不能去的理由?”她眯着眼,“别说因为危险之类的原因,我不接受。” 赵卿承有些犯难,他冲裴慕云使着眼色,示意让裴慕云去,裴慕云也不傻,哪敢在这个时候去冲撞厉未惜的“枪口”,摇头示意赵卿承去。 就在他们二人用眼神推来让去之间,叶希之轻声对恩和道:“你看他们二人,连个女子都应付不了!” 恩和点头,还不及附和,就听赵卿承与裴慕云,再次不约而同地道:“你行,你来!” 第468章 璃国,我非去不可! 厉未惜的伶牙俐齿叶希之又不是没见识过,他也曾是她的手下败将。既然明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自然没办法说服他,那他又如何会傻傻地因为赵卿承与裴慕云的挑衅而“挺身而出”。他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你们谁也不用想要劝我,我这么决定也非单纯的想要帮慕哥哥,而是此事非我莫属。”见他们终于静下来,一脸狐疑地望着她,等待着她说出下文。 厉未惜一脸正色道:“你们细想一下,璃国易守难攻,已然我们不仅想帮慕哥哥报仇,同时又想要帮他复位,难么就唯有智取。按皇上的意思,我们以归还夜琉璃为由固然可以为慕哥哥创造出一个很好的刺杀机会,可同时亦会让璃国臣民误以为是我们月曦国心怀叵测,借机夺国。”她的话不无道理,顿时让在场的四个男人陷入了沉思,而厉未惜则耐心地等待着他们仔细琢磨她所说的话。 片刻过后,赵卿承首先从自己的深思之中回神,反问道:“那你的计划是——” “我们何不用慕哥哥本身的身份策反璃国众臣,让他们主动拥护慕哥哥上位。一旦璃国国主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我不信他们还愿意让他坐在国主的位置上。”昨夜猜测到赵卿承的心思之后,她就做过一番谋划,眼下自然说得头头是道。 “皇后真不愧是月曦国第一才女啊!机智聪慧的程度绝不亚于男子,在下佩服。”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成的是恩和,他鼓掌目露惊艳地望着厉未惜。 叶希之也出言附和道:“皇上,臣也觉得皇后此计可行。” “什么叫可行?此计简直是妙不可言啊!”恩和又在他话里挑刺。 叶希之依旧谦逊地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的话。事实上,叶希之也觉得如此一来,即可不伤一兵一卒,又可以不被璃国臣民诟病他们月曦国别有他图,的确是为良策。 厉未惜见叶希之与恩和都表了态,且均是站在她这一边,表现出了极为赞成的模样。那么,眼下就看赵卿承与裴慕云这两个关键人物的意思了。殊不知,裴慕云突然抓住了话题的重点,揭穿了她混肴视听的目的。 “我们之前是让你给出一个你非亲自去璃国的理由,你如今撇开此事,与我们谈论如何报仇夺位之事,做甚?” “是啊!”恩和与叶希之同时恍然。 赵卿承也自觉险些被她绕进去,“看来你蒙混不过去了!” 厉未惜见被裴慕云识破了,也不恼。她莞尔一笑,反驳道:“刚才所言不过是前缀,我接下来的话便会说明我必须亲自去的原因。”她看了众人一眼,不疾不徐地开口,“经由璃国使臣一事,不论璃国国主是否相信再次出现的夜琉璃是真的,至少他知晓夜琉璃失窃了,且在失窃之前夜琉璃一直是在我的手上。如若我不亲自前往,你们何以将这件事说清楚?” “这似乎并不是你非去不可的理由。”赵卿承毫不留情面的指出,“即使如你所言,朕也可派断肠前往,将你的顾虑化解。她的能耐,朕以为不用多说你也是知晓的。” “皇上说得没错。”就这一点她并不否认,可厉未惜却不愿就此妥协。随即她又道:“断肠纵然能以我之貌示人,以我之声交谈,甚至以我之态行走,举手投足间皆是我的影子,那也不是我。皇上,我去除了排场之外,还是为了给慕哥哥佐证其身份。若是璃国人问起有关慕哥哥甚至是其他相关的事情,你觉得断肠能答上来吗?即便是你们事先让断肠做好万全的准备,可却不能保证到了璃国是否会有突然事件,亦或是他们问些你们意料之外的问题,故而我必须亲自前往。更何况,论起临场发挥与随机应变的能力,我以为绝不会再断肠之下。”她的话令赵卿承又再次陷入沉默。 “哎呀!我看你们也别费劲想法子阻止她。”恩和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她这是铁了心要前往,无论你们找出什么理由不让她去,她都能用另一个借口反驳,何必呢!累不累啊!” “皇上,既然皇后打定了主意,不如就让她随行!”叶希之也在一旁劝慰,毕竟他们为是否让厉未惜去已久纠缠半天了。“只要我们事前做好完善的准备,多带些精兵强将,加之裴慕云本身的身手,想来皇后应该不会有危险。就算有个万一,臣也会以性命相护,皇上您就放心!” 看着厉未惜一副决绝的表情,赵卿承终是无奈的答应了下来,他转头对裴慕云道:“此行,朕暂且将惜儿交付到你的手里,你且记住朕的话——此次你须以她的安全为优先。既然朕已经答应帮你,那么即使此次仇暂时报不了也无碍,还有下次,但她绝不能伤到分毫。你可明白?” “不用你说,我也绝不会让惜儿身处险境。”裴慕云丝毫不让。 未免他们二人又杠起来,厉未惜赶紧将话题拉回来,说道:“既然主要人员已经决定,那么剩下的人员就烦请皇上安排。我们讨论下,后面的行动!” “在下手底下的人从璃国发来密函说,璃国的保守派私底下一直对这位国主继位之事,持质疑的态度。其一,是因为璃国国主继位时并未有夜琉璃。这里在下说明一下,原来夜琉璃不仅是璃国的国宝,亦是皇位继承的象征。当年老国主之所以会说将夜琉璃给璃国公主作为陪嫁,那是有意将皇位继承给女儿。因此,现如今的璃国国主虽坐在这个位置上,却被一部分大臣诟病其名不言顺。其二,璃国在朝的一些老臣曾是老国主的心腹,他们有些人曾从老国主口中获悉公主以育有一子,后来老国主在得知公主及驸马出事之后也追查过此事,并怀疑外孙仍活在世上。老国主多次寻找,却始终无果,最后郁郁而终。所以,这些老臣一直觉得有资格成为他们新国主是他们公主的儿子。”恩和在这段日子里也没干坐着,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要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叶希之道。 “非也。”赵卿承并不这么觉得。 裴慕云也摇头道:“我也不觉得,只要我带着夜琉璃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坐上璃国国主之位,并将杀父弑母的仇人拿下。” “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吗?”厉未惜道。 “就算这样,要操作起来也绝非易事。” 第469章 智取璃国 赵卿承不是想给厉未惜泼冷水,而是关于这种事情他看得太过透彻了。 璃国的那些大臣虽然质疑璃国国主的资格,但那并不表示他们会轻易接受裴慕云。再者,这些质疑之人当中是否还有其他心思的还未可知。还有很关键的一点,人都是自私的若是裴慕云没有相应的实力,何人会挺身而出站在裴慕云那一边;若是璃国朝中无人愿意支持,那么裴慕云要扳倒璃国国主那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除非他愿意直接出兵帮裴慕云攻打璃国,或许能将之送上璃国国主之位。可他不愿,也不会这么做,他不会因一个裴慕云而致使自己百姓出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果,裴慕云不要这个国主的位置,一心只要报仇的话,那么如今的这个计划势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又会造成月曦国与璃国结怨,万一刹国趁机拉拢璃国,那么他就被动了。 故而,眼下赵卿承必须想一个法子能保证璃国的那些老臣会一致力挺裴慕云,这样之前他的那些顾虑也就都不存在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璃国的那些臣子全部都倒向裴兄那边呢?”作为刹国王子的恩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犯愁了。 思忖许久一直未曾开口的裴慕云突然冒出一句,“这种要动脑的问题不适合我!”众人因他的这句话都忍俊不禁,倒是令御书房的整个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慕哥哥,你生性纯良,自然不善这种勾心斗角。”厉未惜一语双关,还不忘瞥了赵卿承一眼。继而还安慰他,“更何况你已然身怀独步天下的武功,以及出神入化的剑法,大智若愚比较适合你。” 她的话让裴慕云很是受用,他腼腆一笑,“我也没惜儿你说得那么好。” “哼!”赵卿承很是不爽地轻哼一声,“你的确没她说得那么好!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朕一般,即身手了得,又睿智聪慧的。”临了他都不忘捧自己一下。 “既然,皇上这般老谋深算,那么您就说说,我们该如何让璃国的那些官员齐齐倒向慕哥哥这一边?!” 原来,她是在这儿给自己下套呢!赵卿承如今才恍然厉未惜刚才为何故意点他,如今骑虎难下,他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可就真掉面儿了。 稍作思量,他计上心头,言道:“这又有何难?!” 见赵卿承脸上得意之中又带着几分“狡诈”的笑,厉未惜便知他已然想到了对应之策。心中不禁暗叹他果真思虑过人,才短短一时就能想到办法,不免又对他倾心几分。 “那就请皇上不吝赐教,将妙计良策与我们分享!”恩和也很是好奇他有什么办法,故而言辞之间尽显谦恭。 赵卿承突然不怀好意地笑道:“那就要看皇后的表现了——” “我?”这一次,厉未惜也茫然了。 一番“密谋”之后,御书房的门终于打开。首先走出来的是裴慕云与恩和,接着是叶希之与厉未惜,想来他们已经讨论出了一个结果。 “眼下我们各自分头行事!”叶希之向他们告辞,“我先走一步了。” “叶公子,等等!”厉未惜唤住了他。 叶希之驻步,回头道:“皇后还有事吩咐?” “又没有外人,你无需这般见外。”厉未惜还是不喜欢被称作皇后,除非必要,她实在不习惯被人这么叫。 叶希之了然的点头,笑道:“那么除非在皇上面前,其他时候我唤你厉姑娘,如何?” 厉未惜点头,随问:“叶公子就这直接回府了吗?” “嗯,我却是要先回府一趟。” “那我随你一起走!我也好久未见柔之妹妹了。”她回头向裴慕云与恩和告辞,便与叶希之先行离开了。 “你是故意不想与裴公子同行?”在走远之后,叶希之突然开口问道。他虽说的是问句,实则言语之中的肯定却显而易见。 厉未惜见自己的心思被叶希之看穿了,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叶公子果真目光犀利啊!” 见她并不否认,叶希之便好奇地追问:“不知能否跟我说说原因?” “哎——”厉未惜下意识地叹息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那日,她从小贵子那里听说了裴慕云对她的心思,这才刻意与之保持距离。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小贵子那日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故而她并不知道裴慕云已然决定将对她的这段感情放下了。 叶希之也不傻,她那句“对大家都好”自然就让他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于是便不再追问,倒是与她说起了自己妹妹叶柔芝的事情,以缓解她脸上不太明显的尴尬。 “你等下看到柔之那丫头可别觉得意外啊!” 见叶希之莫名地提醒了这么一句,厉未惜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许是因为有了倾慕之人,她现在可不再是以前那个粗野的丫头了,温柔的不行。”一想到叶柔芝的改变,他就觉得汗毛倒立,“你不知道,她说话的时候还翘着兰花指,我那鸡皮疙瘩啊!掉了一地。” 闻言,厉未惜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晌正色问道:“那人可是衍承?” “你也知道?” 她点头,继而又一脸认真地问:“叶公子,能否告诉我,叶相爷对此是何态度?” “你放心,我家那老头开明的很。”叶希之知道她这是关心赵衍承,再怎么说也是她的表弟。他宽慰她,“我们全家只希望他能真心待柔儿,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那就好。”她终于宽心了。 另一边,裴慕云与恩和也准备向宫门外走去。 “你会皆晓堂吗?”裴慕云问。 “嗯。”恩和点头,可突然又想到什么,摇头道:“今日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去了。你若有事需要皆晓堂帮忙,只管去找巴管事,他会帮你安排人手的。” 裴慕云还不及问他有什么事情,恩和已然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他摇了摇头,信步朝宫门外走去,心中却一直在思量他们今日的话。 真的要当璃国国主吗?他扪心自问。 恩和躲在墙根下见裴慕云已经走远了,这才闪身重又踏入了御书房—— 第470章 璃国之行 最近一段时日厉未惜、叶希之、裴慕云、恩和,他们几人终日出入于御书房,故而小贵子对于恩和的去而复返也就没阻拦,甚至连通传都省了。不过,别看这个小贵子时常偷奸耍滑,可他却极为会看人眼色,辨认识人也甚是擅长。虽然,平日里会耍些小聪明,但对赵卿承却极为忠心,故而深得赵卿承的喜爱。 “皇上——” 赵卿承闻声抬头,“你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皇上,在下有一事相求。” 恩和自打得知了谋害裴慕云双亲的真相之后便一直忐忑不安。虽然,他极力克制并未将内心的这种不安感掩饰的很好。但每每他们几人在一起商议替裴慕云报仇之事的时候,他总是很紧张,生怕另三人会将事情巴特尔也参与其中的情况说出来。所以,才会在众人讨论的时候显得格外话多,特别是多次挑叶希之的理也是因为他心中的焦虑所致。不过,他眼下打算向赵卿承坦诚心中顾虑,欲求能化解这种惶惶不可终的状态。 赵卿承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他这是也混在月曦国出使璃国的队伍里,这才前来相求。于是,很是不客气地断然拒绝道:“你不用开口了,朕拒绝!” 恩和一愣,“在下都还未说是何事,皇上怎就一口回绝在下?” “你可是也想乔装混入出使璃国的队伍里?”赵卿承自认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曾想他接下来的话却是出乎意料。 “皇上误会了。”恩和也是听他这么说,才知他是误会了自己,倒也是松了口气。“在下并没有这个打算,在下所求另有他事。” 赵卿承不以为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何事相求,故而道:“何事?” “在下想请皇上对裴慕云保密有关巴特尔也参与其双亲的谋害一事。” 恩和此言一出,赵卿承马上就明白其用意,“你是怕他去找巴特尔寻仇?” 见被赵卿承看穿,他也不掩饰,痛快地承认道:“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继而又叹息一声,“皇上,想必您在最近与裴慕云的频繁接触中也能看出,他个性之中所存在的问题,他不似你我这种遇事知晓缓冲与蛰伏。说得好听点他这叫耿直毫无城府,说不好听的他那就叫冲动不计后果。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很担心,索性你们都为提及此事。” “看来你的担心多余了。”赵卿承笑了起来,“早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提醒朕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何未将巴特尔教唆之事道出?” “是皇后!” “除了她还会有谁?!她也担心裴慕云会不惜代价地以卵击石,一早就让朕向他隐瞒了此事。”思及厉未惜处处为裴慕云设想,他多少有些不快。 恩和释然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赵卿承看着一脸笑意的恩和,突然话锋一转,“以你对裴慕云的了解,加之你们的关系,你会帮着一起说服他拿下璃国国主之位,想来也是有私心的?!” 恩和对赵卿承的话不置可否,却也毫不客气地直言道:“皇上,你们月曦国有句话在下深以为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故作侧头思考,“对了!叫——看穿不说穿。更何况在下与皇上彼此彼此,您又何必要点破呢?在下以为,只要不会伤害到他,适当的‘私心’应该也是被允许的!” 赵卿承凝眉,锐利地丹凤眼直盯着恩和,而后者也不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半晌过后,他笑了笑,道:“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恩和也没有再留下的意思。他拱了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两个月之后,月曦国出使璃国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向璃国进发了。这是明面上的,而背地里赵卿承早已安排了暗卫早于出使队伍一个月先行出发前往了璃国。当然,之所以又另外派遣了暗卫前往,原因只有一个——更好的保护厉未惜的安全。 出使队伍此行很是顺利,半月之后便已抵达了璃国。前来迎接他们的是璃国的外使官,这是璃国专门接待使臣,以及掌管璃国各种祭祀的官员,就好比月曦国的礼部尚书一职。 “没想到皇后殿下您会亲自莅临我璃国,下官深感荣幸。”这位外使官一边客套着,一边将他们一行人迎入璃国皇宫,“我们国主已经准备好了盛宴,请皇后殿下与这几位月曦国使臣跟随下官前往。” 这是他们几个第一次来到璃国皇宫。璃国皇宫的华贵虽不比月曦国皇宫那般富丽堂皇,但却有另一种异域之美,倒也让几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连绕过几个宫殿与楼阁,这才来到了设宴的大殿。就见殿上端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左右,其貌不扬的小胡子男子;如若不是从他的衣着打扮,以及高高在上的位置,实在无法让人信服他是璃国国主这一事实。 “臣,叩见国主。”外使官向高坐在上的璃国国主施礼,“这几位便是月曦国派来的使臣。” “嗯。”璃国国主慵懒地应了声。他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几人一圈,将目光停留在了厉未惜身上。皱眉阴阳怪气地问,“怎么还有女人混在月曦国使臣之中啊?难道是他们的新帝效仿若水国,开始启用女人当官了不成?” 他的态度及言行显然已经让叶希之与裴慕云感到不快。就见叶希之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眉头就紧锁起来,而本就对他充满敌意的裴慕云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在下面小声嘀咕起来。 “这人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没什么涵养,一开口更是让人觉得厌恶。” 厉未惜听闻,赶紧压着声音轻声安抚他,“慕哥哥,你且少安毋躁。他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何必与他计较。再说,他也蹦跶不了几日了,你就让他嚣张一会儿!”她生怕裴慕云一冲动坏了计划,致使他们这三个月以来的谋划泡汤。 似乎是意识到厉未惜的担忧,裴慕云反过来宽慰她,道:“惜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家苦心为我策划的报仇大计化为泡影。” 想来她的慕哥哥已然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厉未惜欣慰一笑,便不再多言。 倒是璃国的那位迎他们进来的外使官显得有些尴尬。他暗自在心里质疑璃国国主的不智之举,但以他的身份除了叹息自家主上的失礼,也唯有在事态没有恶化的情况下尽快向介绍几人的身份。可他终还是慢了一步—— 第471章 叫板璃国国主 不等璃国外使官介绍众人的身份,高坐在殿上,自大的璃国国主已经注意到厉未惜他们几人的小声议论。虽然他并未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他却也能从他们的表情之中瞧出端倪。 就见璃国国主脸露愠色,冷哼一声发难道:“都说诸国之间就属月曦国礼法规矩最多,寡人看来也不过尔尔。想必是世人的夸大之言,不可尽信。” “国主何出此言啊?”终于在隐忍中爆发的厉未惜含着丝丝凉意地礼节性微笑反问道。 之前她一直保持沉默,忍让着璃国国主的冷嘲热讽是顾虑着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不想打一照面就与璃国国主撕破脸皮,剑拔弩张。再者,上次璃国使臣出使月曦国的时候,不幸客死他乡,虽月曦国已经按璃国的要求妥善处理的善后事宜。可即便如此,璃国国主对自己的大臣在月曦国遇害应该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对他们一行人态度冷淡甚至恶语相向也在情理之中,故而厉未惜想着就由他发泄一下情绪也是理所应当的。 谁知这位不知进退的璃国国主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如今还莫名质疑他们月曦国的礼节法度,并暗讽月曦国礼失人前,让厉未惜顿觉孰可忍孰不可忍。不论,私底下她与赵卿承实际的关系如何,可出了门,对外她就是月曦国的皇后,怎么容忍他人辱没自己国家。若眼下,她还想着忍辱负重,只怕眼前的这位狂妄的璃国国主当真以为他们月曦国好欺负呢! 显然,璃国国主也没想到一直忍受着他冷言冷语月曦国人会站出来与他叫板,且妄自开口之人还是那个唯一的女人。 他脸上的不屑更甚了,不答反道:“看来自月曦国先帝逝去之后,月曦国已是江河日下啊!一群大男人不吭声,任由一个女人在寡人面前叫嚣。”瞥了厉未惜一眼,“你以什么身份站出来与寡人对话?据寡人所知你们一行人之中应该有月曦国的宰相,他何在?” 赵卿承在给璃国国主寄去的书信之中只道明会派遣宰相叶希之为总使臣前往,却并未提及厉未惜。当然,其原因是当时他根本就没想让她去;再者,即使之前有打算让她去,为了安全起见,赵卿承也不会将她列入同行的人员名单。这才致使璃国国主不知晓厉未惜的身份,还以为她是随行的侍女,亦或是哪位使臣的家眷。 按说这个时候璃国的那位外使官大可站出来向璃国国主介绍众人的身份,特别是厉未惜,可他却意外的选择保持沉默,大有冷眼旁观之态。谁让他们这位国主脑袋那么不好使,他也是不想与之“同流合污”拉低自己的智商。 “在下便是月曦国的宰相。”叶希之上前一步,“至于被国主轻视的这位女子,乃是我月曦国皇后。”他回答的不卑不亢。同时也注意到了外使官的不同寻常的态度,“想来这位此人对他们的国主也是颇有微词的,兴许此人对我们之后的行动会有所帮助。”叶希之暗想。 这边璃国国主在听闻了叶希之的介绍,整个人就愣住了,他怔怔看着厉未惜半晌。才收起了惊诧之色,却依旧“原来是皇后啊!失敬失敬。寡人实在是没想到堂堂月曦国的皇后竟然会为送还夜琉璃此等小事不远千山万水亲自送来,当真是让寡人大开眼界啊!”他的态度依旧不善,言辞之中的轻视显而易见。 “说起大开眼界,本宫对璃国的待客之道也是大开眼界,甚至大有瞠目结舌地步。”厉未惜毫不退让的反唇相讥,令璃国国主的脸色好不难看。 “国主,是否要开席?”外使官终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们那位在见言语之中败下阵来,璃国国主找了个台阶。 他僵着脸,扯了扯嘴角,“众位也站了很久了,都入座!”语毕,却对救他于尴尬的外使官狠狠瞪了一眼,似乎是埋怨其方才未在舌战之时帮忙。 外使官只当没看见,很是有礼的招呼厉未惜他们入席。他的这些举动更是让璃国国主不爽,暗想着稍后要好好敲打一下,好让其明白谁才是主子。 宴席之间虽有美酒佳肴,亦有歌舞相伴,气氛却极为压抑。即便是偶有的推杯换盏也显得客套的不行。还在,很快璃国国主就切入了正题。 这是他们几个第一次来到璃国皇宫。璃国皇宫的华贵虽不比月曦国皇宫那般富丽堂皇,但却有另一种异域之美,倒也让几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连绕过几个宫殿与楼阁,这才来到了设宴的大殿。就见殿上端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左右,其貌不扬的小胡子男子;如若不是从他的衣着打扮,以及高高在上的位置,实在无法让人信服他是璃国国主这一事实。 “臣,叩见国主。”外使官向高坐在上的璃国国主施礼,“这几位便是月曦国派来的使臣。” “嗯。”璃国国主慵懒地应了声。他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几人一圈,将目光停留在了厉未惜身上。皱眉阴阳怪气地问,“怎么还有女人混在月曦国使臣之中啊?难道是他们的新帝效仿若水国,开始启用女人当官了不成?” 他的态度及言行显然已经让叶希之与裴慕云感到不快。就见叶希之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眉头就紧锁起来,而本就对他充满敌意的裴慕云已经有些按耐不住的在下面小声嘀咕起来。 “这人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没什么涵养,一开口更是让人觉得厌恶。” 厉未惜听闻,赶紧压着声音轻声安抚他,“慕哥哥,你且少安毋躁。他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何必与他计较。再说,他也蹦跶不了几日了,你就让他嚣张一会儿!”她生怕裴慕云一冲动坏了计划,致使他们这三个月以来的谋划泡汤。 似乎是意识到厉未惜的担忧,裴慕云反过来宽慰她,道:“惜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家苦心为我策划的报仇大计化为泡影。” 想来她的慕哥哥已然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厉未惜欣慰一笑,便不再多言。 倒是璃国的那位迎他们进来的外使官显得有些尴尬。他暗自在心里质疑璃国国主的不智之举,但以他的身份除了叹息自家主上的失礼,也唯有在事态没有恶化的情况下尽快向介绍几人的身份。可他终还是慢了一步—— 第472章 下套 厉未惜自然不知璃国国主心中所想,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殷切,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稍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这才开口道:“说起来也是缘分。家父有位经商的至交,其妻甚为喜爱本宫,某日便将这夜琉璃赠予了本宫;至此,本宫就一直佩戴着。不过,却不知晓此物会是这般价格斐然的物件;若非那日被璃国使臣慧眼识珠,辨认出夜琉璃,想来如今本宫也只当此物是对那位梅姨的一种挂念而常戴于身。”她的话真假参半,有心教璃国国主听不出真伪,却不知他关心并不在于此。 听完厉未惜对于获得夜琉璃的整个过程的描述,璃国国主顿觉失望至极,心中不禁叹息事与愿违。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璃国国主开口问道:“那这位梅姨可有子嗣?”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解释,“寡人以为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当时还年幼的皇后,想来除了儿时的皇后本身就乖巧伶俐招人喜爱之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位梅姨自身没有子嗣的原因?!如若不然,岂有不将夜琉璃留给自己儿孙而转赠他人之说。皇后,你说呢?” “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厉未惜嘴角带笑应承着,可蓦地又收起了笑意,“只是本宫以为,基于国主的立场,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对梅姨的身份,以及夜琉璃为何会在她手上这类问题更感兴趣,却不曾想国主关心的居然是梅姨是否有子嗣的问题。” “这——”璃国国主一下子被她的话给问懵了,好不尴尬。半晌才干笑着掩饰,“皇后说得在理。那她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夜琉璃又为何流落到她处?” 厉未惜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地微笑,“本宫还是先回答一下国主颇感兴趣的问题,再告知有关梅姨的其他事情!”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梅姨育有一子,且年长本宫几岁。至于她的身份,本宫以为国主已然能猜出一二,自也不用本宫赘述夜琉璃为何会在她身上了。” “不错,寡人听闻皇后说令尊的至交是为商人,且又听你称呼其妻为‘梅姨’,寡人表姐的闺名里就有个‘梅’字;加之她又拥有夜琉璃,已猜到的身份了。”说到这里,璃国国主一改之前的态度,突然目露悲戚,“一想起苦命的表姐,不免让寡人又心生悲痛啊!当年,表姐若不与那月曦国来的商人私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如今还能在这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怜她那孩子也一同赴了黄泉路。如若不然——”他用手抹了抹硬挤出来的几滴浊泪,却不将话往下说。 “不然如何?”厉未惜挑眉问。 闻言,璃国国主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不然,寡人也好将他接回国好生照顾。” “原来如此啊!本宫还以为国主会说,不然这国主之位便是他的呢!” 厉未惜的话让璃国国主好不尴尬,心有怒意眼下却又不便发作,隐忍之间致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你们璃国的规矩,唯有手持夜琉璃之人才是下一任的国主人选;而眼下您虽贵为国主却不曾拥有夜琉璃,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璃国的这些臣子嘴上不说,心里许也是这么想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叫璃国国主忍不住在心中悱恻起来——难道,眼前这位月曦国皇后是暗示自己,索要送还夜琉璃的好处不成?不然,她这话里话外又是何意? 一番思忖之后,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朗声笑道:“哈哈哈——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还请皇后放心,此番你亲自送回夜琉璃,寡人不胜感激,自也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且,你一直好生替寡人将夜琉璃收着,不知落入他人之手,寡人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为表诚意,他话音未落就要招呼着想要有所表示,“来人······” “不忙!”厉未惜赶紧阻拦,“国主,我们先谈谈这夜琉璃怎么归还!” “什么叫怎么归还?”这下可把璃国国主弄迷糊了,他皱着眉看向她一脸费解,“不就是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寡人表示一下谢意,此事就了了啊!”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璃国国主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莫不是皇后你反悔了,不想将夜琉璃还给寡人不成?” 厉未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狡黠,“国主这话说得——既然皇上授意本宫亲自前来送还夜琉璃,岂有临了反悔之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行?” “方才本宫就说了,这夜琉璃是璃国国主的身份象征。那么,既然要归还,自然是物归原主。可国主却并非是此物的所有人,这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将夜琉璃交给你呢?万一,梅姨的儿子来找本宫讨要,那时已然将夜琉璃交给国主的本宫又该拿什么向他交代呢?” 璃国国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寡人还以为皇后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啊!”他的脸上透出一股恶毒,无不得意地拍着胸脯,“皇后大可放心,公主之子应该已经死了多年了!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即可,自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 “是吗?”一旁的叶希之突然开口,“可据在下所知,虽然当年璃国公主及夫婿不幸被人害死,可他们的儿子可是有幸逃过一劫。” “那不可能!”璃国国主肯定地回答,“当时那孩子也是身中数刀,岂能活到今日。” “国主,您是如何知晓的?”提出质疑地居然不是给他下套的厉未惜与叶希之,而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外使官。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第473章 第四百七十四张:民心所向 次日一早就有人找上了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迎接他们,又在宴席间作陪璃国外使官。 “主子,璃国外使官求见。”随行侍卫在厉未惜房外通传。 此行作为厉未惜贴身护卫的裴慕云在听闻之后,露出一脸的错愕,即便是寡言少语的他也忍不住惊叹道:“这么早?” 叶希之笑道:“你是没注意到昨晚在殿上此人看璃国国主的眼神,想来也是不爽这位国主很久了,只不过碍于身份的悬殊,敢怒不敢言罢了。” 厉未惜也点头表示同意,“看来恩和的人前期在璃国收集来的情报没错,他们官员对他这位国主似乎没什么好感。按说,昨日我们来访,不说他们所有的官员都会到场,那起码也该有几个大官。可事实是,全程只有一个外使官作陪,且还偶显对他们国主的不屑。” “所以,你昨日在席间才会那么说话吗?”裴慕云问。 厉未惜点头,叶希之道:“皇后那是故意说给那位外使官听得。”对此他不无敬佩看向她,“皇后她用了一石二鸟,还做了两手准备。先是故意让璃国国主露出马脚,惹来外使官的怀疑;若是外使官与那国主狼狈为奸的话,那她还有后手。不过,这位外使官不仅没让我们失望,还让我们有些喜出望外呢!”他的话,让裴慕云也有些忍俊不禁了。 “好了,让他进来!”她的话令这两个男人果断闭嘴,不再议论。没一会儿,那位外使官就被请了进来。 “下官叩见月曦国皇后。”明显外使官态度比起璃国国主要谦恭的多。 厉未惜对他自然也和善不少,“外使官不必多礼。不知这么早,找宫本有何事?” “昨日散席时,见皇后殿下身体不适,也不知今日可有好些吗?”外使官客套着,“下官这里有一张方子,擅治偏头痛,若是皇后殿下不嫌弃的话,可以试试。”说着话,他将那张方子拿了出来。 “多谢关心,那本宫就不客气了。”在厉未惜的示意下裴慕云伸手替她收起来。 见自己药方也送了,月曦国皇后也收了。接下来,外使官就显得有些局促起来,他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厉未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着看向这位外使官,说道:“想必外使官此行并未只是为了给本宫送药方?” 见自己的心思已被看穿,外使官一咬牙一断脚,开门见山道:“皇后殿下目光如炬,又快人快语,那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 “外使官但说无妨。” “其实,下官昨晚一夜未眠,满脑子都在想着席间您与国主的对话。”即便是畅所欲言,他还是一字一句地斟酌着,“下官就有一事相询,皇后殿下若是知晓,还请直言不讳。” 但见厉未惜点头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公主的儿子是否还活在世上?” “若是活着如何,死了又当如何?”她不答反问。 但是外使官却在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心下一喜,他极力按捺住内心的欣喜,“若是活着,下官将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拿回国主之位。” “你就不怕本宫将你的这一番话告诉你们国主吗?”她试探道。 谁也不能确定,这位外使官是否是璃国国主放出来的倒钩,厉未惜自然要有所防备。未曾想,她的话却令他苦笑起来。 “不瞒皇后殿下,昨晚下官就这个问题已经想一夜了,自然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今日造访,便是打算放手一搏;且不说,下官并不认为您会这么做。就算您会,那只能证明下官搏输了。” 不得不说,外使官的话及他的态度让厉未惜看到了他的真心与诚意。她从另两人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便决定再进一步试探。毕竟,这种事情并不是光有诚意就能办法的,关键还是要看能力。 她给叶希之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会意,随即开口道:“外使官,你可知晓即便是你有心推举公主之子上位,可光靠你一个人只怕也是纸上谈兵空有一腔热血罢了!且,此事乃你们璃国的国事,就算我们皇后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啊!” 闻言,外使官不仅没有应叶希之对他的轻视而生气,亦没有对他们的袖手旁观也不悦。反倒挺了挺胸膛,自信地道:“既然下官敢说出这一番话,自不会空口白话。不瞒二位说,在来驿站之前,下官已经联络了不少官员,他们都表示会力挺公主之子。” “可万一他们不过是敷衍你呢?待事到临头之时,突然反水,这又该如何是好?” “想来叶宰相是不知晓我们那个国主是如何上位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一层顾虑。”他苦笑一声,“知晓为何昨日只有下官前来迎接?那是因为其他官员都借故装病不愿给他撑脸面,而下官之所以愿意站出来,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语毕,他将璃国国主上位之前至今的点点滴滴尽数告知。 原来,当年老国主仙逝之后,曾下了遗诏将国主之位传于外孙,在还未寻回外孙之前由其外甥,也就是如今的国主暂代其为,日后找回外孙之后,就让如今的国主从旁辅佐。谁知,老国主逝去第二年,璃国国主就称公主之子已死,国主之位由他继承。众臣自然不服,于是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群极为厉害的杀手纷纷绑架各位官员的家眷。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第474章 驿站密谋 见璃国这位年迈的外使官始终对裴慕云的生死如此执着,不论他当真是出于关心,亦或纯粹因为利益,厉未惜都不打算再用模凌两可地言语回复这位老人。 她如实道:“你放心,他还活着。” “太好了!”外使官的欣喜溢于言表。可转瞬之间,他的喜悦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虑。 不知是因为她简单的一句话无法令外使官信服,还是他心中另有顾虑,厉未惜轻易地从他苍老的面容读到那份忧虑。 “外使官,若是还有什么疑虑,你不妨直说。”他见眼前的小老头脸上喜忧参半的表情,忍不住道。 外使官尴尬一笑,“下官能否向皇后殿下打听一下,小王子的姓氏?” “你们的那位小王子随父姓‘裴’,字‘慕云’。据本宫所知,这名字是璃国公主所起。” 外使官点头,“当年那位月曦国的商人的确是姓‘裴’。且,公主夙来喜欢云雨,她还曾戏言过,日后若是生儿就叫‘慕云’,生女就叫‘慕雨’。当时,老国主还责备她,大姑娘不知羞。”一想起往事,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上了年纪的人总用意追忆往事,厉未惜便由着他陷入回忆之中。片刻过后,外使官自己从追思之中抽离,他踌躇着再次开口道:“皇后殿下,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成全。” “说来听听。”她没有立即答应他。 “倘若可以的话,能否再让下官见一下小王子?” 既然月曦国皇后会如此笃定公主之子还活着,且从她的言语之中不难听出他们之间的熟稔,他自是断定眼前的月曦国皇后必然知晓小王子的下落,甚至小王子极有可能就在他们月曦国内。外使官不禁如是想。 他等待了半晌却未见厉未惜回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言语之中的失礼。外使官赶紧解释,“下官并非不相信皇后,也知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 厉未惜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也明白你的顾虑。” 她很是能体谅他的心情,毕竟站在外使官的立场上,的确必须先确认一下他们那位小王子的身份,不然忙活半天最后却是个为了一个“假货”,那群璃国官员自也是不肯的。 “只是,要见面的话——”她故作思考,实则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了裴慕云,仿佛是在询问他的意愿,却见他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希之见状,突然开口道:“恕在下直言,外使官即使想确认小王子的身份,在下以为光从他长相上是否与公主相似就作出认定,似乎也不太靠谱啊!” 叶希之的话没错,厉未惜也是这么想得。他们二人都能从外使官的言谈之中看出,他一直想要确认他们口中的小王子是否当真是璃国公主的孩子,可他要想以璃国公主与一位他素未谋面之人在长相上是否相似为依据,这简直太扯了。 “叶宰相误会了。下官是想从其他方面确认小王子的身份。” “其他方面?” 他点头,“不瞒二位,老国主当年就是指派在下去寻找公主与驸马的消息的。索性当时下官不辱使命,在月曦国见到了公主与驸马,当时的公主刚产下小王子不久,故而下官有幸与小王子有过一面之缘。” “可即便是如此,如今的小王子早已长大成人,你又如何能以他儿时的模样来判定他如今的样子?”叶希之又道。 外使官露出神秘一笑,“下官见到小王子的时候正值盛夏,被公主抱在手里的小王子当时穿着肚兜,下官注意到小王子的肩膀处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他没再往下说,因为已经不需要他说下去了。 原来如此,厉未惜与叶希之同时想。 “所以,皇后只需让下官与小王子见上一面,并让下官确认一下小王子的胎记,一旦确定了他的身份,下官及璃国上下官员即便是赴汤蹈火也会义无反顾地帮助小王子夺回皇位。” 外使官皱巴巴地脸上满是真诚,不由得让厉未惜心中一动。的确,想要让璃国的这些官员死心塌地的跟着裴慕云,帮助他上位,她也应该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信仰”。不过,不论眼前的外使官说得再慷慨激昂,再真心诚意,那也只能代表他自己。虽然,他曾表示璃国其他官员亦是同他一样的想法。可在异世学过法律的厉未惜而言,口说无凭不说,他又以何凭证来向她证明其他官员的意向呢?故而—— 厉未惜收回思绪,一脸正色地看向璃国外使官,说道:“外使官大人,若是明日这个时辰,你能将璃国官员召集到此,本宫就让你们见一见小王子,同时也会让他向你证明他确是璃国公主血脉的证据,如何?” “这——”外使官犹豫了。 “这是本宫能做的最大让步。”她顿了顿,“毕竟,此事关系到小王子本人的意愿,本宫自然也要问问他的意见。” “不是下官不愿意。”他也说出了自己的为难之处,“皇后,璃国虽不及月曦国大,官员也不如月曦国多,可这朝堂上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倘若所有人都在同一时辰齐刷刷的来到驿站,只怕国主那里——” 叶希之也附和道:“皇后,外使官的话不无道理。璃国国主再不受这些官员待见,可他作为一国之主身边多少还是有一些愿意为他效命之人,我们要是这么做的话,动静可就太大了。” “是本宫欠考虑了。”厉未惜也自觉这个提议的确是有些不过脑子。 “下官倒是有个主意。”外使官建议道:“距离东门外三百里有个小树林,我们在那里碰面;至于时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如此反而安全,不知皇后与叶宰相,意下如何啊?” “好!”厉未惜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不行!”裴慕云突然开口,且是直接拒绝了外使官的提议。 一旁的叶希之也有些犹豫起来,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个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皇后,人生地步又是荒郊野外,对我们极为不利。万一,这位外使官不可信,届时我们可就如同笼中之鸟啦!” “我愿意赌一把!” 第475章 天降神兵 厉未惜力排众难,毅然答应了外使官的建议。待外使官走后,她看着心事重重的叶希之与一脸不快之中又带着担忧的裴慕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你们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位外使官在提出这个建议的同时也在试探我们的决心,准确的说是慕哥哥的胆色。毕竟,无论如何璃国的这些官员,包括那位璃国国主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在面儿上,他要是敢对我下手,便是公然向月曦国开战,谁也不会傻到这么做。”她看了裴慕云一眼,“但是,对于慕哥哥你就不一样了。外使官这是在试探你有没有这个勇气,在不能确定他是否是璃国国主故意放出来的倒钩的前提下,赴约。毕竟,只有你死了才能保证璃国国主身下的位置坐的稳固。故而,若是我们不答应,那么即便是证明了你的身份,想来一位贪生怕死之人也非他们向追随之国主!”听了她这一席话,他们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们也不得不有所防备。”想到这一点,她有些犯愁了,“我在想,最好派些人去晚上约定的地点看看。” 裴慕云主动请缨,“我带人去!” “不可!”厉未惜与叶希之异口同声道。 “你身份特殊,为安全起见,还是跟在皇后身边,少走动。还是我带人去!”叶希之道。 厉未惜摇头,“你俩都不能去。我想,在我们昨晚从璃国皇宫出来的那一刻起,璃国国主早已派人盯着我们了,包括外使官方才的到访。所以,不论是我们亦或是随行之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个时候要是有几个生面孔替我们去查探一趟就好了。”此刻让厉未惜不由得想起了赵卿承的那些暗卫来,如果自己当时考虑的再周全一些,带几个暗卫暗中跟着自己的话,眼下的困境就能易如反掌的解决了。 “皇后,这个任务就交给属下了。” “谁?”裴慕云立即警觉起来。 对于这个声音,厉未惜再熟悉不过了,她轻唤道:“无心!” 她话音未落,从房梁上、门柱后、床榻底下闪出三个人影,正是无心、夺命、追魂三人。他们刚想向厉未惜行玩礼,就闻房外有敲门声。 “小人是驿站的伙计,管事的让小人来给众位大人送一壶热茶来。” “不用了。” “是,小人这就端进来。”仿佛没听到房内的拒绝声一般,小伙计就这么自顾自,堂而皇之地将茶水端了进来。 裴慕云有些恼了,“你这伙计怎么回事儿啊!我们明明说了不用,你怎么自说自话的就进来了。” 伙计并未因裴慕云的话而胆怯,他将托盘放到了桌子上,接着就见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扫了一下,顷刻间一张清秀可人的女子面孔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断肠妹妹!”厉未惜惊喜道。 断肠见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还如此称呼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断肠叩见皇后。” “我倒是料到了皇上必然会不放心,暗自派遣暗卫前来,却未曾想他会这么大手笔将暗卫四首全派来了!”叶希之的确是被赵卿承此举惊到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赵卿承对厉未惜的重视程度,无心又补充道:“不仅我们四个都来了,皇上还让我们四人将所有暗卫的三分之二都带了璃国。” “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在房内躲着的?”裴慕云比较关心的是自己居然不曾发现房内几人的存在,这对他而言既是打击,更是一种提醒,提醒他变弱了。要是唤作往日,他早已发现了房内多出来的人了。 似乎是看出了裴慕云心中所想,无心笑着道:“我们于你们之前一月就到了璃国。且主子曾提醒过我们,在你面前记得闭气,如若不然定会别你发现,所以——”他的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你没变弱,只是我们找到了针对这一问题的方法而已”。 闻言,裴慕云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心里对赵卿承此人的备注又多了一条——“阴险狡诈”。 就在厉未惜等人在为晚上的事情作准备的时候,璃国皇宫里的璃国国主此刻正愁眉不展地来在寝宫之中踱步。他昨晚也是一夜未眠,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厉未惜的话。 “难道——那也野种当真没死?”他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 回想起当年那几个杀手回来复命的时候对他说,虽遇到多管闲事的高手出手救下那个孩子,可当时那个孩子已然身中数刀,且都在要害部位,几乎已经是奄奄一息,就算是有神丹妙药只怕也是回天乏术了;就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再派人追杀那个野种。没想到那些杀手自知不是那个高手的对手,又怕未完成他的命令回来受罚,这才编造了那一番话,今日却成为了他最大的隐患。 “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该死!”他又气又恼,同时又无比的担忧起来。 原本赵卿承书信给他,说已找到夜琉璃会尽快派人给他送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因上次自己的使官在月曦国被杀,赵卿承心中有愧,如今当了皇帝不遗余力地为他寻回夜琉璃以求两国交好,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越想越是心惊,“莫不是赵卿承已经知道使官之死是寡人与巴特尔所为?应该不能——” 正所谓细思极恐,璃国国主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之中的总总念头。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所有不轨之事,他甚至已经开始想想那些被害者磨刀霍霍地只等着向他索命了。 “不行!寡人要冷静。”他极力克制着自己胡思乱想,“看来,月曦国的皇后是帮那个野种来夺位的,也不对啊!若是如此,他们就带这些人手只怕也太小看寡人了。除非——” 璃国国主也不是愚蠢之辈,已然冷静下来的他此刻心念一动便已经想到了厉未惜他们的心思。他脸上的皮肉抽动了一下,冷笑着:“既然寡人能让威胁他们一次,就能威胁他们第二次。他们太小看寡人了,却不知寡人身后之人的实力。” 思及此,他不再害怕也不再担忧,提笔疾书—— 第476章 夜访御书房 自打厉未惜一行人离开月曦国之后,恩和几乎每日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算算他们走了也有一月有余,想来应该早已抵达了璃国。可裴慕云别说飞鸽传书,就是信函也不曾给他寄过一封。 “这家伙,莫不是计划进行不顺利?不然,怎就不知晓给我来个消息呢!”恩和暗自嘀咕。 实在是记挂得不行,于是他带上一壶好酒,厚着脸皮准备前往御书房,想从赵卿承那里探知些璃国那边的情况。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偷偷混进出使队伍,同他们一起去璃国。再不济,也该指派些人手前往璃国,也好给我递个消息,传个口讯什么的,也不至于如今还要低三下四的去求旁人。”恩和抱怨似地一路自言自语着。 今日,赵卿承一如以往地点灯夜读,似乎他总有看不完的奏折一般。他身边的小贵子也平时一样,乖乖待在御书房门口待侍。是的!就是御书房门口。没办法,谁让他们家皇上不喜有人在身边待着;当然,除了他们的皇后。 不过,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之后,不论多晚小贵子再也没敢在御书房门口打瞌睡。奈何,不敢归不敢,却也架不住他那对“爱打架”的眼皮子。虽说,此刻才刚过了戌时,也不算太晚;可由于昨晚与同乡的几名小太监小赌了几把,睡得有些迟,所以今日一整天都困顿不已,眼下除了强打精神,极力克制着向他席卷而来的困意以外,唯有期望皇上早些批阅完奏折去歇息。 从黑暗之中传来的走路声一扫小贵子的困意,他紧张地向声音的出处问道:“谁?”脑海之中再次闪现出了那日刺客前来行刺的画面,不由得心里一紧,“若是不回答,洒家······洒家可就要喊人了啊!”由于太过紧张,他连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了。 “贵公公,不用这般紧张,是我。”恩和修长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之中显现出来,他笑容可掬地向小贵子走去。 待看清来者之后,小贵子这才长吁一口气,轻抚着自己方才猛烈跳动的心口,“原来是恩和王子啊!您这么晚了还来找皇上,有事吗?”眼神不经意地瞥见恩和手中提着的酒坛,“皇上还在批阅奏折,只怕——”他盯着恩和手里的酒坛意有所指。 赵卿承与太祖皇帝、先帝不同,他不仅不喜欢让太监们时刻在一旁伺候着,也不喜欢让侍卫近身保护着;故而,一般他所在的地方,太监们只能待在外屋亦或是门外待侍,而侍卫们更是只能在外围守护。就好比眼下,御书房的围墙外的确是有不少侍卫守护着,可是里面则只有小贵子一人。然则,小贵子最大的作用也并非只是待侍,而是阻挡来人打扰赵卿承;故而,小贵子自然是要尽忠职守,替皇上拦下恩和的“叨扰”。 恩和轻笑一声,对小贵子的软钉子并不以为意,他开口道:“我以为昨夜贵公公手气甚好,今晚会想要陈胜追击,故而——”他丢给小贵子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 恩和的话令小贵子一惊,腹诽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昨夜赌钱还赢了的事情?” “既然,皇上还在忙公务,那我就先回去了。”恩和故意做出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 望着即将离开的恩和,小贵子突然心念一动,不禁暗想——暂且不管这个质子是如何得知自己昨晚的事情,眼下与其让他就这么走了,不如放他进去见皇上。虽然,今晚自己没有赌局,可若是他将皇上灌醉了,自己不久可以不用在这里陪皇上耗着了吗? 思及此,小贵子眼珠子一转,赶紧出言叫住恩和:“恩和王子,请留步!” “贵公公,还有什么事儿吗?”恩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却还是故作姿态地皱眉问道。 想着恩和虽是质子,可说到底人家也是刹国的王子,他一个小太监,就算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但在身份上依旧差了好大一截,态度上立马又谄媚了几分。 他赔笑道:“恩和王子,奴才方才又细细想了想,皇上每日这么批阅奏折也甚是劳累,皇后与叶宰相这一走又无人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若是您能与皇上喝喝酒,聊聊天,兴许能化解皇上的乏累,您说呢?” “贵公公当真是忠心,一心只为皇上着想,甚是难得。稍后,待我进去之后,定然找机会在皇上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 恩和的这句话让小贵子喜上眉梢,他向恩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子,您进去,可别说是奴才放您进去的啊!”未免皇上事后追责,他赶紧嘱咐一句。 “你放心。万一皇上问起,我就说来的时候没看见你,许是去小解了。” 闻言,小贵子连连道谢。 当恩和前脚刚踏入御书房内屋,就见赵卿承抬起了头,“怎么是你?”他虽从进门的脚步声中听出来人并非小贵子,却也未料及恩和会在这个时候觐见。 “在下是怕皇上一个人整日忙着公务,把璃国那边的事情忘了。” 赵卿承挑眉望他,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酒,眉头不禁皱了皱,“难道,你觉得喝了酒,朕就能记得关注璃国那边的情况?”心知恩和不知晓他酒量不济之事。不过,这也难怪,知晓此事的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叶希之与厉未惜了。 被赵卿承这么一点,恩和有些尴尬的哈哈了两声,“在下就是一个人无聊,想着除了裴兄也就与皇上稍微熟络一些,这才想来看看。” “说!到底找朕何事?”他才不信恩和的这些鬼话。 “熟稔”?他们俩吗?他怎么就不觉得他们俩熟稔呢? 见自己的借口蒙混不过去了,恩和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下就是想知道璃国那边的情况。”他无奈地摊摊手,“裴慕云那家伙也不捎个信来,在下的人也未曾跟去,所以眼下璃国那边的情况是一点儿也不知晓。这不,想着皇后定然会与皇上您联系,故而才来打扰皇上。” “你身上可有铜镜?” 赵卿承毫无征兆地一句鸡同鸭讲的话,使得恩和一愣,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木讷地摇摇头,“在下又不是女子,岂会随身带着铜镜?不是——皇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与他们在璃国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 “那······”恩和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卿承说出的话给呛得一个趔趄。 “朕只是想让你看看你眼下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不停抱怨的小媳妇。”赵卿承不顾恩和几乎要喷血地表情,一脸的认真,“若非知晓裴慕云喜欢女子,朕都要怀疑你俩可否是断袖。” 第477章 趁机造反 赵卿承的话只不过是一句戏言,他实在是觉得恩和的神态太好笑了。他脸上的表情虽未变,可心里却因恩和这副活脱脱的怨妇模样给逗乐了。不过,若是厉未惜此时在场的话绝对会制止赵卿承继续这个话题,特别是不会让他有机会说出后半句“断袖之说”。只可惜,她不在,所以—— 恩和的脸色果然因赵卿承的无心之言脸色微变,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泛起地丝丝杀意,说服自己“不知者不怪”;不然,他真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裴慕云”。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赵卿承的对手,可是有些时候,不是打不过就不会出手的。 赵卿承也注意到恩和的脸色不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似自己与叶希之那般,可以畅所欲言。 “这是惜儿寄来的加急信,你看看就知道那边的情况了。” 即便是知晓自己言语失当,作为一国之君的他自然是不会向恩和道歉的,他能做的也只有将话题拉回正题,主动将厉未惜给他的书信给恩和看,虽然对此他也很是勉强,这毕竟是他的皇后亲笔书写给他的,奈何刚才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失言了,眼下也只有以此来缓解这份尴尬。 既知赵卿承是无心的,也知其有心岔开刚才的话题,恩和也很是大度只当方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伸手接过了信件。 恩和也是个知趣之人,赵卿承能从他注视信件的目光之中获悉他并没有全篇阅读,几乎是跳着看得,且刻意避开了有关他们二人隐私的部分,单看了厉未惜描述有关他们在璃国的情况。如此,也致使他看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将信如数奉还了。 “按照皇后写信的日期推算,如今他们那边应该已经有了结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近期就会归国回京!”得知裴慕云那儿一切顺利,恩和也很是替他开心。“在下没想到皇上会将自己的暗卫全都送去璃国,若非如此只怕他们也不会这般顺利。在下替裴兄谢过皇上了。”想到刚才在心里看到的这个至关重要的事情,他拱手感谢。 虽然并非是全部暗卫,但赵卿承也无意更正。他笑了笑,直言道:“你不用谢朕,朕这么做本意只是为了保护惜儿。”他并不想让恩和误会,更不想居功。 “即便是如此,在下还是想感谢皇上的未雨绸缪。”恩和依旧对赵卿承此举心存敬意,可他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禁开口问,“可是——如此一来,皇上您身边除了宫中侍卫以及御林军以外便再无其他了,倘若······” 赵卿承笑道:“你放心,朕身边有这些人就够了,再说除了裴慕云还有谁敢来刺杀朕?更可况,若是旁人来了,朕定当不会手软。” “也是。”恩和也笑了,毕竟赵卿承的手段,他不是没有见识过的。 思绪再次拉回到裴慕云的身上,恩和一想到此刻或许他已经当上了璃国国主,在为他高兴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惆怅地咕哝了一句,“也不知晓他还会不会一同回来?” 赵卿承心知他是记挂裴慕云,故而劝慰道:“他刚即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毕竟,他要做的功课有很多。” “是啊!他浪迹天涯惯了,突然要他整日里待在皇城之中,像你一样日以继夜地批阅奏折,还要上早朝,怕是很难习惯。”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又叹息起来,“他不如皇上,至少你身边有皇后,有叶大人,而他却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身边也没一个可信之人,哎——” 思及裴慕云当了璃国国主之后所要面临的现状,赵卿承也不免为其忧心,“你若是想的话,朕准你去璃国帮他半年。”不论是出于他对裴慕云本身的欣赏,亦或是因为厉未惜的关系,又或是他感受到裴慕云与恩和之间似极了自己和叶希之一般的友情,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多谢皇上。”赵卿承的话令恩和感动不已,可他还是摇了摇头,“人世间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更何况人是会成长的,在下相信裴兄的能力。” 看着眼前明明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恩和居然能说出这般沧桑的话,想来也是经历了不少世态炎凉!他心想。也不再勉强恩和,只淡淡地道:“既然朕话已出口,只要你改变了主意想要前往璃国只需知会朕一声即可。” 恩和感激地笑了,仿佛之前因有过的不愉快一并烟消云散了。他伸手将酒坛子打开,一股酒香肆意在整个御书房内。 “皇上,今日能否屈尊降贵陪在下喝两杯?” “好。” 月曦国,枢密使府—— 自打赵卿承上位之后,第一时间对满朝文武进行了一次大洗牌,同时部分官员还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罚,而他——钱迟瑞则就属于被罚的那一类。虽然,只是极轻的在家思过,却也让他这张老脸觉得挂不住,且那些受罚的官员几乎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党羽,这就让钱迟瑞对赵卿承更是怀恨在心了。 奈何,如今人家贵为天子,他即便是有再多的怨言也无济于事。毕竟,要让他做那种以卵击石的蠢事,他是决计不会干的。故而,在受罚之日到期之后,他为了一泄心头之恨,也只能借故谎称旧疾复发而故意不去上朝,每日就在家欣赏、把玩他的玉器古玩。 当然,未免人看出端倪,他隔三差五就会让府上的管家前去药铺抓药,毕竟做戏总要做全套的,才不至于被旁人揭穿嘛! “老爷,奴才今日为您抓药的时候,遇到一位江湖郎中,他说他能替您治愈顽疾,奴才已经将人请来了,此刻正在前厅候着呢!”钱府管家在被获准进入书房之后,如是道。 闻言,钱迟瑞怒骂道:“蠢货!老夫有病没病,你不知道吗?居然,还将江湖骗子带回府,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孤以为老糊涂的不是你府上的管家,而是钱大人你!”一个身穿蓑衣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不请自入。 钱迟瑞闻声望向那人,顿时惊了个一激灵!他赶紧将那人及其随从一并请了进来,随即又吩咐管家在门口候着,不准任何人进入。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这才恭恭敬敬地向那人行礼。 “参见大王。”中年男子正是刹国大王巴特尔。 “钱大人无需多礼。” 钱迟瑞起身后,不无殷勤地又替他端茶倒水,好是一番忙活之后,才坐定道:“不知大王此次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前来月曦国所谓何事?要知道,如今可是赵卿承当朝,不似其弟赵衍承那般好糊弄,且在下夙来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在下府外不乏有盯梢之人。”他是真担心,但他担心并非全然是怕巴特尔的身份被人识破,他更怕的是被人知晓巴特尔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钱迟瑞的这些小心思巴特尔又岂会猜不到,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他也无意揭穿,开门见山的将此行的目的告知,“孤,此番前来就一个目的,要你在三日之内举兵造反,攻下月曦国皇宫,拿下赵卿承的首级。” 第478章 三日后夺位 这刹国大王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叫钱迟瑞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呆愣愣地注视巴特尔许久,在确定他不是说笑,亦不是在试探之后,钱迟瑞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思忖半晌这才开口。 “大王,不知您为何突然做此决定?这般仓促,只怕——”他满脸的为难,心中怯意连连。 巴特尔的决定的事情岂能容钱迟瑞质疑?更是不能允许其有所退缩。他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你该不是不愿意?” 见巴特尔脸色不善,他赶紧解释,“在下不是不敢,在下只是怕时机不对会有负大王厚望啊!” “哼,我们大王既然让你出手,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何须你在这儿杞人忧天。”巴特尔身边药童模样的少年不屑地看着钱迟瑞,仿佛在说“你没胆子就没胆子,找什么借口”,令钱迟瑞好不尴尬。 巴特尔见状冲身旁的少年呵斥道:“图特,不可对钱大人无礼!”继而转向钱迟瑞时,已然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嘴角挂着浅笑,“不知钱大人是否还记得曾经与孤的约定?” 钱迟瑞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巴特尔的用意。却还得老老实实,略带奉承地回答道:“与大王之间的约定,在下岂敢忘记。” “没忘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巴特尔满意地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应该明白水能乘舟亦能覆舟;孤既然可以许你月曦国的天下,亦可以许旁人。当然,若是尔等国内皆是些不识抬举之辈,那么孤不介意让孤的勇士们取而代之,只是这样的话世间将再无月曦国。”语毕,巴特尔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却看得钱迟瑞心里直发毛。 钱迟瑞心里明白这是威胁,是明目张胆地威胁。可自己却除了接受别无他法。且先不说巴特尔的身份,自己就无法与之抗衡,更何况其为人阴险狡诈,倘若自己当真想置身事外,只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要他将他们之间的频繁交往一事对外这么一声张,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通敌叛国也可不是什么小罪,人头落地自是不必多说,还会牵连九族啊!他钱迟瑞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更何况,他也舍不得破坏与巴特尔之间的那个约定,那个能让他成为月曦国皇帝的约定。在他们二人深交初时彼此曾约定过,只要钱迟瑞帮助巴特尔拿下月曦国,那么巴特尔就会将月曦国交由他来打理,换言之他便可以取代月曦国的皇帝;为此,这些年里他没少为巴特尔卖命,如今让他就此出局,钱迟瑞又岂能甘心。 “大王,您别误会!在下绝无毁约之意。”他赶紧表明态度,“您是看得起在下,才将此等分在下一杯羹,在下又如何会不识好歹呢?!在下真的只是怕时间太紧,一时无法集齐人手抗衡赵卿承。虽登基大度之后,那些将军已带着手下的官兵离京,可皇宫内的侍卫以及御林军也不少,加之还有他的暗卫,事情就更难办了;您也知晓,赵卿承手下的那帮暗卫可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不论是身手亦或是剑术均不是在下手里的这般乌合之众可比拟的。在下希望大王能多给在下一些时日——”他稍作思量说出了一个时间,“一个月。大王再给在下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在下必当身先士卒,亲自带领手下并将直捣黄龙!” 巴特尔摇头拒接了他的请求,伸出三根手指,不容置疑地道:“就三日。” “这——”钱迟瑞这下是真的为难了。 他若再推脱,只怕会惹怒眼前的刹国大王,可他若是依言行事的话,那无异于去送死。眼下的钱迟瑞可谓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让他进退两难啊! 似乎是从钱迟瑞脸上的表情之中读懂了他的想法,巴特尔大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安抚道:“你放心,孤绝不会让你去送死的。既然,孤会这么决定自然是有孤的道理,你且安心召集人手即可。” 眼见巴特尔如此笃定,钱迟瑞的心也稍稍放宽了些许。不过,他还是好奇地追问道:“不知大王,能否告知在下,为何一定要在三日之内夺位吗?” 巴特尔但笑不语,倒是其身边的那个药童模样的少年再次开口讥讽道:“看来钱大人,窝在府邸的日子的确是太久了,人都迟钝了,竟不知你们月曦国近期都发生过什么大事了!” “在下虽许久未上朝,但却并非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钱迟瑞反驳着那个少年,“不就是赵卿承遭人行刺不成吗?” 少年不屑道:“那钱大人可知行刺之人是何许人也?又为何行刺?行刺未成之后那人的结果又是如何?” 少年的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将钱迟瑞问倒了。他当时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除了感叹赵卿承命大,便是替那个刺客惋惜,之后的事情他便没再关注。毕竟,行刺皇上之人,不论成与不成皆只有一个结果;那么他又何必费这份心思去关心这行刺之人的下场呢? “钱大人,我刚说你在府里窝久了,人都便迟钝了,你自己还不信!”这一回,少年在讥讽完,主动为他解疑,“行刺之人乃是璃国老国主的外孙,按说他才应该是真正有资格继承璃国国主之位的人。至于,他行刺的原因与钱大人也无关,我也不做赘述了。但是,我可以告诉钱大人他行刺未果之后的事情——” “之后怎么样了?”显然钱迟瑞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之后赵卿承便派遣了你们的宰相与他的女人,同那个刺客一起去了璃国,准备帮助璃国老国主的外孙夺位。为此,赵卿承以出使璃国为借口,只是他的这支出使队伍出奇的庞大,想来没少抽调京城周边的军队。以出使为虚,却以入侵为实,不得不说你们的这位皇帝脑子的确不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对赵卿承的称赞会引来自家大王的不满,他赶紧住嘴,老成的轻咳一声之后,才又开口,“我刚才说的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还派遣了不少暗卫偷偷潜入璃国。所以,眼下是月曦国皇宫最为空虚的时刻,你不趁此时机下手,只怕等他们凯旋而归之时,钱大人你便再无出手之日了。” 第479章 巴特尔父子 这些消息时钱迟瑞之前都不知晓的。看来,正如那个蛮子所言,他的确在府里窝太久了,消息都闭塞了啊——收起感叹,他明白眼下不是他追悔的时候,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尽快召集人手,以便自己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月曦国新一代的帝王。可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这些事情巴特尔是如何得知的呢? “大王,恕在下多嘴问一句,您是如何获悉这些事情的?”要知道他一个月曦国一品大员都不知道的事情,这巴特尔一个外邦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次巴特尔倒是未再让那个少年代言,而是主动开口,却时不答反问:“你以为在月曦国孤就你一个‘朋友’吗?” 见这刹国大王无意透露消息来源,钱迟瑞倒也很是知趣的不再多问。他一改之前的为难状,一脸跃跃欲试,“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召集人手!”说着话,钱迟瑞就要往外走。可他走了一半又折返了回来,一脸歉意地从巴特尔拱手,“大王,您请自便。稍后管家会为您安排客房的。” “不必,孤也还有其他事情,就此告辞,两日后的子时孤再来造访。”语毕,巴特尔带着少年先钱迟瑞一步离开了枢密使府。 一路上他们二人就像大街上最常见的那种江湖郎中与小药童,一个提着药箱,一个沿街叫卖所谓的灵丹妙药;唯一不同的是,一般正常的这种带着药童的郎中皆是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前行,而他们则不然,专挑偏僻小路,且越走越偏,直至出了城门,到了一出很是隐蔽地小树林这才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父王,儿臣又一事不明,还望父王能为儿臣解析一二。”这名乔装成小药童被叫做“图特”的少年,一改在钱府对巴特尔的称呼。 “问!”巴特尔找了一处阴凉地地方,招呼图特与他一起坐下。 “父王,儿臣不解,既然您已经打算让钱迟瑞出手拿下月曦国,那您为何不愿意帮助璃国国主,要是您将部分死士派往璃国的话,那么您不是就已然一统天下了吗?” 闻言,巴特尔笑问:“那你告诉父皇,你觉得钱迟瑞此番夺位能否成功?” 图特并未立即回答,他侧投向想了片刻,才回答道:“想来有父皇出手,那个钱迟瑞再无能这月曦国皇帝之位应该也是手到擒来的!”他是真的崇拜自己的这位父皇,虽然巴特尔只是他的义父。 “非也。”巴特尔摇头,“孤并不以为钱迟瑞此番能成事。当然,他若是能成的话自然也是好事。除了能证明他运气不错以外,便是说明赵卿承太让孤失望了。” “那您为何还让他——” “为了给赵卿承施压,让他明白,他的这个皇帝得来容易,想要丢也不难!”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 巴特尔的话让图特明白,他的义父虽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那个被留在月曦国的亲身儿子,但他能从其平日里的言行之中猜测巴特尔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亲儿子。为此,他还欣喜了许久,毕竟没人与他在日后争夺刹国大王之后自然是好事。但今日所见,却让他重新审视了巴特尔对其亲生儿子的态度,再怎么说那个赵衍承的身上毕竟留着他义父的血脉,义父也还是在意的,如若不然,也才会在赵卿承夺位之后,策划了此次行动! “父王,儿臣虽非您亲生,但却视您为亲生父亲,日后也一定会为您开疆扩土的,请您相信儿臣对您的一片真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巴特尔一眼就看穿了图特的心思。他沉下脸,“你别胡思乱想,孤不喜旁人揣测孤的心思。”但见眼前的少年明显瑟缩了一下,他这才缓和了神情,伸手摸了摸图特的脑袋,“你只要记得,在孤的眼里只有你才是孤亲生儿子即可。” 图特乖巧地用力点点头,心中松开了一口气。 “你不用在意赵衍承。”这是巴特尔第一次与旁人谈论那个和他又血脉之亲的孩子。“他身上留着孤的血不假,但他却非我刹国人。作为男子一点儿血性也无,自打他儿时孤就看出来,他与懦弱的月曦国先帝一般无二。图特,你可知道为何赵卿承在夺位之时孤并未对他施以援手吗?” 图特摇头。 巴特尔冷笑道:“当时,孤就想——倘若他能凭一己之力挡下赵卿承的这一次行动,那么孤就认回他这个儿子。可结果呢——他除了躲在他那个母亲身后,就是央求赵卿承放他母亲一马。”一想到此事,他就怒火中烧,“你说,这哪儿是我堂堂刹国的血性男儿?这样的儿子,孤没有!” 其实,当年赵衍承刚出生的时候,巴特尔曾想过要将他带回刹国,怎奈其母也就是淑妃不愿意。之后,他细细一想将这孩子留在月曦国兴许比将之带回刹国更能帮他成就大业。于是,他就暗示淑妃让赵衍承成为月曦国皇帝。在此期间,他曾多次偷偷混入月曦国皇宫看望过赵衍承,可随着这个孩子逐渐长大,他发现其身上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的影子。其长得与淑妃如出一辙,性子则与月曦国先帝一般,这叫他如何能接受,自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母子。 后来,赵衍承在淑妃的计划下顺利登上了皇位,可他在治国,军事等诸多方面均显现出了弱势,这让巴特尔更是对赵衍承心灰意冷。反正其也当上了月曦国皇帝,他也就随他去了。之后,听闻赵卿承逼宫,当时他手下有部分散兵混迹在月曦国,他若是想帮忙自然也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可他却没有出手。他希望的是,借由赵卿承逼宫一事,激出赵衍承的血性,未曾想最后从钱迟瑞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后,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自那之后,巴特尔便只当自己从未有过这个孩子。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数月前收了图特为义子。说起来,也是巧。那日,他回刹国京都的路上经过一个部落看到一群稍大点儿的孩子在欺负一个瘦小的孩子,而那个被欺负的孩子丝毫没有怯意,不仅如此,那孩子眼中的杀意,及其身上的狼性深深地吸引了巴特尔的目光。就见被欺负的孩子趁着有一个孩子手上的力道减轻的时候,一个飞身跃起一下子骑到那个带头欺负他的小孩身上,拼了命的挥舞着小拳头,即使其他的孩子不停地在他身上拳打脚踢,他都无动于衷。直到那个带头的孩子在他身下求饶,并让其他孩子住手,他这才从带头的孩子身上下来。那带头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带着其他孩子一起跑远了,他却冲他们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血沫子。 此时,那孩子虽然一身是伤,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嘴角更是裂开可一个很大的口子,可巴特尔却觉得这个孩子让他无比欣赏。于是,他便让手下将孩子带过来。当这个孩子在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之态,这让巴特尔更加喜爱了;一番问询之后,他才知晓这孩子是个孤儿,经常捡拾别人丢弃之物食用,这才遭来那群孩子的耻笑与欺负。 第480章 钱迟瑞的野心 巴特尔如今还记得当时他与这孩子的一段对话—— 难得地温柔口吻,“你叫什么?” “图特。”一脸的倔强。 “多大了?”笑问。 挺了挺瘦骨嶙峋的胸膛,“十三。” “家里还有什么人?” 眼眶微红,“就我一个。” “你愿意离开这里跟我走吗?”试问。 侧头想了想,反问:“跟你走能吃饱吗?” 笑答:“不仅能吃饱,还能穿暖。去不去?” “要我做什么?” 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想白吃你的。” 满意地点头,“要做的有很多,你还愿意去吗?” 不假思索,“去!”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好奇问。 超乎年龄的老城,“怎样算坏人,怎样又算好人?天下间好人多了,但没有人愿意向我伸出援手,即便是我不白吃。只有你这个‘坏人’第一给我机会,还愿意让我吃饱穿暖,我为什么不去?” 巴特尔笑了,“走!”他牵手图特的手,“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儿子,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父王——” 图特的轻唤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抬眼望向眼前这个数月前被他捡回来的孩子,笑道:“孤扯远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儿臣说,您还未告知儿臣,为何您不愿意向璃国国主伸出援手呢?” 巴特尔不答反问:“你可知晓孤最讨厌哪种人?” 图特侧头思量片刻回答道:“不听话的人。” 巴特尔闻言,笑着轻抚着他的头,说道:“你说得也不算错。孤最为讨厌的便是不听话,还自以为是之人。” “那璃国国主就是这样的人?”图特顿悟。 “不错。”似乎一想到璃国国主,巴特尔就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厌恶之色,冷哼一声,“你别看他表面上唯唯诺诺,实则背后没少搞小动作,他还妄自以为孤不知晓。” 上次,巴特尔让璃国国主派人出使月曦国时,其就百般推脱,若非他手下提醒其今日所拥有的皆是拜他所赐,想来那璃国国主未必愿意出手。这种忘恩负义,一味索取之人,居然还有脸来向他求助?说什么若是他不出手,兴许璃国就要拱手让人,还暗指璃国将会成为月曦国的附属国诸如此类的话;言语之间隐有威胁之意,自然让巴特尔更为不屑。 其实,璃国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璃国虽说与月曦国一般属平原地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可相较于月曦国,璃国的地界可就小了不是一星半点。故而,巴特尔根本看不上。倘若,璃国国主知趣听话,那他倒也乐得多个附属国,多帮衬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如若不然,那他也绝无半分不舍。毕竟,这天下早晚是他的,届时他拿下了月曦国,这璃国不就又重回他手里吗? “可是,要是璃国国主真的被逼退位,一旦新国主上位自然会记月曦国的好,这样一来的话这便宜不是让那赵卿承占去了?”图特显然有些不甘。 巴特尔突然正色道:“记住孤的话——凡成大事者,眼光要放得长远;若是只拘泥眼前的蝇头小利,终会一败涂地。” “儿臣一定谨记父王的教诲。”图特话音刚落,便瞧见远处的来人,“父王,齐齐格将军来了。” 三日之后—— 钱迟瑞将暗格之中的龙袍拿了出来,伸手轻抚着上面的游龙,兴奋地不禁自语道:“看来是时候将‘你’穿在身上了。”这是他与巴特尔有了约定之后,偷偷命人缝制的,他一直小心的珍藏着,如今将之拿出来,看来也是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子时一到,巴特尔依旧依一副游医的模样出现在里钱府,而他的身边也还跟着那个小药童。 “钱大人,一切都准备妥了?”他问。 钱迟瑞点头,“在下宫里的心腹侍卫今夜已然换值去受宫门,稍后他会亲自为我们将宫门打开。” “不是‘我们’,是你!”巴特尔更正,“这是你们月曦国的事情,孤就不便掺和了。”他给了钱迟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者即刻会意。 “不错,这是我月曦国的家事。在下是因不满赵卿承谋朝篡位,这才揭竿而起,并非是旁人的授意。” 巴特尔对钱迟瑞的话很是满意,“不过,孤也不会作壁上观。”他伸手一指,“钱府门外的暗处有一队死士,今夜供你差遣,孤祝钱大人马到成功!” “多谢大王的鼎力相助,在下定当不辱使命。” 钱迟瑞召集来的人自然不会都聚集在钱府,他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全部埋伏在皇宫周边,待他到了之后,他们再集结。如此一来,即可避免钱府周围可能会有的眼线,同时也方便行动,毕竟浩浩荡荡那么多人走在大街上,也实在太过扎眼,容易暴露。 很快,在对过暗号之后,他的那个心腹侍卫就为钱迟瑞打开了皇宫的大门。他毫无顾忌地堂而皇之地带着一众兵将走在宫中,一点儿也不担心会遇到御林军。因为,钱迟瑞之前就已经寻思好了。倘若带着那么大队人马想要在宫中藏匿着前行,势必不是良策;既然如此,他就兵行险着,索性正大光明地走在大道上,若是遇到巡查的御林军或是其他侍卫,他就谎称是从璃国归来复命的即可。只要他不露脸,混迹在这些士兵之中,论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前来行刺的。 御书房门外的小贵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耷拉着脑袋,蹲坐在门口待侍。兴许是夜深了,外面太过宁静,这才致使针尖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嗯——” 长夜漫漫,小贵子张开嘴刚想打哈欠,却冷不丁地听到一记闷哼声,他顿时警觉了起来。正好奇这是什么声音,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却见“唰唰唰”几道黑影闪现在他眼前,即刻间他就觉得脖颈一亮,不用低头看也知道一把利刃正抵着他的脖子。 “不许出声!”黑衣人用不太流落的月曦国语言威胁道。 小贵子想要点头答应,又怕自己这一点头脖子又会被拉出一道血口子,只能使劲眨巴着眼睛来表示自己的态度。心中不禁暗道:“皇上,不是奴才贪生怕死,若是对方只有一个人,说什么他也会拼死折腾出点动静,可是——”看着眼前这十几号黑衣人,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皇上,您怎么就这么遭刺客稀罕呢?” 第481章 夺位不成丢了命 不多时,钱迟瑞带着他的大队人马就已经踏入了御书房门前。而早在他来之前,那些身着黑衣的刹国死士已然为他清理了道理,周围的侍卫被全部抹了脖子。他们见钱迟瑞来了,算是功成身退便的闪身,消失在里夜色之中。 “看来,巴特尔早有嘱咐啊!还这些死士供老夫差遣,不过是些场面上的话。”钱迟瑞暗自嘀咕,“也罢。反正,里面就赵卿承一人,这些死士也无多大用处了。”说着话,他便向御书房迈进。 在赵卿承看到钱迟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很是大吃了一惊,可他脸上却未显半分。反倒波澜不惊地淡然道:“钱大人这是病好了吗?那朕真是要恭喜你了,毕竟你这病可是拖了不少日子,朕还以为你会就此——”他打着哈哈,话语之中不乏戏谑。 “老夫身体一向硬朗,皇上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钱迟瑞第一次在赵卿承面前这般硬气,竟觉得莫名地神清气爽,大有畅快之感。 赵卿承露出一笑,注意到御书房外乌压压地一众士兵,心头一紧,看来钱迟瑞是来者不善啊!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处变不惊,“怎么——”他伸手指向外面,“钱大人这是特意为朕的皇宫加派人手吗?朕怎么觉得那么受宠若惊呢!”看这样子,外面的侍卫应该已经都被钱迟瑞的人收拾了,眼下他只能先拖延时间,借机向给暗卫发出信号。 “哼——”钱迟瑞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这算是老夫最后这么叫你,也好让你死前再享受一次作为帝王的快感。今日,这些士兵是老夫用来斩断你我君臣关系的利刃,你的皇帝做到头了!” 闻言,赵卿承故作吃惊状,“钱大人,难不成你这是来逼宫,让朕退位的吗?你可是月曦国的重臣,又是老臣,你怎么可以——不行了——朕这口气上不来了——”他伸手掐自己的人中,顺势偷偷将暗哨放在唇边吹响。 “赵卿承,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以老夫对你的了解,你不至于这般经受不住‘打击’!莫不是想拖延时间,还让侍卫发现异样,好来救驾不成?”钱迟瑞眯眼端详他。 赵卿承收起演技,笑道:“没想到被钱大人识破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钱迟瑞冷哼一声,“你不用给老夫戴高帽子,今日你必死,你若不死老夫又如何能坐上龙椅。” “朕很好奇,你在杀了朕之后,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 “这个不用你费心,老夫自有办法。”似乎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冲那些士兵一声令下,“动手!”话音未落,却听闻外面传来了兵刃相见之声。 “皇上,奴才救驾来迟,您没事!”好不容易避开双方刀剑的小贵子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御书房内。 原来,刚才刹国死士见钱迟瑞带人来了,便将“战场”留给了他们,以至于并未要了小贵子的命。而钱迟瑞将心思全放在了御书房内的赵卿承的身上,并未留意瘫软在地的小贵子,径自走入了御书房。至于,那些士兵见自家主子没发话,则更是不会在意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了。不得不说,小贵子的机灵一点儿不假,他就是趁着这个工夫,偷偷逃了出去,并将御林军找来救驾。 “是你将御林军寻来的?”赵卿承问。 小贵子点头如捣蒜,“是奴才。奴才看御书房周围的侍卫都被这些反贼杀害了,便想着与其去别的宫喊人,不如直接去将巡逻的御林军带来。奴才算了算时辰,大致估算出他们此刻在何处巡逻,这边直奔了去。”说到这里,他斜睨了钱迟瑞一眼,“奴才想着,这些贩贼定然也是知晓御林军平日里巡逻的路线,这才挑这个时辰行凶。” “干得好!”赵卿承因小贵子的机智,不由得高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 钱迟瑞自然不会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一个小太监,索性御林军的人数有限,不消多时他的人便会占上风,到时赵卿承便再无帮手了。 “赵卿承,你别高兴的太早。前后不过是让你再多活个一时半刻,你若妄想见到明日的太阳只怕是不太可能的了!”钱迟瑞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毫无防备,却被小贵子在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呸——” 他怒极,顺势就想抬手擅小贵子的耳光,却被赵卿承一把扼制住了手腕。他虽也是武将,可较之赵卿承不论在武功造诣上,亦或是年纪上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自然无法动弹,那手就这么扬着,很是丢人。 “赵卿承,你猖狂不了多久了!你若是知趣的,兴许老夫还会给你留个全尸,如若不然······”既然武力无法抗衡,那就用嘴也要讨颜面来。可钱迟瑞的话还未及说完,就被蓦然闯入的人断了。 “如若不然,钱大人打算如何?”说话的竟然是恩和。 “你——你——你——”钱迟瑞的一连三个你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震撼。 他不明白何以恩和会来?他更不明白恩和又为何要帮助赵卿承?作为刹国的质子,不是该站在他的阵营的吗? 恩和显然根本没将钱迟瑞放在眼里,他看向毫发无损又一脸淡定的赵卿承,长舒一口气,“看来在下来的正是时候。” 对于恩和的突然出现,赵卿承也是吃惊不小,“你怎么会——” “嗯——在下是该说皇上的运气好呢,还是天命如此呢?”恩和露齿一笑,“今夜在下有事耽搁,故而回宫的时辰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却意外地目睹了钱大人率领他的‘大军’偷偷潜入了宫内;在下心知此事必有蹊跷,便将手下尽数召集来了,未免宫中守卫有所误会不让在下的人入宫,在下还特意去了叶府,经由老宰相与叶统领的这才顺利带人前来救驾。老宰相并未进宫,而是想办法去求援,而叶统领——此刻应该在外与逆贼交战。噢,对了,在下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皇上的暗卫也已赶到。”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外面似乎已经有了结果,只见叶望之也走了进来。他在向赵卿承行完礼之后,便道:“启禀皇上,外面的逆贼已尽数镇压。活着的全被擒获,死了的还未及清点。” “我们的人伤亡如何?”这才是赵卿承关心的。 “回皇上的话,除了御书房外的侍卫以外,其余的人只是受了伤,并未危及性命。” 叶望之的话令赵卿承稍稍安心了些许,“小贵子,赶紧去请太医给他们疗伤。”小贵子领命出去之后,他这才转头面向钱迟瑞。 此刻的钱迟瑞心知大势已去,已然抖如筛糠,还不等赵卿承点他,他就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乞求道:“皇上,罪臣该死!求皇上饶罪臣一命!”为了减轻罪过,力求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就将巴特尔供了出来,“皇上,这一切都是刹国大王的主意。是他授意罪臣今日前来逼宫,他还说眼下皇上身边没人,而且——而且御书房外的那些侍卫也是他派来的死士杀的,罪臣的人可是一个人都未曾杀害过啊!” 赵卿承铁青着脸,看向他就问了一句,“你是如何带着这么多士兵进入皇宫的?” “在下有个心腹是宫中守门侍卫,他······” 钱迟瑞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一把利刃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而下手之人正是赵卿承。 第482章 善后 钱迟瑞嘴角却挂着一丝自嘲的笑,至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巴特尔的一颗弃子,而他今夜的所谓逼宫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他瞪着双眼,死不瞑目,却也仅此而已—— 恩和没想到赵卿承出手会如此果断,这么快就一刀了解了钱迟瑞。就连腰际的佩刀被赵卿承抽去的叶望之也是吃惊不小,就一眨眼的工夫刚才还跪地乞求讨饶地钱迟瑞已然横卧在地上成为了一具生机全无的尸体。 看着眼前钱迟瑞的尸体,恩和不禁皱眉,抱怨道:“皇上,你怎么就这么让他死了呢?难道,你就不想知晓他为何愿意听命于巴特尔?巴特尔又是如何知晓月曦国那么多事情?他们是否还有同党,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朕想要知晓的都已经知晓了,至于其他与巴特尔有关的情况,不是该你去查的吗?”赵卿承挑眉,“莫不是你忘了之前的交易了?” “这——”恩和竟被怼得无言以对,半晌才气哼哼地咕哝着,“查就查!”说完连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御书房。 虽然,并不知晓赵卿承与恩和之间有什么交易,但望着愤然恩和愤然离去的背影,一旁的叶望之忍不住替他叫屈道:“皇上,恕臣多嘴说一句——今夜若非质子及时施以援手,只怕以臣及御林军等也无法将这群反贼全部捉拿。” “若是他一早就追踪到巴特尔的动向,今夜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赵卿承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多少觉得自己方才对恩和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打裴慕云刺杀一事之后,恩和及其皆晓堂将所有的人力和精力都集中到了追查当年裴慕云双亲的事情上,接着便是后期对璃国的各种侦查;就算裴慕云去了璃国后,恩和也一直记挂着那边的情况,由此对刹国与巴特尔本人那边的调查有所松懈也在情理之中。赵卿承也知道,自己刚才之所以那么对恩和,实则是在与自己置气。若非他太过小看了钱迟瑞,疏于防范又怎会险些被逼宫成功。 “皇上,太医已经请来,正在御书房外给将士们诊治。”小贵子已经办完差事回来复命了。 赵卿承点头,随即道:“传旨下去,凡今夜救驾有功之人赏俸禄半年,所有死去的侍卫皆厚葬之后给其家眷白银五十两;罪臣钱迟瑞,通敌叛国,试图谋朝篡位,所有财产一并充公国库,死后将其头颅悬于城门外直至其头颅化古。”他将目光投向了叶望之,“朕任命御林军统领叶望之为节度使,官至正二品,全权负责抄家一事及追查钱迟瑞余党与其他参与今夜谋逆之人。” “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望之顿觉受宠若惊,赶紧跪下谢恩。 也难怪他会有此反应,上次赵卿承举兵奉天殿的时候,叶望之也算是居功至伟,可那次事件之后,许多人都加官进爵了,就连他的弟弟叶希之也因老叶相爷的告老而被赵卿承封了宰相,可他的官职却分毫未动。好在叶望之的性子本也非急功近利之辈,夙来沉稳的他一心只想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至于升迁,他则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可又有谁不会不喜欢自己高升呢?故而,他才对突然的升官喜出望外。 “皇上,那钱迟瑞的家眷、奴仆及族人呢?”小贵子问。 要知道,想钱迟瑞这种行为,不仅是死罪且还要株连九族,可他却未听到皇上对此下旨。小贵子不知是该以历来的国法来定义,还是就按皇上方才口述的来?未免出了差错,他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赵卿承没有立即回答,他思量片刻,这才开口道:“家眷充军,奴仆遣散;至于,族人——罢了,暂且免了,不过五年之内,其九族之人皆不可参加科考,从军。”他突然又想起一事,“对了,所有朕安排在枢密使府监视之人皆罚俸禄一年。” “是。” 赵卿承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心中不禁暗道:“巴特尔你不是想敲山震虎吗?那朕就让你看看是否镇得住!” 与此同时的璃国—— 那夜的集会比厉未惜想象当中来的官员更多,其中除了文官,武官也不在少数。在裴慕云向他们证明了真身之后,他们居然当场就下跪直呼“国主”,倒是让裴慕云有些手足无措。但,他们也都表示愿意支持,只是担心自己的家人再遇绑架。为此,厉未惜很是理解,并指派暗卫四首率领暗卫们将这些官员的家眷集合一起,统一保护直至天下大定。一通商议之后,众人一致决定次日便开始将家眷们偷偷送去城外的观法寺,而由暗卫一路护送及之后的保护工作。 待这一切皆以安排妥当之后,亦是七日之后了。在此期间,璃国国主曾多次请厉未惜进宫商谈归还夜琉璃之事;她则谎称水土不服,身体抱恙,一次也没露过面。璃国国主想要为她请医官,她以种种借口婉拒;而作为代表的叶希之进宫后,却又推托说此事自己做不了主,一番拖延倒也撑过了七日。 这日,厉未惜赶着璃国上早朝的时候,主动进宫觐见,这令璃国国主喜出望外,当即就将他们一行人召进了“议事殿”。看着这大殿上站满了的官员,便知此处就如同月曦国的奉天殿,是君王平日里与臣子商谈国事的地方。 “皇后,不知你的身体可有好些了吗?”璃国国主一见到厉未惜就客套地关心问。 厉未惜露出礼节性地微笑,“烦劳国主记挂,本宫好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若不然,寡人还不知该如何向月曦国皇帝交代呢!” 厉未惜不想与之再说这些场面话,于是直入主题道:“不瞒国主说,本宫本来想着借由此次出使的机会,在璃国多游玩几日,看看这璃国的大好风光。奈何天不从人愿,本宫因水土不服想来也是不能就待了。故而,本宫打算不日就回月曦国去。当然,在此之前本宫要先将夜琉璃归还,毕竟那是本宫此行的目的。国主,你说是不是?” “皇后说的极是。”璃国国主连连点头附和,“那么这夜琉璃——” “国主,莫急。想要拿回夜琉璃光本宫说了归还不算数,还要一人说了才算。” 璃国国主皱眉,心中狐疑。那月曦国皇帝已然答应了归还夜琉璃,怎还有人能凌驾于皇后之上?他问:“谁” “夜琉璃的真正拥有者!” 第483章 逼宫 璃国国主心中一惊,极力不表现出来,他笑道:“皇后说笑了。寡人表姐一家惨遭毒手,哪儿还有什么真正的拥有者?若真要这么算的话,那也只有寡人算是真正的拥有者了!” “国主,您可真是健忘。本宫记得初来乍到之日,本宫就说过,璃国公主之子并未死。既然,他还活着,他自然才是夜琉璃真正的主人。” 闻言,璃国国主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你凭什么说人还活着?” “那国主又凭什么说人死了呢?除非——”厉未惜的目光突然犀利了起来,“当年买凶杀人的就是国主你!” 她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官员们无一不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震惊的消息。之前在小树林里,他们之所以答应拥护裴慕云皆是因为璃国国主并非明君,加之本就是受到胁迫才支持他上位的,自然在情感记恨璃国国主,既然如今有明正言顺的国主继承人出现,他们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却不曾想璃国国主居然还做过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面对着满朝文武的质疑,璃国国主显然有些慌了神,他极力否认道:“不是!你胡说!你作为月曦国的皇后,怎可在璃国放肆?大言不惭地血口喷人?” “是不是胡说,国主稍后便会知晓。”说着话,她冲叶希之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他就从身后随行的人之中带出一个男子。 之前那男子一直低着头,且又混迹在其他的随行人员当中,璃国国主自然是不会注意到的,眼下他再看去,那男子正是他当年派去伏击璃国公主一家的其中一名杀手。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字出口,璃国国主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那男子开口问道:“灸大人,做了国主难道就不记得小人了吗?还是说十多年未见,你早已将小人忘记了,还是您出尔反尔无脸面对小人?”其实他对璃国国主也是心存怨恨的,当然这也是他回到璃国之后才得以知晓璃国国主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当年杀害了裴慕云一家之后,他被璃国国主安插在月曦国与璃国交界处的一个山村,并嘱咐他若是有一日有人来追查此事,他便将所有责任都丢给当时的月曦国皇帝,也就是裴慕云一开始听到的版本。而璃国国主则答应他照顾他的双亲及妻儿,令他们一生衣食无忧。可他这次被如今的月曦国皇帝派遣来的人捉到并识破后,第一次回到了璃国,在他的一再恳求下,无心答应陪着他回家看看。这不看还好,一看才知那地方早已成了一处残屋破房。后经一番打听才知,早在六年前他的父母见他出去那么多年音讯全无,一日一天比一天拮据,加之他母亲思念成疾便一病不起,因为没钱看病没多久就死了。老伴儿这一死,他父亲没多久也去世了。面对一贫如洗的家,自然是没有银两来给两个老人购置棺木;他妻子在无奈之下只能卖身,她想着用卖身为奴的钱好生安葬两位老人,也可以在富贵人家做活收入供养儿子,未曾想却遭遇歹人被卖去了窑子;她在得知自己被骗之后,为了清白一头撞死在墙上。他六岁的儿子因家中大人均已亡故,便流落街头,在冬日的某个夜晚冻死在桥洞下。 当他得知了这一切之后,一改之前的态度,对璃国国主已经恨到了食其肉喝其血的地步,于是主动要求进宫,去揭露璃国国主的恶行。 面对眼前的男子,璃国国主极力回避着那人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他嚷道:“寡人不识得此人!来人,将此人拖出去。” 刚有两名侍卫听令想要过来拉人,还不及厉未惜他们阻止,已经有一位璃国的官员站出来拦下了侍卫。随后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男子,突然笑道:“国主,您不认识,臣倒是认识此人。他不就是您还未当上国主前府里的护卫长吗?” 闻言,璃国国主面色一僵,随即阴沉着脸,“寡人都不记得此人曾在寡人府里当过差,你一个农务官又是怎么认得的?” “国主,说来也巧,您别说于大人一个农务官是如何知晓的,作为司务官的臣也知晓此人。”不等那位农务官解释,就又有一位官员站了出来。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指着那个男子,“他姓廖,曾考过武举人,可惜未中,却被国主看中。当时,还是国主您让臣去将此人带去您府上的呢!” 璃国国主见有那么多人证,心知已然撇不清关系,只得含糊道:“是吗?还有这么一回儿事儿啊!许是当年寡人府上的护卫太多,故而无法一一识得也是人之常情。” “国主不记得这位廖护卫没关系,只要国主别忘了,吩咐廖护卫及其兄弟所做的那些个事情就可。”厉未惜好心提醒他。 璃国国主双目飘忽,言辞闪烁,心虚地道:“寡人让他做过什么了?还有——寡人方才就想说了,你一个月曦国的皇后有什么资格在璃国指手画脚?” “国主,眼下就别说这些个无用的。”厉未惜对他的质疑毫不在意,也不想与之多做纠缠,浪费口舌,“不屑本宫多言,想来国主已经能看清目前的局势。至于,你是想乖乖地禅位将璃国国主之位归还,亦或是被我们用强制手段,将你从这个位置上拖下来?这才是当务之急,是你迫切需要思考的问题。” 璃国国主恍然,“寡人知晓了,原来归还夜琉璃是假,你们月曦国想要侵占璃国是真!”他怒目瞪向群臣,“你们这群蠢货,你们当真以为姓裴的那个野种还活着吗?你们都中计了!月曦国用了一个假野种哄骗你们的。”他的话一出口,还真有个别几个大臣开始动摇。 毕竟,这些大臣们从未见过璃国公主的孩子,至于胎记一说,他们也都是听外使官说的;这万一,外使官与月曦国勾结的话,那么—— 厉未惜见此情景,心知不好! 人心这东西是最难琢磨与把控的,若是此刻她不压下这些开始游移的人心,那么极有可能一传十,十传百,结果被璃国国主翻盘。 “这个简单,这位裴公子手上有一样东西,足以证明其身份。”她笑着看向裴慕云,“慕哥哥,你拿出来!” 第484章 大势已去 其实,很早之前刹国大王巴特尔就曾提醒过璃国国主,告诉他有人在调查当年璃国公主全家遇袭一事,且按着年纪很有可能是璃国公主之子。要知道,当年巴特尔在事后曾派了死士去事发地点查看情况,被回来的死士告知只有璃国公主夫妻二人,以及车夫与几个下人的尸体,并未找到孩子的尸体;不仅如此,他们也曾在周边找寻过,均未找到璃国公主之子的尸体,故而巴特尔才有此怀疑。 当时,璃国国主在听到这一消息时,虽表现的极为慌张,还故作惊恐的不停询问自己该如何是好,实则他打心眼儿里就根本不信巴特尔所言,也无半分心慌之意;别说他当年放出去的杀手回禀时均表示事情已经办成了,就算当真斩草未除根,他也已经留着后手,不怕有人追查当年的那场袭击事件。最为关键的是,他所留的那一手,还是巴特尔所教;故而,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巴特尔故意为之,目的就是给他一个警示,以便让他记得自己的国主之位是拜何人所赐,其次就是希望他能多多仰仗刹国,仰仗巴特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巴特尔面前演了一出懦弱胆小求保护的戏码,内心却并不以为意。 直到月曦国皇后厉未惜以归还夜琉璃之名出使璃国,在一番交谈之后他太意识到或许璃国公主的儿子可能当真未死的这一事实;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从未想到过,此人就混迹在出使队伍里,以月曦国皇后贴身护卫的身份隐藏其中。也就是说,这是璃国国主第一次注意到裴慕云。 此刻,细看这名男子,不得不说其简直就与璃国公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说女儿像爹,儿子像娘,这男子的长相无疑就应了那句话。可这些对缓解他目前的处境一点儿益处也没有,不仅无益,且还大大的有害呢! 另一边的裴慕云在听完厉未惜的表述之后,将一封已然泛黄、褶皱,且还带着深色污渍的信纸拿了出来。他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尖锐又凛冽,死死地瞪向璃国国主。 “这是我外公,也就是前国主亲手写给我娘的书信,只要鉴定一下上面的字迹便可知我的身份时真是假。这封信是我娘临死前交给我的,为的就是让我以此证身好投奔外公。上面这星星点点的深色污渍都是我娘的血!”他咬牙切齿地冲着璃国国主,后者早已瑟缩地不敢与之正视。 见璃国国主不仅不敢面对裴慕云,就连喊人鉴别一下信件的真伪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众臣更是坚定了要将他拉下国主宝座的决心。 璃国辅佐官,也就是相当于月曦国宰相的这位官员,站了出来,伸手接过了裴慕云手中那封带血的书信,细细端看起来。片刻过后,他又将信递给了其他几名官员,一番轮圈下来,璃国朝中的几名大员皆已传看了信件。 “国主,臣几人均已看过书信,且不论从字迹,亦或是字里行间的语气、措辞皆可证明这的确是老国主亲笔所书。臣等以为,这位裴公子不论从年纪、体貌特征,结合他所持有的老国主亲笔信、夜琉璃,臣等可以认定他便是公子的遗孤,我们璃国的王子殿下。” 见璃国国主半天也吱声,场面一度显得极为僵持,厉未惜果断开口道:“王子,既然他们已经认可了你的身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月曦国就不介入了;以免被国主诟病我们月曦国另有所图,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国事。”说着话,她就打算与叶希之一同离开,岂料却被外使官给拦住了。 “皇后殿下,月曦国与璃国夙来交好,您不用刻意回避,相反倒是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 “见证?”厉未惜挑眉,“外使官大人,想要本宫为尔等见证什么?”她明知故问。 “请皇后稍安勿躁,一会儿便知分晓。” 厉未惜莞尔一笑,“那好,本宫就拭目以待。” 看着他们一来一去,一唱一和的璃国国主不再沉默,他叫嚣道:“大胆齐阔,你这是想做甚?!” 闻言,外使官不为所惧,他正色道:“国主,臣不想做什么。臣就是想让您给王子殿下,给众臣,给璃国上下百姓一个交代。” “寡人又什么好交代的?又凭什么向你们交代?” 辅佐官也加入了讨伐他的队伍,“国主,您忘了吗?方才您的护卫长已经指出了您就是当年杀害公主一家的幕后指使者,您却故意岔开话题向月曦国泼脏水,而后又质疑王子的身份。如今证实,月曦国无意涉足我璃国之事,而王子的身份确认无疑,那么您不该为自己蓄意谋害公主全家一事有所交代吗?至于,您问我们凭什么?那臣告诉您,就凭已故国主的遗诏,您别忘了,老国主仙逝前曾交代将国主之位传于公主之子,也就是小王子;是您执意说小王子已故,逼迫臣等支持您上位。眼下,小王子安然归国,那么您是不是该将退位让贤呢?” “放肆!”璃国国主怒极,“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外使官反驳道:“国主此言差矣,吾等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 “拨乱反正?”璃国国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寡人看何人敢反?你们别忘了自己那一家老小,寡人能胁迫你们一次,就能胁迫你们第二次,想让寡人退位给这个野种?你们痴心妄想!” “既然你不愿意让位,那我就只能自己来夺了!反正这本来就该是我娘的位置。”裴慕云看着璃国国主那副可恶的嘴脸已经不想再忍耐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扼制住了璃国国主的咽喉。 “你——你敢——弑——君?”璃国国主的脸因窒息而涨得通红,惊恐地瞪大着双眼,艰难地说出了几个字。 事情似乎已经偏离了在场众人的预想,裴慕云的举动并不在他们之前的计划之中,可厉未惜没做声,璃国的那些官员亦然,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璃国国主在裴慕云的手掌之中逐渐消失的生命力,任由他发泄这十几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恨与痛。 “你不配当‘君上’,亦本不是‘君上’。我杀的乃是杀害我爹娘的真凶,谋夺璃国天下的佞臣,为何不敢?” 这一刻,璃国国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 第485章 你活下来了 此时,璃国国主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隐没在裴慕云手掌之中的脖子青筋爆出,他能感受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地被提起,双脚已然远离了地面;他尝试扑腾着想要重新着地,可下一刻扼制住自己喉间的手掌正在越收越紧,口鼻所能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第一次,他距离死亡那么的接近,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他慌乱地挥舞着双手抓向裴慕云,试图阻止死亡的逼近,可在力量上的悬殊加之手臂长短上的差距,致使他的所有反抗均是徒劳的。 “不——我不想死!”璃国国主的内心在呐喊。 他不想死,也害怕死,他想要活下去。即使只能苟延残喘,即使背信弃义,他也在所不惜。在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刻,璃国国主集齐身体内仅存的力气,费力的吐出几个字。 “别——别杀——我——我——有话——说——”他已经不敢再自称“寡人”了。 “忏悔讨饶的话就留到地府去对我爹娘说!”裴慕云杀意已起,恨意难消,又岂会搭理璃国国主垂死间的言辞。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仿佛这些词语都是从他唇齿间硬挤出来的。 看着眼珠几乎就要蹦出眼眶,舌头几近伸过下巴的璃国国主,厉未惜赶紧伸手搭上裴慕云的手臂,及时叫停道:“慕哥哥,就算你不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也让他在死前将遗言留下!”她用眼神暗示他注意下周遭璃国这些大臣脸上的惊恐表情,“慕哥哥,杀他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别让你将来的这些臣子认为你是个不近人情,被仇恨蒙蔽心知的嗜血国主。” 厉未惜的话不无道理。若是此刻裴慕云表现得太过杀伐果断,就算此刻这些大臣愿意奉他为国主,那也势必会在这些臣子心中埋下隐忧,认为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此一来,他日后在璃国作为国主想要好好治理国家的话,这条路只怕也不会太好走。思及此,裴慕云在璃国国主即将断气的关键时刻突然就松开了手掌。 再次呼吸到久违的空气,璃国国主跪倒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喘息着,以至于喉咙一时无法适应而不停地咳嗽起来。片刻过后,他才缓过来,脸色却异常的惨白。 “有什么遗言,你就赶紧说!我怕耽搁久了,你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裴慕云阴冷着脸,鄙夷地用眼角蔑视着他。 裴慕云的话令璃国国主的身子不由得一阵颤栗,仿佛一听到裴慕云的声音就令他想起方才险些踏入鬼门关的恐怖经历,他不敢抬眼与之正视,瑟缩着身子,低垂着脑袋,开口说话的声音不仅沙哑还微微有些颤抖。 “若不是巴特尔,我也不至于对表姐一家赶尽杀绝!”他言语之间的埋怨与推卸溢于言表。 一听到巴特尔的名字,厉未惜整个人一激灵,她脱口而出道:“你是说刹国的大王?” “不错!只是,那时的他还只是太子。”璃国国主回道。 “你也认识他?”裴慕云看向厉未惜。 他并不知晓巴特尔曾在月曦国的所作所为,而他之所以也知晓此人乃是从恩和自诉自己的过往时提起过此人,故而他对厉未惜认识巴特尔感到很是意外。 “认识谈不上,只是听说过此人罢了。”眼下并不适合向裴慕云具体谈论她与巴特尔的恩怨,故而她简单的一笔带过。 好在裴慕云也就点点头,并未过多追问。他看向璃国国主,“这与他又有何干系?” 闻言,璃国国主苦涩地开口叙述起往事来。就听他道:“原本,当年舅父是想将表姐许配给我的,日后这国主之位必然是我的囊中之物,可表姐却与旁人私奔了;舅父大怒说从此不再认这个女儿,没想到才两年舅父就因思念表姐而后悔当年阻止她与月曦国那个姓裴的商人之间的亲事而导致表姐离她而去,于是便开始派人四处寻找表姐,最后居然还被他找到了;当舅父听说表姐与那裴姓商人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的时候,他就彻底原谅了表姐当年私奔令璃国皇族颜面尽失的事情。之后的几年间,他们父女俩书信不断,渐渐地彼此之间的隔阂也消除了;舅父不仅接纳了那个将表姐拐跑的裴姓商人,还想要让那孩子日后继承璃国国主之位。”他惨笑一声,“这时我才意识到,舅父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也从来没有先过要让我继承王位。当年,他之所以会属意将表姐许配给我,想来也是想着让我们的孩子继承大统。我由始至终都只是舅父的一颗棋子!所以在表姐私奔之后,舅父从来就没有安慰过我;当然,当表姐一家要回璃国的时候,他对我也是只字未提。可我虽然知道这一切,却也无可奈何,我只能每日借酒浇愁,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有一日,刹国太子巴特尔亲自出使璃国,想要说服舅父联手攻打月曦国被拒之后,倒是与我详谈了一番;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告诉我,若是表姐一家都遭遇了不测,那么这个时候璃国国主之位才会轮到我。为此,巴特尔还将表姐的回国日期,及马车行走的路线都告诉了我。那时的我被对舅父的怨恨,对表姐的无情,对王位的渴望欲冲昏了头,这才——” 说到这里,他突然痛哭流涕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不知是因为痛苦、悔恨,亦或者对眼下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可能都有!面对这样的璃国国主,裴慕云反而下不去手了,是同情亦是不屑。 璃国国主本来以为自己一说完就会再次面临死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跪坐在地的他紧闭双目等待着裴慕云下手,等了老半天迟迟未等来,他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却迎上了居高临下的一双充满怜悯的眼。 “恭喜你,成功地说动了我,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了。”裴慕云看着他冷冷地道。 璃国国主一愣,随即喜极而泣地不停地向裴慕云磕头,嘴里还说着:“谢国主不杀之恩——谢国主不杀之恩——” 他这一顿操作看得周围的璃国众臣无不摇头汗颜,心中想的都是——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这种软蛋威吓着扶他上位了呢! 第486章 两国永世修好 三日之后,裴慕云众望所归的坐上了璃国国主的宝座。而因他一时心软,手下留情侥幸逃过一死,留下一条狗命的原璃国国主毫无悬念的去了该去的地方——璃国地牢,并将在那里了却余生。作为友军的厉未惜与叶希之等人也将功成身退,次日便会回月曦国去。 “惜儿,叶宰相,这次多谢你们相助。”裴慕云在当晚的送别宴上,真心的道。 闻言,叶希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国主,言重了。在下乃是奉吾皇之命,您的这声‘多谢’在下受之有愧啊!” 他这话倒也没错,叶希之此行算是奉旨陪着厉未惜出使璃国助裴慕云一臂之力,若当真要谢的话,还真不该谢他,要谢那也该去谢颁旨下诏的赵卿承才是,而这一点裴慕云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可要向远在月曦国的赵卿承致谢——山高路远一时间无法道谢不说,就算赵卿承此刻就在自己眼前,裴慕云自觉也是开这个口的。就好比自己始终无法称呼赵卿承一声“皇上”是一个道理,心里认可却又执着于嘴上的坚持。 兴许在以后的某一日,当裴慕云对厉未惜彻底断了心思,也许这一点会有所改变! 裴慕云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远在月曦国,即使想谢他只怕眼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既然是他指派来的,谢你便是谢他。” 叶希之无奈一笑,“国主当真是高看在下了,在下可万不敢代表皇上。”他将目光移向了席位的另一侧,“不过,皇后倒是可以。所以,国主既然已经谢了皇后,自然就不必再谢在下了。” 方才裴慕云无意之间提及致谢的对象是厉未惜与叶希之二人,而后又说叶希之可以代表赵卿承;这话里话外分明不就是将厉未惜与赵卿承一分为二了嘛!那作为赵卿承的发小兼挚友的叶希之岂能接受这样的表述,故而有意点拨了他一下。 裴慕云平日里是木讷了些,但他不傻,叶希之的弦外之音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只是,本就不善言辞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才能让本就尴尬的自己不会更加尴尬。 他们二人这一来一去皆看进了厉未惜的眼里,她倒是对裴慕云的说法不以为意。一来,是知晓以裴慕云的心性那句话,就是简单的感谢,没那么多弯弯绕;二来,她与赵卿承之间本就是挂名夫妻,这皇后也是暂时为他撑门面的,故而即使裴慕云说他们是两家也没错。但是,她也能理解叶希之明知这一切却还要那么说,站在他的立场扞卫自己朋友的颜面也是无可厚非的。 “叶宰相,国主心眼实,他就是想谢谢你此番的助力,没有旁的,也谈不上谁代表谁的。” 她这话一说完,裴慕云脸上的尴尬之色也被感激取而代之。裴慕云这边的面子是找回来了,可那边叶希之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不过,厉未惜也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话一定会令叶希之满心欢喜的。 就听她道:“不过——国主想要谢皇上也无需找这代,找那代的。只要您愿意签署一份璃国与月曦国永世修好的协议,我想皇上自然就能感受到国主的谢意了。”她的话差点没让叶希之当场就拍手叫好。 当然,除了政治上的考量让他对厉未惜心生佩服,同时也她隐晦的偏帮而感到心情愉悦。说到底裴慕云这个青梅竹马还是不如同舟共济的赵卿承啊!他不禁在中暗想。不过,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他极力克制着乐开花的心情,本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宗旨,维持着一贯的淡然处之,很是平静地响应着她的话。 “皇后的这个提议极好,就是不知国主是否愿意?”他将话头抛给了裴慕云。 不论是考虑璃国本身的利益,亦或是因为厉未惜,再者是对赵卿承的感谢,裴慕云都没有理由拒绝,所以他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我——寡人这就喊人来起草协议。”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的新身份。 “国主,不用麻烦了。”厉未惜出言阻止。 不用麻烦?是指不用签协议吗?她这一举动就让裴慕云与叶希之有些看不懂了,纷纷向她投去了疑惑地眼神。 只见,她取出几张纸递给了裴慕云,不好意思地道:“协议我已经准备好了。若是国主看完没有异议的话,就可以直接签字盖章了。” 裴慕云伸手接过,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了。倒不是说协议上的内容有什么不妥,只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些失落与悲戚。是啊!说到底,他还是不如赵卿承在她心里的地位。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为此特意准备这份协议,这不就是她早已计划好了吗?虽知晓厉未惜不会刻意给他下套,但是心里依旧不太好受。 厉未惜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慕哥哥,这并非是皇上的意思,而是我觉得此事对两国皆是好事,故而才会事先有所准备。”显然她误会了裴慕云内心的想法。 “国主,莫要多心。”可同为男子的叶希之则不同,他一眼就看出了裴慕云的心思,有心替厉未惜解释,“皇后此举并无私心,只是单纯的觉得······”他的话被裴慕云打断。 “叶宰相,寡人知晓的。”这话要是让叶希之再往下说就会令自己显得更为难堪,裴慕云不想这样。很快他便在协议上签字盖了章,并又将协议递还给了厉未惜。 “国主,如今你已登基,想来一时也无法离开璃国。月曦国那边若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在下愿意代劳。”叶希之开口,有心缓解一下略显低沉的气氛。 裴慕云瞥了厉未惜一眼,转头对叶希之苦笑道:“如今月曦国那边寡人再无牵挂,叶宰相的好意,寡人心领了。” “那恩和那里呢,你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吗?”她问。 “在此番来璃国之前,他就与寡人有过约定,所以对他就更不需要了。”他故意没有将约定的内容说出来,一来是因为其内容与旁人无关,二来是不想让他们知晓恩和的目标。 见裴慕云都这么说了,厉未惜对此自然也不便多说什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继而便将话题转移开了。 “慕哥哥,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月曦国去了,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亦或是有什么需要,你还是可以写信给我的,但凡是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鼎力相助。”这是他当上国主之后,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裴慕云一怔,感动与怀念之情同时流向心间。半晌,他道:“不用日后,眼下寡人就有一事相求。” 第488章 去抢人 明知赵卿承已然处于暴怒的前夕,但叶希之还是无可奈何的硬着头皮将事情的经过尽数道出。期间,他既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添油加醋,就只是单纯地将事情重复一遍,可即便是如此,也没躲过赵卿承的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眼神。 “你就这么任由着他把人留下了?”赵卿承磨着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字句话。 叶希之心中多少有些心虚,毕竟当初裴慕云提出这个请求的第一时间厉未惜事想让他帮着回绝的,只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至于事情后来的发展,他却又着实有点无奈,谁曾想他错过了替厉未惜一口回绝的时机后,她会被裴慕云说动了,答应留下呢! “这事情也不能赖我,事主都同意了,我又能如何?”叶希之有些委屈,看着赵卿承欲再发作的模样,他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刚进宫那会儿遇到了我大哥,他说我们去璃国之后,钱迟瑞趁机举兵进犯皇城,意图逼宫。当时,我急着面圣,他也正在当值,所以也没详说。事情后来怎么样啦?” 赵卿承横了他一眼,“你别跟朕顾左右而言他,惜儿的事情还未了。”说罢他便不再搭理叶希之,指着小贵子,道:“你去传朕口谕,让林将军率领两万骑兵即刻随朕出使璃国。朕倒是要看看这人他还敢不敢留!” “奴才这就去。”心知自家皇上这是真动怒了,小贵子麻溜地就领命跑了出去。他可不想稍后城门失火之后,殃及到自己这条小池鱼。 叶希之也看出,赵卿承这明显就是召集人马想要冲去璃国要人的架势,他赶紧阻拦,“贵公公,留步。” “你现在胆子不小啊!朕的人,你也敢拦?” “皇上,臣这么做可全然是为了您啊!”说着话,他将怀里的那份协议递给了赵卿承,“皇上,您先看看这个。” 赵卿承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叶希之则在一旁解说道:“这是在皇后的提议及准备下,璃国国主也就是裴慕云向皇上表达的谢意。” “就凭这份协议他就胆敢将朕的皇后留下?”赵卿承挑眉。 叶希之摇头,“臣并不是这个意思。臣想说的是,皇上若是此刻带人去璃国要人,那皇后为您要来的这份协议不就白费了吗?先不说皇后会不会因皇上的这个行为而不快,就璃国那边也不好处理啊!” 叶希之的话不无道理,赵卿承沉默了。先前他是气急了,才在看过协议后也未曾细想自己的这一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眼下被叶希之这么一点拨,他自然也意识到了此举的确有待商榷。 “那你说怎么办?”赵卿承将问题抛给了叶希之,谁让他将自己的皇后弄丢的。 叶希之没有立刻回答,稍作思量之后才道:“依臣之见,此事还是要皇后主动向裴慕云提出回国的为好。” “说具体的。”赵卿承有些不耐烦了。 叶希之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央憬那小子还在京城吗?” 赵卿承虽觉他问的有些突兀,故而没好气地回道:“林将军及其部下均还未离京,你说憬儿还在不在京城?” “这就好办了!”叶希之的脸上泛着狡黠地光,“过几日,皇上找个由头将央憬召进宫来,再借机装作胸口疼,那孩子夙来孝顺,必然会询问,届时皇上就说是之前被裴慕云刺中心口的那一剑,因对抗叛军伤口又复发了。以央憬的性子必然会写信去璃国催皇后回国,且还会故意添油加醋的将皇上的情况说得有多严重说多严重。如此一来,不出三日皇后必会启程回国,且裴慕云那边也不好挽留,更无法诟病。” 叶希之的法子果真不错,赵卿承稍作思量便决定采用,一直阴霾的脸色也变得明朗起来。他伸手拍着叶希之的肩头,笑道:“你从小到大就一直是朕的狗头军师,看来真是不辱其名啊!” 叶希之翻了一记白眼,刚想反唇相讥,就听门外的小太监来报,说是从璃国寄来一封急件。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诧异。小贵子接过信件将其递给了赵卿承,后者直接就打开读了起来。 半晌,才叹息一声道:“看来,你的计谋是没办法实施了。”他将信件折叠好放入了怀中。 叶希之见状,立马就知道这信是何人寄来的,“是不是皇后猜到了她没回国你会有所行动,故而以防万一给你写了封信?”他虽是在询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而事实也果真如叶希之所料,就见赵卿承愤懑地点了点头,说道:“她让朕乖乖在月曦国等着,她会提早回国,若是朕要多此一举,做些让她为难的事情的话——罢了,朕就等她自己回来!”以免自己的龙颜受损,所以厉未惜后面那就“回来收拾他”,赵卿承并没有说出口。 既然他愿意就此作罢,静静地等厉未惜回国,叶希之肯定是求之不得,自然不会继续游说他。 “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臣就不再多言。” 叶希之再次提起钱迟瑞造反的事情,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他很不理解,向来以老谋深算着称,虽包藏祸心却又能夹着尾巴做人的钱迟瑞何以突然转了性子,贸然向赵卿承发起挑战? “皇上,您说钱迟瑞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脑子抽风,才会妄想自己能当上月曦国皇帝啊?臣就不明白了,是谁给了他勇气和胆量?” 赵卿承冷哼一声,淡淡地吐出一个人名,“阿都沁?巴特尔。” “又是他!怎么哪儿都有他的事情?”叶希之有些抓挠。 赵卿承没有接话,只是将叶希之和厉未惜他们走后,钱迟瑞逼宫的始末说了一遍。他本就无意隐瞒叶希之,也一直想着等他们从璃国回来之后,就此事好好探讨一番。既然眼下叶希之也有此感,他也将心中猜想一并道出。 “朕有一种感觉,他似乎从若干年前就开始在谋划着一盘大棋。而如今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他早已布好的棋局,既然是他布的局,自然是哪儿都有他影子。也正因为这样,也反正了朕的这一猜测是正确的。” 叶希之也深有同感的点头,道:“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他随即想起一事,惊呼,“还有璃国那边,也是如此。” 赵卿承何其睿智,立马就反应过来,“你是说裴慕云双亲的事情也与之有关?” “不错。”叶希之点头,“谋划杀害裴慕云全家嫁祸先帝的正是璃国国主,不过他却是受到了巴特尔的教唆而为。” 算下时间线,大致应该是十几年前巴特尔先教唆璃国国主杀人夺位;再到数年前唆使太后谋朝篡位,如今又蛊惑钱迟瑞逼宫谋反,这一切都出自于巴特尔之手。 “看来,他这个局布得当真不小啊!”赵卿承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第489章 回国路上遇袭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一转眼厉未惜在璃国已经待了足足一个月。期间她帮助璃国重新修订了律法与科考制度,对此裴慕云打心眼里感谢她的,同时对即将来临的离别更是心有不舍。 不止是他,就连璃国的这些官员们也希望厉未惜能多留些时日,毕竟她的存在令整个璃国都受益良多。可说到底,她是月曦国的皇后,他们总这么“霸占”着也不是个事儿。特别是他们的国主都未曾开口挽留,那他们就更没有立场和身份开这个口了。可他们却不知,并非裴慕云不想挽留厉未惜,而是他知道即便是他开了口,她也不会再留下,反而徒增尴尬,且他也不想做个言而无信之人,这才强压下心头的这份心思。 “真的不需要寡人派人护送你回月曦国吗?”裴慕云再次询问,心中始终对她独自回去有些担心。 此刻,厉未惜正在璃国都城的城门外,今日是她启程回月曦国的日子。裴慕云带着浩荡地送行队伍将她送到了回国所乘坐的马车旁。 对于裴慕云一再地询问她独自回国是否有问题时,她感到即无奈又暖心。无奈地是他堪比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反复嘀咕着她独自回月曦国的安全问题,全然将她视作孩童一般;而暖心的自然是他这么啰嗦的背后所包含的那份关心与爱护。 “国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是真的不用麻烦。”她笑着摇头道。 裴慕云皱着眉,还是不放心,半晌又道:“不然这样,你再在璃国待几日,寡人派人去月曦国通知他,让他派人来接你回国,如何?”他终还是没忍住试图以此挽留佳人。 原来,她今日回月曦国的事情,赵卿承那边并不知晓。这也难怪裴慕云会如此担忧了,毕竟这路上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难辞其咎。先不说赵卿承会不会因此暴怒,继而举兵进犯璃国,灭了他及他的子民;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才一直想着派人护送厉未惜回国。 为了说服裴慕云,她耐心地解释道:“本宫之所以不告知皇上回国的具体日期是不想他记挂此事,毕竟朝中的事情就够让他费心的。再者,相较于其他国家,璃国算是距离月曦国最近的国度,且又不需跋山涉水,这一路上皆是平原,很快就能回到月曦国的。就算是运气不好路遇山林匪徒的话,叶宰相在回国前预留下了一支护卫队也能确保本宫安然无恙。故而,国主大可将心放进肚子里,本宫一定能平安回国。” 见厉未惜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慕云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那你自己路上小心,记得回国之后飞鸽传书给寡人报个平安。” “好。” “皇后,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即刻就可出发。”一名侍卫拱手道。 厉未惜点头,随即转向裴慕云道:“国主,本宫走了,你也请回!”说罢,她朝他略施一礼,转身就欲登上马车。 “惜儿!” 厉未惜闻声转头,就见裴慕云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本想挣脱,可耳边却传来了他略带沙哑地声音。 “你记住,往后璃国便是你的娘家,倘若受了委屈,远在璃国的大哥会为你撑腰,且璃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闻言,厉未惜的眼眶顿时就泛起了水雾,她用力的点着头,哽咽着回答道:“我知道。慕哥哥,你多保重。希望来日,我再来璃国之时,你已经为我找到了一位嫂子。” 裴慕云的身子震了震,随即放开了她,道:“时辰不早了,你赶紧上车!” 看着已然远去的马车,他讷讷地暗自低语着:“嫂子吗?寡人尽力。” 厉未惜这一路上正可谓归心似箭,她几乎没怎么让车夫停过车,除了必要的停留补给,以及给马匹喂食之外,他们就一直这么驰骋了小半个月。 “还有多久能到月曦国境内?”她从马车内探出脑袋询问。 骑着马跟随在马车边上的护卫统领回答道:“回皇后的话,前方一百里就是我月曦国境内了。以我们目前的行进速度,想来不出十日便能抵京。” “好。”她应了声,便又将头伸了回去。 这一路上她即没吃好,也没睡好,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精神也不是太好。可一想到,没多久就能见到赵卿承,且还能出其不意的给他一个惊喜,她就又忍不住雀跃。 其实,她当时愿意留在璃国帮忙,除了看在裴慕云与自己的交情以外,很大程度上她是想要尝试着脱离赵卿承的生活。她想看看,若是离开了他,自己会是怎样的一个状态。如今,她虽然是离开了皇宫,住回了忠义侯府,可他们依旧每日会见面,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无法探寻自己的内心。 厉未惜不是木讷之人,赵卿承对她的心思她自然是知晓的,同时她对他的情感,自己也是清楚的。可她却始终踌躇不前,而赵卿承却又纠缠不休,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故而,她才会有此计较。可这一番试探下来,她第一次意识到,兴许她并非自己以为的那般超脱。说的直白一点,她就是放不下赵卿承。特别是在璃国的这一个月,她就算再忙,脑海中还是时不时的回冒出赵卿承的影子。她回想着,此刻的他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想她,亦或是仍旧恼怒与自己留在璃国的这个决定?她甚至还会在睡梦之中梦到暴怒的赵卿承在质问她为何不回国,醒来之后除了思念还是思念。她的整颗心已经完完全全被这个男人占据了,她的眼里满是他的影子,她的耳畔皆是他的声音—— “来者何人?” 铛铛铛—— 厉未惜的思绪被马车外纷乱又嘈杂的声响打断了,她刚想伸手掀起马车帘子,询问一下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就听马车外的护卫统领高声喊道:“保护好主子。” 厉未惜伸向马车帘子的手顿了顿,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了劫道的。不过,缓过神来的她却并没有因此惊慌失措,依旧伸手掀起帘子。 “你们若是求财就别伤人,给你们便是了。”她冲马车外的黑衣人喊道,神情极为镇定。 谁知那些黑衣人根本不为所动,不仅如此,似乎他们在看到厉未惜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进攻频率与速度变得更为猛烈了起来。 此时,在月曦国皇城内的赵卿承原本正与几名大臣在御书房商谈国事,他随手拿起盏茶,想要嗫一口茶,谁知他才端起茶盏就听“咔——”的一声,好端端地一只茶盏就这么应声裂成了两半。 一旁的小贵子见状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手,“皇上,您没事?可有烫伤?奴才这就去替您传太医。” 周围的那些大臣也都一脸惊慌的关心着赵卿承红肿的手,可他本人却对自己被茶水烫伤的手不以为意地,因为就在刚才茶盏碎裂的那一刻,他的心口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第490章 出奇准的预感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且他觉得这个不好的预感极有可能是出自厉未惜,而这却是他无法承受的可能。 “去,将叶望之给朕叫来。”赵卿承不顾手上的烫伤,面色凝重地给小贵子下命令。 小贵子一愣,心想:皇上莫不是被烫糊涂了,把叶希之错说成了叶望之?宫里的这些人都知晓,叶希之夙来医术高明,很多时候就连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都会时不时的向他请教一二。所以,若说皇上此刻不传太医,传叶希之,小贵子倒是能理解,可这传的是叶望之,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但见小贵子还愣在那儿没动,赵卿承怒喝一声,“你还杵在哪儿做甚?还不快去将叶望之给朕喊来。” 确实是叶望之,在确定了皇上的确不是叫错了名字之后,小贵子连奔带跑的出了御书房,去请人了。不肖半个时辰,叶望之与叶希之兄弟二人一起出现在了赵卿承的面前,而此刻的御书房里原本的那些大臣则早已被他打发走了。 “皇上,您这么急着召臣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叶望之问。 赵卿承沉着脸将刚才茶盏莫名碎裂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估摸着应该是惜儿有什么危险了。” 闻言,叶望之还未及回话,叶希之先一步翻了一记白眼,开口道:“皇上,您就因为这个断定皇后遇险会不会有点太杞人忧天了?” 赵卿承并未搭理他,继续对叶望之道:“朕已经让林将军抽调两千骑兵在城门口集结,你即刻就随朕一起——”他话还没说完,御书房外就有一名小太监来通传说厉央憬求见。 这一下,赵卿承心里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就更强烈了,他不及把话说完,就让人赶紧将厉央憬带了进来。一旁的叶望之与叶希之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表情也变得有些紧张了。他们也明白,事情没有那么巧的,这边赵卿承才预感到厉未惜可能遇险,这边她堂弟厉央憬就突然进宫求见,其中势必是有所关联的。 果不其然,厉央憬已进入御书房,就将裴慕云写给春桃的书信转呈给了赵卿承。并解释道:“这是春桃刚收到的,按上面的日程推算,估摸着大姐不日将会回月曦国。不过,璃国国主在信上说大姐不让他派人护送,也不让他写信知会月曦国这边,就带着叶宰相留下的那几人回来的。” 裴慕云最后还是不放心,写信通知了月曦国这边,不过他并未将信件寄给赵卿承,而是转寄给了厉未惜的贴身丫鬟春桃,想来他对赵卿承将厉未惜“抢走”一事,还是多少心存芥蒂的。 至于——赵卿承,此刻就有些急火攻心了。先不说,之前厉未惜给他写来的信件里只字不提回国之事,甚至还大有暗示他会在璃国再多待几日,以至于他未及派人去接;眼下突闻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可同时又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预感似乎出奇的准。 “莫不会真遇到什么危险了?”叶希之如今也有点不确定了,他自言自语着,“应该不会啊!从璃国回月曦国的这条路上一马平川的,鲜少有劫道的土匪流寇,怎么就会遇险了呢?” 赵卿承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搭理叶希之,他直接招呼着叶望之就往御书房外走。厉央憬见状,忙问,“皇上,您与叶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追上前面二人的叶希之道:“皇上怀疑你大姐遇到危险了,这就打算派人去接应。” “那臣也要去!”说着话厉央憬也跟了上去。 赵卿承此刻一心只记挂着厉未惜的安危,再无心思去顾及其他。他们几人行色匆匆,很快就与早已等候在城门口的林将军汇合。 “皇上,按您的命令,人马已经备齐,随时都可以出发,请皇上点兵。”林将军半跪在地,等待着皇上下一步的命令。 赵卿承扫视一眼,满意地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嘴了喊着:“叶望之,你留下。林将军,我们走!” 他这道命令刚下,除了林将军以外,其他几人似乎都有些意见,而首先提出抗议的就是年少气盛的厉央憬。 “皇上,臣也要去!”稚气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地坚决,“既然是去接应臣的大姐,臣自然是要同去的,望皇上应允。” “皇上,您之前已经点了臣的名,臣自然也是要同行的。”叶望之也提出了异议,毕竟之前赵卿承明确表示要他同往,眼下居然将他撇下,他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既然,他们都要去,那臣就更应该跟随了。”叶希之加入了“反抗”的队伍,他瞥了眼那群骑兵,突然笑了,“臣以为皇上此行还是很需要一名‘军医’的。” 见三人均表现出了强烈地同行欲望,且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自己,赵卿承思量片刻后道:“叶望之,留下替朕守好皇城;厉央憬,留下在忠义侯府待命。其他人,即刻随朕出发,不得有违!” 赵卿承的这道命令下达,叶望之与厉央憬虽心有不甘,却也知皇命难违,只得认命留下,而叶希之以自身携带的“技能”有幸同往。于是,由赵卿承亲自帅兵,叶希之随行,顺着厉未惜回京的路沿途寻去。 一日前—— 在璃国境内的一处宅院中,一肤白貌美,惊为天人的女子正在修剪一株秋海棠。只是,这女子修剪的方式与旁人不同,她很是怪异的用剪子“咔嚓——咔嚓——”地将枝头上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尽数剪去,只留下娇艳欲滴的花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放下剪子欣赏起来。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这女子才将目光从被她修剪过的秋海棠上移开,转而投向声音的出处,随后便露出一脸诧异之色。 “恩公,您怎么来了?”女子显得很是惊喜。 来人正欲回答,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她身前的那株秋海棠及地上那一片被剪落的花骨朵,专注看了半晌,眉心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似乎很是费解其行为背后的用意。 女子见状,伸手轻柔地爱抚着一朵秋海棠,幽幽地开口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既然这些花儿先那些花骨朵而开,那么后者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我想这些绽放艳丽的花儿也不想有朝一日被取而代之,所以我便替它们除却后患。” 闻言,来人挑眉问道:“是因为你也曾是一朵娇艳绽放的秋海棠?” 女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可眼中的怨恨却昭然若揭。片刻之后才收起了戾气,语气平缓地道:“恩公此番前来不会只为了与我讨论花卉的?” 来人笑了笑,“我是来给你机会剪去当年的那朵‘后来居上’的花骨朵。”原本浅淡的笑容顷刻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就是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第491章 死而复生之人 来人的话令女子兴奋的都有些颤栗,不过她还是极力克制住了内心急于复仇的欲望,淡然地反问道:“就只能除去‘花骨朵’吗?” “当然,你若是想连着‘花盆’一起除去自然也是可以的。”来人毫不吝啬地给了她最想要的答复,“不过——”他话锋一转,“是否能将‘花苞’连同‘花盆’一并除去,那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来人后半句话说罢,女子的脸色明显僵了一僵,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垂眸沉思起来——这也难怪,毕竟有些事情她不得不算计一下其中的利害,以及自身的把握,要知道想要除去那个“花盆”可并非易事,弄不好她就会重蹈覆辙,且这一次她未必还能有机会再次全身而退。 来人似乎看出女子心中所想,轻笑道:“你也不必太过谨小慎微。既然我亲自跑这一趟,自然不会仅为放个消息给你。”见女子眼睛顿时一亮,他的笑容就更甚了,“人手这方面你无需担心,至于具体如何操作,那就得看你自己如何谋划了。”他的话已经够明白了,人,我给你,但是法子,你得自己想。 “如此已经够了。”女子很是感激,“恩公多次出手相助,还曾救我于危难,我着实无以回报,若是此仇能报,我······” 女子的话被来人伸手打断,“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把握好机会,好好谋划一番,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女子点头,继而正色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得你自己拿主意。” 女子一愣,顿时有些糊涂了。她刚想开口询问,就听来人再次开口说道:“明日辰时月曦国皇后会独自从璃国都城东门启程回月曦国,随行的除了一名侍婢以外就只有十几名护卫。故而,当她离开璃国至回到月曦国之一路上,你皆可动手。” “月曦国皇后?他终还是拿回了属于他的皇位啊!”女子的表情有些晦涩不清,不知是欣慰亦或是不甘。 “不错,大半年前赵衍承禅位给了赵卿承,现如今月曦国的皇位已经易主了。同时,赵卿承册封了厉未惜为皇后,且后宫之中仅此一位,再无其他妃嫔,可见月曦国皇帝很是中意他这位曾经的颜王妃啊!” 来人的话看似阐述事实,可细细品来,大有添油加醋之意,只是已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子却未曾听出半分。 自打她两年前离开月曦国来到璃国之后,便也没有去关心过任何与月曦国有关的事情。其中的原因,除了她眼前的恩公的属意沉寂一下以外,便是她身在他乡没有途径获悉。未曾想今日再次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时,已然物是人非。 女子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甘之若饴,却又视她如蛇蝎,避之不及后又痛下杀手的男人终于还是成为了月曦国皇帝。就算此刻已恨他入骨,可眼下听到他的名字却依旧会为之怦然心动。而那个让她梦寐以求,不惜任何代价都想要的月曦国皇后的宝座,还是被那个长相平庸的厉未惜夺去了。这一切的一切,还真是讽刺啊! 半晌,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好奇地多嘴问了句:“恩公,这就是你当年将我安置在璃国的原因?您可是一早便知晓会有这么一日?” “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算计到这些。”来人好笑地摆手,“将你留在璃国而非带去刹国,是因为璃国的气候条件与月曦国无二,可刹国则不然,不仅天气干燥,还时不时的有沙尘暴。你若是去了刹国,不出半月你的皮肤便不再如原先那般白皙娇嫩,弹指可破。我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思,不想暴殄天物,这才将你留在璃国。至于,这一次的事情实属巧合。” 是算计也好,巧合也罢,对她而言没差,她要的,等的一直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报复他的机会,仅此而已。 “我想当他们看到你的时候一定会吃惊不小。曾经的柳如梦,柳姑娘不仅没有死,还变得更为明艳动人,说不定月曦国皇帝再看到你的时候,兴许会对你另眼相待也未可知啊!” 没错! 柳如梦挑眉问:“恩公,您这是在试探我想要复仇的决心吗?” 来人的话看似阐述事实,可细细品来,大有添油加醋之意,只是已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子却未曾听出半分。 自打她两年前离开月曦国来到璃国之后,便也没有去关心过任何与月曦国有关的事情。其中的原因,除了她眼前的恩公的属意沉寂一下以外,便是她身在他乡没有途径获悉。未曾想今日再次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时,已然物是人非。 女子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甘之若饴,却又视她如蛇蝎,避之不及后又痛下杀手的男人终于还是成为了月曦国皇帝。就算此刻已恨他入骨,可眼下听到他的名字却依旧会为之怦然心动。而那个让她梦寐以求,不惜任何代价都想要的月曦国皇后的宝座,还是被那个长相平庸的厉未惜夺去了。这一切的一切,还真是讽刺啊! 半晌,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好奇地多嘴问了句:“恩公,这就是你当年将我安置在璃国的原因?您可是一早便知晓会有这么一日?” “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算计到这些。”来人好笑地摆手,“将你留在璃国而非带去刹国,是因为璃国的气候条件与月曦国无二,可刹国则不然,不仅天气干燥,还时不时的有沙尘暴。你若是去了刹国,不出半月你的皮肤便不再如原先那般白皙娇嫩,弹指可破。我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思,不想暴殄天物,这才将你留在璃国。至于,这一次的事情实属巧合。” 是算计也好,巧合也罢,对她而言没差,她要的,等的一直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报复他的机会,仅此而已。 “我想当他们看到你的时候一定会吃惊不小。曾经的柳如梦,柳姑娘不仅没有死,还变得更为明艳动人,说不定月曦国皇帝再看到你的时候,兴许会对你另眼相待也未可知啊!” 第492章 情敌再现 此刻,被挡在距离月曦国边境一百里外的厉未惜看着随行的护卫们在经过多番交手之后一一倒下的那一刻,她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群黑衣人并非是劫道的,他们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且他们想要活口。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她不会蠢到去追悔不该拒绝裴慕云想要派人护送她回月曦国提议,也不会祈求者赵卿承会有心灵感应,前来营救。同时,她也很明智的没有选择抽出赵卿承送她的软鞭迎敌而上,毕竟以她的实力想要在这几十名身手了得的黑衣人那里全身而退那是痴人说梦,且这群人显然另有所图。既然如此,她需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会功夫,尽可能的示弱,这样她才更有机会伺机逃脱。 处理完了所有护卫,那群黑衣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掀起马车上的帘子,突然发现马车内除了厉未惜还有一名侍婢,眉头一皱,冲着身后喊了一嗓子。 厉未惜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却听出那是刹国话。而那黑衣人在得到身后的回应之后,二话不说抬手就向她身边的侍婢刺去。情况紧急,厉未惜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月曦国的语言,她故作惊慌失措地尖声喊叫起来—— “你们杀了她,放过我!” 她的话令随行的侍婢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出言抗议,似乎是已经认命了一般。倒是那黑衣人手上的动作一怠,随后那黑衣人身后又走上来一名黑衣人,而后者明显是个领头的。 领头的黑衣人应该也听到了厉未惜的尖叫声,而他应该能听懂月曦国的语言,就见他轻拍了二下之前那个黑衣的肩头,随后朝她投以鄙夷地眼神,却没再向那侍婢下手,厉未惜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刚才的行为当然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救下侍婢一命。她爹忠义侯与刹国人几乎交了一辈子手,自然熟知刹国人的脾性。他曾对厉未惜说过,刹国人虽然野蛮好斗,但同时也具备了宁死不屈的精神;也就因为如此,他们特别厌恶和不齿于贪生怕死的行为。为此,他爹跟她说了一件事情,情况大致与她之前类似,只不过当时那名出卖同伴乞求保命之人却悲催被刹国人杀了;反倒是那名被送人头的那个却不知刹国人处于何原因饶了其一命。 刚才,她就是在紧急关头想到了此事,心存侥幸地放手一搏,这才救下了随行的侍婢。当然,前提是她已经确定了那群黑衣人并无意要她性命,这才敢死马当活马医的出此下策,好在此计奏效了。 此刻,领头的黑衣人冲厉未惜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皇后,我想你可能要跟我们走一趟了。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不介意用强的。” 对于黑衣人的威胁,她奔着将贪生怕死的戏码演到极致的决心,露出了惊恐的眼神,颤抖地说道:“你们别伤害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说罢她就准备从马车里出来。 在起身的时候,厉未惜故意装作腿肚子发颤,一个趔趄整个人向侍婢身边跌倒,借此机会她快速对侍婢耳语了几句,也不确定那个惊魂未定的小丫头能否听清她的话,就被领头的黑衣人拉出了马车。她在心里暗叹一声,只能听天由命了! 领头的黑衣人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厉未惜被吓得脸色惨白花容失色,就连走路都不稳当了,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勉强才能跟上他们的步子,对她的印象更降到了谷底。 他一脸鄙夷地轻哼一声,“这月曦国人当真都是软骨头,就连堂堂一国之后也是这样。若是我国女子定然是一身傲气不愿受辱屈服。” 他的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且还说的是月曦国语言,一听便知他是有心让她听到。厉未惜充耳不闻,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眼下自己需要的不是傲气和骨气,她要的是智慧,是示弱。 这时,又有一名黑衣人走来,手上还拿着一块黑布,想来是准备蒙住她眼睛的。领头的黑衣人见状,摆了摆手,对那人叨咕了几句,那人便又将黑布收了起来。 厉未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不用猜对方刚才说了什么,也知晓自己之前的所有示弱行为已经奏效,那群黑衣人已经对她完全不设防了,这就是她想要的,而她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寻找机会逃跑。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这群黑衣人也没带着厉未惜走多远,而是七拐八绕了一圈之后,直奔向了密林深处,在那里有一座废弃破败的木屋。 厉未惜暗自估算了一下,这里应该就是刚才她被挟持地点横向约莫百里的地方,想来还是在璃国与月曦国边境的无人管地界。此刻,她则开始祈祷那个侍婢能及时求援,并能寻着她一路丢下的物件作为标记找到这里。当然,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自救的。 领头的黑衣人很是粗鲁地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进去。” 她秉承着之前的胆小懦弱模样,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伸手推向木门。木屋内的一切就如它外表所呈现的那般残破,当厉未惜伸手将木门推开的时候,门框上日积月累的尘灰就如同雪花一般纷纷飘落,随之而来的是迎面扑来的腐朽气息,直呛得她连连咳嗽,险些就被这霉味给熏吐了。 进入木屋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简单的陈设,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木质墙壁的一侧上挂着一件蓑衣,另一侧则挂着一块早已褪色破烂的布帘,显然这里还有内室,除此之外就再无旁物。 就在厉未惜四处打量的时候,她身后领头的黑衣人冲着布帘喊了一嗓子,“小姐,人带来了。” 小姐?她心中一怔。 厉未惜暗自揣摩一番之后,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曾得罪过哪个女子,更不可能会被人记恨到要掳走她的地步。倘若真要说对她怀恨在心的女子,倒确实有那么几个,不过可惜的是这几个女子或早或晚的都已经魂归故里了,怎么着也不可能回魂跑来找她寻仇。 “两年不见,颜王妃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这般普通,这般遭人厌恨。”一道幽怨地声音从布帘后面传来,同时一只纤纤玉手缓缓将布帘子掀开走了出来。 “是你?!” 第493章 报复 待看清来人,厉未惜简直就快要惊掉下巴了! 两年前柳如梦被璃国人带走之后,没多久就有消息传回京城,说她在去往璃国的半路上跳崖自尽了。除了惋惜地感叹一声,柳如梦这个人就已经彻底从厉未惜的世界里消除了。看着眼前死而复生之人,自然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你没死?”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厉未惜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嘴,却激起了柳如梦内心积压已久的怨恨。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不妥,厉未惜有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没想到我还活着,是?!”柳如梦绝美地脸庞上露出怨毒的神色,“当年你们把我害得那么惨,你们不死我又怎么舍得先你们一步去死呢?” 你们?厉未惜意识到柳如梦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而另一个目标人物,她不用猜也知晓必然是赵卿承无疑了。那么,柳如梦劫持自己而没有将自己杀死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引出赵卿承。 思及此,厉未惜心中顿时一凛。此刻,她真心希望那个侍婢没有听清自己的交代,亦或是那个侍婢没有领会自己方才为救她的方式而记恨自己从而不去搬救兵,这样的话赵卿承就不会以身犯险了。当然,她也不会傻到就这么任由柳如梦鱼肉。厉未惜估摸着自己与柳如梦之间的距离,算计着自己若是擒住柳如梦要挟这些黑衣人将自己放走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看着这群黑衣人明显是听命于柳如梦的—— “我警告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现在命人就杀了你。”柳如梦见她久不言语,故而出言提醒。 厉未惜对她的警告不仅丝毫不惧,反而逼近了两步,笑问:“你若杀了我,那什么去威胁他就范?” 她的话确实不假,柳如梦一震,就在这个时候厉未惜一个纵身跃起直扑向柳如梦——她已经计算过了,以两人目前之间的距离,她有把握能一击制服柳如梦,从而以此威胁黑衣人放她走。 就当厉未惜的手就快触及柳如梦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领头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柳如梦身前。 领头的黑衣人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厉未惜被吓得脸色惨白花容失色,就连走路都不稳当了,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勉强才能跟上他们的步子,对她的印象更降到了谷底。 他一脸鄙夷地轻哼一声,“这月曦国人当真都是软骨头,就连堂堂一国之后也是这样。若是我国女子定然是一身傲气不愿受辱屈服。” 他的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且还说的是月曦国语言,一听便知他是有心让她听到。厉未惜充耳不闻,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眼下自己需要的不是傲气和骨气,她要的是智慧,是示弱。 这时,又有一名黑衣人走来,手上还拿着一块黑布,想来是准备蒙住她眼睛的。领头的黑衣人见状,摆了摆手,对那人叨咕了几句,那人便又将黑布收了起来。 厉未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不用猜对方刚才说了什么,也知晓自己之前的所有示弱行为已经奏效,那群黑衣人已经对她完全不设防了,这就是她想要的,而她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寻找机会逃跑。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这群黑衣人也没带着厉未惜走多远,而是七拐八绕了一圈之后,直奔向了密林深处,在那里有一座废弃破败的木屋。 厉未惜暗自估算了一下,这里应该就是刚才她被挟持地点横向约莫百里的地方,想来还是在璃国与月曦国边境的无人管地界。此刻,她则开始祈祷那个侍婢能及时求援,并能寻着她一路丢下的物件作为标记找到这里。当然,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自救的。 领头的黑衣人很是粗鲁地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进去。” 她秉承着之前的胆小懦弱模样,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伸手推向木门。木屋内的一切就如它外表所呈现的那般残破,当厉未惜伸手将木门推开的时候,门框上日积月累的尘灰就如同雪花一般纷纷飘落,随之而来的是迎面扑来的腐朽气息,直呛得她连连咳嗽,险些就被这霉味给熏吐了。 进入木屋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简单的陈设,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木质墙壁的一侧上挂着一件蓑衣,另一侧则挂着一块早已褪色破烂的布帘,显然这里还有内室,除此之外就再无旁物。 就在厉未惜四处打量的时候,她身后领头的黑衣人冲着布帘喊了一嗓子,“小姐,人带来了。” 小姐?她心中一怔。 厉未惜暗自揣摩一番之后,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曾得罪过哪个女子,更不可能会被人记恨到要掳走她的地步。倘若真要说对她怀恨在心的女子,倒确实有那么几个,不过可惜的是这几个女子或早或晚的都已经魂归故里了,怎么着也不可能回魂跑来找她寻仇。 “两年不见,颜王妃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这般普通,这般遭人厌恨。”一道幽怨地声音从布帘后面传来,同时一只纤纤玉手缓缓将布帘子掀开走了出来。 “是你?!” 领头的黑衣人很是粗鲁地在她身后推了一把,“进去。” 她秉承着之前的胆小懦弱模样,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伸手推向木门。木屋内的一切就如它外表所呈现的那般残破,当厉未惜伸手将木门推开的时候,门框上日积月累的尘灰就如同雪花一般纷纷飘落,随之而来的是迎面扑来的腐朽气息,直呛得她连连咳嗽,险些就被这霉味给熏吐了。 进入木屋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简单的陈设,一张木桌,两把木椅,木质墙壁的一侧上挂着一件蓑衣,另一侧则挂着一块早已褪色破烂的布帘,显然这里还有内室,除此之外就再无旁物。 就在厉未惜四处打量的时候,她身后领头的黑衣人冲着布帘喊了一嗓子,“小姐,人带来了。” 小姐?她心中一怔。 厉未惜暗自揣摩一番之后,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曾得罪过哪个女子,更不可能会被人记恨到要掳走她的地步。倘若真要说对她怀恨在心的女子,倒确实有那么几个,不过可惜的是这几个女子或早或晚的都已经魂归故里了,怎么着也不可能回魂跑来找她寻仇。 “两年不见,颜王妃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这般普通,这般遭人厌恨。”一道幽怨地声音从布帘后面传来,同时一只纤纤玉手缓缓将布帘子掀开走了出来。 “是你?!” 第494章 绑匪来信 叶希之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京,饶是如此也用了三日。他第一时间就进宫守着,等待着对方送来还人的条件与地点。可他一连等了二日,直到第三日他大哥叶望之才急冲冲地带着春桃进了宫。 他一见到春桃就皱眉道:“大哥,不是让你对外保密吗,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言语之间的责怪之意显而易见。 “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啊!你别冤枉我。”叶望之很是委屈地反驳,随即又摆了摆手,“啧,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早有人送了封信到忠义侯府,可这上面的收信人却写的是皇上的名讳。”他将春桃推到了叶希之面前,“春桃姑娘,你把信拿出来。” 春桃将信递给叶希之,嘴里说道:“今早有人在忠义侯府叫门,奴婢正巧在前院,便跑去开门,未曾想门外并无一人,只是地上放着这么一封信。小姐又不在府里,奴婢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怕信中内容紧急,思前想后就想着送去给叶宰相您,可您不再府内,于是叶大人就将奴婢带入宫内寻您了。”她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叶希之面色凝重的伸手接过那封信,打开越看面色越沉,半晌又将信递给了叶望之,而后者在看完信之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春桃见状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也不是个本丫鬟,这几年跟在厉未惜身边,早已被调教出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此刻,叶氏两兄弟的表现自然让她一眼就看出了异样,加之数日前自家小姐就写了家书回府说是会如期回京;之后央憬少爷拿着自家小姐寄回来的家书进宫之后便没再回府,如今这信明明是写给皇上的却又送去了他们忠义侯府;眼下奉天殿内不见皇上,只有叶宰相,且他还私自拆封了写给皇上的这封信;综上的总总事态均让春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算算日子,我家小姐应该已经能到京城了——莫不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她急切地追问着。她不知道的事,就她这随口猜测的话竟一语中的。 叶望之与叶希之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道:“璃国距离月曦国路途遥远,这一路上难免会遇事耽搁,差个几日回京也实属常事。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赶紧回府等着就是,想来再过几日皇后就会回来的。” 他们兄弟二人又好言安慰了春桃一番,这小丫鬟才心事重重地出了宫,回府去了。她走后,他们兄弟二人这才开始对这封信的内容商量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那群歹人怎会将这信送去忠义侯府呢?”率先开口的是叶望之,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不解。 叶希之想也没想就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想送进宫的,可又怕宫门口的侍卫盘问,继而才想着将信送去忠义侯府的。”然则,他只猜对了一半。 其实,那送信之人的确是将信交给宫门口的侍卫,奈何侍卫将他视作骗子并不予搭理。那人转而想将信送去原来的颜王府,可思及赵衍承的皇位是被赵卿承夺去的,想必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太和睦;万一这赵衍承将信扣下了,并不转交给赵卿承,那他这差事可就算办砸了,回去自然也不好交代。于是,送信之人再三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将信送去了忠义侯府。 “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叶望之又问。 叶希之凝眉沉思片刻,说道:“大哥,你依旧镇守着京城这边,以防节外生枝,我带着这封信赶回去找皇上。” “要不你还是带些兵马过去,我这儿再给你一部分人马,这样凑足两千。”叶望之不无担忧的皱着眉,“既然你与皇上都怀疑下手之人是巴特尔,你这将带回来的兵都留下了,我怕皇上那边照应不及啊!” 叶希之摇头拒绝道:“这点你放心,稍后我会带上无心他们。你这里的兵马是绝不能动的,我留下的这些也是为了以防他来个声东击西,你也好有足够的人手应对。” 叶希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以巴特尔向来的阴险作风,他很有可能这边挟持着厉未惜向赵卿承提出谈判,而那边却暗度陈仓算计着京城这边,地里指示那些死士混入京城,那可就麻烦了。毕竟钱迟瑞事件就是先例,故而叶希之不得不防他这一手。 叶望之心知自己的这个弟弟夙来就比自己心思缜密,故而他都这么说了,便不再有异议。只是还有一事让叶望之颇感棘手,急于在叶希之离开前让他安排妥当。 “希之,你也知晓这几日皇上一直在外寻找皇后不曾上朝,朝中上下已有流言蜚语传出,只不过有你在那些大臣倒也不敢明着说些什么,可你这一走,我怕自己无法应付。” 这一点叶希之也不是没有耳闻,这几日他守在宫中,时不时的会有一些不利于赵卿承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就连小贵子都曾将那些传言告诉他,只不过最后不是被他找借口应付过去了,就是被他一一压下了。可他这一走,这件小事儿倒也的确成一个麻烦了。倒不是他大哥的官位不够高,人微言轻压不住;而是叶望之不善言辞,要让其面对这些耍嘴皮子的事情,着实有些难为叶望之了。那就更别提还要其想办法找理由搪塞亦或是打马虎眼了,若是如此想来其宁可与叶希之交换,直击对阵敌人。 叶希之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现,道:“这样,你将祖父请进宫来压阵,如此他们就不敢造次多言了。就算偶有不会看眼色,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就让他老人家去应对便是了。” “好!” 这边叶希之安排好了一切又跑了趟外庄,将此事告知了无心。自打无心与断肠成婚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就被赵卿承安置在了外庄,帮着乳母打理外庄的事宜。无心得知此事也是心急如焚,要知晓厉未惜可是他恩人即原主子忠义侯的嫡女,也是他的小姐,他自然是对此事更为上心焦急。他用他们暗卫之间特有的标记在他们的联络点做了记号,便带着断肠随叶希之出了城。 第495章 又见赵卿承 “你这样就能通知到所有暗卫吗?”在赶往厉未惜出事地点的路上叶希之略带怀疑的问。 无心没做声,倒不是他不屑于叶希之的这个问题,而是他本就是个闷葫芦,自然也不会特意开口,且他也知晓断肠自会为他向叶希之解释。 果不其然,就听断肠说道:“那个地方只有暗卫四首知晓,无心他在那里做记号是为了通知夺命与追魂。一般主子没有安排特殊任务要我们亲自出手的前提下,我们四人均会留在京城内。而那里便是主子在外无法用暗哨召唤我们的时候,我们四人之间所用以联络的方式。” “那万一他们没有及时查看,亦或是他们看到了,却不知我们的去向该如何是好?”叶希之就像个好奇宝宝一般,问个没完。 当然,断肠也不会因此觉得他聒噪,她能感受到叶希之的担忧,想来他是怕暗卫们不能及时感到事发地而心里没底,这才不停地追问。 “相爷请放心。”她宽慰了一句,耐心地向他解释起来,“首先他们每日早中晚都会去那个地方查看,其次方才无心做的记号有两个其表示的意思就是属下与他在一起。而他们二人身上各有一只我培育的飞蝉,他们会让飞蝉寻着我身上特殊的气味找来。当然,他们同时也会将其他暗卫都召集后同往。” 在断肠的这一番解释下,叶希之这才了然地点头,“那就好。” 接下来的一路无言,他们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往赵卿承那边赶—— 叶希之回京的这几日,赵卿承一直在四周寻找厉未惜的踪迹。以他对厉未惜的了解,她绝无可能就此束手就擒。就算是迫于形势暂且低头,那她也一定会为自己寻找生路。而沿途留下记号,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之一,除非当时的情况让她无法这么做。 这几日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兜兜转转了数日,无奈始终未曾找到她留下的任何痕迹。虽然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可他的心情却因此变得愈发的沉重起来了。 “朕从不信神佛,但这一次,若是你们能让朕立刻找到惜儿的踪迹,那朕定然在宫内建造一座佛堂,且每逢初一十五吃斋礼佛。”他不禁向天自语。 不知是巧合,还是这世间真有神佛,且听到了他的祷告,只见他话音刚落,低下头来的那一刻,赵卿承竟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上的某处正隐隐被阳光照射,反着刺眼的亮光。他快步走向前,伸手拿起那个反着光的物件,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枚戒指。对于这枚戒指,赵卿承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是他送给厉未惜的。 他犹记得,这是他当上皇帝的时候送她的,而送她戒指的原由,是因为他曾从太祖皇后的手札里看到在异世男女成亲的时候,男方会送一枚戒指给女方算是定情。故而,他才相仿着也送了厉未惜一枚,当时的她虽被他软磨硬泡的手下了却始终没有带过。这次去璃国之时,赵卿承提了一嘴这戒指的事情,没想到她倒是真戴了。此刻,这枚红宝石戒指出现在这里,其理由显而易见,这不免让他几乎要雀跃了。 赵卿承再次仰天道:“朕决不食言。” 接着,他便更为仔细的顺着发现戒指的这一路寻找了过去。他牵着马,约莫走了有一炷香的时辰,他又看到了一块绣着兰花的帕子。虽然,时隔多日,但他还是下意识隐约觉得这丝帕上面还残留着厉未惜的香味。同时,这个这块帕子也更坚定了他对这个方向的准确性。 同一时间,被柳如梦关押在密林深处木屋里的厉未惜因多日茶米未进,已经奄奄一息,出于濒临死亡的界限。她也没想到柳如梦很这么狠,这三日居然一次也没有给她送过饭,就连水也没有一口。当然,究其原因是因为厉未惜在被绑的第二日企图逃跑所致。 说起来,她也是有够背的。当时,厉未惜在第一次被绑着丢下地窖的时候,因为领头的黑衣人将她帮得不是太紧,故而让她有了机会支撑起身子打量地窖,并在地上找到一块貌似酒坛的碎片,她就是以此割断了捆绑她的绳索。 之后,她一直在地窖内等待时机。当她听到动静的时候,凭借着地窖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隐藏了身型。待发现下来的是柳如梦本人之后,她毫不手软的一记手刀将其打晕。聪明的她以为自己换上柳如梦的衣裳,便可以假乱真的蒙混出去。谁知,她太过小心,行动有些慢,也没想到柳如梦会醒的这般快;厉未惜这才走出地窖,还未及走到木屋的房门前,就因柳如梦的那一嗓子而再次被擒。 可想而知,这次被擒之后的待遇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除了被柳如梦狠狠甩了两巴掌之后,便是将她帮得更为结实,甚至绑在她胸口的绳子都让她呼吸不顺了,接着就是塞在她嘴里的更紧了,再之后她就被又一次地丢回了地窖,自此地窖顶上的那扇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 赵卿承顺着厉未惜一路上留下的物件,兜兜转转当真找到了密林深处的那处木屋,他顿时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就觉得厉未惜会在那里,他将马匹藏在不远处,悄然地向木屋靠近。 此时,已然夕阳西下,这也让他能很好的隐藏,不至于轻易被对方发现。只是,让赵卿承奇怪的是,这木屋门前居然没有把守的人。 “难道不是这里,亦或是朕找错地方了?”他不禁怀疑起来。可放眼周围,似乎除了这个废弃破败的木屋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房舍了。 说起来,她也是有够背的。当时,厉未惜在第一次被绑着丢下地窖的时候,因为领头的黑衣人将她帮得不是太紧,故而让她有了机会支撑起身子打量地窖,并在地上找到一块貌似酒坛的碎片,她就是以此割断了捆绑她的绳索。 之后,她一直在地窖内等待时机。当她听到动静的时候,凭借着地窖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隐藏了身型。待发现下来的是柳如梦本人之后,她毫不手软的一记手刀将其打晕。聪明的她以为自己换上柳如梦的衣裳,便可以假乱真的蒙混出去。谁知,她太过小心,行动有些慢,也没想到柳如梦会醒的这般快;厉未惜这才走出地窖,还未及走到木屋的房门前,就因柳如梦的那一嗓子而再次被擒。 第496章 交涉 片刻之后,赵卿承就被这群蒙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不过,他依旧很是淡定,并不在意这群黑衣人,而是用眼神扫视了一遍,当目光扫到领头的黑衣人身上时稍微怠了怠。他从此人的气息上分辨出,应该就是这个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随即又再次将目光移开,锁死在木屋门口。 这时,柳如梦的身影渐渐从门口展现了出来,她惊世的容颜依兮,甚至较之两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即便是如此,却仍旧激不起赵卿承心湖的一丝涟漪。 “好久不见,颜王殿下——哦!对了,敲我这记性。”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嫣然一笑,“如今,我该唤一声‘皇上’了。”语毕,她咯咯笑了起来。 赵卿承连表情都懒得给她一个,只是淡淡地道:“惜儿在哪儿?你现在可以将她交出来了。” 柳如梦脸上的笑容一僵,“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死,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这与朕有关吗?”赵卿承皱眉反问,随后给了她见面之后的第一个表情——不耐烦。“莫要废话连篇说些无用的。你将惜儿掳来,不就是为了把朕引到这儿来,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还不快放人,在哪儿磨蹭什么?!” 赵卿承的态度顿时就令柳如梦怒了,她冷笑一声,“你大概还未搞清楚状况!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你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再与我谈。”说罢,她就转身回了木屋,并“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了木门。 赵卿承并没有急着去追赶拂袖而去的柳如梦,他就这么现在原地任由那群黑衣人虎视眈眈的将他围在中间,脑海之中开始算计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老实说,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言语上的冲动之举。倒不是说他要向柳如梦低头,而是他觉得自己在态度上不该那般生硬,以致于他都没机会进木屋确认厉未惜是否就被关在这里。可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为时已晚,他急需思考的是如何将僵持的局面打开,好往下继续走。当然,要他开口向柳如梦服软,说好听话这是绝无可能的,那么他就需要先将眼前的这些黑衣人清除。 说到这些蒙着面黑衣人,他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些人并非是柳如梦随意雇来的那种打家劫舍的匪类,他们更像是有纪律的士兵。赵卿承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厉未惜被掳现场的猜测—— 他不禁眉头紧皱,暗自腹诽:“这柳如梦何时与刹国的死士牵扯在了一起?是在她离开月曦国之后,还是早在她身在月曦国的时候?”这一点着实有些令他费解。 同时,赵卿承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刹国的这群死士夙来只听命于一人,那人便是刹国大王巴特尔。故而,以柳如梦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支配他们的;可眼下从这群人的确听命于她的这一点来看,此事与巴特尔也脱不了干系。 “巴特尔,你倒是当真阴魂不散啊!真应了希之的那句话——哪儿哪儿都有你的事儿。” 就在赵卿承还在广泛地利用他自己的大脑时,木屋的门又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就见柳如梦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半晌才铁青着脸开了口。 “你想好了怎么与我说话了吗?” 赵卿承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按耐不住性子,在给她自己找台阶。这反倒让他心里有了底,柳如梦的目标只有他一人,而厉未惜纯属只是钓他的诱饵罢了。事情要是这样的话,赵卿承就不担心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他所猜测的一般无二。柳如梦之前撇下赵卿承回木屋以后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追来,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她一直觉得他很在乎厉未惜,可到底会在乎到什么程度,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是无从得知的。更何况,赵卿承如今贵为天子,对于他是否真的会为了厉未惜舍弃他的骄傲乃至性命这一点,柳如梦心里更是没底。未免赵卿承在权衡轻重利弊之后,突然改变主意弃之而去;毕竟,他的身手她心里也是清楚的,他若是真要走,只怕眼前的这些死士为此能留得住他。 思及此,柳如梦赶紧的从木屋内走了出来,缓和一下气氛,给自己一个台阶,免得真将事情弄僵了,她就功亏一篑了。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既然赵卿承能为了厉未惜丢下满朝文武,丢下月曦国的江山,贸然出宫前来寻找,这已经说明了她在他的心中早已胜过了这一切。对赵卿承而言,这人世间除了厉未惜,其他的一切皆是浮云。 “还没想好吗?”她追问,柳眉也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暗自思忖着他还真不会来事儿,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不接茬。难道他这是已经打算放弃厉未惜了吗? 就在柳如梦揣测着赵卿承的心思时,他突然开口说道:“朕很好奇,你处心积虑将惜儿掳来,并以此威胁朕,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她咬着唇,眼眸之中除了恨还带着幽怨。 赵卿承故意忽视她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有机会重新来过,本可以忘记过去,找个人家好好过日子。为何还要通敌叛国,与刹国人为伍掳劫月曦国皇后?” “两年前,是月曦国先背弃了我,若非刹国大王出手相救,如今的我就算不是白骨一堆,也好不到哪儿去!”柳如梦冷笑一声,“忘记过去?你说得倒是轻松。” “月曦国从未曾背弃过你,是你为了陷害惜儿,杀害了璃国使臣,将你交给璃国人也是无奈之举。” 赵卿承的话令柳如梦蓦地嘶吼起来,“我是被你冤枉的!是你为了清除我这颗眼中钉,嫁祸给我的!我从未杀过什么璃国使臣,都是你们的阴谋!” 他一摆手,“朕不想再跟你掰扯这些。只要,你让朕看到惜儿还活着,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悉听尊便。” 赵卿承已经算计好了,只要柳如梦让人将厉未惜带到他的面前,那他就再无后顾之忧。他自信以自己的实力想要将厉未惜带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至于柳如梦他们,那就只能等他将厉未惜安全从回京之后再议了。 第497章 救兵来了 叶希之与无心、断肠一行人风尘仆仆,好不容易赶到了厉未惜出事的地方,却发现赵卿承并不在原地等候他们的增援。他们原以为他只是在周围探寻厉未惜的踪迹,可是他们三人一大圈寻找先来却始终为找到他的踪迹。 叶希之不禁担忧起来,“不好,怕是皇上等不及我们的到来,独自一人去远些地方寻找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的脚程快,不然我去远些地方看看。”无心难得地开口说道。 “你们等等,先别着急,我有办法。”三人之中唯一的女性断肠较之他们二人要冷静地多。 闻言,叶希之更是急切,“你若是有法子,那就赶紧的,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无心冲他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 “有人向这边来了,且从脚步声判断来人的数量还不少。”断肠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习武之人的耳力一般较之常人要胜出些许的,这自然是叶希之比不了的。他抻着脖子,竖着耳朵听了片刻却始终未曾听出什么端倪。可他也知道,既然无心与断肠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人向这边走来。 “会不会是追魂和夺命带人赶来了?”他问。 无心摇头,“这声音不对,不是他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叶希之又问。 无心稍作思量便道:“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三人随即将身型躲藏进了路边的杂草堆里,静待来人的出现—— “你确定是走这边,不会再走错了?” “这次一定会不再错了!” 待来人走近之后,他们的对话声传入了叶希之耳里,他顿时就觉得很是耳熟。于是,他下意识地抬头扒开身前的杂草向人声传来的地方望去,看到的竟然是一脸疲惫与汗渍的林将军与厉央憬。 “怎么是你们?” 叶希之这么突然从杂草堆里冒出来,顿时就把林将军与厉央憬吓了个一激灵。待他们六目相对之后,这才舒缓了心神。 “别提了!”林将军一拍大腿,很是汗颜地摇着头。 就听厉央憬尴尬地开口说道:“自从与你们兵分二路之后,我们沿着一路寻找了数日都未找到任何大姐留下的痕迹,于是就打算折返回你们这边帮忙,路上巧遇了大姐身边侍婢,从她的口中获悉了他们遇袭的经过。后来,我们给那侍婢雇了辆马车回京,耽搁了些时辰,这才又转回了这里。” “雇辆马车要耽搁那么久吗?” 林将军长叹一声,“不瞒叶宰相,我们送走那侍婢之后迷了路,兜兜转转了两日,才又回到这里。”说起来,当真令他觉得丢人。 老实说,他们这一大部队人马之所以迷路多半是因为他记错了路所致,只是厉央憬顾及他颜面这才未将此事说穿;如若不然,他一个常年领兵打仗的将军居然会指错路,并指挥着整队人马迷路,那可这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先将皇上找到。”叶希之刚才不过是条件反射下的好奇,随口一问罢了,却是没有究根问底的打算。 “方才你说有法子找到皇上?”他将目光望向断肠,后者点头,叶希之催促,“那就赶紧的。” 随后,断肠从怀里取出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竹笼,并从里面放出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她伸手指着那蝴蝶,一脸自信地道:“我们跟着它就能找到皇上了。” 所有的人均未对她的话表示质疑。叶希之、无心和厉央憬是因为知晓断肠的能力,而林将军则是因为迷路之事带给他的打击过大,他实在是不敢再指手画脚,更何况大家都默认了断肠的办法,他就更没有必要强出头了,特别还是他又拿不出法子的时候。 叶希之忽然回头问无心,“要不要等等夺命与追魂他们?”要知道他们的战斗力可是远在林将军如今带着的这支大部队之上的,他自然是比较关心的。 无心摇了摇头,用手指在周围比划了一下。奈何叶希之并未理解他的意思,茫然地向四周望了一圈,随即又重新回头看向无心,脸上的不解一览无遗。 断肠白了无心一眼,“你又不是哑巴,总闭口不言用手比划是怎么个意思!”继而替他向叶希之解释道:“叶宰相不用担心,他们已经到了,只是他们的身份还是在暗处比较合适,且也更有助于我们隐藏实力,兴许到时候能出奇制胜也未可知。” 叶希之想了想,的确也是这么回事儿,便不再多言,一行人就顺着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行的方向,追随着赵卿承而去了—— 与此同时,赵卿承刚才提出的建议让柳如梦有些心动,却又很是纠结。她一方面很想让他亲眼目睹他的心上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毕竟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三天,且还茶米未进,不用想也知晓其状态自然是好不了的;另一方面又担心赵卿承会不会在看到厉未惜的时候,突然冒进抢人逃离,若真是如此,她这次不仅白辛苦了,往后只怕也再难有机会再下手了。 就在她踌躇着始终没有开口回答赵卿承的时候,那名领头的死士算是看出了她的心事。他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姐若是怕他抢人的话,那在下敢保证他一定无法得偿所愿。” 柳如梦侧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之前也是他在赵卿承偷偷摸进来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且及时堵住了,此刻他会这么说想来也是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如此,那她自然乐得好好欣赏一番赵卿承痛不欲生的模样。 “好。”柳如梦应下了赵卿承的提议。 随后,在她的示意下,领头的死士用眼神招呼两名走进了木屋带人。没一会儿工夫,那两人便一头一脚扛着,将已经气若游丝的人带到了赵卿承的面前。 他大致多少能猜到柳如梦不会善待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种状态—— 只见,厉未惜全身上下脏兮兮的,绳子从脖子到胸口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接着是从双腿直至脚裸也缠绕着一根粗绳,这是真真的五花大绑。而被绑地丝毫无法动弹的她,开裂的嘴唇间还露出了一块布条。看着身上并无伤口,可他却能从她紧闭着的双眸,与惨白的脸色之中看出,厉未惜的生命力正在悄然消逝—— 第498章 今日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看着眼前厉未惜的惨状,赵卿承除了心疼之外,便是自责,而更多的却是油然而生的愤怒。短短数日,柳如梦竟然将他的惜儿迫害成这般模样,这如何能让他淡然处之? 赵卿承双手握拳,由于握得太紧,力量又大,指关节都发出了“咯咯”的响声;那双本就因连日来的担忧,不停寻找厉未惜而布满血丝的丹凤眼,此刻更是变得血红一片,结合他阴沉到极点的表情,无不让人为之一颤。 他暴喝一声,双腿一蹬,“嗖”的一下就蹿到了那两个死士的身前,反手就是一人一掌将他们打倒在地,口吐鲜血。领头的死士见状刚想冲上去,就被柳如梦按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赵卿承将人抢了回去。 “别急着动手,让我再欣赏一会儿。”她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你只需提防着他将人带走,并保护好我即刻,其他的暂且不用劳心。” 领头的死士看着自己那两名明显被赵卿承打得不轻的手下,又瞥了她一眼,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反驳。之前他的主人已经吩咐过了,这次行动他们全然听从柳如梦的指挥,不得有违。故而,眼下他即使心里再不乐意,自然也无从发作。唯有死命地瞪视着赵卿承,将一腔怒火尽数投射到其身上。 这边赵卿承带着几乎泣血的眸子将厉未惜嘴里塞着的布条取出,又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深情地低唤着她的名字。他轻抚着厉未惜的脸颊,“惜儿——惜儿——你快醒醒,我来了!我来救你了,你赶紧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柳如梦嘴角抽了抽,“在她面前,你居然自称‘我’?!看来,她对你而言当真是如珍如宝啊!”她的话语之间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妒忌。 赵卿承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心只关心自己怀里的那个可人儿。他还不放弃,急切地轻唤着他的爱人,他的唯一,他的全部。此刻,若是有人敢贸然靠近他,那么其结果就只有一个——杀无赦!当然,就眼下厉未惜的状态而言,在场的这些人只怕是活不了了。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女人之人,赵卿承都不会让其存活于人世间的。 半晌,厉未惜的眼皮抖动了一下,这才缓缓睁开稍许眼眸,喉咙划动了一下,半天才嘶哑着嗓子,着急地说道:“皇上——你——怎么来啦?他们——抓——我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你——怎么还来?!” 赵卿承伸手轻按住她满是豁口的嘴唇,温柔地笑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亲自来接你回家。放心,没事的,我马上就能带你回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知是因为太过心疼她的模样,还是因为她还活着让他倍感庆幸与激动,亦或是两者皆有。 “嗯,我——相信你。” 她竭尽全力想要伸手轻抚一下自己眼前焦心欲泣的男人的脸颊,可是她身上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于是,便努力扯着开裂的嘴角,想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奈何那笑容并未让赵卿承安心,反倒是看着她那嘴唇上开裂冒血的伤口,令他的心也如同她唇上滴血的伤口一般。 赵卿承轻轻将厉未惜放在一棵大树下,柔声对她说:“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说罢,他一转身,方才还柔和的面容顷刻间就变得冷若寒霜,犀利尖锐的眸子扫视着柳如梦一干人等,瞬间抽出腰际的软剑冲着他们一指,“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怎么,心疼啦?”柳如梦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看都不看一眼的身手指着背靠在大树下的厉未惜,“啧啧啧,就这样都能让你心疼成这副模样,看来我还是下手轻了。” 赵卿承不愿再与之废话,他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你是第一个!”一个箭步就向柳如梦袭去,奈何她身边领头的那个死士也不是吃素的,一跃而去迎向了他。 “你这是狗急跳墙了吗?”柳如梦还在一旁说着挑衅的话,“你别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你可说看到了那个贱女人之后,就随我处置。怎么,这是要反悔了吗?你可是皇帝,是天子,怎可出尔反尔?难道,你就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耻笑吗?” 赵卿承一边应对领头的死士一边反唇相讥,道:“对待君子,朕自然会秉承着一言九鼎的承诺,但——对待一群宵小又岂配得上。更何况,只要今日朕将你们杀绝了又何愁传扬出去?!”他招招皆下得死手,就十几招下来,他的对手就明显落了下风。 那名领头的死士也是没想到赵卿承的身手如此了得,说句实在话他都不是对手。之前,他之所以会在柳如梦面前夸下海口,那是因为赵卿承躲在木屋窗口之时,轻易地就被他察觉了,故而他觉得赵卿承的实力不过尔尔。之后,他的两名手下虽被赵卿承的击中打伤,那也只是他的手下疏忽大意,被赵卿承钻了空子,猝不及防之下才会不及用内力抵挡,这才口吐鲜血。在他看来,一个深处于皇宫内院的帝皇,工夫再了得也不过是能打赢侍卫的实力,且其中还不包括,那些侍卫放水故意示弱,所以他才信誓旦旦的在柳如梦面前大言不惭。而眼下这位领头的死士才知晓,他当真是托大了,自己只怕都接不下赵卿承二十招就会被对方拿下。可如今,除了疲于应付赵卿承犀利的剑锋之外,他也再无其他对应之策了! 柳如梦虽不会武功,可那领头的死士一直被赵卿承压着,除了抵挡,毫无还手之力,且就他的阻挡也还常有失手中招,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他身上就出现了数道血口子。如此一来,她再不懂也看出了不对劲。 原本一直在旁边说着风凉话的柳如梦不再出言挑衅赵卿承,反而转向其他的死士,怒吼道:“都傻站在那儿做甚?还不快去帮忙!” 那些死士之前被赵卿承的气势震住了,之后又震惊与他出神入化的剑法,这才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观看。此刻被柳如梦这一嗓子,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提剑上前支援。可即便如此,赵卿承在交锋之间也丝毫不见劣势。 柳如梦见状也急了,她没想到事情的演变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原想着,先戏弄赵卿承一番,再当着他的面对厉未惜用刑,直到看到他痛不欲生之时,才让他自戕得意放过厉未惜——当然,要做到这些报复计划,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巴特尔给她的这些死士要能在武力上全面压制赵卿承,如若不然这一切就只是空谈。而眼下的局面就是让她的计划变成了纸上谈兵,别说报复,以目前的形势看她能保全自己已属不易。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让他把人救走,即便是今日我就死在这里!” 第499章 中蛊 柳如梦一边想着后招以备这些死士当真就此死在赵卿承手上,她也可达到报仇的目的,亦或是全身而退的法子;而另一边,她则偷偷移步向赵卿承的“死穴”。不用多想,他的死穴只有一个,那便是半躺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已然奄奄一息的厉未惜! 柳如梦还不及偷摸向大树下,就被赵卿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虚晃一招之后,撇下对手一个纵身就已然挡在了她的身前,软剑舞动如银蛇一般伸向柳如梦的脖颈—— “啊——” 她吓得惊呼一声,瞪大着双眼看着即将逼近的“银蛇”。而那名领头的死士见状,飞身朝厉未惜扑去,他为了护住厉未惜,只能收回“银蛇”转而向那人刺去。柳如梦长吁一口去,不及调整呼吸就赶紧退回“安全地带”。可她的这个举动,虽未得逞,却让那些死士注意到了赵卿承的软肋。 虽然,他们一起上也不是赵卿承的对手,且还捞不到一分便宜,可若是他们将目标换成厉未惜的话,那么局面就会有所改观了。毕竟,他若是又要护厉未惜万全,又想要击杀他们所有人,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如此,就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双方的立场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由于,赵卿承一边要护着厉未惜,一边又要应对死士,没一会儿工夫,他就只能采取防守的姿态,再无任何攻势。因为,只要他已采取任何进攻的行为,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地死士冲向厉未惜,这让他很是迫于应付。这时,才让他深深地体会到那句“英雄难敌四手”的悲凉。 柳如梦眼见着局势再度有利于自己这一边时,无不欢喜地揶揄道:“皇上这是分身乏术吗?不过也是,这又要保护那个贱人,又要对我的人下手,着实有些太过劳累了。”她顿了顿,故作好心地建议,“我看不如这样,反正这贱人怕是活不了了,你不如就此放弃,至少能保全自己。皇上,你觉得如何啊?” 赵卿承这时忙着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利剑,哪里还有空反驳她的讽刺。不过,她的话却是激起他更深的怒意,同时手上的“银蛇”也变得更为肆意暴虐起来,一连刺中数个死士,这倒是令柳如梦安静了好一会儿。 可是,很快其他的那些死士又纷沓而至,令他有些应接不暇。此时,他身后传来了厉未惜有气无力地的声音,她尽可能的将这句话将完整,以免让他分心。 就听她道:“卿承,你别管我了,快走!今生我欠你太多了,来世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你。” “朕是个贪心之人,自然是今生也要,来世也要!”他手上的软剑不停,嘴里却继续道:“朕说过会带你回家就一定会,决不食言!” “哈哈哈——”柳如梦放肆地大笑,“皇上,你这是在说笑吗?不肖半个时辰,只怕你连自身都难保,居然还妄想带这个贱人离开?不然,你求我,求我放过你们?或许,我会一时心软,在你们死后让你们同穴。不然······”她的话被打断 “不然又如何?”而打断她的人正是带着救兵而来的叶希之。 赵卿承见他带着林将军以及厉央憬他们来了,关键是他看到了已然置身于死士之间与他们交手的无心等暗卫四首,及其一众暗卫们,顿时整个精神就为之一振。 他冷冷地丢出一句:“朕要活的。”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由于林将军手下的士兵,加之暗卫们的加入,也就是眨眼的瞬间柳如梦一行人就都被生擒了,一个不落。之后赵卿承命令林将军看守着被擒的柳如梦等人;又让无心、夺命和追魂带着暗卫们赶回京城,以防巴特尔还有后手。而他自己则亲自抱着状态不太好的厉未惜又回到了木屋内,让叶希之为她号脉。 “她怎么样了?”赵卿承一直陪在厉未惜身边,很是焦急地不停追问叶希之情况。 半晌,叶希之才狐疑地道:“从脉象来看她应该气血不住,想来这几日他们应该未给皇后喂食米水所致,可是——” 见他欲言又止,赵卿承更是焦急,“可是什么?你说话就不能痛快点儿?” “可是,臣刚才发现皇后的脉象却若隐若现,很是奇怪。”叶希之也很是费解其原由。 “主子,让属下给皇后看看!”断肠毛遂自荐。 其实,断肠心里也明白,皇上之所以将她留下,除了她是女子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会医术。虽然,她在医理方面不及叶宰相,可她胜在擅用毒。只怕,皇上就是担心柳如梦使阴招,给皇后下毒,这才没让她跟着其他暗卫回京。 赵卿承点头,“赶紧的。” 断肠刚摸到厉未惜的脉象,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赵卿承见状,追问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他们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毒?” 断肠一边摇头,一边道:“应该不是毒。” “那是什么?”叶希之也很是好奇。 “属下觉得是蛊!” “蛊?”赵卿承与叶希之异口同声道。 “不错。”断肠点头,“皇后的脉象就是中蛊之人常见的脉象,属下应该没有诊断错。” 既然找到了病因,赵卿承便急着让断肠诊治,他道:“那你赶紧替她解蛊。需要什么药材,朕吩咐人去给你找来。” “我给你打下手。”叶希之说。 见他们二人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断肠很是无奈地苦笑道:“主子,这中蛊不似中毒,属下能在试毒之后调配出解毒的方子。”她看了眼躺在木床上的厉未惜,叹息一声,“若是想要替皇后解蛊,只怕得先找到下蛊之人才行。因为,只有给皇后下蛊之人才知晓破解皇后身上蛊毒的方法。” “来人!” 赵卿承一嗓子,林将军就赶紧走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将柳如梦给朕带进来。”他不用想也知晓给厉未惜下蛊的之人,除了她不作他想。 当然,若是下蛊之人是巴特尔的话,那么事情就麻烦了!不过,赵卿承虽对蛊毒不甚了解,但他也曾从宫中的古籍之中看到过,一般下习蛊之人多为女性,至于原因他已经记不得了。故而,给厉未惜下蛊之人应该是柳如梦无疑了。 半晌,林将军就带着人进来了—— 第500章 死也不会要她 片刻过后,柳如梦就在两名士兵的推搡之下出现在了木屋里侧挂着帘子的那个屋子。她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目光却在马上要到叶希之位置的时候跳了过去,直接将他忽视。 叶希之凝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却并未做声。一来,是因为眼下的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追究这个问题;二来,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质疑她的视而不见。虽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脑海里还时常出现她的身影—— “看来,这是被发现了呀!”她故作姿态地轻呼一声,可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点儿不意外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给厉未惜下蛊的事情。 看着柳如梦眉眼之间明显带着颇为得意的笑容,加之她这轻描淡写地一句话,顷刻间就再去激起赵卿承的怒火。他身型一闪便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右手紧紧扼制住了她纤细白嫩的脖颈,只要他的手略一使劲,只消眨眼的工夫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赵卿承咬着后槽牙就说道:“说!如何解蛊,不然朕此刻就让你命丧黄泉。” 叶希之心中顿时一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赵卿承这话不是随口说说,简单的威胁,而是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也就是说赵卿承真的就会当场弄死柳如梦。他甚至都怀疑,此刻的赵卿承脑子里只怕想要铲平刹国的心思都有了。叶希之将目光投向了柳如梦,希望她能够审时度势,痛快的将解蛊的法子说出,这样兴许赵卿承还会念在儿时的情分上,饶她一名。 可惜柳如梦并未依叶希之所期盼的那般低头,反而无所畏惧地斜睨着赵卿承,冷哼一声道:“只要我一死,这世上便再无人知晓你的惜儿到底是中了什么蛊,自然也无人能救她了!” 闻言,赵卿承气急,手上的力道随即加重了几分。柳如梦的脸色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涨红,呼吸也由之困难起来。叶希之见状,下意识地冲上前,将手搭在他发力的右手上。 “怎么,你这是想要为了这个女人反抗朕?”赵卿承侧目看向叶希之,言语不善地问。 叶希之一怔,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上前阻止,迎上赵卿承的目光,他赶忙解释道:“臣不敢。只是,皇上此刻若是杀了她,那皇后身上的蛊毒该如何解?” “朕就不信这全天下除了她,就再无人能为惜儿解这蛊毒!”赵卿承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见此情形,叶希之只能缓缓放下了手,随即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一直在照顾厉未惜的断肠。后者及时的接收到了他的讯息,也走上前来。 她轻声在赵卿承耳边低语道:“主子,只怕这女人暂时还不能动。若真杀了她,皇后怕就——” 断肠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从赵卿承右手不再使力便知,他已经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既然,断肠都说柳如梦暂时杀不得,那就说明厉未惜身上所中的蛊毒就连她也觉得棘手无法解除,他若真将柳如梦杀了,那便就是断了厉未惜的生路了。 “那若是知晓惜儿中的是何蛊,你是否能解?” 断肠无力的摇头,“属下无能。就算知晓皇后所中之蛊,属下也无力为皇后解蛊。”随后,她又解释道:“主子有所不知,即便是同一种蛊,那也有可能在所制作的时候,在用材上有所不同,可就是这细微的区别,致使解蛊时的用药大相径庭。所以,属下之前就说过,蛊毒这东西,一般只有下蛊之人方可解其自己所下之蛊。” 赵卿承皱眉沉思半晌,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却又愤恨地放下了扼制在柳如梦脖颈上的右手。而后者,则轻抚着自己已然被掐出淤血的脖子,冷笑着看向他。 “就知道你不敢杀我。”她不无得意地道。 柳如梦的嚣张气焰令叶希之也看不下去了,未免赵卿承再有冲动之举,他开口问道:“说!要如何才能让你为皇后解蛊?” “你说话管用吗?就跳出来。”她连瞥都不瞥他一眼,直盯着赵卿承看。 叶希之被柳如梦的话一噎,顿时就一脸尴尬。她这话确实也没说错,以他的身份的确没办法对她承诺什么。于是,就造成了他无言以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接着她这句话。 “管不管用,不是你说了算的。”好在赵卿承并没有记恨他刚才的出手,冷不丁地出言力挺。 有那么一瞬间,柳如梦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精光,不过顷刻间就消散了,她讪讪地道:“没想到,他多番背叛你,你居然还跟他处得那么的好。真是让人失望啊!我是该说皇上你吃亏上瘾了,还是该说叶公子手段了得呢?” 她这话明显就是在挑拨离间,奈何赵卿承与叶希之都未搭腔,甚至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发生任何变化。柳如梦自觉无趣便不再出言讥讽,而是用目光比划着自己身上被捆绑着的绳索。 “想要谈条件,那至少也该有个态度。我这样子怕是没办法记起自己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的哦!” 叶希之看向赵卿承,在后者点头的情况下,示意那两名扣押她进来的士兵为她松了绑。望着正在舒缓手脚的柳如梦,他再次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 “只要我为她解蛊,当真是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她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期盼,那是一种等待已久,仿佛马上就能垂手可得的那种期盼。 不等叶希之开口,赵卿承已经率先回复道:“除了你的痴心妄想!” 她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即便是因此会让她蛊毒发作而亡?” “真要有那么一日,那朕就随她而去。”赵卿承的丹凤眼泛着阴冷地光,“只是,你肯定是看不到的。” 这一刻,柳如梦居然笑了。 那是一种释然的笑。 忆起,之前在璃国的宅子内巴特尔曾问过她,是非会因赵卿承对她态度的转变而放弃报仇,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地回答“不会”。可刚才在听到叶希之问她“要如何才能让你为皇后解蛊?”之时,她曾质疑过他的话语权,当赵卿承站出来表示认可的那一刻,她能明显从他们的话语之中听出,只要自己能为厉未惜解蛊,那么任何条件他对会答应的。 那一刻,她动摇了。 她已经想要了,只要赵卿承能娶她,让她重回月曦国,坐上皇后的凤椅,那么她便会将之前所有的仇恨都抛诸脑后,她甚至可以为了他卖了她的恩公巴特尔。可现实再一次的抛弃了她,并狠狠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清醒了过来。 这辈子,赵卿承只怕是死也不会要她的。 第501章 噬心蛊 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之后的柳如梦反而轻松了不少。如今,她心里最后一点对赵卿承的爱意也已然消然殆尽,余下的除了恨,还是恨。她要亲眼看着他死去,当然,她会留厉未惜一命,她可不想让他们死后还能双宿双栖,阴阳两隔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复仇手段。 “放了我和我的人,我就告诉你们,她中了什么蛊,甚至我还可以将解蛊之法一并告知,如何?” 赵卿承与叶希之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改口,不过她这个条件倒是让他们二人均大大松了口气。赵卿承也很是痛快地点头道:“这个朕可以答应你。现在你可以说了。” 当然,他这是缓兵之计,他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柳如梦和那些死士。伤害厉未惜的人一个也活不了,这是他一早就下定的决心。 “口说无凭!”柳如梦也不傻,“为表诚意,你先让外面你的人替他们松绑。” 赵卿承冲林将军示意,后者带着刚才押送柳如梦进来的人一同走出了木屋。半晌,他们又将领头的那个死士带了进来。 “小姐——”领头的死士一看到她,就有些内疚地低声喊了一声。若非他向柳如梦保证自己能制住赵卿承,只怕他们这帮人也不会落得眼下的处境。 柳如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那你呢?” 不等柳如梦回答,领头的死士就在林将军的示意下被那两名士兵带了出去。身后传来,林将军的呵斥声,“让你们走,还那么多废话。” 半晌,赵卿承再次开口,“按你的意思,人都放了,现在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我怎么知道,你的人没有在放了他们之后又跑去追杀他们。”柳如梦似乎还不放心。 赵卿承很是大度地摆手道:“这个好办,你可以自己出去亲眼看下,朕的人少了没少。” 柳如梦倒也没有真的走出去木屋,而是掀开帘子透过早已破败的窗口向外望了一眼,的确赵卿承的人还站在原地待命,而那些死士早已没了踪迹。 她满意地转身再次面向他们,看着木床上的厉未惜,说道:“我给她下的是‘噬心蛊’。想要解此蛊倒也不难,只需一味药引即可。”她的话一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是什么?”赵卿承迫不及待地就追问道。 柳如梦又笑了,这一次她笑得特别的邪魅,甚至都让人有丝隐隐得阴森之感。她一字一顿,似怕他们听不清一般地缓缓道出:“赵——卿——承——的——心——头——血。” “什么!” “就只需要朕的心头血吗?” “不错。” “唰——”的一声,赵卿承毫不迟疑地已经将自己腰际的软剑抽出,正对着自己的心口—— 在场所有同时都惊呼出声,就连始作俑者的柳如梦都免不了被他的当机立断惊得不轻。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卿承,特别是叶希之整个人已经扑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软剑的剑身,深怕自己一不注意,赵卿承就会直接刺了进去。 “皇上!您疯了吗?”这个时候,叶希之也管不了自己的握住剑身的双手已经隐隐开始渗血,显然他的手掌已经被锋利的剑身割破。 “你让开!朕要救惜儿。你没听到只要用朕的心头血就可以救她了?”赵卿承想要甩开他,可惜他握得太紧,没成功。 叶希之丝毫不顾及自己双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还在规劝他,“先不说她的话未必可信,就算是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以你如今的身份岂是能随便就死的?” “是啊!”断肠也附和着,“主子,或许我们还能想到其他办法呢?” “你说过,除了下蛊之人,其他人是无法知晓解蛊之法,又如何还有其他办法就惜儿?”赵卿承的话令断肠哑然。 “我可没说谎,只有他的心头血才能为她解蛊。”柳如梦双臂环胸,很是怯意的在一旁看戏。 赵卿承见叶希之死死握着软剑就是不撒手,他索性就就将软剑丢弃了。由于惯性,叶希之整个人向后仰去,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而与此同时,赵卿承又从短靴里拔出一把匕首—— 柳如梦两眼泛光地直盯着他紧握匕首的双手,期待着赵卿承一击刺下,血溅当场的情景。因为,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卿承······”幽幽地一声轻唤打断了赵卿承手上的动作,也搅扰了柳如梦的看戏的心情。 厉未惜缓缓支起身子,“卿承,你别听她胡说,我根本就没中蛊,她这是故意想要害你。”之前刚被抱进木屋之后,断肠曾给她喂食了一些水和一颗药丸,故而厉未惜此刻的精气神稍稍好了些。 “皇上!您疯了吗?”这个时候,叶希之也管不了自己的握住剑身的双手已经隐隐开始渗血,显然他的手掌已经被锋利的剑身割破。 “你让开!朕要救惜儿。你没听到只要用朕的心头血就可以救她了?”赵卿承想要甩开他,可惜他握得太紧,没成功。 叶希之丝毫不顾及自己双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还在规劝他,“先不说她的话未必可信,就算是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以你如今的身份岂是能随便就死的?” “是啊!”断肠也附和着,“主子,或许我们还能想到其他办法呢?” “你说过,除了下蛊之人,其他人是无法知晓解蛊之法,又如何还有其他办法就惜儿?”赵卿承的话令断肠哑然。 “我可没说谎,只有他的心头血才能为她解蛊。”柳如梦双臂环胸,很是怯意的在一旁看戏。 赵卿承见叶希之死死握着软剑就是不撒手,他索性就就将软剑丢弃了。由于惯性,叶希之整个人向后仰去,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而与此同时,赵卿承又从短靴里拔出一把匕首—— 柳如梦两眼泛光地直盯着他紧握匕首的双手,期待着赵卿承一击刺下,血溅当场的情景。因为,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卿承······”幽幽地一声轻唤打断了赵卿承手上的动作,也搅扰了柳如梦的看戏的心情。 厉未惜缓缓支起身子,“卿承,你别听她胡说,我根本就没中蛊,她这是故意想要害你。”之前刚被抱进木屋之后,断肠曾给她喂食了一些水和一颗药丸,故而厉未惜此刻的精气神稍稍好了些。 第502章 她跑了 片刻过后,当木屋里的烛火再次被断肠点亮之际,所有人都在确认彼此的情况。赵卿承更是紧张地查看厉未惜是否安然无恙,如今的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刚才的突发状况又是冲着她而来。虽然,他在烛火被熄灭的刹那就已经将她护在怀里,可他依旧还是不放心。 “惜儿,你怎么样?”他一边询问,一边还在不停地她身上不停地检查,“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厉未惜刚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那边就听闻叶希之幽幽地道了句:“她跑了。”他话音未落,所有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望向某处。 他们自然都知道叶希之嘴里说的那个“她”是何人,而此刻原本柳如梦所站之处早已空空如也。几乎是在赵卿承想要怒喝外面的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同时林将军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进来。 “皇上,刚才那群蒙面的黑衣人又回来了,他们一来就冲我们的人都了一个怪医的瓶子,随即那瓶子里就冒出了刺鼻的气味,也就眨眼的工夫,臣手下的人就都被迷晕了。只有,臣与央憬公子离得远,只是有些头晕目眩,并未昏迷。” 一听林将军的话,断肠心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她站出来主动请示道:“主子,属下出去看看。”说罢,就转身出了木屋。 厉未惜仰头看了看林将军身后,随担忧地问:“憬儿呢?” “回皇后的话,央憬公子怕被那群贼人跑了,已经率先追了上去。” 谁知林将军这话才说出口,厉未惜就莫名地喷出一口鲜血。看得赵卿承又是一阵心悸,他一边替她擦拭唇边的血迹,一边安抚她道:“你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追。” 别说厉未惜,赵卿承也很是担忧厉央憬如此盲目地追出去。都说穷寇莫追,这么浅显的道理,这小子在军营里待那么久也不懂的吗?可他眼下,更为担心厉未惜的情况。 “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就突然吐血,可是蛊毒发作了?”他急切地询问旁边的叶希之。 叶希之伸手又给厉未惜号了号脉,皱眉就道:“应该是。臣发现,但凡是皇后的情绪稍有波动,就会立马触发蛊毒。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得听听断肠她怎么说。”在这方面自己只能算是略知一二,故而他也不敢妄下断言。 片刻之后,断肠才又走了进来,她的身边跟着一脸挫败的林将军。赵卿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些士兵只是中了迷香,属下已经都给他们解了。离得稍远的,亦或是身体素质较好的大多已经醒了。属下估计最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都能醒来。” 赵卿承点头,随后对着一直藏在断肠身后的林将军道:“你等人都醒转之后速速整装,追上憬儿。想来这小子平日里也是个机灵的主儿,沿途应该会留下标记,你们追随着标记赶去,切记一定要将憬儿安全带回。”他顿了顿,看了叶希之一眼,才又开口,“还有,若是追上或是遇到那群掳劫皇后的人,杀无赦!” 叶希之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这一次赵卿承定然不会心慈手软,但他也没料到会这么狠。此时,他也不再顾忌赵卿承会作何猜想,看着即将领命离开的林将军就跟了上去。 “林将军,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将军一愣,转头就看向赵卿承。他自然是无所谓的,多一个会医术的叶宰相兴许在关键时刻还能帮上忙,只是——这带不带的,可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赵卿承见状,眉心不自觉地又皱了起来,他刚想出言阻止,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就见厉未惜冲他摆了摆手。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去做个彻底的了断的。” 厉未惜的话令赵卿承陷入沉思,片刻过后,就点头道:“你们去!路上小心。” 林将军再傻也知道这话明显是皇上说给叶宰相听的,他自然不会蠢到接下话茬得意忘形地以为这是皇上对他的关爱,再来一句“谢皇上爱护,臣定不辱使命”等诸如此类的废话。 倒是叶希之在听闻赵卿承的这句话之后,脚下的步子明显懈怠了一下,道:“臣是月曦国的子民,是皇上的臣子,绝不会做出有损皇上与皇后的事情。”他虽未回头,但他的声音还是掷地有声地在木屋内回响。 另一边,柳如梦几乎是被领头的死士挟持着逃离的。之前木屋内突然一黑的时候,她也心中一惊,接着她就被人往外拉,她极不情愿地开始挣扎,接着就感觉到后颈一痛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领头的死士当时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再与她纠缠久了,只怕不但没办法把人救走,自己也极有可能会再次被抓,这次将柳如梦打晕,扛在肩上逃了出来。 如今,他们已经逃出了那片密林正向着璃国境内逃离—— 柳如梦从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木屋被救了出来,就急眼了。她不停地瞪着腿,双手捶打着领头死士的后背,后者未免她又折返回去,依旧将她扛在肩上赶路。 柳如梦见状更是不依不饶地叫嚷起来,“你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们都走了吗?为何你们还回来?还不快将我放下,我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她叫嚷了好一阵,领头的死士才开口回答道:“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 “该做的?”她嗤之以鼻,“服从我的命令,那才是你该做的。” “要真是那样,只怕你的性命就不保了。” “只要能亲眼目睹自己大仇得报,死又何妨?”她扭头看向扛着她的男子,“更何况,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领头的死士别过头去,避开了柳如梦的明眸,“你长得这般好看,死了太可惜了!活着兴许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轻咳一声,将话题又切了回来,“更何况你的仇不是已经报了,又何必为了目睹过程而丢了性命。只有活着,才能笑看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受到惩罚,成为真正的胜者。” 她沉浸在他后半句话了,直接忽略了他已经因她的长相还心生倾慕。 因为,他后面说的那一番话着实令柳如梦为之一愣,半晌就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被他幡然点悟—— 第503章 另寻出路 领头的死士说的这话一点儿也没错啊!赵卿承的死,那是活该!他的死不过是抵消他曾经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自己为何还要搭上性命呢?若是自己就此也死了,那只能算是同归于尽,如何能算是报仇了呢? “你将我放下!我自己走。” 这一次,领头的死士并未违抗她,而是服从地将她轻轻放下。因为,他能从她的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她已经不会再回去送死了。 “我们这是打算去哪儿?”柳如梦看着前面的路问。 领头的死士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小道,回答:“从我们正走着的这条小路上去,翻过前面的那座山,我们就可以到达璃国境内。” “你另寻一条路,我们不去璃国。”柳如梦坚决地道。 领头的死士皱了皱眉,说道:“这里出去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璃国边境的,一条则是通往月曦国边境的。月曦国那边我们自然是不能去的,不然就成了自投罗网了;余下的就只能去往璃国边境了。” “你忘了。我们蹲守之时看到的吗?”柳如梦提醒着,“当时,璃国的国主可是亲自将厉未惜送上了马车,你觉得以如今璃国国主与月曦国之间的关系,我们去璃国难道就不是自投罗网了?” “这——”领头的死士顿时哑然,半天才道:“可这里除了这两条路就再无旁的路了。” 柳如梦柳眉一蹙,“那你就想办法另寻一条出路来!” 此时,叶希之与林将军按着厉央憬留下的标记,一路急追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与他汇合。他们不知道的是,眼下他们站的位置正是一个时辰以前,柳如梦一行人所站之处。 “现在怎么办?”叶希之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岔路问。 林将军想了想道:“属下以为他们应该是逃去了璃国边境方向,毕竟他们不会傻到往我国边境逃离。” 叶希之看向厉央憬,“憬儿,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们也有可能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往月曦国边境逃去。毕竟,通常人们都会是林将军的这个想法,那么他们也有可能会预计道,而改变路线也未可知。” 林将军也点头附和道:“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他们的确是有可能剑走偏锋,以此来逃避我们的追击。”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未必能作准。”见林将军也同意自己的观点,厉央憬反而不自信了。 他怕万一自己的猜测错了,那么就等于白白放跑了害他大姐的凶手。到时,别是他义父未必会放过他,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他自己,故而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 叶希之见状,侧头想了想,建议道:“不如这样,林将军带一队人马向璃国边境追去;憬儿,你也带一队人马向我国边境追击。如此,就不怕被他们逃跑了。”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他们自然是一致同意了。 厉央憬见叶希之并未说自己会跟哪一队,不禁问道:“叶叔,你走那一边?” “你们这里貌似问题也不大,我不放心皇上那里,想着还是赶回去看看。”他搪塞着,未免央憬还要追问,他便催促他们,“你们赶紧上路!以免迟则生变。” 厉央憬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总觉得他这位叶叔有些怪怪的。但听闻林将军已经抱拳在向叶希之道别,他也不宜多想,带着一队人马向月曦国境内而去。 待林将军与厉央憬一行人走后,叶希之这才缓步走到一处杂草丛内,并从中拿起了一块布条;很明显这里曾有人经过,且还不慎扯破了衣裳;而这块布条不论从颜色还是材质上均能看出这是出自女子的衣裳,还好巧不巧的与之前柳如梦身上所穿的衣裳是一个颜色。 其实,他与林将军、厉央憬一起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状况,大致在心里也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同时也作出了独自前往追踪的决定。故而,他不但未将这一发现告诉他们,还摆出柳如梦可能的逃跑路线让他们自信选择。自然到最后他哪一队都不会跟,并找了借口搪塞了人小鬼大的厉央憬。 “憬儿,对不起。”他为自己的谎言道歉。 当然,叶希之这么做并不是想着要放跑柳如梦一行人。只是他知道,若是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那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两方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地厮杀,毕竟赵卿承的那句“杀无赦”还萦绕在他耳际。而他想要与她谈谈,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只是因为赵卿承不愿意接受她的感情吗?还是说因为厉未惜抢走了她心爱的男人?也许,他还想知道,这些年她有没有后悔当初拒绝自己?他要当面问问清楚,不然这将会是他内心深处永远的死结。 叶希之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儿,便毫不迟疑地跨上马,顺着这杂草丛追了过去——就在天际逐渐泛起鱼肚白之时,他终于追上了柳如梦一行人,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从他躲着的一棵大树下,能看见在木屋与赵卿承他们交手之后已剩下寥寥数个死士连同柳如梦正在一处小山前面休息。他大致数了一下,死士的人数加上柳如梦还不到十人。他正想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不知怎地从树上掉下一颗果子正打在他顶,他下意识地“哎呦”了一声,便知不妙。 柳如梦那边一声,“谁?”问出的同时,叶希之还不及逃跑,身边已经出现了两名死士。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他被他们押着带到了她的面前。 柳如梦也是没想到会有人追来,挑眉问:“你们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啊!”她打量了叶希之一眼,问,“其他人呢?都躲在哪儿了?” “就我一个,没有其他人。”他据实回答。 柳如梦不相信地冲领头的死士望去,因为刚才在发现他之后,他们就在周围巡查了一番。待从领头的死士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就有些好奇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往这儿追的?还有,你为何要追来?” 这是她在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正眼看他,叶希之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他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道:“我想与你谈谈。” 第504章 叶希之与柳如梦 叶希之坦诚的话语,在柳如梦眼中仿佛是笑话一般,就见她突然“咯咯”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连眼泪都留了下来。 “若非我是真心想与你聊聊,又岂会故意支开去看看科技孤身追来?” 她突然冷下了脸,嘲讽道:“你觉得,以现如今你我之间的立场、身份、以及处境,当真还有什么可以聊的吗?别说笑了!” “只身前来的我,只有一个立场,一个身份——那便是你儿时的故友。至于,你说的处境——我以为眼下的你是不需要担心的,而我更是不放在心上。” 闻言,她眉梢微颤,轻咬着嘴唇却迟迟没有回话。 说实话,叶希之的这一番话令柳如梦很是动容。自打她与曾经一起长大的赵卿承和叶希之撕破脸之后,她不止一次回想起幼年时的种种;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反复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没有爱上赵卿承,亦或是她爱的那个是叶希之的话,也许——只可惜没有也许。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从来就没有后悔药,更何况感情的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甚至都怀疑若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爱上那个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的赵卿承。只是,她是否还会如此执着呢?她不确定。 而现如今的柳如梦一心只想着要报仇,报两年前他们陷害之仇。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蛊我已经下了,至于他甘心用自己的命去换回厉未惜的命,那就不能赖我了。” “我不想与你谈论此事。” 柳如梦狐疑,“那你想与我谈什么?” 叶希之环顾了一下周遭,诚挚地询问道:“我能否单独与你聊聊?” “小姐······” 柳如梦还没有回答,领头的死士就已经开口想要替她回绝。奈何他“小姐”二字才出口,就被她抬手打断了。不过,她也没有即刻就回复他,而是凝眉看了他许久,半晌之后,还是应了下来。 她对领头的死士说:“我跟他去旁边的林子里说两句。” “小姐,这不行!万一他——”他的话被柳如梦打断。 “你放心,他不敢对我做什么的。”她轻蔑地斜睨了叶希之一眼,“更何况,对付他的手段我还是有的。” “可是——” 她再一次地打断了领头的那个死士,道:“我心已决,你不必再劝。”说罢,她便带着叶希之走向了旁边的林子。 “好了,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待站定之后,柳如梦首先开腔。 在木屋前与她重遇他都不曾细看他。而此刻,叶希之才算在过去两年之后,第一次好好地打量着从小到大一直令他魂牵没绕的女子;一个他求而不得的女子,亦如她对赵卿承一般。即使她曾深深地伤害过自己,即使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过去了。可眼下面对她的时候,他发现似乎自己的心意亦如往昔—— 叶希之突然轻叹一声之后,感叹道:“时过境迁,你却依旧明艳动人,较之以前似乎更惊为天人了!” “那又如何?即便我的容貌惊艳了世人,他的心却仍旧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所占据,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瞥向我。”柳如梦自嘲地苦笑。似乎憋闷了多年的她,她也需要一个能让自己敞开心胸,想要一吐为快的对象。 叶希之却突然话锋一转,道:“放下!就想当年我放下你一般的将他放下。毕竟,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勉强的,你不能因为他的拒绝而置他于死地啊!” “你以为我是因为他不接受我而给厉未惜下的蛊?”柳如梦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 “哼!”她冷笑着,“那不是主要的,真正让我铁了心要报复的原因是因为两年前他对我的所作所为!” “两年前?”叶希之皱眉,片刻之后恍然道:“你若是在责怪他两年前你杀害璃国使臣陷害厉未惜之后东窗事发时,他不仅没有手下留情的话,我觉得站在他的立场上而言,他的做法并没有让人质疑的地方。兴许,换做是我亦或如此,甚至还有可能落井下石做得比他更甚。” “若我真做了你嘴里说的事情的话,我自然不会埋怨他——” 叶希之抢下话头,质疑道:“难道你没做吗?” “若是我现在告诉你,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害璃国使臣,更没有陷害厉未惜,你相信吗?”柳如梦说得斩钉截铁。 叶希之直盯着她的眼,那眸子里的此刻正泛着无比清澈的。二人对视良久,他自认也算是阅人无数,这一刻他从柳如梦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尽是委屈与屈辱。这一刻,他迷惘了——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当时所有的证据为何都指向你,且从动机上也能说通呢?” 柳如梦的脸上再次泛起怨毒之色,她咬牙道:“这就是赵卿承高明的地方。他为免我再纠缠他,故意让我做了替罪羔羊!” “这不可能!”叶希之想了没想,当即就否定了她的说法,“卿承他不会这么做的。”以他对赵卿承的了解,其根本就不屑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信不信由你。”柳如梦也知晓他与赵卿承之间的感情,并不强求他相信。“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让你知道我报复的理由罢了。” 叶希之突然沉默了—— 当然,不论柳如梦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赵卿承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的闭口不言并不是对赵卿承产生了怀疑,而是他在思量自己接下来的话题内容。因为他之想要与柳如梦单独谈谈,是因为他想要为赵卿承绝了后患又不想让柳如梦死。在他看来,只要她肯彻底罢手,从此消失在赵卿承的面前,那么他自认能让赵卿承卖他一个人情就此放过柳如梦。 “无论怎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安然无恙,你又为何要将自己陷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呢?”他突然软下了语气,规劝着柳如梦,“如梦,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次你已经报了仇了,那么接下来倘若卿承他们二人都能平安无事,你能否不再纠缠?” “痴心妄想!” 当然,不论柳如梦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赵卿承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的闭口不言并不是对赵卿承产生了怀疑,而是他在思量自己接下来的话题内容。因为他之想要与柳如梦单独谈谈,是因为他想要为赵卿承绝了后患又不想让柳如梦死。在他看来,只要她肯彻底罢手,从此消失在赵卿承的面前,那么他自认能让赵卿承卖他一个人情就此放过柳如梦。 “无论怎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安然无恙,你又为何要将自己陷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呢?”他突然软下了语气,规劝着柳如梦,“如梦,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次你已经报了仇了,那么接下来倘若卿承他们二人都能平安无事,你能否不再纠缠?” 第506章 跳崖 几近耗尽气力的柳如梦绝望的眼眸之中映射出那璃国护卫开始解裤腰带的动作,耳朵里充斥着他嘴里说出的那些令人胆寒又恶心的话语,还伴随着鼻尖传来的汗臭味,她真的是害怕绝望到了极点。眼下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她宁可一死了之也不想面对接下来可以预见的令人不堪的局面—— 面对眼下生不如死的处境,柳如梦第一真正的感到了深深的惧意,这感觉是如此的深入骨髓,就算是当初站在奉天殿上时,面对小翠恶意的诬陷与背叛,钱迟瑞毫不作为的冷眼旁观,赵卿承无情而冷漠,还带着几分厌弃的眼神,乃至最后的审判她都不曾这般的胆寒与恐惧—— 是啊!若非这些人齐力将她推向深渊,她有何故会有眼下的境遇?都是他们的害得,是他们害得她要受这种低贱男人的屈辱—— 柳如梦思及此,内心之中强烈的愤怒与恨意逐渐凌驾了恐惧,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死,不想让那些害了她的人畅快的活着,她要报仇,她要他们不得好死。她暗暗深吸一口气,聚集身上最后的一丝气力,用头狠狠撞向已经扑在她身上的男人。 “哎呦——”一声,胖护卫伸手捂住被撞疼了的眼眶,还来不及咒骂柳如梦,就顿觉自己的下身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啊——”他忍不住叫喊出声。 另一个站在不远处的瘦护卫见势不对,赶紧跑去追柳如梦,但听闻胖侍卫那痛不欲生,杀猪似的惨叫,转而又向半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胖护卫跑去。 “你怎么样了?蛋,很疼吗?”看着胖护卫那模样,他好奇地问。 胖护卫强忍着下体的疼痛,没好气地道:“要不我也给你来一下,你试试疼不疼?” 闻言,瘦护卫下意识地大腿一紧,连连摆手道:“可别!我还未成亲呢,你要是把我的蛋踢坏了可咋整?” “别尽废话了。”胖护卫没好气瞪了他一样,咬着牙又道:“还不快去追?要是让那个臭婊子跑了,你我可吃不完兜着走!” 瘦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柳如梦已经跑了好一会儿了。他也知道若是让她跑了,那他们兄弟二人的麻烦可就大了。于是,他扔下胖护卫,追着柳如梦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上去。也就一盏茶的工夫,他就借着月光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在奔跑—— 柳如梦一个弱质女流,本来这脚程就不如这些时常训练的又整日里四处奔走的护卫,更何况这一路走来也没少消耗体力,加之刚才为了反抗那胖瘦护卫,她的体力早已透支,若非憋着一口气想要逃离之后报仇,她只怕已经体力不支地倒地不起了。 这一路上她曾多次回头看去,发现并未有人追来,可她却不敢掉以轻心,依旧咬着牙狂奔。但眼下,她实在是累的跑不动了。再次看了眼身后发现还是没人追来,她这才稍稍放宽了心,打算坐下稍微休息一下。不过,她也不敢太过在太过明目张胆的地方休息,而是在一处隐蔽的小土堆上坐了下来。 就在柳如梦窃喜着璃国护卫没有追来的同时,殊不知璃国的那个瘦护卫早已渐渐靠近她,并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盯着她,却不曾上前来将她抓回去。很明显瘦护卫这是故意为之,他就如同一只戏耍猎物的财狼一般,寻找着最佳的出场时间。 大概也就休息了一炷香的工夫,柳如梦就起身,准备再次逃亡。她实在不敢在此久坐,毕竟此刻身处的地方实在不足以令她彻底安心。 看到柳如梦有所动作,瘦护卫突然冲着她喊道:“既然这么累,咋就不多休息一会儿,跑啥呀?你寻思,你是真能跑掉还是咋地?” 远处身后冷不丁传来的叫喊声令柳如梦一阵惊慌。她可是一直死命奔跑的,而且不久前她回头看的时候,身后可是没有人追来,怎么就这会儿工夫他们就追上来了?她无暇细想,提腿就又再次狂奔起来。 “都说你是跑不掉的,你咋就这么犟呢?”瘦护卫慢条斯理地调侃,可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慢,“你是真想不开啊!把自己累得死气八咧,最后还不得被我抓住,你咋就那么愿意受罪呢?” 柳如梦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埋头疾跑,但却能从他说话的声音判断出,那个瘦护卫已经离他越来越近。她心中一沉,心知再这么跑下去自己早晚是会被他抓回去的,毕竟在体力与脚程上自己实在占不到半分便宜。 思及此,她开始有意识地往那些较高的荆棘丛中穿行,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遮掩一下自己的身型,兴许还能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往这种地方逃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她的衣裳在狂奔下被荆棘撕扯破,很快她的身上就布满了一道道血痕。她强忍着全身传来的疼痛,尽可能的以她最快的速度向荆棘丛深处跑去。 当她终于跑出了那片荆棘丛之后,她所看到的的居然是一处断崖!那就意味着,她已经无路可逃。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咒骂声,她明白眼下留给她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束手就擒,要么就纵身一跃。虽然,她不想死,她想要报仇,可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若想活着她为唯有回去受辱,且这个活命还只是暂时的,等到了璃国之后她会怎么样还未可知。 “若是要我委身于那些畜生也未必能留下一条贱命的话,我宁可一死!”说罢,她便向断崖便走去,看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她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当瘦护卫追上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柳如梦纵身一跃的场景,他想伸手去拉她,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了断崖。 瘦护卫伸长脖子朝崖底看去,“妈呀——”吓得他半死。他倒并非看到柳如梦被摔得粉身碎骨的凄惨模样而惊呼,实在是因为他恐高而已。 “好了,这下完犊子了!” 跌坐在地上的瘦护卫此刻心中真是恨极了自己。要不是他逗着柳如梦玩儿,早些将她抓回去自然就没有她跳崖这一出了。可此时后悔已晚,眼下人已经没了,他就该想想怎么向副使交代了。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寻思出对策的瘦护卫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去与胖护卫商量一下再说。 “哎,我是真贱啊!这下玩秃噜了,可怎么办呢?”瘦护卫臊眉耷眼,自言自语着向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第507章 狸猫换太子 “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 待瘦护卫走后,又过了半晌,断崖下面腾空冒出来一道男声,并伴随着两道身影一闪,突然出现在断崖边。这两人一个是本应该跳崖而死的柳如梦,而另一个居然是刹国大王巴特尔。 刚才,她闭着双眼纵身一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岂料,她才跳下,人还未往下落就被一只大手环腰一抱将她拉入断崖下面一处隐蔽的缺口处。在感觉到自己腰间的力道,她惊讶地张开双眸,蓦地就迎上了巴特尔古铜色的眸子。就在她惊讶地几乎要叫喊出声的时候,他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并冲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接着,他们二人就一直待在断崖缺口,貌似平台处,只等到瘦护卫离开之后,又过了片刻确定人是真的走了,他才带着她借助锁钩再次回到了上面。 柳如梦忽闪着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惊呼道:“恩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巴特尔微微一笑,“为了救你。” “救我?”她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你是怎么——”她的话还未及说完就被巴特尔截去了话头。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是吗?”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一路我一直跟着你,寻找着下手救你的方法,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你知道我出事了?”无数的疑问萦绕在柳如梦的心头。 片刻之后,赵卿承就被这群蒙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不过,他依旧很是淡定,并不在意这群黑衣人,而是用眼神扫视了一遍,当目光扫到领头的黑衣人身上时稍微怠了怠。他从此人的气息上分辨出,应该就是这个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随即又再次将目光移开,锁死在木屋门口。 这时,柳如梦的身影渐渐从门口展现了出来,她惊世的容颜依兮,甚至较之两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即便是如此,却仍旧激不起赵卿承心湖的一丝涟漪。 “好久不见,颜王殿下——哦!对了,敲我这记性。”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嫣然一笑,“如今,我该唤一声‘皇上’了。”语毕,她咯咯笑了起来。 赵卿承连表情都懒得给她一个,只是淡淡地道:“惜儿在哪儿?你现在可以将她交出来了。” 柳如梦脸上的笑容一僵,“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没死,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这与朕有关吗?”赵卿承皱眉反问,随后给了她见面之后的第一个表情——不耐烦。“莫要废话连篇说些无用的。你将惜儿掳来,不就是为了把朕引到这儿来,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还不快放人,在哪儿磨蹭什么?!” 赵卿承的态度顿时就令柳如梦怒了,她冷笑一声,“你大概还未搞清楚状况!现在可是你有求于我,你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再与我谈。”说罢,她就转身回了木屋,并“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了木门。 赵卿承并没有急着去追赶拂袖而去的柳如梦,他就这么现在原地任由那群黑衣人虎视眈眈的将他围在中间,脑海之中开始算计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老实说,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言语上的冲动之举。倒不是说他要向柳如梦低头,而是他觉得自己在态度上不该那般生硬,以致于他都没机会进木屋确认厉未惜是否就被关在这里。可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为时已晚,他急需思考的是如何将僵持的局面打开,好往下继续走。当然,要他开口向柳如梦服软,说好听话这是绝无可能的,那么他就需要先将眼前的这些黑衣人清除。 说到这些蒙着面黑衣人,他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些人并非是柳如梦随意雇来的那种打家劫舍的匪类,他们更像是有纪律的士兵。赵卿承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厉未惜被掳现场的猜测—— 他不禁眉头紧皱,暗自腹诽:“这柳如梦何时与刹国的死士牵扯在了一起?是在她离开月曦国之后,还是早在她身在月曦国的时候?”这一点着实有些令他费解。 同时,赵卿承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刹国的这群死士夙来只听命于一人,那人便是刹国大王巴特尔。故而,以柳如梦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支配他们的;可眼下从这群人的确听命于她的这一点来看,此事与巴特尔也脱不了干系。 “巴特尔,你倒是当真阴魂不散啊!真应了希之的那句话——哪儿哪儿都有你的事儿。” 就在赵卿承还在广泛地利用他自己的大脑时,木屋的门又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就见柳如梦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半晌才铁青着脸开了口。 “你想好了怎么与我说话了吗?” 赵卿承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按耐不住性子,在给她自己找台阶。这反倒让他心里有了底,柳如梦的目标只有他一人,而厉未惜纯属只是钓他的诱饵罢了。事情要是这样的话,赵卿承就不担心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他所猜测的一般无二。柳如梦之前撇下赵卿承回木屋以后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追来,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她一直觉得他很在乎厉未惜,可到底会在乎到什么程度,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是无从得知的。更何况,赵卿承如今贵为天子,对于他是否真的会为了厉未惜舍弃他的骄傲乃至性命这一点,柳如梦心里更是没底。未免赵卿承在权衡轻重利弊之后,突然改变主意弃之而去;毕竟,他的身手她心里也是清楚的,他若是真要走,只怕眼前的这些死士为此能留得住他。 思及此,柳如梦赶紧的从木屋内走了出来,缓和一下气氛,给自己一个台阶,免得真将事情弄僵了,她就功亏一篑了。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既然赵卿承能为了厉未惜丢下满朝文武,丢下月曦国的江山,贸然出宫前来寻找,这已经说明了她在他的心中早已胜过了这一切。对赵卿承而言,这人世间除了厉未惜,其他的一切皆是浮云。 “还没想好吗?”她追问,柳眉也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暗自思忖着他还真不会来事儿,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不接茬。难道他这是已经打算放弃厉未惜了吗? 就在柳如梦揣测着赵卿承的心思时,他突然开口说道:“朕很好奇,你处心积虑将惜儿掳来,并以此威胁朕,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508章 再帮我一次 柳如梦夙来就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巴特尔这么一点,她稍加思索便知其用意。的确,小翠不论从身型还是脸型都与她有几分相似,若说用小翠的尸体来替代她的“尸体”都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可是—— 柳如梦不无担忧地问道:“虽然她的身型虽与我相似,可她的长相与我却是大相径庭的。璃国人再傻也不至于会搞混,只怕是会被一眼就识破的。就算用刀子将她的脸划花的话,可万一璃国人起疑,又当如何是好?再者,我是‘跳崖身亡’,可小翠她却是被勒死的,两者之间的区别肉眼可见,又该如何蒙混过去?”她将心中所有的担心与疑虑抛出。 巴特尔冲她笑了笑,似乎早已想到了后续的这些问题,且已有了万全的准备,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之色,“这些你都无需忧心,我自有办法。马车内又一套崭新的衣裳和珠饰,你且去将身上的衣裳与发饰换下,然后拿出来。” 柳如梦点头,走向了马车。进去之后一看,那里果真早已就准备好了,她也担心巴特尔等人会偷窥,快速的在马车内换好了一切,拿着原先自己身上的东西就出来了。 “然后呢?”她将衣物递给巴特尔问。 他没伸手去接,而是冲身边的黑衣人示意了一下,后者很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继而接过柳如梦的衣物就带着几个人走到已经死透了的小翠身旁,毫不避忌地就开始扒扯掉了她的衣物,麻溜地将柳如梦原先的衣裳与发饰给小翠换上了。 柳如梦就疑惑地看着那几个黑衣人对小翠尸体的这一番操作,不禁皱起眉来,她刚想开口却因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而戛然而止了。就见他们先用尖石将小翠的脸刮花,接着又用钝石朝她的脸狠狠砸了两下,然后便将其四肢与胸前的肋骨打断,临了又裹挟着小翠的尸体直接从半山腰的断层处向下丢了出去。只看得柳如梦瞠目结课,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小翠只怕到死都不知道,巴特尔为她准备的从来就只有一条死路,而她以为的活路也不过是他给她画的大饼罢了。她由始至终只是巴特尔的一颗弃子。她活着的时候先被利用陷害柳如梦,继而又借她之口嫁祸赵卿承;杀了她是为了卖了个人情给柳如梦,甚至是她死后的尸体都被他利用来对璃国实施障眼法。由此可见,巴特尔其人城府极深,阴险狡诈之余又心狠手辣。 “你赶紧带人再下去底下查看尸体跌落的位置是否与柳姑娘先前跳下的位置大致相同,若是距离相差太多容易让人生疑,顺别看看还有何纰漏,若是让璃国人看出破绽,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巴特尔一声令下,那黑衣人再次带着手下骑着马迅速消失在柳如梦的面前。她怔怔地望着马蹄喧嚣之后空荡荡的小道,回头再次提出先前的问题。 “恩公,现在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又为何要再次出手相助?”她从不以为这世上又的午餐,特别是他特殊的身份更是不可能白白相助于她。 “我的真是身份你也是知晓,自然也应该知晓月曦国皇宫内的那位质子与我是何关系。”见她点头之后,他又继续道:“当时我花重金收买了璃国的一名官员,以侍从的身份混入璃国出使月曦国的队伍里,想着能与被扣押在月曦国皇宫的王弟见上一面,却碰巧听闻了你这档子事。心中不禁起疑,要知道你我曾有过约定,故而我知道此事定然不是你所为。于是,我便派人去调查了一番,结果就如所见,是你身边的侍婢被旁人收买了。可我的身份实在无法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月曦国,更是无法再那里与赵卿承的势力一较高下。我一再权衡之下,万般无奈的只能一路跟着璃国人的队伍,伺机寻找着救你的法子。按说,我的手下要对付这些璃国人自然是手到擒来,奈何以我的立场必然是无法明刀明枪的上前抢人的,好在那两个好色之徒却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时机。至于,你问我,为何又救你,那自然是因为你的无辜,当然最关键的我这人想来护犊子。既然,你之前已经答应入我刹国国籍,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闻言,柳如梦甚是感动,到最后愿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居然是月曦国的宿敌,刹国的大王。这一刻起,她是彻底对那片生她养她的那片土地失望了,也背弃了。 “恩公,大恩不言谢。如今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若是你不嫌弃,我——”她有了以身相许的打算。毕竟,巴特尔年纪虽然大了点,但他的身份与容貌到底是不差的。想到自己之前险些就被那两个低贱的璃国护卫夺去了贞操,眼前的巴特尔实在是强太多了。 眼见着柳如梦含情的眼眸,欲语还休的娇态,巴特尔瞬间了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强压着内心泛起的阵阵恶心,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和善笑容,摆手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无需太过在意。”他顺势转换了话题,故作关心地问,“倒是你,经此之后月曦国怕是回不去了,可有想好日后的打算吗?” “我这前就已经想好了,若是我这才能侥幸不死,那就轮到他们死了!”她刚才还含情的眼眸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充满恨意,嗜血的眸子。 这就是巴特尔要的,也是他在等的,更是他策划陷害柳如梦却又救她的原因。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和善笑容,似是一张能掩盖他所有情绪的面具一般。 “你有着心思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任何人遇到了你这种境遇怕是都会作这般想的。那你可有何具体的计划吗?” 柳如梦摇了摇头,沉默半晌之后突然抬头望向巴特尔,试探着问:“恩公,你可否再帮我一次?”这一次她看向他的眼里尽是期待。 “再帮你一次?”巴特尔故作犹豫地凝眉。 柳如梦见状,赶紧放出她的价码,说道:“恩公,其实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您想想,若是赵卿承死了,那月曦国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届时你看望自己的王弟还需混在璃国的出使队伍里吗?” “哈哈哈——”巴特尔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心中暗道:“这女人脑子转得可真是不慢,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迫使他相助的由头。”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巴特尔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对。” 第509章 习蛊 巴特尔自然是一开始就打算帮助柳如梦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费心促使她对赵卿承的恨意达到顶点。当然,他也不是手中无人,非要用柳如梦。只是,巴特尔更喜欢看他们月曦国人自相残杀。 “那恩公这是愿意帮我啰?”她明知故问。 却见巴特尔点头,柳如梦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虽言辞灼灼地指出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利益同向,巴特尔出手帮她并不亏,但她也不敢确定他一定会答应。毕竟,以巴特尔的能力与实力,他有心动赵卿承,他手里自然也是不差人的。 “不过——”巴特尔话锋一转,“我只能为你辅助,关键还得看你自己。”他这般精明又岂肯站在明处。 柳如梦倒也不在意,她了然道:“这是自然。” “稍后,我让人带你去见一个人,她能帮你拥有报仇的能力。之后,你需要的就是静待时机,届时我自会为你铺路,但最后的成败可都要看你自己的哦!” 柳如梦微微欠了欠身,“多谢恩公成全。” 之后,他们一行人在确定了璃国人相信崖下的小翠就是柳如梦并再次踏上回璃国的路时,巴特尔才 厉未惜才知道这间残破又其貌不扬的木屋居然还有地窖,早知道她应该先顺着柳如梦好好将周围的环境了解清楚再动手的,不过此刻再说这些为时已晚。她就这样嘴里被塞了布条,被黑衣人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丢入了地窖。只是,之前一直对她极为不屑,态度恶劣的领头黑衣人却第一次对她展现出了赞赏之色,态度也恭敬了不少,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绑着她的绳子也并不似看上去那般的紧。 另一边的赵卿承一路马不停蹄,沿途不知换了多少匹马才在三日后赶到了事发地。他一路按着厉未惜回京的路寻找,直到距离月曦国边境一百里的地界才看到满地的护卫尸体,同时他的心也凉了半截。 赵卿承几乎是踉跄地跑到了马车边,伸手掀帘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在他伸手掀起帘子的那一刻会看到厉未惜的尸体,而那是他无法接受,也是无法承受的。 叶希之快走两步来到他的身边,将手搭在他掀马车帘子的手上,道:“不如让臣来!” “不!”赵卿承摇头,“她若真有个万一,朕也要第一个看见。”说罢,他一咬牙将帘子掀起,突然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同时也不禁眉心微皱。 叶希之也凑过看了看,发现马车内虽然没有厉未惜的尸体,却也没有厉未惜的人,这下就有些让人不解了。他皱着眉,狐疑地道:“难道是皇后带着侍婢趁乱逃跑了?” 赵卿承打量了一下四周,又跑去看了看那些护卫的尸体,摇头道:“不像。”他伸手指着那些护卫身上的伤口,“这些人几乎都是一剑毙命,可见来人的身手不次;还有,从周围纷乱的脚印可以看出来人还不少。综合以上两点,你觉得以她的身手,还要带着侍婢一起脱逃,可能吗?” “这么说皇后是被人掳走了?” 赵卿承点头,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在他心头升起。不过,好在对方只是将人掳走,那说明厉未惜如今应该还活着。这一点,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既然是掳人,那对方一定是有所求。不然,也不会这般劳师动众的。”叶希之若有所思地嘀咕着。 这个道理赵卿承自然也是明白的。他立即对叶希之道:“朕以为,京城应该很快会收到对方开出的条件,你赶紧回京,一旦收到消息就按对方要求筹备。不过,记得再回来的时候将无心他们带上。” “皇上,您确定他们的据点就在这儿附近?”叶希之不解地问。 “你想想,对方能明确知晓她动向,及身边的人员,且又选在这儿动手,明显是出于报复。而朕大致能猜到是何人下的手,也知道对方报复的对象是谁。故而,那人才会选在此处动手。这里距离月曦国与璃国均有一段距离,且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在这里动手不比在这两个的任意国内容易吗?”经上次厉未惜落水失踪一事之后,赵卿承明显更为沉稳与冷静了。 听他这么一点拨,叶希之捋了捋思路后也恍然道:“皇上的意思是下手之人是巴特尔,而他真正的目标是您。且您怀疑他们的据点就在这附近。” “不错。所以,朕才让你带人回去等消息,朕在这周边再找找。” 闻言,叶希之反对道:“那不行,这些人留下保护皇上,臣一个人回京即可。” “朕一个人目标小,也方便行事。而且,你不会武功,万一他们来个回马枪,你如何回京给朕搬人?再者,憬儿与林将军那边若是查询无果应该会沿途向这边找过来,所以你不必为朕担心。” 原来,他们从京城出来之后,走半道上发现了一条大路与一条小路,他们在吃不准厉未惜会走那条的前提下这才选择了兵分二路;赵卿承与叶希之带一队人马走大路,而厉央憬和林将军带一队人马则走的是小路。 虽然赵卿承的这个安排也算是合理,但叶希之始终还是不放心的。他正欲开口建议赵卿承将人马一分为二,二人各带一半,却听赵卿承一声令下——“这是朕的旨意。” 叶希之无奈只能接受,郑重地向赵卿承道了一声:“注意安全。”便急切地翻身上马而去。 “不错。所以,朕才让你带人回去等消息,朕在这周边再找找。” 闻言,叶希之反对道:“那不行,这些人留下保护皇上,臣一个人回京即可。” “朕一个人目标小,也方便行事。而且,你不会武功,万一他们来个回马枪,你如何回京给朕搬人?再者,憬儿与林将军那边若是查询无果应该会沿途向这边找过来,所以你不必为朕担心。” 原来,他们从京城出来之后,走半道上发现了一条大路与一条小路,他们在吃不准厉未惜会走那条的前提下这才选择了兵分二路;赵卿承与叶希之带一队人马走大路,而厉央憬和林将军带一队人马则走的是小路。 虽然赵卿承的这个安排也算是合理,但叶希之始终还是不放心的。他正欲开口建议赵卿承将人马一分为二,二人各带一半,却听赵卿承一声令下——“这是朕的旨意。” 叶希之无奈只能接受,郑重地向赵卿承道了一声:“注意安全。”便急切地翻身上马而去。 第510章 引蛊 自从叶希之他们一行人走后,木屋内的厉未惜已经吐了好几次血,且每每均是腥臭无比的黑血,直让看得赵卿承触目惊心又心急如焚。可厉未惜就是不让他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她解蛊,甚至是以死相逼,弄得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所中之蛊,你能否想出办法,我们自行为她解蛊?”赵卿承试探性地询问断肠。 “主子,您有所不知。虽说我们知晓了皇后身上中的是什么蛊,且这噬心蛊也算是什么绝世之蛊,但就因为它的普通才促使属下更难下手解蛊。属下之前就对您说过,要想解蛊就必须知晓这蛊本身是以哪几种材料所制;而可制成这噬心蛊的材料实在是太多了,若是属下猜错一味,就会造成皇后加快蛊虫发作,并极有可能令她猝死。所以——”断肠又一次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一番,“还有,之前柳如梦口中所说的,您的心头血能解蛊,其实就是说您的心头血能将皇后身体里的蛊虫给引出来。” “那是不是惜儿身上的蛊虫一旦并引出来,她就没事了?” 断肠肯定的点头,道:“这是一定的。只要将皇后身上的蛊虫引出来,这蛊就算是解了。” 闻言,厉未惜突然就支起身子,道:“你别妄想着我会答应!” 赵卿承见状赶紧安抚她,“你不用担心,有断肠在,即使用我的心头血引蛊,也不会有事的。”他向断肠递了个眼神,后者即刻会意。 “皇后,您放心,属下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才让主子用心头血为您引蛊。” 但她依旧不肯退让,固执己见地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以身为我犯险。” “若是她不配合,是否会影响我们引蛊?”赵卿承转头问断肠,对厉未惜的抗议视而不见。 他实在太了解她了,知道她的执拗劲一旦上来,就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眼看着她蛊毒发作的越发的频繁,他不能再由着她了。 断肠没有立即回答,实在是她现在也很纠结。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就算是有她在,要想用主子的心头血引蛊,又要确保他的性命无虞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有差池,致使蛊虫出来的晚些,亦或是不肯出来,都会导致主子的死亡。可若是让她因顾忌主子的安危而任由皇后蛊毒发作身亡,她更是做不到。毕竟,皇上夙来待她不薄,且若非皇后撮合,她又岂能得偿所愿的与无心喜结连理。 犹豫半晌,断肠一咬牙的如实回答道:“不会。” “那行,你这就开始引蛊!”赵卿承不想再拖延了,他真的害怕下一次厉未惜再吐血之后会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离他而去。 “属下先准备一下。” 这一次对赵卿承与厉未惜而言是人生之中的一大难关,同时对断肠而言也不可谓是极大的挑战。她既要确保能尽快的将厉未惜身上的蛊毒引出来,又要确保赵卿承不会因心脏内的鲜血流失过量而亡。此时,若是有叶希之在事情就要容易的多了。因为有他在,断肠就可以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引蛊的事情上面,而为赵卿承稳住气血,皆是及时止血等相关事宜就可以由他负责了。 而此刻的叶希之正在听柳如梦细数这两年来的遭遇—— 柳如梦将目光收回,曾经的过往却依旧历历在目。她回头冲着叶希之道:“你觉得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会就此罢手吗?” 她在诉说这两年所经历的事情的同时,叶希之一直很是用心的在听,好几次他情绪都因柳如梦的一些遭遇而起伏不定。如今,当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转头质问他的时候,他竟哑然了。不过,他也从中确定了一点——陷害柳如梦之人一定不是赵卿承,且十之八九这是巴特尔的阴谋,而她则是中了巴特尔给她下的连环套。 “若我能向你证明陷害你的人绝非卿承,你能不能就此罢手?” 柳如梦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绝无可能!” 见她断然地回绝了自己,叶希之一瞬间就激动了。“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非要与卿承拼了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了吗?难道你就不怀疑也许这是巴特尔的离间计?”他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一想到因为巴特尔的阴谋,他们会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他的心如刀绞。曾经无忧无虑一起长大的三人,为何今日会变成这样?难道连最基本对彼此的了解都没有了吗?轻易就被巴特尔的诡计得逞了吗?不!他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酵,发展到了现如今的地步,他不愿再让其恶化下去。 看着叶希之泛红的眼眶,柳如梦突然就沉默了—— 事到如今真的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她真的还能回头吗?她不禁苦笑着扪心自问,而她所得到的结果自然还是不能。 其实,叶希之所假设的可能,从蛊婆那里出来之后,静下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事情的前因后果。据她对赵卿承的了解,只稍再推敲一番,事情的脉络也就清晰可见。可就算她是被巴特尔算计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想要借她之手对付赵卿承,加之对她之前所造成的感情伤害,她觉得这责任还是得归咎于赵卿承无疑,这才执着地维持着复仇之心。 未曾想今日叶希之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他的推心置腹更是让她曾经执着的复仇之心为之动摇。怎奈,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想回头亦是不可能的了。 “先不说你是否能如你所说的证明他的清白,即使能,我也已经回不了头了。”她惨然一笑,“实话告诉你,这次我在厉未惜身上下的蛊,是我的本命蛊。赵卿承若是想救她就必须用他自己的心头血将我下在她身上的本命蛊给引出来,如此所要消耗心头血的量就足以令他丧命。而我的本命蛊被引出之后,你觉得厉未惜会留下那蛊虫吗?本命蛊一死,我的寿命也到头了。若是赵卿承没有及时用他的心头血救下厉未惜,那么我往后余生可想而知的便会一直遭受着他不死不休的追杀。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却也是存在的;那就是赵卿承不仅用心头血救下了厉未惜,且他还侥幸未死,那么以他的个性绝对会找草除根不留后患,以免我再次对厉未惜下手,那么我的结果也不太会好看。你说,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凄楚之色溢于言表。 “不!事情还有转机。” 第511章 突然现身的巴特尔 叶希之上前一步拉起柳如梦的手,“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只要你亲自将蛊虫引出,此事便可化解。” “你觉得在我如此伤害了厉未惜之后,他还会原谅我,放我一条生路吗?” “会的。”他坚定地看着她,“就算他不肯原谅你,我也会跟他求情,再不济我去求皇后,她的性子夙来和善,一定会替我为你向卿承求情,如此卿承再怨你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将此事揭过。” 柳如梦愤然地甩开他的手,瞪着通红的眼,怒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向他乞求留我一命!”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们的施舍,即使这份施舍能让她活命。她咬着牙,恨恨地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为那个女人解蛊的。要想她活着,就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女人的命!我——噗——”她后半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毫无征兆地突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令叶希之有些手足无措,他紧张地看着她,“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啊?为何会突然就吐血了呢?” 她随意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血渍,淡淡地道:“看来他开始为她解蛊了。” 柳如梦目光有些迷离,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阴谋得逞之后的快感,也有报仇雪恨之后的怅然,而更多的则是对厉未惜的羡慕与嫉妒。赵卿承这是又多在意她,居然愿意以命相救?他这算是将爱江山更爱美人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什么?”叶希之一怔。 柳如梦瞥了他一眼,重复道:“赵卿承正在用他的心头血为厉未惜引蛊。” “晚了,一切都晚了!”叶希之显得有些颓然,他不知道接下里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他原本想着只要自己能说服柳如梦与他一同回去,并替厉未惜解了蛊毒;届时,他再从中说和一下,事情应该不至于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毕竟,她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大致也是被巴特尔所蒙骗,想来以赵卿承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将她一棍子打死。 奈何如今赵卿承那边已经开始用心头血为厉未惜引蛊了,那么就算柳如梦现在跟他赶回去,只怕这时间也是不够的。再者,万一赵卿承与厉未惜二人之中有一人不幸亡故,那么活下的不论是哪一个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她的—— 柳如梦看着束手无策,急得一脑门子汗的叶希之,淡然道:“你不用再为我多费心神。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现在就看,最后死的那个是谁了。”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去,这样至少也能让卿承看到你的态度,毕竟你也算是受害者。”他不管不顾地拉起她的手就打算折返回去。 “你这是打算背叛我吗?” 一道熟悉地声音转来,令本犹豫着是否要跟着叶希之离开的柳如梦为之一震。她缓缓侧过头去,看向声音的出处,身体不自觉地就颤栗了起来。 就见领头的死士态度谦恭地领着一年约四十开外,看上去面容和善的男子走了过来,这男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态度明显看上去就有些不善了。来者正是刹国大王巴特尔及其义子图特。 叶希之从未亲眼目睹过巴特尔的容貌,自然无法一眼就认出来。他见柳如梦似乎很是惧怕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便将她护在了身后,质问道:“你是何人?” 和善男子没有回他的话,而他身侧的那两人见和善男子并未示意,故而也不敢接话。他定神看向柳如梦,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可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他喝道:“回答我!” 柳如梦身子一抖,战战兢兢地道:“恩公,误会了。我怎么会背叛你呢?”她偷偷甩开叶希之的手,缓步站了出来。 “误会?”图特在一旁冷哼着瞥了她一眼,“父王,她都打算跟人家跑了,还哪里来的误会?” “我——”柳如梦顿时语塞。 巴特尔看都没看她一眼,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叶希之的身上。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客气地笑道:“这位怕是月曦国新一任的叶宰相!孤曾陪同父王与你祖父打过几次交道,他老人家如今身子骨可还硬朗?” 叶希之此刻再傻,再没见过巴特尔,也知晓来者何人了。他本来还在偷偷估量着四周环境,心中算计着稍后如何带着柳如梦逃离这里。此刻,因巴特尔的问话而收回了心神。 “劳烦大王记挂,我祖父身体一向康健。若说他再活个十年有些夸张,但一二十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甚好!”语毕,他这才看向叶希之身旁的柳如梦,眉心一蹙,“还不过来!” 柳如梦身子一颤,虽未开口应话,但也着实不敢有违,低着头就快步向巴特尔那边走去。在经过叶希之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别去!” 柳如梦稍有迟疑,眼角却瞥见巴特尔正在用阴冷而又犀利的眼神盯着她。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时候,她要是作出任何令他不满的行为,亦或是决定,她相信巴特尔会毫不犹豫地当场了结他们俩的性命。 “你别管!”她低声呵斥了一句,挣脱开了他的手,径自朝巴特尔走去。 其实,一直以来柳如梦表面上对巴特尔不卑不亢,实则却不然;就算是他曾多次对她伸出援手,就算他总是摆出一副和善的笑脸,可那也不妨碍她内心对他产生的那种深深地恐惧。那是一种对他的手段,他的能力,以及他的冷血所产生的恐惧。 “大王,你可是忘了昔日令尊对我月曦国所作出的承诺了?”见巴特尔使用淫威“挟持”了柳如梦,叶希之冷着脸质问着。 巴特尔哈哈一笑,比划着周围,调笑着反问:“这里似乎并非你月曦国境内,孤不知自己哪里违背了承诺?” “你挟持月曦国子民,难道就不是有违当年令尊与月曦国的协定了?” 他茫然的道:“孤有吗?没有!”继而故作恍然地指着柳如梦,“莫非你指的是她?”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你若当真是指她的话,那孤可以告诉你,她早就不是你们月曦国人了。早在数年前,这位柳姑娘就自然放弃了月曦国,甘愿入我刹国国籍。” 叶希之自然是不信巴特尔所言,他讥笑道:“你作为一国之君,当众信口雌黄有意思吗?” “你不信可以亲自问问她,孤是否有说谎?” 这一刻,不仅是巴特尔与叶希之,甚至在场的图特和领头的死士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柳如梦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第512章 生与死 赵卿承不顾厉未惜的坚决反对,正准备在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她引蛊,而断肠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便从一个瓷瓶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他伸手接过,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那颗如蚕豆大小的药丸。其通体黝黑,闻上去倒是没什么气味。 “此药的作用是补血养气。”见他在打量药丸,断肠则在一旁解释着,“属下为了以防蛊虫出来的较慢,致使主子的气血流失过多而危及性命,这才让您服用的。” 赵卿承点头,随即将黑色药丸放入口中,起初刚入口的时候,舌尖就传来了一阵苦涩,稍后却奇异的感到了回甘。 见他已经药丸服下,断肠又将参片递了给他,“主子,您将这老参片放在舌下含着,有定神提气的作用。”而事实上,这千年老参片是为防有个万一,给赵卿承续神吊命之用。只是,这话断肠固然是不能说,也不敢说的。 “那接下来怎么做?”他有些急切。 因为也就刚才那一会儿工夫,厉未惜已经又吐了好几次黑血,同时她的心口开始传来强烈的灼痛感,随之而来的还有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几度昏厥之后,眼下的厉未惜已经陷入深深地昏迷之中,这如何不叫赵卿承心急如焚。 断肠也知事态紧急,很明显厉未惜身上的蛊毒已经发作。她快速取出一根丝线将其一头绕在之前赵卿承拿出来的匕首上,而另一头则绑在厉未惜的贝齿上。待这些事情都已经做好之后,她看向赵卿承。 断肠便指着距离厉未惜脑袋最近的位置,说道:“现在,您坐到床头来,尽可能的找个舒适的位置。” 他照着断肠的吩咐照做,可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是这样吗?” “您觉得舒服就可以。”接着断肠原本就凝重的面色又沉了几分,“主子,属下现在要在您的心口上插入这把匕首,您准备好了吗?” 赵卿承毫不犹豫,一脸坚定地点头,“来!赶紧的。” 断肠伸手解开他的上衣,对准他心口的位置就将之前用烛火灼烧过的匕首刺了进去。她的速度很快,那是为了缓解赵卿承的疼痛;但她用的力气却不大,以免将匕首插得太深,到时候蛊虫还未被引出来,而赵卿承却因此而死了。故而,断肠算计好了,这匕首只要稍稍能刺入心脏即刻,以免之后补救不及,回天乏术。 其实,一般情况下人的心口若是被刺破的话,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存活的。就算是之前用了再多的补血养气的药物辅助,那也是无用的。而之所以,赵卿承敢让断肠放手一试的原因有三。其一,是他已经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为厉未惜解蛊;其二,是他知道断肠有一套独家的银针封穴秘技;虽然这套针法并不能令人起死回生,但却能令濒死之人处于休眠状态;其三,便是叶希之精湛的修补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当然,这一切也是基于断肠有那么一套绝世针法的前提下,叶希之的能耐便能展现了。 就在断肠将匕首插入赵卿承心口的时候,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也就眨眼的工夫,就有鲜血从他的胸膛流出,顺着匕首上缠绕的丝线向着厉未惜的唇边慢慢流去—— 断肠右手指缝里夹着三根银针,一直紧张地观察着厉未惜身上蛊虫反应,同时还要兼顾赵卿承心口流血的情况,万一哪边情况有变,她可以及时所出反应。 说来也怪!当赵卿承的心头血逐渐顺着丝线流向厉未惜唇边的时候,肉眼可见她的胸下似有异物在蠕动,且逐渐向着她的脖颈而去;直到在她脖子那里却突然停住了。赵卿承与断肠也屏气凝神地盯着她的脖子,他们能明显通过厉未惜脖颈下的皮肤看到其形似一长条状。 “那是什么东西?”他问。 断肠答:“回主子的话,属下猜测不是蜈蚣就是蚕虫。” “它在那儿停了许久一直不动,会不会又折返了回去?”赵卿承很是担心。要是那样的话,他就算流干了血,那玩样儿也未必肯出来,届时他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断肠摇头,“主子别急。那玩样儿机警的很,它是在试探外面是否安全,待它确定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就会从皇后的嘴里出来了。既然,柳如梦说您的心头血就是解蛊的引子,那么这只蛊虫应该对您的心头血极为贪恋,没有不出来的道理。” 果不其然,断肠的话音刚落,就见厉未惜脖颈下的蛊虫又再次行动起来,它依旧缓慢蠕动着向着她的嘴移动。片刻过后,就见如筷子粗细的一只白色的春蚕从厉未惜的嘴里爬了出来。虽然,它已经离开厉未惜的身体,但是断肠却不敢轻举妄动,赵卿承亦是如此,且他此时脸色苍白,嘴唇泛紫,貌似也无余力再做什么了。他们眼睁睁看着这只大白蚕顺着丝线已经开始吸食赵卿承的心头血,且每吸食一点它就又大了一圈,连身上的白色也开始变化,变成浅红色。 就当这只蚕即将爬到丝线中间的时候,断肠突然开口问道:“主子,属下这就要下手了,您是要它生还是死?”她的话一语双关,“它”亦是“她”。 赵卿承自然明白眼下是他决定柳如梦生死的时候。只要他一声令下,断肠便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眼前的这只已经变成血红色,有手指粗细的春蚕弄死。一旦,这次只蛊虫死了,那将它作为本命蛊的柳如梦自然也将香消玉殒。 赵卿承也就稍作犹豫,便冷着脸,断然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他此言一出,断肠即刻会意,纤臂一挥手上银针齐发,瞬间将蛊虫从丝线上击落定在了地面上。片刻过后,木屋内便充斥着令人作恶的腐败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好在木屋残破的窗让这难闻的气味很快消散了。而那只血蚕早已干瘪发黑成了灯芯大小。以防万一,断肠点了把火,直接用银针将血蚕给烧了。 再次确定厉未惜已经没事了,稍后应该就会醒来之后,断肠便将所有的心思放到了赵卿承的身上。虽然,引蛊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花费的时辰也长。可他的心口毕竟插着一把匕首呢!此刻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恍神。 “主子,您挺住,我这就为您止血疗伤。” 第513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另一边,的柳如梦还不知自己的本命蛊已死,还手足无措的不知自己应对眼下的局面—— 按说,如今她的确应该算是刹国人,可她若当真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只怕叶希之绝对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她也不希望他收到伤害。自从刚在的一番交谈过后,柳如梦意识到,若说这世上还有真心为她好的人存在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叶希之无疑。既然如此,她又岂会狠得下心。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巴特尔挑眉看她。 叶希之却鼓励道:“如梦,你别怕!告诉他。” 柳如梦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回答,却蓦地心口一阵钻心地疼痛,紧接着就一连吐出好几大口鲜血,整个人一软,瘫倒在地。她顿觉不妙!她的本命蛊应该已经被赵卿承他们引了出来,且从她自己的反应来看,她的本命蛊一死。所谓本命蛊就是与她一命二体的,她与它之间心灵相惜,只要蛊虫一死,她这边就会有反应,同时也会知道。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他们引蛊,你又有反应了?”叶希之冲上前,一把抱住她关心地问。 柳如梦已经气若游丝,出气比进气多,自然无力回答他。但是巴特尔已经看明白了,突然开口说道:“你有时间问她这些问题,还不如说些还有什么遗言。” 闻言,叶希之怒斥巴特尔道:“你胡说!你别以为我不懂,就算是蛊虫被引出来,她也不会死的!” 巴特尔像是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他,好笑地反问道:“你觉得你们皇上会放过她吗?” “我——”叶希之无言反驳。 的确,以赵卿承已知的那些情况下,定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那样一来她的命自然是保不住了。可他不愿相信巴特尔的话,他呆愣愣地看向柳如梦,想从她口中得到确定。 叶希之自欺欺人地问:“你告诉我,你的蛊虫没死,她也会没事的!” “希之,我的本命蛊已死,要不了多久我也会死的。”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别怪他,我也不怨他。我怨自己为何爱上的那个不是你!”她说话的同时,她的嘴角不停地有血往外流淌。 叶希之不停地用手替她擦拭,可是无论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因为,她嘴角流出鲜血的速度远不他擦拭的速度要快得多。渐渐地,柳如梦的眼角、鼻孔以及双耳都开始往外淌血,明显已经命不久矣。 她勉强伸出手,阻止叶希之忙着替她擦血的手,“” “都说你是跑不掉的,你咋就这么犟呢?”瘦护卫慢条斯理地调侃,可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慢,“你是真想不开啊!把自己累得死气八咧,最后还不得被我抓住,你咋就那么愿意受罪呢?” 柳如梦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埋头疾跑,但却能从他说话的声音判断出,那个瘦护卫已经离他越来越近。她心中一沉,心知再这么跑下去自己早晚是会被他抓回去的,毕竟在体力与脚程上自己实在占不到半分便宜。 思及此,她开始有意识地往那些较高的荆棘丛中穿行,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遮掩一下自己的身型,兴许还能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往这种地方逃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她的衣裳在狂奔下被荆棘撕扯破,很快她的身上就布满了一道道血痕。她强忍着全身传来的疼痛,尽可能的以她最快的速度向荆棘丛深处跑去。 当她终于跑出了那片荆棘丛之后,她所看到的的居然是一处断崖!那就意味着,她已经无路可逃。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咒骂声,她明白眼下留给她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束手就擒,要么就纵身一跃。虽然,她不想死,她想要报仇,可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若想活着她为唯有回去受辱,且这个活命还只是暂时的,等到了璃国之后她会怎么样还未可知。 “若是要我委身于那些畜生也未必能留下一条贱命的话,我宁可一死!”说罢,她便向断崖便走去,看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她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当瘦护卫追上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柳如梦纵身一跃的场景,他想伸手去拉她,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了断崖。 瘦护卫伸长脖子朝崖底看去,“妈呀——”吓得他半死。他倒并非看到柳如梦被摔得粉身碎骨的凄惨模样而惊呼,实在是因为他恐高而已。 “好了,这下完犊子了!” 跌坐在地上的瘦护卫此刻心中真是恨极了自己。要不是他逗着柳如梦玩儿,早些将她抓回去自然就没有她跳崖这一出了。可此时后悔已晚,眼下人已经没了,他就该想想怎么向副使交代了。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寻思出对策的瘦护卫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去与胖护卫商量一下再说。 “哎,我是真贱啊!这下玩秃噜了,可怎么办呢?”瘦护卫臊眉耷眼,自言自语着向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若是要我委身于那些畜生也未必能留下一条贱命的话,我宁可一死!”说罢,她便向断崖便走去,看着深不见底的崖下,她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当瘦护卫追上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柳如梦纵身一跃的场景,他想伸手去拉她,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了断崖。 瘦护卫伸长脖子朝崖底看去,“妈呀——”吓得他半死。他倒并非看到柳如梦被摔得粉身碎骨的凄惨模样而惊呼,实在是因为他恐高而已。 “好了,这下完犊子了!” 跌坐在地上的瘦护卫此刻心中真是恨极了自己。要不是他逗着柳如梦玩儿,早些将她抓回去自然就没有她跳崖这一出了。可此时后悔已晚,眼下人已经没了,他就该想想怎么向副使交代了。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寻思出对策的瘦护卫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去与胖护卫商量一下再说。 “哎,我是真贱啊!这下玩秃噜了,可怎么办呢?”瘦护卫臊眉耷眼,自言自语着向来时的方向折返了回去。 瘦护卫伸长脖子朝崖底看去,“妈呀——”吓得他半死。他倒并非看到柳如梦被摔得粉身碎骨的凄惨模样而惊呼,实在是因为他恐高而已。 “好了,这下完犊子了!” 跌坐在地上的瘦护卫此刻心中真是恨极了自己。要不是他逗着柳如梦玩儿,早些将她抓回去自然就没有她跳崖这一出了。可此时后悔已晚,眼下人已经没了,他就该想想怎么向副使交代了。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寻思出对策的瘦护卫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去与胖护卫商量一下再说。 第514章 厉央憬的算计 厉央憬当时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能明显感觉到叶希之的神色有异,且他当时陈述的不跟他们任何一方的理由又太过牵强。故而,他在半路就又带着人折返了回去,并在他们分开的地方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注意到了那条未经开发的荆棘路。 经柳如梦一行人与叶希之这么两拨人马走过,这地方自然是明显一些,加之眼下天色已然逐渐亮了起来,比起晚上当然也便于追踪,这才及时找到了叶希之。不过,他没有命令士兵上前,而是偷偷地埋伏了起来。 厉央憬思路极为清晰,他心知就这么莽撞的直接带人上去救叶希之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万一到时人没救下,反倒还搭了进去,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要知道,他们之前与这些黑衣人曾交过手,其身手明显在自己这一行人之上。即使当时黑衣人的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能令他们的士兵死伤不少。虽然对方也有伤亡,且最后被擒,但在总体上而言,他们确实还是吃了亏。 眼下,对方又多了两人,在不清楚黑衣人这边时候还有援兵在往这边赶的情况下,厉央憬觉得还是躲在暗处,伺机救人更为妥当,毕竟柳如梦已死。 “哼,哪个无胆鼠辈只敢躲在暗处放冷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种站出来一决高下!”图特毕竟年轻气盛,见那两个黑衣人因射来的暗箭而无法将叶希之带走,难免心中不服。 厉央憬并不理会他的叫板,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出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在不伤及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安全的将叶希之救走,若是能顺手杀了几个黑衣人亦或者擒获他们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要在确保他目的的前提下。他悄悄示意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沉下心,静观其变,等他号令。 其实,厉央憬的年纪比图特大不了几岁,但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远比图特要多。且,不论是赵卿承亦或是厉未惜从来就没有骄纵过他,自然性子也要沉稳的多。反观图特在为成为巴特尔义子之前,虽然过着遭人白眼,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子,但自从当了小王子,他的心性明显就发生了变化,虽然其从未在巴特尔面前展露过,但自持自傲的性子已经埋进了他的骨子里,只怕是难以去除了。 这边图特见来人没有反应,有些恼火,但他对巴特尔却极为忌惮,下意识地冲他义父望去,见其眼中亦是隐隐带着几分愠色,他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还不让你的人将他带过来,难道是要让父王亲自动手吗?”图特对领头的死士呵斥道。 按说,这些死士只听命于刹国的大王,但此刻见巴特尔显然是默许了特尔的行为,领头的死士自然是不敢有违,他赶紧冲手下那两人使着眼色。那两个死士在明知有暗箭的情况下,还是硬着头皮冲上去,想在速度争取将人带走。 可是——“嗖嗖嗖”,一连几支利箭再次完美的护住了叶希之,同时也阻挡了黑衣人的去路。不仅如此,其中一人动作稍嫌慢了半拍,竟不幸身中一箭,好在只射在了他的肩膀处。 很明显藏在暗处得定然是月曦国人,且十有八九是赵卿承派来保护叶希之的,只是之前他们一直躲在暗处按兵不动,这才致使他们一直没有发现这一行人的存在。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在场所有刹国人的脑海之中,就连巴特尔也不例外。 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巴特尔不发话,领头的死士知道他们及必须再次上前抓人,除非他们的大王喊“停”。奈何,这一次的情况与前两次一般无二。但凡他们想要靠近叶希之,那么就会迎来一阵箭雨,就算他们举刀去抵挡,奈何刀舞得再犀利也不及来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暗箭。 “回来!”巴特尔终于开腔,将欲再次尝试的死士唤回。 他瞥了眼依旧呆坐在地上的叶希之,转而将犀利的目光盯向密林中的某处,半晌才又开口,“替孤给你们皇帝捎句话,这一局算他胜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巴特尔那犀利毒辣的眼神似能穿透这层层的树木丛林一般,令躲在暗处的厉央憬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后背上竟隐隐渗出一层冷汗。他强压下心头的惧意,暗自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的咽了下口水,这才有勇气迎上那并没有真正看到他藏身之处的巴特尔。 他收回目光,大手一挥,“我们走。” “义父——”图特心有不甘地轻唤一声,不解地问,“他们都不敢现身,正面与我们相抗,那便说明他们没有这个实力,既是如此您为何还要下令撤离呢?” “你觉得这里谁的身手足以在挡下所有射来的箭支之后,还能揪出躲在暗处的所有射手?”巴特尔背对着他,没有转身,但浑厚有力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图特仍有些不服地反驳道:“我们可以不断试探抢人,以此来消耗他们的箭支。儿臣就不信,他们把箭都射完了,还能奈我们如何!” “你还是太年轻了!”巴特尔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继而又道:“你有没有想过,赵卿承既然敢将自己的宰相放出来‘钓鱼’,那么你觉得他的后手就仅是眼下的这一批射手?” 经巴特尔这么一点,图特也是恍然了。“父王,按您的意思,他们这是还有援军不成?”他惊讶地低声轻呼一声。 “不确定。但,孤看着几率很大。” 若当真如巴特尔所言,那么图特也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确不宜久留。以防月曦国会有大批支援赶来,届时万一将他义父擒获的话,那叫什么个事儿嘛!那可不是简单的“赔了夫人又折兵”,那简直就是将整个刹国都赔上了啊! “是儿臣思量不周,好在有父王及时点拨。”图特在他身后拱手。 巴特尔一摆手,“有话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主人!”领头的死士大着胆子问,“柳姑娘的尸体——” 巴特尔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就这么一眼,领头的死士竟然身体一颤,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嘴里忙道:“属下失言了。” “别有下次!” 第515章 恩和的复仇 目送着巴特尔一行人消失之后,厉央憬也不敢轻易现身,以防对方使诈。他想着再等一下,看看情况再出来也不晚。 “憬儿,你出来!”叶希之突然开口。 厉央憬一愣。他以为叶希之因柳如梦的死已经丧失了心智,岂料事实并非如此。看着叶希之缓缓地抱着柳如梦的尸体起身,眼神之中除了悲伤倒也算清明。 他带着人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不确定地试探道:“叶叔,您没事了?” 叶希之斜睨了他一眼,“我若非装疯卖傻又怎能拖延时间。” “您知道我会跟来?”他讶然。 叶希之轻笑道:“从小到大,我那次没猜中你的小九九?我当时就知道自己的托词一定会让你生疑,待你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势必会追着我而来。不然你以为这一路上的痕迹怎么会那么明显?” “叶叔,您是故意的?!” 叶希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呢?我需要的是与她谈谈,希望她能悬崖勒马,但她若是不愿意,我也不能任由她就此脱逃,自然是要给你留下线索来抓人的。” 月曦国,皆晓堂内—— “王子,您一晚上不回皇宫,若是这事儿传到月曦国皇帝的耳里,只怕不太好!虽说,他如今与您面儿上的关系不错,可说到底我们是刹国人,以他的城府难免会对您有所防范与猜疑。”说话的是恩和的得力干将,曾是他在刹国时的贴身护卫。不过,此人如今是皆晓堂台面上的管事。 此刻,作无常公子打扮的恩和,笑着摇头道:“你多虑了。赵卿承眼下正忙着去应对他曾经的仰慕者,无暇顾及我。”提及此事他突然感慨起来,“你别说,这女人要是狠起来比男人可是歹毒得多啊!” “王子何出此言?”管事很是好奇的反问。 恩和啧啧道:“他那个仰慕者居然绑架了厉未惜,你说狠不狠?” “王子,瞧您这语气,貌似不怎么担心那位月曦国的皇后?”管事很是费解。 要知道他们王子与那月曦国皇后可是关系匪浅。想当初,在花船上那次,他就曾奋不顾身的跳河相救。之后的几次,每每她遇险他总是挺身而出。可,这一次她被人掳劫了去,他不仅为没有出手相助,眼下谈论起来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丝毫不见他为此担忧,这着实让管事的有些不理解了。 恩和笑言,“她是赵卿承的女人,我又为何要操那门子心。以前多次帮她,那是看在裴慕云的面子上,如今裴兄已然去了璃国,那我这儿自然乐得不管这些闲事啰!” 管事的那句“原来如此”,还来不及出口,恩和那儿就被“啪啪”打脸了。 就见一名皆晓堂的探子突然进来向恩和禀报道:“主子,刚收到消息,月曦国皇后不仅被那姓柳的女子掳走了,还被她下了蛊。” 闻言,恩和一拍桌子,“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急问:“眼下如何了?” “我们还在那儿的兄弟最新传来的消息说,月曦国皇后貌似蛊毒发作,怕是不行了!” 他面无表情地跌坐下,喃喃道:“我以为赵卿承能解决,所以才只让人跟着查探消息,却不曾想竟害了你——”他的心隐隐生疼。 “还有一事——”探子看着有些踌躇,不知就眼下自家主子的状态,他是说还是不说。 恩和没有答话,沉浸在深深地自责之中无法自拔。他是真的悔啊!倒是管事的见状,插了一嘴,道:“说,还有何事?” 探子也只管事的特殊身份,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关于月曦国皇后这次的事件,其背后的主谋并非是那姓柳的女子,她充其量也就是一颗棋子,而真正的始作俑者乃是巴特尔大王。” “又是他!”恩和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地吼道。 “还有,刹国那边传来消息说他近期不在国内。” 极度的愤怒反倒让恩和的思路清晰起来,他凝眉沉思半晌,突然冷笑道:“既然我救不了她,那么我就只能为她报仇了!他不是不在国内吗?那我们正好趁机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你先下去!”管事的先将探子打发走,毕竟接下来的话可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了。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提醒恩和,“王子,我们的计划与部署虽已成熟,但眼下的这个节点似乎不是太合适。而且,这件事若是不知会月曦国皇帝一下的话,只怕日后会比较麻烦。”他不无担忧的皱着眉。 恩和摇头,反驳道:“我倒觉得眼下的时机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赵卿承——”他想了想,“日后向他解释也是一样的。我就不信,能为厉未惜报仇他会不愿意被稍稍利用一下。” “可是——”管事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恩和伸手打断了。 就听他道:“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了。通知我们的人,准备行动!” 管事的摇了摇头,深深叹息了一声,便领命离开了。 恩和抬眼,望向荷花池里的荷花,怔怔地道:“这满池的荷花又要开了,可是你却看不到了。也不知晓当慕云得知你已离我们而去之后会作何反应?怕是会与我一般,想要生吞活剥了他——” 其实,叶希之所假设的可能,从蛊婆那里出来之后,静下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事情的前因后果。据她对赵卿承的了解,只稍再推敲一番,事情的脉络也就清晰可见。可就算她是被巴特尔算计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想要借她之手对付赵卿承,加之对她之前所造成的感情伤害,她觉得这责任还是得归咎于赵卿承无疑,这才执着地维持着复仇之心。 未曾想今日叶希之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他的推心置腹更是让她曾经执着的复仇之心为之动摇。怎奈,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想回头亦是不可能的了。 “先不说你是否能如你所说的证明他的清白,即使能,我也已经回不了头了。”她惨然一笑,“实话告诉你,这次我在厉未惜身上下的蛊,是我的本命蛊。赵卿承若是想救她就必须用他自己的心头血将我下在她身上的本命蛊给引出来,如此所要消耗心头血的量就足以令他丧命。而我的本命蛊被引出之后,你觉得厉未惜会留下那蛊虫吗?本命蛊一死,我的寿命也到头了。若是赵卿承没有及时用他的心头血救下厉未惜,那么我往后余生可想而知的便会一直遭受着他不死不休的追杀。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却也是存在的;那就是赵卿承不仅用心头血救下了厉未惜,且他还侥幸未死,那么以他的个性绝对会找草除根不留后患,以免我再次对厉未惜下手,那么我的结果也不太会好看。你说,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凄楚之色溢于言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16章 最“深情”的告白 就当恩和还未及收到探子第一手汇报来的消息,暗自以为厉未惜已然香消玉殒之际,她却已然从昏迷之中转醒—— 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蛊毒似乎已经解了,同时脑海之中就记起了自己昏迷前,赵卿承执意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她解蛊的事情。她赶紧起身,想要下床,可她猛一坐起头顶就传来一阵晕眩。被留下一直照顾厉未惜的断肠本来在配药,在听到这边有动静,急忙上前查看情况。 断肠关切地问:“皇后,您感觉怎么样了?”说话的同时便为她号起了脉。 “我没事。”稍稍缓过劲儿来的她,脑袋似乎没那么晕了。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未发现她想要看到的人,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问,“卿承——他怎么样了?” 此刻,厉未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断肠看,心却已经悬在了嗓子眼儿,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般。她很害怕断肠的回答会令她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应验,那是她所无法接受和承受的。特别是在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对赵卿承的感情之后,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他就此撇下她,从此人鬼殊途的画面。 “五日前,宰相回来之后就带着人将主子送回去了,眼下怕是快到京城了!”断肠在发现她并无异样之后才彻底安心。 “五日?!”厉未惜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在门外一直守护着的厉央憬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除了脸色稍显差了些,其他地方似乎并无异样的厉未惜之后,一把抱住她就呜咽起来。断肠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并替他们合上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大姐,你怎么睡了那么久?你知不知道,我会怕你会一直睡下去。断肠说你既然已经解了蛊,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可我一等就是五日啊!” 厉未惜伸手轻抚着他的脑袋,柔声道:“傻孩子!哪有人会一直睡下去的。”她宠溺地替他拭去眼泪,“你怎么没跟着叶宰相随皇上一起回京?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赵卿承眼下到底怎么样了,可这话她可以问断肠,但换了自己的堂弟,这话她似乎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刚才,断肠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故而她只能婉转地探他的口风。 “我那会儿跟叶叔回来的时候,你与皇上都昏迷着。本来想着带上你们一起回京的,可断肠说你的情况不明,暂时不能移动,只能留下。而皇上的情况又不容乐观,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回京的话,或许叶叔还能一展手段,兴许能救回皇上。可叶叔又不放心将你与断肠单独留在这里,故而我就主动请缨,带些人留下保护你们。”说到这里他又委屈地抽噎起来,“我本以为等个一两日你就会醒,谁知这一等就是那么多日,可把我担心坏了!还好——” 厉未惜已经无心听他后面的话了,光就那句“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就已经将她所有的心神击碎,“你赶紧让人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就启程回京。”她眼下急于亲自去看看赵卿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大姐,你刚醒还是稍微休息一两日再启程!皇上那里有叶叔应该问题不大。”厉央憬劝说着。虽然,他也很担心自己的义父,毕竟当他义父临走之前的脸色已与死人别无二致了,可他却坚定的相信他的叶叔一定能救回他义父。 厉未惜摇了摇头,断然地拒绝道:“不用了!回去这一路上还需要些时日,我权当在路上休息也是一样的。你听我话,赶紧去。” 也就一炷香的时辰,厉未惜他们就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紧赶慢赶,马匹也是换了又换,根本就没怎么休息,可即便是这样,厉未惜一行人也还是在第四日的晚上才抵达了京城。随后,她连忠义侯府的门都未及踏入就直接进了宫。可她到了宫门口才发现这个点儿,宫门早已下了钥。好在作为月曦国皇后的她没费什么劲,一露脸就被宫门口的侍卫给放了行。 她这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径自向赵卿承平日里的寝宫——福宁殿而去。 当她踏跨过福宁殿的门栏,小贵子就迎上前来,他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道:“皇后,您可回来了!您快去看看皇上!皇上他——”似乎是由于太过伤心,他再也说不下去,呜咽了起来。 顿时,厉未惜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后殿,入目所及便是平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如死灰般的赵卿承紧闭着双眼,而他身上正盖着一块白布! “卿承!” 她两眼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叶希之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厉未惜。他轻叹一声,语气里充满着悲伤与自责,说道:“对不起,皇后!臣——” 不待叶希之把话说完,她整个人就扑向了床榻上的人,伏在他身上就撕心裂肺地痛哭不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怎么就那么傻······我的命哪值得你以命相换······如今,你就这么走了······这月曦国的江山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没了你,叫我如何独活······我欠你的又该怎么还——”哭着哭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哽咽着看向赵卿承的胸口,脸上带着狐疑、不解,又有几分惊喜—— 就在刚才,趴在他胸口的厉未惜居然听到了心跳声——那声音虽然算不上特别的强而有力,但却很是平稳。她转头正打算询问一下叶希之,却发现殿内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别找了,早在你向我哭诉衷肠的时候,他就很是知趣的离开了,且极为有眼力见的替我们关上了殿门。” 她的身后传来了令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还来不及回头,她整个人就被那声音的主人一把抱进怀里。耳边传来了他的呢喃声,“还好我没死,不然就听不到你如此深情的告白了!” 厉未惜的身体没来由地颤抖起来,她缓缓转过脑袋——那一刻,赵卿承正用他那摄人心魄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尽是爱意与柔情;他的嘴角也洋溢着好看的弧度,以此来证明他此刻的心情。 第517章 你只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其实,厉未惜的那些话着实算不上深情,奈何她平日里对他的态度太过清冷,以至于她只不过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就足以令他的心悸动不已。 “老天有眼,你没死,你还活着!”她反手环住赵卿承的脖颈,一脸庆幸。 他含笑轻抚着她的青丝,“我割舍不下你,又岂敢轻易赴死?!” “可是憬儿说你——”她赖在他的怀里,委屈地将自己堂弟给卖了。 “憬儿的话也没错。他当时看到我的时候,我可以说是已经濒临死亡,只不过希之的医术还算了得,且阎王觉得我曾经也是‘颜王’,他怕我下去之后抢了他的饭碗,这才没肯收我。”他故意逗她。 “既然憬儿没有说谎骗我,那么小贵子、叶希之和你呢?”已然反应过来,他这是没死,却还让其他人配合着他演戏,诓骗她,厉未惜原本的性子又冒出来了。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是断肠通风报信将我的行踪告诉你的?”明明是疑问句,她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赵卿承含糊地嘟囔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回避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这才出此下策。” “这么说,这事儿追根溯源还得怪我啰?敢情我这是活该被骗不成?!”她故作嗔怒地挑眉看他。 他求生欲极强的连连摇头道:“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过,你能不能看在我这次舍命救娘子的份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你救我的又岂止这一次!细细数来没有十次也有九次了。而你每一次的救我于水火,如今我还历历在目。”她轻叹一声,“我欠你的只怕不止这一条命!” “你忘了我们之前的协议了?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原本是想安慰她的,可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明明是因为爱,这才屡屡施以援手。这下好了,妥妥的被他自己说成了履行契约的一种行为。 果然,赵卿承怀里的厉未惜身子明显一僵,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即便是如此,我也记下了你的人情。”她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可身体却置气般的想要逃离他宽厚又温暖的臂弯。 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紧了紧手臂,轻吻着她额前的发梢,笑道:“你要这么说,按照协议的约定,我还欠了你一大笔银子没给呢!”刚刚在悔不当初的他好死不死还在继续着这个话题,“你那儿貌似还有许多我给你写的字据?” “银子我不要了!”厉未惜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算是你这次救我的利息,他日有机会我一定还你的救命之恩。” 赵卿承岂可让她得逞,他再次揽她入怀,将头埋入她的顺滑的青丝。低沉着声音,呢喃着:“小傻瓜,你欠我的从来都不是命,而是一个洞房花烛夜!” 他性感而又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充满雄性的气息令她的耳根瞬间就红了。太过煽情的气氛让厉未惜有些手足无措,心口剧烈的起伏让她意识到他的情话足以抨击她所有的矜持与理智。 她脑袋昏昏沉沉地,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胡乱岔开话题道:“那个······按协议······那些字据······不然······不然你先把欠我的银子给······给我——” “协议作废,字据不算,我无力偿还。”好看的丹凤眼散发着欲望之火,肆意亲吻着她的耳垂。 他的碰触令她如点击一般,随即以耳垂为出发点,正有一股电流穿透厉未惜的全身,使得她整个人都酥软了。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正在侵袭她,让她想要抵挡,却又很是期待—— 她极力让自己将的注意力集中与他的对话之中,试图缓解渐渐发热的身子。“你如今可是月曦国皇帝,作为一国之君想要赖账似乎——嗯——”在她耳廓肆意游走的唇令她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娇喘,打断了她原本想要说的话。 “我何时说了要赖账?”他依旧在她耳边呼气,“我并非赖账之人,想来如今唯有以身抵债了!” 弄了半天,感情说到底她还是要“羊入虎口”的啊! “你就那么希望我成为月曦国的皇后?”厉未惜的话使得他嘴下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赵卿承直起身子,离开了令他着迷又眷恋的香气,正色道:“我想要的是你,那不是什么月曦国的皇后,那是我的妻子。我独一无二的爱人!” 厉未惜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中曾经郁结的担忧,顷刻间就土崩瓦解。她彻底地放弃了抵抗,沦陷在他浓浓的爱意里。她主动抱住他,将自己的红唇印了上去—— 赵卿承没想到她会主动献吻,一愣。但是下一刻他的丹凤眼就已经眯成了月牙状,主动出击,厉未惜原本的“蜻蜓点水”,瞬间变成了火舌翻滚。 “我要你!”他倾诉着内心深处对她积累已久的欲望,“我要你成为我赵卿承真正的结发妻子,你可愿意?”感觉到在他怀里的可人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赵卿承便再也无所顾忌地侵占了她的唇,她的颈,她的心,她的一切—— 一夜的涟漪,令厉未惜浑身酸疼。清晨,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床榻上已经没了赵卿承身影。想起昨夜的云雨,身边仿佛还留有他的味道,她的脸又泛起了一阵潮红。 “卿承——”她轻唤一声,发现没人回应又环顾了一下后殿,“他这伤势未愈,一大早这是又去忙什么了?” 昨夜圆房的时候,他胸口缠绕着的绷带,她可是记忆犹新的。就在厉未惜正正好奇赵卿承的突然失踪之时,在门外听到动静的春桃就走了进来。 “小姐——不对,现在您可是真正的皇后了。”小丫头鬼灵精的调侃她。 厉未惜轻点她额头,就道:“就你最贫!”她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赵卿承怕宫里的宫女她不习惯,这才将春桃接进宫伺候她。 “皇上已经吩咐过奴婢了,说是您昨儿夜里基本没怎么睡,所以让我给您熬了点参汤补补。”春桃坏笑着。 她红着脸嗔怪道:“还贫?!” “奴婢不敢,奴婢不说了!”春桃窃笑着住了嘴。 在春桃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厉未惜就问:“他人呢?” “叶宰相一大早就将皇上请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刚贵公公被皇上差来看您是否醒了的时候,提了一嘴,好像是刹国人进犯了。” 第518章 一个寡妇引发的血案 此刻,御书房内气氛有些凝重,赵卿承正面无表情地与一脸愁云的叶希之还有其他几位大臣在商讨的正是春桃向厉未惜提及的事情。只是与她说得似乎有些出入—— 原来,在月曦国与刹国边境之间有一片区域是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就好比之前厉未惜遇袭的地方。而在月曦国与刹国之间的这片无人管的区域里开设着一家小客栈,其规模虽不大,但生意却意外的红火。虽算不上门庭若市,但也是生意兴隆。而其除了接待来往的旅客和货商之外,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居然是驻守在两国边境的那些兵将。究其原因,那自然是由于驻守边境的兵将在无战争的情况下,日子就显得有些枯燥与乏味,故而他们是不是的会到这小客栈来喝两杯。 既然,两国的兵将均会来此饮酒,那么难免会有所摩擦,特别是在月曦国与刹国之间夙来不睦的前提下。原来一直是些小打小闹,讨些嘴皮子的便宜,而这次居然为了客栈的老板娘还动了手。按说即便是如此,也不至于捅到赵卿承这里,更不至于要叶希之为此集结重臣进宫面圣商讨此事。 “你们可是觉得朕的伤有所好转,怕朕太闲了这才一起进宫面圣给朕找些‘乐子’?不然,朕不知晓该如何看待你们将这芝麻大的事情都要拿来商议!”赵卿承明显不悦。 他还在未沉浸够厉未惜的温柔乡,就一大清早被他们搅扰了。原本他还想等她醒来,再拉一波“晨练”的,但想着他们一起觐见,那么事情应该不小,且也比较紧急,不然昨晚的情况叶希之心里应该是有底的,断然不会前来打扰他洞房花烛夜的第二日。岂料,他来了御书房发现,居然是这等破事,难免心中不快。 “不就为了那客栈的寡妇与刹国人动了手吗?按军令,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就完了。”他不耐烦地一挥手,算是对此事已经做出了决断。 另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他们虽心里对皇上的这个决定有些异议,但去无一人敢出言质疑。不过,他们很有默契地将目光都投向了叶希之,很明显几人一致认为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他来处理较为妥当,安全系数也相对更高。 好在叶希之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怕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怎么说?” 叶希之朝另一位大臣道:“马大人,你来说!” 马大人点头,随即便道:“启禀皇上,此事原本的确是件小事,但是被裘将军打死的那人是刹国断事官的亲侄子。所以——” 此时,赵卿承的眉头才渐渐皱了起来。半晌,他莫名地问了句:“裘将军?裘山还是裘林?” 裘氏一门,他的映象还是挺深。当年,裘山之子裘继祖在聚贤书院的时候曾与厉央憬有所过节,且因此牵连到了厉未惜出手校训裘氏的那兄弟几个。之后,也因为他的原因,当时还是月曦国皇帝的赵衍承在听闻此事便对裘氏兄弟几人小惩大诫了一番。 “都不是。”叶希之摇头,随即叹息道:“是裘海。” “裘海?”这似乎令赵卿承有些意外,他反问,“他何时当了将军,朕为何不知?” 叶希之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答反问道:“臣想问皇上,您即位之时吏部尚书曾将所有官员的明细呈上,您也是以此赏罚了数位官员。当时,您就没看到他们兄弟三人的记录吗?” “有吗?朕不记得了。”赵卿承摸了摸鼻子打马虎眼。 “当年,逍遥王下令裘山为月曦国近刹国的边城太守,而裘林则被直接成了边陲的守边大将军,裘海则是他的副将。” 经过叶希之的解说与梳理,赵卿承这才恍然的点着头。继而他指出了问题的重点,“这么说是我们的人先动的手啰?”裘海的脾气他曾领教过,故而才做此猜想。 “回皇上的话,这倒不是。据臣了解,是刹国的那个将军齐齐格先动的手,但是事儿却是裘将军挑起来的,且也是他将人打死的。”说话的这个人是暂且被赵卿承任命为枢密使的邱大人。 马大人在一旁不无担忧地开口补充道:“臣之前曾作为使臣出使刹国之时与那位刹国的断事官打过交道,其人不仅心胸狭隘,还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就算我们想要息事宁人,屈尊降贵地向他谈和,只怕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是啊!边境来报,自事发之后,我国与刹国就不断地在小客栈起冲突。裘山知晓此事之后,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处理,他将其弟裘海扣押,正等着皇上发落,还让裘林喝令边境的兵将不准前往那个客栈。可即便是如此,却依旧无法缓解刹国的挑衅势头。眼下,刹国那边已经开始时不时的以各种理由滋扰我国边境,而那个齐齐格还亲自写了封书信给裘山,其内容是——若不交出裘海一命换一命,那么他们刹国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邱大人对此也是烦恼不已。 “皇上,先皇在世时曾与刹国签署过一份协议,其内容里就包括一条‘任何一方均不得肆意杀害对方兵将,若有违便以毁约视之,受害方又权向加害方开战’。”叶希之最在意的就是这个,“眼下国库空虚,若真要开战只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利害他想不用他说,赵卿承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要是实在不行——皇上,不如我们就将裘海交给刹国人算了。反正他大哥裘山不是已经将人扣下了,说留给皇上处置吗?!”实在想不出对策的邱大人建议道。 他的提议赵卿承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不妥。” 叶希之也觉得把人交出去这事儿办不得。他道:“邱大人,你糊涂啊!裘山若真的不在意他亲弟弟的死活,早就自己把人交出去了,又岂会只是扣着人把事情捅到皇上这里?他这么做就是想向皇上表明忠心的同时又暗示皇上他想保住裘海。” “不错!”叶希之的想法与赵卿承一致,“还有倘若朕真的不顾及裘山,硬是要将裘海交出去,他虽不会反驳朕,但如此一来便会寒了他的心,寒了我月曦国边境所有将领的心。再者,刹国那边也未必会记朕的情,反倒以为我月曦国无人,如软柿子一般任人揉捏。故而,交人这一条道,是绝对不能走的。” “那该如何是好?裘山那边正等着皇上您回复,他才敢处理后续事宜。” 第519章 计划照旧 赵卿承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的确,这件事虽然不大,但是后面所能引发的事情就令人感到棘手了。他即需要按住刹国人,以免他们侵扰边境百姓,甚至上报给巴特尔而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又不能寒了自己国家边境兵将的心,使他们丧失对他这位新皇帝的信任,他日无法对他对月曦国尽忠。进一步,亦或是退一步,似乎对不妥当,这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进一步——不行;退一步——也不行。那要是不进也不退呢?赵卿承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倘若他让裘山对此事视而不见,兴许会是解决眼下进退两难,困境的最好办法。 就在赵卿承的思路走到这里的时候,叶希之突然开口道:“皇上,臣以为我们是否把事情想复杂了。首先,挑起事端的是齐齐格,其次那儿既非月曦国边境亦非刹国边境,我们何不将此事视仅视为私人恩怨。既然是私人恩怨,那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是齐齐格技不如人死在了裘海的手里,岂能将此事归责于我整个月曦国呢?!我们不如就当不知晓此事,看看刹国还有何后续动作再议。倘若那个断事官揪着此事不放,而对我国边境有所侵扰的话,那么我们届时再议也不迟。” “英雄所见略同!”叶希之的这一番话直接说到了赵卿承的心坎了,他刚才也是这么盘算的。 另两位大臣似乎还是有些担心的对视一样,马大人说道:“那要是真因此事致使两国再次开战,那该如何是好?”这就是这两位相对年纪较长的大人心中极为顾虑的事情。 “倘若那断事官是个聪明人,知趣的将此事揭过,那么日后有机会朕自会补偿他。可——他若不识相,将此事禀报给了他们大王,那朕也是不带怕的。”赵卿承掷地有声,气势如虹。 见皇上心意已决,那两位大人自然也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虽心中担忧不减,却也只能无奈接受。 月曦国与刹国边境—— 之前以为厉未惜出事的恩和为了更好的施行自己的计划,他一路马不停蹄,花了小半个月才抵达了月曦国与刹国边境的无人管地带。 “王子,月曦国皇后既然平安归来,那我们这边——” 恩和毫不犹豫地道:“计划照旧。” 可 “你赶紧带人再下去底下查看尸体跌落的位置是否与柳姑娘先前跳下的位置大致相同,若是距离相差太多容易让人生疑,顺别看看还有何纰漏,若是让璃国人看出破绽,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巴特尔一声令下,那黑衣人再次带着手下骑着马迅速消失在柳如梦的面前。她怔怔地望着马蹄喧嚣之后空荡荡的小道,回头再次提出先前的问题。 “恩公,现在可否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又为何要再次出手相助?”她从不以为这世上又的午餐,特别是他特殊的身份更是不可能白白相助于她。 “我的真是身份你也是知晓,自然也应该知晓月曦国皇宫内的那位质子与我是何关系。”见她点头之后,他又继续道:“当时我花重金收买了璃国的一名官员,以侍从的身份混入璃国出使月曦国的队伍里,想着能与被扣押在月曦国皇宫的王弟见上一面,却碰巧听闻了你这档子事。心中不禁起疑,要知道你我曾有过约定,故而我知道此事定然不是你所为。于是,我便派人去调查了一番,结果就如所见,是你身边的侍婢被旁人收买了。可我的身份实在无法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月曦国,更是无法再那里与赵卿承的势力一较高下。我一再权衡之下,万般无奈的只能一路跟着璃国人的队伍,伺机寻找着救你的法子。按说,我的手下要对付这些璃国人自然是手到擒来,奈何以我的立场必然是无法明刀明枪的上前抢人的,好在那两个好色之徒却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时机。至于,你问我,为何又救你,那自然是因为你的无辜,当然最关键的我这人想来护犊子。既然,你之前已经答应入我刹国国籍,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闻言,柳如梦甚是感动,到最后愿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居然是月曦国的宿敌,刹国的大王。这一刻起,她是彻底对那片生她养她的那片土地失望了,也背弃了。 “恩公,大恩不言谢。如今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若是你不嫌弃,我——”她有了以身相许的打算。毕竟,巴特尔年纪虽然大了点,但他的身份与容貌到底是不差的。想到自己之前险些就被那两个低贱的璃国护卫夺去了贞操,眼前的巴特尔实在是强太多了。 眼见着柳如梦含情的眼眸,欲语还休的娇态,巴特尔瞬间了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强压着内心泛起的阵阵恶心,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和善笑容,摆手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无需太过在意。”他顺势转换了话题,故作关心地问,“倒是你,经此之后月曦国怕是回不去了,可有想好日后的打算吗?” “我这前就已经想好了,若是我这才能侥幸不死,那就轮到他们死了!”她刚才还含情的眼眸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充满恨意,嗜血的眸子。 这就是巴特尔要的,也是他在等的,更是他策划陷害柳如梦却又救她的原因。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和善笑容,似是一张能掩盖他所有情绪的面具一般。 “你有着心思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任何人遇到了你这种境遇怕是都会作这般想的。那你可有何具体的计划吗?” 柳如梦摇了摇头,沉默半晌之后突然抬头望向巴特尔,试探着问:“恩公,你可否再帮我一次?”这一次她看向他的眼里尽是期待。 “再帮你一次?”巴特尔故作犹豫地凝眉。 柳如梦见状,赶紧放出她的价码,说道:“恩公,其实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您想想,若是赵卿承死了,那月曦国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届时你看望自己的王弟还需混在璃国的出使队伍里吗?” “哈哈哈——”巴特尔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心中暗道:“这女人脑子转得可真是不慢,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迫使他相助的由头。”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巴特尔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对。” 感谢:最开始a,投的2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20章 意料之外的交涉 可能是恩和与管事的突然地沉默,令军营里的空气瞬间就变得尴尬又沉重。而他们二人此刻同时对齐齐格将军才生了深深的鄙夷——就为了个徐娘半老的寡妇还能与人争风吃醋至自己死亡。齐齐格活着的时候不嫌丢人,死了也感觉不到丢人,可同为刹国人的他们却觉得无比汗颜。 “他妈的也是没谁了!”恩和不自觉地在心中咒骂了一句。 副将军也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的。唯恐他们这是质疑齐齐格自身的能力,以至于轻视了他们整个实力,他忙不迭地就开始解释。 “我也不瞒你们,若非月曦国的那个卑鄙小人背地里下黑手,齐齐格将军绝不可能就这么被他打死。”副将军以他的视角与立场又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且显然与客栈伙计说得截然不同。“最让人恶心的是,月曦国的人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逾越过他们自己的边境线,令我们的人想要报仇都难。哎——” 恩和没不开腔搭话,他低着头似若有所思。管事见状,只得附和着副将军的话应付了几声,以免冷场,那万一恩和后面还想要做什么,就有些突兀了。 “副将军,外面有人想让您出去见他,他说他叫‘巴克图’。” 听到哨兵将来者的名字说出的那一刻,副将军整个人明显就是一震。管事向来擅于察言观色,眼下副将军这么明显的反应又岂会逃过他的眼睛。 “怎么了,来人的身份很不一般吗?” “嗯,我先失陪一下。”副将军草草应了一句,起身就要亲自去迎来者。 管家的那个“好”字刚要出口,就听沉默许久的恩和蓦地也站起了身,道:“我们也随你一起去看看。” 副将军忌惮眼前这个无常公子背后的恩和,也考虑到管事的情面自然不好拒绝,更何况他眼下急于出去迎接那个叫“巴克图”的人,于是就点了点头,疾步了出去。 跟在最后面的管事压低着声音悄悄问恩和,“这个‘巴克图’到底是什么人,架子这么大?” “那是巴雅尔府里的管家。你以前在刹国时就是这样,夙来不关心这些,自然是知道的。” “断事官家的?”管事听完一惊,巴雅尔他是知道的。 恩和点头,轻哼一声道:“只怕不来的不仅仅是巴克图。” “您的意思是断事官也来了?”管事的更惊讶了。 “不错。齐齐格是巴雅尔的亲侄子,他在边境就这么死了,你觉得好面子的巴雅尔会就此罢休?” 管事的刚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恩和冲他“嘘”了一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军营外,而在他们不远处就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头蓬,将头部全都遮掩了起来。 “副将军架子不小啊!居然让我们等了那么许久。”巴克图面色不善,一开口就是斥责。 副将军赔笑道:“不知道您回来,是我怠慢了。”他打一照面就注意到了巴克图身边的人,“这位是?” 巴克图并没有为他们介绍,只是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就见那穿着斗篷的人,微微抬了抬头,虽未将头蓬上的帽子取下,但却已经能让副将军看清其面容。 副将军但见其脸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僵了,脸色顿时就煞白。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要解释,“断······” 他才说了第一个字,就被穿斗篷的人伸手打断了。而巴克图极有眼力见地代言道:“副将军,有什么话进去说!” 副将军也意识到来人既然作这身打扮,必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到来。所以,他连连点头,将他们迎了进去。而恩和与管事已然紧跟其后。 管事又悄声问:“公子,还真被您猜对了。属下刚才看到那人的脸了,正是断事官巴雅尔。”恩和也是隐藏身份出来的,故而管事的便以公子相称。 恩和没有回答管事的,直接跟着前面的副将军就进了营帐。 巴雅尔刚才在军营外就注意到恩和与管事的二人跟在副将军身后,之前没做声那是因为没有必要,此刻见他们两人又跟了进来,显然就乐意了。 他朝巴克图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会意,伸手就指着他们就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我们与副将军有要事相谈,还不快出去!” “这两位是恩和王子的人,他们原是齐齐格将军请来的。”副将军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 闻言,巴克图倒是收敛了态度,看向巴雅尔想要寻求他的指示,却见巴雅尔已经抬手将斗篷上的帽子给取了下来。他的行动已然说明了他的态度,巴克图便不再做声。 巴雅尔虽然允许了恩和他们的存在,但他的目光则一直盯在恩和身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因为他脸上的那个无常面具。 不过,这一次恩和居然毫无征兆的抬手也取下了脸上的面具,这下军营里瞬间里的气氛瞬间就凝结住了,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他。当然,其他三人是因为震惊,然则管事的却是因为意外与不解。 “巴雅尔大人,好久不见。”恩和率先开口。 姜还是老的辣,错愕之后的回神明显也较之其他人更快一下。他笑了笑,谦恭地起身行礼,“恩和王子,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你,毕竟——”他看似谦恭的态度之下,却隐隐有些不屑。 “的确,我作为质子已经在月曦国待了快七年了,你能一眼就把我认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恩和将他的态度尽收眼底,却故作无睹。 巴雅尔挑眉,“您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变化,臣自然认得。只是,臣不解以您的身份能离开月曦国皇宫吗?” “哈哈哈——”恩和突然大笑 “不知道巴克图大人您会来,” “我给你打下手。”叶希之说。 见他们二人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断肠很是无奈地苦笑道:“主子,这中蛊不似中毒,属下能在试毒之后调配出解毒的方子。”她看了眼躺在木床上的厉未惜,叹息一声,“若是想要替皇后解蛊,只怕得先找到下蛊之人才行。因为,只有给皇后下蛊之人才知晓破解皇后身上蛊毒的方法。” “来人!” 赵卿承一嗓子,林将军就赶紧走了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将柳如梦给朕带进来。”他不用想也知晓给厉未惜下蛊的之人,除了她不作他想。 当然,若是下蛊之人是巴特尔的话,那么事情就麻烦了!不过,赵卿承虽对蛊毒不甚了解,但他也曾从宫中的古籍之中看到过,一般下习蛊之人多为女性,至于原因他已经记不得了。故而,给厉未惜下蛊之人应该是柳如梦无疑了。 半晌,林将军就带着人进来了—— “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就突然吐血,可是蛊毒发作了?”他急切地询问旁边的叶希之。 第521章 只是换个人而已 片刻过后,当木屋里的烛火再次被断肠点亮之际,所有人都在确认彼此的情况。赵卿承更是紧张地查看厉未惜是否安然无恙,如今的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刚才的突发状况又是冲着她而来。虽然,他在烛火被熄灭的刹那就已经将她护在怀里,可他依旧还是不放心。 “惜儿,你怎么样?”他一边询问,一边还在不停地她身上不停地检查,“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厉未惜刚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那边就听闻叶希之幽幽地道了句:“她跑了。”他话音未落,所有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望向某处。 他们自然都知道叶希之嘴里说的那个“她”是何人,而此刻原本柳如梦所站之处早已空空如也。几乎是在赵卿承想要怒喝外面的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同时林将军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进来。 “皇上,刚才那群蒙面的黑衣人又回来了,他们一来就冲我们的人都了一个怪医的瓶子,随即那瓶子里就冒出了刺鼻的气味,也就眨眼的工夫,臣手下的人就都被迷晕了。只有,臣与央憬公子离得远,只是有些头晕目眩,并未昏迷。” 一听林将军的话,断肠心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她站出来主动请示道:“主子,属下出去看看。”说罢,就转身出了木屋。 厉未惜仰头看了看林将军身后,随担忧地问:“憬儿呢?” “回皇后的话,央憬公子怕被那群贼人跑了,已经率先追了上去。” 谁知林将军这话才说出口,厉未惜就莫名地喷出一口鲜血。看得赵卿承又是一阵心悸,他一边替她擦拭唇边的血迹,一边安抚她道:“你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追。” 别说厉未惜,赵卿承也很是担忧厉央憬如此盲目地追出去。都说穷寇莫追,这么浅显的道理,这小子在军营里待那么久也不懂的吗?可他眼下,更为担心厉未惜的情况。 她吓得惊呼一声,瞪大着双眼看着即将逼近的“银蛇”。而那名领头的死士见状,飞身朝厉未惜扑去,他为了护住厉未惜,只能收回“银蛇”转而向那人刺去。柳如梦长吁一口去,不及调整呼吸就赶紧退回“安全地带”。可她的这个举动,虽未得逞,却让那些死士注意到了赵卿承的软肋。 虽然,他们一起上也不是赵卿承的对手,且还捞不到一分便宜,可若是他们将目标换成厉未惜的话,那么局面就会有所改观了。毕竟,他若是又要护厉未惜万全,又想要击杀他们所有人,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如此,就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双方的立场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由于,赵卿承一边要护着厉未惜,一边又要应对死士,没一会儿工夫,他就只能采取防守的姿态,再无任何攻势。因为,只要他已采取任何进攻的行为,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地死士冲向厉未惜,这让他很是迫于应付。这时,才让他深深地体会到那句“英雄难敌四手”的悲凉。 柳如梦眼见着局势再度有利于自己这一边时,无不欢喜地揶揄道:“皇上这是分身乏术吗?不过也是,这又要保护那个贱人,又要对我的人下手,着实有些太过劳累了。”她顿了顿,故作好心地建议,“我看不如这样,反正这贱人怕是活不了了,你不如就此放弃,至少能保全自己。皇上,你觉得如何啊?” 赵卿承这时忙着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利剑,哪里还有空反驳她的讽刺。不过,她的话却是激起他更深的怒意,同时手上的“银蛇”也变得更为肆意暴虐起来,一连刺中数个死士,这倒是令柳如梦安静了好一会儿。 可是,很快其他的那些死士又纷沓而至,令他有些应接不暇。此时,他身后传来了厉未惜有气无力地的声音,她尽可能的将这句话将完整,以免让他分心。 就听她道:“卿承,你别管我了,快走!今生我欠你太多了,来世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你。” “朕是个贪心之人,自然是今生也要,来世也要!”他手上的软剑不停,嘴里却继续道:“朕说过会带你回家就一定会,决不食言!” “哈哈哈——”柳如梦放肆地大笑,“皇上,你这是在说笑吗?不肖半个时辰,只怕你连自身都难保,居然还妄想带这个贱人离开?不然,你求我,求我放过你们?或许,我会一时心软,在你们死后让你们同穴。不然······”她的话被打断 “不然又如何?”而打断她的人正是带着救兵而来的叶希之。 赵卿承见他带着林将军以及厉央憬他们来了,关键是他看到了已然置身于死士之间与他们交手的无心等暗卫四首,及其一众暗卫们,顿时整个精神就为之一振。 他冷冷地丢出一句:“朕要活的。”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由于林将军手下的士兵,加之暗卫们的加入,也就是眨眼的瞬间柳如梦一行人就都被生擒了,一个不落。之后赵卿承命令林将军看守着被擒的柳如梦等人;又让无心、夺命和追魂带着暗卫们赶回京城,以防巴特尔还有后手。而他自己则亲自抱着状态不太好的厉未惜又回到了木屋内,让叶希之为她号脉。 “她怎么样了?”赵卿承一直陪在厉未惜身边,很是焦急地不停追问叶希之情况。 半晌,叶希之才狐疑地道:“从脉象来看她应该气血不住,想来这几日他们应该未给皇后喂食米水所致,可是——” 见他欲言又止,赵卿承更是焦急,“可是什么?你说话就不能痛快点儿?” “可是,臣刚才发现皇后的脉象却若隐若现,很是奇怪。”叶希之也很是费解其原由。 “主子,让属下给皇后看看!”断肠毛遂自荐。 其实,断肠心里也明白,皇上之所以将她留下,除了她是女子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会医术。虽然,她在医理方面不及叶宰相,可她胜在擅用毒。只怕,皇上就是担心柳如梦使阴招,给皇后下毒,这才没让她跟着其他暗卫回京。 赵卿承点头,“赶紧的。” 断肠刚摸到厉未惜的脉象,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赵卿承见状,追问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他们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毒?” 断肠一边摇头,一边道:“应该不是毒。” “那是什么?”叶希之也很是好奇。 “属下觉得是蛊!” “蛊?”赵卿承与叶希之异口同声道。 “不错。”断肠点头,“皇后的脉象就是中蛊之人常见的脉象,属下应该没有诊断错。” 既然找到了病因,赵卿承便急着让断肠诊治,他道:“那你赶紧替她解蛊。需要什么药材,朕吩咐人去给你找来。” 第522章 死得其所 巴雅尔前脚刚离开军营,后脚他的管家巴克图就忙不迭地开口提醒道:“大人,齐齐格大人的事情您不管了吗?” 闻言,巴雅尔没吭声只是回眸瞥了他一眼。顿时就令巴克图一颤,他赶紧解释道:“小人是怕您回去不好向齐格木大人交代,毕竟他老人家向来疼爱齐齐格大人。” 他口中的齐格木大人正是巴雅尔的父亲,也就是齐齐格的祖父。巴雅尔他们家兄弟姐妹四人,两男两女;长姐与小妹已经出嫁到别的部落,而老二黑科达英年早逝,只留下一子,那就是齐齐格;作为老三的巴雅尔虽然也已经成婚,可他的妻子却只为他生育了两个女儿。故而,巴雅尔的父亲齐格木就更加疼爱齐齐格了。这次获悉齐齐格出事的那一刻,老爷子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还在最后那口气提了上来,可他老人家替孙报仇的决心也变得格外坚决。 当然,齐格木老人家就他自己是无法完成这一使命的,毕竟他人老体虚。那显而易见替孙报仇这一艰巨的任务毋庸置疑地就落在了巴雅尔头上。且他们临来边境前老爷子就已经发话了,若是巴雅尔此行没有让老爷子得偿所愿的话,那老头就要以死向先祖谢罪。谁让他们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那根独苗折了,还没人为其偿命。 不知道是巴克图的解释起了作用,还是巴雅尔也没打算与他计较。只见,他突然就收回了目光。 “父亲那里我自会解释,你不用担心。再者,我这也算是为齐齐格那小子报仇了。” 巴克图不理解了,“您之前不是还说要责罚那个副将,因为他的保护不周才致使齐齐格大人身亡。可刚才——小人不懂,哪里算是为齐齐格大人报仇了?”的确,巴雅尔不仅没有责罚那个副将军,甚至是只字未提,光顾着与恩和说话。这着实不符合其性子,也难怪他存疑。 这一席话令巴雅尔突然驻步,他转身凝视巴克图打量半晌,蓦地的仰天长叹一声,不无可惜地道:“你什么都好,就唯独有一点欠缺了不少。即便是已经跟了我不少念头,这个问题却依旧没有改善。” “大人您说,小人欠缺的是什么,小人一定改。”巴克图瓮声瓮气地回答。 巴雅尔无奈地摇着头,“没脑子这事儿,怕是你想改也没那么容易,有些事情是与身俱来的。” “大人,您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巴克图还是不懂,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貌似与巴雅尔所说的话并非是一个路子。 巴雅尔原本是不想再跟巴克图多做解释了,毕竟就像他刚才说的巴克图的脑子不足以支撑其思考深层次的问题。他转念一想,虽说其是挂着自己管家的头衔,可实际上说其是他的左右手也无不可。故而,他还是决定耐着性子向巴克图对整个事件进行一番梳理,希望其能因此而促进大脑的运用。 “我先问你,这人是否是副将军杀的?” “那自然不是。小人都已经亲自核查过了,齐齐格将军的确是遭月曦国边境守将裘海所杀。” “好。”巴雅尔点头,“那我再问你,副将军与恩和王子的关系如何?” 巴克图稍稍想了想,回答道:“他们之间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他算是能与恩和王子的那个心腹攀上点交情。哦——小人懂了。”他恍然大悟,“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您怎么说当时也得给恩和王子这份薄面的,自然不能提。” “孺子可教也!看来你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巴克图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是大人教导有方。” “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那还有什么原因?”巴克图一脸的求知若渴。 巴雅尔“你细想想,若没有副将军与恩和王子心腹的那一层关系,这立功的机会又岂会落到齐齐格的头上,只是他运气不好,为了个寡妇送了命。好在我今日来了,这才保住了这份垂手可得的大功。待日后我拿下月曦国,齐齐格那小子也不白死,算是死得其所了。”他嘴了这么说,可心里则是庆幸,还在齐齐格死了,要不然他还未必有机会插一脚呢! 巴克图点头如捣蒜,他伸手举着大拇指,奉承道:“还是大人您心思缜密,思虑深沉啊!小人深感佩服。” “你说若是我将月曦国灭了,那算不算给齐齐格报仇了?我父亲还会不会责怪我呢?”他的脸上落着狡黠的笑。 “小人这下全明白了。那我们下一步是去孛儿只斤将军的营地还是去吉日格将军的营地?”这两个军营是与齐齐格一线连的另两个军营,若想从边境这边出手,那么势必要联合他们两人的部队。 巴雅尔却突然大手一挥,“我们这就回都城。” “回去?”巴克图又不明白了。 虽说刹国不大,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从都城过来也足足花了三日。既然他们大老远的都跑来了,?不差这一哆嗦,何不再去相邻的那两个军营跑一趟呢?毕竟,不论是孛儿只斤还是吉日格,他们要看到巴雅尔大人亲自莅临,想必之后做起事情来也会更尽心一些。毕竟巴雅尔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对,回去。”巴雅尔看了眼懵懂地巴克图,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我的官职再大,家族的声望再高,与大王相比还是有所不及的。故而,这事儿还得借大王之口,亲自下达命令才更为合适。” “可大王不是——” “假的也是大王,不是吗?你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巴雅尔点着他的鼻尖,直摇头。 “可是——大人,您不是说巴特尔大王最厌恶旁人以下犯上,您这么做大有假传谕旨的嫌疑,只怕东窗事发之后会比较麻烦。”你别说,巴克图脑子虽然不好使,可他心心念念地就是他们家大人,一心也只为他们大人着想。难怪,巴雅尔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当做心腹。 “我已经算计好了,此事若是成了,即便是大王心有芥蒂,那我也可以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来化解。若是不成的话——那就只能让这个假大王来扛了。反正,大王以对此人心存不满已久,想要换个‘假货’坐镇都城了。” 巴克图见他已经想好了所有应对之策,自然不再说什么,心中却对巴雅尔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一直以为他们家大人只是心眼小,如今看来他不仅心眼小,还心眼多呢! “你回去后替我书信一封给月曦国边城太守,我就不回去了,直接找‘大王’去。” “小人遵命。” 第523章 月曦国的难处 赵卿承原以为厉未惜已然答应做他的妻子,且也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那么她自然而然会留在宫里,不会再离开了。如此,他往后就可以天天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过着没羞没臊地性福生活了。 谁曾想,那日他从御书房回去之后,却不见了厉未惜的倩影。他犹记得厉未惜上次离宫之时,还给他留了一封手信呢!这一次,除了早已冰冷地被褥,她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以赵卿承的性子,岂可就此罢休。他转身就吩咐小贵子,准备再一次起驾出宫。然则,小贵子却告诉他叶宰相在御书房等他。 自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厉未惜。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叶希之与那几个大人轮番进宫,而他们觐见的理由还非常充分——月曦国边境告急。故而,可怜的赵卿承在与厉未惜圆房的第二日开始就忙着处理边境的情况,且似乎他曾经以为的小事已然触发成即将两国开战的大事。 今日早朝的时候,赵卿承将与刹国边境的情况拿出与众臣讨论,想看看他们的意见。怎奈,赞成战与不战的比例对半,且各自的理由也是众说纷纭。赵卿承无奈退了朝,却将叶望之、叶希之兄弟俩,与之前的那两位马大人和邱大人也留下了。 “说说,你们是怎么想得?”赵卿承阴沉着脸,看向他们。 按照惯例马大人与邱大人下意识地又望向了叶希之,想让他先开个头。不过,这一次叶希之并未“接球”,反倒是叶望之率先开了口。 “皇上,臣以为如今边城的百姓已然怨声载道,只怕我们再故步自封的话,那刹国人定然以为我们是怕了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不会仅仅是在边境线滋扰,而是举兵进犯了。” “叶大人所言极是。”邱大人站出来表示赞同,“皇上,臣也以为不可任由刹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虽说,前有裘海杀了齐齐格,可究其原因也是齐齐格先动的手。再者,之前皇上您就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摩擦直至最后的动手杀人,皆非在任何两国的境内,且当时动手的就他们二人,实属个人恩怨。如今刹国却故意将之上生成了国战,那实在是欺人太甚。” “皇上,臣也同意两位大人的话。”马大人也开口了,“这明显是刹国借题发挥,本着裘将军杀了齐齐格将军一事,以泄他们质子多年来一直被我月曦国扣留的愤怒。毕竟,我们两个宿怨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太祖皇帝那会儿。只不过,不论是在太祖皇帝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他们均为占得半分便宜,特别当年先帝后继发力令当时的刹国大王不得不用恩和王子作为交换,来保全两国之间的平和。” 三位重臣已经都各自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唯独叶希之拧着眉,迟迟不吭声。于是,赵卿承就故意点了点他,“怎么,我们月曦国的大宰相这是不打算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了是?” 还不等叶希之回答,外面就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小贵子见状,忍不住斥责道:“这般莽撞的成何体统!你没见皇上正与众位大人在商讨国家大事吗?” 小太监吓得地连连说自己该死,却见赵卿承摆了摆手,道:“何事这般惊慌?” “回皇上的话,刚边境太守裘大人急报,说刹国已经开始刚打边城了!”小太监低着头,怯懦地答。 什么?! 赵卿承也是没想到,刹国那边的动作会这么快。他们这里还在讨论滋扰边城的事情,那边刹国人已经向他们开战了。 “还当真是被叶望之你说中了啊!” 刚才叶望之的确说过,刹国人用不了多久就会由滋扰边城变成攻打边城。只是,没想到他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如此一来,只怕月曦国他们不打也不行了。故而,反倒让赵卿承与其他那几位大人没什么心里负担了。只是,一旁叶希之的眉头却是越拧越紧了。 却听邱大人,道:“皇上,如此也好,我们只需备战应敌即刻,反倒是省事儿了。您也不用烦恼到底是打还是议和。” 沉默许久的叶希之终于开口了,就听他道:“皇上,若是还有可能的话——臣请缨,亲自赴刹国一趟,尝试着与之议和。” 他的话顿时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想当初在两个月以前,他们第一次讨论此事之时,当时叶希之的态度明显是——刹国若是不追究裘海杀人一事便罢,若是死咬着不放,那么他也是赞成开战的。如今,这就转了风变了立场呢? “说说你的理由?”赵卿承并未立即就否定他的话。 叶希之苦笑一声,无奈地道:“皇上,国库空虚啊!” 一句话就令所有人之前还气势如虹想要与刹国一决雌雄的众人全都泄了气。毕竟,打仗所要消耗的银两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特别是国战。 “先不说之前您为了帮助云螭公主攻打若水国的消耗,最近你又帮着裴慕云打回璃国也没少花银两。当然,璃国那边我们并未大动干戈,但那也是钱啊!还有,钱迟瑞逼宫那次所消耗的皆是他偷偷盗用的国库。加之,皇上即位后对各个城池的减免。如此一来一去,着实将本意空虚的国库变得一贫如洗,如何再能拿出银两来应对此次与刹国一战?”叶希之将之一笔一笔的消耗娓娓道来,随即赵卿承的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半晌,他道:“那他那里呢?” 心中赵卿承这是在指吴慎行,叶希之又是轻叹一声,“他那里倒是能拿出一些,可是以其一己之力想要独揽国战的消耗,只怕也是杯水车薪。且,我们都不知这一仗是否能速战速决,若是拖久了,莫说是一个他,就是十个他也毕然被吃干抹净。” 这一下,问题彻底大条了!没钱,怎么打仗? “皇上,若是我们现在就向各地征收,是否来得及?”马大人问。 叶望之与邱大人同时摇头,异口同声地道:“来不及的。” “他们收上来还需番工夫,加之还要送入京城,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叶希之解释。 “就算来得及,朕也绝不要百姓的辛苦钱。”赵卿承有他自己的坚持与原则。 “所以臣才说,亲自去讲和。” 叶希之旧事重提,却被赵卿承断然拒绝。他沉着脸,“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议和不行,想打又没钱,那可如何是好?” 奉天殿内的众人都犯难了—— 第524章 太祖皇后的秘密 厉未惜又一次从月曦国皇宫逃离了,就在他们圆房的第二日。这倒不是她欲情故纵,而是她在二人有了实质性关系之后,不知该如何面对赵卿承,这才又一次的做了次鸵鸟。按说,她与赵卿承成婚至今已经二年有余,可说到底他们之前只是协议夫妻。如今,突然变了性质,她一时无所适从也在所难免,也不能说她是侨情。 不过,厉未惜也不是真的要“逃离”,她只是想要缓一缓,等自己稍稍平复一下内心,接受和习惯了这种身份与关系的改变,再去面对他的。未曾想他对于她的离开竟然意外的没追来找她,以他的性子着实有些难得。 起先,厉未惜也没太在意,可日子一长她难免心中郁结。这一个月以来,赵卿承对她的离开可谓是毫无反应。自己不来不说,也没派遣个人过来请她回去,就连差人带个话也没有,这难免就让厉未惜有些恼了。 “怎么,这是尝了鲜吃了味,打定了她非他不可吗?不然为何对她的离开听之任之?” 于是,原本想要回去的心思一下子就断了。她也算是在异世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会因为第一次给了他就一定死赖着他不可。她还可以有其他选择,即使日后孑然一身,她也不以为意。想当初,她才从异世回来那会儿,不就是抱着孤独终老的打算吗?如今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又有什么让她不能接受的。 既然心意已定,厉未惜反而能沉下心,留在了忠义侯府。虽然,厉未忧与厉央憬都不在她身边,府里显得有些冷清,可好在春桃那小丫头每日叽叽喳喳地时常逗她开心,加之在若水国的厉未忧和又回军营里去的厉央憬姐弟二人时不时的给她寄信,她的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实在无聊的时候,厉未惜也会去外庄看看乳母、颜王府原来的老管家,以及无心和断肠,顺便拿几本太祖皇后的手札来看。 这日,她在自己屋子里正翻阅着最后一本手札,却无意之中发现了里面的一个夹层,且夹层内里面还有一本小册子。出于好奇,她小心翼翼的将小册子抽了出来。不知是由于纸张的原因,亦或是年代久远了,小册子的纸张有些脆,她唯恐不慎弄坏了,故而她小心了再小心,毕竟这不是她的东西,她只是拿来借阅的。 待她抽出里面那个小册子之后,翻看了几页之后,其里面的内容着实令她震惊到极点—— 厉未惜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刘德明明下了死手,她却没有死而是昏迷,魂穿去了异世?为什么她会投生到那个家庭,成为那个女子的孩子?她真的没想到太祖皇后与她异世的母亲居然同为那个叫——曲雨禾的女子。 原来,当年从异世穿越来月曦国,后又回去异世的太祖皇后正是厉未惜魂穿去异世的母亲。也就是说,赵卿承的祖母亦是她亦是的母亲。这让厉未惜不禁觉得她与赵卿承虽不存在血缘上的关系,可却又存在另一种的羁绊。 “难怪我会对太祖皇后的手札一直这般感兴趣。” 不知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亦或是一切皆有因果—— 回想起异世的种种,她终于知道明明异世的父亲对她母亲极为疼惜,且他们夫妻之间也很是恩爱,可她的母亲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落寞的神色,特别是她母亲独处时,其眼神之中的哀伤与思念更是昭然若揭。之前厉未惜一直不理解,可如今她看到了这本小册子上的内容,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母亲一直就没有放下与太祖皇帝的那份情感。 “将心比心,试问自己若是处在曲雨禾的境地,应该也会如此!”她不禁在心中暗想。 厉未惜继续往下看——她发现这小册子里面记录的多半是太祖皇后与太祖皇帝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更准确的说它像是一本日记,记录着太祖皇帝对太祖皇后各种的好,以及他们夫妻之间的伉俪情深,她可是吃了好一波“狗粮”。可当她快看完的时候,却突然惊讶的发现纸上不再是太祖皇后的字迹,而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这是什么地图?” 厉未惜狐疑着翻翻看看了好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好奇心促使她只能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小册子上,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好在,太祖皇后似乎也并不担心这些内容会被外人发现,因为其毫不设防的就在她发现地图的那一页就赫然写着——“这张藏宝图是我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所有皇上给我的赏赐,我怕终有一日我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中,所以留下它给我与皇上的后人,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不过是张藏宝图啊!”兴趣索然地又将它放回了原位。 她没有打算要将此事告诉赵卿承,谁让他已经惹恼了她,那就留着让他自己发现!倘若,他有幸发现了它,那只能说他运气好;若是,不幸未能发现,那也怪不到她,她没有这个义务。 今天从手札之中获取的信息量太大了,她得好好“消化”一下。稍稍伸了个拦腰,厉未惜起身准备去外庄,一来是将这本手札送还,二来也想去看看无心与断肠。最近这段日子,她好几次前往外庄皆为遇到他们二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与其说,她想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不如说她想知道赵卿承的近况,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即如既往,在外庄迎接她的依旧是笑容可掬的乳母和谦恭有礼的福伯。 “皇后,您可是有好一段日子没来了啊!”因为赵卿承身份的变化,故而乳母自然而然地对她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 厉未惜笑盈盈地回答道:“这不是来看你们二老了吗!” “皇后言重了,我们是奴才哪能让您记挂。”福伯连连摆手。 “你们是长辈,又都曾在皇上的不同时期细心照顾他,我时常来看望你们也是应该的。”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并非客套话,故而令乳母与福伯听了格外受用,笑眼都快眯成缝了。 “无心和断肠呢?我半个月前来的时候,他们好像也不在。”厉未惜试探着问。 乳母摇了摇头,茫然道:“你不说老奴倒还没注意呢!那小夫妻俩似乎最近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语毕,她把目光投向了福伯,“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怕是皇上那边有什么事情!”福伯皱眉想了想,“对了,今儿个一大清早老奴倒是看到断肠姑娘回来过,这会儿还在不在,老奴就不确定了。” “怎么,皇后找他们小夫妻俩有事儿?” 第525章 倾囊相助 在去后院看看断肠是否还在的这一路上,厉未惜一直愁眉不展。她想起一个多月前,她离开皇宫的那日,春桃就曾提过一嘴说是刹国入境了,只是之后她由于与赵卿承置气,故而对此事也没再关注过。刚才听福伯这么一说,加上无心与断肠又好一段日子不在外庄,她的心不由得就提了起来。 就当她低着头边走边沉思的时候,冷不丁就听见对面传来的轻呼声:“皇后,您怎么来了?”断肠诧异的声音响起。 “我来看看乳母与福伯,随便将归还之前借得‘书’。”太祖皇后手札毕竟是涉及皇族隐私,自然不能向旁人坦诚。 不过,但见断肠人还在外庄,厉未惜心中着实一喜。她有心打探一下赵卿承那边的情况,可又不想事后被他知道自己的关心,故而决定先试探性地对旁敲侧击一番。 “你行色匆匆的,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以厉未惜的身份,断肠自不会隐瞒,她如实道:“刹国已然冲破我国边防,如今正欲攻打我边防守城。您也知道以主子的性子,加之我们之前与刹国之间的宿怨,主子绝无可能求和。奈何国库空虚,令主子着实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感,好在日影城首富愿挥金助国。” 日影城首富? 厉未惜脑海中蓦地出现了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模样,她脱口而出道:“吴慎行?” 以厉未惜的身份会知晓吴慎行,她觉得实属正常。断肠不无意外的点头,“正是吴公子。故而主子让我们四人兵分二路,尽快赶往日影城将吴公子所筹集的银两送回京城,而粮草与布匹物资送往边城。属下此次回来就是打算福伯他们交代一声,顺便再拿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无心已经在城门口等属下,之后我们去日影城取完粮草就直接去边城了。” 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厉未惜心知事态紧急,实在不便再耽搁断肠。于是,忙道:“那你赶紧去忙。路上跟无心二人都小心点儿。” 断肠朝她拱了拱手,就急着离开了。厉未惜站在原地稍稍思量一番,也不再逗留与乳母和福伯告辞之后就匆匆赶回了忠义侯府。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才去了外庄怎么就回来了?”春桃看着突然就从外庄回来了厉未惜一脸凝重,茫然却又不无担心地问,“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厉未惜难得地对春桃的问话充耳不闻,她自顾自地径直冲向后院自己那屋,从柜子之中翻找着什么,半晌才缓过神来,对她身后的春桃吩咐道:“你去替我雇一辆马车,让车夫在府外等我。” “小姐······”春桃还想着问什么却被她打断。 “你现在什么也别问,就按我的吩咐去办。”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记得雇完马车之后,让小厮到库房门口等我。” 春桃见自家小姐今日对她反常的义正言辞,再也不疑有他,立即领命离去。春桃走后,厉未惜也没闲着,她将自己刚找出来的东西统统都打包好,准备稍后一起带上马车。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已经带着所有家当,坐着马车直奔宫门而去—— “皇上——” 小贵子的这声“皇上”才一出口,就被赵卿承言辞呵斥道:“不是说了朕在与几位大人商谈边境告急之事,其他官员一律不见!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怎么着?” “回皇上的话,奴才的耳朵长在脑袋边二呢!”小贵子不无委屈地嘟囔着,“奴才已经按你的吩咐说了,可皇后她非要奴才进来通报,奴才——”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 “等等,你说谁?”赵卿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贵子瞪着无辜地大眼,讷讷地回答道:“皇后啊!”他话音未落,就见皇上亲自将皇后迎了进来。 一个来月未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赵卿承自然想念的不行。若非因边境吃紧,他早就去忠义侯府亲自把她接回来的。眼下可人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不免在喜出望外之余,想要一表衷肠。 “惜儿,你可知晓——” “咳咳——” 叶希之极煞风景的一声轻咳想起,顿时令赵卿承意识到他是在提醒自己眼下的场合。的确,此刻还有几位大臣在场不说,如今边境战事又起,自己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一些有失身份的言语。 厉未惜也是明白人,她果断的接下了话头,说道:“皇上,这是臣妾所有的积蓄,殿外的马车上还有臣妾的嫁妆。今日国库吃紧,战事又起,臣妾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话音未落,她就将一个包裹递给他。 她的这一举动无不让在场所有大臣汗颜,同时亦对他们的这位一国之母充满了敬佩之情,他们就差没当着赵卿承的面向厉未惜竖大拇指了,但称赞声自然是免不了的。 就听那位马大人先一步拱手道:“皇后深明大义,乃吾国之幸事。臣只是汗颜自己不及您的万分一啊!” “既然皇后已然马首是瞻,那臣自当紧跟而上,稍后就回去将积蓄取来。” 叶希之心中暗叹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神奇,难怪世人常说“无巧不成书”。方才他们还在讨论是否可以让宫中官员集资充盈国库以便面对即将到来的国战,却不曾想厉未惜已然先一步做出了表率。如此一来,那些不愿掏腰包的官员怕也是不好意识再找借口了。 “皇后这一招抛砖引玉,妙哉妙哉!”他轻声在厉未惜身边赞道,接收到后者委婉地一笑。 奈何作为当事人的赵卿承眼下居然成了哑巴,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还给他来了个“雪中送炭”。他此刻,除了感激便是欣慰;感激她的倾囊相助,欣慰于自己能娶到这么一位深明大义的妻子。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这是他这一刻最想说的。 看着赵卿承泛红的眼眸,她心中一软,之前的小脾气自是荡然无存。毕竟,他并非真的是因为得到了她而忽视她,而是他做了该做的——以国事为重。 “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告。” 第526章 御驾亲征 奉天殿内的人都以为厉未惜此行只是来支持国战,充盈国库的。眼下听闻她还有事,无不以为她接下来的话怕是与皇上的私房话,均默默盘算着自己该以如何委婉的托词来回避接下来的局面。岂料他们的心中还未想好措辞借故离开,她就已经开口了。 “皇上——” 其他人就听到厉未惜这“皇上”二字出口,之后便再无后话。但见她的嘴一张一合的明显是有在说话,只是她光动嘴皮子却不发声,分明她想要说的事情只想让赵卿承一人知晓。毕竟,在场众人之中,唯独他会读唇。就见赵卿承身子肉眼可见的一怔,便知他已经从厉未惜那儿获悉了什么。 “皇上,这本‘书’是臣妾之前向您借阅的,既然来了就还您。”她将太祖皇后的手札塞到了他的手里。 他看着厉未惜,又看了看手中的手札,握着的手明显紧了紧,“朕明白了。”他一语双关。 “那臣妾就不打搅皇上与众位大人商议国事,先退下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她也不打算再久留。 见她转身要走,赵卿承忍不住低唤一声,“惜儿——” 厉未惜转头莞尔一笑,“皇上,万事不及国事。有事什么事情待将刹国驱逐处境之后,我们再聊。”语毕,她毫不留恋地抬步走出了奉天殿,只留下依依不舍地赵卿承与茫然不知所措的几位大臣。 出了宫,她的心情稍稍松了些许,但一思及两国开战难免,还是让在她心中暗暗替他担心起来。她漫无目的地都在大街上,想着散散心,考虑一下还有什么是她可以为她做的。不知不觉间,她居然走到了皆晓堂,看着店门口络绎不绝地路人,心思一动就绕到后巷她常出入的隐门就走了进去。 “颜——皇后,您怎么来了?” 厉未惜是从隐门进入的皆晓堂后院,脸上自然是未带面具,一个面熟的侍从恰巧从进入后院想要打扫一下凉亭,便一眼就认出了她。只是,下意识的本来向喊她“颜王妃”的,可反应过来之后便连忙改口。 厉未惜记得这个侍从,他是皆晓堂几个可以进入后院的侍从之一,故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道:“本宫有事想要请教无常公子。” “您不知道吗?”侍从有些意外,“我们堂主已经有小两个月没来了。” 她一愣,确实没想到,继而问:“他近日在忙什么呢?连自家店都不打理了?” “小人只是个下人,哪会知晓堂主的事情。”他这也是实话实说。他虽然有资格进入后院,但那未必代表他就是恩和的心腹,更不能代表他能悉知恩和的行踪。 厉未惜心知自己这话问得着实让人家为难了。原本,她也就想着恩和毕竟是刹国人,问问他,刹国那边突然进犯的原因,他或许多少会知晓一些,可未曾想他人却不在。既然如此,也就罢了。 她便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本宫改日再来。”l 离开皆晓堂回府的这一路上,她的脑海之中隐隐有些怀疑——这事儿未免太巧合了!算起来,恩和没来皆晓堂的这段日子,那边刹国就开始在边境滋扰。可是,恩和不是与他大哥巴特尔及刹国的关系不太好吗?会不会是自己太过小人心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呢? “方才进宫的时候若是去他那里看看,就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了。”她有些后悔。 眼下若是让她再折返进宫去确认的话,她又担心恩和要是就在宫中,之后又从那个侍从那里听闻了一些什么,那她以后见到他就难免会尴尬了。思及此,她还是作罢直接回府去了。 “小姐,您回来啦?”见她的状态似乎比离府那会儿好了些,春桃才战战兢兢地试问,“小姐,今儿个下午到底怎么?您为何把自己的嫁妆连带着府里所有的银子都拿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这些,可是——” 厉未惜望着一脸担忧的春桃,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没什么大事。你也知道如今我与皇上的关系与之前不同了,故而我只是做了一个皇后该做的。你不用多想。”她不想将两国即将彻底开战一事告诉春桃,毕竟这丫头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徒增担忧,又何必呢! 可春桃想着却不是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像一个问题——旁人做皇后不是可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吗?自家小姐怎么做个皇后还要倒贴的呢?春桃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去休息一下,晚膳就不用了。还有,从明日开始就给我准备两餐就行,午膳免了。菜色也减至一菜即刻,汤也不用做了。”奈何不待春桃继续追问,厉未惜已经径自向自己那屋走去。 厉未惜回房之后,并没有休息。她坐在窗边一手托着香腮,正在考虑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想办法赚些钱。即使她再节省,这忠义侯府里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张嘴,加之其他开销,那可不是光靠省就能省出来的。奈何这里也不是异世,她没办法出去打工挣钱。 直到皓月当空,满天繁星,她依旧没有找到赚钱的办法,如同她依然维持着坐在窗边手托香腮的动作一般。毕竟,在月曦国一个女子,一个有身份的女子,一个挂着皇后头衔的女子,想要找一份赚钱的工作那是定然不可能的。 “下午的时候我好像有些太冲动了,多少应该给自己留下一点,如此我也可以做些买卖来支撑整个忠义侯府的开销。”她忍不住望月长叹一声,在四周蝉鸣的衬托下,使得她的叹息显得格外无奈。 “何事让你这般忧心?可是因为我吗?” 蓦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把厉未惜吓了一大跳,她瞬间转头,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了一张疲惫之中又带着一丝妖媚的丹凤眼。 “皇上!你怎么来?” 闻言,赵卿承眉头一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听你唤我‘卿承’。” 被他这么一说,厉未惜的脸颊上不自觉地飘上了两片红霞。她清了清嗓子,问:“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他走近她,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明日一早,我亲自带兵出征。”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第527章 巴特尔的愤怒 她一怔,本想抬头却因头顶正抵着他的下巴,只好作罢。她问:“怎么这么快?” “人马与前期的粮草一早就备齐了,只因国库空虚,怕后期的粮草等军需跟不上,故而一直未发兵。如今,算算应给问题不大。你今日给我的太祖皇后手札里的藏宝图,我已经找到,其实就在外庄的后花园。” “既然明日一早就出发,那你为何还来我这里?”她有些违心地责怪着,其实心里早已甜的不行。 “我怕自己这一去,万一身首异处,那不就与你阴阳两隔了。所以,想来见你最后一面。”他说的是真心话。战场不比旁的地方,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 此时,璃国国主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隐没在裴慕云手掌之中的脖子青筋爆出,他能感受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地被提起,双脚已然远离了地面;他尝试扑腾着想要重新着地,可下一刻扼制住自己喉间的手掌正在越收越紧,口鼻所能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第一次,他距离死亡那么的接近,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他慌乱地挥舞着双手抓向裴慕云,试图阻止死亡的逼近,可在力量上的悬殊加之手臂长短上的差距,致使他的所有反抗均是徒劳的。 “不——我不想死!”璃国国主的内心在呐喊。 他不想死,也害怕死,他想要活下去。即使只能苟延残喘,即使背信弃义,他也在所不惜。在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刻,璃国国主集齐身体内仅存的力气,费力的吐出几个字。 “别——别杀——我——我——有话——说——”他已经不敢再自称“寡人”了。 “忏悔讨饶的话就留到地府去对我爹娘说!”裴慕云杀意已起,恨意难消,又岂会搭理璃国国主垂死间的言辞。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仿佛这些词语都是从他唇齿间硬挤出来的。 看着眼珠几乎就要蹦出眼眶,舌头几近伸过下巴的璃国国主,厉未惜赶紧伸手搭上裴慕云的手臂,及时叫停道:“慕哥哥,就算你不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也让他在死前将遗言留下!”她用眼神暗示他注意下周遭璃国这些大臣脸上的惊恐表情,“慕哥哥,杀他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别让你将来的这些臣子认为你是个不近人情,被仇恨蒙蔽心知的嗜血国主。” 厉未惜的话不无道理。若是此刻裴慕云表现得太过杀伐果断,就算此刻这些大臣愿意奉他为国主,那也势必会在这些臣子心中埋下隐忧,认为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此一来,他日后在璃国作为国主想要好好治理国家的话,这条路只怕也不会太好走。思及此,裴慕云在璃国国主即将断气的关键时刻突然就松开了手掌。 再次呼吸到久违的空气,璃国国主跪倒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喘息着,以至于喉咙一时无法适应而不停地咳嗽起来。片刻过后,他才缓过来,脸色却异常的惨白。 “有什么遗言,你就赶紧说!我怕耽搁久了,你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裴慕云阴冷着脸,鄙夷地用眼角蔑视着他。 裴慕云的话令璃国国主的身子不由得一阵颤栗,仿佛一听到裴慕云的声音就令他想起方才险些踏入鬼门关的恐怖经历,他不敢抬眼与之正视,瑟缩着身子,低垂着脑袋,开口说话的声音不仅沙哑还微微有些颤抖。 “若不是巴特尔,我也不至于对表姐一家赶尽杀绝!”他言语之间的埋怨与推卸溢于言表。 一听到巴特尔的名字,厉未惜整个人一激灵,她脱口而出道:“你是说刹国的大王?” “不错!只是,那时的他还只是太子。”璃国国主回道。 “你也认识他?”裴慕云看向厉未惜。 他并不知晓巴特尔曾在月曦国的所作所为,而他之所以也知晓此人乃是从恩和自诉自己的过往时提起过此人,故而他对厉未惜认识巴特尔感到很是意外。 “认识谈不上,只是听说过此人罢了。”眼下并不适合向裴慕云具体谈论她与巴特尔的恩怨,故而她简单的一笔带过。 好在裴慕云也就点点头,并未过多追问。他看向璃国国主,“这与他又有何干系?” 闻言,璃国国主苦涩地开口叙述起往事来。就听他道:“原本,当年舅父是想将表姐许配给我的,日后这国主之位必然是我的囊中之物,可表姐却与旁人私奔了;舅父大怒说从此不再认这个女儿,没想到才两年舅父就因思念表姐而后悔当年阻止她与月曦国那个姓裴的商人之间的亲事而导致表姐离她而去,于是便开始派人四处寻找表姐,最后居然还被他找到了;当舅父听说表姐与那裴姓商人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的时候,他就彻底原谅了表姐当年私奔令璃国皇族颜面尽失的事情。之后的几年间,他们父女俩书信不断,渐渐地彼此之间的隔阂也消除了;舅父不仅接纳了那个将表姐拐跑的裴姓商人,还想要让那孩子日后继承璃国国主之位。”他惨笑一声,“这时我才意识到,舅父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也从来没有先过要让我继承王位。当年,他之所以会属意将表姐许配给我,想来也是想着让我们的孩子继承大统。我由始至终都只是舅父的一颗棋子!所以在表姐私奔之后,舅父从来就没有安慰过我;当然,当表姐一家要回璃国的时候,他对我也是只字未提。可我虽然知道这一切,却也无可奈何,我只能每日借酒浇愁,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有一日,刹国太子巴特尔亲自出使璃国,想要说服舅父联手攻打月曦国被拒之后,倒是与我详谈了一番;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告诉我,若是表姐一家都遭遇了不测,那么这个时候璃国国主之位才会轮到我。为此,巴特尔还将表姐的回国日期,及马车行走的路线都告诉了我。那时的我被对舅父的怨恨,对表姐的无情,对王位的渴望欲冲昏了头,这才——” 说到这里,他突然痛哭流涕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不知是因为痛苦、悔恨,亦或者对眼下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可能都有!面对这样的璃国国主,裴慕云反而下不去手了,是同情亦是不屑。 璃国国主本来以为自己一说完就会再次面临死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跪坐在地的他紧闭双目等待着裴慕云下手,等了老半天迟迟未等来,他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却迎上了居高临下的一双充满怜悯的眼。 “恭喜你,成功地说动了我,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了。”裴慕云看着他冷冷地道。 璃国国主一愣,随即喜极而泣地不停地向裴慕云磕头,嘴里还说着:“谢国主不杀之恩——谢国主不杀之恩——” 他这一顿操作看得周围的璃国众臣无不摇头汗颜,心中想的都是——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这种软蛋威吓着扶他上位了呢! 第528章 巴特尔的安排 今晚的夜色很浓,黑沉沉地仿佛天边的浓墨重重地抹遍了天际;月亮也自觉无法与这黑夜抗衡而偷偷地躲进了云层之中,稀疏的几颗星星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用它微弱的光来驱散这无尽的夜雾来袭——都说天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此时若水国都城的海岸边正隐约站着两个人。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谁下令攻打月曦国边境的?”巴特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向来人。 死士统领瑟缩地回答道:“据属下所知,起因是齐齐格将军与月曦国边防将军为了一个客栈寡妇大打出手,结果被对方杀了。其叔父断事官巴雅尔大人知晓此事,主动与月曦国边城太守交涉却无果,他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于是便将此事呈禀了坐镇都城的那位‘大王’。也不知晓都城的那位是作何设想,居然大手一挥,这事情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了。”他半跪在地,低着头都快贴近地面了。 但见巴特尔在听闻此事之后,并未做出任何表示,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半跪在地的死士统领又道:“莫不是那人在都城的位置做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刹国的主人不成?” 巴特尔冷冷一笑,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屑地轻哼一声,说道:“他不过是孤的替身,岂会有此等大的胆子?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 “您的意思是——这是巴雅尔大人借您之名故意为之?”他是巴特尔亲自调教出来的,脑子转得肯定也不慢,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大王的意思。 “不错!”巴特尔肯定了他的猜测,继而又道:“你想想巴雅尔明知坐镇刹国都城的那人是孤为了稳定朝堂而设的‘傀儡’,其却还让他以孤的名义向月曦国开战,其心可见,其行当诛!”巴特尔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死士统领见巴特尔杀心已起,尝试着替巴雅尔解释,“主人,您说会不会巴雅尔大人一时联络不到您,亦或是他觉得齐齐格大人的死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向月曦国宣战的机会,他想着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才——” 死士统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心知巴雅尔为人小心眼,又睚眦必报;怕万一之后此仗赢了,那么大王必定不会重罚巴雅尔,最多也就小惩大诫。届时,巴雅尔知晓自己当时并未替其说话,那么其的性子,必然会找机会给自己穿小鞋。他如今只要稍稍为其说下话,就可以避免日后可能出现的隐患,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是在替他开脱吗?”巴特尔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阴冷了起来,吓得死士统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属下不敢!”他赶紧撇清关系,“属下只是觉得奇怪巴雅尔大人这么做的原因,万不敢在您面前造次。” 巴特尔冷哼一声,“他若是想要联系孤有的是法子,只是他不想罢了!”他垂眸看了一眼依旧半跪着的死士统领,“孤告诉你,为何他这么做。他就是单纯的想替齐齐格报仇,若是能因此拿下月曦国,那么他还能向孤邀功!看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月曦国较之当年只会难对付,岂是他能拿下的。” “主人,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死士统领不想再继续巴雅尔的话题,便开口询问他们大王的应对之策。 巴特尔想了想问:“图特如今在哪儿?” “图特王子在听闻此事之后,便从赶往璃国的半路上折返了回来,直接向月曦国边城而去。算起来,图特王子应该已经快到那儿了。” “嗯,这孩子还不错。”巴特尔似乎很满意图特的这一举动。“你立即飞鸽传书让你的人想赶在月曦国援军到来之前抵达边境,按照地形找好有利位置,准备埋伏赵卿承。你也速速赶去,以免遇到突发状况,你手下的那些人难以应付。” “您是说月曦国的皇帝会亲征?” 巴特尔胸有成竹地点头道:“他一定会御驾亲征。虽然这个皇位本该就是他的,但之后呢?你别忘了他是如何重新坐上去的,所以他需要用这场战役来奠定与稳固他身下的那把龙椅。” 另一边,赵卿承这次御驾亲征,随行的还有厉央憬。而叶希之与叶望之弟兄二人被他留在了京城驻守。其实,他本来连央憬那小子也不想带的,奈何那小子在听闻此事之后,向上峰告假,后者念及身份特殊居然应允了。这不,臭小子连忠义侯府都未回,直接进宫面圣,缠着他一定要随军出征。最后架不住那小子软磨硬泡,他终还是答应了。 当然,赵卿承会同意央憬同行,主要的原因也是想要他年纪也不小了,磨炼一下或许对其以后的军旅生涯会有所帮助。而对于央憬的第一次征战,赵卿承还是更希望带领央憬的是自己,如此不仅自己会更放心,其次也会更尽心的调教他。 这一路他们策马奔驰,可即便是这样,当他们到达边城的时候,刹国已经开始向边城的城门进行攻击了。原本月曦国的那些守城官兵已经被刹国打得节节败退,出现了颓势。可当他们看到援军到来,且首当其冲的居然是他们的皇帝,顿时就似打了鸡血一般,一瞬间气势就上来,他们一个个振奋不已,恍如换了一个人似的,无比英勇,奋力抗敌。 赵卿承也不含糊,一马当先骑着月夜手举长枪就杀向刹国人。他手中长枪挥舞如银蛇一般,一刺一收之间便将敌人撂倒,周而复始,片刻间就将身边一群刹国人尽数击倒。厉央憬虽年纪小,又是第一次上战场,可他却丝毫不甘于人后,他手持大刀奋力杀敌,竟也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一番交锋下来,原已快打入城门口的刹国人被击杀地七七八八,已然溃不成军。刹国人也不傻,眼见着之前的优势荡然无存,也不敢再恋战,纷纷向自己边境撤退。厉央憬见状,毫不迟疑,带着一队人马就朝着刹国人落逃的方向追去。 赵卿承见此情景,心知不妙,在他身后大呼:“穷寇莫追!” 奈何此刻的央憬眼里,除了落荒而逃的刹国残兵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加之沙场之上马蹄声喧嚣,自然也令他无法听清。 此刻,赵卿承也明白,央憬那小子这是立功心切,这才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既然,人已经叫不回来了,那么他就只能紧跟其上,势必要将那臭小子追回——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昵称字符限制,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这个这个vv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29章 突遇伏兵 厉央憬不知不觉间已经追着刹国人的残兵已越过了刹国边境线也未可知,他只知道这是他的第一仗,他要让他堂姐为他骄傲,要让他义父认可他当初弃文从武的选择。 他振臂一呼,怒喝一声:“兄弟们,冲啊!将刹国的这些残兵游勇尽数战尽,让他们知晓我们月曦国的国土不是他们这些蛮子可以轻易侵犯的。”厉央憬此言一出,他身后的那一千骑兵刹那就士气高涨起来,呼喊着策马紧追不舍。 刹国的地理环境是属于多山石,多荒漠,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以来他们从未放弃过攻城掠国,以此来改善本国百姓的生存环境。只可惜,一连三代大王都未曾有机会改善这一情况。 眼下,厉央憬带着那一千骑兵正追着刹国余军至一道峡谷。中间的通道仅可容纳月曦国骑马三人同时并排通过,可即便是如此,他们的速度依然不慢。眼见着他们就快冲出峡谷追上刹国残兵之时,一阵马匹的嘶吼声响彻这正片大峡谷。随即,入眼所见的便是从战马上跌落,正满地打滚的月曦国士兵。其中有不少士兵摔得不轻,个别几个还有被战马踩踏至重伤的。 厉央憬一直首当其冲自然也无法避免,只是好在他在跌落战马的那一瞬间就很聪明的一连翻滚了几圈。不但避免了战马的踩踏,同时也将自己的伤害减到了最低。可即便如此,他也跌得不轻。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他们之所以会尽数摔落马下,那是因为在临近峡谷出口处的地上居然有一个麻绳。他除了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之外,也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头了。不及他招呼其他骑兵赶紧离开这里,就听到呼呼啦啦的叫嚷声,片刻之后他和他那些骑兵就被刹国的兵将团团围住。 他即使再傻,眼下也明白刹国之前的脱逃,分明就是为了给他们下套而故意为之,而他还傻不愣登地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可即便是他眼下如今悔不当初,那也为时已晚。 厉央憬吃了亏,被刹国人阴了,心中郁结自然不甘,他冲着刹国士兵就怒骂道:“一群阴险小人,真刀真枪的干不过,就耍阴招使诡计,我不服!” 刹国将领看着他不屑道:“黄口小儿,今日老夫教教你,这叫兵不厌诈!就你这点能耐还敢与老夫叫板,你不知晓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老夫的监下囚了吗?”说罢,他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厉央憬还想再与之辩驳,却被身旁的一位副将扯了扯衣角,轻声道:“厉将军,我们的人死伤不少,若是要与他们硬抗只怕——不如,稍后由我们兄弟几个扛着,您赶紧撤离向去求援。” “这怎么行!”他断然拒绝,“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你们是跟着我追来的,那我们就生死与共,共同进退。” “现在还不是论生死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将这里的刹国军人数告诉皇上,让他知晓刹国还有余力一战,同时也好让皇上知晓刹国人在这里设埋伏。”副将虽谈不上身经百战,但较之厉央憬还是经验丰富了不少,立刻就能将厉害关系梳理清晰。 厉央憬想了想,也明白对方说得在理,于是话锋一转,道:“那不然这样,我带着余下的士兵掩护,你回去向皇上报信。” “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跟属下争了!比起您,属下更适合留下。” 厉央憬本还想反驳什么却听刹国的那名将领不耐烦地声音响起,“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可是想好了要谁先死,还是说一起死?”轻蔑地眼神述说着他对月曦国的这一干人等的厌恶之情。 副将孤注一掷,伸手推了厉央憬一把,怒吼一声:“是我月曦国的铮铮铁汉就别怂,与这些蛮人一决生死!”他话音未落,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的月曦国士兵纷纷拿起大刀,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向刹国人冲去—— “塔巴——塔巴——塔巴——” 伴着飞扬的尘土,赵卿承带着人终于追上了厉央憬一行人。看着自己国家的兵将即使是收了伤还在以死抗敌,他的心中一阵欣慰,暗自感叹不亏为我月曦国的好男儿啊!而厉央憬在看到他义父的一瞬间,还是有些孩子气的酸了酸鼻子,眼眶也不由得泛了红。他像极了是一个在外面打输了架之后,突然看到家长来了的孩童模样。 反观刹国那边,在看到赵卿承带人追来的那一瞬间不仅没有退缩,那名将领的眼眸还很明显的亮了亮。“今日,老夫若是能拿下月曦国皇帝的首级,想必大王一定会对老夫加官进爵的。想要功勋的兄弟们,给老夫上!” 刹国的这名将领倒也干脆,刚才还在那里奚落厉央憬,此刻见到了赵卿承就如同妖怪见到唐僧肉一般的兴奋与饥渴。他身先士卒,手持九节鞭就向赵卿承冲了过去。奈何,他似是对赵卿承的实力不甚了解,才一个回合就被赵卿承斩落马下,身首异处。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致使两国的兵将都未曾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名刹国将领的尸体躺在了地上。这无不让刹国士兵的士气大受打击,同时又失了将领,使得他们明明有两千人,却被赵卿承所带来的的不到百人的军队顷刻歼灭。 赵卿承从月夜上下来,轻拍了拍厉央憬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想要为国家建功立业固然是好事,若是太过盲目激进,便会害人害己。记得今日的这个教训。” “是,皇上。”厉央憬惭愧极了。 赵卿承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走!我们回去。” 就在赵卿承他们准备折返回月曦国境内的时候,蓦地“数以万计”的巨石从天而降——眨眼间,躲避不及的月曦国兵将纷纷被落下的巨石砸伤,砸死,原本不及百人的军队,莫名的只存活下了不到数十人。这一突变,早已将厉央憬吓傻了,若非有赵卿承极力护着,只怕他也是众多尸体里的一个了。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受了伤。 赵卿承心中一紧,神经立刻就紧绷起来。他抬头,犀利的丹凤眼四下观望了一番,心知这是巴特尔的连环计,而这后一计明显是留给他的。 “你带着其他伤员赶紧撤回边城。” 厉央憬担心的问:“那您呢?” “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你看看还有没有能骑的吗?赶紧带着他们走!” 第530章 围困 厉央憬在赵卿承以皇帝的身份压迫下才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带着伤员离开了那个峡谷。见人已走,赵卿承心一定,料想着暗算之人怕是要露头了。果不其然,他这念头刚起,便见对面峡谷的出口处走来一名少年,其身后还跟着一群步兵。 “你以为他能走得了吗?”图特在面对赵卿承的时候丝毫不怯。 他丹凤眼半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突然笑道:“朕虽不能保证他是否能走得了,但朕却能保证你本事留下朕。” 图特本来是想挑衅一下赵卿承,未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将了一军,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毕竟是年少气盛,眼见赵卿承当着他手下那么多士兵的面给他难堪,他自然是不服气的。但一想到其刚才就一招费了吉日格将军,他也不敢贸然单挑。 “你以为就凭你眼下这点兵力能与我一抗到底?休要痴人说梦了!”虽然不敢与他单打独斗,但图特很是聪明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想要将之前丢失的面子找回来。 赵卿承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朕就来试试!”话音未落,他就一个箭步纵身跃起,直朝着图特冲去。 图特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反应不及,眼瞧着要吃下了赵卿承这一招,就见其身后的副将上前替其挡了这一下。赵卿承见一招不中,紧接着就第二招就要出手,身后传来的一阵马蹄声,他及时收招,退回原处。 “皇上——” 来人居然是刚走不久的厉央憬,而他身后紧跟着并非是之前与他一同离去的月曦国伤病,而是刹国的死士。很明显他这是遭到了伏击,迫于无奈,被人给追着又撵回来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出他们边境,就被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伏击了,他们将我们的那些残兵都杀了!”厉央憬红着眼睛,一脸的悲愤。 闻言,赵卿承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他眼神之中所透露出来的阴冷诉说了他心中的肃杀之气已起,抬眼望向对面不远处被一群刹国士兵护着的图特。 图特伸手拨开身前的士兵,无不得意地冲着赵卿承大笑道:“我说什么来着?都告诉你,他们走不了的!” 已经缓和了情绪的厉央憬此刻才注意在他走后才出现的图特,他定神看了看,随即对赵卿承说道:“义父,此人是那刹国大王巴特尔的义子。上次我追着叶叔过去的时候,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并未现身,故而他应该不识得我,但我却记得他。”他还记得当时在那片密林相遇的情景。 而显然图特也没有忘记,听厉央憬这么一提,他立刻就记起当时厉央憬带着人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事情。他他用极为蔑视的眼神,不屑地道:“哦喔——原来你就是当时的那个缩头乌龟啊!”他不禁冷哼,“怎么,这次不打算再做一次缩头乌龟了?哦!对了,你刚已经如过街老鼠一般,被我们刹国的勇士一路追打撵压至此,所以才不再做缩头乌龟的?看,初识之时,我虽未见过你,但对你还是挺了解的。我只是疑惑,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做畜生?难道做人不好吗?真搞不懂你们月曦国人!” 图特这一番连挖苦带嘲讽的话语,就连在旁的其余月曦国士兵无一不听得怒火中烧,甚至连夙来都冷静自持的赵卿承脸色也不免难看到了极点,那就别说是厉央憬。不过,他虽气得连腮帮子都鼓囊起来,但却还能沉住气没有破口大骂。只是要他就这么忍气吞声,那也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厉央憬斜睨了图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反驳道:“我也同样搞不懂你们刹国人,从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一个砂砾小国妄图挑衅我泱泱月曦国。还有你——”他伸手指着图特,一脸的戏谑,“自己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刹国的太子爷!明明是狐假虎威却还能摆出一副天老大你老二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自信。” 厉央憬的这话是针对图特作为巴特尔义子的身份,怎奈他本来出身就低,若非被巴特尔收为义子,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苟且偷生,故而厉央憬的话很容易就戳到了图特的痛楚,以为厉央憬暗讽他曾经的卑贱身份。 图特顿时暴跳如雷,一时却又找不到言语来反驳,于是只能在原地干点着厉央憬:“你——你——”的支吾个不停。 “我怎么,我说错了吗?”央憬冷哼一声,“你要是有种就出来与我单挑,或许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已经站在图特身旁的死士统领见状,心知不妙。他能看出厉央憬这是在用激将法,而他同时也预感到他们的这位小王子在刚才那一番针锋下对必然会中招。于是,他便想要赶紧拦一把,怎奈他的话还未曾出口,那边的图特已经头脑发热,一口应了下来。 “好!”果然在起头上的图特简直是瞬间就答应了,他撸着袖子,站了出来,“我这就来跟你练练。” 既然没能事先阻拦,那么总要在事后找补一下。死士统领,赶紧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道:“图特王子,您虽每日勤加练武,但毕竟时日还短,只怕——” “我也想知道自己这么卖力的练武,如今到底练得怎么样了。今日正好拿他试手,你别拦我。” “可是,您可曾想过当日我们遇到他时,他就已经能独自带兵了,可想而知——” “你瞧,就连你手下的人都觉得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你还是算了。虽然,我也只虚长你没几岁,但也怕被人诟病说我以大欺小。” 死士统领话还没说完就被厉央憬冷不丁插进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且也因为这句话,使得图特更急于表现自己。 “我心意已决,你休要再说。”语毕,他就先发制人,提着自己的连环刀就冲了出去。 厉央憬也毫不示弱,顺手就操起地上的长矛,身子一轻便迎了上去——其实,说起来弃文从武的他比图特早习武大概有两年左右,可一番交手之后,却明显处处落于下风。虽不至于被图特压着打,但只能接招,毫无还击的势头也显而易见。 “看来你的手上的工夫远不及你嘴上的啊!”图特游刃有余地居然又开始嘲讽他了。 厉央憬没有回话,疲于应付他的步步紧逼。赵卿承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第531章 厉央憬的计谋 赵卿承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们二人的交手,很快他就发现了很奇怪的问题——他注意到图特很明显才习武没多久,最多也就一两年的工夫。因为,赵卿承能很轻易地看出图特在出招与换招之间的气息有些混乱,并不流畅;其次,他对招式虽然很熟,但是一放一收之间又有很明显的套招的痕迹。按说厉央憬应该强他不少,毕竟他的身手,赵卿承清楚的很。他可是由无心手把手教出来的,而且自己也没少指点一二。之后,他虽去了军营,可除了每日军营里的训练以外,也没落下自己与无心交给他的东西。可眼下的局面却是央憬处于下风,这就很令赵卿承费解了。与其有同样想法的便是刹国死士统领,他也从中看出了异样。即使,厉央憬此刻已经极力在掩盖自己是在隐藏实力的这一事实,怎奈在场已有两人看出端倪。 他还在偷偷给图特挖坑,又接了几招之后,厉央憬已经快退到赵卿承他们那里,这边图特还在不遗余力地继续进攻,丝毫没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蓦地,只有招架之势,毫无反手之力的厉央憬突然爆发,他在挡下特图又一轮的进攻,正欲采取下一步行动的空档,手中的长矛一刺不中又是一掷。图特的实战经验不足,见他突然反击本就一愣,加之又要躲避他掷过来长矛,回头躲避时眼看着长矛略过他的脸颊飞过,他也是心惊不已,自然就会被分心,可是却也勉强躲过了这两招。 见交手至此,厉央憬第一次的反击也别自己避开了,心中更是得意。他就又一次出言挑衅,“怎么,你这是输急了,责怪那长矛不成,为何还将它了?还是说,你这算是缴械投降了?” “小心!”死士统领惊呼。 图特没反应过来,将头转回头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脖颈之上已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抬眼看到的便是厉央憬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要麻烦你送我们回月曦国境内了。” “你耍我!”直到这一刻,图特才明白厉央憬一直是在让他,为的就是这一手。 “那你以为呢?就你这种三脚猫的工夫也就应付一下女子,又岂能让我受制!” 图特气得不行,他怒目圆睁,正想要开口骂人,却听厉央憬冷冷地警告道:“刀剑无眼,我想你最好现在开始就闭上嘴,以免我一激动,手一抖伤到你。”抵着他脖颈上的匕首又朝他的脖子紧了紧,他顿觉脖子一凉继而又一热,应该是被拉出一道小口子了。眼见着厉央憬没有一丝心慈手软的打算,他果断闭嘴以免受皮肉之苦,甚至是更严重的后果。 死士统领心下一凉,但还想尝试着去营救。可他的身子才稍微晃了晃,对面一直沉默不言的赵卿承开口了,“朕劝你最好别乱动,不然你们家王子只有死得更快。” 他似乎是不行,还是在暗自运气,赵卿承轻笑一声,“你说,就他们距离朕更近的情况下,以你的身手能从朕手里抢到人吗?”死士统领虽然没回答,但却也默默散了聚集的真气,面对赵卿承,他却是毫无把握。 这也就是厉央憬之前一直示弱的原因,他不仅想要扣下图特作为人质,还要确保自己在扣下图特之后,不会被刹国人再抢回去。这才将图特引到了赵卿承这一边,为的就是做个双保险。 此时,凯旋而归的厉央憬将人押回了自己的阵营,并交给了一名副将看守,“把他手脚都给绑起来。记得,手要反绑。”他这边才吩咐完,那边后脑勺就受到了一记彩头。 “臭小子,你是早计划好的?!”虽然动了手,但他眼中满是骄傲与欣慰。 厉央憬不好意思地揉着毫无痛感的后脑勺,嘿嘿一笑,“义父您以前不是常教导我说‘擒贼先擒王’嘛!我眼瞅着就属那家伙的身份最高,他们都要看他脸色行事,这才心念一动,出此下策。” “臭小子,还知道谦虚了啊!”他伸手摸了摸“狗头”,笑道:“这不是什么下策,这时良计。好样的!” 其实,厉央憬玩得这一手,赵卿承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若是他使的话,只怕对方是万不可能中计的。毕竟,他的实力摆在那里。之前他不是也曾激过那个图特,可人家就是不上当。反之,央憬与他年龄相当,看着也不是人高马大,反而有些文质彬彬,这才让图特中了招。只是,他没想到,央憬那小子闷声不响的小脑袋瓜子里面也挺有主意的。光只一点,回去之后他就得给这小子记一功。 收回思绪,他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图特,确认他没有机会自己逃跑之后,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赵卿承也担心万一刹国那边再有援军过来,那可就麻烦了,毕竟他们手里的这个是巴特尔的义子,并非亲生儿子。以巴特尔那种冷血的人,谁知道其会不会为了抓住他而放弃图特。 眼见着赵卿承他们一队人马就要撤离峡谷,死士统领却不敢下令去追。谁让他们的图特王子还在人家手里呢!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赵卿承他们跑了,于是他偷偷给一个手下下了道指令—— 赵卿承一行人很快就退出了峡谷,可距离他们边境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也不敢就此放松警惕。好在图特不仅被绑着了,就连嘴里也被塞了东西,故而这一路上图特也没办法“作妖”。 “皇上,前面有两条路。若是我们走大路的话,会边境的时辰或许要久一些,若是走小路的话,时辰上能缩短一半,但是那路却不太好走。”先锋将眼下的情况悉数告知,等待着赵卿承的命令。 他想了想,随即道:“走大路。” “义父,小路明明花费的时辰更短,您为何还要走大路呢?”厉央憬有些不明白了。 “刚才朕还夸了你,怎么就这一会儿工夫,你的脑袋就不好使了呢?”赵卿承皱眉,继而解释道:“你觉得刹国人的小王子就这么被我们带走了,他们能甘心吗?这大路虽然耗时长,但视野开阔,不宜设埋伏;反之,这小路容易设埋伏,”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32章 拦路虎 正如赵卿承所料,之前死士统领就是命令手下抄近道去小路那里设伏,为的就是在将图特救回的前提下,把赵卿承一干人等一举歼灭。好在他的深谋远虑为他们逃过了这一劫,可他还是棋差一着;因为他以为的视野开阔,不宜遭伏的大路上也不似他以为的那般,是条康庄大道——当他们来到两方边境线中间的无人管地界时,从他们侧面浩浩荡荡出现了一大批刹国士兵。 “义父,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厉央憬看到突然出现拦住他们去路的刹国士兵,不禁问道。 其实,赵卿承同样一头雾水,也正在狐疑此事。不过,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去让他想这些东西了。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只怕连撤离的机会也没有,那就更别提一战之力了。也就是因为如此,让他再无暇再顾及对方的来路,一心思考着如何破局。怎奈,赵卿承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身后又传来的喊杀声。原来之前在小路埋伏的死士连同部分于兵余兵久等他不出现,便想着他兴许走了大路,这不就追了来。 眼见着他们如今腹背受敌,厉央憬紧张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将图特带过来挡在大家面前?”这是他们唯一的底牌。 “也行!不过,朕怀疑这巴特尔的义子只怕是要被他丢弃了。”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看前路的趋势,就不想是在意他们手上人质的状态。 厉央憬对赵卿承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只不过眼下实在没想到其他办法,那就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他如同拖死狗一般的将图特拉到了队伍最前面,冲着对面就扯着嗓子喊道:“您们的图特王子可在我们手里,你们别轻举妄动,不然——” “嗖——” 厉央憬那边话都还未说完,就见刹国那边射过来了一支利箭,直接穿透了图特的胸口。此时,才有一人从众刹国士兵里走了出来,他用冷漠到了极点地低沉嗓音,鄙夷地道:“现在你们的护身符没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拿什么威胁?” 月曦国这边从没人会想到刹国那边会有人敢举箭射杀图特,故而也未作防范。而且,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此时厉央憬都还有一些愣神。 他望着地上早已没了呼吸的图特,讷讷地问:“那人是故意的?” 虽然,明知厉央憬问得是废话,但赵卿承还是“嗯”了一声,随即自言自语道:“既然是他出的手,看来巴特尔是铁了心要拿下朕了!” “他?”厉央憬看向那黑着一张脸的粗狂男子,不禁问,“义父,那个举箭射死图特的人是谁?” “此人名叫努努木吉,他是刹国的第一大将军,同时也是巴特尔的发小。”说罢,赵卿承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把努努木吉都派来了。看来他是料定了朕会御驾亲征,这才将他的定海神针都亮出来了,这是想要对朕下死手啊!” 闻言,厉央憬再次看向努努木吉的时候,眼中除了警惕以外又多了一探究。他明白既然他义父都这么说了,那么可见这努努木吉的实力一定是不容小觑的。 而出于话题中心的努努木吉此刻正双臂环胸,带着刹国众多士兵就在那边等着,默默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在这里嘀嘀咕咕地说了好半晌,似乎也不急着动手,很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见他们二人貌似不再讨论了,他这才冲着他们喊道:“都讨论好了吗?想好了要怎么死了吗?” “义父!”厉央憬喊了一声。 但见赵卿承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讨论是讨论好了。只是——朕未曾想会死在你手里。眼下不会,日后也不会!” 努努木吉冷冷一笑,“自信是好事,但是自大就有害而无益了。”他伸手一挥,比划着身后的那众多刹国士兵,“你确定你等逃过此劫?” “怎么,堂堂刹国第一将军居然也想以多欺少不成?”赵卿承故意挑衅。 奈何努努木吉不似那图特这般容易伤感,他不为所动地道:“沙场征战本就是以实力取胜,而人数也是其中之一。你不会是不知道?” 就在他反唇相讥之时,赵卿承则偷偷在厉央憬耳边轻声问:“上次你与希之走的那片密林的地形是否还记得?” 厉央憬侧头稍稍想了想,便肯定的点头道:“记得。” “好!稍后你看着我的手势,带着人先杀向黑衣人那边。” 原来,赵卿承权衡之下,觉得今日若想逃出生天,唯一的机会就是冲破死士那边的道路,毕竟他们那边的人少,就算是仅凭他一人之力也能撕出一道口子。之后,他们先逃进密林,再做打算。若此刻留在这里与努努木吉硬刚,那必然是九死也未必会有一生。 厉央憬点头,“我明白了。”并轻声吩咐着身后的人,以确保大家能在同一时间一拥而上,以免有人落单受制于敌。 于是,努努木吉那里话音刚落,赵卿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冲入了后方死士的人群之中,抽出腰际的软剑,挥舞如银蛇一般的向他们发起了攻击。死士们反应也是相当的快,在意识到他的目的之后也全力相抗。 努努木吉早就料到赵卿承这边若说还有一搏之力的话,必然是会赌那一边。可他却并没有命令手下的士兵前去帮忙,依旧处观望态度。一来是他想看看这赵卿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二来,是他从不觉得赵卿承能当真从这些死士手里跑掉。他的出现不过是为了镇场子的,说到底他都没想过要亲自动手。在他看来,一个尚文的国家在武艺方面的造诣能强到哪儿去!当年他们刹国与月曦国交战之所以会失败,很大程度上是输在兵力不够,如今他的兵力以压倒性优势的前提下,月曦国又能翻出什么水花?故而,他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可片刻之后,努努木吉觉得不对劲了。就见赵卿承一鼓作气,势如破竹仅凭一己之力居然就打死打伤数十名死士,再加上厉央憬等月曦国兵将的拼死一战,他们的死士更是死伤众多,不消多时只怕就要被杀出了一条血路。 眼看着势头不对,努努木吉也急了,他赶紧下令士兵冲锋,自己更是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赵卿承一行人逃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33章 逃亡 逃入密林之后,由熟悉地形的厉央憬带路,他们一路逃进了密林最深处,发现身后暂时还没有追兵赶来,赵卿承便下令所有人躲入山洞之后,稍作休息。 “憬儿,你派人去清点一下人数,随便看看伤亡情况。还有,让人往山洞深处走走,看看还能否找到其他出口。若是有,那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多待会儿;若是没有,只怕你清点完人数,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免被追来的刹国人来个瓮中捉鳖。” “是。” 厉央憬领命离开没多久,赵卿承便不再休息,起身前往洞外去查探情况。按说,他应该派个士兵暗中在洞口放哨,但他觉得这样更容易暴露藏身之地,与其如此,还不如故作洞中无人,唱出空城计给刹国人看。 他走出山洞才发现,其实这里还有很多山洞。刚才由于跑得急,加之又是夜晚赶路他都未曾细看。此时正好借着月光好好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也可有利于他为之后的行动做打算。稍稍打量了一圈之后,他才发现这些山洞后面似乎还有很多条蜿蜒小路。他刚想选择一条走去看看却听身后传来了声响,他突然就驻步,侧耳倾听起来—— “义父。” 他的身后传来了轻唤声,意识到来人是厉央憬之后,他才略微地放松了少许,回头同样压着声音回了一句,“朕在这里。” “义父,您怎么跑出来了?”央憬很是机警的没有点火把,也是凭借着月光找来的。好在今夜,皓月当空,也不愁能见度低。 “朕出来查看一下地形。” 听他这么说,厉央憬不由得轻叹一声,“义父,您有所不知。上次我来找叶叔那会儿就曾带着人四下探过路,这些小路通往的不是断崖峭壁,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潭沼泽,并没有一条可以出去的路。”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进来的路就唯一的出口?” 厉央憬点头,“是的。不过,这里也有它的优势,那便是适合躲藏与打伏击。就算刹国人齐拥而来,只要我们事先做好陷阱等防护措施,也是可以抵挡个日的。只是,如此一来却又会暴露我们的藏身之地。”他在经过了上次的历练之后,明显思虑比以前要深得多了。“哦,对了!您刚让我命令他们去查看山洞,之后他们回报说山洞深处另有两个出口,一个是通往洞外的,而另一个则是通往旁边的一个山洞的。然后,我就又让他们顺便把附近的几个山洞都查看了一遍,似乎都是如此。” “好小子,心思够细的!”即使在眼下的这种环境下,赵卿承还是不忘在适当的时候给予赞扬和肯定。 但是厉央憬不仅没有为此而感到开心,反而一脸愧疚地自责道:“如今才心细又有什么用呢?要不是我贪功心切着了刹国人的道儿,您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而如今,我又没本事将您带离这里。”说到这里,他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让你不听劝,让你贪功。”说着话,他就要伸手捶打自己的脑袋却被赵卿承给拦住了。 “事情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更何况就算是到了那个时候,不是还有可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吗?”赵卿承鼓励他,随即岔开可话题,问,“刚才朕让你清点人数,与伤亡情况,怎么样了?” 提起此事,厉央憬又是一阵愧疚,眼眶也随之红了起来,“我刚点了下名,跟着我们一起逃进来的还剩不到百人。而这些人之中,轻伤的十多人,重伤的有四人。”这些人可都是因为他才死的死,伤的伤,今后的生死还未可知呢!他难免心中难受。 赵卿承见状,伸手轻抚着他的脑袋,“若是自责就记住今天的这个教训,并告诫自己从今往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即刻。”看着眼前的厉央憬,不由得让他想起数年前的自己。当时的他也是中了刹国的计,这才被死士围困,若非厉未惜他爹与厉央憬他爹及时出现,只怕——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回去!朕要好好想想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另一边,努努木吉在追到密林入口的时候就赫然下令不追进去了。当然,那并不意味着他打算放赵卿承一马。而是他考虑到天色已黑,他们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想要是向进去找人势必要点火把,如此目标太大,很容易就让赵卿承的人发现他们的到来;如果,因此又让他们逃向别处的话,那他就得不偿失了。再者,他觉得赵卿承他们今晚在疲于奔波之后已经精疲力尽,不会再继续贸然逃离。且他认为赵卿承他们对地形应该也不熟,很大可能赵卿承一干人等会选择留在密林之中等待天亮之后再逃离,而他也打算天一亮就进去搜人,如此成效会高很多。 其实,努努木吉意料的都挺准,唯一不准的就是——他不知道,其实赵卿承他们留在里面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那里面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 而月曦国这边在赵卿承为了追回厉央憬带人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消息也没有,所以边城太守裘山在第一时间就飞鸽传书回了京城。 一瞬间,皇城内就炸开了锅—— 叶希之正皱着眉在奉天殿内来回踱步,叶望之则不停地自责,说自己应该跟着去的,不然追回厉央憬的事情也无需皇上亲自动手,他就可以代劳。 “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接到叶希之的通知,厉未惜迫不及待地赶进了宫。 叶望之见她来了,就知道是自己弟弟通知的她,便有些埋怨地对叶希之道:“你怎么把皇后都惊动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她。”叶希之与他大哥的意见不同,他不认为这事儿该瞒着厉未惜。 叶望之闻言还想反驳,却被厉未惜伸手打断了,“先跟我说说皇上那边的情况,你让人捎来的话应该就是指卿承那边!” 她不想再听他们兄弟二人为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争论,眼下最要紧的是赵卿承那边的情况。刚才,叶希之派人去忠义侯府通知她的时候也没说清楚,来人就说“情况不妙,速速进宫相商”。她心一沉,二话没说就随着来人直往宫里赶。 叶希之也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尽数告知了她,“自那之后,他们二人至今未回。” “边境那边就没派人去找找?”厉未惜皱眉问。 “找了。但是两国边境处任就有许多刹国士兵,我们这便怕出去之后双方又要交战,且如今边境那边余下的兵力不足以与之抗衡,若是硬来的话,只怕连边境的城池都有可能丢了。”叶希之也是即焦急又无奈。 “怎么,就因为这样难道人就不找了,也不救了不成?”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34章 来自皇后的愤怒 厉未惜的质问让叶希之很是尴尬,其他朝臣也纷纷低下了头。叶望之见状,站出来无奈地向她解释道:“皇后,请别责怪叶宰相。这不是他的意思,是群臣商议的结果。更何况,大家也没说会弃皇上于不顾,只是还未想到更好的法子。” 叶希之之前的那一番话已经令厉未惜极为不爽了,加之叶望之此刻的言论,顿时令厉未惜心中所有郁结的担忧,瞬间就转化为了一腔怒火—— 自打她认识赵卿承以来,不论他是之前身为颜王的时候,还是他如今坐在龙椅上,他都在尽心尽力为这个国家付出;即便是当时有太后的镇压,赵衍承的不作为,他都忍辱负重私底下动用自己的力量默默的在做一些补救与处理;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可如今当他面临危难之时,他的那些臣子又是怎么做的呢? 她真的不知道,赵卿承这么费心尽力的为月曦国,为月曦国的臣子,为月曦国的百姓,到头来这又算什么呢?就因为这些朝臣在顾虑刹国在边境的兵力远大于月曦国,就因为他们在顾忌刹国会不会因此攻陷边城,就对他可能面临的危险踌躇不前,这不是太好笑了吗! 她如火山爆发般地冲着叶希之斥责道:“叶、希、之!你可是卿承的发小,其他官员会怎么想,怎么建议我暂且不说什么,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过分吗?还有你们——”她伸手指着叶希之身后的其他大臣,怒斥道:“你们的天子为了这个国家不被敌国小觑,不被他国欺负,亲自带兵出征,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居然一个个在这里讨论了半天得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你们愧对你们头上的乌沙,愧对你们的皇上,更愧对月曦国的百姓。就因为你们的不作为,你们的无能,他们极有可能失去一个勤政爱民的明君!” 厉未惜义愤填膺地着一席话说得在场所有官员都面红耳赤,很多人都纷纷地下了头不敢回避着她的视线,但还是会有个别一些例外的人。在他们看来,她即便是皇后,可她的权利范围也仅限于后宫;如今她跑到奉天殿对他们这些大臣指手画脚,实在让他们颜面尽失,也是他们无法接受的,故而有人就站出来提出质疑。 “皇后,臣等知晓您对于皇上眼下的处境极为担忧。可您别忘了,后宫不涉政,这是自古便有的训诫。您觉得你站在这里训斥臣等真的合适吗?再者,您怕是对我国眼下的处境不甚了解。如今,两国边境处仍就有许多刹国士兵,若我们此刻怕士兵出边境线去寻找皇上,免不了双方又要交战。且我国边境余下的兵力不足以与之抗衡,若是硬来的话,不仅帮不了皇上,还会导致城池被夺。毕竟,刹国领土面积小,但他们的人却不少,如此他们的支援和兵力调配这方面就比我们更有利,加之他们是进攻方,想必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由此可见,不是臣等不愿采取行动,对皇上施救,而是臣等对此无可奈何。臣以为,就算是皇上知晓,也必定不会怪罪臣等;这一点臣想,您必定是比臣要更清楚。”说话的这位侍郎大人。 闻言,厉未惜定神看看了他,却没搭他的腔,反而转向礼部尚书,挑眉问道:“尚书大人,你手下的人似乎对我国礼法甚是看中啊?”礼部尚书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她阻止了,“当然,这是好事。只是,他既然如此看中与熟读礼法,那又怎会不知,皇室古训有云——如若娶其貌者可后宫三千,不得干政;娶其智者只得一人,可与之同朝。而本宫该归于哪一类,在本宫还是颜王妃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定论。那么按古训而言,本宫既然可以与皇上同朝议政,那本宫为何不可在皇上身处险境之时,站出来与众臣一起讨论?”她已然改了自称,说明了就是要用身份压人。 谁让刚才那个侍郎直指她的身份呢?还跟她谈古训?要知道,她从当颜王妃那时起就没少看太祖皇后的手札,而这些所谓的古训也都是因太祖皇后而存在的,所以那位侍郎断章取义想用古训挤对她,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口,礼部尚书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他狠狠地瞪了侍郎大人一眼,后者的脸色就死猪肝一般,即尴尬又就得丢人。 “不如,臣等将逍遥王请来,毕竟他曾经——”不知哪位不知死活的官员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厉未惜脸色顿时就黑了,她清冷的眸子变得犀利起来,扫视着在场所有的官员,想找出说话的那人,却见已有官员将目光投射到一位她不太熟悉的官员身上。 她瞬间就将目光定格在那人身上,冷冷地厉声道:“你们是不是都与此人一般,想着若是皇上有个万一就将逍遥王请回来?”说罢,她下意识地轻叹一声,“你们都是一群怎样的臣子?本宫真为皇上感到不值!” 厉未惜的话映射的东西有很多,这些混迹在官场上的人,又有哪个不是明白人呢?故而那些站在他周围的那些官员纷纷与之拉开了距离,似乎是都怕与此人扯上关系,以免被人误会自己的立场。 “此种对皇上有二心之人,留他做甚,还不快把他押下去,待皇上回朝再做处置!” “都聋了吗?还不快按皇后的意思办!”侍卫们面面相觑似乎有些犹豫,直到叶望之的怒喝声响起,他们才急忙按她的吩咐将人押走。 沉默了好半晌的叶希之也看出来了,厉未惜这次是真的怒了。此刻,许是只有自己还能与她心平气和的说两句,即使之前她也曾斥责过他。但他却反而有些开心,为赵卿承开心,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女人敢站出来试图与众臣一争高下,力挽狂澜着实不易。 “皇后,臣等也并非无计可施,只是臣的营救计划,眼下没办法实施。”叶希之正色道。 一通发泄下来,厉未惜的情绪也稍有缓和,她定神望着他,问:“你的计划是什么?说来让本宫听听。”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35章 亲自向璃国求助 虽然,叶希之营救赵卿承的计划因缺少了必要条件而在之前被群臣否决了,但此刻他还是想说给厉未惜听,以求得她的支持,确保营救计划在满足关键条件的前提下而顺利实施。因为,他知道,他所需的必要条件应该就快都抵京了。 “皇后,臣的计划是想等无心他们从日影城回京之后,让他带着暗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边城寻找皇上。毕竟,除了皇上,臣等无法知晓该如何联系上他们。而臣估摸着也就一两日他们就应该抵京了。臣以为只有皇上的暗卫才有能力在不被刹国军发现的前提下,探寻皇上的踪迹。还有,京城的守城兵力不够,且京城也不可无守城官兵,以免刹国来一计釜底抽薪。另一方面,臣打算飞鸽传书给各路将军,让他们尽快带兵赶往事发地,以补充兵力。只是,臣的计划需要等待。” “你能保证在你等待实行你的救援计划之前,皇上能安然无恙吗?” “这——”厉未惜犀利的反问令叶希之哑然。 半晌之后,他问,“那你说怎么办?”同样,此刻的她也同样无计可施。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笼罩在整个奉天殿内,没一个人说话,甚至是喘气都不敢太过大声。所有都低着头,不知是在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救他们的皇上,还是不敢面对他们对此江郎才尽的窘境。 “叶宰相,本宫问你,若是璃国发兵,是否会比我们将其他边境的将军召回更快呢?”厉未惜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静默。 叶希之一愣,随即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那自然更近。”他恍然大悟,“皇后,难道您是想——” “不错,他们不是还欠着皇上的人情吗?”这是她能想到唯一可行的办法。 叶希之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道:“当时璃国的国主不是以两国永世交好为人情已然还给了我国。再者,此刻璃国要是出兵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将与刹国结下仇怨,臣只怕他们未必可答应出兵。” “所以,本宫会亲自写信给璃国国主,本宫相信他会答应本宫的。不过,为保万一,你的计划在无心他们抵京之后也同步进行。”她要给赵卿承来个双保险。 “臣谨遵皇后懿旨。” 既然营救计划已经拟定,其他官员便在厉未惜的一声退朝下纷纷打道回府,唯独叶希之与叶望之弟兄二人留了下来。当然,厉未惜也未回忠义侯府,直接就在奉天殿内就写了封信给裴慕云,并命令小贵子赶紧飞鸽传出去。 两日之后,厉未惜收到了裴慕云的来信,在看完信之后,她毫不犹豫的让春桃替她整理行囊,准备前往璃国。不过,在此之前她决定先见叶希之一面,毕竟有些事情她还是需要交代一下的。 “皇后,璃国那儿有消息了吗?”叶希之一见到她就问,显然他一直心系着赵卿承的安危。 厉未惜点头,“你放心,他在回信里已经说了,他在收到我信的同时就已经派兵赶往了我国与刹国边境,他说最多五日,就能抵达。” “太好了!”叶希之有些激动,“无心那边也已经传了消息来,他们今日就能抵京。” “那我就放心了。”说罢,她突然想起一事,就问,“我这两日留在宫中,怎么不曾见到恩和?”因为赵卿承的事情,这两日她都未曾回忠义侯府,而是留宿宫中。 叶希之一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臣在宫中也一直没遇到过他,怕是见皇上不在宫中,他便整日混迹在他那个‘皆晓堂’!”这句话出口他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按说要是如此她定然不会突然问起恩和。 叶希之追问道:“皇后,您可是怀疑这次刹国进犯之事与他有关?”他的脑子自然也不傻。 “我不确定,不敢妄加断言。此事,就先搁着,毕竟先营救皇上要紧。不过,你派人在宫里宫外稍稍留意一下他的行踪即可。” 叶希之听着她这话感觉不太对啊! 图特本来是想挑衅一下赵卿承,未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将了一军,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毕竟是年少气盛,眼见赵卿承当着他手下那么多士兵的面给他难堪,他自然是不服气的。但一想到其刚才就一招费了吉日格将军,他也不敢贸然单挑。 “你以为就凭你眼下这点兵力能与我一抗到底?休要痴人说梦了!”虽然不敢与他单打独斗,但图特很是聪明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想要将之前丢失的面子找回来。 赵卿承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朕就来试试!”话音未落,他就一个箭步纵身跃起,直朝着图特冲去。 图特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反应不及,眼瞧着要吃下了赵卿承这一招,就见其身后的副将上前替其挡了这一下。赵卿承见一招不中,紧接着就第二招就要出手,身后传来的一阵马蹄声,他及时收招,退回原处。 “皇上——” 来人居然是刚走不久的厉央憬,而他身后紧跟着并非是之前与他一同离去的月曦国伤病,而是刹国的死士。很明显他这是遭到了伏击,迫于无奈,被人给追着又撵回来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出他们边境,就被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伏击了,他们将我们的那些残兵都杀了!”厉央憬红着眼睛,一脸的悲愤。 闻言,赵卿承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他眼神之中所透露出来的阴冷诉说了他心中的肃杀之气已起,抬眼望向对面不远处被一群刹国士兵护着的图特。 图特伸手拨开身前的士兵,无不得意地冲着赵卿承大笑道:“我说什么来着?都告诉你,他们走不了的!” 图特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反应不及,眼瞧着要吃下了赵卿承这一招,就见其身后的副将上前替其挡了这一下。赵卿承见一招不中,紧接着就第二招就要出手,身后传来的一阵马蹄声,他及时收招,退回原处。 “皇上——” 来人居然是刚走不久的厉央憬,而他身后紧跟着并非是之前与他一同离去的月曦国伤病,而是刹国的死士。很明显他这是遭到了伏击,迫于无奈,被人给追着又撵回来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出他们边境,就被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伏击了,他们将我们的那些残兵都杀了!”厉央憬红着眼睛,一脸的悲愤。 闻言,赵卿承什么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他眼神之中所透露出来的阴冷诉说了他心中的肃杀之气已起,抬眼望向对面不远处被一群刹国士兵护着的图特。 图特伸手拨开身前的士兵,无不得意地冲着赵卿承大笑道:“我说什么来着?都告诉你,他们走不了的!”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36章 故布疑阵 另一边,被围困在边境密林深处的赵卿承思量着眼下的处境不敢有所怠慢,他吩咐厉央憬带人连夜在密林入口处用天然的材料设置了很多机关与陷阱,这才让残余的部下分头前去与他们找到的各处山洞休息。 次日一早,当天际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努努木吉就开始陆续派遣第一批刹国士兵进入赵卿承一行人昨晚逃亡的密林,开始搜林行动。 死士统领见状,不解地问道:“努努木吉将军,恕在下多嘴问一句,这密林貌似也不大,您为什么不让所有人一同进入密林搜查,那样的话不是速度会更快吗?” 在他看来这密林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若是这些士兵全部进入扫查,只怕不消一个时辰便能有所收获。像努努木齐这般只派遣派来个人进去扫查,那不是耽误工夫吗?死士统领着实不能理解。 努努木齐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回答道:“既然你都说了那地方不大,那么杀鸡又何必用牛刀呢?百人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何要让万人去解决?你可知像这般搜查寻找远比在沙场上厮杀更为消耗心神?本将军来此可不是来为你们擦屁股的,我最多在此处逗留三日。三日之后,我便要带着手下攻陷月曦国边城,继而直捣黄龙拿下月曦国!” 别看死士统领是巴特尔亲自调教出来的,且只听命与他,不怒属于部门;甚至其他官员若是见了死士统领或许还要礼让三分。但对努努木齐则不然,他是刹国第一将军,同时也是刹国第一勇士,故而在面对死士统领的时候自然不会像其他刹国官员那般,不但如此,死士统领反倒对他颇为谦恭。 他这话让死士统领有些难堪,毕竟堵截围困捉拿赵卿承一干人等是他们的事情,如今因为自己的屡次失手而导致努努木齐将军插手此事,的确他也没什么指手画脚的余地,故而一捏鼻子,不再多言了。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刹国士兵进去半晌也没个动静。按说,不论是找到亦或是没找到总是会有人出来报个信,令人疑惑的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他们居然连一个人也没有回来。于是,努努木齐又派了一批士兵进去,可是他们就同第一批进入密林的人一样,有去无回。 “将军,里面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啊!”死士统领面色凝重的道。 其实不用他说,努努木吉也知道这种情况肯定是密林内出现了问题,准确的说是赵卿承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设下了陷阱之类的。但他无法理解的是,即便是如此,可以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的实力,一个也出不来,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死士统领见他不说话,主动请缨道:“不如,让在下亲自带着死士进去一探究竟,以免将军的兵力再无故消耗,将军意下如何?” 努努木吉稍稍犹豫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那些死士的反应及敏捷度却是在他的士兵之上。再者,这本就是那些死士的任务,他实在没必要为他们的功过折损自己的兵力。 “那你去!有情况不要硬来,第一时间先撤出,再向办法就是了。”他象征性地嘱咐了一句。 死士统领也客套地回应道:“多谢将军提醒。”说罢,他便带着所有死士再次进入了密林。 刚进入密林的时候,他们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可在里面逛了一圈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不对头啊!”死士统领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同时命令道:“都停下,别走了!” “怎么了,统领?”一名死士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这一路不是挺平静的。” 似乎其他死士也是一样,都没发现异样,他们用同样疑惑地目光望向他们的统领,等待他为他们答疑解惑。 就听他道:“你们没发现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吗?”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开始环顾四周起来,可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树木、草丛,灌木的一时很难察觉有什么不同。 “这是我半个时辰前做的记号,你们看——”死士统领伸手指着一个被利器划过的树干,“兴许,之前进来的士兵也都是如此,他们进来没多久就被困在了某处,接着便陆续遭遇了不测,这才致使他们没有一个出去向外界报信。”此时,死士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紧张的向周围打量起来。 “统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现在脑袋里也乱的很。这个地方他来过,按说不可能会迷路,更何况他这一路都还做了记号了,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心中疑惑的同时,他也担心在这密林之中的赵卿承一行人会突然冒出来袭击他们,毕竟赵卿承的身上他还是极为忌惮的。 “先原地待命!” 就在死士统领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时,刚才询问他的那名死士蓦地惊呼道:“统领,我们的人数不对,好像少了五个人!” 刚进入密林的时候,他们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可在里面逛了一圈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不对头啊!”死士统领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同时命令道:“都停下,别走了!” “怎么了,统领?”一名死士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这一路不是挺平静的。” 似乎其他死士也是一样,都没发现异样,他们用同样疑惑地目光望向他们的统领,等待他为他们答疑解惑。 就听他道:“你们没发现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吗?”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开始环顾四周起来,可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树木、草丛,灌木的一时很难察觉有什么不同。 “这是我半个时辰前做的记号,你们看——”死士统领伸手指着一个被利器划过的树干,“兴许,之前进来的士兵也都是如此,他们进来没多久就被困在了某处,接着便陆续遭遇了不测,这才致使他们没有一个出去向外界报信。”此时,死士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紧张的向周围打量起来。 “统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现在脑袋里也乱的很。这个地方他来过,按说不可能会迷路,更何况他这一路都还做了记号了,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心中疑惑的同时,他也担心在这密林之中的赵卿承一行人会突然冒出来袭击他们,毕竟赵卿承的身上他还是极为忌惮的。 感谢:g1f,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37章 搬师回京 一进偏厅,柳如梦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用拿丝帕的手扶着自己白皙的额头,看似是头晕不适扶额,实则是柳如梦嫌这偏厅的味重。这府衙原就男子聚集的地儿,而这偏厅则是给那些个衙役、捕快喝茶歇脚的地方,这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叶希之却误以为柳如梦又犯病了,他支走小吏,小心翼翼地将柳如梦扶至塌前,让其躺下,急于为柳如梦把脉。 殊不知柳如梦看着这踏上脏得已然泛油光的垫子实在是连坐都坐不下去。“希之,我还是在坐在那儿!如此躺着实为不妥。”她指着不远处的圆凳。 “不行!”叶希之断然拒绝。他眼下只关心柳如梦的身体,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个细节,“你需先躺下,缓一下心神,我好为你把脉。” 柳如梦为求维护自己在叶希之心中的形象,硬着头皮躺了下去。心里则念着,回去以后这身衣裳是决计不要了,还要焚香,沐浴。 叶希之见柳如梦已然躺下,这才温柔的执起她的手,细探脉象。在此过程中,他时不时地抬头观察柳如梦的面色及症状。而让他奇怪的是依其脉象而言似并无不妥,可其面色苍白,朱唇毫无血色,额头又见细汗渗出,种种症状不似无碍的模样。 叶希之一连试了几次,结果依旧这般。他眉心打结,实在不解,“奇怪,你这症状明明是心悸之症,何故脉象却如此平稳,不像有病之人?”说完,他抬起头直视柳如梦。 这本就是柳如梦食药所致,叶希之自然无法从脉象上寻得踪迹。不过,叶希之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自然也知道有些药物可使人在一段时间内表面出现心悸之症,但只要一把脉便可分辨其真伪。只是他不认为柳如梦会有此药,其次即便是柳如梦有,可她又何必要这么做呢?! 叶希之虽未对柳如梦有所质疑,可这话里还是透着些许怀疑,柳如梦又岂会听不出来。但她丝毫没有显露出惊慌,当然她也没有半分心虚。只见柳如梦与叶希之对视片刻,她低着头,缓缓将手臂抽了回来,抚平衣袖;当柳如梦再次抬头与叶希之四目交接之时,她的双眼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希之,我如此这般已经有些时日了。每每心悸难受,辗转反侧,可寻了郎中来,又被告知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她轻扯着叶希之的衣袖,满脸的无助,“希之,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竟连你也无从察觉。”话说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已在柳如梦的眼眶里打转。 叶希之那里受得了柳如梦这般模样,他甚是心疼,方才的怀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不会的,你别胡思乱想。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你心烦意乱,这才导致心率不济。兴许,此事一了你的症状便会消失。”见自己的话并不见效,犹如珍珠般的泪水看似就要从柳如梦的眼中夺眶而出,内心更是着急。别看平日里叶希之说话头头是道,可只要面对柳如梦总是显得笨嘴拙舌。 叶希之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柳如梦,索性把心一横,直言道:“你放心,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访遍天下名医,寻尽天下良药,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叶希之言辞灼灼,情真意切。 殊不知,他的这番真情实意在柳如梦眼里不过是个笑话,对柳如梦而言叶希之不过是她接近赵卿承地棋子。“希之,谢谢你,一直待我如初。”柳如梦懂得见好就收,这慌可不能扯得太过,“或许真如你所言,此事让我心神不宁才会如此。”她收起泪水,朝叶希之莞尔一笑。 此刻,叶希之才安下心来。望着柳如梦恬静温婉的笑容,又想起赵卿承先前的冷漠,叶希之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如此美好的女子,卿承竟然不为所动!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由我来护她,照顾她。”叶希之心意已决,起身为柳如梦倒了杯水。 柳如梦接过茶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那女子真是颜王妃?”其实柳如梦从赵卿承方才的种种表现,已然猜出厉未惜的身份特殊,但她还是想从叶希之嘴里得到确认。 “你了解的,卿承从不打诳语。她确是颜王妃不假。”厉未惜的身份,眼下已无需隐瞒,叶希之大可直言相告。 虽已有心理准备,但被叶希之如此明确的告知,柳如梦心中还是免不了抽痛。“传闻都说若干年前这侯府大小姐得了一场大病,致使她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如今瞧着她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实在是不像!若不是当年有何隐情,这位侯府嫡出大小姐是装傻不成?”今日在公堂上,钱远卓虽有提及此事,但却被赵卿承与厉未惜一唱一和给压下了。柳如梦却深知此事并非表面上所展现的这般简单。 柳如梦的话让叶希之为之一振。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柳如梦是个柔弱、单纯、没有丝毫城府的女子。可眼下她的这番话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心道:她竟也有这等心思,可是我将她想简单了! 叶希之异样的眼神让柳如梦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随即解释道:“你莫言怪我多想,我不过是怕卿承不慎受人蒙骗;当年之事我已有愧于他,如今他的事儿自然要多想一层,多为他看着点,也算是将功补过。” “当年之事莫言再提起!那本就不是你的错,真要论起来你也是受害者之一。”柳如梦所言在情在理,叶希之暗悔自己多疑,眼前的女子还似当年那般善良、纯真。 “嗯。”柳如梦乖巧地点着头,“那你与我说说颜王妃何故与传言不符?”柳如梦追问。 “既是传言,自然有悖于事实,就我所知颜王妃本就如此。” “是吗?”柳如梦凝视叶希之半晌,渐渐地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毛遮盖住了她那双动人的明眸,幽幽地开口,道:“较之于我,你与卿承之间总还是更为亲近些。”言语之中满含着无奈与失落。 闻言,叶希之急切地道:“你又胡言!对于你和卿承,我向来都是一样的。”他顿了顿,抬眼又瞧了瞧柳如梦,又道:“若你非要论个远近亲疏,那也断然是与你更为亲近。”叶希之的话越说越小声,他生怕自己不经意地表白让柳如梦为难。 “既然如此,那你何故几次三番向我隐瞒颜王妃的身份?难道有什么事儿是连我也不能知晓的?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为卿承而对其不利?”柳如梦忽略叶希之的真心告白,她只关心与赵卿承有关的人、事、物。是必在言辞上也更为犀利,眼下获悉这位颜王妃的种种便是头等大事一。 第538章 汇合 无心之所以打一开始就瞄准了这个密林,那当然是努努木吉将所有的人马都聚集在此处的原因。可就算是他知道赵卿承一行人被逼退进了密林,那也挡不住他们同样面临着迷路,不停地在一个地方打转的命运。 “厉将军,又有一批黑衣人进来了。”一名士兵向厉央憬汇报。 他冷哼一声道:“那些蛮子倒是不怕死,送来一批又一批。” “不过,这次的人数好像较之前几次少了不少,属下刚估摸了一下,貌似才二十来人。” “那倒是我高看他们了,原来他们也怕死啊!走,我跟你们去看看。”说罢,他带着月曦国的士兵朝着无心等人悄悄摸进。 显然,赵卿承的这些暗卫比巴特尔的死士更甚一筹。就当厉央憬带着人距离他们不到三丈的时候,追魂就已经用他那极为敏锐的耳朵听到了动静。 “都别动!”他轻呼一声,继而突然趴在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有人正在向我们这边靠近,速度不快,人数却不少。” 追魂的耳力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他们自然是深信不疑。但问题来了,他们还不确定来人是刹国先前进来搜寻他们主子的人,还是自己人。 “要不要动手?”夺命问。 无心稍作思量后,答:“我估摸着应该是自己人。” “你确定?”断肠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无心正色道:“很明显我们被困在此直打转定然是有人做了手脚,而我觉得能利用周围环境把我们困在这里的除了主子不作他想。所以,我想赌一把!” “那你打算怎么做?”其他人似乎也同意了他的观点。 谁知就见无心深吸一口气,突然喊道:“暗卫四首带领所有暗卫前来恭迎主子回京——”他这一嗓子可把偷摸着渐渐靠近的厉央憬等人给吓了一大跳。 一名副将轻声对央憬说:“厉将军,这会不会是刹国人的陷阱?他们几波人进来都有去无回,这次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故意引我们现身。” 副将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刚才他们失手让一个人逃出生天了,虽然那人也只留有口气,但也保不定会将这里面的情况对外面的刹国人道出。不过,厉央憬却能很肯定来人的确是他义父的暗卫,除了他们对他义父的称呼以外,无心的声音他也是极为熟悉的。他不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刹国派来使诈之人声音会与无心一般无二。 “走。”他用毋庸置疑地声音,表示着他的决定。 副将无奈只好带着人与他一起现身在那群黑衣人面前,由于无心他们一个个都蒙着脸,副将自然没办法确定他们的身份,故而依旧是极为警惕,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无心大哥?”厉央憬虽然相信他们的身份,但还是试探着问。 闻言,无心这才想起他们脸上还蒙着黑布,他伸手扯下,继而就问:“主子呢?” 在确定了来人的确是自己人之后,厉央憬便将他们带入了密林深处。此时,就见赵卿承在那里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主子,属下等救驾来迟,请主子责罚。”暗卫四首一同半跪在地,异口同声的道。 赵卿承大手一挥,并没有想要责罚他们的意思,转而问道:“眼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属下等刚进来的之前遇到里璃国的李将军,只怕李将军眼下正在外面与刹国人开战呢!” “璃国人?”他皱眉。 “是啊!”断肠也附和,“那位李将军说‘他是奉他们国主之命前来归还人情的’。” 闻言,赵卿承就更糊涂了,他拧着眉暗自低语道:“裴慕云当时不是以一纸协议,归还了朕的相助之情,何以——罢了,先出去再说。” 他们一边向外走的时候,无心一边将叶希之向镇南与镇北两位边境大将军求助的事情说了。赵卿承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当他们所有人都走出来的时候,外面正马蹄喧嚣,刀光剑影,可见这战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赵卿承见状便想要向前一起应战,却被无心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后者突然半跪在地,道:“主子,叶宰相有吩咐,让属下等找到您之后便即刻护送您回朝。” “你没看见璃国人正与刹国在激战吗?他们可是来帮咱们的,朕又岂能袖手旁观?”赵卿承脸色的愠色渐起。 无心却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半分退让,“之前,属下们进密林找您之前,璃国的李将军就曾表示,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拦截刹国,让您能平安回京的,所以——” “作为一名帝王,若是朕此刻班师回朝,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阴冷锐利地目光设想无心,后者闻言身子微微地震了震,不是因为他的目光,而是因为他的弦外之音。 就在无心还在犹豫的时候,断肠上前一把将他拉起,转身朝赵卿承拱手道:“主子,属下等愿与您生死与共!”她话音未落,就见在场所有暗卫,及月曦国士兵均纷纷下跪附和,就连无心也在其列。 他何尝不想上战场为自己国家尽忠报效,只是比起这些他更在意他主子的安慰,毕竟月曦国内还有他家小姐在等着主子的归去呢!只是,无心也知晓眼下的这种情况不由得赵卿承面对,作为一个帝王,他需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扞卫自己的国家、国土及子民。 “既然大家都与朕同心,那么你们就拿起武器,亲自扞卫自己的家园,让那些刹国人知晓,月曦国并非是他们可以肆意欺凌的。”随着赵卿承的这一声号令,所有月曦国人瞬间就亢奋了。 他们骑上马,在赵卿承的亲自带领下纷纷冲上了战场,誓与刹国不死不休。兴许是他们的气势太多凌厉,很快就与璃国的士兵一起将刹国人的势头压了下去。可是,刹国人毕竟野性十足,没一会儿就因他们的士气,反而激起了狼性,加之他们的支援部队的到来,很快他们又再次占领了上风;使得月曦国与璃国打得极为吃力,他们只能尽可能的抵挡住对方的攻势,试图拖延时间,等待己方援军的到来。 这场战役不可为激烈,彼此双方你来我往,足足打了近半个多月,直到月曦国的镇南、镇北两位边防将军带领着月曦国士兵的到来才将这场战役画上了句号。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39章 不见佳人 月曦国、刹国、璃国,三国之间均有死伤,而死伤最为严重的自然刹国。他们不仅几乎全军覆灭,连他们刹国的第一大将军,第一勇士也因这场战役而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而璃国的死伤也不少,毕竟在月曦国那两位将军未来之前,是他们的士兵一直在抵抗着刹国人的攻击。不过好在,李将军平安无事,,可即便如此赵卿承还是心存愧疚,他本来想让李将军带着士兵会月曦国养伤,奈何李将军推说急着回璃国复命,这才原地向他告辞,带着兵马回璃国去了。也多亏了璃国,致使月曦国这边的伤亡居然在相较之下是最少的,这的确挺令人意外的。 待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赵卿承这才带着兵马班师回朝。当两个月之后他抵京的时候,叶希之率领群臣早已在城门外迎接他了。 “皇上,您终于平安回来了!”叶希之有些激动,看着眼前瘦削了不少的赵卿承恍如隔世。 他伸手拍了拍叶希之的肩膀,笑道:“早说过了朕死不了,阎王忌讳朕曾与他谐音名,所以不会收朕的。”说罢,他的目光就穿过这些大臣一直在寻找着他心里的那份“牵挂”,却未曾找到,于是他问, “她呢?怎么不曾来接朕?” 叶希之当然知晓赵卿承问的是何人, 可他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敷衍道:“皇上,我们还是先回宫再说!” 但赵卿承却并没有先回宫,而是去了忠义侯府, 他想要见厉未惜, 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平安归来,同时也想一诉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衷肠。当然, 最最重要的是他想要一亲芳泽, 顺便与她讨论一下重新迎娶一事。 可当他听春桃说厉未惜并不在忠义侯府时,心中一动, 随即便以为她定然是过分担忧他而就在宫中, 以便能获取他的第一手消息。于是,赵卿承又兴冲冲地回了宫,可迎接他的除了叶希之还是之前在城门口的那些官员。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向他表示关切的官员之后,赵卿承将叶希之留了下来。“她人呢?去哪儿了?别告诉朕你不知晓。” 叶希之在心中轻叹一声, 该来的还是会来。他稍稍定了定心神, 这才开口道:“臣虽知晓皇后的去向, 但臣曾答应过皇后不向皇上您透露她的行踪。”他的回答看似直接, 细细一想却很是巧妙。 叶希之直言告诉了他, 自己知道她的行踪, 但同时也告诉他, 厉未惜不想让他知晓她的去向, 这就是在暗示赵卿承, 厉未惜所去之处定然是会引起他不悦的。不然,她既然能将自己的去处告诉叶希之这个外人, 那又何必要让其替她隐瞒呢? 以赵卿承的智慧和心思自然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反问道:“她莫不是去了璃国?” 叶希之浅笑不答, 却道:“臣之前说了臣不能明确告诉皇上。不过,皇上您要是自己猜出来了, 臣也是颇为无奈啊!”他自认也就只能这么做才算是对他们二人都有个交代。 “这么说的话,那就是了。”赵卿承突然就沉默了, 片刻过后才又开口问, “她可是用自己作为交换条件,这次才让裴慕云出兵的吗?” “唉——”叶希之依旧未答,却幽幽地长叹一声。 只是,这一声叹息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卿承哪里会听不懂。他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又黑,沉了又沉;丹凤眼里射出的寒光预示着危险的信号, 嘴唇抿得过紧而呈现出惨白的色泽, 双手的指关节都被他握得咯咯作响。 叶希之见状,忙安抚道:“皇后那也是迫于无奈。”他并非为厉未惜开脱,而是就事论事,“当时,她急于想要救皇上您,而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唯有出此下策。”说罢, 他又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赵卿承。 可惜叶希之的悉数告知并未令赵卿承的脸色有所好转, 不仅如此,甚至较之先前更为难看了, 就连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了。 “皇后也就去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皇上不必——” “倘若你的妻子因为你,而独自去别的男人身边, 一待就是一年,试问你还会这么劝朕吗?”赵卿承犀利地反问打断了叶希之的话,随即就见其默然了。 将心比心,的确,这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叶希之自认无法坦然接受。就算心爱的女子与那男子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但这依旧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更何况此人还是作为一国之君的赵卿承,想来对他而言所要受到的打击更甚。 “事已至此,就算皇上眼下想亲自去璃国将皇后接回,只怕也不太好办啊!”叶希之直言问题,“先不说以皇后的性子未必会跟您回月曦国,就算她会, 那璃国那边您又该如何交代呢?” 赵卿承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处理。可若是在他获悉了厉未惜为他所做的这一切之后,要他什么也不做, 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他是万万做不到的。而裴慕云这次关键性地出兵,也的确算的上是救他于危难。若非璃国的军队及时出现抵挡了刹国军队的攻击, 并将战事拖延到了月曦国援军的到来,那也不会有之后的大胜而归。且,这次璃国军队的伤亡也不小,加之还为此得罪了刹国,可以说璃国是明里暗里都吃了亏的。由此可见,裴慕云又岂肯轻易放人。 看着赵卿承愁眉不展久久无言,叶希之有心扯开话题,就听他说道:“对了,皇后临走之前有件事情托付与臣。在皇上您回来之前,臣已查实——” “她让你查的是何事?” 果不其然,一听是厉未惜托付的事情,赵卿承的注意力总算暂时被分散了。叶希之心底不免也有些哑然失笑,他这也是好哄,只望接下来自己说的事情能暂缓他想要去璃国要人的冲动。 “说起来,这事儿与恩和王子有关。” “难道她怀疑这次刹国突然进犯与他有牵连?”这是赵卿承听完叶希之的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要不然以厉未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 “应该是。”叶希之也不能确定,“至少皇后给臣的感觉是她对此有所怀疑,不然她也不会让臣去查实刹国进犯的前后,恩和的去向。而臣已经查出,他即未在宫中,也未在‘皆晓堂’,甚至都不在京城内。” “这些日子都不在?”赵卿承一愣。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我说话好尬啊,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0章 不请自来 赵卿承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要知道之前他与恩和可是有过协定的,且恩和一直都做的不错,从未有过毁约的迹象;再者,刹国之所以会进犯那也是因裘海为了个寡妇争风吃醋,失手杀了齐齐格,而后者又有其在刹国身居高位叔父想要报仇而致,这里面实在是有太多不可控因素在里面,因此他才将恩和给忽略了。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或许在这里面还当真有些什么。 “臣办事不力未能查出他具体的去向,但却能确定他昨日才刚回宫。”叶希之对此多少有些惭愧。 他自认这事儿要是让暗卫去查的话,想来早已将恩和的去向查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怎奈当时他没想到事情当真会有所牵扯,故而才让所有的暗卫都跟着暗卫四首前往边境去了。 赵卿承摆了摆手,“你无需自责,这事儿也怪不得你。” “那接来下——” “容朕想想。”他再次凝眉沉思起来,半晌才又道:“你对此怎么看?” 叶希之之前也有考虑过此事,随即便侃侃而谈道:“臣以为,以他的身份若说他参与其中,甚至他便是策划者之一也不为过。只是——臣不解,以他与巴特尔的关系应该不太会做这么做;再者,以他的才智不至于不知晓在两国交战的这种敏感时期,他擅自离宫且又离了京会产生怎样的一个结果。” “朕也是这么想的。”赵卿承对此与叶希之的想法基本一致,“但” 殊不知柳如梦看着这踏上脏得已然泛油光的垫子实在是连坐都坐不下去。“希之,我还是在坐在那儿!如此躺着实为不妥。”她指着不远处的圆凳。 “不行!”叶希之断然拒绝。他眼下只关心柳如梦的身体,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个细节, “你需先躺下, 缓一下心神,我好为你把脉。” 柳如梦为求维护自己在叶希之心中的形象,硬着头皮躺了下去。心里则念着,回去以后这身衣裳是决计不要了, 还要焚香, 沐浴。 叶希之见柳如梦已然躺下,这才温柔的执起她的手, 细探脉象。在此过程中, 他时不时地抬头观察柳如梦的面色及症状。而让他奇怪的是依其脉象而言似并无不妥,可其面色苍白, 朱唇毫无血色, 额头又见细汗渗出,种种症状不似无碍的模样。 叶希之一连试了几次,结果依旧这般。他眉心打结,实在不解, “奇怪, 你这症状明明是心悸之症, 何故脉象却如此平稳, 不像有病之人?”说完, 他抬起头直视柳如梦。 这本就是柳如梦食药所致, 叶希之自然无法从脉象上寻得踪迹。不过, 叶希之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 自然也知道有些药物可使人在一段时间内表面出现心悸之症, 但只要一把脉便可分辨其真伪。只是他不认为柳如梦会有此药,其次即便是柳如梦有, 可她又何必要这么做呢?! 叶希之虽未对柳如梦有所质疑,可这话里还是透着些许怀疑, 柳如梦又岂会听不出来。但她丝毫没有显露出惊慌,当然她也没有半分心虚。只见柳如梦与叶希之对视片刻, 她低着头,缓缓将手臂抽了回来, 抚平衣袖;当柳如梦再次抬头与叶希之四目交接之时, 她的双眼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希之,我如此这般已经有些时日了。每每心悸难受,辗转反侧, 可寻了郎中来,又被告知脉象平稳, 并无异样。”她轻扯着叶希之的衣袖, 满脸的无助,“希之,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竟连你也无从察觉。”话说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已在柳如梦的眼眶里打转。 叶希之那里受得了柳如梦这般模样,他甚是心疼,方才的怀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不会的, 你别胡思乱想。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你心烦意乱, 这才导致心率不济。兴许,此事一了你的症状便会消失。”见自己的话并不见效, 犹如珍珠般的泪水看似就要从柳如梦的眼中夺眶而出,内心更是着急。别看平日里叶希之说话头头是道,可只要面对柳如梦总是显得笨嘴拙舌。 叶希之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柳如梦, 索性把心一横,直言道:“你放心,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访遍天下名医,寻尽天下良药,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叶希之言辞灼灼,情真意切。 殊不知,他的这番真情实意在柳如梦眼里不过是个笑话,对柳如梦而言叶希之不过是她接近赵卿承地棋子。“希之,谢谢你,一直待我如初。”柳如梦懂得见好就收,这慌可不能扯得太过,“或许真如你所言, 此事让我心神不宁才会如此。”她收起泪水,朝叶希之莞尔一笑。 此刻,叶希之才安下心来。望着柳如梦恬静温婉的笑容,又想起赵卿承先前的冷漠,叶希之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如此美好的女子,卿承竟然不为所动!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由我来护她,照顾她。”叶希之心意已决,起身为柳如梦倒了杯水。 柳如梦接过茶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那女子真是颜王妃?”其实柳如梦从赵卿承方才的种种表现,已然猜出厉未惜的身份特殊,但她还是想从叶希之嘴里得到确认。 “你了解的,卿承从不打诳语。她确是颜王妃不假。”厉未惜的身份,眼下已无需隐瞒,叶希之大可直言相告。 虽已有心理准备,但被叶希之如此明确的告知,柳如梦心中还是免不了抽痛。“传闻都说若干年前这侯府大小姐得了一场大病,致使她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如今瞧着她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实在是不像!若不是当年有何隐情,这位侯府嫡出大小姐是装傻不成?”今日在公堂上,钱远卓虽有提及此事,但却被赵卿承与厉未惜一唱一和给压下了。柳如梦却深知此事并非表面上所展现的这般简单。 柳如梦的话让叶希之为之一振。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柳如梦是个柔弱、单纯、没有丝毫城府的女子。可眼下她的这番话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心道:她竟也有这等心思,可是我将她想简单了! 叶希之异样的眼神让柳如梦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随即解释道:“你莫言怪我多想,我不过是怕卿承不慎受人蒙骗;当年之事我已有愧于他,如今他的事儿自然要多想一层,多为他看着点,也算是将功补过。” “当年之事莫言再提起!那本就不是你的错,真要论起来你也是受害者之一。”柳如梦所言在情在理,叶希之暗悔自己多疑,眼前的女子还似当年那般善良、纯真。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1章 恩和的请求 的确,这次恩和利用赵卿承,利用月曦国的兵力击破打残刹国。因为只有这样,他后续的行动才可万无一失。可他由始自终都从未想过要谋害赵卿承,他清楚的知道倘若连赵卿承都死了,那巴特尔或许当真再无对手了,他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之后赵卿承被围困,努努木吉出现等情况也是他之前始料不及的,故才致使赵卿承身处险境。 “请皇上恕罪。在下无意利用皇上,本想着是要与皇上商量一番的。怎奈事情紧急,倘若错失时机只怕在下再想出手就要费些事情了。”恩和坦诚道。 赵卿承对此不置可否,叶希之则极为不满他的回答,讥讽道:“你的无意就险些将皇上推入狼窝,那你要是有心的话,那皇上岂不是——” “说说!朕以为,你既然都把朕都利用上了,这步棋应该对你而言意义非同一般。”赵卿承的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似乎对被恩和利用一事并没有太过在意。 恩和再次拱手,如实道:“当时,在下收到消息知晓皇后出了事,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巴特尔还因此离开刹国王都,出现在里月曦国边境;当即就决定趁着他不在刹国都城之际与他打个时间差,在下想着,这个时候巴特尔正好应该在折返回刹国都城的路上, 消息未必能第一时间传到他手上, 使计游说让刹国边境的齐齐格出兵攻打月曦国。”他顿了顿,抬眼观察着赵卿承的反应,怎奈其只是饶有趣味地听着他说,脸上丝毫未见任何表情。 恩和见状, 有些失望, 只得继续道:“在下知晓如今的月曦国如今在皇上的执政下以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齐齐格出兵自然也是无法对月曦国造成多大的问题;反之, 刹国这边就不同了。本来他们国内的几个名门望族就一直在背地里勾心斗角, 作为贵族出身的齐齐格,他们家族更是其中之最。若是这次他擅自出名又被月曦国一举歼灭的话, 不仅可以削弱刹国边境的兵力, 还可以令刹国国内其余几个大家族对他们采取措施,并在巴特尔面前参他们家一本,如此刹国内讧一起,那么——” “你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是吗?”赵卿承突然插了这么一句。听到现在, 恩和的那些心思, 他若是还不懂的话, 那么当初太后也不至于被他扳倒了。 “不错。”恩和没有想要否认的打算, “在下想要取代巴特尔!” “这么说齐齐格被裘海失手杀害的事情, 你即没有参与, 也不在你的计划之中啰?” 恩和一愣, 他原以为赵卿承会顺着他的回答, 对他想要取代巴特尔一事做出评价亦或是其他什么,可他未料及赵卿承居然话锋一转, 又绕回到了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 “这事儿在下不曾参与,也的确不在计划之内。当时, 在下赶往刹国边境营地去见齐齐格的时候才知他竟为了个寡妇被人杀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在下一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的时候,恰巧他的叔父巴雅尔出现了。其实, 对在下而言身居刹国断事官的巴雅尔比齐齐格更能使在下的计划发挥作用,只是在下没想到之后会把努努木吉给牵扯出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在那个时候, 在下就想着有了巴雅尔的助力,这个计划自然就会更为完美,不过月曦国这边可能要费些事儿。” 听到这里,赵卿承突然沉下了脸, “若是你事先与朕商量一下的话,那么就算刹国派出努努木吉, 对朕的月曦国而言也的确是费些事儿罢了。”但如今却令他把自己的皇后都搭上了!这句话他虽未说出口, 但他脸上的阴郁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恩和不明所以,还以为赵卿承的不悦是因为其当时被围困的事情。故而,自顾自地开解道:“虽然险些令皇上遇难,但好在最后皇上还是安然无恙的回京了。然则,努努木吉的战死沙场,致使刹国那边的损失就大了。只是,在下没想到璃国会出兵相助。可是因为裴兄对巴特尔当年间接害死他父母一事耿耿于怀, 故而才出手的?”他昨夜刚回宫还未见过任何一个手下, 自然不知晓厉未惜为了赵卿承只身前往了璃国作为交换,让裴慕云出兵的事情。 “朕以为你眼下来见朕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向朕证明你并非有心利用朕, 也不是为了让朕知晓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你的野心?”赵卿承不想再与他探讨有关璃国的任何事情,不然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会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之前的所有计划只是为了在下的下一步行动而做的铺垫, 而眼下才是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恩和蓦地向赵卿承行了一个大礼,“在下恳请皇上能助在下一臂之力,发兵攻打刹国,而在下留在刹国的人会与皇上里应外合,直捣黄龙一举拿下巴特尔的项上人头。” “月曦国有什么好处?” 恩和的心思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赵卿承自然无需明知故问,他想知道的是他的国家能从中获取什么,不然他绝不会轻易为他人做嫁衣。 恩和也是个人精,他自然也不肯轻易许诺。于是,便道:“皇上和皇后与巴特尔不是有血海深仇吗?在下给您一个手刃仇敌的机会。” 闻言,赵卿承忽然就笑了。半晌才道:“朕若是想要手刃巴特尔,即使不用你留在刹国的人一样能办到。不过就是像你之前说的,费些事儿罢了。朕又为何要让你得这个便宜呢?” 果然以赵卿承的城府,绝不会白给的。这是恩和之前就已经想到的事情, 而他刚才之所以还会这么说, 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万一他要是答应了呢?只可惜, 现实告诉他没这个万一。 见恩和沉默不语, 叶希之从旁侧击道:“若是恩和王子继位刹国大王之后,能以皇上为尊,每年进贡献祭的话,臣以为皇上已经会愿意帮王子你这一把的。” 很明显,叶希之这话的弦外之音是想恩和在继位之后,将刹国作为月曦国的附属国,恩和又怎么会听不明白,但这却是他无法接受的。但,他也知晓若是以他自身的实力是觉得拿不下刹国的,更别提杀了巴特尔。当然,他也曾想过要让裴慕云出面,毕竟如今的裴慕云已经是璃国的国主了,但以璃国的兵力实在是无法与刹国相抗衡,更何况这次交手,璃国的损失也不小,只怕裴慕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2章 达成一致 其实,叶希之刚才那一番话也不过是看不过去,替赵卿承打抱不平罢了。要知道,恩和明明是有求于赵卿承,后来开口却似在说他给赵卿承机会亲自报仇一般,自然让人觉得不爽,这才有心将他一军。实则,不论是赵卿承还是叶希之都不曾想过要让刹国沦为月曦国的附属国。 如今看着恩和一脸的为难,赵卿承也不打算再继续撑着他。于是就说道:“你也不用再犯难了,朕本无意要这么做。叶宰相会这么说是为了让你明白,既然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朕给你的条件与当初朕帮裴慕云的一样,如何?” 赵卿承这一番话令恩和汗颜的同时也让他的眼睛一亮,“皇上的意思是——在下只需与皇上签订两国永世修好的协议,即可吗?” “不错。”赵卿承正色道:“战事对任何一个国家,及其子民而言都非益事。朕以为各国之间携手共进,同谋发展才是王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上今日的这句话,在下记下了,日后自当以此为诫。”恩和这是打心眼里认可他的话。 赵卿承笑了笑,“朕只希望这次你记住,他日你登上刹国大王之位后,莫要忘了你今日对朕说的话。朕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两国再次兵戎相见。”他这话是故意点恩和的。 他倒并非不信任恩和,这么多年他对恩和的性子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毕竟,刹国地界颇小,物产也不丰富,且刹国人又相对于其他各国更具侵略性,未免日后恩和迫于臣民的压力作出有违今日约定之事,他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 “在下明白皇上的顾虑。不过,在下可以向皇上保证,他日刹国在在下的统领下,您所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恩和信誓旦旦地回答。 叶希之见状, 适时地开口道:“既然皇上与恩和王子都已达成一致的意向, 不如我们当下就把协议签了,如何?”就这样,他们二人在叶希之的见证下,彼此将协议签下了。 “皇上, 既然协议已经签订。那么, 接下来是否该讨论一下攻打刹国一事?毕竟,兵贵神速, 我们不能给巴特尔留有喘息, 休养的余地,眼下正是攻打刹国的大好时机。”恩和见协议已经签好了, 那么他自然迫不及待地想将攻打刹国一事提上日程。 赵卿承也很是同意他的观点。刹国不日前刚与月曦国和璃国的那一战的确是元气大伤, 就连刹国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将军努努木吉都被他们斩落马下,他们自然不能留给刹国调养生息的机会,理应长驱直入,一举拿下刹国。 “朕这边没什么问题。镇南与镇北两位大将军及其不对都还未离京, 倒是你在刹国的人怕是需要些时日准备?” 恩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拱手道:“他们时刻准备着, 就等在下此刻与皇上商谈的结果。眼下在下既然与皇上已然达成一致, 那么他们那边自然可以随时动手。” 闻言, 赵卿承垂眸稍稍思量了片刻, 一拍掌说道:“那么, 吾等就三日后起兵攻打刹国!” “好!” 在一旁的叶希之看着眼前与恩和一般, 有些激奋的赵卿承, 忍不住心中暗想:“往后备战的这三日他怕是不会再提起厉未惜的事情了,这不免多少能让我稍稍松口气。不过, 一旦与刹国的战役结束,那么接下来他势必会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如何在不被璃国亦或是裴慕云诟病的情况下, 将厉未惜带回月曦国的这件事情上!”思及此,他不免悄悄叹了口气。 半月后, 月曦国与刹国的战役正是打响,而其他两国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 不禁反应皆是一怔, 但这一怔之后的反应却又各不相同。相较于璃国,若水国似乎对这场战役更为关心,特别是如今贵为若水国太婿的乔楚—— “太婿,刚收到消息, 月曦国向刹国开战了!” “什么?!”说话的同时,乔楚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何现在才来报?” 明显能从他的表情及声音之中可以知道, 他眼下正处于暴怒之中。向他禀报的宫人吓得瑟瑟发抖,一连后退数步,这才怯懦地回答道:“前段日子您不在王宫,奴才又不知您具体的去向,收到消息也无法向您禀报。”的确,太婿这是才偷偷回到若水国的王都。 沉默半晌,乔楚铁青着脸又问:“赵卿承亲自挂帅的吗?” “回主人, 是的。不过——”宫人有些纠结是否要将与赵卿承随行之人的名字告诉他。 本就烦躁至极的乔楚见状, 不耐烦地道:“别吞吞吐吐地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 “同行的还有恩和王子。”宫人双眼一闭,鼓足了勇气才将恩和的名字说出来。 本以为太婿听到此人名字之后会迁怒自己的宫人并未接收到他以为的暴打, 偷偷抬眼望去——却见乔楚阴沉极点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笑意,只是那笑容看着让人后背直反毛。 “好啊!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吃里扒外了,居然联合外人来——”乔楚的话还未及说完, 就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就听房门外有个宫人道:“太婿,女皇让您去议事殿一趟,她有要事与您相商。” “你去开门。”吩咐屋内的宫人开门的同时,他自己却躺在了床上,瞬间就变成了病恹恹的样子。 在门打开之后,屋外的宫人这才看到了身子不爽半躺在床榻上的乔楚,故而关心的问:“太婿,您这身子骨还未见好转吗?这都快一个来月了,要不要奴才去替您请太医啊?” 乔楚费力地摇了摇头,“老毛病了,看了也是白看,就不用麻烦太医了。对了, 你可知女皇找本宫有何事相商啊?” “回太婿, 女皇得知月曦国与刹国开战了,想派兵去帮助月曦国一起灭刹国。这不,想着让您与国舅爷一起商讨一下派哪位大将军比较合适。” 闻言,乔楚心中又是一惊, 脸上则不显。他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本宫有病在身实在是不便前往,你替本宫给女皇捎句话,就说这事儿让她与国舅爷二人相商即可,本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那您好好休息,奴才这就去回话。” 待那宫人走后,乔楚这才坐了起来。然则,他脸上的愁云却更甚了。在屋内伺候他的那名宫人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半晌却也不敢问出半句心中的疑惑。 “你可是想问本宫,为何要拒绝?”乔楚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解,主动提问。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0033零零散散,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3章 厉未惜的无奈 那名伺候乔楚的宫人犹豫着要不要点头称“是”的时候,却见他竟已经自顾自地回答起来了。 就听他道:“你没听来通传的宫人说‘女皇找本宫是为了挑选出战的将军’?那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已经决定了要出手助月曦国成事,那本宫去了还有何意义呢?不如,留在这里想想后面的棋要怎么下才能力挽狂澜,扳回劣势。” “主人,不如奴才用老办法替您在此处顶着,您带着我们留在这里的剩余军队——”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楚打断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令刹国‘起死回生’?”他不无苦笑地摇了摇头,“别说就这点兵力是否足以支援刹国现有的兵力以达到能与月曦国相抗衡的地步,就算可以,那从这里召集兵马再赶往刹国这一路所花费的时日只怕到了那里也够呛能确保刹国国内的兵力在援兵到达前的这段时日内以被消耗殆尽。再者,若是再加上若水国与璃国前去相助的兵力,你觉得还有余地取胜吗?” 宫人哑然,半晌才讷讷地道:“可若是主人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在刹国的那位大王只怕是要顶不住了,届时万一他口不择言将主人的事情透露给月曦国的人,那可如何是好啊!” 闻言,乔楚冷冷一笑,“他不敢,也没这个机会。”言罢,他突然心念一动,“你去替本宫传消息去刹国——让他们‘弃帅保车’!” 什么?!宫人心中一惊,他带着怀疑的眼神,试探性地问:“主人,您这是要放弃刹国吗?” “既然他那么想要,给他就是了。”乔楚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可是——主人,那可是您的根,您的心血啊!” 他的内心又岂是他所表现地那般满不在乎,他又何尝不知晓自己对刹国的付出, 只是——造成如今的这个局面, 万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失策。是他轻视了赵卿承,也小看了恩和,更忽视了那个叫厉未惜的女人的存在,故而不慎将他自己苦心谋划了十几年的局给弄残了。说得再直白一些, 就是他自己玩过火了, 所以这个结果他只能自己暗自承受,绝不能让旁人看出他如今心中的那份悔不当初的苦涩。 “只要本宫还活着, 还在这里, 那么这一切就还会重回到本宫手里,眼下无非是将刹国借他们看几日, 又有何妨。别废话了!时不待人, 你赶紧去办。”乔楚依旧表现得漫不经心,心中则不停地思量着补救的对策。 同时收到月曦国攻打刹国消息的璃国皇宫——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吗?别看上次在边境刹国吃了大亏,可他们的实力仍是不容小觑的。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吗?他毕竟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啊!” 是的!厉未惜怀孕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用多说必然是赵卿承的孩子。她在抵达璃国之后就发现自己的月事迟迟不来,心中便已经有所怀疑。后来, 裴慕云发现她一直食欲不振, 且时常伴有呕吐现象, 就为她请来了太医为她号脉;这一号才发现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她自己估摸着一算, 怕是那日赵卿承御驾亲征去边境前的那夜怀上的。 “慕哥哥, 你不用劝我了。”厉未惜轻抚着自己四个月却还未显怀的肚子, “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在璃国留一年自然不能食言。” 裴慕云苦笑道:“我当时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想着看你究竟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如今, 你已经在我这里呆了快四个月了, 璃国朝中的事物你也帮着都打理妥当,一切都已迈上了正轨, 你若是担心他随时都可以回去,我不想强人所难。” “慕哥哥, 你忘了你曾经对我说的话了吗?” “自然是没忘。可是——”裴慕云真的不想她日后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故而一再劝说, “你若是与他赌气,那如今这气也该消了啊!” 厉未惜依旧坚持, “慕哥哥, 你知道的但凡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是绝对不会后悔的那一日,且我也不是因为与他赌气才做此决定的。记得上次我就与你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倘若你不愿意收留我们母子的话, 那么一年期限一到我自会带着孩子——” “说什么傻话呢!”裴慕云打断了她的话,“对于你, 我永远都不会说‘不’, 也不会弃你于不顾。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俩的。”他说得是真心话。 厉未惜微微一笑,“我知道。”而她的这个笑容背后所隐藏着的苦涩却只有她自己知晓。 其实,厉未惜何尝不想此刻就飞奔到赵卿承的身边与他同进退,共生死。可是,她知道——留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软肋, 他的弱点。曾几何时, 刹国人也好,柳如梦也罢, 但凡是想对赵卿承有所谋害之人皆会先从她身上下手,她不想再成为他的负累。 “启禀国主,礼部刚将喜服送来了, 请您过目。”一名宦官的进入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裴慕云起身走过去,拿起一件霞帔在厉未惜身上比划着,问:“你觉得如何?” 厉未惜伸手轻抚着大红色绸缎上面绣着的凤凰牡丹图,“很美。”她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听闻她的评价,他不无得意地道:“这是我亲自挑选的。”说罢,顺势拿起他自己的那件喜服试穿了一下,待确认大小合适之后,便让那名宦官将其收了起来。 就在那名宦官即将转身离去之时,似乎想起什么的裴慕云突然就唤住了他,问:“凤冠呢?为何没有凤冠?” “礼部的人说了,凤冠与其他首饰稍后便会送来。”宦官答。 闻言,裴慕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厉未惜见状在一旁道:“距离大婚之日还有三个月, 慕哥哥你又何必这般着急呢!” “我这不是第一次当新郎,心里没底嘛!”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看着如今不似以前那般寡言少语的裴慕云,忍不住道:“慕哥哥,你变了。” “有吗?”他一怔,有些不好意思。 “嗯,变得更善于沟通,表情也变得更为丰富鲜活了。” “也许!”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日后为人夫,为人父的生活很是期待与向往。或许,他太过于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了。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4章 攻陷刹国 赵卿承原以为要拿下刹国势必会费一番周折,他已经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他估摸着刹国在巴特尔的带领下一定会拼死抗战的,若是如此,那么这战时也一定会拖很久,少则半年,长则数年也未可知;他甚至连可能面临的重大伤亡,及后期的援兵,粮草都已经算计在内了。谁曾想,真正开打之后却比他之前所有的预计都做了无用功。 先不说,他在战场之上并未见到巴特尔,就连他另一个心腹将军都未见到。这让赵卿承费解的同时,又忍不住揣测巴特尔是否还有其他的阴谋诡计,可事实又一次证明了他猜错了。当然,他这一路攻打进刹国都城也并非是无往不利,一帆风顺的,半道遇到几次刹国人的陷阱致使月曦国的士兵也有大批量的伤亡,只是这些都在他的预计之中,倒也没对他们整体的行动有所影响。 当赵卿承带着兵马打入刹国王宫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手刃巴特尔,却不曾想其本人居然已经悬梁自尽了。他看着悬挂在寝宫内的巴特尔,半晌都未曾回神。直到恩和让人将巴特尔的尸体从白绫上取下来,放在地上,他才恍然地回神。 “他居然就这么死了?”赵卿承似乎对把巴特尔自缢的行为有些不能接受。 恩和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说道:“他本就是个极度自负之人,自然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更不会让我们有机会亲自手刃他,故而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合理。” “可是——” 赵卿承虽然知道恩和的分析没有错,可看着巴特尔的尸体,他隐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些年,他与巴特尔也没少交手,不论是在沙场上,亦或是背后的手段上,他都不觉得巴特尔是这种会自我了结的事情的人。按说,以巴特尔的性子, 就算死想来应该也会拉上他垫背的, 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结果了自己性命。可他又确实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无奈只得作罢。 恩和看出了他的纠结,轻笑道:“皇上,您怕是因为再无机会手刃他, 这才对他的死这般耿耿于怀!” “希望如此。”赵卿承依旧拧着眉。 却见恩和突然向行了个大礼, 道:“虽说大恩不言谢,但在下还是要感谢这次皇上的鼎力相助, 同时在下也感谢您能收回在下的质子身份, 放在下自由。”他的眼眶有些微红,“而在下所能做的就是带领刹国信守与皇上的协议。” 闻言, 赵卿承也不无感慨地道:“如今天下大定, 希望我们这四个国家之间再无争乱,彼此都努力为自己那一方百姓谋福!” 听了他这一番话,恩和刚想开口附和几句,就见他留在刹国的人前来禀报—— “殿下, 日穆洛及其手下的人皆不在都城内。” 听了此人的话, 恩和的眉心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他沉默半晌, 才道:“继续派人去找,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不过, 我猜想他应该是在我们攻入都城前就已经想好要逃跑了。” 赵卿承不傻, 一听这话便知那一定是巴特尔的余党, 故而他主动提议道:“要不要朕的兵马一起帮着追击?反正, 朕的人也要在这里稍作修整之后才会回国。” “多谢皇上的好意。不过,在下觉得这个时候必须在下独自将此事了解, 如此才能向刹国的子民证明在下有能力也有实力坐上‘大王’的位置。”他婉言谢绝了赵卿承的提议。 恩和自然知晓这是赵卿承的一番好意。可他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假手于人,特别是他要想坐稳这个位子的时候, 他必须要以自己的力量解决。 赵卿承见状了然地点头,便不再勉强。他很能理解恩和这么做的原因, 想当初他重新拿回皇位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正所谓——欲戴其冠先受其重, 就是这么个道理。 当晚, 恩和在刹国王宫设宴款待了赵卿承与月曦国的众位将军。三日之后,赵卿承则率领着月曦国的军队折返回国。虽说这次攻打刹国极为顺利,可这一来一去连打带往返的路程也耗费了四个多月的日子。 当赵卿承再次回到月曦国的时候,距离厉未惜去璃国已经过了小半年了。迎接他的依旧只有叶希之与满朝的官员, 他们在道贺之余便是一些逢迎拍马的话,令他有些不胜其烦, 草草打发了众人之后, 依旧只留下了叶希之一人。 看着这次他回国从城门口到现在一直有些沉默寡言的叶希之,他不禁调侃道:“怎么,朕这次凯旋而归让你很失望吗?” 虽知赵卿承这是戏言,但叶希之还是一脸正色地道:“皇上误会了,臣岂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卿承打断了。 他大手一挥,道:“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 你莫要再跟朕说什么皇上不皇上, 臣不臣的,听着让朕不爽。朕已经忍你很久了, 朕还是喜欢你以前在颜王府时与朕对话时的语气。”似乎是彻底铲除了巴特尔又将与刹国数十年的恩怨化解了,他的心情明显很是不错。 “之前臣就说过,您如今的身份不同了, 臣不可再那般称呼您。再者,臣与皇上交心,不在于称呼,皇上听惯了自然就好了。”可就是因为他的好心情,却令叶希之更显忧郁。 见叶希之执意如此,他也只得道:“随你!对了,朕不在的这段日子,宫中可有事发生,亦或者你可有收到什么寄给朕的信函?”说罢,他故作不在乎地拿起了茶盏。 很明显赵卿承这是在问厉未惜是否有给他寄过信件,叶希之哪会听不明白。望着他躲在茶盏后的那一脸期待,叶希之在心中轻叹一声, 踌躇半晌,才道:“皇上, 璃国的确是给您寄来了——喜帖。” 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一下, 赵卿承极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 难道是裴慕云要大婚了不成?” “正是。” “哐当——”一声,茶盏落地。 “皇上,喜帖内只说璃国国主下月初六大婚,并未提及新娘是何许人。”叶希之赶忙安抚。 却听赵卿承的声音微微发着颤问,“她在璃国待了多久了?” “估摸着应该有半年了,想来还有半年皇后就该回来了。” “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无比凄楚地声音从赵卿承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5章 喜帖 赵卿承没想到自己一回京居然就听到了这个令他无比震惊又痛苦的消息。当然,令他痛苦的并非是裴慕云的婚事本身,而是与他成婚之人。本来,厉未惜前往璃国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一直是个隐忧,可他还是抱着一种相对积极的态度去面对这个问题;想着她这也是为他所作出的牺牲,且他们二人已然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应该不会出现情感的转移。未曾想,到头来他的这份隐忧终还是成为了现实。 虽然,裴慕云并没有在喜帖内提及新娘的身份,但他已然笃定那必是厉未惜无疑。毕竟,裴慕云对厉未惜的心思赵卿承不是不知道的。将心比心,倘若他与裴慕云易地而处,他也一定竭尽全力在这段有限的日子里施展出浑身解数虏获自己心爱女子的心。 按说,他应该对厉未惜有信心,对他们的这份感情有信心;要知道他们俩这一路走来也是经历了风风雨雨,他们的感情虽谈不上轰轰烈烈,那也绝对是水到渠成的结果;但他却依旧无法安心,无法告诉自己或许与裴慕云成亲的那个女子并非是厉未惜。因为,在赵卿承内心深处实在是没有办法忽视厉未惜与裴慕云曾经的青梅竹马,儿时的点点滴滴。 他固执的认为就在自己疲于战事,未及得空去顾及到远在璃国的厉未惜,这才令她身边的裴慕云有机会在此期间施展攻势。或许,她就是因为自己的对她的不管不顾这才在心灰意冷之下投入了裴慕云的怀抱也不无可能。 赵卿承在内心深处的一番焦灼与心疼之后,深吸一口气问:“他们就送来一张喜帖吗?”他祈祷着厉未惜会对此有所交代。 怎奈现实又一次的给了他一次痛击, 就听叶希之道:“里面还附有一封璃国国主亲笔给您的书信。”说罢, 便将那封信递给了他。 赵卿承定睛看着叶希之手里的那个信封,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犹豫再三之后,突然道:“扔了!” “您不看看他信里说了些什么吗?或许事情并非您以为的那样。”叶希之劝说着。 他苦涩地冷笑道:“你觉得朕还有看得必要吗?” 赵卿承不用想也知道, 那里面必然是作为这场情感战役的胜利者对他这个败者的“安慰”, 亦或者愧疚;而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需要的,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皇上既然不想看的话, 那就由臣读给您听!” 其实, 在叶希之这个局外人看来,他压根儿就不相信厉未惜会背叛赵卿承与裴慕云成婚。之前, 他心事重重也并非是与赵卿承一般怀疑和裴慕云成亲的就是厉未惜, 而是他明白赵卿承在获悉这个事情之后必定会浮想联翩,继而受伤,故而他才会在未说忧心不已,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顾虑。 但他以为这件事情不论裴慕云所娶的女子是否是厉未惜, 赵卿承都应该把信看了, 或许信里有其想要的答案也未可知啊!再者, 就算这信函内没有提及新娘的身份, 那么也或多或少会有些迹象流露。叶希之以为, 若是厉未惜当真就是裴慕云即将要娶的新娘, 那么赵卿承也可就下一步的行动有所谋划, 反之赵卿承也不必杞人忧天, 暗自心痛不已。 赵卿承略显犹豫之后, 便挥手道:“你不用读,大致将他要说的话道明即可。”说实在的, 他虽担心信函里的内容令自己无法接受,却也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裴慕云究竟会对他说什么。 “好。”叶希之将信封拆开, 细细扫了一遍之后,说道:“璃国国主说希望您能亲临他的大婚, 他必当恭候大驾,届时他还会送一份‘厚礼’给您带回, 且这份‘厚礼’一定会令您顿感不虚此行。” 似乎是觉得信里的内容过于简洁, 赵卿承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就这样?” 闻言,叶希之索性将信的内容展示在他的面前,“您看,就这些。” 之后, 赵卿承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令本就沉闷的气氛变得更为压抑。但见他迟迟不再言语, 叶希之打破沉默, 问道:“皇上,臣在您未回宫之前已经将贺礼等均准备妥当了。算着日子,您后天出发的话,能在下月初五前抵达璃国。” “朕有说要去吗?”半晌,赵卿承才回了这么一句。 “您不打算去吗?可是——” 叶希之的话被他打断,“你觉得朕有脸去吗?还有必要去吗?朕去了做甚?去恭喜他抢了朕的娘子?还是为了去找他兑现他信中允诺的‘厚礼’?你觉得‘恭喜’二字朕能说出口,还是觉得朕缺他那点东西?” 一连串带着浓烈火药味地质疑声出口, 反倒是令叶希之为之一愣, “那这——”他比划着手里的喜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辛苦一趟, 替朕去!” “可是——” “就这么定了。”赵卿承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朕累了,你回!” 叶希之明白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无奈地拱手退去。可当他即将踏出奉天殿的台阶之时,身后却再次传来了赵卿承的声音—— “若是看到她,就替朕捎句话——朕不是不想去璃国找她,而是身不由已!” 叶希之闻声转身,随道:“皇上,臣以为您应该当面与她说更为合适,也更能让皇后明白您的无奈。”他又一次尝试着说服赵卿承,却见后者已然向后殿而去。 两日后,叶希之奉命带着大批贺礼启程前往璃国,参加裴慕云的大婚庆典—— 同一时间在璃国的王宫内,裴慕云看着眼前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的厉未惜,继上次的话题再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并将寄喜帖时捎带着给赵卿承写了封信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惜儿, 我知道之前你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是因为怕自己成为旁人要挟他的武器。如今, 巴特尔已死, 你的顾虑已除, 天下已定四海升平,你还打算要继续留在璃国吗?当然,我这并非是要赶你,而是——”他瞥了眼厉未惜高高隆起的肚子,“你总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且往后的日子里一直没有父亲的陪伴,让他的人生里缺失父爱,不成?” 裴慕云的这一番话,着实深深地触动了她——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6章 裴慕云大婚 其实,厉未惜也不是不想回月曦国,只是她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裴慕云这边虽已言明,她无需在璃国待满一年随时都可以回国。可若是要她就这么自己回去,她又觉得自己很是憋屈。为什么呢?理由很简单,自打她为了请求裴慕云出兵相助于赵卿承而来了璃国之后,他那边就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别是感激的话,就连问候和关心的口信也没有一个,这让她多少有些郁闷。 当然,她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在忙于国事,也不是不能体谅他一连打了两场仗,多少有些分身乏术,可那也不至于连一个消息,一句话也无法捎人带给她的!以至于,她如今对赵卿承或多或少有些埋怨。可此刻裴慕云的这一番话,又令她觉得自己若是因为与赵卿承置气而致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缺失了他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人之一,却也着实让她有些不忍,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故而,她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让她可以就此原谅赵卿承不闻不问的台阶。 “慕哥哥,你说得话我都明白。可是——”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无奈于眼下却不曾“找到”那个能令她就此回去月曦国的台阶。 裴慕云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笑道:“我想他之所以一直未曾与你联系想必除了因为他的确忙得焦头烂额之外,便是他觉得你是因为他而来璃国的, 他无脸见你, 亦无脸面开口让我放人!关于只一点,同为男子的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与行为。所以,他也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正大光明地来璃国接你的台阶。于是, 我这次便给他‘递了’一个台阶。”他的笑容更甚了。 “你是说——”厉未惜夙来聪慧, 自然是一点就透。 作为青梅竹马的裴慕云,很有默契地接下了她的话头, 道:“不错, 就是我的大婚!我给他送去的喜帖之中附带着我亲笔给他写的一封信,并告知他要亲自来参加我的大婚。我想这个‘台阶’他不仅会接, 还会忙着借坡下驴赶着来璃国接你回国。你就耐心等待着你的夫君!”语毕, 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宠溺。 厉未惜俏脸微红,却又皱着柳眉伸手扒拉下裴慕云的大手,埋怨道:“我都快当娘了, 慕哥哥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 闻言, 他爽朗地大笑起来, 伴随着他的笑声, 一道温柔地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 “在你慕哥哥眼里, 你永远是他的惜儿妹妹。只怕日后, 你当了祖母, 他亦会如此。” 他们二人闻声望去, 就见一五官清秀,气质温婉地女子, 一脸笑意地缓缓走了进来—— 叶希之奉命带着大批贺礼如期在裴慕云大婚前一日抵达了璃国都城,紧接着他便马不停蹄地进了璃国王宫拜见璃国国主——裴慕云。 裴慕云见来的只有叶希之, 便问道:“他在驿站休息,还是——”他的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叶希之带着礼节性地笑容回答道:“在下是奉皇上之命代他来向国主道贺的。”言罢, 他的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皇上本意是想亲自前来恭贺国主大婚的, 怎奈不巧那时皇上刚凯旋而归, 若想要亲自前来必然是要在次日就动身的,臣等唯恐皇上太过辛劳伤及龙体,这才毛遂自荐,主动请缨代皇上前来向国主道贺的。”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令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注意到裴慕云的脸色明显暗了暗。当然, 叶希之不知道的是, 他并非是因为赵卿承未亲临令他有失颜面,而是因为厉未惜。 裴慕云努力维持着笑脸,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寡人本来还想赠他份‘厚礼’呢!如今看来只能作罢。”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则暗骂赵卿承,咕哝着,“给你台阶你不要, 他日后悔了可莫要该我!” “国主, 您说什么?”耳朵颇尖的叶希之听到了他的咕哝,却又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故而问。 裴慕云“哈哈”一笑,“没什么。”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叶希之有心帮赵卿承试探一下虚实, 故而将话题转移到了那位新娘上面;便问:“不知是哪位璃国的那位姑娘有此荣幸能得到国主的青睐成为这璃国的堂堂国母啊?” 裴慕云不知其目的,随道:“她并非是我璃国人。” 他这随意地一句大实话,却令叶希之的心沉了又沉。难道,他真的是与厉未惜成婚吗?叶希之不禁暗自低问,同时脑海之中皆是之前与赵卿承的对话。 “对了,在下能否见一下我们皇后?皇上想让在下捎句话给她。”就到了这个时候,叶希之也没多想,直接将赵卿承的意思道明。 裴慕云既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想要拒接。于是,他便让宫人去后宫请人。好一会儿,那名宫人才进来附耳对裴慕云说了几句。 “真是不巧,她正在忙着在为明日的大婚做准备,不如改日如何?” 听了这话,叶希之也知晓这个事情也没办法强求, 故而拱手告辞道:“既然如此, 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待国主明日大婚之时, 在下再来恭贺。”待叶希之走后,一直躲在殿外的厉未惜抬脚迈进了大殿。 “为何不见叶宰相?”裴慕云问。 厉未惜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他的人既然不来,那他的话我自然就没必要听。既然不听,那么我还有什么必要见叶宰相呢?” 裴慕云语塞,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赵卿承辩驳,只得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他知道,以她的性子,这次赵卿承既然不来,那么她必然是不会再回月曦国去的了。 厉未惜的眼眸毫无聚焦,一脸茫然地看向大殿外被风吹落的黄叶,喃喃道:“走一步看一步!兴许,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亦或许我会离开这里,找一处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但,不论是哪一种,我必将独自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她将目光收回,落在自己就快“瓜熟蒂落”的肚子上,轻抚着。 “你还是留在这里!我和苏皖作为孩子的舅父,舅母一定会陪着你一起将这个孩子带大的。”裴慕云的眼中满是心疼,同时对赵卿承又多了一份怨恨。 “那我和孩子以后就要麻烦慕哥哥和苏姐姐多费心了。”厉未惜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却不知她的找个笑容比哭都难看。 “看来,我得找个机会亲自去月曦国一趟,把那个混蛋给揍揍醒!”他在心中暗想。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0033零零散散,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7章 若水国政变 夏天的夜总是那么的醉人,漆黑的天穹布满了点点星辉,一轮明月高悬于空,淡淡的光似轻薄的纱,飘飘洒洒地映在湖面上,仿佛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夏夜的风总是令人期待的,徐徐的一阵吹来,格外清新,凉爽。就连趴在荷叶上的青蛙也开始放肆的“呱呱”鸣唱起来,似是为了帮它伴奏般,躲藏在树叶里的蝉也“知了知了”地在附和着,周围草丛中一闪一闪的萤火虫随着这美妙的乐曲翩翩起舞,特别好看。而此时,云螭正与厉未忧正身临其境,在这夏夜里的御花园纳凉,品茗。 “今日就是璃国国主大婚的日子!”厉未忧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不由得好奇地问,“陛下,您为何没有前去参加呢?我以为您会去的,毕竟可以遇到皇上和我大姐。您平日里不是老说想他们吗?”她的好奇只是原因之一,关键是这小丫头也是有私心的。 她原想着若是云螭去的话,必然也会带她同行,届时她也可以假公济私看看她大姐。这一年多进两年在若水国的日子虽然一直过得即充实又满足,可她还是会思念远在月曦国的厉未惜与厉央憬。只是, 这丫头也遗传了厉家的倔脾气, 未有所成之前不想回国,故而即便是她又多么思念故乡的家人,也绝不会向云螭请辞回去。但,若是借着裴慕云大婚遇到厉未惜那就不一样了。只可惜, 云螭居然没有去, 这也厉未忧失望之余,也多少有些好奇。 “不是让你私底下别唤我陛下, 女皇什么的吗?!唤我云姐姐就好。”云螭埋怨一番之后, 才将话题转了回去,“你有所不知, 我哥他压根儿就没去, 他是让叶公子替他去的。既然见不到我哥,那我自然也就不去,让舅父与外事官替我去道贺了。” 厉未忧恍然,“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陛——云姐姐你没去呢!”在云螭警告的眼神下, 她果断的转换了称呼。随即一丝狡黠地光从她那大眼睛中投射了出来, 她贼兮兮地调笑道:“不对啊!既然皇上让叶宰相去了, 那么云姐姐你不是更应该亲自前往璃国了吗?我以为叶宰相在云姐姐心里的位子应该不亚于皇上才是。” “唉, 我也是之后才知晓我哥是让叶公子代替他去的璃国。那个时候舅父他们已经起航出发快小半个月了, 我若再去的话, 只怕待我到了璃国, 叶公子早就返回月曦国去了。” 说起这事儿, 她多少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先问下赵卿承会派谁去, 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一次与叶希之再聚的机会。思及此,云螭又忍不住一阵叹息。直到厉未忧地窃笑声传来, 她才感应过来那小丫头是话里有话啊! 云螭的俏脸顿时羞红一片,她用粉拳敲打着厉未忧的肩头, 嗔怪道:“你这坏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取笑我啦?!”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 我不该取笑对我这般好的云姐姐。”厉未忧一改之前的俏皮,认真地看向云螭, “云姐姐, 讲真的,我觉得你与叶宰相很是般配,且他不仅长得好看,人也好, 你若是真有心的话,我可以让我大姐帮着撮合你们。在这方面, 我大姐可是很擅长的, 当初在颜王府的时候我大姐就撮合成了无心与断肠的亲事呢!”每每提及厉未惜,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骄傲,就连这种事也让她觉得她大家就是厉害。 厉未忧的话令云螭很是心动,可她却有些不自信地道:“可是——似乎叶公子对我没什么旁的心思。”想起当初她在与叶希之道别之时让厉未惜转交给他的那封信,最终还是石沉大海没得到一丝回应,她的心就不由得如那封信一般深藏入大海深处。 云螭抬头直直地望着漫天的繁星,幽幽地道:“况且我与他相隔万里, 他在月曦国又身居高位, 未必肯入赘,而我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外嫁的。此事, 还是算了!”她想到当初身为若水国的母亲与位居月曦国皇帝的父亲,心中泛起阵阵凄楚。 “那可未必!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这是我大姐教我的。”厉未忧拉着她的手, 鼓励她,“而且,叶宰相他有个大哥已经娶妻生子,若说让他入赘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距离嘛——我觉得只要相爱,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也是惜儿姐姐教你的?”看着厉未忧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云螭不禁忍俊不禁,破涕为笑。 “我——”厉未忧才说了一个字,却被突然打断了。 一名女士官急急来报,“启禀女皇陛下,出事了!” “何事这般惊慌,慢慢道来。”如今身为若水国女皇云螭已不似以前那边的懦弱, 她沉着脸,镇定地问。 就听那名女士官道:“之前您派海玉兰将军前往刹国助月曦国一臂之力,结果中途就传来的月曦国大胜的消息。于是, 您就让她们折返回国, 可是——可是——刚传来消息, 就在她们抵达我国海域的时候,了望塔上的哨兵亲眼目睹她们的船只突然就已极快的速度下沉,船上所有的兵将几乎全都葬身大海!” “什么!” 云螭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大眼,她简直不敢相信,以他们国家的造船技术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且他们出海前均会对船只进行一番彻底的检查,即使是当时迫在眉睫要赶往刹国帮助赵卿承也没有省去这一环节,故而她自认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眼下的事实又迫使她不得面对因为船只问题而导致的全军覆灭。既然,问题已经出现,意外已然造成,她作为若水国的女皇就不得不去面对。于是,她极力克制着这则消息带给她的震惊,冷静地做出处理。 “传朕口谕,赶紧派军需官带人去打捞失事船只,并查找船只失事的原因。再派——”正在云螭犹豫着该派何人去查找是否还有生还者的时候,厉未忧蓦地站起身主动请缨。 “女皇,查找生还者的任务就交给下官!”如今的厉未忧已经在若水国谋得了一个事务官的职务,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好!朕就将此事交由厉事务官处理,你速速前往查找救援。”云螭本就对厉未忧很是信任,既然她主动提出,自然不会拒绝。 “是!”厉未忧领命离去。 此时,在御花园的黑暗处正有一个黑影密切地关注着她们的对话,“看来,是时候采取行动了!”黑暗中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又阴冷的笑容。 第548章 交代 到底是璃国国主的婚宴,不得不说其排场还是让人有些许叹为观止的。举国欢庆自然是免不了的,王宫内院更是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与红底烫金的“囍”字赫然于眼前。璃国的达官显贵,王宫贵胄与各国前来道贺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几乎到了门庭若市的地步,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充斥着整个王宫内院。 “吉时已到!” 在司礼官的一声号令下,顿时锣鼓声喧嚣,鞭炮声齐鸣。与此同时,就见一八人抬着的正红色轿身,金色流苏的轿辗,抬着即将成为璃国国母的女子走进了王宫正门朝着正殿外的祭坛走去。他们的婚礼与普通百姓的不同,需先祭天,再祭祖,最后才是拜堂。 此时,就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在两名仕女的搀扶下走下了花轿,站到了裴慕云的身旁,由仕女伺候着他们焚香跪拜。由于祭天与祭祖的时候不能遮面,故而新年的红盖头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面容。而观礼的人群之中有一人一直在翘首以盼这一刻的到来—— 昨日,叶希之与裴慕云见面时提出想要见见厉未惜时,被告知“她正在准备明日大婚的事宜”,裴慕云的这一句话深深地扎入了叶希之的心中。当时,他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不禁开始相信赵卿承之前猜测说她便是裴慕云新娘一事, 并对赵卿承产生了同情。也许是抱着对爱情的期望, 同时也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叶希之还是打算在他们祭天的时候亲眼确认一下。 只可惜,祭坛地位置距离观礼台的位置实在是有些远,他除了能看出新娘的身型, 头脸部分是一点也看不清, 更何况她还是被对着他的。若是以身型来判断的话,老实说多少与厉未惜有几分相似。可他却不想做此认定, 思考着稍后再找机会一探新娘的庐山真面目。只可惜,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他再也没机会一探究竟了。 这边裴慕云在与他的新娘在祭天之后又祭了祖, 随即回到了大殿拜了堂, 之后新娘就被送去了椒房,便再没出现在众宾客面前,而接下来的宴席便由裴慕云一人应酬。 席间,叶希之一直沉默不语, 还时不时地长吁短叹一番, 令坐在他身旁的替云螭而来的闽亲王不解地问道:“今日是璃国国主的大喜之日, 叶宰相为何面露愁苦, 难不成是触景生情了不成?还是说叶宰相与璃国国主迎娶的这位姑娘有何情感牵扯?”他是出于关心, 同时他的话也是有理有据的, 闽亲王自认除了自己提及的这两种情况, 他实在猜不出为何叶希之会这般模样。 正愁着回去之后不知该如何向赵卿承交代的叶希之闻言一愣, 随即扯出一抹笑容, 忙解释道:“闽亲王误会了。在下只是思及国中事物,这才有些失态。” 闻言, 闽亲王“哈哈”一笑,道:“出外就莫想内事, 更何况你们不是已经将刹国的那个害群之马给解决了,往后诸国间便会和平共处, 还有何事可烦恼的?来来来,喝酒, 喝酒。” 叶希之本没什么心情喝酒可架不住这老头的一再劝酒, 只得喝了几杯。之后便听闽亲王叨叨咕咕地说着没看到赵卿承有些失望,又说他们若水国也派兵相助,却在前往刹国半道上就听闻赵卿承大胜诸如此类的话。 另一边,裴慕云在敬了几圈酒之后, 才注意到厉未惜并未在席间,心知她是有心想要避开叶希之, 心中多少对赵卿承又添了几分怨气。最后, 在散席送客的时候,他叫住了叶希之。 “你老实说,他不亲自前来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为何?”他带着几分酒气开门见山地问。 本就心中烦闷的叶希之下意识地回怼了一句,“与国主交往甚笃的恩和王子,如今成了刹国大王了,不也没亲自前来道贺,您揪着我们皇上做甚?” “他是因为刚刚上位, 根基未稳, 加之又要追拿巴特尔的余党,故而寡人才劝他日后稳定了再聚。可赵卿承他——寡人可是亲自拜帖了的。”裴慕云想起昨日厉未惜脸上的失望与难过, 气就不打一处来。 听他直呼赵卿承的名讳,叶希之更是不爽,他反唇相讥道:“那就要国主扪心自问一下, 为何我们皇上不愿前来了!”说罢,便甩袖离去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没少喝的裴慕云先是一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反应过来想找他问清楚的时候,就见叶希之早已走远。可即便如此,裴慕云依旧不依不饶地扯着嗓子喊道:“你给寡人站住,把话说清楚——”可叶希之却连头也没回,连夜就启程回了月曦国。 回国的这一路上,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个问题——自己到底该怎么跟赵卿承说。这事儿总要给一个交代?先不说赵卿承让带的话都没带到,就连分辨一下新娘的身份也没做的。当然,他也不仅仅只是那次祭天的时候想要看清新娘的面容;之后他对于新娘的身份也曾多次借机试探过璃国的那些宫人;可不知是裴慕云曾交代过,还是他们对于他这个异国人本身就会提防,没有一个人的回答对他有帮助, 最终他也只能空手而归。不过,他注意到了两点;第一,新娘的身型与厉未惜很是相似,第二,在他们拜堂的时候,他看到了新娘手上戴着夜琉璃,而那夜琉璃一直是在厉未惜手腕上的,由此让他不得不作出厉未惜就是裴慕云新娘的这个答案。 “这样的结果,卿承他该如何面对啊!”叶希之不知道除了叹息他还能做什么。 该来的还是要来,当他回到月曦国站在赵卿承面前的时候,心中泛起了不忍。他正思考着,是否该编造一个比较能让赵卿承接受的谎言呢,还是该据实相告,让其彻底死心,往后可以面对新的感情? “朕让你带的话,可有带到?她是如何回复的?” 赵卿承一连两个问题打断了叶希之的思绪,他看着眼前明明紧张又迫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却又想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赵卿承,更是不忍。索性把心一横,决定把自己在璃国的见闻如实告知。 “臣根本就没见到她。”说罢,他把当时自己提出的要将厉未惜与裴慕云当时的回答一并告知。 其实,当听到叶希之不再称呼厉未惜为“皇后”,而是直呼“她”的时候,赵卿承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当听到他后面说的话时,似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一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看到新娘的长相了吗?”不知是无法让自己彻底死心,还是因为仍旧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赵卿承试探着问。 叶希之长叹一声,“臣虽未看到新娘的模样,但是从身型来看与她有些相似,且在拜堂的时候,臣注意到她手上戴着夜琉璃。”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小愚安,投的3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49章 挥刀斩情丝 倘若之前赵卿承只是怀疑厉未惜移情别恋的话,那么如今叶希之的这一番话便如板上钉钉般的做实了他的猜想。这如何能叫他不心疼,不心如死灰?他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如被判了死刑一般无二。 “你退下!这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几近奔溃的情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听上去平静一点,可还是失败了。他一开口,那声音就如同巨石沉入谷底一般的闷,闷得连听的人都觉得喘不过去。 叶希之如何能听不出来他隐忍的悲痛,如何能体会不到他的心如刀绞。“皇上,还是让臣陪着您说说话!” “你走!”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叶希之还试图想要劝慰他,“皇上——” “走!”他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起来,泛红的眼眶几乎就要滴出血来。 叶希之不再做声,默默地退出了御书房,并体贴的关上了房门。他明白像赵卿承这般孤傲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不会允许旁人看到自己痛不欲生的模样,即便这个“旁人”是自己的挚友,生死之交也不例外。 回想起当初那次花船遇袭,厉未惜不慎被死士打落江中那次也是如此,赵卿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那艘花船上,似受了伤的兽王一般,独自舔舐伤口,黯然落泪却不愿意对任何人坦露他的痛,他的悲—— 面对着合上的门,叶希之能清楚地听到里面悲戚地痛哭声, 与让人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他不禁望天兴叹一声。待他准备离开之际恰巧看到不远处小贵子正端着一碗莲子羹缓缓走来,他快走了两步上前拦下了。 “叶宰相,怎么了?”小贵子显然很是不解他的行为。 叶希之伸手冲着御书房比划一下,道:“你暂且先别进去, 也别让任何人进入, 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要按我说的做。待何时皇上唤你了,方可进入。”他叮嘱着。 小贵子虽不明白叶希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看着他面色凝重, 又听闻御书房内隐隐传来的悲泣声,心中也知道眼下的确不适合进入。 “叶宰相敬请放心, 奴才一定按您说的守在这里, 绝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搅扰皇上。” 叶希之冲他点了点头,最后又看了紧闭的御书房门一样,叹息道:“看来, 这一次你是真的伤到他了。” 一个人的夜晚时间过得特别慢, 赵卿承已经不知道自己悲泣了多久, 呆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 心中的痛却丝毫不减。这一晚上, 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厉未惜的一颦一笑——从儿时的初识, 自己被先帝责罚, 膝盖都跪肿了, 是她安慰开导自己, 并替自己抹药吹气。事后还亲手缝制了一副护膝软垫,虽然做工蹩脚, 可他却视若珍宝;再到大婚当日,她穿着嫁衣颐指气使地告诉他不接受休妻, 但却要休夫;之后便是他欲夺位之时,她的那句“要么同挽狂澜, 要么共赴深渊”;在最后,当他为她引蛊, 让她误以为自己身亡后的痛不欲生, 及之后的以身相许,无一步历历在目。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弃我于不顾?你怎么可以能轻易割舍去我们曾经那么多的生死与共?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难道就因为我这段日子对你的忽略,你就可以投入他的怀抱?你这是在轻贱我还是在轻贱你自己?”赵卿承仰天长啸,泪水再次从他眼角滑落, 却没有人回答他。 曾经熠熠生辉的丹凤眼如今变得黯然无光如一潭死水一般,他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那块玉玲珑。那是裴慕云给他的, 可这块翡翠的主人却是厉未惜。当初, 裴慕云给他的时候便寓意着将厉未惜也托付给了他。可眼下,他回想起这一切是那么的讽刺啊! “你这是既要立牌坊又要做婊子啊!”无比粗俗的字眼从他嘴里而出,他却还是不忍心将这块玉玲珑丢弃了。他极为温柔地轻抚着手心里那块透着凉意的翡翠,不无苦涩地呢喃,“你的心是否也似它一般捂不热,即便是看似在外部捂暖了,可内在却永远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 还是说我并非那个能将它捂热的那个人呢?” 赵卿承是真的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他们二人已经都那样了,为何曾经那么善解人意的厉未惜会仅仅因为他那段日子忙得无暇分心去顾及她, 而转投入裴慕云的怀抱?他所认识的厉未惜是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绝无可能如此伤害他的。可血淋淋地事实却又着实地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让他认清现实, 也正因为此,他的内心才奔溃崩塌。 原本他从刹国凯旋而归的路上都已经打算好了,回国之后就前往璃国去接厉未惜回月曦国,届时不论裴慕云开什么条件放人,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尽数答应。只可惜,人家都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让他出局了。 “皇上还不曾踏出过御书房?”熟悉的声音传来。 “可不是嘛!您别说是皇上走出御书房,他连传唤都不曾传唤过奴才一次。这可都三日了,皇上这不吃不喝的,莫不会是出什么事情?”回答的声音带着担忧,却同样令赵卿承熟悉。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赵卿承第一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此刻,叶希之与小贵子的对话居然令他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三日了吗?”他也没想到。“你们进来!”眨眼工夫, 叶希之与小贵子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着眼前胡子拉碴, 一脸疲态的赵卿承,叶希之担心地问:“皇上, 您没事?” “朕能有什么事儿?朕好着呢!”随即,他一转头吩咐小贵子, “朕饿了,去给朕传膳。” “三天三夜都不吃,能不饿吗?!”小贵子咕囔着推了出去。 叶希之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皇上,您确定自己没事了吗?” 要知道上次厉未惜失踪的时候,他可是颓废了好久,这次遭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居然只花费了三天就想明白了,倒是让叶希之很是意外与费解。想他这种重感情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从失去心爱女子的打击中振作起来的。 “你那么爱操心,朕这就给你安排一个差事,让你好好的替朕操操心。” 叶希之虽然对赵卿承眼下的这种看似若无其事的状态有些怀疑,但还是拱手道:“皇上请吩咐。” “你替朕去选些适龄的女子进宫,朕要充盈后宫。”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50章 这个误会有点大 什么? 叶希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没听错! 就在三天前赵卿承还因为厉未惜的嫁做他人妻而痛不欲生,怎么就这么短短几日他就能轻易地从这份感情里走出来?叶希之顿觉难以置信。当然,他若是真能从这个打击之中振作起来,叶希之自然喜闻乐见,可是以他对赵卿承的了解,对赵卿承对厉未惜的这份感情的了解,他决计是不相信的。 也许是他的反应太过明显,故而赵卿承又道:“充盈后宫,延绵子嗣本就是朕的本分,你有何可大惊小怪的?” “可是,皇后——” 赵卿承就突然沉下脸,打断道:“莫要在朕面前提那些与朕毫无干系之人,这是第一次,朕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他言语之间透露出的不仅仅是威胁,还有冷漠与心死,叶希之又岂能听不出来? “臣遵旨。” “那你赶紧去办差事!”他甩了甩手将一脸无奈的叶希之打发走。 出了御书房之后,他还在暗自琢磨着赵卿承在这三日里的变化,可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叶希之索性放弃了,暗想若是能有旁的女子能填补上厉未惜在赵卿承心中的那个空缺的话,也未必是件坏事,也许赵卿承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刹国都城—— “大王,臣等已经派人在全国各处去只差巴特尔余党的踪迹,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继续追查。” “是,大王。” “禀报大王, 木查大人回来了。”刚进来通传的侍卫身后跟着曾经在月曦国跟着恩和在皆晓堂的管事。 之前还不怒自威的恩和在看到来人之后, 脸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不少,他笑道:“木查这一趟辛苦你了。” 原来,当日拿下刹国之后,木查便跟随月曦国的大军一同回国了。原因是之前恩和许诺, 一旦他当上了刹国大王, 就会将皆晓堂送给赵卿承,故而木查此行的目的便是跟月曦国做移交手续。说是移交手续, 实则就是将皆晓堂收集来的所有情报统统交由赵卿承处理罢了。 “大王严重了!臣愧不敢当。”木查不敢居功, 谦恭地道。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木查心知恩和这是另有所知,“回大王, 所有与我刹国有关的信息臣已经事先销毁了。请大王放心。” “办得好!”恩和满意地一拍大腿。 “不过——”木查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恩和见状心下一紧, 忙问:“期间出了什么岔子吗?” “这倒不是。”木查连忙解释,可随即他又踌躇着要不要将自己在月曦国皇宫内听到的话告诉恩和。 其实,他觉得这事儿按说与他们刹国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多此一举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可他转念一想, 作为过来人的他早已看出自家大王对月曦国的那位皇后有些心思, 加之恩和与裴慕云之间的甚笃的交情, 他又觉得此事应该说出来, 以免他日恩和与裴慕云走得过近, 被其背后捅一刀。 就在木查还在犹豫是说还是不说的时候, 恩和被他这说一半藏一半的弄得好不自在。于是, 便催促道:“你有话就直说, 这样吊着孤的胃口让孤难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木查望着恩和急切的模样, 还是说了,“就是前阵子璃国的国主大婚——”他的话才起头就被心急的恩和打断了。 “这事儿还与裴兄有关?” “大王莫急, 听臣继续把话说下去。”见恩和摆手示意,他才又接着道:“臣那次进宫本想向月曦国皇帝告辞回刹国, 岂料恰巧听到他与他们那位叶宰相的对话。虽然,臣未曾听全, 但却清楚地听到他们说璃国国主这次迎娶的居然是月曦国的皇后。” 木查此言一出犹如惊天巨雷炸得恩和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半晌他才飞快地眨着眼, 道:“等等——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知是因为震惊过度致使他有了选择性失忆, 还是他当真没听清。 “臣是说与璃国国主大婚的是月曦国皇后。”木查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恩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却听木查又道:“臣的话句句属实。就在臣回国的当日,臣还看到月曦国在为他们皇上招选妙龄女子进宫选秀呢!” 这一次,恩和没有再反驳木查的话。他怔怔地坐在原地,半天没再做声, 直到木查有些担心的低唤声响起,他这才回神。 恩和摆了摆手, “孤没事。你们都下去!孤想静静。” 待所有人都被他赶走之后, 恩和彻底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怎么也想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知道,裴慕云可是曾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对厉未惜已经放下了,以后只会将她视作妹妹,那如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再者,赵卿承与厉未惜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能为以裴慕云那种沉默寡言又不会来事儿的性子能有这挖墙脚的本事, 若其真有能耐也轮不到赵卿承后来者居上占据了厉未惜的心。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讲, 以他对厉未惜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弃赵卿承而转投裴慕云的怀抱的。 “她若真是那样的女子,孤又岂会对她动了心。”恩和不禁自语着。 当初,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裴慕云对厉未惜的态度,就是想着若是裴慕云不放弃,他便不打算加入其中,但其若是放弃的话,那么他倒是愿意尝试着与赵卿承一争高下。但,之后他听闻厉未惜为让裴慕云答应出兵相助赵卿承而甘愿留在璃国一年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有希望将厉未惜从赵卿承身边抢走,这才放弃了这份心思。却未曾想,裴慕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了一招扮猪吃老虎,最后让其抱得美人归,这着实令他有些不爽。 当然,恩和的不爽并非是裴慕云成了最后的胜者, 而是其之前对自己的那一番信誓旦旦的话。如今反过头来看,裴慕云那不是诓骗于他吗?作为朋友,这么做似乎就有些不上道了。 思及此,恩和心中更是怒意难消,他二话不说直接提笔给裴慕云写了封书信,并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璃国。 “孤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回复孤?他可还有脸回复孤!” 数日后,当裴慕云拿到恩和的这封充满指责的信件时,他整个人都懵了,半晌才惊呼道:“这个乌龙是不是闹得有点大啊!” 第551章 论被人云亦云的烦恼 自打收到了恩和的那封信以后裴慕云的情绪就一直比较烦躁。虽然,他已经写信澄清了关于他的新婚妻子是厉未惜的这个谣言,而恩和在得知事实真相之后也回信向他表示了歉意,可他心中还是郁结难消—— 此事不禁让他想到既然连远在刹国都城的恩和都会听到这个谣传,那其他诸国呢?是否赵卿承也是听信了这则谣传而误以为他迎娶的是厉未惜,这才没来参加他的大婚?且此事若只流传于恩和与赵卿承,那他解释清楚也就罢了。倘若,还流传于其他各国的高官显贵之间的话,那么他与他妻子又该如何自处?他既不能挨个儿解释一遍,亦不能对此视而不见,仍有他们人云亦云,继续以讹传讹。裴慕云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不禁哀叹连连。 “何事令夫君这般愁眉不展?”手里拿着一碗解暑汤缓步而来的苏皖见他一阵长吁短叹,不由得关心地问。 裴慕云与他这位新婚妻子很是恩爱,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更何况,她也算是无辜被波及的被动当事人之一。于是,他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道出。言罢,他还忍不住叹息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嘛!” 听了他的这一番叙述,苏皖也是苦笑不迭。她皱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眉,不解地问道:“为何会有此等谣言传出?” “寡人哪里知晓!”提及此,裴慕云也很是郁闷。他摆了摆手,“如今再追究始作俑者又有何用,寡人烦躁的是该如何向世人澄清。” “谣言止于智者。”苏皖劝慰道:“日子一长人们自会知晓事实真相,夫君又何必为此心烦。” 裴慕云反驳道:“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你可有想过, 是否会因这个误会导致惜儿她与赵卿承彼此错失?且在事情未澄清前, 那些人定会以为寡人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当初,赵卿承出手助寡人上位,如今寡人却抢夺其妻,不成?!还有你, 明明是寡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璃国堂堂正正的国母,却被莫名夺了名分, 岂不可笑?!” 闻言, 苏皖也觉得事情似乎并非她以为的那般简单,若真对这个谣言听之任之, 不及时澄清的话, 说不定会变得街知巷闻,甚至会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也未可知。 “惜儿妹妹是否已知晓此事?”她问。 裴慕云摇了摇头,“寡人哪儿好意思与她说!你也知晓,那丫头本就心思细腻, 万一他以为因自己而损了寡人的名声, 执意要离开, 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不能任由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 又不能莫名昭告天下澄清此事, 那夫君想怎么处理呢?” “寡人不就是想不出法子, 这才扎耳挠腮的嘛!”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苏皖看着自己夫君那一脸的愁云, 突然心念一动, 道:“夫君, 臣妾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快快道来。”裴慕云双眼一亮。 苏皖也没卖关子,她直言道:“下个月就是臣妾的诞辰, 夫君可以借此机会昭告天下为臣妾庆生。” “这算什么办法?难道你是想让寡人发贺帖,请各国来替你庆生, 届时你再来个真人现身不成?”裴慕云不懂她这个法子除此之外还有何妙处,“你这法子虽好, 可万一人家不来呢?再者,你的生辰还要宴请诸国使臣, 会不会太过夸张了?若是让璃国百姓以为寡人是个为讨好后宫不顾礼法的昏君, 可如何是好啊?” “扑哧——”裴慕云的这一席话令苏皖忍俊不禁,她笑着摇头,“夫君,你误会臣妾了。” “那你是——” 就听苏皖解释道:“臣妾的意思是, 一旦夫君昭告天下为臣妾庆生一事传出,那么首先月曦国的皇帝便知夫君迎娶的并非他的心上之人。毕竟, 臣妾与惜儿妹妹的生辰差的可不是一天两天。” “是啊!寡人怎么就没想到呢?”裴慕云一拍大腿, 恍然道:“你的生辰是在八月初二,而惜儿的生辰则在正月二十,这两者相较之下便知真伪。” 苏皖狡黠一笑,“只要惜儿妹妹能与月曦国的皇帝重修旧好的话,那么这一切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她话音未落就别裴慕云一把揽入怀中。 “皖皖,还好寡人娶了你这么一个聪慧的妻子,不然寡人的这些烦心事儿还不知如何解决呢?!” 她的心里明明很甜, 却故作不悦地娇嗔道:“怎么, 臣妾对夫君而言只是您的解忧花吗?” “你不止是寡人的解忧花,还是寡人的心头花, 宝贝花!”裴慕云难得的肉麻了一回,就连他自己都都没想到,还能嘴里说出此等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不过, 这话对苏皖却很是受用,她伸手搂着他的脖颈,撒娇道:“既然如今夫君的心里只有臣妾一人,那么臣妾希望日后,乃至将来,夫君的心里仍旧只有臣妾一人。”这一番话看似是小女子对自己心爱男子的一种占有欲,实则却隐含着两层深意。 对于裴慕云与厉未惜的过往,她是知晓的。早在她与裴慕云初识之后,便听裴慕云提及。想当初也是因为她与厉未惜眉宇间的神似,才让他对她上了心。 记得当时,厉未惜离开璃国回去月曦国之后,有一次裴慕云微服出巡巧遇了苏皖在与一位客栈的老板理论。由于她身型与厉未惜有几分相似, 故而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经打听之后才知,从若水国而来的苏皖是替一对父女俩打抱不平才与客栈老板起了冲突。待后来裴慕云命人出面摆平此事之后,他才知晓苏皖是一名游历各国的女学者。他邀请她去王宫, 并允许她翻阅璃国的王室书库的藏书,她答应了, 再后来,他们就走到了一起。 故而,一直以来苏皖虽未曾问过裴慕云,但她很想知道,他是将自己视作厉未惜的影子,还是当真在意的只是她。直到这次厉未惜的再次造访,她才有了试探他的心。同时,她也不希望日后要与其他女子分享她的夫君,故而才会来了这么一番说辞。 裴慕云本就不是心思复杂之人,自然不知晓她的这些弯弯绕,但他知道一点——那便是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蓦地直视着苏皖的明眸,正色道:“皖皖,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今生今世,我裴慕云只爱苏皖一人,璃国国主也只有一位国母,不会再有其他——” 苏皖突然覆上了他的唇——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五百五十四章 若水国易主 乔楚在这个时候出现,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傻子都知道他的目的。云螭又不傻,岂会不明白。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潜伏在若水国的细作居然是他!曾经对她视如己出,在她被玉蛟软禁的时候是他偷偷将她放出去,并指引她自救的办法的这个男人,如今居然背叛了她,背叛了若水国?!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浸湿了她那双大眼,她愣愣地看着乔楚,身子抖个不停,半晌才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乔楚明知故问。 她流着泪,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若水国?为什么要践踏我们曾经的那份美好的亲情?” “哦喔——原来,你是指那十六艘战场的人与穹鲲那个老匹夫所乘坐的那艘船啊!”他故作恍然状,“其实也不为什么,你若非要纠结于此的话,本宫只能说为了‘利益’,他们非死不可。” 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乔楚,云螭简直不敢相信他与曾经那个温和儒雅的父妃竟然是同一个人。人心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她不相信!莫非——他是有苦衷的,亦或是被刹国人威胁的呢?他的冷酷,他的无情,他的冷血,会不会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她的内心还在试图为他的这些反常的行为做出辩解, 宁可相信他的所作所为皆是被迫而为。 “父妃, 您可是受到了刹国人的胁迫不得已为之?若是如此,你眼下大可向朕言明,朕自当——”一阵放肆的大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就见乔楚强忍着笑意,摆手道:“抱歉, 本宫失礼了。只是, 本宫没想到你竟与你的母亲一样那么喜欢自欺欺人。对了,你刚想说什么, 你自当如何来着?”他的轻蔑昭然若揭。 云螭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团熊熊怒火。她杏眼圆睁, 怒目而视。其实她鲜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她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愤怒与怨恨。 她伸手指着乔楚, 怒斥道:“朕的母皇对你那么好, 你如今帮着刹国袭击我国子民,你于心何忍?” “如果你觉得她心里明明藏着另一个男人,却似宠物一般圈养着另一个男人,而那个被圈养的‘男宠’应该觉得她好的话, 那她的确不坏。”他的话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闻言, 云螭似有所悟, “难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已故的母皇?” “笑话!你觉得本宫像是会为一个自己不在意的女人费这番工夫?那你真是太小瞧本宫了。” “既然, 不是这个原因, 那你——”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突然惊呼一声, “莫非你是为了宝虬?你想借刹国之手扳倒朕, 然后让宝虬继位不成?” 乔楚看着云螭, 失望地摇头道:“看来,你的脑子不如你哥灵活啊!本宫从未想过要让宝虬当什么若水国的皇, 本宫不稀得!” 如此一番如同猜谜般的对话,本就让云螭抓狂, 加之乔楚时不时地夹枪带棒地一番冷嘲热讽更是令她难堪。她终于爆发似地怒吼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刹国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不管不顾要置我若水国于死地?” 乔楚不屑地冷哼一声, “为什么?为了自己,为了我刹国的天下!”他一边说, 一边慢慢地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撕扯起来。“滋啦”一声, 他从自己的脸上扯下了一张脸皮。 云螭本能的想要回避,她害怕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可是,她以为的血肉模糊并未出现,在他撕下的那张脸皮之下, 还有另一张脸,那是——那是——巴尔特! “如今, 你还会问本宫——哦, 不对!孤是为什么吗?你觉得孤需要刹国许什么好处呢?”他狂笑不止。 一股屈辱之感袭上云螭的心头,她愤恨地看着肆无忌惮地巴特尔,咬牙问:“你居然将朕的父妃也杀害了!你这个杀人魔头!” “唉——”巴特尔的眼中蓦地露出了惋惜之色,他同情地看着云螭,“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你——”云螭被他怼得气急,一时不知如何反击。 “让孤来告诉你, 从来就没有什么乔楚——也不对。准确的说孤就是乔楚, 乔楚就是孤。现在你明白为何之前孤说你与你的母亲一样了!你们一样的喜欢自欺欺人,一样的单纯, 一样的蠢。”他看向她的眼光里满是鄙夷与不屑,甚至还有一些厌恶。 “不许你侮辱朕的母皇!” “侮辱?”巴特尔不屑地道:“你怕是对‘侮辱’一词有所误解?!孤对你母亲的评价绝对中肯。她要不蠢怎会将孤留在身边那么多年,她要不蠢怎么就让你那个没头脑的皇姐给毒害了?” 云螭突然又一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什么意思?” “今天,孤就发发善心,告诉你一些事情,以免你觉得孤对你母亲的评价有所偏颇。”他定神看着她,缓缓开口,“想当年,你母亲明知孤是个刹国人,却因孤画的一副惟妙惟肖的赵思禾画像,就将孤带回了皇宫,没多久就给了孤封号。这就给了孤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既可以隐藏身份,又可以暗中掌握若水国的国情,他日若是孤想要拿下若水国,也不过就是反手之事。随便告诉你,你那位没脑子的玉姣皇姐之所以会毒害你母亲, 并追杀你, 也是孤的杰作。” “你不得好死!”言罢,她就要冲上去撕扯他,却被一旁的贴身侍女给拦了下来。 “殿下,您别冲动。”侍女赶紧劝解,“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您冲上去打他,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那边还有那么多的侍卫,您不如先忍忍。” 巴特尔见状冲云螭轻笑道:“你看,你还不如一个低贱的婢女懂得审时度势。” 听到他说这话,云螭更是气急,还想要冲上前去。这一次却被梁大人给拦住了,“陛下,他这是故意激怒您,您万不可着了他的道,让他称心如意啊!”她的这句话奏效了,云螭不再激动,逐渐冷静了下来。 巴特尔见状,赞赏道:“这就对了嘛!与其以卵击石自寻毁灭,不如乖乖就范。你放心,孤暂时是不会杀你的。”说罢,他朝着那些刹国士兵一摆手,“把他们都给孤关起来,好好看守。” “是!” “等等!”巴特尔看了看眼前的云螭、军需官梁大人、云螭的贴身侍女,“不对,少了一个!”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a1vvays,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五百五十五章 来自厉未忧的求救信 夏夜,总是挂着迷人的色彩,有点深沉却又带着点浪漫。天空的云朵在晚霞的映射下,显得那么的五彩缤纷,幽悠的明艳着自己的美丽。那高悬着银镜似的圆月,把那如水的清辉漫漫倾泻,在蛙鸣虫啁中,漫天的繁星调皮的眨着眼,快乐的欣赏着婆娑的树影。这时,一阵习习的凉风吹过,把昼日里的烦与忧,酷暑与炎热轻轻地弥散开来。 厉未惜摇着蒲扇,半躺在凉亭中铺着竹席的软榻上,看着自己日渐浑圆的肚子,眼中充满了爱意。她一边轻抚着,一边低声呢喃着:“孩子,娘或许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但娘一定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你。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出生,快快乐乐地成长。” 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是在响应她的话一般,突然动了一下。肉眼可见的,她肚子上立马凸起了一块,好一会儿之后才又逐渐平静了下来。 厉未惜见状,不禁笑道:“你真是个调皮鬼!既然答应了娘,那你就要说到做到哦!” “又在给孩子做‘胎教’了吗?”说着话,苏皖就缓步走了进来。 “胎教”这个词,苏皖还是前不久听厉未惜提及的。她告诉苏皖,怀孕之后要时常与孩子说说话,给孩子听听乐曲,念念诗歌,孩子都能听到,这就是“胎教”。苏皖虽然不懂,但却也觉得挺有意思,便记下了厉未惜的话。 厉未惜一见来人是苏皖,便支撑着腰想要起身,却被后者给阻止了。“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纳凉,那些宫人呢?”她与随行的侍女一边扶起厉未惜,一边四下寻找着宫的身影,显然对他们将一个孕妇独自留在凉亭之中有些不悦。 正巧回屋去给厉未惜拿薄毯的一个侍女跑了过来,苏皖见状便责备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怎能让惜儿妹妹一个人躺在这里呢?” 那名侍女见国母怒了,忙解释道:“国母请恕罪,奴婢怕厉姑娘这么躺着着凉,故而回屋去给她取了条薄毯。”厉未惜不准她们叫她皇后,所以她们都称呼她为“厉姑娘”。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此伺候,万一有个闪失,我看你们如何向国主交代?”苏皖虽然平日里很好说话,人也很温柔,但她却对厉未惜的事情格外紧张。不知道是因为爱屋及乌呢,还是她本就与厉未惜投缘,故而特别关心。 厉未惜也发现这次苏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忙上前打圆场道:“苏姐姐,你不要怪她。是我让她们都去休息的,只留了她一个。她也是好心怕我受寒,这才说去给我取毯子的。”未免那个侍女被苏皖责罚,她故意岔开话题,道:“苏姐姐,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我刚亲手炖了些燕窝给你慕哥哥送去当宵夜,想着你平日里睡得晚,顺便也给你送了碗过来。”她示意她的侍女将那碗燕窝递过来。 厉未惜笑道:“我还真是有点饿了呢!多谢苏姐姐。”说罢,她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汤匙吃了起来。 看她吃得这么香,苏皖欣慰地笑道:“你要多吃一些,这样才有力气生孩子。我估摸着应该还有不到两个月你就该生了!到时我会让人帮你把璃国最好的稳婆接进宫来的,加上宫里的那些资历深的老嬷嬷,一定让你们母子平安。” “麻烦苏姐姐,让你费心了。”厉未惜感激地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可没少收到苏皖的照顾,不论是平日里的饮食起居,还是每日餐后的散步,都是苏皖亲自打理的。同时,她也为裴慕云能娶到这么一位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而感到高兴。 见她与自己客气,苏皖嗔怪道:“你这丫头,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 “那我就厚颜无耻,来者不拒地接受苏姐姐的厚爱,这样总行了!”厉未惜调笑道。 苏皖不以为意地道:“本来就该如此,与自己哥哥和嫂嫂又何可客气的。”说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她的贴身侍女示意了一下,后者递上来了一封信函。她将信函转交给厉未惜,说道:“这是一封来自若水国的急件。你也知晓我是若水国人,故而他们第一反应以为这信是给我的,便送去了我那里。后来我仔细一看上面的署名,才知晓是给你的,这不顺道就给你带过来的。怎么,你在若水国也有熟人?” “我堂妹如今在若水国中任职。”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随即便打开来看了。 可看着看着她的手就开始发抖,蓦地她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由于站起身的时候过于猛烈,她的肚子突然传来了一阵抽痛,“嘶——”她伸手托着肚子头上泛起一层薄汗。 苏皖见状着实被吓得不轻,她忙扶厉未惜坐下,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你堂妹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不成?你为何这般激动,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我没事。”稍稍缓了缓之后,那阵抽痛才渐渐褪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皖见她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不似刚才那般煞白这才长吁一口气,却还嘱咐一旁照顾厉未惜的侍女,“今夜好生照顾厉姑娘,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通知本宫。” “奴婢遵命。” 苏皖见厉未惜的状态不是太好,便决定起身告辞,“妹妹,你早些去休息!我也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了,明日一早我们一起用早膳。” 她带着歉意地笑一笑,“苏姐姐,让你费心了。那我就不送了。” “你歇着!”说罢,苏皖便离开了厉未惜所住的寝宫。 待苏皖的仪仗队走远了,厉未惜赶忙吩咐侍女道:“替我收拾好行囊,再去替我顾一辆马车,我要连夜回国。” 侍女一听,惊道:“这怎么行!虽两国距离不远,可您毕竟身怀六甲,奴婢如何能让您独自回月曦国去。这不行的,万一被国主和国母知道了,那奴婢的人头可就要不保了。” “没事的,我会留下一封信给他们,告诉他们是我执意为之,不会连累你的。” 可无论厉未惜怎么说,这侍女都不肯。她一连吩咐了几个侍女皆因恐被责罚均拒绝了她。无奈之下,她只能连夜向苏皖求助。 当苏皖再次来到厉未惜所住的寝宫之后,就直截了当地道:“你这样独自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莫说你慕哥哥知道了会不放心,就连我也没办法放心让你回去。” “那就麻烦苏姐姐替我安排一队人马随行,我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月曦国的。”厉未惜态度坚决。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苏皖也了解了她的倔强,再三思量之后便答应了下来。“既然你执意回去,我也不便阻拦,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国。但是,在此之前你能否告诉我,你突然执意回去的原因是否与那封信有关?” 第555章 物是人非 厉未惜没有立即回答苏皖的话,她不想将此事牵涉上璃国。若是她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了苏皖,那势必就等同于告诉了裴慕云,那也就意味着他也会牵扯其中,这是厉未惜不想看到的。毕竟,璃国好不容易呈现出国泰民安,举国上下一片祥和之态,她不想打破这份和谐与美好。更何况,裴慕云与苏皖刚成婚不久,她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打破他们的幸福生活。 见她迟迟未曾作答,苏皖便先发制人道:“你若是不回答我,我是不会派人护送你回去的,更不会让你有机会独自回国。” “苏姐姐——”厉未惜有些犯难了。 夙来善解人意的苏皖似乎是看出了她纠结的点,故而又道:“你可是在担心我会将此事告诉你慕哥哥,故而才不愿与我说的?” 厉未惜咬了咬唇,依旧没有开口,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苏皖见状笑道:“你放心,我让你告诉我是想自己心里有个底,也好放心派人将你送回去。我不告诉你慕哥哥就是了,这样如何?” 见苏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思量再三之后,她还是点头道:“苏姐姐,你的猜测没错。我的确是因为那封信才决定回月曦国去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家族琐事我需要及时回去处理。”厉未惜的话模棱两可。 要说,厉未忧送来的求救信是国事,那就是国事,毕竟是刹国人鸠占鹊巢霸占了若水国;但你要说这是家事,也算是家事,不过是赵卿承的妹妹云螭被外人挟持,而她的表妹厉未忧借机向外求助,那不就是家事吗? “好,我答应你。”苏皖也是言而有信,见厉未惜都言明了,她倒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她稍稍思量片刻,“不过,你想要连夜走怕是不行。毕竟,安排人手也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还要背着你慕哥哥。明日清晨,如何?” 厉未惜也知道连夜走的确有些仓促,她总要给苏皖时间安排护送的人手的。故而,她不假思索地点头道:“那就按苏姐姐的意思办。” 这一晚,厉未惜几乎就没有合眼。她很担心着如今身陷囹圄的云螭与厉未忧,脑海之中不停地闪现出她们二人可能会遇到的凌辱与虐待,久久无法入眠。同时,她也一直在等待着苏皖那边的消息,生怕错过了出宫的时辰。 当次日一大清早,她坐上去往月曦国的马车之后,她这才定下了心。挥别了苏皖之后,她踏上了回国之路—— 这两马车被苏皖命人做了特殊防护,想来是唯恐路上颠簸造成她早产。马车夫与随行的侍卫们也是尽力在照顾她,尽可能的走大路,在确保她母子平安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月曦国。可即便是这样,在半路上她就发现自己有些见红了。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对她而言还有许多性命等待着她的救援,她岂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枉顾那么多条生命。虽然,她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保住她与心爱男子的骨血,但这个时候她只能生死有命了。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争气,在到达月曦国之后见红的迹象便已经有所缓和,她这才稍稍安心。 她轻抚着肚子,“孩子,你要加油,坚强一些,只要见到你爹之后,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奔波了。”转头便向月曦国皇宫走去。 赵卿承在听说厉未惜回来,且正在殿外候着的时候,他简直欣喜得不能自已。毫不犹豫地就撇下了正在上朝的满朝文武,迫不及待地就冲出了奉天殿—— 可是——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了那个打算深埋心底,却又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时——那一刻,他脚下的步子停滞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已然身怀六甲的身子,却还依旧带着清冷而又令他甘之如饴的笑容——刹那,所有美好的期许都崩塌了,他的心彻彻底底地碎了,他都能听到清晰地听到自己破碎的心在哭泣,在滴血—— “卿承,好久不见。” 带着几分尴尬与生疏的开场白使得厉未惜原本有感而发的话语显得那么的客套与世故。她努力不让他看出自己在见到他那一瞬间的雀跃,故作镇定地想要努力扯出一抹平和的笑容。 赵卿承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丝毫未动,沉默不语。脑海之中不停地萦绕着一个念头——因为他们的大婚他未出现,故而这一次她特意前来是想要寻求他的祝福吗?祝福她即将成为一名母亲? 估摸着厉未惜肚子的大小,他不禁苦涩地在心中轻哼道:“这是奉子成婚吗?” 四目相对之际,厉未惜的内心也是翻腾不已—— 看着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心疼——他消瘦了不少,显得五官更为立体,可原本摄人心魄的丹凤眼失去了原本的神采变得黯淡而阴郁,虽然依旧他的样貌还是那么的旷世绝伦,俊美异常,可是曾经看向她温柔的眼神已然变得寒冷彻骨。 许久的相对无言令她有些无所适从,想着此行的目的,她打算率先打破沉默,就在她即将再次开口之际,赵卿承却冷不丁地开腔了。 “你挺着那么大个肚子不远千里来会老情人,你的慕哥哥知道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酸溜溜地话就脱口而出了。 莫名被抢了一句的厉未惜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皱眉反问道:“你什么意思?”她并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字面上的意思。” 他多么希望她说,是因为放不下他,还爱他才偷偷跑来,若是如此他会不顾一切将她揽入怀中,即便是当个现成的爹,即便是会与裴慕云反目,即便是会被世人耻笑,他都不在乎,但是——她没有。 显然他的冷漠让她有些恼了,“我来找你有事儿与他何干?” “这么说就是瞒着他啰!”他的眼中透露着轻蔑,“朕怎么不知晓你原来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嘴里说着刻薄的话,破碎的心却血流不止。 倘若之前没明白他的发难,那么现在她也听懂了——他这是误以为自己怀着的是裴慕云的孩子!他是有多没脑子才会得出这个结论啊!厉未惜有些气急,她想要解释几句,可她的话还未及出口,那边赵卿承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是说找朕有事吗?说把,何事。” 第556章 朕拒绝 厉未惜不是没注意到他刻意拉开的距离,一个“朕”就已经说明了他如今对她的态度。这一切她都可以忍受,但是关于孩子的事情,她必须要跟他说清楚,虽然她不介意旁人眼中的名节,但是“水性杨花”这四个字她不能接受,这不仅仅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裴慕云的不公。 “我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找你,但是有些话我要先跟你说说清楚!”他可以不认这个孩子,但是不能侮辱她,误会裴慕云,在她而言这是原则问题。 “皇上?” 一个姿色娇艳,打扮富贵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由得令他们同时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就见她迈着莲花步, “臣妾刚亲手替您做了一碗绿豆汤,给您消消暑。” 叶希之上前一步拉起柳如梦的手,“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只要你亲自将蛊虫引出,此事便可化解。” “你觉得在我如此伤害了厉未惜之后,他还会原谅我,放我一条生路吗?” “会的。”他坚定地看着她,“就算他不肯原谅你,我也会跟他求情,再不济我去求皇后,她的性子夙来和善,一定会替我为你向卿承求情,如此卿承再怨你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将此事揭过。” 柳如梦愤然地甩开他的手,瞪着通红的眼,怒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向他乞求留我一命!”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们的施舍,即使这份施舍能让她活命。她咬着牙,恨恨地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为那个女人解蛊的。要想她活着,就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女人的命!我——噗——”她后半句话只说了一半就毫无征兆地突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令叶希之有些手足无措,他紧张地看着她,“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啊?为何会突然就吐血了呢?” 她随意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血渍,淡淡地道:“看来他开始为她解蛊了。” 柳如梦目光有些迷离,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阴谋得逞之后的快感,也有报仇雪恨之后的怅然,而更多的则是对厉未惜的羡慕与嫉妒。赵卿承这是又多在意她,居然愿意以命相救?他这算是将爱江山更爱美人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什么?”叶希之一怔。 柳如梦瞥了他一眼,重复道:“赵卿承正在用他的心头血为厉未惜引蛊。” “晚了,一切都晚了!”叶希之显得有些颓然,他不知道接下里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他原本想着只要自己能说服柳如梦与他一同回去,并替厉未惜解了蛊毒;届时,他再从中说和一下,事情应该不至于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毕竟,她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大致也是被巴特尔所蒙骗,想来以赵卿承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将她一棍子打死。 奈何如今赵卿承那边已经开始用心头血为厉未惜引蛊了,那么就算柳如梦现在跟他赶回去,只怕这时间也是不够的。再者,万一赵卿承与厉未惜二人之中有一人不幸亡故,那么活下的不论是哪一个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她的—— 柳如梦看着束手无策,急得一脑门子汗的叶希之,淡然道:“你不用再为我多费心神。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现在就看,最后死的那个是谁了。”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去,这样至少也能让卿承看到你的态度,毕竟你也算是受害者。”他不管不顾地拉起她的手就打算折返回去。 “你这是打算背叛我吗?” 一道熟悉地声音转来,令本犹豫着是否要跟着叶希之离开的柳如梦为之一震。她缓缓侧过头去,看向声音的出处,身体不自觉地就颤栗了起来。 就见领头的死士态度谦恭地领着一年约四十开外,看上去面容和善的男子走了过来,这男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态度明显看上去就有些不善了。来者正是刹国大王巴特尔及其义子图特。 叶希之从未亲眼目睹过巴特尔的容貌,自然无法一眼就认出来。他见柳如梦似乎很是惧怕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便将她护在了身后,质问道:“你是何人?” 和善男子没有回他的话,而他身侧的那两人见和善男子并未示意,故而也不敢接话。他定神看向柳如梦,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可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他喝道:“回答我!” 柳如梦身子一抖,战战兢兢地道:“恩公,误会了。我怎么会背叛你呢?”她偷偷甩开叶希之的手,缓步站了出来。 “误会?”图特在一旁冷哼着瞥了她一眼,“父王,她都打算跟人家跑了,还哪里来的误会?” “我——”柳如梦顿时语塞。 巴特尔看都没看她一眼,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叶希之的身上。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客气地笑道:“这位怕是月曦国新一任的叶宰相!孤曾陪同父王与你祖父打过几次交道,他老人家如今身子骨可还硬朗?” 叶希之此刻再傻,再没见过巴特尔,也知晓来者何人了。他本来还在偷偷估量着四周环境,心中算计着稍后如何带着柳如梦逃离这里。此刻,因巴特尔的问话而收回了心神。 “劳烦大王记挂,我祖父身体一向康健。若说他再活个十年有些夸张,但一二十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甚好!”语毕,他这才看向叶希之身旁的柳如梦,眉心一蹙,“还不过来!” 柳如梦身子一颤,虽未开口应话,但也着实不敢有违,低着头就快步向巴特尔那边走去。在经过叶希之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别去!” 柳如梦稍有迟疑,眼角却瞥见巴特尔正在用阴冷而又犀利的眼神盯着她。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时候,她要是作出任何令他不满的行为,亦或是决定,她相信巴特尔会毫不犹豫地当场了结他们俩的性命。 “你别管!”她低声呵斥了一句,挣脱开了他的手,径自朝巴特尔走去。 其实,一直以来柳如梦表面上对巴特尔不卑不亢,实则却不然;就算是他曾多次对她伸出援手,就算他总是摆出一副和善的笑脸,可那也不妨碍她内心对他产生的那种深深地恐惧。那是一种对他的手段,他的能力,以及他的冷血所产生的恐惧。 “大王,你可是忘了昔日令尊对我月曦国所作出的承诺了?”见巴特尔使用淫威“挟持”了柳如梦,叶希之冷着脸质问着。 巴特尔哈哈一笑,比划着周围,调笑着反问:“这里似乎并非你月曦国境内,孤不知自己哪里违背了承诺?” 第557章 裴慕云的担忧 另一边,在将厉未惜送走之后,苏皖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一想到她当时紧张而又焦急的模样,加之先前她看信是自己瞥见的内容,似乎这件事还是要告诉裴慕云的为好。 “惜儿妹妹,对不起。看来我要食言了。”苏皖自语着向议事殿都去。 裴慕云这边才下朝就听闻苏皖候在殿外,颇感意外。平日里,她是绝不会在他处理政务的时候过来的,难道是——厉未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他不禁心想。 随即便命人将她请了进来,看着眼前面色有些忧虑的苏皖,他忙问:“莫不是惜儿要生了?”这是他脑海之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不是。” “那是何事让你这般焦虑?”但见她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他倒是安心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却听她道:“今日一大清早,惜儿妹妹回月曦国去了。” “什么!”裴慕云显然有些恼了,他责备着,“你怎么可以让她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就这么回国呢?万一她经不起路途上的劳顿,半路早产怎么办?你可曾想过问题的严重性?” 闻言,苏皖是即委屈又自责,不禁落下泪来。她哭诉道:“她执意要回去,我如何拗得过她。思忖着她还有两个月才生产,问题应该不大,同时我也害怕自己不同意之后,她偷摸着回去,权衡之下这才安排了人手送她回月曦国的。若是夫君依旧觉得这是臣妾的错,那夫君就责罚臣妾!” 见状,裴慕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毕竟厉未惜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凡是她决定的事情,那么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没有办法阻止。故而,赶紧缓和了态度,向自己的娘子赔不是。 “你看你,怎么就哭了呢!”他急忙安抚,“寡人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不是着急她身怀有孕还长途跋涉的真要有什么差池,我们担不起那责任不是。”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苏皖也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子,见他都说软话了,便也不再揪着不放。她叹息一声,说道:“她临走之前原是想让臣妾瞒着夫君的,可臣妾思来想去就是觉得这么做着实有些不妥,这才前来告知夫君。” “她让你瞒着寡人?”裴慕云有些不解,似乎是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突然问,“她么怎突然就要回国了呢,可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稍有点逻辑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若非有什么突然事件,一直在璃国王宫住得好好的厉未惜,怎么也不可能冷不丁的就说要回国,且还是说走就走,一刻也不愿耽搁。 “臣妾觉得惜儿妹妹这么急着回若水国应该与她收到的那封来自若水国的急件有关。”她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不由得道:“当时她在看完信之后的反应就异常激烈。不过,那会儿她还没提及要回月曦国的事情,只推说自己有些累了,可后来——”苏皖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裴慕云。 听了她的叙述,他也觉得厉未惜突然要回去月曦国的决定与这封信脱不了干系,同时也对这封信的内容产生了好奇。“这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会让惜儿就这么急匆匆地回了月曦国呢?”他忍不住皱眉嘀咕着。 苏皖接下了他的话头,努力回想道:“那信里写了什么来着,让我好好想想。” “你看过那信的内容?”他双眼一亮,有些激动。 她摇头道:“臣妾并未看到信里面的具体内容,只是在惜儿妹妹看信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一些,也不知道对不对。” “无碍,你说出来让寡人听听,也好分析分析什么样的信足以令铁了心留在璃国的惜儿转而回国了。” 她拧着眉又思索了一番,才道:“那信里好像说了什么刹国杀了什么人——又什么软禁——还有什么帮忙——臣妾也就瞥了一眼,再有什么臣妾也不知道了。” 不过,这些简单的词已经够裴慕云大致猜测出问题的关键。他的面色突然一沉,“看来的确是出事儿了!若是寡人猜的没错的话,若水国内这是出了大事情了,难怪她这么着急亲自回月曦国去。” “前几日臣妾的母亲寄来的信件之中也未曾提及若水国内出了什么大事,夫君你是不是解读错了?”同为若水国人的苏皖未曾听闻若水国内有异样,故而以为他这是关心则乱,有些草木皆兵了。 裴慕云则摇头道:“寡人绝对没有解读错。你母亲在若水国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未必知晓宫里发生的事情,故而她未向你提及也在情理之中。”他没有轻视她母亲的意思,而是就事论事,若是两普通百姓都知晓这这件事的话,那只能说明若水国已经彻底沦陷成为了“刹国”。 “那该如何是好?”苏皖也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也不由得焦急起来,毕竟她的双亲都还在若水国内,万一真的如裴慕云所言,那么若水国百姓往后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不行!看样子寡人也要去月曦国一趟。正好与赵卿承做个了结,不然以他的倔强性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坐视不管呢!” “应该不会!”苏皖狐疑着,“不是说若水国的女皇是月曦国皇帝的亲妹妹吗?那么若水国出事儿了,他又怎会作壁上观。” 裴慕云叹息一声,“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寡人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保险,你随寡人一同前往。” “臣妾也去吗?”本就对他怀疑赵卿承不愿派兵向若水国施救一事,很是费解的苏皖,此刻听闻他要带着自己一起去,更是不解,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不错。”他点头确定,并将心中的另一目的道明,“那日寡人以按你的意思将要为你庆生的事情昭告天下,奈何那么多日子过去了,赵卿承那里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既然如此,寡人何不借此机会,索性直接将你一同带去,如此一来之前的那个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只是,要爱妃你辛苦随寡人跑这一趟了。” 原来如此,苏皖了然地笑了。她挽着裴慕云的手臂,调笑着,“夫君愿意正大光明的为臣妾正身,臣妾还有何可辛苦的。再说,臣妾当初从若水国从来,原想着先在璃国游历一番,接着便去月曦国,怎奈世事难料,遇到夫君。这次随夫君一同去月曦国,也算是了却了臣妾的夙愿,可谓是两全其美,臣妾乐意的很呢!” 次日一早,裴慕云将国内的事情暂时交给外事官处理,并然他聚集璃国兵马,随时候命。安排完之后,他就带着苏皖简装出行,就连随行的士兵都没带。不过,他在另行前给刹国的恩和发去了一封飞鸽传书,里面的内容不言而喻,自然是与这一次厉未惜突然回月曦国有关。 第558章 求人不如求己 三日之后,当刹国的恩和收到信的那一刻,也是一愣。心中不禁想到,难怪他们搜遍了刹国每一寸土地都没找到巴特尔的那些余党,原来他们这是远渡重洋跑去了若水国,估计是想着霸占若水国之后卷土重来。他又岂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第一时间召集了刹国现如今的兵将。 “大王,既然若水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月曦国那边定然是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璃国国主也亲自出面插手此事。臣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何不韬光养晦,何必再去掺和上一脚呢?”说话的正是昔日“皆晓堂”的管事。当然,他如今早已取代了巴雅尔成为了刹国新一任的断事官。 闻言,恩和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冷声质问道:“你可有想过,倘若孤当真按你说的做了,那么日后孤该如何面对诸国?你要明白是我们没有及时斩草除根,这才致使巴特尔的余党跑去若水国兴风作浪,若是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置之度外,那么日后其他诸国会如何看待孤,看待刹国?” “是臣狭隘了,没有将此事的利害关系思虑周祥。”木查红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的确,这件事任何国家都可以有借口袖手旁观,唯独他们刹国不可以。而且,若是不及时将巴特尔的那些余党扼杀在萌芽之中的话,万一日后他们逐渐庞大起来之后,那么首当其冲会受其荼毒的那便是他们刹国,故而无论如何他们刹国都必须出手。 看着已然意识到问题的木查,恩和轻叹一声,道:“你也不用将自己说得这般不堪。不是你狭隘,而是你心中只有孤,只有刹国,这才会有此想法。而且,孤也知道你之所以会做此言论的原因,想来你也是因两次大战令我国元气大伤,致使如今刹国的战斗力远低于其他诸国,为此你猜想借由此事,让刹国作壁上观得以保全实力,他日也可有兵力制衡其他诸国。孤,说的是与不是?” 恩和的这一席话简直就是说到了木查的心眼里去了,他即感动又动容,大有老泪纵横之态。他吸了吸鼻子,不无感慨地道:“知臣者,大王也。臣的确是这么想的,虽然大王您没有侵略他国的心思,可保不齐日后会不会有其他国家打我们刹国的主意,故而臣才会想着若是能借此权衡一下诸国之间的兵力也是件好事。不过,臣已经想明白了。还是大王说得对,若是此时我刹国袖手旁观,因此而令其他诸国对我刹国有了看法,那么或许日后更难在诸国间生存。” “你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了。”恩和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随即便抬手吩咐道:“你赶紧去替孤准备一下,孤要秘密前往月曦国。” “是,大王。” 就在木查转身之际,恩和又叫住了他,“孤走了之后,国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只需做两件事,一、准备好兵马随时准备向若水国进发;二、隐瞒孤独自出行的事情。” “遵旨。” 而此时的月曦国御书房之中,赵卿承与厉未惜正僵持不下—— 厉未惜是真没想到赵卿承居然会拒绝。那可是他母系家族的基业,是他亲妹妹的江山,他居然可以这么冷漠的一口回绝,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那得有多冷血,多无情的人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做出这个决定。那可不仅仅是攸关厉未忧和云螭的性命,而是若水国数百万百姓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旦若水国彻底沦陷,成为了第二个刹国,那么其他诸国也会受到牵连而战火不断。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之人!什么叫你拒绝?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云螭被灭国?那可是你已故母亲辛辛苦苦维系的江山啊!” “你肚子里怀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 似乎对他而言那千千万万的性命都不及他想确定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来的紧急。这令厉未惜顿觉无语,她呆愣愣地看着他,一股无名之火裹挟着陌生感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这跟你拒绝向若水国伸出援手有关系吗?” “有!” 听到他如此幼稚的回答,厉未惜更是光火,她讥讽道:“怎么,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就会出兵,反之则不然吗?” “不错。”赵卿承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简直不可理喻!” “是吗?”他冷着脸,“所以呢,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不是朕的?” “不是!” 她的回答让赵卿承的内心一阵翻腾,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赵卿承啊,赵卿承,你还妄想什么呢?”他腹诽一声,忍不住为自己之前的那一丝动摇而感到可笑。 “这么说你这次舍近求远,跑来向朕求助,是为了保全璃国的实力,为了不让他损兵折将吗?”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理由让她这么做。 “云螭可是你的妹妹!”厉未惜简直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她有难,你这个做大哥的不伸出援手,难道还指望旁人身先士卒不成?” 赵卿承对她的话不以为意,“既然你当初有能耐让璃国为你出兵,那么这一次你就使出你的手段让朕答应下你的请求。或许——朕可以考虑。” “你——” 她已经被他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还是她认识的赵卿承吗?这还是她爱的那个男人吗?是什么改变了他,是什么令他变得这般不可理喻?她不知道,或许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看着她涨红的脸,原本冷清地气质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怒火中烧。可不得不说,即便是这样的厉未惜依旧让他爱不释手。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了! 不对!或许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留住她,即便是只留下她的人,即便是她会因此而记恨他;可那又如何呢?总比他午夜梦回之时脑海中萦绕她与裴慕云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要好,这样的日子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你想让朕答应也行。”赵卿承玩味的看着她,“你求朕,求朕出兵,而后你留下,就似当初裴慕云留下你一般。不过,朕的期限是到死。如何,你能接受吗?若是能,朕立刻就下令出兵。” 之前还因愤怒而涨红脸的厉未惜,脸上的颜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白,惨白。或许这一刻,她的心彻底死了,不仅是因为他的羞辱,亦是因为他的不复从前。 “既然皇上不愿意出兵,那么民女也不便再强求。”她的脸上多了一层寒霜,“多谢皇上让名女明白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从今往后,民女再不会再登门搅扰。”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御书房。 赵卿承没想到她会走的这般的决然,一时竟忘了阻拦,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他的视线——他的世界—— 第559章 口是心非 “皇上,您就这么让她走了吗?”叶希之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都听到了吗?” 叶希之稍作犹豫,之后才道:“听到一些。” “那你怎么看?”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远去的方向。 叶希之却不答反问:“皇上是指——” 他将目光收回,望向依靠在御书房门口的来人,心中则自问——从何时开始连他的这位挚友与他说话也变得这般的谨小慎微,滴水不漏。 “进来再说。” 人呢,就是这样;一旦因某些事情影响了认知而产生了自我否定之后,就会变得敏感多疑,自然赵卿承也不例外。殊不知,叶希之压根儿也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只是单纯不想触及他的痛楚罢了。 “你先说说对若水国的这件事怎么看?”待人进来之后,赵卿承才又开口。 叶希之虽不知道厉未惜给赵卿承看的那封信里的具体内容,却也已经从他们二人之前的一番对话之中获悉一二,他大致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他一脸正色地道:“臣以为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试想一下,就算是巴特尔的余党潜逃入若水国,那么他们也不至于能控制皇宫,更不可能软禁女皇,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除非——这若水国内有他们的内应,且其身份非同一般,不然绝无可能办法。可事情真要是那样的话就复杂了。” 赵卿承原本凝重的神色之中突然透露出肃杀之气,他低沉地道:“你的怀疑没错,而你口中的那个内应就是——乔楚。” “什么?!是云螭的那个父妃!怎么会是他?”显然这大大出乎了叶希之的意料之外。 其实,在他对赵卿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曾对这个内应的身份有所猜测,可他却从未将乔楚视为怀疑对象之列。甚至可以说在他看来若水国的任何一个位高权重之人都有可能也不会是那个乔楚。且先不说其对云螭如何,就光当初厉未惜落水失踪后,赵卿承低迷的那会儿都是他在照顾他们,也因为如此他跟乔楚有过一段不算短的接触,以他识人辨人的眼光来看,乔楚待人谦和有礼,处事宽厚大度,怎么就会是这么一个佛口蛇心之辈! “不用这般大惊小怪,人本来就都是自私的。”赵卿承似乎对此很轻易地就接受了,“俗语有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既然会这么做,这其中自然有他的利益存在。” 闻言,叶希之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般世故与淡漠,这不像是以前他熟悉的赵卿承。若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说出这番言论。看来,厉未惜的事情果然伤他不浅,以至于令他对人心,人性都看得那么的灰暗—— 心中虽这么想,开口却道:“皇上觉得他这么做的利益从何处可以体现?” “或许,他为了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儿子。”赵卿承揣测,“朕曾听云螭提过,他并非是若水国人。若是如此,这事情就很好理解。或许作为土生土长的若水国男子不会觉得臣服于女子,被她们统治和支配有什么不妥之处,但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国家的男子,即便是在若水国数年甚至数十年,想来也是无法适应的。既然有机会颠鸾倒凤,那么他为何不博一次。若是成了,那他就是太上皇,而他的儿子宝虬便是若水国有史以来第一位皇帝。” 叶希之不得不承认,赵卿承的这番话说得他心服口服。的确,在这个前提和理由下,乔楚的这个背叛行为就显得能理解多了。虽然,他并不以为乔楚这么做是正确的,但作为同为男子的他或多或少也是能理解的。 对于乔楚是内应,做出背叛若水国的事情,算是解惑了。可另一个问题,就又让他想不明白了。于是,他开口问道:“皇上,既然这一切您都已经心中有底了。那么,您又为何要拒绝向若水国施救呢?云螭她可是——” “朕何时说过不去就云螭了?”赵卿承打断了他的话。 闻言,叶希之顿时就哑然了,他瞪大双眼,莫名地道:“之前不是您对厉姑娘说‘朕拒绝’的吗?” “朕是拒绝出兵,并未说拒绝救援。”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希之,“你觉得朕这么堂而皇之的派兵攻入若水国,他不会先一步对云螭实施迫害?你觉得是朕的兵马攻入若水国皇城的速度快,还是他动手杀害云螭的速度快?” 的确,若是他们明目张胆地派兵前往若水国,极有可能会发生赵卿承所说的情况。届时,他们的施救就会演变成加速云螭遇害的导火索。为了避免乔楚他们狗急跳墙,赵卿承确是不能发兵。可是—— “恕臣直言,皇上当时会这么回答厉姑娘,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叶希之的眸子中透出一抹狡黠的光。 果不其然,就见赵卿承毫不避忌地回答道:“那又如何?”一副朕就是这么任性,你又能奈我何的模样。 “您是皇帝自然如何都可以,只是——”他收起了刚才的那副玩味,一本正经地看着赵卿承,“皇上为何要说那些伤害厉姑娘的话呢?您也是知晓的,她的自尊心比一般女子要强,您这么做只会将她越推越远,这又何必呢?!” “谁让她故意让朕误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或许是因为面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她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娘子,还怀了孩子,朕又如何还能将她拉回来?何必再做些无用功呢!” 却见叶希之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一开口已然改变了对赵卿承的谦恭态度,“卿承,这段日子你是怎么过得,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曾反复思考过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们都误会了厉姑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存在呢?我不以为当初为了你可以独自留在璃国的她,会就此背弃你,背弃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仔细想一下,其实由始至终裴慕云也未说过他迎娶的是厉姑娘,而我们也从未对此证实过之前的猜想。还有,你觉得以她的性子若是当真决定离开你,转投他人怀抱,会不跟你把话说清楚吗?”他不再以“臣对君”的方式与之交谈,仿佛回到了从前,赵卿承还未登基之前。 “有那么一霎那朕也是如你这般想的。甚至朕还以为她肚子里怀的是朕的骨肉,可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那是他这些日子一来一直深埋在心底,不曾表露于人前的苦涩。“罢了!都过去了。你与朕还是商议一下,如何救出云螭的下一步计划!” 第560章 再回忠义侯府 赵卿承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的确,这件事虽然不大,但是后面所能引发的事情就令人感到棘手了。他即需要按住刹国人,以免他们侵扰边境百姓,甚至上报给巴特尔而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又不能寒了自己国家边境兵将的心,使他们丧失对他这位新皇帝的信任,他日无法对他对月曦国尽忠。进一步,亦或是退一步,似乎对不妥当,这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进一步——不行;退一步——也不行。那要是不进也不退呢?赵卿承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倘若他让裘山对此事视而不见,兴许会是解决眼下进退两难,困境的最好办法。 就在赵卿承的思路走到这里的时候,叶希之突然开口道:“皇上,臣以为我们是否把事情想复杂了。首先,先动手的是齐齐格,其次那儿既非月曦国边境亦非刹国边境,我们何不将此事视仅视为私人恩怨。既然是私人恩怨,那是死是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是齐齐格技不如人死在了裘海的手里,岂能将此事归责于我整个月曦国呢?!我们不如就当不知晓此事,看看刹国还有何后续动作再议。倘若那个断事官揪着此事不放,而对我国边境有所侵扰的话,那么我们届时再议也不迟。” “英雄所见略同!”叶希之的这一番话直接说到了赵卿承的心坎了,他刚才也是这么盘算的。 另两位大臣似乎还是有些担心的对视一样,马大人说道:“那要是真因此事致使两国再次开战,那该如何是好?”这就是这两位相对年纪较长的大人心中极为顾虑的事情。 “倘若那断事官是个聪明人,知趣的将此事揭过,那么日后有机会朕自会补偿他。可——他若不识相,将此事禀报给了他们大王,那朕也是不带怕的。”赵卿承掷地有声,气势如虹。 见皇上心意已决,那两位大人自然也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虽心中担忧不减,却也只能无奈接受。 月曦国与刹国边境—— 之前以为厉未惜出事的恩和为了更好的施行自己的计划,他一路马不停蹄,花了小半个月才抵达了月曦国与刹国边境的无人管地带的那家小客栈。 “王子,刚收到月曦国传来的消息,他们皇后已经平安归来,那我们这边要不要——” 恩和想都没想地直接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可是——” 跟着恩和来的管事刚想开口劝说,却听楼下熙熙攘攘甚是嘈杂。恩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的话头,“你去看看下面出了什么事情。” “是。” 这一次出行,未免节外生枝,他们有意乔装成来往与两国之间的商贩。人也没多带,明里除了管事的跟随其他再无旁人,暗地里还有两名身手不错的探子跟着。 好半天,管事的才又上楼回到了恩和所在的房间,而楼下的吵闹声依旧,且那势头还有愈加强烈的味道。由于这种小客栈原本的膈应效果都不太好,故而那吵闹的声音就似在近前一般。若非这里只此一家,恩和早就另择他处了。 “楼下什么情况?”恩和被恼得不行,拧着眉就问。 管事的压低了声音,这才回答道:“是刹国边境那边的士兵在楼下向月曦国的一个商人找茬,后者起先没有做声,怕想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岂料那几个士兵越发的得寸进尺,结果那商人也是急了,怼了他们两句,结果那商人连同他的随从一并被刹国士兵毒打了一顿。这不,那几个刹国士兵还在楼下骂骂咧咧的。”他虽也同为刹国人,却对那几人的行径极为不齿,若非是陪同他们王子出来办事的他早就上前与那几个刹国士兵动手了。 听管事的叙述完,恩和也是厌恶地皱了皱眉,同时有些疑惑地道:“难道就没有月曦国边境的士兵出手相助吗?”他也知晓这里周围三百里以内也就这一个可供两国士兵消遣的地方,故而才会做此疑问。 “哪儿啊!这事儿就是月曦国的一个什么破将军惹出来的。”管事的貌似对惹了事,就做缩头乌龟让百姓受欺负的月曦国士兵们也颇有微词。就听他继续说道:“属下刚才跟客栈的伙计打听了一下,他说是月曦国的那个将军与刹国的以为将领为他们守寡多年的老板娘争风吃醋,结果打了起来,月曦国这边把刹国那边给打死了。事发之后,月曦国的兵将便再没来过客栈,致使刹国那边无处发泄怒火牵连到了往来于此的月曦国客商。” “女人啊!还真是红颜祸水。”他仿佛有感而发般的啧啧摇头。而,此时的恩和还不知道他此次要密会的将军正是被人打死的那个。 “王子,这一路舟车劳顿,今日您且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刹国边境的营地。” 次日一早,恩和在管事的陪同下来到了刹国边境,不过他眼下的打扮却已然换成了无常公子模样,毕竟刹国不如月曦国大,很多官员和将领都认识他,故而他不便让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齐齐格的副将军曾是管事的手下,所以他们这一路极为通畅,很快就见到了那位副将军。 “木查大哥,你们来啦!快请坐。”因为如今他们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故而管事的如今与刹国边境副将军以兄弟相称。 “你信里说齐齐格将军对恩和王子的计划很有兴趣,所以我就亲自来了。”一番客套之后,管事的直接进入正题,“对了,这是无常公子,他是替恩和王子前来与齐齐跟将军商谈细节的。”他将恩和介绍给了副将军。 闻言,副将军打量着恩和,具体说应该是打量着他脸上的面具。恩和,见状,拱手道:“在下的脸曾被火烧伤,甚是恐怖这才戴个面具。”他解释。 副将军这才理解的点点头,礼貌地道了一句:“幸会。”这才面向管事,他叹息了一声,“木查大哥,你们来晚了。七日前,齐齐格将军在客栈喝酒的时候与月曦国的将军发生了争执,结果被对方害死了。” 什么?! 昨日他还在与管事的讨论此事,未曾想被杀之人居然就是自己此行想要接头之人,那他这不是白跑了那么远吗?恩和突然觉得脑仁疼。 第561章 陷阱 赵卿承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厉未怜是定然配不上叶希之的。 不知厉夫人是真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只见她掩嘴轻笑,“这是自然!可我们家怜儿不是一般姑娘,现如今她可是王妃的妹妹,配叶公子绰绰有余。” 赵卿承只觉好笑,这厉夫人还真会自抬身价! “厉夫人这话是不错,可二小姐似乎不太愿意,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你也得听听她自己的意思。”赵卿承努力按耐着性子,不过他快撑不住要‘爆发’了。 “王爷,您别听她胡说。再者说了,自古男婚女嫁皆是奉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哪里有得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厉夫人哪肯就此罢休。 赵卿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冷着脸,沉声道:“即便这样,此事也不是本王所能左右的。” 察觉到赵卿承明显的不悦,厉未怜轻扯厉夫人的衣角。 厉夫人一把甩开厉未怜的手,她怕什么!要不是她家侯爷,眼前这赵卿承早已死了五年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厉夫人有持无恐,“王爷,您这话说的,以您的身份加之与叶家二公子的交情,再添上怜儿的家世、相貌,此事必定能成。若还不行,那王爷便去向皇上请道圣旨,这门亲事还有不成之理?!” 真是笑话,这厉夫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下道圣旨就只为帮她找个称心的女婿?!且不说叶希之是定然看不上这厉未怜的,就算是看上了,赵卿承也会从中阻挠,就如厉夫人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像样儿的女儿。 赵卿承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经此一说,本王倒觉是得厉夫人有些所托非人了。”他决意断了厉夫人的心思,“本王以为此事厉夫人大可进宫恳请太后出面,二小姐既是太后的亲侄女,若由太后开口定是事半功倍,又何须本王越俎代庖。” 这一层关系,厉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她也不是没盘算过,只是自侯爷死后,太后对待侯府极其冷淡,就连老太君几次想进宫面见太后都被太后的近身太监用以各种理由回绝了,她又如何进得了宫见得到太后?! 赵卿承屡次推脱,厉夫人怎会看不出来。可如今的侯府早已大不如前,想让厉未怜嫁入高官府第如同痴人说梦,厉夫人又怎肯轻易放弃赵卿承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厉夫人理了理思绪,正待开口便见她手下的主事婆子向赵卿承施礼后进入,似有急事禀报在厉夫人耳边低语。 厉夫人闻言,惊呼:“什么?!当真是我给······”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后,厉夫人连忙住嘴,讪笑着“王爷,您瞧我这府上的奴才,一点小事也办不利索。您随意,我去去就回。”说完就起身,走前还不忘把厉未怜一并拖走,厉未怜不情不愿的跟着厉夫人离去。 厉未怜刚方才硬是被厉夫人拽回房,心里很是不满和不甘。她虽置身与闺房之内,可脑子里却满是赵卿承冷俊不凡的容貌和伟岸挺拔的身姿。 厉未怜在吩咐贴身丫鬟再三确认厉夫人已走远,且无暇顾及到她时,厉未怜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赶往前厅。她的想法很简单,便是借着眼下难得的机会亲近赵卿承,既而让他对自己倾心,待时机成熟后取而代之坐上颜王妃的位置。 这边,被独自一人冷落在前厅的赵卿承对这侯府的待客之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好在时不时有下人来为他添茶倒水,他倒也乐得耳根清静。他喝着茶,估摸着厉未惜去老太君哪儿时间,想着也该回来了······ 一阵细碎地脚步声传来,赵卿承剑眉一皱,从脚步声中他听出了来者,心里明白这份清静算是到头了。 厉未怜迈着小碎步,对身边的丫鬟怪嗔:“我娘也真是的,怎可把王爷一人冷落在前厅,也不找个人陪着说说话。要是让王爷误会侯府对他不敬,那可如何是好?”她说着话,小步跨入前厅。 厉未怜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入赵卿承的耳,他知道这显是说给他听的。 “王爷。”厉未怜施礼,“还望您恕罪,侯府并非有心怠慢。” 赵卿承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开口,“无碍。” 赵卿承的冷淡让厉未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就此放弃。厉未怜就不信以她的姿色赵卿承会不动心,会不会刚在她娘的话让赵卿承误会自己对叶希之有意,故而刻意疏远,厉未怜暗自猜测。 厉未怜欠了欠身,移步坐在赵卿承身侧的椅子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几案。 厉未怜的这一举动让本就对她评价不高的赵卿承更是大打折扣,心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独自会见已有家室的男子已是不妥,更何况还是她的姐夫。如此这般的不知廉耻,侯府的家教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厉未怜并不知赵卿承此刻的想法,还忙着向他解释,“王爷,您可千万别把我娘方才的话别放在心上,怜儿与叶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岂会对他动了心思。”厉未怜撅着嘴,满脸委屈,“我娘也真是的,竟乱点鸳鸯谱。” 赵卿承心下好笑,这事与他何干?何必费这口舌。赵卿承不置可否地看了厉未怜一眼。 厉未怜本就对赵卿承倾心,被他这一瞧越发春心荡漾,媚眼流波地注视着赵卿承,“不瞒王爷,怜儿已有意中人。”语毕,厉未怜娇又羞地用帕子遮着半张脸,眼睛则火辣辣地注视着赵卿承。 赵卿承又岂是傻子!即使他原先没有察觉,此刻厉未怜的种种举动以及她话语中所透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厉夫人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对厉未惜的痊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病就这么好了呢!在家这几年宫中可没少派御医来瞧,名贵药材也没少吃就是不见好,如今这才三日这人就生龙活虎般。 厉未怜见到厉夫人,如同见到救兵一般,一下子就扑到厉夫人的怀里,“娘!”她泪眼婆娑,满是委屈。 厉未惜顺势离开了赵卿承的胸膛,而赵卿承则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再次坐回椅子上。厉未惜举目望向厉夫人,见厉未怜的贴身丫鬟躲在厉夫人身后,她心下已然明了。 厉未惜上前一步,施礼,“母亲。” 厉夫人对厉未惜的话充耳不闻,她轻拍厉未怜的后背安慰。随后向赵卿承施礼,“王爷,怜儿无知说错了话,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切勿怪罪。” 赵卿承轻撤了下嘴角,算是对厉夫人的回答。 厉夫人自觉脸上无光,又不忍心责备厉未怜,更不敢怪罪赵卿承,便想把这口恶气撒在厉未惜身上。 岂料,厉夫人这前脚刚进,老太君这后脚就到。无奈厉夫人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第562章 中计 赵卿承的笑意并非因厉未怜,实则是因为他已经看见站在前厅门口的厉未惜了。且厉未怜的那番言论不多不少,悉数让厉未惜听了个全部。 随厉未惜来请厉夫人的绿娥嬷嬷没见到厉夫人却听闻厉未怜的这番话也是摇头叹息,一个转身向老太君回禀去了。 厉未怜震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你······”半天说不出句整话来。 “我怎么?让你失望了!”厉未惜讽刺道。 厉未怜的丫鬟见势不妙,悄悄退下寻厉夫人去了。 赵卿承双手环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厉未怜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顺了顺气,“你不痴呆了?!” “我要还痴呆,又岂会看出妹妹你春心大动,迫不及待地想加入王府。”厉未惜真没想到,赵卿承这座冰山魅力还真不小。 闻言,厉未怜顿时满脸羞红,急道:“我哪有!你胡说。”见厉未惜并不用正眼瞧她,厉未怜委屈地扇动着睫毛,“王爷······” 厉未怜有心向赵卿承求助,哪知后者却无动于衷。 厉未惜眉眼带笑,细语:“王爷,臣妾可是让您久等了。”说着话绕过厉未怜身旁,缓步朝赵卿承走去。 还未走到至赵卿承面前之时,厉未怜故意伸脚绊她。只因厉未惜方才言语里的奚落让厉未怜恼羞成怒。厉未惜始料未及,一时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失去平衡便扑了出去。 赵卿承见状,起身长腿一迈,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厉未惜接住,搂在怀里。他温柔一笑,“王妃可有摔着?” 厉未惜本能的想要挣脱,转念一想:既然厉未怜越是不乐意见她与赵卿承好,她就偏要与赵卿承恩爱一番。反正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她就索性把戏做足了。厉未惜依偎在赵卿承的怀里,娇嗔,“王爷,还有外人在呢!臣妾无碍。” 厉未怜眼见厉未惜“赖在”赵卿承怀里,还不停地用眼神向她示威,更是怒火中烧。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红着眼,牙后槽咬得咯咯作响,却又对厉未惜无可奈何,气得直跺脚。 “看来真是我们侯府福泽薄,压不住惜儿身上的邪气。这不,一嫁入王府这病就好了!”伴着阴阳怪气的话音,厉夫人跨了进来。她这才走开没多久就闹了这一出!心里虽责怪自己女儿不争气,言语之间却将矛头指向了厉未惜。 赵卿承看着面前娇柔做作的厉未怜,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故意转过头拿茶盏,心里愤恨这厉未惜为何迟迟不回,要不是因为她,只怕赵卿承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厉未怜见赵卿承始终不搭话,脸上有些挂不住,“王爷,可是看怜儿厌烦,所以不愿搭理。”她眼中含雾,委屈地道。 “本王向来寡言。”赵卿承实在不想与她多言。 “如此这般怜儿便放心了。”厉未怜这才笑面如花,把话头一转,“哎,大姐这般模样还让王爷硬娶进门,还不能有其他妾侍,可真是委屈王爷您了。”厉未怜面上是替赵卿承抱不平,实则是想探探赵卿承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就厉未怜这点小心思哪里能逃过他的眼,赵卿承不动声色地道:“此事乃先皇遗旨。” 见赵卿承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并不明朗,厉未怜再次试探,“难道,王爷就甘心这辈子只守着痴傻的大姐?” 赵卿承凤眼半眯,薄唇微翘,探究似的审视厉未怜,猜测着她接下来的话。 而赵卿承这幅模样着实让厉未怜看迷了眼,她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讨好似得向赵卿承献计,“怜儿有一个法子既能让王爷摆脱大姐,又不至于落人话柄,正可谓两全其美。” 赵卿承心中冷冷一笑,这厉未怜居然为了一己私欲算计自家大姐,难怪从未听厉未惜提及,想必是对她而言有这么个妹妹也是件难以启齿之事。 话虽如此,赵卿承脸上却不显,“哦······” 厉未怜见赵卿承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更是大胆,“或许有那么一天,王爷您不再王府;下人们一时疏忽,不小心让王妃自个儿从跑出了府去也极有可能。”她抬头看了赵卿承一眼,继续:“王爷回府虽严惩了那些个下人;可这天大地大的,即便王爷用尽全力找寻,奈何这王妃既是走失了,那自是寻不回来的。” 话至此,厉未怜笃定赵卿承明白她的意思。她望着赵卿承渐深的笑意,更是自得。听闻这王爷喜好聪慧的女子,看来确实如此。刚才她频频暗送秋波都没见他有何反应,现在她聊聊几句就哄得他满眼笑意,看来她还是有机会的。 “如此一来你便有机会登堂入室,取而代之了!”厉未惜冷冷地声音从厉未怜身后响起。 厉未惜才跨进后院,就被一人拦了下来。拦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妹厉未忧! 说起这个堂妹,话就长了······ 当年二婶的爹爹的曾经有恩于祖父,当二婶的爹爹提出结亲时,祖父不好回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那时爹爹已经娶了娘,祖父便决定由二叔娶。二叔不乐意又不想逆了祖父的意思,这才勉强与二婶成的亲。 婚后,二叔发现二婶胆小懦弱与之果敢勇猛的性子格格不入,加之厉未忧从小又调皮捣蛋,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让二叔对她们母女俩心生厌烦,甚少关心她们。如此一来,厉未忧为了引起二叔的关注常常故意在侯府闯祸。她这么做不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惹得老太君和二叔对她更为不喜。二婶为防厉未忧调皮胡闹惹怒老太君及二叔牵连到自己,只得禁止厉未忧出房门,更不许她随意在侯府中走动。导致本就与厉未忧接触不多的厉未惜就更少见到她了。 后来,是她爹爹去说服她二叔和二婶,厉未忧才又可在侯府走动,也是她爹爹时常关怀厉未忧,让才让她有所收敛。 不过,在有限的接触中厉未惜觉得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堂妹很是个率真可爱的丫头。只是,厉未惜不明白厉未怜此时拦她去路究竟是为何? 厉未忧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厉未惜面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似是要把厉未惜看穿一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瞧这情形,老太君身边的小丫鬟有些急了。她既怕老太君久候不悦,又怕这厉未忧又惹事端让她受罚。急忙上前拉扯厉未忧,“三小姐,你别闹了!还是快回房,别耽搁王妃,王妃这是要去老太君那里。” 厉未忧一把甩来小丫鬟的手,“我偏不!”她依旧站在厉未惜的面前,“大姐怎么就变了呢!”厉未忧自语。 第563章 和盘托出 月曦国,颜王府内—— 自从上次答应了赵卿承帮他做炮以后,厉未惜便没日没夜地按着在异世学到的制作道具大炮的法子画了草图,又几经修改才完成初步样图。接着又多次尝试制作均以失败告终,可她并未因此而放弃,她紧咬牙关再次改良之后,在限期的最后一天还真让她制成一架大炮。因为这是要用火点燃引线而发射的炮,故而厉未惜将其称为“火炮”。 这一个月以来,她除了制作火炮,便是前往客房找断肠询问无心的情况。每每断肠总是以“请王妃放心,无心正在好转”这句话来搪塞她,她因赶着制作火炮也未多加追问。直到有一日她又去看无心的时候发现断肠的脸色较之前几日越发的苍白,嘴唇的颜色也变成了不自然的青紫色,才意识到了问题。在厉未惜的一再追问下,断肠才说出她给无心服用了好多种解药均未见成效,她急了。 虽说眼下无心服用了她为抑制毒发而昏睡的药,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可若长时间找不到解药,那么之前一直处于昏睡的无心会因此呼吸变得越加缓慢,继而便是有出无进,最后即便不毒发身亡,也回应呼吸停止而亡。因此,断肠铤而走险,决定亲自试毒,以此来找寻解毒良方。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让断肠找到了,无心清毒醒来的那一刻,喜极而泣的断肠在下一刻却累倒了。可她恢复意识后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赶回了无心床前,亲自照顾他,直至其万全康复如初。 这一切厉未惜都看来眼里,所以今日她故意支开断肠,想要探一探无心的心意。 “小姐,你怎么来了?属下听春桃说您正忙着帮王爷制什么‘火袍’。”私底下,他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厉未惜。 她好笑地看他一眼,纠正道:“不是‘火袍’,是火炮啦!” “那许是属下听岔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厉未惜一摆手,“别管这些!我今日找你来是有要紧事要问你。” “小姐但问无妨,只要是属下知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她这么说,无心突然紧张了起来,他一脸正色地回应。 “扑哧——”厉未惜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轻笑出声。半晌才收起笑容,问道:“无心,我问你,你觉得断肠这姑娘怎么样?” 无心的脸毫无征兆地微微泛红,他有些结巴地反问道:“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你别管这些,只管回答我就是了。” 无心想了想,回答道:“她人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对主子也忠心耿耿。” 厉未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她吗?想不想娶她为妻?” “我······我······我······”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绯红了,羞窘的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其实他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可厉未惜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他道:“你什么?你不喜欢?”她故意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你中毒以来,断肠对你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本想着做回红娘,给你们二人牵次红线。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也不好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一听这话,无心急了! “小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只是······” 又是一声清脆地笑声传出,厉未惜道:“我跟你闹着玩儿的,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就为你做次红娘,保证将这根红色的姻缘线牵到断肠手上。” “小姐,你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可是,主子那里——”他有所顾忌地道。 “只要你是真心的,其他的事情你无需顾忌太多。” “小姐,你也知道眼下对主子是至关紧要的时刻,属下不想在这个时候······” 无心的话再次被厉未惜打断,“我都说了你让你别管这些,我自有分寸。”不等无心再次开口,她便急着朝外走去。 从无心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厉未惜又跑去找了断肠。厉未惜问得直接,断肠回答的了当。较之无心的害羞及扭捏,作为姑娘的断肠反倒回答的爽气痛快了很多。相同的是断肠也表现出了对赵卿承的顾忌,她用同样的话安抚了断肠,这才心满意足地去赴赵卿承之约。 是的,今日她与他有约。而相约的地点则是京城北郊,目的自然是为了试试这“火炮”的威力。 “你迟到了!”由于太过期待与兴奋,想早一些看到火炮的赵卿承一早就来了,直等了她将近半个时辰,眼下难免有些火气。 厉未惜对他的愠色视而不见,实事求是地道:“是来早了。” 赵卿承对她向来气不长,轻叹一声望向她身后。就见厉未惜身后有一辆板车,板车上盖着红布,由两个颜王府较为健壮的小厮推着。他用眼神向厉未惜询问,后者同样以眼神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赵卿承走近板车,掀开红布就见一约莫三尺来长通体漆黑,前细后粗的桶状物出现在他眼前,而他原本以为的板车实则是跟这黑桶状物连在一起的。他饶有兴趣地绕着此物走了两圈,并未看出其特别的地方。 “就这黑桶能有本王想要的威力吗?”她似乎有些怀疑。 “我制作的火枪不也是相貌平平之物,可其威力不同样让王爷瞠目结舌吗?” 的确,想要制作出一架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说炮与火枪均为火器,可它们之间却是天差地别。先不说能不能集齐所需的原料,光就厉未惜从剧务哪儿学来的三脚猫本事也够呛。但她不想让赵卿承的期待落空,这才硬着头皮答应一个月内制作完成。 可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想确定赵卿承急于让她制作摧毁船只之用的目的。当然,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她已然有所猜想,可猜想归猜想,从他嘴里确定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爷,这是在为攻打若水国的水师做准备?” 理智如她又岂会不知晓他的打算?! 赵卿承并不隐瞒,点头直言道:“不错,本王正是此意。” “我知晓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着手去准备。”既然已经从他那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厉未惜便不再多问,她起身准备告辞。 “好。” 赵卿承也不挽留,他眼下需要思量出一个法子周旋在两国之间,致使月曦国与若水国在这一个月的限期内不会交战。赵衍承那里已经将挑衅的信件寄出,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有的忙了—— 第564章 来自“娘家人”的质问 谁知春桃与福伯二人早已兵分两路跑出了前厅,而无心则眉头紧锁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的伤口查看。 “这哪儿是咬破了皮,这分明就快咬下一块肉了!你自己看看。”他的语气里有责备更多的却是自责和担心。倘若他在早些过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无心暗骂自己太过大意。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她想要抽回手腕。 “别动!”无心抓着她手腕的力量又添了几分,但也不敢太过使劲怕再次弄伤她。 此时,已然从无心那一脚所带来的疼痛中缓过来的厉夫人阴冷一笑,得意地道:“你以为给她止了血,再涂抹些金创药,她的伤口就会好吗?我告诉你,不出一个时辰,她便会皮肤溃烂,呼吸衰竭而死!”说完,她仰声大笑起来。 “你给我下了毒?!”厉未惜惊道。她实在不理解厉夫人这么做的理由。 厉夫人毫不掩饰地点头道:“对!而且是那种没有解药的毒。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了?” 厉未惜并未接茬,可她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她的眼前晕眩变得更厉害了,呼吸也较之方才要更沉重些。 始终关注着厉未惜手腕处咬伤的无心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前还伤口处还冒出的鲜红血液,眼下竟然逐渐变成了如墨般的黑色,并伴随着淡淡的腥臭味。不仅如此,那伤口周围的皮肤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从之前皮肉翻卷而开始变得萎缩褶皱。 他见势不妙,好在之前他在第一时间封住了厉未惜的穴道,那时只是想着如此止血快些,如今看来他反应过度的行为却是有效的控制住了毒素的蔓延。 “小姐,你忍着点儿。”厉未惜虽不明白他打算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无心也不疑有他,赶紧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刮去了厉未惜的手腕伤处的腐败皮肤,继而直接低头在她的伤口处吮吸起来—— “无心,你疯了吗?别——嘶——”厉未惜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图,挣扎着想要将手往回抽,奈何力量上的悬殊加之无心的坚持,终还是晚了。 没一会儿无心便将从她的伤口处吸出来一大口脓水和毒素,吐在了地上。就这样周而复始一连几次,直到他吐出的鲜血恢复了原本该有的鲜红色,伤口处也不再不再散发腥臭味了,这才作罢。 “好了。”无心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小姐,稍后等福伯将药取来,让春桃给你敷些消炎止痛散包扎一下,很快就会没事的。” “她是没事了,但你就快死了!”见不得厉未惜无恙的厉夫人突然在一旁阴测测地插言,“也好,弄不死你个贱人有个傻子陪葬也不亏。” 厉夫人的话让厉未惜怒不可遏,她可以理解厉夫人对她的辱骂和毒手,但她无法接受自己身边的人因她的缘故而无辜受到牵连。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不顾自己右手腕上的伤,一把拽住厉夫人的衣襟,眼中难得的透露出了狠厉之色。 无心想要伸手阻拦厉未惜,可他才从半跪着的状态站起身,就感到一阵晕眩,他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手扶着椅背才得以站稳,再也无力阻止厉未惜。 “我警告你,倘若无心有个万一,我必然不会放过你的!” 厉未惜的话并非是威胁,而是实打实的有此打算,从她的眼神和语气就说明了一切。厉夫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骇人的气势,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可又不服气地将话顶了回去。 “你有闲工夫在此吓唬我,还不如去看看你的‘狗’,我看他已经快不行了!” 厉夫人此言一出,厉未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顾不得再搭理驳厉夫人,转身望向无心的方向。就见无心脸色惨白如纸,正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抓着心口的位置,显然很是痛苦。 “无心!”厉未惜惊呼一声,朝他奔去。却被一女子抢先了一步,她定神一看,那女子竟然是寻欢阁的习妈妈。 “断肠,你先将无心搀扶下去,顺便替他诊治。” 说话的人不是赵卿承还会是谁?!跟在赵卿承身后,接踵而来的还有春桃和福伯。 “遵命,主子。”被赵卿承叫做断肠的习妈妈,往无心嘴里塞了颗黑色的药丸,又朝厉未惜点了点头,这才搀扶着无心朝后院而去。 赵卿承阴沉的黑眸望向厉夫人,“他能不能活,你无需担心,有本王在绝对死不了。至于你——”他邪魅一笑,“只怕是活不成了!” 厉未惜见到赵卿承来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不知何故,委屈与无助的泪水就这样莫名的顺着眼眶便滑落了下来。 赵卿承见状甚是自责,责怪自己赶来的速度还是慢了。其实之前春桃哭丧着脸向他禀报的时候,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急着往这边狂奔。 他快走几步来到厉未惜身旁,伸手牵起她被厉夫人咬伤的右手,触目惊心的咬痕让他心疼不已。仔细端详了一番手她腕处的伤口——毒素应该已经被清除,只是这伤口着实深了些。 “有本王在,没事的。”赵卿承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眼神无比温柔,“先让本王给你上药、包扎,可好?” 厉未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目光扫向了他身后的厉夫人,道:“我有话要问她。” “那也不耽搁你包扎伤口。” 赵卿承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一把将她按到了椅子上,随后朝春桃招了招手,后者早就急切地候着了,奈何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此刻被他吩咐即刻会意,小跑着过来将那些瓶瓶罐罐递给了赵卿承。 厉未惜无奈地垂眸看着小心翼翼,一边替她抹药,一边吹气的赵卿承,心中泛起了一丝甜蜜。 “你不是有话要问她吗?还不赶紧问,看着本王作甚?”他并未抬头,可他的语气之中却带着些许不满,而微微发红耳根则揭发了他并非是生气,而是害羞的这一事实。只可惜,厉未惜未曾注意到这一点。 收了收心神,厉未惜将注意力从赵卿承身上收了回来,再次抬眼望向厉夫人。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未曾想却被厉夫人先发制人。就见一直被忽视、冷落在一旁的厉夫人,看着赵卿承与厉未惜那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模样,眼中就快蹦出火星子了。 她恶毒地看着厉未惜,突然仰天哭喊道:“老天爷,你不开眼呐——我家怜儿无辜横死婆家,死不瞑目——这个贱蹄子却在这颜王府享受着荣华富贵和颜王的偏宠——这是什么世道——怜儿啊 第565章 悔不当初 她也不是个本丫鬟,这几年跟在厉未惜身边,早已被调教出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此刻,叶氏两兄弟的表现自然让她一眼就看出了异样,加之数日前自家小姐就写了家书回府说是会如期回京;之后央憬少爷拿着自家小姐寄回来的家书进宫之后便没再回府,如今这信明明是写给皇上的却又送去了他们忠义侯府;眼下奉天殿内不见皇上,只有叶宰相,且他还私自拆封了写给皇上的这封信;综上的总总事态均让春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算算日子,我家小姐应该已经能到京城了——莫不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她急切地追问着。她不知道的事,就她这随口猜测的话竟一语中的。 叶望之与叶希之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道:“璃国距离月曦国路途遥远,这一路上难免会遇事耽搁,差个几日回京也实属常事。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赶紧回府等着就是,想来再过几日皇后就会回来的。” 他们兄弟二人又好言安慰了春桃一番,这小丫鬟才心事重重地出了宫,回府去了。她走后,他们兄弟二人这才开始对这封信的内容商量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那群歹人怎会将这信送去忠义侯府呢?”率先开口的是叶望之,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不解。 叶希之想也没想就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想送进宫的,可又怕宫门口的侍卫盘问,继而才想着将信送去忠义侯府的。”然则,他只猜对了一半。 其实,那送信之人的确是将信交给宫门口的侍卫,奈何侍卫将他视作骗子并不予搭理。那人转而想将信送去原来的颜王府,可思及赵衍承的皇位是被赵卿承夺去的,想必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太和睦;万一这赵衍承将信扣下了,并不转交给赵卿承,那他这差事可就算办砸了,回去自然也不好交代。于是,送信之人再三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将信送去了忠义侯府。 “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叶望之又问。 叶希之凝眉沉思片刻,说道:“大哥,你依旧镇守着京城这边,以防节外生枝,我带着这封信赶回去找皇上。” “要不你还是带些兵马过去,我这儿再给你一部分人马,这样凑足两千。”叶望之不无担忧的皱着眉,“既然你与皇上都怀疑下手之人是巴特尔,你这将带回来的兵都留下了,我怕皇上那边照应不及啊!” 叶希之摇头拒绝道:“这点你放心,稍后我会带上无心他们。你这里的兵马是绝不能动的,我留下的这些也是为了以防他来个声东击西,你也好有足够的人手应对。” 叶希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以巴特尔向来的阴险作风,他很有可能这边挟持着厉未惜向赵卿承提出谈判,而那边却暗度陈仓算计着京城这边,地里指示那些死士混入京城,那可就麻烦了。毕竟钱迟瑞事件就是先例,故而叶希之不得不防他这一手。 叶望之心知自己的这个弟弟夙来就比自己心思缜密,故而他都这么说了,便不再有异议。只是还有一事让叶望之颇感棘手,急于在叶希之离开前让他安排妥当。 “希之,你也知晓这几日皇上一直在外寻找皇后不曾上朝,朝中上下已有流言蜚语传出,只不过有你在那些大臣倒也不敢明着说些什么,可你这一走,我怕自己无法应付。” 这一点叶希之也不是没有耳闻,这几日他守在宫中,时不时的会有一些不利于赵卿承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就连小贵子都曾将那些传言告诉他,只不过最后不是被他找借口应付过去了,就是被他一一压下了。可他这一走,这件小事儿倒也的确成一个麻烦了。倒不是他大哥的官位不够高,人微言轻压不住;而是叶望之不善言辞,要让其面对这些耍嘴皮子的事情,着实有些难为叶望之了。那就更别提还要其想办法找理由搪塞亦或是打马虎眼了,若是如此想来其宁可与叶希之交换,直击对阵敌人。 叶希之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现,道:“这样,你将祖父请进宫来压阵,如此他们就不敢造次多言了。就算偶有不会看眼色,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就让他老人家去应对便是了。” “好!” 这边叶希之安排好了一切又跑了趟外庄,将此事告知了无心。自打无心与断肠成婚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就被赵卿承安置在了外庄,帮着乳母打理外庄的事宜。无心得知此事也是心急如焚,要知晓厉未惜可是他恩人即原主子忠义侯的嫡女,也是他的小姐,他自然是对此事更为上心焦急。他用他们暗卫之间特有的标记在他们的联络点做了记号,便带着断肠随叶希之出了城。 这一个月以来他没少与朝中大臣商议此事,可每每总是不了了之。今日早朝的时候他再次向群臣提起此事,群臣看法不一。以钱迟瑞为首的那些大臣主张反击,理由是若水国欺人太甚,泱泱月曦大国又岂能被其小觑,任其放肆;另一波大臣则以叶向儒为首,他们主张求和,理由是没必要为若水国内政致使两国交恶;最后那些剩下的没发言的大臣多半是在看赵衍承眼色,再考虑站边。 可当赵衍承问起钱迟瑞能否带兵出征时,其却推脱说自己年老体迈,加之不识水性难当此大任,而支持其的大臣也无人毛遂自荐敢担下这个重任。反观叶向儒那边,其本人虽主动请缨想亲自去若水国交涉,这一次是赵衍承拒绝了他的请求,理由很简单,叶向儒是真的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而支持他的其他官员则与钱迟瑞等人一般无二。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最后还是未找到妥善的处理之道,也无人敢接下这活,不论是动武亦或是用文。 赵衍承越想越心浮气躁,看了眼边境官员送上来的那一叠叠有关若水国的奏折,顿觉恼火,他一把将之撸倒在地。 他不想再批阅任何奏折了,可他也不敢贸然走出御书房,生怕哪个多嘴的奴才将之告诉太后,如此他便又要听太后说教了。可一直待在这里又实在无聊,思前想后为了打发时间,他索性在案台上铺上了白纸提笔作起画来。一个时辰过后,当一副百鸟朝凤图画完,他满意地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起来。 第566章 朕的女人,朕自己救! 月曦国皇宫,御书房内—— 原本就对政事不感兴趣,又烦极了处理政务的赵衍承加之近日若水国的频频滋扰月曦国边境渔民的事让他更觉处理这些政务即乏味又麻烦。 这一个月以来他没少与朝中大臣商议此事,可每每总是不了了之。今日早朝的时候他再次向群臣提起此事,群臣看法不一。以钱迟瑞为首的那些大臣主张反击,理由是若水国欺人太甚,泱泱月曦大国又岂能被其小觑,任其放肆;另一波大臣则以叶向儒为首,他们主张求和,理由是没必要为若水国内政致使两国交恶;最后那些剩下的没发言的大臣多半是在看赵衍承眼色,再考虑站边。 可当赵衍承问起钱迟瑞能否带兵出征时,其却推脱说自己年老体迈,加之不识水性难当此大任,而支持其的大臣也无人毛遂自荐敢担下这个重任。反观叶向儒那边,其本人虽主动请缨想亲自去若水国交涉,这一次是赵衍承拒绝了他的请求,理由很简单,叶向儒是真的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而支持他的其他官员则与钱迟瑞等人一般无二。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最后还是未找到妥善的处理之道,也无人敢接下这活,不论是动武亦或是用文。 赵衍承越想越心浮气躁,看了眼边境官员送上来的那一叠叠有关若水国的奏折,顿觉恼火,他一把将之撸倒在地。 他不想再批阅任何奏折了,可他也不敢贸然走出御书房,生怕哪个多嘴的奴才将之告诉太后,如此他便又要听太后说教了。可一直待在这里又实在无聊,思前想后为了打发时间,他索性在案台上铺上了白纸提笔作起画来。一个时辰过后,当一副百鸟朝凤图画完,他满意地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起来。 赵衍承打小就喜欢作画,且极具天赋。为此先帝在世时曾给他请过许多知名画师向他授艺,他学得也很认真。只是,他母亲也就是当初的淑妃对先帝此举很是不满,屡次向先帝进言别让他学这些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可先帝嘴上应付着答应,实则还在给他找世间何处的知名画师向他授艺,并对其画作大加赞赏,使得他对作画的兴趣更浓厚了,再无暇学习旁的东西。 至今,赵衍承还很不理解他母后当年为何要阻止他学作画,他明明对此很是有天赋。可他却不知,当初先帝费尽心思培养他这个爱好是在为他的皇兄赵卿承铺路,消磨他对权利的欲望,从而清扫完所有可能对赵卿承继位存在的潜在威胁,毕竟一个无心皇位的皇子是不可能有夺位之心的,也无法被有心之士利用。可先帝千算万算终还是不如天算,最后这皇位还是落在了赵衍承的屁股底下。 就当赵衍承提笔准备再画一幅满园春色图之时,门外的小太监闯了进来—— “启禀皇上,颜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他皱眉,“皇兄这个时辰怎么会来?” 思及今日在朝堂上,赵卿承并未对若水国一事发表看法,本以为他也是束手无策,可此刻看来那是不想在朝堂上表述罢了,而此番觐见想来必是为此而来。 “传——等等!”话一出口,他又急着撤回,“那个——你先帮朕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他着实怕赵卿承看到他将奏折丢弃在地,自己则在案台上作画的场面。 片刻之后,小太监替他收拾完烂摊子,这才出了御书房将赵卿承请了进来。 赵衍承假意在案台上认真的批阅奏折,见其进来了才缓缓抬起头道:“皇兄,你这么急着进宫见朕所为何事啊?” 赵卿承瞥见墙角的一本奏折,及藏在奏折下的画卷,却也不揭穿。他直接切入正题道:“皇上,您可曾记得上次让臣查找若水国云螭公主的下落?” 闻言,他侧头想了想,不确定是否有过此事,但也不敢断言没有。故而,他索性反问了一句,“怎么,皇兄你找到她了?” “臣不辱皇命已将其找到,现正在臣那里。”赵卿承点头。 “找到她又有何用?你也看到了,这么些天那些蠢臣也未给朕一个好的建议。”对此赵衍承并没有显得很兴奋,反倒叹起气来。 “皇上,您难道忘了上次与臣的对话了吗?” “皇兄,你与朕说了那么多次话,朕如何每字每句都记得。你有话就直说!” “皇上可知为何若水国的进犯行为最近越发的变本加厉吗?” “朕又不傻,当然知晓。还不都是皇兄你让朕送去那封回信惹的祸!”很明显赵衍承的言语之中带着抱怨。 “那皇上不记得那位玉蛟公主先给您的信了?”赵卿承故意提醒他。 他愤恨地道:“那个野蛮自大又无礼的女子,朕怎会忘记!”果然,赵衍承一听到玉蛟的名字就来气。 “这就是了。”赵卿承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倘若,臣现在放出消息说——云螭公主如今正在臣的府里做客,那玉蛟公主定然会坐不住,派遣兵将进京捉拿云螭,届时皇上便可以此为理由,加之先前边境的种种,出兵讨伐。顺势将玉蛟公主扳倒,扶持云螭公主上位。云螭公主必然会记皇上的恩情,再次让与我月曦国重归于好,修得百年邦交。” 赵衍承只觉他皇兄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赵卿承的办法固然好,可其中有一点不可或缺的便是要带兵出征,可这一点就又让他犯了难。虽说赵卿承曾答应过会亲自带兵出征。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也不知晓其是否还愿意这么做。再者,倘若赵卿承不愿意,那他又该让何人出征呢? 他的欣喜万分未持续多久,随即便泄了气。犹犹豫豫地开口道:“皇兄,你的计谋虽好,只是——” “请皇上放心。臣之前已经向您表过心迹,真要出兵对战若水国时,臣必当亲自带兵,且绝不辱我月曦国威名。”赵卿承笃定且自信地道。 “好!”赵衍承大喜过望,“那此事就全权交由皇兄来办,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会亲自下旨。” 他们兄弟二人又好言安慰了春桃一番,这小丫鬟才心事重重地出了宫,回府去了。她走后,他们兄弟二人这才开始对这封信的内容商量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那群歹人怎会将这信送去忠义侯府呢?”率先开口的是叶望之,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不解。 叶希之想也没想就说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想送进宫的,可又怕宫门口的侍卫盘问,继而才想着将信送去忠义侯府的。”然则,他只猜对了一半。 第567章 赵卿承的部署 厉未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讷讷地自语。半晌,实在理不出头绪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这么待在皆晓堂,耗着恩和让他作陪着实不妥。毕竟,皆晓堂要做买卖,恩和也要接见客户。 她一脸歉意地起身告辞道:“无常公子,既然慕哥哥走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也不给他挽留的机会,她便径自离开了。 看着厉未惜心事重重,清冷的脸上挂着的落寞,恩和实在有些不忍,他埋怨地冲着凉亭嚷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话音未落,就见裴慕云一闪身,从荷花池上的凉亭顶上一跃而下。 “说!为什么这么对人家,人家哪儿碍着你啦?”恩和不平地质问,“她离开是的表情你可曾看到?我就不明白了,你这莫名其妙地是发得哪门子疯!” “你不懂。” 闻言,恩和没好气地道:“好!那你说个我懂的。”却见裴慕云望着厉未惜离开的地方久久无法移眸,他不禁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方才那么对她,如今又一副要死的模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已经查出了谋害我爹娘,致使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了。”裴慕云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如此跳跃地对话让恩和为之一愣,片刻之后才试探性地问道:“难道说这个真凶当真与厉未惜有关系?” 裴慕云先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弄得恩和不知所以,他急切地追道:“到底有没有关系?” “按说应该算是没关系。”说完,他又苦笑着追了一句,“可我要报仇的对象却与她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恩和不傻,他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有一个人名跳入了他脑中,他满脸震惊地脱口而出道:“那人该不会是赵卿承?这怎么可能!” “没错,就是他。”此刻,裴慕云脸上的苦涩更甚,“二十年前,赵卿承他那个昏君老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密报说我爹从忠义侯府偷了有关边境的军事图,正带着我娘逃离月曦国。不仅如此,他们还获悉了我娘是璃国公主的身份,这么一来在那个昏君眼中便是坐实了我爹通敌卖国的罪名。于是,昏君便派遣宫中的杀手一路追杀,直至快要到达璃国境内之时将我们全家截杀,而我却侥幸被我师父所救,这才活了下来。”说起这些事情,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痛苦与仇恨。 恩和见状,安慰着轻轻拍了拍裴慕云的肩头,心中却不禁有些怀疑道:“你从何处获取到这一消息的?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我一路从月曦国追查到璃国边境,而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就是当年被昏君派去追杀我爹娘的杀手之一。他当时见我师父武艺高强一人将所有人击毙,故而躺在地上装死,待我师父带着我离开之后,他才敢爬起来,见我被师父救走,心知无法回京复命,这才隐姓埋名地躲在月曦国与璃国边境交界的地方苟延残喘。” “只可惜杀你父,弑你母的凶手已经死了多年,你这仇恐怕是没报不了了。” “为何报不了?古语有云,父债子偿。既然,那个昏君死了,那么就由他的儿子来偿还这笔血债!”裴慕云眼露凶光。 闻言,恩和心下一颤,“你要去行刺赵卿承?” “嗯。”裴慕云毫不避忌地点头,“他老子杀了我父母,我杀了他,一命换两命,我还亏了!” “慕云,你可要三思啊!”恩和有心劝说他,“你可还记得,想当初赵卿承还是颜王的时候,你不知厉姑娘没有痴呆,曾试图想要将她从颜王府带走就已经是困难重重。今非昔比,如今他成了月曦国皇帝,深居宫中,你想要行刺就更难了。加之,他本身就武功深厚,绝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你如何能杀得了他?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 “为人子女若是不能为枉死的父母报仇雪恨,枉为人子!”裴慕云丝毫不为所动。 “好!就算我不阻拦你报仇,那我问你,你连宫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能行刺?”恩和依旧在极力劝说,“我看不如这样,你稍安勿躁。我先派人去核实是否真是月曦国先帝派人追杀你父母,倘若不是那你也不用贸然反劲;倘若当真如此,那便由我想办法把你带进宫去,你看如何?” “我一路从月曦国追查到璃国边境,而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就是当年被昏君派去追杀我爹娘的杀手之一。他当时见我师父武艺高强一人将所有人击毙,故而躺在地上装死,待我师父带着我离开之后,他才敢爬起来,见我被师父救走,心知无法回京复命,这才隐姓埋名地躲在月曦国与璃国边境交界的地方苟延残喘。” “只可惜杀你父,弑你母的凶手已经死了多年,你这仇恐怕是没报不了了。” “为何报不了?古语有云,父债子偿。既然,那个昏君死了,那么就由他的儿子来偿还这笔血债!”裴慕云眼露凶光。 闻言,恩和心下一颤,“你要去行刺赵卿承?” “嗯。”裴慕云毫不避忌地点头,“他老子杀了我父母,我杀了他,一命换两命,我还亏了!” “慕云,你可要三思啊!”恩和有心劝说他,“你可还记得,想当初赵卿承还是颜王的时候,你不知厉姑娘没有痴呆,曾试图想要将她从颜王府带走就已经是困难重重。今非昔比,如今他成了月曦国皇帝,深居宫中,你想要行刺就更难了。加之,他本身就武功深厚,绝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你如何能杀得了他?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 “为人子女若是不能为枉死的父母报仇雪恨,枉为人子!”裴慕云丝毫不为所动。 “好!就算我不阻拦你报仇,那我问你,你连宫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能行刺?”恩和依旧在极力劝说,“我看不如这样,你稍安勿躁。我先派人去核实是否真是月曦国先帝派人追杀你父母,倘若不是那你也不用贸然反劲;倘若当真如此,那便由我想办法把你带进宫去,你看如何? “为人子女若是不能为枉死的父母报仇雪恨,枉为人子!”裴慕云丝毫不为所动。 “好!就算我不阻拦你报仇,那我问你,你连宫门都进不去,又如何能行刺?”恩和依旧在极力劝说,“我看不如这样,你稍安勿躁。我先派人去核实是否真是月曦国先帝派人追杀你父母,倘若不是那你也不用贸然反劲;倘若当真如此,那便由我想办法把你带进宫去,你看如何? 第568章 兵分两路 恩和本还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退出去的时候正好与叶希之打了个照面,彼此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恩和后脚还未踏出御书房,便已经听到刚进去的叶希之紧张地叫嚷声。 “皇上,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何不将刺客就地正法?” 闻言,恩和一阵心惊,“不行!看来我得去搬个救兵,为裴兄这条命按个保险。”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看着一脸焦急又气恼的叶希之,赵卿承调笑道:“看来朕有必要治叶统领一个欺君之罪。” “为什么要治臣大哥的罪?他又没有参与行刺,而且为什么是‘欺君之罪’?”叶希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脸茫然。 赵卿承大笑道:“昨夜,他已要将此事告知于你来威胁朕请太医诊治,朕妥协了,那么他是不是就等同于答应了朕不将此事告诉你。如今,你却赶在早朝之前跑来以此事追问朕,那是不是该治他个欺君之罪?” 听罢,叶希之这才恍然,他略带责备地道:“昨晚如此凶险,皇上此刻还有心思说笑。” “朕这不是好好的吗?且那名刺客也已经收监,你无需太过担忧。” 叶希之无奈地苦笑,随即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追问道:“方才皇上说刺客杀不得,这是为何?” “你可知昨夜行刺朕的是何人?”他一脸神秘地反问。 叶希之侧头想了想,发现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可能的人选,便大方的承认道:“臣想不出来,还是请皇上言明。” “裴慕云。” “什么?!”叶希之惊呼出声,“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这么做啊?该不会是因为皇后?”他妄自揣测着。 “非也。”赵卿承摇头,“这事儿与惜儿无关,他是找朕报杀父弑母之仇。” 听他这么说,叶希之就更糊涂了,“这怎么可能!臣曾听皇后提过一嘴,说裴慕云的双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亡故了。可那时候的皇上还是太子,虽不能说年纪尚幼,但却与他双亲八竿子也打不到;且臣自幼便在皇上身边,倘若皇上当真杀了裴慕云的双亲,臣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晓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你莫急,听朕跟你说。”于是,赵卿承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复了一遍,直听的叶希之连连错愕。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叶希之断然道。 “不知是你这么想,就连恩和都这么觉得。” “那他刚才过来不是为裴慕云求情的?”恩和与裴慕云的关系在他们几人之间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故而他在听说昨夜行刺的人是裴慕云之后便已料定恩和是来求情的,这才没有对此多做询问,此刻听来却并非如此,倒是让叶希之没想到。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去追查此事了。”赵卿承似乎对恩和这次的种种表现大为满意。 “难道皇上就打算等恩和那边有结果了,再行处置裴慕云?” 恩和本还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退出去的时候正好与叶希之打了个照面,彼此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恩和后脚还未踏出御书房,便已经听到刚进去的叶希之紧张地叫嚷声。 “皇上,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何不将刺客就地正法?” 闻言,恩和一阵心惊,“不行!看来我得去搬个救兵,为裴兄这条命按个保险。”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看着一脸焦急又气恼的叶希之,赵卿承调笑道:“看来朕有必要治叶统领一个欺君之罪。” “为什么要治臣大哥的罪?他又没有参与行刺,而且为什么是‘欺君之罪’?”叶希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脸茫然。 赵卿承大笑道:“昨夜,他已要将此事告知于你来威胁朕请太医诊治,朕妥协了,那么他是不是就等同于答应了朕不将此事告诉你。如今,你却赶在早朝之前跑来以此事追问朕,那是不是该治他个欺君之罪?” 听罢,叶希之这才恍然,他略带责备地道:“昨晚如此凶险,皇上此刻还有心思说笑。” “朕这不是好好的吗?且那名刺客也已经收监,你无需太过担忧。” 叶希之无奈地苦笑,随即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追问道:“方才皇上说刺客杀不得,这是为何?” “你可知昨夜行刺朕的是何人?”他一脸神秘地反问。 叶希之侧头想了想,发现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可能的人选,便大方的承认道:“臣想不出来,还是请皇上言明。” “裴慕云。” “什么?!”叶希之惊呼出声,“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这么做啊?该不会是因为皇后?”他妄自揣测着。 “非也。”赵卿承摇头,“这事儿与惜儿无关,他是找朕报杀父弑母之仇。” 听他这么说,叶希之就更糊涂了,“这怎么可能!臣曾听皇后提过一嘴,说裴慕云的双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亡故了。可那时候的皇上还是太子,虽不能说年纪尚幼,但却与他双亲八竿子也打不到;且臣自幼便在皇上身边,倘若皇上当真杀了裴慕云的双亲,臣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晓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你莫急,听朕跟你说。”于是,赵卿承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复了一遍,直听的叶希之连连错愕。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叶希之断然道。 “不知是你这么想,就连恩和都这么觉得。” “那他刚才过来不是为裴慕云求情的?”恩和与裴慕云的关系在他们几人之间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故而他在听说昨夜行刺的人是裴慕云之后便已料定恩和是来求情的,这才没有对此多做询问,此刻听来却并非如此,倒是让叶希之没想到。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去追查此事了。”赵卿承似乎对恩和这次的种种表现大为满意。 “难道皇上就打算等恩和那边有结果了,再行处置裴慕云?”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叶希之断然道。 “不知是你这么想,就连恩和都这么觉得。” “那他刚才过来不是为裴慕云求情的?”恩和与裴慕云的关系在他们几人之间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故而他在听说昨夜行刺的人是裴慕云之后便已料定恩和是来求情的,这才没有对此多做询问,此刻听来却并非如此,倒是让叶希之没想到。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去追查此事了。”赵卿承似乎对恩和这次的种种表现大为满意。 “难道皇上就打算等恩和那边有结果了,再行处置裴慕云?” 第569章 出逃 厉未惜没有急于回答钱远卓的话,而是转身面向一旁观审的叶希之,“不知同为一品大员的叶宰相可否拿出五百万两白银?” 叶希之皱着眉,面露难色,“怕是砸锅卖铁也不足十万,如何能拿出如此巨款。” 在一旁许久未吭声的赵卿承也道:“本王都力所不及,何况是相府。” “二位可莫要哭穷!若如你们所言这般,钱公子何来这么大笔银子?”厉未惜顿了顿,“钱公子,你说呢?” 钱远卓还未来得及辩解,堂外百姓的议论声已然将他淹没,原来是春桃······ 厉未惜笑而不语。 “堂外肃静!肃静!”陈府尹将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堂外百姓这才安静了下来。 而钱远卓被厉未惜问得哑口无言。当初,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想着说多些,如此习妈妈便无以赔偿,唯有依他所求将柳如梦相抵。万没想到,今日会因此被当作把柄,叫他如何应付。 钱远卓的话彻底打碎了陈柏原的盘算,也让他的心思落了空。陈府尹无奈之余,又忍不住暗骂钱远卓不识时务,蠢钝如猪。 而钱远卓这边,心思全在柳如梦身上。他咬牙,暗下决心,“小爷今儿个非把你弄到手不可!”思及此, 钱远卓仿若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不已。 “既然如此, 陈府尹。”赵卿承抬了抬手,示意陈柏原继续。 陈府尹点点头, 朗声道:“钱公子即是原告,那要状告何人?” “本公子今日要状告‘寻欢阁’!告他们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做着皮肉生意,暗地里却做着偷盗的买卖。”钱远卓四方阔口一张一合, 数落着罪状。 “习妈妈, 钱公子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话要讲?”陈府尹嘴里向习妈妈问话,目光却时不时的在赵卿承与厉未惜之间游走。 习妈妈跪拜着匍匐在地,哭诉,“奴家冤枉啊!事实并非钱公子所言那般, 奴家从未见过钱公子所说的银两, 又岂会心生偷盗之念,故而为之。还望大人明鉴!” “陈大人,莫要听这老鸨在此巧言令色。我有人证, 足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陈府尹不言,向赵卿承投去询问的目光。谁知赵卿承却置若罔闻,低头品茶。没得到任何回应的陈府尹继而又看向厉未惜,好在厉未惜并未辜负陈府尹的好意。 殊不知赵卿承看似漠不关心,实则正竖耳倾听。只是他不愿给陈柏原任何指示,让陈柏原有所联想。 一旁的厉未惜自然明白赵卿承的用意,也接收到了陈府尹所传达的讯息。她直言,“钱公子所谓的证人是你的侍从还是寻欢阁的芙蓉姑娘?!” 钱远卓心思被一言道破, 显得有些慌乱。 “陈大人, 我既愿意来为寻欢阁诉状,自也熟知其内情。”厉未惜冷眼看了看钱远卓, 又道:“不知大人可否容我问钱公子几个问题, 再唤证人上堂也不迟。” “颜王妃本就是代寻欢阁诉状而来,与此案又无利害关系, 自然可以问。”其实此案个中原委陈府尹大致也能猜出几分, 可他不愿也不敢得罪钱远卓, 毕竟钱远卓身后背着的可是枢密使府。“可是, 钱公子一口咬定是寻欢阁的人盗窃他财务,若不唤证人, 王妃又当如何分辨其中真伪?” 厉未惜正色道:“此事还有诸多疑点,还请大人稍安勿躁。” 陈府尹闻言点点头, 与堂上众人一般,静观其变。 厉未惜在钱远卓身边随意游走了一番,弄得钱远卓好不自在。 “钱公子方才所言之案件始末与我所知的事实真相有所出入,实在是令人费解。”她冷不丁的在钱远卓面前驻足,“若真如钱公子所言的那般,此事倒是奇了怪了!”厉未惜抛出饵。 钱远卓果然上钩,他不暇思索地反问:“有什么可奇怪的?”按说此计他也曾反复推敲,自觉并无不妥。刚才回答厉未惜时也无半刻犹豫,可话才出口他反倒心虚了。 “奇怪的事儿多了!”厉未惜虚晃一枪, 单刀直入,“如你所诉那日可是专程去寻那柳姑娘的, 何故却在芙蓉姑娘房中遭窃?” “我虽倾慕柳姑娘,但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垂青。长此以往难免郁郁难欢,好在芙蓉姑娘体恤我的一片痴心, 每每见我在柳姑娘那儿碰壁总会宽慰于我,至此我便惯于到芙蓉姑娘那儿寻求慰藉。” “如此看来,这芙蓉姑娘对钱公子倒很是有心!难怪钱公子钱财失窃第一时间不是怀疑芙蓉姑娘, 而是妈妈。” 厉未惜这明显的话中有话,钱远卓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来。他懊恼自己的言多必失,也急于辩解二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芙蓉是寻欢阁的人,也是他最有利的认证。倘若此时让人洞悉了他与芙蓉之间的交易,到时芙蓉作为证人所说的那些有利于他的言辞怕也是要被质疑的。 厉未惜又怎么让钱远卓称心如意,她不给钱远卓开口解释的机会,突然转向陈府尹,“陈大人,恕我冒昧,敢问每月俸禄几何?” 钱远卓错失了解释的机会,只能将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毕竟现在再揪着这点想要解释反而让人怀疑。顾忌到在场的赵卿承,他也不敢对厉未惜怎么样, 只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陈府尹没想到厉未惜说着说着会突然向他发问,且问的竟然是这个种问题, 也是茫然。他略一愣神才回答道:“八十有余。” “每月八十多两银子,那还真不少。”厉未惜语露诧异, 随后枪头一转又道:“那一品大员的俸禄岂不更多!不知钱公子可知令尊枢密使大人月俸又是多少?” “你问这个做甚!”钱远卓被厉未惜问得莫名其妙,“我爹的月俸与此事又有何相干?” 叶希之与赵卿承对视一眼,“月俸三百两。不过,现银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叶希之为之代答。 钱远卓瞪了叶希之一眼,显是嫌他多嘴。叶希之摸摸鼻子,不以为意。 “钱公子,你确定自己那日失窃的是五十万两黄金无疑?”厉未惜将钱远卓的注意力拉回。 厉未惜这种跳跃式思维让钱元卓很不适应,加之她一而再的反复提问更让钱远卓心生厌恶,言语中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不耐烦。“我那日是从银号出来就直接去了寻欢阁,又怎会记错。” “那为何京城所有银号均未有这笔出账记录,甚至当日京城所有银号所出之账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两白银!” 第570章 “五指山” 厉未惜将手中各家银号当日的出入账记录递给了陈府尹。陈府尹不敢接,示意让赵卿承先过目,后者摆摆手拒绝了,陈柏原这才接下细看起来。 “钱公子。”陈府尹给钱远卓机会解释,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钱远卓的父亲枢密使他总要忌惮几分。 虽然钱远卓并未想到厉未惜会利用这点,但他倒也并不惊慌,“我只说去银号,并未说是去银号取钱,何来记录可查!” “钱公子所言倒也在理。王妃,您看······” 厉未惜对钱远卓的话不予置评,也没有接下陈府尹的话头。而是自顾自地念叨着:“按如今市价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那五十万两黄金就等于······”厉未惜面露疑惑,“如此说来,那就更奇怪了!”厉未惜的眼底深处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脸上却依旧显露出困惑。 钱远卓着实是被厉未惜问话方式问烦了,他烦躁地反问道:“这又有何奇?” 此言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公堂之上的在场众人皆将错愕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了颜王妃——厉未惜。 尤其是柳如梦。其实,当徐不饶揭穿“周童”乃女扮男装之时,柳如梦便已然知晓这“周童”便是那日在寻欢阁门前出手相救的女子。只是柳如梦万万没有料想到这个屡屡对她出手相救的女子便是侯府嫡出大小姐,如今的颜王妃,赵卿承的正妃——厉未惜!最让她诧异的是,以厉未惜的身份及立场何以要对她施以援手?这颜王妃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厉未惜无视众人的目瞪口呆,正色道:“看来王爷方才罚地还是轻了些,钱公子并未引以为戒。”她自知眼下若再不亮明身份, 此事恐难再推进下去。 厉未惜接着赵卿承的话刚说完, 陈府尹率先从错愕中缓过神来,他连忙起身巴结, 朝着厉未惜又施礼又问安的,一改之前的态度;就连柳如梦都一反常态,既不怒也不怨,反而朝厉未惜微微欠身莞尔一笑, 耐人寻味;徐不饶更是在得知厉未惜身份后悔不当初, 只恨自己这张臭嘴,又岂敢再次造次。徐不饶眼下只求这颜王妃能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他先前说得那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 钱远卓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她怎会是颜王妃!这绝无可能!” “哼, 难道本王还会诓骗你不成?!”赵卿承拿起茶盏,用盏盖瓢开上面的茶叶,嘴里不疾不徐地道:“之前你所言的‘来历不明’, 继而又说其相貌平平,痴傻呆滞的这位正是先皇钦点,太后懿旨,皇上赐婚的颜王妃!”他嗫了一口茶,抬眼,阴冷的眼神直射向钱远卓。“此等以下犯上,实乃大不敬!这便是本王方才掌你嘴的理由,你可还有何话讲?” 钱远卓被赵卿承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 嘴里依旧不服, “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请王爷明鉴,我等并非有意污蔑诋毁颜王妃, 只是听闻颜王妃患有顽疾, 一心为王爷不值,固才失言得罪。何罪之有?” “权贵子弟, 道听途说, 以讹传讹, 公堂之上污蔑皇亲国戚。”厉未惜微微抬眼, 瞟了一眼钱远卓,后者顿觉一阵心凉, “钱公子,如此这般你还敢说自己无罪?!” 赵卿承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 接着厉未惜的话,道:“本王顾及令尊的颜面,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你可要好自为之,莫不可再造次。” 闻言,钱远卓纵然是心中仍有百般不平,万般不甘,这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他愤恨地站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叶希之见赵卿承无意再向钱远卓追责, 见机拉回正题,“府尹大人, 依你所见这颜王妃可有资格为寻欢阁的众人诉状?”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陈柏原连忙回应,他本就觉得此女子定然非同一般,现如今既知她乃是颜王妃他哪里还敢得罪, 自是应允的。 “既然如此,那就烦劳陈大人重新升堂,速速将此案了结。”叶希之急于帮助柳如梦解决钱远卓, 以免夜长梦多。 “是是是。”陈府尹虽面上迎合着叶希之的话,一回头便望向赵卿承,待得到其首肯后,再看向钱远卓,见其也无异议,这才稍稍安心。毕竟堂上各家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陈府尹调整了一下坐姿,“原告先行诉状?”半天不见有人应话,他再次询问,“原告,谁是原告。” 陈府尹重新升堂问审,堂上竟许久不见有人应话,顿时堂上气氛颇显尴尬。 “徐状师?”一旁的负责记录的师爷提醒着。 钱远卓不悦, 使劲推搡着徐不饶, “说话啊!” “钱公子,在下突感身体不适恐难再为您诉状下去, 还望见谅。”徐不饶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钱远卓一眼,匆匆向钱远卓作揖后便想走。 钱远卓一把拉住徐不饶的衣服后领,压低声音道:“价钱我再翻一倍!” 徐不饶偷偷瞄了眼赵卿承,又看了看厉未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钱公子,您预付的银子小人如数奉还。今日小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改日再登门道歉。”徐不饶虽贪财,可他更惜命,他可不想有钱没命花。虽这么说有些过了,但为了钱远卓的那些银子而得罪颜王府和宰相府对徐不饶而言实在是不划算。更何况,鉴于眼下公堂上的形势,十有八九这场官司是输定了;如此一来,还会坏了他一直以来常胜的战绩和京城第一状师的名声;可见他要是留下来实在是弊大于利,徐不饶自然是要寻个借口开溜。 “没用的东西!滚!”钱远卓气急,徐不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一脚踢向徐不饶,后者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出了公堂。 “王爷,这徐状师都走了,我们何不如给钱公子点时日让他重新请个状师?”陈府尹瞧着赵卿承的眼色,探着口风,“不如我们择日再审,您看如何?” 陈柏原明着是有心偏帮钱远卓,实则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他知道这场官司表面看似简单,无非是钱远卓寻衅抢人,可这表象背后的文章却值得深究。 说到底就为一个寄宿在寻欢阁的姑娘竟这般劳师动众,又是宰相府又是颜王府的实在是说不过去。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刚嫁进颜王府没多久的颜王妃居然也参与其中!说起这个颜王妃,陈柏原自然知道她是侯府的那位傻小姐,只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我们她不仅不傻且能言善道,这当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桩桩件件的事儿,含着许许多多的疑问,陈柏原怎能轻易地得出结论。这件案子的本身他不感兴趣,可案子的本质却是陈柏原想探究的。因此他才会借着让钱远卓寻状师之由,想要退堂择日再审,其目的是想在这期间探究一二。或许某件事可借此有所转机,也未可知。 “不用,本公子亲自诉状!” 第571章 正面交战 方才急于进宫,这一路走得也很是匆忙,很多事情他还不及细想,具体事项也未曾妥善安排,如今回程之时他便沉下心,好好琢磨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此事不过是偶发事件,如今看来则不然。太过明显的算计在里面,以至于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事若非冲着厉未惜而来,那便是冲着他的。原因很简单,就从钱迟瑞及太后的反应就可见一斑。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二人不过是借机落井下石,想要趁机将他除之而后快,但这种可能性不大。现如今事情已然发生,再纠结于原由显然意义不大。当务之急是得先查明真相,找到真凶,将厉未惜救出,再伺机揪出幕后主使。 一路骑行回颜王府,进门便见管家福伯急匆匆地迎了过来。见福伯神色有异,赵卿承随手将马匹交于小厮手里,继而问道:“出了何事?” “您走后不久便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是刹国质子。” 难怪福伯会有此反应,来者居然是他。那不用赵卿承费心细想也知另一位十之八九便是裴慕云了。 “现人在何处?” “老奴将他们请去了偏厅等候。” 闻言,赵卿承不再多问,径直向偏厅而去。福伯有心想追问下厉未惜的情况,却不及问出口, 就见他早已走远。 颜王府偏厅内—— 早已久候多时的裴慕云一见到赵卿承进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看就要动手, 好在无常公子反应够快,紧赶一步拖住了他。 “别冲动!你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吗?”望向已然准备接招的赵卿承, 阿都沁·恩和拱了拱手,笑言:“今日吾等冒昧登门叨扰实属事出有因,还望颜王殿下——”他的客套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裴慕云一把拉开。 “你就是如此保护她的?”裴慕云咬着牙,扯着他的衣领质问道。 对于他的放肆, 赵卿承只是孤傲地瞥了他一眼, 嘲讽地冷哼道:“那她所遇之事又是拜何人所赐?” 简单的几个字就轻易地怼了回去,瞬间浇灭了他的怒意。裴慕云颓然地松开了手,后退两步不敢直视赵卿承挑衅的眼眸。 恩和见状,赔笑道:“颜王殿下暂且息怒, 裴公子也是因颜王妃身陷囹圄, 这才有所失言,您也知晓他与颜王妃乃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虽知恩和说得是事实,赵卿承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理了理衣领冲恩和开口道:“既然他是以惜儿——”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令他心中不爽, 自然是无法说出口的,略一停顿之后改口道:“儿时玩伴的身份前来问责,那你呢?本王不以为她与深居月曦国皇宫的刹国质子会有何交情。” “我也是无奈,若非用这个身份只怕进不了你颜王府的大门。”恩和不以为意地耸肩,对他直言自己的这个质子的身份并不感到羞辱。 “莫说这些无用的。”赵卿承的语气有些不客气,“你二人是‘夜猫子进宅’,说!所谓何事?”他明知他们二人必是为了厉未惜之事而来,却故意在此装傻充愣。 这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之前若是他在皆晓堂寻得二人只怕态度会谦逊一些, 毕竟是有求于人;可现如今他们寻上门来, 那就不一样了,显然在厉未惜的这件事情上, 他们——准确的说是裴慕云也是心急如焚, 必有相求。 恩和浅浅一笑,“颜王殿下何必在此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颜王妃如今的处境极为不妙, 吾等再在此打哑谜就没意思了。” 恩和所言不差, 赵卿承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 “本王就想知晓, 昨晚去盗夜琉璃之时,那人是否还活着?” “你信我未杀人?”之前被赵卿承的话激的一直垂眸沉浸在自责之中的裴慕云抬头, 有些意外的问道。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恩和,他轻轻推了推裴慕云, 道:“裴兄,不如你我先将昨晚的之事向颜王殿下阐明,再作计较如何?”见裴慕云点头后,二人便将盗取夜琉璃的经过尽数道出。 原来,昨夜二人在厉未惜离开皆晓堂后便直接去了璃国使臣下榻的驿站。当二人到达魏大人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听到他在屋内与一个女子相谈甚欢的声音;二人便是趁着这个时机盗走了夜琉璃,说来也奇怪,这夜琉璃并未被这位璃国使臣藏起来,而是就随意放在了内屋的柜子上。未免厉未惜因此受到牵连, 他们故意等了一夜才将夜琉璃送去了颜王府,交给了春桃, 让她转交给厉未惜。 听完他们二人的叙述,赵卿承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问:“你二人可有看到那女子的模样?” 裴慕云与恩和对视一眼, 摇了摇头。继而,裴慕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皱眉反问道:“你怀疑那女子是惜儿?这绝无可能!” 赵卿承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也无心解释,又问:“那可有注意到她的身型,亦或是穿着打扮?” “皆无。”听到他这个问题,裴慕云也意识到之前是自己误会了他,但就如同赵卿承无意解释一般,其也无意道歉,只是据实回答了这么一句。 反倒是恩和就赵卿承的这个问题思量片刻,道:“我曾注意过他们二人的对话,虽说谈话内容没有什么价值,但至少我能肯定那女子一定不是颜王妃,因为她们的声线不同。相较于颜王妃,那女子的声线更高,声音也更为娇媚。我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女子的声音,一时却又记不起来。”兴许望风的过程太过无聊, 他曾有心注意过屋内男女的对话,故而对那女子的声音记忆犹新。 赵卿承点头, 将这一点记下,继而再问:“那你们可曾注意到其他情况?” 裴慕云想了想,道:“昨日驿站似乎特别安静,我们二人摸进去的时候,里面所有的屋子都灭了烛火,彷佛所有人都如约好了一般,早早就睡下了,除了那个被害的璃国使臣那屋。” “的确如此。”恩和又补充道:“且昨夜驿站连个守卫的哨兵也不曾看到,很是让我们费解了一阵。” “本王知晓了。”简单的一句话表明了赵卿承想知道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可否也请颜王殿下将所知内情透露一二?” 就赵卿承与裴慕云二人之间的尴尬关系,恩和主动替其询问。 赵卿承也不隐瞒,将所知内情一一告知二人。听完他所言,另二人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半晌之后,裴慕云率先打破了沉默。就听他问:“你如今有何应对之策?”在与恩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又补充了一句,“可有我们二人能做的?” 第572章 秘密武器登场 赵衍承这完全是被赵卿承的冥顽不灵,坚持己见逼急了,可他又根本招架不住他的皇兄,光就一个眼神就能令他心下发颤,显而易见在气势上便略逊了一筹。 “皇兄,并非是我不想给你这三日的时限,而是如今我也是骑虎难下——” 不等他把话说完,赵卿承便出言打断道:“你既能下旨给钱迟瑞三日破案,为何不可让我在这三日内自行查证?” “可钱迟瑞他现今已然破获此案。方才在你来之前,他已亲自将证人的口供以及物证交于我过目,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我正准备差人去请璃国副使,将此案了结。” “既然如此,那便正好,人你也不用去请了,待我查实后再做定夺。”赵衍承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卿承伸手阻止了,“我相信你并非是个冷血之人,说到底厉未惜她也是你的表姐,你怎肯如此轻易将她交于璃国人之手,心就等同与送她去死;加之钱迟瑞所谓的破案,不过是在案发之后短短数个时辰内所了解到的表面线索,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又岂是这般简单便可下定论的?且据我所知,这些人证和物证还存在着许多漏洞,案件本身也有许多疑点, 若是不一一核实, 怎可就此了结?” “可此事不宜久拖,璃国那边也总要给个交代。” “交代自然是要给的, 但不是现在。三日后若是我依旧无法证明厉未惜的清白,届时你再跟他们交代也不迟。”说罢,赵卿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徒留下一声哀叹的赵衍承。 堂堂一国之君做到他这样也是没谁了! 赵卿承虽是他皇兄, 但说到底也是他的臣子, 可他在赵卿承面前居然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他甚至有种错觉——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他这位皇兄,而并非是他——赵衍承。 离开皇宫以后,赵卿承马不停蹄地去了天牢。虽说昨晚厉未惜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颜王府, 无心也向他禀明了她的去向, 但却未能获悉她此行的目的,更是不知她与之交谈的内容。故而,有些事他需要当面向厉未惜求证。 赵卿承的出现, 让厉未惜有些出乎意外,她以为太后以及钱迟瑞他们必然会设防阻止他前来探监;但想想却觉得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以赵卿承的性子只怕是无人能当真左右的了他的! “你来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她’方才来过?”他不答反问。 厉未惜点了点头,也不好奇他是如何得晓,想来许是那较为照顾她的牢头说的。 赵卿承沉思片刻,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问道:“昨夜你去了何处?见了何人?”他明知故问。 她皱眉,不悦道:“你这是在审问我吗?”明明知晓他不是这个意思, 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赵卿承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并未答话。 厉未惜心虚地别过头去,“皆晓堂, 见裴慕云。” “所为何事?” “询问夜琉璃的出处。” “东西, 春桃已交于本王收好了。” 厉未惜茫然地看向他,“东西?”赵卿承突然的转换话题, 让她一时反应不急, 片刻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思及眼下身处的环境, 她果断地住了嘴。 赵卿承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冲她点头,“嗯, 所以本王问你可有跟他说过其他的事情?可有让他帮你取回夜琉璃?” 她轻叹一声,“并未。我虽将璃国使臣取走夜琉璃的事情向他全盘托出了, 但却并不曾让他替我出头,我自认全然没有这个必要。”脸上的愁容剧增,“可,今早我收到——”她并未急于往下说,而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在他们二人交谈的短短几句话之间,厉未惜如此欲言又止已然不是第一次,赵卿承心知她这是怕隔墙有耳。于是宽慰她道:“无碍,这牢头受过本王的救命之恩,你但说无妨。” 赵卿承此言非虚, 想当年这天牢里的牢头曾是一位御林军副将,因故惹怒圣颜险些身首异处, 若非他出言为其求情,其何来今日的贤妻相伴,儿女双全?!这就是厉未惜一入天牢, 这牢头就对她甚为照顾的原因。故而,他才告知厉未惜无需担心有人会窃听他们二人的谈话。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再避忌, 直言道:“我怕是他擅作主张去驿站盗取夜琉璃,结果不慎被魏大人察觉,未免给我增添麻烦,于是他便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将其杀死了。”这是她最担心,也是最不愿见到的可能性。 “不会是他!”赵卿承直接否定了她的猜想,“以他的身手及能力,绝无可能让璃国使臣察觉,即便是不慎被察觉他也不会蠢到动手,你别忘了现场还有一支本王赠你的发簪。” 他的回答让厉未惜很是意外。从他们二人的几次会面来看,彼此之间那种没来由的敌意显而易见, 可此时赵卿承居然能如此客观地看待此事,这不得不让厉未惜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引来他的不解,“是有何问题,还是你不信本王的话?” “不是。”她赶紧摇头, 岔开话题道:“既然不是我, 亦不是慕哥哥,那凶手会是何人,因何故杀人?” “不论凶手是何人,此事有两个人绝对脱不了干系。”赵卿承的眸色变得冷厉了几分。 “你是指钱迟瑞与太后?!”她不傻,自然也能看得明白。 就听他继续道:“不错。钱迟瑞在事发数个时辰便可将人证、物证集齐,已是古怪,加之太后的大力相助,这一切的一切绝非偶然。你再回想一下,以本王与钱迟瑞的关系,他居然会受璃国使臣的邀约来颜王府赴宴,已然反了常态;且在宴席之间他的种种表现,结合他今日的所作所为,若说其中毫无疑点可寻,除非是吾等痴傻了。” 赵卿承的这一番大致的分析直听得厉未惜汗毛倒竖,正可谓细思极恐。思及太后方才对她所言,她更是确信他的话。 “你可知方才太后来寻我做甚?” 他冷笑一声,“大抵是想让你将这一切都推到本王的身上!”厉未惜也不否认,“她让我祸水东引,被我拒绝了。” 虽然知晓她不会接受太后的提议,但当听到她亲口说出拒绝了太后的话,还是让赵卿承心中一暖。“你且安心在此,余下的事就由本王亲自应付。”他抬眼看着她,脸上的冷意渐起。 “一切小心。” 第574章 垂死挣扎 厉夫人摇头,“话是不错,可我并非她亲娘,她又怎肯听我的,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话是这么说,可厉夫人也拿已经出嫁了的厉未惜没辙,厉未惜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颜王妃,她又如何能说动她。 被厉夫人这么一说,厉未怜也觉得她娘说得有道理,想要对付厉未惜,她和她娘想来是不够分量的。正在她们母女愁云不散之时,厉未怜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她想到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他们忠义侯府有够分量的人啊! “娘,你进宫去见太后!” 知女莫若母啊!厉未怜就这么一提,厉夫人马上就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厉夫人一拍大腿,“好,我这就进宫去见太后。” 厉未怜见厉夫人答应的这么痛快,且这就打算进宫去,心里自是开心的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忍不住问厉夫人道:“娘,见了太后您知道怎么说吗?” 闻言,厉夫人轻笑道:“小丫头片子,你放心,这一点你娘可是比你在行。” “娘说的是, 是怜儿多虑了。”这一点厉未怜倒是不否认, 毕竟她娘可是拿手的很,“事不宜迟, 那我这就送您入宫。” 于是,母女俩兴致勃勃地直奔宫门口而去。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厉夫人连太后的面也没见到,她只跟通传的小太监报了身份, 就被告知这几日太后身子不爽, 任何人都不见。不知是太后的身子当真不适,还是太后猜到厉夫人会进宫跟其说些什么,总之不论厉夫人怎么说,那小太监就是不松口, 如此门口的侍卫自然是不会放她们进宫去的, 万般无奈之下厉夫人最后也只有败兴而归,厉未怜更是气得牙关紧咬着,却又无计可施。 三日之期已到, 裘府如约应战,裘山、裘林、裘海三兄弟骑着马,在他们身后还有一顶软轿,软轿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裘府的老太爷裘老将军,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 就在快到近前的时候,软轿的轿帘被裘老天爷掀起,他在不远处看到了正站着两个女子, 看着二人装扮, 明显是一主一仆。 裘老太爷从未见过厉未惜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会出现在这个被临时搭建的比武场上的妙龄女子, 除了厉未惜之外不会再有旁人了, 那她身旁的自然是她的贴身侍婢。 他眯起眼,问道:“那小丫鬟身旁的就是那厉未惜?”裘老太爷的言语中带着显而易见得不屑, 别看他老人家如今身子有些佝偻, 想当初那也是人高马大的身板, 他顶看不上瘦瘦小小的女子, 仿佛稍微使点劲就会坏了一般,所以当年才会娶裘老夫人, 就因为她在年轻时也算是身材壮硕的女子。 “爹,您可别小看了她。一个曾被颜王嫌弃的女子, 如今在进了门后能令颜王如此疼惜,还能在颜王府混得风生水起,她绝不简单。”裘林是三兄弟之中脑子最好使得,也是最爱装得。 “二哥,还没开战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裘海有些不乐意地看了裘林一眼,转头一脸豪迈地对裘山说道:“大哥,等下我们好好收拾那个女人,别叫那个女人小看我们裘府, 决计要让这女人对给我们下战书之事后悔莫及。” “三儿,出门之前你娘可是再三叮嘱过你少惹事, 赢了那丫头即可。”裘老太爷皱眉,他越发觉老三这般冲动容易出事儿,今日比试只怕兄弟三人之中就属他最不靠谱。 裘老天爷倒不是真觉得裘海会输, 只是对阵之际最忌心浮气躁,此时裘海便是如此,这么一来容易让对手乘虚而入。眼下, 他真是庆幸自己跟来了,之前裘老夫人还说这是晚辈之间的事情,让裘老太爷不要掺和,以免掉了身价。可裘老天爷不听,他以上阵不离父子兵,打虎不离亲兄弟,再说他也想看看如此胆大包天敢给他们裘府下战书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来说服裘老夫人,最后裘老夫人竟被他说动了,只是裘老夫人也嘱咐过裘老太爷只可远观,不可露面。 裘府父子,兄弟说话间,便已来到厉未惜身前。见到近前的厉未惜,裘老太爷早已将裘老夫人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他伸手再次掀起轿帘,用审视的目光由下往上地打量了厉未惜一番, “你可是为了那个厉央憬,而找我裘府麻烦, 下战书的那位颜王妃?” 不用旁人介绍,厉未惜一眼便瞧出这位说话的老者必是裘府三兄弟的爹,“裘老太爷,今日没有颜王妃,只有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她顿了顿,瞧着裘老太爷错愕,继续道:“小女子是厉未惜没错,只是我不解为何老太爷您会以为我是为了厉央憬而找裘府的麻烦,可是你们裘府有何事做错了,对不起厉央憬吗?”厉未惜一脸的无辜和不解,反倒是让裘太爷有些下不了台。 但见裘府的那三兄弟想反驳些什么,厉未惜岂肯给他们机会,她紧接着又说道:“小女子不过是仰慕裘府的这三位大人的武艺,想与之切磋一番,毕竟我们忠义侯府也曾是一门武将,虽说如今有些没落了,但我还是想秉承我爹的遗志,希望忠义侯府在我这一代能多少恢复些往日的体面。更何况,习武之人彼此之间切磋武艺乃是常有之事。至于说我给裘府找麻烦这一茬,还烦请裘老天爷嘴下留情,小女子身子骨弱背不起这样的指控。”厉未惜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到位,让裘府的人难受之余又不失体面。 就见裘老太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今日得见厉大小姐,当真是让老夫感叹虎父无犬女啊!”厉未惜既然说今日没有颜王妃,那裘老太爷便随了她的意思,用厉大小姐来称呼她。 “裘老太爷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厉未惜报以得体且从容的微笑,可这份得体和从容在裘府那三兄弟眼中便是实打实的虚伪。 就见裘老太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今日得见厉大小姐,当真是让老夫感叹虎父无犬女啊!”厉未惜既然说今日没有颜王妃,那裘老太爷便随了她的意思,用厉大小姐来称呼她。 “裘老太爷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厉未惜报以得体且从容的微笑,可这份得体和从容在裘府那三兄弟眼中便是实打实的虚伪。 第575章 皇与王的交锋 其他,他们二人在御书房的时候多半时间是各自安好。赵卿承只管专心批阅奏折,而厉未惜则在一旁安静地看她的太祖皇后手札,彼此互不打扰,互不干涉。当然,他们二人也非全然没有交谈,但凡赵卿承因奏折内容恼怒亦或是烦恼的时候,厉未惜总会适时的劝慰与开解,也会不时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而她的部分见解时常会令赵卿承有豁然开朗之感。偶有端茶递水的小太监入内,便会有幸见到这副赏心悦目的祥和画面。 为此,叶希之还曾调侃他们二人这也算是一种别有意味的“夫唱妇随”,当然他说完这句话后所得到的回应便是被两位当事人直接忽视,就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碰了一鼻子灰的叶希之自觉无趣,自此之后除非必要,他绝不在厉未惜在的时候踏入御书房,打搅这份岁月静好的时光。不过,厉未惜夙来只在宫中待半日,陪赵卿承用过午膳之后,她便会出宫回忠义侯府。除非她眼下正拜读的手札已经看完,那么她出宫之后会先去趟外庄换取新的手札。 今日,她照常陪着赵卿承用完午膳准备出宫,当她途径御花园的时候巧遇了无常公子。不对,此刻应该唤他——恩和王子才对。 这是他们二人自荒野山村一别之后,第一次相见。厉未惜改变了自己原先前行的方向, 笑脸盈盈地主动朝着恩和而去。 显然, 恩和未料及会在此地遇到厉未惜。遥望之际,他便一眼就认出了她, 本想转身要回避,可四目交汇之际他又觉得这么做实在有些不妥,于是便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数月不见,不知皇后近日可好?”生疏的开场白令恩和自觉更为尴尬。 厉未惜轻笑一声, 配合着开口道:“托恩和王子的福, 本宫一切安好。” “岂敢岂敢,皇后言重了。”他拱手,态度甚是谦恭。 厉未惜深知恩和为何会如此,为缓解他的难堪, 她故意眨着眼, 调皮地问:“你确定要以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吗?” “我——” “你什么呀!”她依旧含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不过, 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鼎力相助,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厉未惜意有所指,她知道恩和一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果不其然,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浅笑道:“那在下就先谢过皇后了。” “你还是唤我‘厉姑娘’!” 厉姑娘?恩和一愣,不过随即反应了过来,看来赵卿承还没有将她“拿下”。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欢喜, 不知是为裴慕云还是他自己。 “怎么, 你这是又打算偷偷混出宫去皆晓堂吗?”她问。 “你这话说得,我如今出宫还需要偷偷的吗?”心结已解, 恩和自然也恢复到了往日与她说话时的模样。“你大概不知晓!颜王——不, 是皇上早已准许我自由出入皇宫,当然晚上必须赶在下钥前回宫。” “看来他待你倒是不错。” “那是自然, 我与他也算是——”话说了一半, 恩和突然止住了话头, 思及之前赵卿承曾提醒过他, 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对厉未惜提及,故而他赶紧转移换题, “对了,你是不是好久没见慕云了?” 一提起裴慕云, 厉未惜便皱起了眉头。当日在颜王府的时候,他不告而别,自此二人便再没见过面。她摇了摇头,“其实,我当时回到颜王府后的次日就去皆晓堂找过你们俩,可是你那里的侍从却说你们二人都未回来,一连去了几次均被告知你们未归。后来,皇上拿回皇位,我又帮着准备攻打若水国的玉姣公主, 一来一去这事儿就给忘了。” “当时,我没有随你回京, 在那个小村庄多住了些时日,不久之后他就找来了,与我一起在哪儿又住了几天。后来, 他收到有关害死他父母的真凶消息,便走了。我一个人在哪儿觉得没意思,这才回了京。” “难怪我当时一直未曾找到你们。”她恍然, 随即便追问,“那慕哥哥找到杀害他双亲的真凶了吗?” 恩和点头道:“前几日,他飞鸽传书给我说查实了害他家破人亡的真凶,不日将会回京。我算算日子,我想他今日应该会到,所以赶着去皆晓堂候他。” “那他可曾在信中向你透露真凶的身份?”厉未惜关心的问。 “这倒没有。怎么,你想帮忙?” 她并不否认,“嗯,我想出一份力。” “既然如此,若是你没有其他事情,眼下不如跟我一起回皆晓堂,如何?”他提议。 “好。” 二人一起来到了皆晓堂之后,果然听到侍从向恩和禀报说裴公子来了,正在茅屋内等着。于是,二人直接通过密道进入了皆晓堂内院的茅屋。数月不见,裴慕云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好。除了一脸疲惫以外, 精神也显得有些不济。 “你怎么也来了?”在看到恩和身后跟着的厉未惜之后, 他的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从裴慕云语气之中能听出那并非是惊喜,而是一丝隐隐地不悦。厉未惜实在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态度面对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恩和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他赶紧出面解围。 “是这样的,我们二人在宫中遇到了,然后厉姑娘说来皆晓堂找你多次都不曾遇到你,于是我便跟她说你今日应该回来,并提议她与我同行。”恩和也感觉到裴慕云这次回来对厉未惜的态度有些不同。 听恩和这么说,裴慕云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沉默半晌之后,才道:“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我回京了。”他的话明显是冲着恩和说的。 “我让人备些酒菜,我们三人坐下好好聊聊。”恩和提议。 还不得厉未惜那个“好”自出口,就听裴慕云婉拒道:“我这几日连夜赶路甚是疲累,今日就先回去了,你们吃!”说完他就要走。 不解于被一直忽视的厉未惜忍不住叫住了他,“慕哥哥,你真是怎么了?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我怎么觉得你在刻意回避我呢!” 闻言,裴慕云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之中有无奈,愧疚以及凄凉,却终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话。一转头,冲着恩和道了句:“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厉未惜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早已远去的背景,呢喃:“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第576章 生死相随 两行泪水划过她清冷的面孔。是的,她哭了。在离开皇宫,离开他的时候她都不曾落泪,可眼下,她的泪水却无法控制的肆意。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春桃望着默默流泪的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伸手抹去泪水,搪塞道:“没事,我只是有些感慨。” 是感慨吗?是。可却不仅仅是感慨,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但是她不愿意细想,更不愿意探究,她怕自己会后悔之前的决定。 “我先回屋躺会儿,等憬儿回来了再来唤我。” “是,小姐。” 春桃望着她的背影,轻咬着下唇,小脑袋瓜子开始盘算起什么。她家小姐的倔强,她可是深有体会。可方才她家小姐眼里的落寞与凄楚也同样令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暗自揣摩一番之后,她认定了那是后悔的泪水。 “既然小姐拉不下面子回去,那就由我来助她一臂之力。”春桃暗自心想。 当厉央憬回到忠义侯府还来不及去找他大姐,就被春桃神秘兮兮地给请到了偏厅。他一脸不解地望着春桃,也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春桃,我大姐呢?”他问。 “小姐在房内小憩, 她说等你回来就让我去唤她。”春桃如实道, 却没打算这么做。 “那你去!我就在这儿等大姐。” 厉央憬转身坐下,伸手端起之前进来时小丫鬟奉上茶水嗫了一口, 抬眼却发现春桃依旧杵在那儿,丝毫没有想要去通传的意思。 他不禁问:“咦,你怎么还不去呢?” “央憬少爷,请恕春桃失礼。在我去通传之前, 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您。” 虽说, 厉央憬是主子,而春桃是下人。可一直以来厉未惜都是将她视作小妹妹般看待,厉央憬自然是深知这一点,故而在春桃面前也不会端什么架子。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问啊?他不解, 但还是点了点头, 道:“你问!” “央憬少爷,小姐可曾有向您说明为何离开皇宫?”春桃开门见山的发问。 厉央憬先是一愣,显然他没想到春桃会问起此事。随后才坦言道:“有啊!大姐说了, 她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所以才选择了离宫。” “那你都不追问她一下,劝她一下的吗?”春桃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厉央憬见状有些不快,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为何要追问原由?大姐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她不想说,我自不会逼她。且,大姐做事向来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分寸尺度更是把握到位。再说了, 以大姐的聪明才智,又怎是我能岂及的;她既然这么做了, 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哪有我指手画脚的余地。” 春桃很是无语地看着他,本想要说道他几句, 可不过反过来想想他说得倒也不错, 加之自己一个下人又有什么资格对主子的言行评头论足呢?思及此, 她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的这些反常举动令厉央憬意识到了什么, 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要问我这些?” 于是,春桃便将之前与厉未惜的对话, 以及回到忠义侯府后她的种种表现尽数告知了他。临了,春桃还总结道:“我觉得小姐不似她自己以为的那般放得下。” “你是说大姐后悔离宫了?” “嗯。”春桃点头, 随即反问,“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厉央憬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细细思量着春桃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半晌认可了她的判断,开口道:“听你这么说,似乎是这么回事儿。可是她眼下已经离宫了,且以大姐的个性绝对不会主动回去的。” “所以啊!我们得想个法子。”春桃眨着狡黠地大眼。 厉央憬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你故意不去通传大姐,跟我说半天的原因?” “央憬少爷, 我不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吗?!”春桃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为了他大姐即使要他两肋插刀他也绝不会皱下眉头。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不过——”春桃想了想,“我觉得央憬少爷您眼下还得再进趟宫,想来宫里头应该已经发现了小姐的离开, 您先看看情况,倘若此事已经传到了皇上那儿,那您就顺便探探皇上的口风。” “那我该怎么说呢?”他有些犯难。 “你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你压根儿就不该去。”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伴随着厉未惜略带愠色的面容出现在偏厅内,令二人顿时吓了个一激灵。 “小姐!” “大姐!” 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换来的则是厉未惜的一记冷哼,“你们两个现在翅膀硬了,胆子也肥了,都会替我做决定了!” 虽无法确定大姐是否听到了他与春桃的全部对话内容,但却能从她的言语和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明显很是不悦。可即便是如此,作为男子的厉央憬却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置身事外的打算。 “大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之所以想要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您设想啊!” “你既是为我考虑就该听我的话,不该逆了我的意思。”她一个眼神瞪向春桃,厉声斥责, “可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让你目无尊卑地胆敢蛊惑憬儿替我做主了不成?”厉未惜知道春桃是为了她,但有些规矩不得不立好, 就比如春桃这次擅自做主的行为就不能纵容。 这是自家小姐第一次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训斥她,吓得春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小姐,春桃知错了!春桃不敢有下次了,请小姐恕罪。”她不停地磕头认错,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 厉央憬有些看不过去了,想替春桃解释几句,“大姐,春桃她只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大姐打断。 “你不用为她说话。”就听厉未惜继续道,“她的心思我知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她僭越的理由。” “央憬少爷,您的好意春桃心领了。”她挪动身子向他俯身,“但这件事情是春桃持宠而娇失了做丫鬟的本分,春桃愿意受罚。” 厉央憬见状小声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可却还是忍不住向厉未惜望去,眼神之中显露的求情意味太浓了,让厉未惜看个真切。不过,她本就没有要责罚春桃的打算。她的目的就是想让这小丫头记个教训,自是不会重罚。 “这次看在你是初犯,我就罚你将先生教的功课抄写十遍,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这种惩罚就更没惩罚一般无二,春桃感激地又磕了几个响头,一再保证不再会有下次,这事儿也就此揭过了。 第577章 绝不随你意 赵卿承也不再纠结叶希之方才的那席话,一脸正色地追问了一句,“急事?” 叶希之唯恐他误会有什么公事,赶紧解释道:“哪儿啊!这丫头想逛夜市赏花灯,我家老爷子不放心她独自带着下人出来,所以就让我陪着她。然后,她又说就我们俩跟逛没意思,想要约你们一起。结果我们到了颜王府,福伯却说你们先一步已经出来了。这不,我就跟柔儿一路逛一路找你们。” 他们四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春桃就急冲冲地跑过来。 “王爷,王妃,未忧小姐看中一个花灯,可她跟央憬少爷都猜不出与其对应的灯谜。她怕这么耗着,万一来个厉害的把灯谜猜出来,那她看中的花灯就要归了旁人,所以让我来请你们快去帮忙呢!”春桃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道明,还不忘指了指前面猜灯谜的摊位处翘首以盼的厉未忧。 “那我们去看看!” 厉未惜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猜灯谜的摊位。 摊主是个小眼睛的精瘦中年男子,他个子不高,双手却尤其的宽大。他见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客人,起先还是很开心的。他眯缝着自己芝麻般大小的眼睛,把拢在胸前的手伸了出来,向他们招呼着迎了上来。可当他得知这群人不过是厉未忧草来的救兵后,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 没办法, 谁让这小姑娘看中的是他的镇摊之宝呢! 摊主看了众人一眼, 面色不善地冲厉未忧说道:“姑娘,我这可是小本买卖。你要是这么做就不太合适了!” 他伸手敲打了几下摊位上的告示牌, “我这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猜灯谜每位一次三文钱(仅限本人猜谜),方才你让这位小哥帮忙,我已经没有计较了。” 他努了努嘴, 似是用嘴比划了一下厉未忧身后的众人, 继续道:“你这倒好,见这小哥也猜不出来,又喊来了这么多位。要是光顾我这里的人都如姑娘这般,那我的买卖就别做了。” “你——” 厉未忧气急, 却又无力反驳, 她撅着嘴气呼呼地独自在旁生闷气。 厉央憬在旁小声地劝慰她,“算了,这二两银子咱们不要了。” “是啊!未忧小姐, 你别生气了。”春桃也在旁帮腔,并伸手轻扯了下厉未忧“你看前面那家店铺里的花灯可比这个好看多了,要不我们去前面那家铺子看看。” “我不去!”厉未忧倔强地摆脱春桃,“哪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摊主露出得意之色,可眼里的奸诈却掩盖不住,“姑娘你要是不服气还可以再猜,直到猜中为止。”他掌心向上摊开, 伸向厉未忧, “三文钱一次。” “大姐,你看——”厉央憬无奈地望向厉未惜。 厉未惜摆摆手, 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将这个摊位上摆放的格式花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发现除了厉未忧看中的那盏花灯的确是制作的精美绝伦,想来价格应该也不便宜;此外其余的花灯都是些制作粗陋的便宜货, 想来客人多半会选择那盏最美的花灯! 她抬眼望向那位摊主, 对方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厉未惜扬了扬唇角, 又将目光放到了那些展示出来的灯谜上面, 挨个细瞧了起来。那些灯谜按照难易程度区分开来,容易的灯谜就连三岁的孩童也能猜出一二;那难的灯谜只怕非一般人能答对, 即使饱读诗书不擅长此道的也非易事。 这么一番思量,厉未惜顿时心下了然。 很明显这摊主是拿着那盏最华丽的花灯为饵, 诱使客人不断挑战极难的灯谜,他便从不断的收取费用,以此获利。虽说,这种买卖也算是愿者上钩,只是在厉未惜看来这位摊主的牟利手段有些过分了。 似乎赵卿承的想法与她一样,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他们彼此眼神相交,赵卿承冲他微微点头。 “摊主,你放心。我们即使想帮忙, 那也会支付你猜谜的费用。”说着话,厉未惜朝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本想提醒自家小姐一句, 但见厉未惜笃定的眼神,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将铜钱付给摊主。 “猜灯谜我二哥最在行了!”叶柔芝见厉未惜的决定, 第一时间将举荐了自家二哥,“惜儿姐姐,不是我吹嘘, 从小到大,就没有我二哥猜不出的灯谜。” 叶希之没料到自家小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将自己搬出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倒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他的水平其实很一般。而叶柔芝之所以会觉得他厉害,那是因为小时候相府里自家出的灯谜他事先都知道答案。长大后,他们兄妹俩就很少一起猜灯谜了,故而叶柔芝并不知晓叶希之的真正实力。 “既然如此,那就请叶公子打头阵,先替我们试试‘水’!”厉未惜倒是坦然接受了叶柔芝的建议。 这时,摊主从摊位后面取出一只纸糊的箱子,摆在了众人面前。 “那就请这位公子前来抽取谜面!” “这是——” 在场众人除了厉未忧、厉央憬姐弟和春桃外, 其余人均是一脸的不解。他们从未听过,猜灯谜还需要摸彩的。厉未惜之前有仔细看过摊位上的各式难易度的谜面,却也不知摊主竟还有这一手。 摊主伸手一指那盏华丽的花灯, 说道:“要想中这个, 就必须以这个方式选择谜面。” 见众人似乎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厉央憬解释道:“要想获得那个花灯就必须从纸箱中抽取谜面,如果猜错了。那刚才猜过的谜面就作废,重新从纸箱里抽取其他谜面,以此类推。”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这摊主果真奸诈!”厉未惜心想。 摊主见他们都了解了猜谜规则,便伸手向叶希之招了招,“这位公子,来抽!” 方才一直在生闷气的厉未忧见状顿时就来了兴致,她冲到叶希之身旁,忽闪着大眼睛,只等他替自己将那盏最美的花灯赢回去。 叶希之被逼上梁山也是无奈至极,心知自己这回铁定是要在人前丢脸了。在他上前去挑谜面的时候,故意经过赵卿承的身侧。 “你要是真想帮你家小姨子赢下那盏花灯就准备好银子,接我下一轮。”叶希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了一句。 赵卿承回眸用嘴型对叶希之说了三个字——我知道,脸上的嘲弄之色一览无遗。 叶希之对赵卿承这种明晃晃地嘲笑视而不见,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祈祷自己能挑选到一个相对容易些的谜面······ 第578章 逃亡 厉未惜虽看不到那隐藏在无常面具下的脸此时此刻是何种表情,但她却能从他的举止当中猜出一二。她本就想告诉他这些食物要蒸煮过后才可享用,但因无常公子之前屡屡挤兑她,所以她提醒的话语自然不太中听。 不过,眼下她却突然玩心大起,想要好好逗弄他一番。于是,厉未惜也不等他找到理由推脱,又补充道:“即使如此,那无常公子也无需客气。”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写满了“我就坐等看着你怎么吃”。 如此一来,无常公子瞬间就呆愣在当场,有些进退两难了。 他垂目看了看那些模样可人的吃食,心中暗忖:“我要是不吃,铁定被这个女人看笑话,毕竟是我自己急吼吼地要伸手取食;可我要吃,这些东西不是已然被冻得硬邦邦的,就索性是还未煮熟的生食,着实无法下咽。”无常公子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冲动,实在不该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如今再想这些也为时已晚,他心中暗叹连连,心知自己眼下已无计可施,如今能帮他脱离这种窘境的唯有一人。 无常公子不自觉的向那人看去······ 原本处于悲伤的裴慕云早已因他们二人这么一阵闹腾而化悲为喜,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极力按耐住想要笑的冲动,默默地看着, 由着厉未惜“欺负”他唯一的朋友。厉未惜的那点儿花花肠子裴慕云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丫头本就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当然他知晓这丫头做事有分寸, 也不会当真让无常公子吃这些生冷食物,无非就是“教训”下无常公子今日屡次的调侃嘲讽,出口恶气罢了。 就因为如此,裴慕云才没有出手阻止, 至于那小子······ 裴慕云在心中嘀咕, “也不知这小子今儿个是抽了什么疯,从惜儿进来便像吃了呛药一般,没一句客气话。 正处于进退两难的无常公子哪肯任由裴慕云作壁上观,他可是自己现在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无常公子不停地朝着裴慕云挤眉弄眼,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在向裴慕云求助啊! 裴慕云对于无常公子的眼色只当没看见,他已经在这一会儿功夫决定了“站队”,裴慕云这是有心想要配合厉未惜。倒并非是他有异性没人性, 而是裴慕云也喜极了看无常公子吃瘪的样子。谁让那家伙平日里没少拿他寻开心,而自己向来少言寡语,自然在干嘴仗上无力抗衡。既然自己斗嘴屡屡吃亏,又不能以剑制胜,倒不如今日就顺着厉未惜逗逗那小子,也让无常那小子尝尝哑巴吃黄连的味道。 无常公子见裴慕云半天没反应,有些心急地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岂料裴慕云不仅没有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居然还落井下石。 就听裴慕云清了清嗓子, 一脸正色地道:“你我相交已久, 我竟才知道你有这喜好!”说到这里,他还故作歉意地拍了拍无常公子的肩头, “唉, 是我这个做朋友对你有失关心,好在现在知道也不迟。” 这话一出口, 无常公子便惊得目瞪口呆, 只是这被惊吓到的表情隐藏在了面具下。而厉未惜则早已乐得掩面轻笑起来, 裴慕云还装模作样得快走几步, 伸手掀开厚实的狐皮帘子朝着长廊入口处的侍者喊话,示意他去替无常公子取副碗筷来。那侍者知道裴慕云与自家堂主的关系, 倒也听话,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碗筷取来, 放下之后又按原路返回自己之前的位置。 无常公子木然地看着侍者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被整齐地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再抬头看了看厉未惜和裴慕云,心知今日自己是栽了。 他长叹一声,只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为那个没良心的裴慕云强行出头去对付这位本就不是省油灯的颜王妃。现在倒好,自己不仅没占到半分便宜,还被自己兄弟在背后插了拔刀,弄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不过, 要他讨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特别是瞧见厉未惜那一脸的坏笑。 于是, 无常公子恨恨地瞪了裴慕云一眼,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微微有些颤抖地将筷子伸了出去······ 裴慕云见状冲身旁的厉未惜轻唤一声:“惜儿!” 就在裴慕云出声的同时, 厉未惜已然伸手撤走了那盘即将被无常公子的筷子触及的汤圆。 无常公子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如蒙大赦一般, 赶紧借坡下驴地讪笑起来,“我就知晓你们二人这是在同我玩闹,那会真让我吃啊!” 裴慕云摇了摇头,笑道:“你也是傻得可以!那八宝饭和糖年糕虽冷硬了些,可再不济那也是熟食。可你倒好,明明有熟的不挑,偏挑那生的。” “这些吃食多半我都不识得,我哪里知晓它们谁是熟的,谁是生的!”无常公子不乐意地反驳道。 无常公子的话让厉未惜很吃惊也很费解,这些都算不上很罕见的吃食,不过是换了模样罢了, 何以他会说不识得。 但见裴慕云倒是对无常公子的话并不意外,显然他是知道些内情的。不过这二人都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厉未惜也不便追问,她只是详细的向无常公子介绍了一番。 无常公子听了连连点头,说是晚上让下人做。厉未惜心中好笑, 她这又不是送给他吃的, 他不过是沾了裴慕云的光,现在倒弄得他才是收礼者一般。 她虽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也不便说什么。一转头面对裴慕云将自己此行的目的道了出来。 “慕哥哥,本来我今日造访皆晓堂无非也是想请无常公子替我向你传句话,没想到竟遇见你了,” “惜儿,你找我有事?”裴慕云一脸紧张地反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厉未惜摇摇头,笑道:“不是……”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无常公子截去了话头。 就见无常公子意味深长地道:“我猜咱们这位颜王妃这是想请你去颜王府一同过年!” “惜儿,你找我有事?”裴慕云一脸紧张地反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厉未惜摇摇头,笑道:“不是……”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无常公子截去了话头。 就见无常公子意味深长地道:“我猜咱们这位颜王妃这是想请你去颜王府一同过年!” 第579章 最后的生死 “是,大人。”半晌过后,那个领头的护卫长又折返了回来,“大人,属下刚命人去探过路了,前方百里之内并无客栈,就连农户也没有。” “无碍, 你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即可。”薛副使看了看已然暗下来的天色,“大家也都累了,今晚让他们将就一下,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 “大人哪里的话!是属下办事不力, 才要委屈大人您跟我们露宿野外。” 薛副使挥了挥手,“赶紧去办!”他对自己属下倒是挺体谅宽容的。 璃国一行人很快便在一处树林中驻足扎营,并点起了篝火。在护卫长的带领下除去看守囚车的两人, 其他人被他安排去喂马和打野味。 “大人。” 护卫长将一只烤熟的野兔腿递给了薛副使,他接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吃,而是看了眼囚车的方向,嘱咐道:“也给那女人一口吃的,别让她死在半道上了。” “大人请放心,属下方才已经命人给了她一个馒头。” 闻言,薛副使这才吃起了烤兔腿。兴许这一路上赶程他也是累了,吃完之后就独自回到了马车上歇息。可就当他迷迷糊糊即将要进入梦乡之时,马车外的动静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让他彻底清醒了。 “出了什么事儿了?”薛副使闻声从马车上下来。 “那个……兄弟们都好久没碰女人了,加上刚才喝了些许随身带着的酒,就有两个人按耐不住想说这女人跟我们回去,国主必然也是赐她一死,不如……”护卫长有些尴尬的支支吾吾没说下去。 薛副使轻叹一声,“让他们小声点,别搞太大动静。”说完,他就又转身上了马车。 见薛副使这是默许了,护卫长也是长嘘一口气, 他冲着那两个属下喊道:“你们要玩儿就把人带远一点,别打扰了大人休息。” 听到自己长官说这话,那二人正中下怀,不管柳如梦如何挣扎抵抗,拖着她就向树林深处走去—— 许久过后,那两个护卫慌慌张张地跑回了驻地。护卫长一见只有他们二人,连忙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二人回来?”二人你推我搡,谁也不敢先开口。 “我问你们人呢?” 在护卫长的一声怒吼中,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着地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方才我俩办完事儿,正在提裤子的时候,谁知这女人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我俩一路追着她,最后借着月光在一处断崖旁发现了她的一只绣花鞋。” “啪——啪——啪——啪——”他的话音刚落,两记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了他们二人脸上,顿时就红肿了起来,可即便是脸颊火辣辣地疼,他们二人也不敢吭声。 “你们给我跪下!”护卫长一声暴喝,“我等下收拾你们。”他赶紧去向薛副使汇报。 向来宽待属下的薛副使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怒火中烧。他铁青着脸对护卫长说:“让人将他们二人关押起来,回去之后军法处置。你再派些人手绕到断崖下去寻找,切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若不然,你我回去也无法向国主交代。” “是!” 护卫长听完他的话,不敢再耽搁,连夜派人搜寻柳如梦的踪迹。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在一处崖底找到了面目全非的柳如梦尸体。 “唉——”薛副使无奈轻叹,思量再三之后对一干人等再三嘱咐,“切记,回去之后就说她半路企图逃走,奈何夜晚光线不佳,加之她又慌不择路这才失足跌落断崖。” “都知道怎么说了没有?”护卫长顺着薛副使的话又威胁众人,“我告诉你们,这事儿要是抖落出去,谁都免不了被国主降罪。若想不受牵连,就给我好好管住自己的嘴。”谁也不想因此受罚,故而纷纷迎合,嘴里直呼遵命。 就这样,璃国副使一行人就带柳如梦的尸体向璃国进发。 另一边,月曦国颜王府——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歇息?”赵卿承皱眉,对这个点还不睡觉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厉未惜表示不满。 天牢是什么环境,他清楚得很,即便是他已经让人多方照顾,给她所有他所能给予的,但那里毕竟是天牢,是关押极刑犯的地方,加之当时厉未惜的处境,故而他不用想也知晓,那几日她必然是睡不踏实的。可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还了她清白,她回府不好好休息,大半夜的还跑出来闲逛,不得不让赵卿承生气。 “睡不着出来走走,见书房还亮着便知你还未睡就来看看。” 赵卿承依旧口气不善,“怎么着,是在天牢待惯了,回来之后认床睡不踏实?”明明是关心她,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的刺耳,好在厉未惜似乎并不在意。 “我想与王爷聊聊。” “何事这般紧急?”见她一脸正色,赵卿承搁下了手中的笔。 “你觉得杀害璃国使臣的真的是柳如梦吗?”她单刀直入,直切正题。 赵卿承一愣,他没想到厉未惜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端详她片刻,问:“你觉得凶手不是她?” “嗯。”厉未惜点头,“今日我在大殿上有观察过她,总感觉她的反应有点奇怪。” 或许就是因为今天在大殿上赵卿承帮她洗清了嫌疑,故而她人虽在场却像个旁观的局外人。同时这也让她有空闲去观察旁人,当然她的主要观察目标就是被作为凶手的柳柳如梦。 说起来,因为赵卿承的缘故,她对柳如梦也算是有所了解。毕竟她们俩有交过手,打过交道。在厉未惜看来以柳如梦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倒不是说其不会亦或是不敢杀人,只是说她觉得以柳如梦工于心计的个性断然是不会傻到亲自动手的地步,其更偏好或者说更擅于借刀杀人。 细细想来,柳如梦嫁祸她的这起案件本身其实漏洞百出,倘若稍加查证就能识破,此等拙劣的手段实在不像是柳如梦会干的事情。 “其实,本王之后也有所怀疑。”赵卿承很认同厉未惜的观点,“奈何在当时的情况下也顾不上她。” 的确,之前在金銮殿的时候璃国副使就眼巴巴地等着赵衍承交人,而赵衍承也迫不及待地想尽快解决此事。故而,即便是赵卿承察觉案情有疑,想要重新再查,只怕他们二人也不会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那她——”厉未惜欲言又止。她虽然不喜柳如梦的做人处事,但也不想看到她被冤枉。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赵卿承安慰道:“你放心,这案子本王还会派人继续调查。至于她,本王也会设法向璃国国主要个人情暂且饶她不死,待本王查实之后再做定夺。” “那我就安心了。” “好了,你也早些去休息!” 厉未惜应了声,转身离开之际无意间瞥见赵卿承案台上正书写了一半的内容,不禁为之一震。 “你这是……”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昵称字符限制,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80章 一年后 她与此人毫无交集,更谈不上冤仇,既然无冤无仇她是疯了才会做出杀人夺命之事。至于嫁祸颜王妃——她不否认自己厌恶厉未惜,但相较与厉未惜她更讨厌和憎恨赵卿承。若说她真要做什么嫁祸栽赃的事儿,那她的首选目标一定是赵卿承无疑。 “什么璃国使臣?我根本就不识得他又为何要杀害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之人?嫁祸颜王妃?这更是无稽之谈!我压根儿就不知晓什么使臣被杀一事,何故就成了杀人凶手了?颜王殿下莫要血口喷人,诬陷好人!”柳如梦矢口否认。 赵卿承冷笑一声:“等下就让你知晓本王是不是血口喷人?!”他转而呈请道:“皇上, 请您准许臣再招一名证人觐见。” 赵衍承大手一挥,“准!” 不多时大殿之上又多了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穿着简朴,看似下人打扮的姑娘。 “小翠!”柳如梦一眼便认出自己的侍婢。 小翠似乎很是惧怕柳如梦,被她这么一叫唤吓得一个激灵,怯生生地躲在角落, 直至感觉到安全的位置才向皇上和太后行叩拜大礼。 “奴婢小翠叩见皇上,太后。” “她是?”赵衍承问。 赵卿承答:“回皇上的话,这是柳如梦的贴身侍婢, 跟着她已有数年。” 赵衍承了然地点头,又问:“那你可知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回皇上的话,奴婢知晓,是有关璃国使臣被杀一事。” “哦喔——”赵衍承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翠,“你可知在你未上大殿之前,你主子可说了她并不知晓璃国使臣被杀一事。” 小翠还未回话,柳如梦就迫不及待地咬牙小声提醒道:“你可想好了说话,切莫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小翠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瑟缩了一下,才道:“那是因为……是因为我家小姐不想旁人知晓她去驿站找过那位璃国使臣。” “你胡说八道!我何时去过驿站?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是不是赵卿承,还是厉未惜?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柳如梦大怒,伸手就要去撕扯小翠却被一旁的大内侍卫给拦住了。 “把她的嘴给哀家堵上,太聒噪了,吵得哀家脑门都生疼。”太后本就因无法收拾厉未惜心里窝火,加之其夙来不喜欢柳如梦,便索性把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一阵折腾之后大殿上才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这个时候钱迟瑞突然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看了赵卿承一眼, 才继续道:“我们都还未审问,为何这小丫鬟便招供了?难道真如柳如梦所言,是某人想要栽赃她?” 钱迟瑞言语之中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在场众人皆知他所指何人,皇上自然也不例外。赵衍承将目光转移到了赵卿承身上,似乎是在等他解释。 “皇上,臣既然能断定柳如梦就是杀害魏大人的凶手,自然是经过了查证及审问的。昨日臣就将柳如梦及小翠捉拿归案,前者在收监期间一直不发一言,而后者兴许是因为害怕便全招供了。倘若皇上不信臣所言,大可再将之前的三位证人唤到大殿之上与之对质。” “朕自然是相信颜王所言。”赵衍承话锋一转,“但为求让众卿家知晓朕并未偏私,朕还是决定让之前的三位证人再次上殿。” 更夫、驿站小厮还有首饰铺掌柜被再次传唤到了大殿上。他们三人被带上大殿,刚行完叩拜大礼,驿站小厮就忽然惊呼出声。 他伸手指着柳如梦,“她便是那日从魏大人屋子跑出来的女子!” “你确定?”赵卿承也未想到,这第一记实锤来得如此之快。 驿站小厮点头如捣蒜,“那女子跑出来的时候虽用帕子遮着脸,但是小人看到她左眼处有一颗泪痣。小人年幼时常听老一辈说——人若是上辈子死后他的亲人在哭泣的时候眼泪落在他眼睛下方的脸颊处,那人在今生就会在相同位置有一颗痣,而那颗痣便叫做泪痣,故而小人才记得特别清楚。” 柳如梦很想去质问那个距离她只有数步的驿站小厮——自己何时去过驿站;奈何她如今双手被大内侍卫反扣着,嘴又被堵上了,当真是有口难辩。即便是如此,她还是不肯就此妥协,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双眼死死瞪视着驿站小厮,努力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以表示自己的愤怒与抗争。 未等柳如梦发泄完对驿站小厮的那些不实话语的愤慨,一旁的更夫也突然改口道:“论身型似乎这位姑娘才是小人那晚见到的女子。” “你不是说当晚你见颜王妃跟随璃国使臣之后骑马从颜王府内出来吗?”这次开口的是赵衍承。 “请皇上开恩!小人之前以为那是骑马出府的颜王妃,并非有心诬陷。”更夫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才道:“其实案发当晚小人只是见到一女子从颜王府的方向疾驰而来,具体是否是从颜王府内出来的,小人却未得见。” 赵衍承也懒得与这些市井小民计较,故而并未治他的罪。赵卿承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卫带这两人退下,继而才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最后一位证人身上。 “吴万才,你看看这位姑娘可是那日来寻你,说是自家小姐要你定制发簪的?”赵卿承指着小翠问。 吴掌柜仔细端详了小翠半晌,肯定地点了点头,“是这位姑娘。”说完,他也被侍卫带着退出了大殿。 如今大殿之上只剩下柳如梦她们主仆二人,前者已然怒红了眼,而后者则瘫跪在地不停地发着抖。 赵卿承迈步走到小翠身前,劝诫道:“小翠,本王知晓你也是受你家主子的指使这才犯下错事,眼下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只需将昨日对本王说的话再当着皇上与太后的面再重复一次,即可。” 由于颤抖地过分厉害,小翠连点头的动作都让人看着十分怪异。离她不远处的柳如梦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不停地冲着小翠“唔——唔——”地叫唤,可她却低垂着头不敢看柳如梦一眼,就连用眼角瞥上一瞥都不敢,直将头都低到了地面上。 眼见小翠迟迟未开口让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显出不耐之色,赵卿承适时的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你若是顾念你们主仆一场不想说也无碍,反正你家主子的罪证确凿,只不过你少了将功折罪的机会难免会受牵连。杀害友国使臣,嫁祸皇亲国戚可是大罪,倘若因此波及你的家人——”后面的话他并未继续说下去,想来这丫头要是不傻应该能明白。 果不其然,赵卿承对小翠的耳语声刚落,便见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柳如梦一眼便开口了……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取个昵称都重复,投的3张推荐票 第581章 再做红娘 厉未惜按照协议约定每日都会进宫面圣,可他却觉小太监每每都要通传问他是否接见而嫌麻烦。于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赵卿承下了道口谕,只要她进宫,可以畅通无阻,不用通报直接去御书房见他。 其他, 他们二人在御书房的时候多半时间是各自安好。赵卿承只管专心批阅奏折,而厉未惜则在一旁安静地看她的太祖皇后手札,彼此互不打扰,互不干涉。当然,他们二人也非全然没有交谈,但凡赵卿承因奏折内容恼怒亦或是烦恼的时候,厉未惜总会适时的劝慰与开解,也会不时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而她的部分见解时常会令赵卿承有豁然开朗之感。偶有端茶递水的小太监入内,便会有幸见到这副赏心悦目的祥和画面。 为此,叶希之还曾调侃他们二人这也算是一种别有意味的“夫唱妇随”,当然他说完这句话后所得到的回应便是被两位当事人直接忽视,就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碰了一鼻子灰的叶希之自觉无趣,自此之后除非必要,他绝不在厉未惜在的时候踏入御书房,打搅这份岁月静好的时光。不过,厉未惜夙来只在宫中待半日,陪赵卿承用过午膳之后,她便会出宫回忠义侯府。除非她眼下正拜读的手札已经看完,那么她出宫之后会先去趟外庄换取新的手札。 今日,她照常陪着赵卿承用完午膳准备出宫, 当她途径御花园的时候巧遇了无常公子。不对,此刻应该唤他——恩和王子才对。 这是他们二人自荒野山村一别之后,第一次相见。厉未惜改变了自己原先前行的方向,笑脸盈盈地主动朝着恩和而去。 显然,恩和未料及会在此地遇到厉未惜。遥望之际,他便一眼就认出了她,本想转身要回避,可四目交汇之际他又觉得这么做实在有些不妥,于是便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数月不见,不知皇后近日可好?”生疏的开场白令恩和自觉更为尴尬。 厉未惜轻笑一声,配合着开口道:“托恩和王子的福,本宫一切安好。” “岂敢岂敢,皇后言重了。”他拱手,态度甚是谦恭。 厉未惜深知恩和为何会如此,为缓解他的难堪,她故意眨着眼,调皮地问:“你确定要以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吗?” “我——” “你什么呀!”她依旧含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不过,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我一定鼎力相助, 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厉未惜意有所指,她知道恩和一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果不其然,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浅笑道:“那在下就先谢过皇后了。” “你还是唤我‘厉姑娘’!” 厉姑娘?恩和一愣,不过随即反应了过来,看来赵卿承还没有将她“拿下”。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欢喜,不知是为裴慕云还是他自己。 “怎么,你这是又打算偷偷混出宫去皆晓堂吗?”她问。 “你这话说得,我如今出宫还需要偷偷的吗?”心结已解,恩和自然也恢复到了往日与她说话时的模样。“你大概不知晓!颜王——不,是皇上早已准许我自由出入皇宫,当然晚上必须赶在下钥前回宫。” “看来他待你倒是不错。” “那是自然,我与他也算是——”话说了一半,恩和突然止住了话头,思及之前赵卿承曾提醒过他,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对厉未惜提及,故而他赶紧转移换题,“对了,你是不是好久没见慕云了?” 一提起裴慕云,厉未惜便皱起了眉头。当日在颜王府的时候,他不告而别,自此二人便再没见过面。她摇了摇头,“其实,我当时回到颜王府后的次日就去皆晓堂找过你们俩,可是你那里的侍从却说你们二人都未回来,一连去了几次均被告知你们未归。后来,皇上拿回皇位,我又帮着准备攻打若水国的玉姣公主,一来一去这事儿就给忘了。” “当时,我没有随你回京,在那个小村庄多住了些时日,不久之后他就找来了,与我一起在哪儿又住了几天。后来,他收到有关害死他父母的真凶消息,便走了。我一个人在哪儿觉得没意思,这才回了京。” “难怪我当时一直未曾找到你们。”她恍然,随即便追问,“那慕哥哥找到杀害他双亲的真凶了吗?” 恩和点头道:“前几日,他飞鸽传书给我说查实了害他家破人亡的真凶,不日将会回京。我算算日子,我想他今日应该会到,所以赶着去皆晓堂候他。” “那他可曾在信中向你透露真凶的身份?”厉未惜关心的问。 “这倒没有。怎么,你想帮忙?” 她并不否认,“嗯,我想出一份力。” “既然如此,若是你没有其他事情,眼下不如跟我一起回皆晓堂,如何?”他提议。 “好。” 二人一起来到了皆晓堂之后,果然听到侍从向恩和禀报说裴公子来了,正在茅屋内等着。于是,二人直接通过密道进入了皆晓堂内院的茅屋。数月不见,裴慕云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好。除了一脸疲惫以外,精神也显得有些不济。 “你怎么也来了?”在看到恩和身后跟着的厉未惜之后,他的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从裴慕云语气之中能听出那并非是惊喜,而是一丝隐隐地不悦。厉未惜实在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态度面对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恩和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他赶紧出面解围。 “是这样的,我们二人在宫中遇到了,然后厉姑娘说来皆晓堂找你多次都不曾遇到你,于是我便跟她说你今日应该回来,并提议她与我同行。”恩和也感觉到裴慕云这次回来对厉未惜的态度有些不同。 听恩和这么说,裴慕云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沉默半晌之后,才道:“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我回京了。”他的话明显是冲着恩和说的。 “我让人备些酒菜,我们三人坐下好好聊聊。”恩和提议。 还不得厉未惜那个“好”自出口,就听裴慕云婉拒道:“我这几日连夜赶路甚是疲累,今日就先回去了,你们吃!”说完他就要走。 不解于被一直忽视的厉未惜忍不住叫住了他,“慕哥哥,你真是怎么了?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我怎么觉得你在刻意回避我呢!” 闻言,裴慕云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之中有无奈,愧疚以及凄凉,却终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话。一转头,冲着恩和道了句:“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厉未惜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早已远去的背景,呢喃:“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我说话好尬啊,投的4张推荐票 第582章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当然,皇上的登基大典又岂能如此草率?自然是要选个黄道吉日,再加上国家的运势,最后才配上之前准备的东西,这才得以完成。 明日就是赵卿承的登基大典,礼部尚书莫属正在向他阐述整个流程,并想详细与他介绍一番, 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啊!弄得他不胜其烦,看着礼部尚书貌似还有一箩筐的话要说,赵卿承果断的阻止,还将其打发走了,这才觉得消停了,耳根子也清静了不少。 人是被他赶走了,可他却似乎依旧静不下心来,只见他略显局促地来来回回不停地在大殿上踱步,让一旁看着的叶希之很是好笑。 “怎么,皇上您这莫不是在为明儿个的登基大典而紧张?”他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他的话令赵卿承脚下的步子一怠,很是不客气地回头瞪视了叶希之一眼,不屑道:“朕是那种会因怯场而惶惶不安的人吗?” 看着他那副死鸭子嘴硬地模样,叶希之不禁反驳道:“既是如此,那皇上何故将礼部尚书支走之后依旧心神不宁呢?” “朕这是坐久了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骨。”他死不承认。 叶希之无奈一笑,“是是是。您是皇上,您说什么都对。” “这是事实,与朕是不是皇上毫无关系。”他毫不领情。 叶希之抱着“您开心就好”的态度,不再与他掰扯这些,转脸正色道:“卿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唤你。明日登基大典之后,你便是真正的月曦国皇帝了;自此以后, 你我虽仍旧是挚友,却更是君臣,想来我往后对你的称呼只有‘皇上’亦或是‘您’。” 赵卿承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叶希之伸手拦住了,他道:“让我把话说完。” 看着叶希之脸上的诚挚表情,赵卿承不再打断他,静静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就听叶希之继续道:“你知道,我夙来不追逐名利,而如今我之所以愿意踏上仕途皆因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是你。但是你且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自会竭尽全力,以自己绵薄之力为你,为月曦国锦上添花,至死方休。” 叶希之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顿时令赵卿承红了眼眶,他一开口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沙哑。“希之——”他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别给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叶希之露出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故作害怕地调侃道:“你我两个糙爷们就别整这些煽情的了,要是不巧被哪个小太监撞见了,误会咱俩有点哪个啥, 就不好了。” 经他这么一说, 赵卿承原本积攒的情绪也因此给彻底破坏了。他没好气地瞪了叶希之一眼,随即坏笑道:“朕可是有皇后的,朕怕什么?该担心被旁人误会断袖的应该是你这个孤家寡人才是。”语毕,他无不得意地拍了怕叶希之的肩头。 闻言,叶希之一改之前的说笑口吻,问道:“你跟她说过了?” “说过什么?”赵卿承不明所以。 “立后的事情啊!”叶希之不免有些担心,“旁人不知晓,可我对于你们二人的这层关系,可都清楚的很。加之她又不是那些贪图富贵虚名的寻常女子,有些事情你还是需要与她说清楚的为好。” 叶希之的话不无大道理,赵卿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道:“朕虽未与她详谈过此事,但是已经多次明示暗示与她,也未见她有何抵触亦或是反对的言行。不过——”思及前阵子在若水国时,她的异常反应他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别怪我多嘴。”叶希之再次提醒,“以她的个性,许多事情未必会直接拒绝,但凡她没有确定给出的答复你都不能忽视。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明确一下她的意愿!” 赵卿承也思量着是该尽快去找厉未惜问问她的意思,可嘴里却还要面子的死撑道:“朕与她是先皇指的婚,更是朕在府邸时明媒正娶的妻子。撇开那份协议不提,她于情于理都是朕的女人。” “可——皇上,试问那份协议您撇的开吗?” “就算撇不开,朕自认她对朕还是有感情的,应该不会就这么将朕撇下。” 听他这么说了,叶希之也不再多言,点头道:“这样最好。许是我杞人忧天了。” 可赵卿承心中却知,这并非是杞人忧天,只是他也不想再谈论此事,于是便就是将此事暂时搁下。 一阵沉默之后,叶希之再次开口,此时他已然换上了一名臣子的口吻,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说。”赵卿承眉心微皱,他似乎很不习惯叶希之的自称“臣”,不过他也明白有些事情终是要习惯的。 叶希之有些踌躇,显然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反复斟酌之后,轻叹一声道:“皇上,臣想知晓明日您登基,势必要天下大赦,不知太后她——。” 他挑眉,“朕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柔之那丫头求你来探朕的口风的!而那丫头也并非为了自己,想来是为了帮衍承求朕的。” 叶希之苦笑着道:“臣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且她又求了臣许久,故而臣才明知不可为而为,斗胆向皇上求情。” “你回去跟她说,朕根本就没打算要大赦天下。” 叶希之一愣,“不赦?” “嗯。”他点头,“谁也没规定新皇登基一定要大赦天下,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是——” 赵卿承伸手打断了叶希之的话,“朕不但不赦,还要对朝中部分官员罢官免职。” “皇上,这可是大事,您可要想清楚啊!臣明白,您这么做自是为了清洗朝中的奸佞之辈,可此时也并非急在一时;毕竟,您才刚登基,根基未稳,如此很容易让那些有心之士大做文章,甚至还有可能撼动您的皇位。” “你所说的朕都考虑过了,故而朕才只动部分官员,如若不然定然有大批人丢了乌纱帽。” 心知赵卿承这是势在必行,且也已思量过利害关系,叶希之也不便再提出质疑。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那钱迟瑞呢?” “你放心,朕暂时不会动他。”赵卿承知道,钱迟瑞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轻易能对下手的。 “不过,皇上早晚是要拿下他的,不是吗?”叶希之太了解他了。 赵卿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叶希之也不追问,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奉天殿内月曦国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83章 旧事重提 叶希之见柳如梦已然躺下,这才温柔的执起她的手,细探脉象。在此过程中,他时不时地抬头观察柳如梦的面色及症状。而让他奇怪的是依其脉象而言似并无不妥,可其面色苍白,朱唇毫无血色,额头又见细汗渗出, 种种症状不似无碍的模样。 叶希之一连试了几次,结果依旧这般。他眉心打结,实在不解,“奇怪,你这症状明明是心悸之症,何故脉象却如此平稳,不像有病之人?”说完,他抬起头直视柳如梦。 这本就是柳如梦食药所致,叶希之自然无法从脉象上寻得踪迹。不过,叶希之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自然也知道有些药物可使人在一段时间内表面出现心悸之症,但只要一把脉便可分辨其真伪。只是他不认为柳如梦会有此药,其次即便是柳如梦有,可她又何必要这么做呢?! 叶希之虽未对柳如梦有所质疑,可这话里还是透着些许怀疑,柳如梦又岂会听不出来。但她丝毫没有显露出惊慌,当然她也没有半分心虚。只见柳如梦与叶希之对视片刻,她低着头,缓缓将手臂抽了回来,抚平衣袖;当柳如梦再次抬头与叶希之四目交接之时,她的双眼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希之, 我如此这般已经有些时日了。每每心悸难受,辗转反侧,可寻了郎中来,又被告知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她轻扯着叶希之的衣袖,满脸的无助,“希之,我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竟连你也无从察觉。”话说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已在柳如梦的眼眶里打转。 叶希之那里受得了柳如梦这般模样,他甚是心疼,方才的怀疑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不会的,你别胡思乱想。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你心烦意乱,这才导致心率不济。兴许,此事一了你的症状便会消失。”见自己的话并不见效,犹如珍珠般的泪水看似就要从柳如梦的眼中夺眶而出,内心更是着急。别看平日里叶希之说话头头是道, 可只要面对柳如梦总是显得笨嘴拙舌。 叶希之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柳如梦, 索性把心一横,直言道:“你放心, 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访遍天下名医,寻尽天下良药,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叶希之言辞灼灼,情真意切。 殊不知,他的这番真情实意在柳如梦眼里不过是个笑话,对柳如梦而言叶希之不过是她接近赵卿承地棋子。“希之,谢谢你,一直待我如初。”柳如梦懂得见好就收,这慌可不能扯得太过,“或许真如你所言,此事让我心神不宁才会如此。”她收起泪水,朝叶希之莞尔一笑。 此刻,叶希之才安下心来。望着柳如梦恬静温婉的笑容,又想起赵卿承先前的冷漠,叶希之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如此美好的女子,卿承竟然不为所动!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由我来护她,照顾她。”叶希之心意已决,起身为柳如梦倒了杯水。 柳如梦接过茶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那女子真是颜王妃?”其实柳如梦从赵卿承方才的种种表现,已然猜出厉未惜的身份特殊,但她还是想从叶希之嘴里得到确认。 “你了解的,卿承从不打诳语。她确是颜王妃不假。”厉未惜的身份,眼下已无需隐瞒,叶希之大可直言相告。 虽已有心理准备,但被叶希之如此明确的告知,柳如梦心中还是免不了抽痛。“传闻都说若干年前这侯府大小姐得了一场大病,致使她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如今瞧着她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实在是不像!若不是当年有何隐情,这位侯府嫡出大小姐是装傻不成?”今日在公堂上,钱远卓虽有提及此事,但却被赵卿承与厉未惜一唱一和给压下了。柳如梦却深知此事并非表面上所展现的这般简单。 柳如梦的话让叶希之为之一振。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柳如梦是个柔弱、单纯、没有丝毫城府的女子。可眼下她的这番话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心道:她竟也有这等心思,可是我将她想简单了! 叶希之异样的眼神让柳如梦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随即解释道:“你莫言怪我多想,我不过是怕卿承不慎受人蒙骗;当年之事我已有愧于他,如今他的事儿自然要多想一层,多为他看着点,也算是将功补过。” “当年之事莫言再提起!那本就不是你的错,真要论起来你也是受害者之一。”柳如梦所言在情在理,叶希之暗悔自己多疑,眼前的女子还似当年那般善良、纯真。 “嗯。”柳如梦乖巧地点着头,“那你与我说说颜王妃何故与传言不符?”柳如梦追问。 “既是传言,自然有悖于事实,就我所知颜王妃本就如此。” “是吗?”柳如梦凝视叶希之半晌,渐渐地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毛遮盖住了她那双动人的明眸,幽幽地开口,道:“较之于我,你与卿承之间总还是更为亲近些。”言语之中满含着无奈与失落。 闻言,叶希之急切地道:“你又胡言!对于你和卿承,我向来都是一样的。”他顿了顿,抬眼又瞧了瞧柳如梦,又道:“若你非要论个远近亲疏,那也断然是与你更为亲近。”叶希之的话越说越小声,他生怕自己不经意地表白让柳如梦为难。 “既然如此,那你何故几次三番向我隐瞒颜王妃的身份?难道有什么事儿是连我也不能知晓的?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为卿承而对其不利?”柳如梦忽略叶希之的真心告白,她只关心与赵卿承有关的人、事、物。是必在言辞上也更为犀利,眼下获悉这位颜王妃的种种便是头等大事一。 柳如梦的声音依旧温柔甜美,可她言语间咄咄逼人的气势则让叶希之有些招架不住,他鲜少看见这样的柳如梦。可转而一想,虽说此事对柳如梦的隐瞒皆是为了赵卿承,但说到底他多少还是会有些许愧疚。因此,对于柳如梦的质问,叶希之的内心极为纠结。 柳如梦熟知叶希之的脾性,但见他这般模样便知其内心已然有所动摇。柳如梦见机趁热打铁,“罢了罢了,我无心为难于你。只是不曾想,你我如今竟也这般生分。”她半躺在踏上,翻转身子,闭着眼背对着叶希之,“叶公子,你且先行回去!我独自在此便可,稍作休息后自会出去。” 柳如梦看似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叶希之,实则并非如此,她只是在等待叶希之开口。她笃定了叶希之定然不会弃她而去,更断定叶希之会如实相告。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84章 八抬大轿的承诺 这些年陈柏原能在朝堂之中混到今天的位置除了逢迎拍马,靠的就是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厉未惜的话他没有马上接,而是暗自偷瞄赵卿承的反应。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赵卿承与在场之人均未有任何交流,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没有。如此一点端倪也瞧不出来,让他一时很难下判断。 到底是混迹公堂多年, 陈府尹的这点心思徐不饶多少能看明白几分。他不等陈府尹回答,先开口道:“王爷,”徐不饶向赵卿承作揖,“小人也有一事向您请教。” “说。” “我朝开国至今虽未明令女子不能代人诉状,但从太祖皇帝以来状师一职多半以秀才居多,不济者也起码是个举人。此乃约定成俗的事儿,从未听说有女子为之!”徐不饶朝赵卿承拱手道:“小人才疏学浅,不知王爷可曾听闻?” “确是没有。”赵卿承实话实说。 徐不饶回头轻蔑地看了厉未惜一眼,“那倘若任由其在公堂之上与小人雄辩,实属理法不合。其此举不仅轻视小人不说,更有扰乱公堂,藐视律法之嫌!” 但见赵卿承低头垂眉,似有所思。徐不饶心中窃喜,“这位姑娘口口声声说钱公子对陈大人有所不敬,故而未行跪拜之礼,此乃无稽之谈!陈大人敬重枢密使大人为国为民操心劳累,这才对钱公子免去俗礼。此种情况在公堂之上也是常有之事,并不少见。” 钱远卓对徐不饶的表现极为满意,就连陈府尹也频频点头,对徐不饶的话表示认同。 “只是这位姑娘来路不明,身份不详;说是代寻欢阁诉状,却又处处针对钱公子, 不知又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徐不饶才不屑与一个女子在公堂之上一较高下。能让厉未惜知难而退主动放弃自然最好,若不然他也可借此由头将她赶出公堂,绝不会让厉未惜有诉状的机会。 一轮争辩下来,陈柏原在观察着赵卿承的反应,猜测着赵卿承的站边,他在脑中不停地计算着其中的利害; 要说这里谁跟赵卿承走得最近,那铁定是叶希之无疑。只是这事儿跟叶希之没多大干系,赵卿承为叶希之而来的可能可排除。再说钱远卓,他们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自然不是为其而来。要说是为了柳如梦,陈府尹想想也不太可能,世人都知道赵卿承不近女色;那剩下的就只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周童”值得推敲。 “叶公子,不知这位姑娘与你可是熟识?”陈府尹低声询问叶希之。没办法,谁让他即无胆向赵卿承求证心中猜测,又不敢冒然在堂上质问厉未惜。 陈府尹果然有几分眼力,这句话让叶希之颇为为难。他不知赵卿承与厉未惜有什么打算,不敢轻易道出厉未惜的身份。再说,即是要说也该由他们二人自己开口,他实在不易越俎代庖。好在钱远卓写下来的话打断了他与陈府尹的对话。 “哦喔!”钱远卓一拍掌,恍然大悟。 “难道说你曾经被本公子拒绝过?!只因求爱未果, 这才心存怨恨,有心报复,步步为难不成。”钱远卓自认所猜想的极为合理。 厉未惜只觉此人厚颜无耻至极,懒得与其多言,只是思量着如何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在案子本身。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徐不饶帮腔道:“这也难怪,毕竟钱公子一表人材,家世显赫,自然是夫婿的最佳人选。只不过,这投怀送抱的姑娘多了去了,钱公子未必能照单全收。” 钱远卓与徐不饶二人一唱一和,煞有其事。就连陈府尹都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是否是怀疑错了,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更是信以为真,窃窃私语起来。 这二人分明是故意辱没厉未惜的名声。厉未惜毕竟是个女子,兴许羞于与那二人争辩;可赵卿承无须顾忌,再说赵卿承向来好面子,为何此时却不为她出头?!叶希之心里又急又恼,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及立场实在是不宜开口多言,唯有按耐性子静观其变。 钱远卓走近厉未惜身边,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厉未惜身上游走。他叹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也罢!看在你一片痴情,如此执着于本公子,等此事了结后我便收了你,许你做个侍妾。” 但见厉未惜不言,徐不饶的绿豆眼一转,讪笑着走近她,“姑娘,既然钱公子不计前嫌,应了你。不如你且退下,切莫再搅扰大人审案。”他是想称热打铁试图劝退厉未惜。 厉未惜只觉好笑,并不以为意。在异世的日子,让她明白名声这种东西有时根本一文不值!暂不说她日后并不打算嫁人,就说眼下似乎更在意的应该是赵卿承这个王爷。 “怎么,还不满意吗?”钱远卓有些不耐烦,“就凭你这姿色,来路不明的身份,我已是抬举你了,难道你还觉得委屈不成!” “姑娘,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徐不饶好心规劝。 钱远卓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言语上羞辱厉未惜,其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她不堪受辱愤然离场。他倒不是怀疑徐不饶的能力,只是厉未惜的能言善道,牙尖嘴利的模样他是领教过的。钱远卓今日对柳如梦势在必得,他不希望有任何差池。 厉未惜对此自然看得明白,本不愿做何分辨,见之一旁赵卿承,她许也该分辨几句。 “钱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那便是想多了!”厉未惜一句带过,拉回正题,“我今日在此只为寻欢阁一事,请王爷和大人明鉴,莫让旁人顾左右而言他。”她不想暴露身份以免为赵卿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也实在无法为自己力证。 这儿不同于异世,没有哪个女子会为了寻欢阁这种地方的事儿与权贵及官府为敌,任由厉未惜如何解释都是徒劳,唯有将众人得目光重新拉回到事件本身。 陈府尹不搭腔,侧头望向赵卿承。 “可都说完了?”赵卿承刻意又看了厉未惜一眼,此刻他很生气,而且是相当生气! 赵卿承之所以任由那二人这般诋毁厉未惜,无非是他想把反击的机会让给厉未惜,毕竟自己出手才痛快,解气。这些日子以来与厉未惜的相处过程中赵卿承或多或少对她有所了解,想着以她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二人,这才听之任之。赵卿承未曾想到平日里言辞犀利,咄咄逼人的厉未惜面对钱远卓极近羞辱的言辞竟无动于衷,临了也不过是回了句不痛不痒地话。这如何能让赵卿承不气! 不等二人回话,赵卿承已言道:“来人,掌嘴。”他语气依旧平淡如常,听不出一丝怒意。赵卿承随行的其中两名侍卫径直走到钱远卓与徐不饶面前,“王爷!您这是······”钱远卓话还没说完那两名侍卫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朝他们的脸面掴去。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第585章 洞房花烛夜 在寻欢阁的这些年,柳如梦也见识过不少这样的公子哥,她深知这些人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有什么,不论是物还是人;往往求而不得的更让他们费尽心思,但是俗语有云:物极必反,柳如梦自然是深知此理才会在钱远卓即将退缩之际给以暗示;让钱远卓以为她并非油盐不进, 对他毫无感觉,而是欲拒还迎。 果不其然,钱远卓在接受到柳如梦的暗送秋波后,只道是她之前的百般拒绝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有多想得到她。 “哦!”厉未惜柳眉扬起,未质疑他言辞的前后不一。反而表现得饶有兴致地道:“不知是何物竟如此价值连城?”目光却不曾看向钱远卓半分,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另一侧的柳如梦。 不曾想, 被厉未惜这般瞧着的柳如梦竟未有半点羞愧之色,反倒是一幅柔弱无助的模样,如同方才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厉未惜别过头去,不再与柳如梦对视,只是心下暗叹: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柳如梦!或许旁人未曾瞧见,她可是对柳如梦向钱远卓献媚,瞧了个一清二楚;即便如此柳如梦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向她示弱,演这场戏;这不得不让厉未惜开始质疑柳如梦的品性及为人。原先她虽也不齿柳如梦的处世之道,但对其还多少有些同情的,可如今看来这份同情怕是多余的。柳如梦对自己可是疼惜的紧,放眼公堂之上的一干人等,只怕在其眼里不过些可用的棋子;这一刻厉未惜打心眼里后悔当日一时冲动被叶希之蛊惑为些“蝇头小利”应下了此事,如今骑虎难下。眼下她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得硬着头皮上;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答应了赵卿承自不会爽约。 “也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厉未惜暗自腹诽。 回过头来,这边钱远卓原以为这个解释很是合理,定能蒙混过关,才暗舒一口气。岂料厉未惜的问话又将他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是······玉坠。对,就是一块玉坠!我爹的。”钱远卓正瞧着赵卿承在摆弄指尖的玉扳指, 随口而答,为求可信度把枢密使大人都抬了出来。 钱远卓刚把话说完,叶希之便站了出来,想必是有话要说。他暗提一口气,紧张的盯着叶希之;钱远卓知道叶希之素来与赵卿承交好,自然会偏帮厉未惜,所道之言必然不利于他。 却听叶希之道:“素闻枢密使大人偏爱玉器,每每获得珍品总会邀朝中重臣一起观赏、品鉴,并详细说明物件的价值和来历。在下也曾有幸陪同家祖前去枢密使大人府上见识过一二,件件皆是价值不菲的极品。” 叶希之的言下之意即是肯定了钱远卓的这个说法,这让堂上的陈府尹有些看不明白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叶公子究竟是哪一边的?!听这话怎么像是向着钱公子的。就连当事人之一的钱远卓也有些看不懂,不知叶希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殊不知叶希之此举也是受到了柳如梦的示意,柳如梦深知叶希之与赵卿承一般善于读唇之术,固以口型诓骗其说这是她和厉未惜早就计划好的。 端坐在侧久未言语的赵卿承听完二人的话,抬眼望向厉未惜。他不明白厉未惜为何要这么做?!很显然由于她方才的妇人之仁才导致钱远卓有机可乘,就眼下而言对她着实不利。难道她另有计策?这叶希之也是奇了,何以向着钱远卓说话。 思及此,赵卿承开口道:“只是本王听闻枢密使所收藏的玉器虽非凡品,但最值钱的也不过是只翡翠鎏金碗。” 赵卿承实不知厉未惜眼下对于钱远卓的缄口抵赖也是束手无策,为今之计厉未惜唯有循序渐进,在他的言语中寻找漏洞和破绽。 “嗯,确实如此。下官也略有耳闻。”陈府尹接着赵卿承的话适时的附和。 赵卿承低眉垂目,习惯性地把玩着指间的玉扳指,自顾自地又道:“如今看来,倒是这块玉坠更为值钱。” 眼见众人的反应颇为认可,这倒让钱远卓始料不及,他暗自庆幸,以为自己已然蒙混过关之时,耳边却传来了让他神经再次紧绷的清冷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厉未惜。 “既然是枢密使大人如此珍视又价格不菲的物件,又岂会如此随意的就让钱公子带去寻欢阁。”厉未惜质疑的目光射向钱远卓,“男子去青楼难免宽衣解带,难道钱公子当真不怕遗失了?” “那玉坠本是旁人赠与我爹,他原以为不值几个钱,这才给我戴着玩。岂知那物件值老钱了,固我才找上门让习妈妈赔钱。”刚才那会儿工夫,钱远卓早已作好应对的准备,自然回答的较为流畅。 “那我就更为不解了!既然连深谙此道的枢密使大人都不能分辨其价值,那寻欢阁的习妈妈与那些个姑娘们又如何识得这块玉坠的价值继而产生了偷盗之念。”厉未惜真为钱远卓的智商着急。 “或许是因为她们觉得这玉坠特别,这才起了贼心。”升堂问审至此钱远卓似乎觉得胜券在握,贼眼不停地在柳如梦身上游走,对于厉未惜的质疑回答的更是漫不经心。 “若是这般,钱公子何不借此机会告知众人那玉坠究竟是何模样。一来,可让习妈妈差人寻寻,兴许只是掉在寻欢阁的某处,未曾被旁人发现。二来,也好让在场众人开开眼,见识见识这价值五十万两黄金的玉坠儿。”厉未惜说完朝堂外的春桃使了个颜色,春桃即刻会意。 厉未惜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是想稍后钱远卓描述完,让春桃随意去买一个质地,模样相仿的玉坠来平息此事。 而这边,钱远卓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曾想厉未惜竟然要他描述这玉坠的样貌。他本想借口推脱,奈何厉未惜的话说得合情合理,钱远卓实难婉拒。可这子虚乌有的物件让他如何形容其形态与样貌!且还得非池中之物,如若不然定会被质疑。 钱远卓皱着眉,在堂上来回踱步,思量着如何自圆其说。 见状,叶希之心里冷笑,嘴里却佯装关切地问道:“钱兄,何以如此焦躁?晃得我眼晕。” “既是你自己的物件,让你道个大致模样竟也这般为难?!”赵卿承沉声道。 经二人这么轮番一说,钱远卓心中更为焦躁不安。也不敢再来回走动,直立在堂中,手心里全是汗水。 有赵卿承与叶希之在一旁施压,厉未惜自然不用再多说什么,她只是密切关注着公堂上柳如梦,生怕柳如梦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502特殊字符,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86章 别样的天空 厉未惜一天都埋头于赵卿承书房内的法典之中,午膳及晚膳也都在此将就着吃了两个白面馒头。 “小姐,都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房去歇息!”春桃看着厉未惜今儿个一天连坐儿都没挪过,甚至于就连姿势都好似不曾换过,心疼得很。“看不完的留着明儿个再看也不迟, 不是还有一天才过堂嘛,小姐可别累坏了身子。” “无碍,我还不累。”厉未惜忙着翻看书页。 春桃无奈地轻叹,“那我去给你做些宵夜。” “不用,你先下去歇息!”厉未惜抬头看着渐有睡意的春桃,“我这里不用伺候了。”她不舍得胖春桃陪她这么耗着。 “可是······” 厉未惜知道春桃想要说什么, 开口打断了她。“你放心去,一会儿我还有事儿跟王爷谈。” “那春桃就先行退下了。”听厉未惜这么一说, 春桃才安下心来。不过, 她临走前坏笑着,“省得王爷来了嫌春桃碍事!”说完她就偷笑着离开了书房。 厉未惜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秉灯夜读······ 当初她在异世之所以选择学习法律,是想着有朝一日回去后能用自己学习、掌握到的知识帮助她爹爹在律法上进行改革。虽那时她不过十二、三岁却常听她父亲在家提及“以法强国,依法治国”的这个理念,侯爷虽为武将,却私底下常年致力于律法的研究。侯爷也曾多次向皇上进言,可惜却遭到群臣的反对,固最终没能被皇上采纳得以实行。 而当厉未惜来到这个在她眼里近乎完美的异世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侯爷当时所谓的“以法强国,依法治国”得理念。此刻她翻看着月曦国的律法典籍,更是打从心底敬佩侯爷的前瞻性远虑。 但是,厉未惜同时也明白为何侯爷当年的改革无法成行。 “爹爹,您有些太急进了,也将事儿看简单了。”厉未惜自语。 不是所有人都与侯爷一般大公无私,心系天下百姓。权贵重臣之间的利益错综复杂,且不是轻易能放得下的。 厉未惜轻叹道:“只可惜我乃女儿之身,恐难继承爹爹的遗志。”她第一次对自己是女子而感到有些懊恼。 “我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她自嘲地笑了。 侯爷之所以给她取名叫“未惜”, 其含义是“不可惜”的意思,即是生了女儿都不可惜。由此可见,侯爷对厉未惜的疼爱及看重。 “既然爹爹都不曾因为我是女子而觉得失望,我又何以妄自菲薄。” 在异世,男子可以做到的,女子一样也可以做到。更何况,除了力量上,厉未惜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在哪里。 厉未惜在心底暗暗下着决心,若有朝一日她将当年之事调查清楚,定然全力以赴完成侯爷终极一生的梦想。 想到这儿,不由得让厉未惜又思及赵卿承。毕竟不管是探究当年之事,还是完成侯爷的遗志,都离不开赵卿承的协助。 当然,倘若赵卿承能重登帝位是再好不过的了!厉未惜被自己脑中闪现的念头吃了一惊。但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妥,毕竟这皇位本来就是他的,只是不知道赵卿承本人是怎么想的。看来,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赵卿承,可别到时候成了剃头挑子她一头热。 拉回思绪,厉未惜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律法典籍深一口气,继续埋头苦读。比起方才所想,眼下这场官司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赵卿承今日也是忙了一天,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王府。当他缓步走到书房门外,意外的发现书房内居然亮着烛火。 赵卿承推门而入,映入眼前的是案头堆积如山的书籍,以及正埋首其中酣睡着厉未惜。 赵卿承走近轻唤了几声却未见反应,他无奈地摇摇头,举步向书房内侧的卧房走去。走了一半,赵卿承叹了口气又退了回来,他伸手将厉未惜轻轻抱起,朝书房外走去。 这是赵卿承第二次抱她了,可他却是第一次发现她是如此的娇小轻柔,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怀中厉未惜的睡脸平静而温和,不似平日里的清冷,也不似面对他时的据理力争。 赵卿承已经尽可能地放慢步子,可怀中的可人儿还是扭动着身子醒了。 厉未惜睡眼惺忪,沙哑着嗓子问:“你回来啦?” 赵卿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朦胧的月色下,赵卿承忽然觉得这样乖乖待在他怀里的厉未惜是如此的妩媚动人,他竟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厉未惜感受到赵卿承的气息距离她极近,她一抬头看见的是他刚毅的下巴,心知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 厉未惜没有少女的娇羞,没有激烈的反抗,她淡淡的开口:“现在什么时辰了?”厉未惜撑着他的宽厚的肩膀顺势从他怀里下来。 “亥时已过。”赵卿承对于她的反应也没有坚持,若无其事地扶她站稳。 不过,她还是放柔了声调,“今儿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不用送我了。”才走了两步,厉未惜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明儿个再找你详谈,还有案台上的那些书你先别收,那些律法我才整理了一半,明儿还要弄。”说完她便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赵卿承站着没动,直到目送她的倩影进了屋子,才移步回书房。 回到书房后,那堆书尤为扎眼,赵卿承很是好奇厉未惜究竟在整理些什么。他走过去不过随意的瞟了一眼,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书堆中有一叠纸特别醒目,娟秀的字写得密密麻麻,而让赵卿承驻步的是里面的内容。只见,那上面写着现今律法中的漏洞及不足,并注明了如何修改与完善。不仅如此,还详细记录了如何开展、推行的办法。 厉未惜真的把赵卿承惊到了!他知道在异世走过一遭的厉未惜会比现世的女子见识和眼界开阔不少,可也不至于懂这些,更不会如此精通,毕竟来自异世的太祖皇后就不善此道。 当然,赵卿承并不知道,之所以太祖皇后与厉未惜在这方面的知识面有区别是因为一个在现代学的是音乐,而另一个则学的是法律。 他的这位协议王妃身上不知还有什么能耐?赵卿承突然很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留她在身边兴许还会有别的惊喜。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有些事情他恐怕要重新考虑了······ 第587章 重振忠义侯府 厉未惜也没急着开口,待春桃替他们二人上了茶之后吩咐春桃早些去休息,毕竟今晚这小丫头也跟着忙活了半天。直到春桃走后,替他们二人关上了书房的门,厉未惜才嗫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准备开始讲述。 “也没什么, 就是我发现柳如梦倒给王爷你的那杯酒有问题,以防万一,我就将那杯酒换给了钱远卓。接着,出于好奇我又让春桃偷偷跟着钱远卓,看看他饮下那杯酒之后有什么反应。当得知柳如梦给王爷你下的是那种药的时候,心中大致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恰巧王爷你又因自己的原因离开了钱府客房, 于是我便决定给她来个偷龙转凤。”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些许,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在钱府客房内的会是厉未怜。” 对于这件事,厉未惜对厉未怜还是多少有些愧疚的。虽说她与厉夫人母女俩不睦,但说到底厉未怜也是她爹的亲生骨肉,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也不想看见厉未怜在被众人目睹那种事情后又被钱迟瑞父子拒之门外。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你也不知道柳如梦会利用厉未怜。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主动游说钱迟瑞把厉未怜的婚事给定下来。”赵卿承看出了她的自责,轻声安慰。 “嗯。”厉未惜点头,叹息一声,“虽然钱远卓的为人不怎么样,甚至有些不堪。可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怜儿若是不嫁给他,又能怎么样!” “而且,我当时也有想过,若是厉夫人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而是迫于钱迟瑞父子地位和权势而妥协,让怜儿以妾室的身份嫁入钱府,那我也是不会答应的。不然, 我就太对不起我爹了!” 似乎是提及到了忠义侯,厉未惜的眼眶有些湿润,看得一旁的赵卿承忍不住有些心疼,他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可这才提起手,终还是没有伸出去,而是硬生生的又放了回去。 稍稍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厉未惜抬头望向赵卿承,触及到他的双眸却发现他眼波流转,满眼的温柔直盯着她。厉未惜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赵卿承的目光,她的这个反应让后者温柔的眼中又多了层笑意。 似乎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窘态,厉未惜轻咳一声,开口道:“我有个问题想问王爷。” 赵卿承终于在见到她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的时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拿起茶盏也嗫了口茶,道:“说。” “你之前是否知晓柳如梦倒给你的那杯‘琼浆玉液’有问题?” 赵卿承倒也没有隐瞒,他点点头,“知晓。” “虽然柳如梦借口说最后一杯乃是最浓醇的,故而先从钱迟瑞那边开始倒酒,可她之前一直是以右手持酒瓶倒酒,直到为我倒酒的时候则换成了左手,就这一点就引起了我的怀疑。且先不说顺不顺手的问题,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柳如梦在为我倒酒的时候很是刻意的轻按了下瓶底的动作,如此便我知晓她必然是在这酒里动了手脚。” 原来赵卿承一开始便知道柳如梦在他酒里下了药,厉未惜还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呢! “那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厉未惜有些不悦,觉得赵卿承又对她有所隐瞒。 闻言,赵卿承无奈地苦笑道:“爱妃可是忘了?这柳如梦才倒完酒,人还未回坐,你就起身将我那杯放了药的酒拿起去找钱远卓了,我哪里有机会跟你说!” 厉未惜有些不服气地轻轻张口,似乎想要反驳他。赵卿承了然地继续道:“之后见你既然都把酒换了,我就想着等回府再跟你道明此事。这不,你现在就追问起来了。”他很清楚,以厉未惜性子必然会追问他为何后来不提,他这一句话彻底把她的话给堵住了。 “早知如此,我便不多此一举,枉做好人!”被赵卿承堵住话头的厉未惜有些赌气的嘟囔着,“反正你也是不会喝那杯酒的,我又何必去跟钱远卓套近乎,说些违心的好听话。” 在赵卿承看来,她的这种赌气的言语更像是在撒娇。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厉未惜交谈的时候,她对自己的那种疏离,清冷及不待见。不知从何时起,厉未惜对他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是他喜闻乐见的。 “可是,还不够!”赵卿承有些贪心的腹诽。 发现久不言语的赵卿承目光有些游离,厉未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王爷这是在发呆吗?” “没有。”赵卿承回神。为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接着方才的话题回答道:“你那哪是多此一举,你那分明就是雪中送炭!” “若非你把我把酒换了,我还要自己寻法子不喝那杯酒,如此反倒容易引起钱迟瑞和柳如梦的注意。”赵卿承说的倒也是事实。 厉未惜本就是故意与他说笑的,并没有太在意。更何况赵卿承都这么说了,此事也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王爷还记得在去钱府内堂正厅的路上与我说的话吗?” 赵卿承反应也是快的,他回答,“等价交换?” 厉未惜点头,“王爷在钱府有何发现?”她直接切入正题。 被厉未惜这么一提及,赵卿承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在钱迟瑞书房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很显然当时那个黑衣人跟他的目的是一样的,那黑衣人又如何得知钱迟瑞的秘密被其藏于书房之中?赵卿承虽然猜出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但他由始至终都看不透这个黑衣人究竟是谁的人? 厉未惜眼见着赵卿承又再次走神,还以为他又想隐瞒些什么,忙追问:“是没发现,还是有其他什么事情不想对我说?” 很明显厉未惜这是又怀疑起自己会对她有所保留,赵卿承可不想再与她在任何事情上发生信任危机。于是,他连忙回答道:“有发现,而且是很大的发现。”说完,赵卿承便将在钱迟瑞书房暗格内的所见尽数告知了厉未惜,不过他还是刻意隐瞒了自己遇见黑衣人的事情。 听完赵卿承的叙述,厉未惜眉头紧锁,她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那看来钱迟瑞的确是跟刹国有所往来。” 赵卿承点头,“不仅如此,且他与刹国的交往早在五年之前。” “如此看来,极有可能刹国当年故意围困你,及后来我爹的死,他都有份参与。那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呢?”在厉未惜看来,钱迟瑞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替人做事,更可况还是敌国。 赵卿承冷冷一笑,“想必刹国许了他什么不得了好处,若非如此他又怎敢冒着通敌叛国的大罪而与之为伍。”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88章 论家教的重要性 说起来无心虽多次暗中潜入枢密使府,但终是没有能够成功入得钱迟瑞的书房。毕竟枢密使府的明哨暗哨不少,书房的守备更是森严。不过,无心做事向来细心,他虽然在潜入钱迟瑞书房这件事情上屡屡失手,却也把钱迟瑞府邸的格局摸了个一清二楚。不仅如此, 他还手绘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明确标记了书房的具体位置,还标记出了最近的路线以及各个哨点。 也多亏了无心的这份地图,不然赵卿承这位平日里与钱迟瑞素无往来,今儿个也是他第一次造访枢密使府的王爷如何能在这硕大的宅院里寻找,更不可能在避开钱府暗哨的情况下这么快就找到此行的真正目的地——书房。 赵卿承来到了距离不放不远处的阴暗处, 并未急着靠近。他仔细打量了一圈书房的周围之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着钱迟瑞这只老狐狸。 原来, 无心地图上所显示的书房守备力量不论在位置上还是数量上与眼前赵卿承所见明显的有较大的出入。看似比前几次无心来的时候少了一半的明哨,暗哨却足足多了二倍有余。想来钱迟瑞是怕今日寿宴前来贺寿的人数繁多,不方便放那么多明哨,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但又害怕有人会在他摆寿宴的时候鱼目混珠借机窃取他的秘密,故而才将明哨改为暗哨且还增加了暗哨的人手。 赵卿承正在思忖如何能在不惊动这些暗哨的情况下潜入书房,眼角却瞥见书房前面的假山那里闪过一个黑影。他定睛细看,那里居然躲着一个黑衣人,赵卿承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必然是与之相同的。 此时,那个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赵卿承的存在。躲在二人四目相接,彼此心里同时冒出了一句相同的话——是“他”! 赵卿承通过黑衣人露出的那双令他熟悉的眼睛,便已大致猜出了来者。他嘴角上扬,手中忽然多出了一片叶子,二话不说直接向那黑衣人掷了过去。已他的内力所投掷出的叶子就如同锋利的小刀一般无异。 黑衣人似乎没有料想到赵卿承会突然出手,眼见那枚“暗器”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他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也就这一下,在他躲开“暗器”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谁?谁在那里?”书房门前的明哨看见假山处明显的有黑影晃动,紧张的喊道。 同时,明处暗处的守卫同时向假山而来, 黑衣人无奈瞪视了赵卿承一眼,迅速闪身离开。他这一动,书房门前所有的守备力量尽数朝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书房门前顿时空空如也。 此时的赵卿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他却依旧没有急于靠近书房。待再次确认此时与无任何守备之后,他才从暗处现身,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钱迟瑞的书房内。 赵卿承也是第一次进钱迟瑞的书房,好在今夜月光甚好,加之他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比一般人强,这才使他不至于在陌生的环境下碰倒任何东西。片刻过后,他更加适应了书房内的黑暗,也大致将书房内的摆设记在了心里。 回想起钱远卓曾说过钱迟瑞书房的案台内有个暗格,赵卿承决定先从那里着手。一阵捣鼓之后,暗格他是找到了,奈何里面早已空洞无物。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钱迟瑞将暗格里的东西换了地方。 “就是不知东西还在不在这书房内。” 时间紧迫,赵卿承不宜细想。他开始在书房内查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暗格亦或是暗门什么的。可惜,赵卿承在找了一圈以后仍是一无所获。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钱迟瑞书架上的一尊玉佛上面。 放眼望去,钱迟瑞的书房内摆满了各式各样上等精美的翡翠摆件,唯独这尊玉佛尤为突兀。究其原因,乃是因此玉佛不论是色泽还是质地上均可看出其并非上品,与书房内其他摆件明显差了好几个档次。以钱迟瑞的性格和他对翡翠的偏好,此等货色的玉佛绝对入不了眼,更别提将之摆放出来。 思及此,赵卿承二话不说上前,将手伸向那尊玉佛。 果然,那尊玉佛是个机关,他只稍稍扭动了一下,书房正中的地面就微微下陷了一块,露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见状,赵卿承双眼一亮,快走几步,欲伸手去取那木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手就快触及到木盒之时,一束白晃晃的月光射进书房,同时一颗石子腾空而出直击向赵卿承的手背。 伴着这颗石子儿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来而不往非礼也。” 男人的话音落下,那束月光也随之在他身后消失,书房内又再次回复到之前的黑暗。 赵卿承似乎并不意外黑衣人的再次出现,他一个漂亮的翻身轻松的躲过了那颗小石子,顺势用另一只手探向木盒并将其拿在手中。 待自己稳住身形,他浅笑开口,“方才乃形势所迫。”眼中却多了一分戒备。 “将你手中之物拿来。”黑衣人直言。 赵卿承突然觉得黑衣人甚是好笑,心道:“谁给了他胆子,竟敢指使本王!” 开口却道:“给本王个理由。” “看来颜王是执意不给,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只有自取了。”语毕,黑衣人直接出招。 只见他右手掌风起,使出一记“灵蛇探路”,作势直击赵卿承的面门;同时左退扬起侧踢向赵卿承拿着木盒的手。见状,赵卿承也不含糊,他侧头避开掌风,将木盒抛向空中;紧接用右手挡下黑衣人的腿,左手握拳反击向黑衣人的下颚。显然黑衣人的武功也不弱,游刃有余地挡下了赵卿承的攻击,反手再次出击。 钱迟瑞书房虽大,但二人真交起手来终究不如开阔的平地,难免有些缩手缩脚。加之他们二人还需在这黑暗的书房内,不碰触到任何物件以免发出过大的声响而引来枢密使府上的守卫。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依旧你来我往相持不下,而那只可怜的木盒在他们二人的争夺下就此忽上忽下在空中“跳跃”。 就在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之时,书房门外的远处正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是冲着书房这边来的。黑衣人略一分神,赵卿承趁势一掌击在其肩头,随手接住了下坠的木盒。 黑衣人对赵卿承的“偷袭”怒目而视,听着书房外的脚步声,心知自己此行怕是要空手而归了。虽心有不甘,但黑衣人还是果断的选择放弃再次争夺,一侧身从书房的窗口翻出。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89章 夫不教,妻之过 听完厉未惜对于获得夜琉璃的整个过程的描述,璃国国主顿觉失望至极,心中不禁叹息事与愿违。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璃国国主开口问道:“那这位梅姨可有子嗣?”话一说完, 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解释,“寡人以为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当时还年幼的皇后,想来除了儿时的皇后本身就乖巧伶俐招人喜爱之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位梅姨自身没有子嗣的原因?!如若不然, 岂有不将夜琉璃留给自己儿孙而转赠他人之说。皇后, 你说呢?” “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厉未惜嘴角带笑应承着, 可蓦地又收起了笑意,“只是本宫以为,基于国主的立场,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对梅姨的身份,以及夜琉璃为何会在她手上这类问题更感兴趣,却不曾想国主关心的居然是梅姨是否有子嗣的问题。” “这——”璃国国主一下子被她的话给问懵了,好不尴尬。半晌才干笑着掩饰,“皇后说得在理。那她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夜琉璃又为何流落到她处?” 厉未惜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地微笑,“本宫还是先回答一下国主颇感兴趣的问题,再告知有关梅姨的其他事情!”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梅姨育有一子,且年长本宫几岁。至于她的身份,本宫以为国主已然能猜出一二,自也不用本宫赘述夜琉璃为何会在她身上了。” “不错,寡人听闻皇后说令尊的至交是为商人,且又听你称呼其妻为‘梅姨’,寡人表姐的闺名里就有个‘梅’字;加之她又拥有夜琉璃,已猜到的身份了。”说到这里,璃国国主一改之前的态度, 突然目露悲戚,“一想起苦命的表姐,不免让寡人又心生悲痛啊!当年,表姐若不与那月曦国来的商人私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如今还能在这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怜她那孩子也一同赴了黄泉路。如若不然——”他用手抹了抹硬挤出来的几滴浊泪,却不将话往下说。 “不然如何?”厉未惜挑眉问。 闻言,璃国国主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不然,寡人也好将他接回国好生照顾。” “原来如此啊!本宫还以为国主会说,不然这国主之位便是他的呢!” 厉未惜的话让璃国国主好不尴尬,心有怒意眼下却又不便发作,隐忍之间致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你们璃国的规矩,唯有手持夜琉璃之人才是下一任的国主人选;而眼下您虽贵为国主却不曾拥有夜琉璃,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璃国的这些臣子嘴上不说,心里许也是这么想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叫璃国国主忍不住在心中悱恻起来——难道,眼前这位月曦国皇后是暗示自己,索要送还夜琉璃的好处不成?不然,她这话里话外又是何意? 一番思忖之后,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朗声笑道:“哈哈哈——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还请皇后放心,此番你亲自送回夜琉璃,寡人不胜感激,自也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且,你一直好生替寡人将夜琉璃收着,不知落入他人之手,寡人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为表诚意,他话音未落就要招呼着想要有所表示,“来人······” “不忙!”厉未惜赶紧阻拦,“国主,我们先谈谈这夜琉璃怎么归还!” “什么叫怎么归还?”这下可把璃国国主弄迷糊了,他皱着眉看向她一脸费解,“不就是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寡人表示一下谢意,此事就了了啊!”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璃国国主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莫不是皇后你反悔了,不想将夜琉璃还给寡人不成?” 厉未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狡黠,“国主这话说得——既然皇上授意本宫亲自前来送还夜琉璃,岂有临了反悔之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行?” “方才本宫就说了,这夜琉璃是璃国国主的身份象征。那么,既然要归还,自然是物归原主。可国主却并非是此物的所有人,这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将夜琉璃交给你呢?万一,梅姨的儿子来找本宫讨要,那时已然将夜琉璃交给国主的本宫又该拿什么向他交代呢?” 璃国国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寡人还以为皇后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啊!”他的脸上透出一股恶毒,无不得意地拍着胸脯,“皇后大可放心,公主之子应该已经死了多年了!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即可,自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 “是吗?”一旁的叶希之突然开口,“可据在下所知,虽然当年璃国公主及夫婿不幸被人害死,可他们的儿子可是有幸逃过一劫。” “那不可能!”璃国国主肯定地回答,“当时那孩子也是身中数刀,岂能活到今日。” “国主,您是如何知晓的?”提出质疑地居然不是给他下套的厉未惜与叶希之,而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外使官。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p1下,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89章 夫不教,妻之过 听完厉未惜对于获得夜琉璃的整个过程的描述,璃国国主顿觉失望至极,心中不禁叹息事与愿违。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璃国国主开口问道:“那这位梅姨可有子嗣?”话一说完, 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解释,“寡人以为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当时还年幼的皇后,想来除了儿时的皇后本身就乖巧伶俐招人喜爱之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位梅姨自身没有子嗣的原因?!如若不然, 岂有不将夜琉璃留给自己儿孙而转赠他人之说。皇后, 你说呢?” “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厉未惜嘴角带笑应承着, 可蓦地又收起了笑意,“只是本宫以为,基于国主的立场,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对梅姨的身份,以及夜琉璃为何会在她手上这类问题更感兴趣,却不曾想国主关心的居然是梅姨是否有子嗣的问题。” “这——”璃国国主一下子被她的话给问懵了,好不尴尬。半晌才干笑着掩饰,“皇后说得在理。那她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夜琉璃又为何流落到她处?” 厉未惜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地微笑,“本宫还是先回答一下国主颇感兴趣的问题,再告知有关梅姨的其他事情!”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梅姨育有一子,且年长本宫几岁。至于她的身份,本宫以为国主已然能猜出一二,自也不用本宫赘述夜琉璃为何会在她身上了。” “不错,寡人听闻皇后说令尊的至交是为商人,且又听你称呼其妻为‘梅姨’,寡人表姐的闺名里就有个‘梅’字;加之她又拥有夜琉璃,已猜到的身份了。”说到这里,璃国国主一改之前的态度, 突然目露悲戚,“一想起苦命的表姐,不免让寡人又心生悲痛啊!当年,表姐若不与那月曦国来的商人私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如今还能在这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怜她那孩子也一同赴了黄泉路。如若不然——”他用手抹了抹硬挤出来的几滴浊泪,却不将话往下说。 “不然如何?”厉未惜挑眉问。 闻言,璃国国主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不然,寡人也好将他接回国好生照顾。” “原来如此啊!本宫还以为国主会说,不然这国主之位便是他的呢!” 厉未惜的话让璃国国主好不尴尬,心有怒意眼下却又不便发作,隐忍之间致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你们璃国的规矩,唯有手持夜琉璃之人才是下一任的国主人选;而眼下您虽贵为国主却不曾拥有夜琉璃,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璃国的这些臣子嘴上不说,心里许也是这么想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叫璃国国主忍不住在心中悱恻起来——难道,眼前这位月曦国皇后是暗示自己,索要送还夜琉璃的好处不成?不然,她这话里话外又是何意? 一番思忖之后,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朗声笑道:“哈哈哈——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还请皇后放心,此番你亲自送回夜琉璃,寡人不胜感激,自也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且,你一直好生替寡人将夜琉璃收着,不知落入他人之手,寡人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为表诚意,他话音未落就要招呼着想要有所表示,“来人······” “不忙!”厉未惜赶紧阻拦,“国主,我们先谈谈这夜琉璃怎么归还!” “什么叫怎么归还?”这下可把璃国国主弄迷糊了,他皱着眉看向她一脸费解,“不就是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寡人表示一下谢意,此事就了了啊!”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璃国国主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莫不是皇后你反悔了,不想将夜琉璃还给寡人不成?” 厉未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狡黠,“国主这话说得——既然皇上授意本宫亲自前来送还夜琉璃,岂有临了反悔之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行?” “方才本宫就说了,这夜琉璃是璃国国主的身份象征。那么,既然要归还,自然是物归原主。可国主却并非是此物的所有人,这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将夜琉璃交给你呢?万一,梅姨的儿子来找本宫讨要,那时已然将夜琉璃交给国主的本宫又该拿什么向他交代呢?” 璃国国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寡人还以为皇后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啊!”他的脸上透出一股恶毒,无不得意地拍着胸脯,“皇后大可放心,公主之子应该已经死了多年了!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即可,自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 “是吗?”一旁的叶希之突然开口,“可据在下所知,虽然当年璃国公主及夫婿不幸被人害死,可他们的儿子可是有幸逃过一劫。” “那不可能!”璃国国主肯定地回答,“当时那孩子也是身中数刀,岂能活到今日。” “国主,您是如何知晓的?”提出质疑地居然不是给他下套的厉未惜与叶希之,而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外使官。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p1下,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0章 你别教坏她 他之所以会恰巧出现在玉蛟面前,继而又好心地帮助其出谋划策,先谋害了若水国女皇,后软禁了皇婿与其子,再追杀云螭,意图篡权夺位, 这一切全都是刹国大王——巴尔特的计划。 究其缘由自然是因为月曦国与若水国,两国之间相交甚好,即使是在月曦国皇帝仙逝之后,两国之间的关系依旧维系着。若水国女皇更是在月曦国皇帝驾崩之日起,依照月曦国的习俗举国为其哀痛半年,并对外宣称两国建交并不会因为他的逝去而有所改变, 日后若是有人想趁火打劫, 借这个时机攻打月曦国,那便是与其若水国为敌,届时她必出兵进犯。可见她对月曦国皇帝用情至深,同时也让巴尔特意识到只要女皇还活着,便无法拉拢若水国,更无法让她对月曦国兵戎相见。 于是,巴尔特便安排这位“先生”出现在了玉蛟面前,撺掇这位脑袋不灵光又与女皇夙赖不睦的长公主谋朝篡位,取而代之。如此一来,巴特尔即可以拔出若水国女皇这颗眼中钉,又可以在背后控制若水国。至于,长公主玉蛟巴尔特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她若是听话自然就让她继续做着傀儡女皇,反之便让她消失就是了。 刹国大王的计划虽好,事情也如其预料的一般在稳步推进。可每每面对这个长公主的那副尊容,加之其难听的嗓音和愚蠢又暴躁的性子却让“先生”有些吃不消。 “对了,您方才是否问起下一步的计划?”未免自己的耳朵继续受虐,他巧妙的开口打断了她刺耳的笑声。 玉蛟正笑得畅快,脑中还幻想着他日登基大典的壮观场面,此刻却突然打断,心中顿时有些恼怒。她横眉竖眼, 张嘴正欲发作,可小绿豆眼瞧见一脸正色的“先生”,都到了嘴边的脏话被她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正是。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眼下此人对她还有大用处,莫不可轻易得罪,她虽蠢钝,但还不止傻到极点。 “长公主言重了!”他很是谦恭,“高见不敢说,但依在下拙见,您如今最需要做的除了等待月曦国小皇帝的回信以外,还需‘加强’对云螭公主的追杀。” “好!本宫这就下令,再派一支部队乔装混入月曦国京城。”语毕,她就要唤人,却被“先生”阻止了。玉蛟不解地望向他,“你不是要本宫加强对云螭那个小贱人的追杀吗?为何又要阻拦我?” 他解释道:“在下并非此意,而是想······” “想什么?” 玉蛟的打断,却又没什么实质性地问话让“先生”感到厌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在下的意思是想让您让月曦国的小皇帝也意识到您在追杀云螭,继而让其明白您的态度。” “这与他有何干系?这个是我若水国的事情,何须向他表明态度。”她一脸不屑,“先生,您这有些多此一举啊!” 人长得丑,脑子还不好,关键废话又多!“先生”在心里一阵鄙夷之后,才缓缓道:“您不记得了,在下让您给月曦国小皇帝的信中已经向他阐明了您的态度,倘若他出手相助云螭公主,便是与您为敌。可这只是口头上的提醒与警告,无法让他切身的体会到您的决心,故而才需要您这么做。” “他敢帮那个小贱人!”又是一阵辱骂之后,玉蛟自负的冷笑,“月曦国那个狗屁皇帝要是不识抬举,多管闲事,本宫就举兵铲平他月曦国的城池。看他还敢插手本宫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您要攻打月曦国不也需要理由吗?师出有名才不至于让其他诸国诟病。” “啪——”玉蛟肥厚的手掌突然一下击在桌子上,她暴喝一声,“本宫还会怕他们?!只要他们谁敢插手本宫的事情,本宫就让谁国破家亡!”她脸上的横肉因激动而潮红,还微微发着颤。 “长公主说的极是。可您是否有想过,倘若他们联盟,群起而攻之,那么您与若水国的将领是否能抵挡得住?”他已经对她的盲目自信而感到忍无可忍,他不明白大王为何会想要挑这么个愚蠢之人。 “放肆!”玉蛟怒吼一声,“你既然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给以为本宫客气地称呼你一声‘先生’,你就当真可以教训本宫。” 他强忍着甩袖而去的冲动,再次低声下气地规劝道:“长公主息怒!但凡是老天爷借在下十个胆,在下也不敢教训您。在下只是怕您吃亏,这才将可能预见的事情向您禀明。在下一心只想辅佐您登基,看着如此高贵聪慧的您稳稳地坐上若水国女皇的宝座。可您若是不喜欢听这些,那在下不说便是了。” “先生”的这一番话倒是深深的打动了玉蛟,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真正偏向过,想着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皆是为了自己,之前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细细想了想“先生”的话,说的的确是事实,若是其他诸国联手进犯,只怕她若水国连一日也撑不下来。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按先生说的做就是了。”玉蛟缓和了情绪。 “长公主明鉴!”“先生”暗自抹了把冷汗。 终于将玉蛟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他起身告辞。一转身,去见了另一个人,那个给他布置了这个任务的人——刹国大王巴尔特。 “大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他将之前在玉蛟那儿的情况向巴尔特一一汇报。 巴尔特听完,满意的点头,“很好。接着就要看月曦国赵卿承会怎么做了。” “颜王?”他狐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巴尔特难得好心情的替他解释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孤在跟赵卿承博弈,至于月曦国的皇帝,那只是个摆设罢了!” 听巴尔特提到“摆设”,这不得不让他想到了玉蛟。他试探性地询问道:“大王,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跟在巴尔特身边很久了,对其脾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巴尔特最不喜欢的就是下属过多的提问,特别是质疑他决策方面的问题。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毛了巴尔特,那他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个“死”字了。 “说。”看来今日巴尔特心情不错。 可即便如此,真要开口询问,他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纠结道:“属下不明白,大王既然只想要个傀儡女皇,为何不找那性子柔弱的二公主云螭亦或是年纪尚幼好控制的三皇子宝虬呢?” 巴尔特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这个白痴问题有些不屑于,沉默许久迟迟未回答。直到“先生”以为自己当真问了不该问的蠢问题,马上就要面临恐怖的场面时,巴尔特开口了。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我说话好尬啊,投的2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0章 你别教坏她 他之所以会恰巧出现在玉蛟面前,继而又好心地帮助其出谋划策,先谋害了若水国女皇,后软禁了皇婿与其子,再追杀云螭,意图篡权夺位, 这一切全都是刹国大王——巴尔特的计划。 究其缘由自然是因为月曦国与若水国,两国之间相交甚好,即使是在月曦国皇帝仙逝之后,两国之间的关系依旧维系着。若水国女皇更是在月曦国皇帝驾崩之日起,依照月曦国的习俗举国为其哀痛半年,并对外宣称两国建交并不会因为他的逝去而有所改变, 日后若是有人想趁火打劫, 借这个时机攻打月曦国,那便是与其若水国为敌,届时她必出兵进犯。可见她对月曦国皇帝用情至深,同时也让巴尔特意识到只要女皇还活着,便无法拉拢若水国,更无法让她对月曦国兵戎相见。 于是,巴尔特便安排这位“先生”出现在了玉蛟面前,撺掇这位脑袋不灵光又与女皇夙赖不睦的长公主谋朝篡位,取而代之。如此一来,巴特尔即可以拔出若水国女皇这颗眼中钉,又可以在背后控制若水国。至于,长公主玉蛟巴尔特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她若是听话自然就让她继续做着傀儡女皇,反之便让她消失就是了。 刹国大王的计划虽好,事情也如其预料的一般在稳步推进。可每每面对这个长公主的那副尊容,加之其难听的嗓音和愚蠢又暴躁的性子却让“先生”有些吃不消。 “对了,您方才是否问起下一步的计划?”未免自己的耳朵继续受虐,他巧妙的开口打断了她刺耳的笑声。 玉蛟正笑得畅快,脑中还幻想着他日登基大典的壮观场面,此刻却突然打断,心中顿时有些恼怒。她横眉竖眼, 张嘴正欲发作,可小绿豆眼瞧见一脸正色的“先生”,都到了嘴边的脏话被她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正是。不知道先生有何高见?”眼下此人对她还有大用处,莫不可轻易得罪,她虽蠢钝,但还不止傻到极点。 “长公主言重了!”他很是谦恭,“高见不敢说,但依在下拙见,您如今最需要做的除了等待月曦国小皇帝的回信以外,还需‘加强’对云螭公主的追杀。” “好!本宫这就下令,再派一支部队乔装混入月曦国京城。”语毕,她就要唤人,却被“先生”阻止了。玉蛟不解地望向他,“你不是要本宫加强对云螭那个小贱人的追杀吗?为何又要阻拦我?” 他解释道:“在下并非此意,而是想······” “想什么?” 玉蛟的打断,却又没什么实质性地问话让“先生”感到厌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在下的意思是想让您让月曦国的小皇帝也意识到您在追杀云螭,继而让其明白您的态度。” “这与他有何干系?这个是我若水国的事情,何须向他表明态度。”她一脸不屑,“先生,您这有些多此一举啊!” 人长得丑,脑子还不好,关键废话又多!“先生”在心里一阵鄙夷之后,才缓缓道:“您不记得了,在下让您给月曦国小皇帝的信中已经向他阐明了您的态度,倘若他出手相助云螭公主,便是与您为敌。可这只是口头上的提醒与警告,无法让他切身的体会到您的决心,故而才需要您这么做。” “他敢帮那个小贱人!”又是一阵辱骂之后,玉蛟自负的冷笑,“月曦国那个狗屁皇帝要是不识抬举,多管闲事,本宫就举兵铲平他月曦国的城池。看他还敢插手本宫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您要攻打月曦国不也需要理由吗?师出有名才不至于让其他诸国诟病。” “啪——”玉蛟肥厚的手掌突然一下击在桌子上,她暴喝一声,“本宫还会怕他们?!只要他们谁敢插手本宫的事情,本宫就让谁国破家亡!”她脸上的横肉因激动而潮红,还微微发着颤。 “长公主说的极是。可您是否有想过,倘若他们联盟,群起而攻之,那么您与若水国的将领是否能抵挡得住?”他已经对她的盲目自信而感到忍无可忍,他不明白大王为何会想要挑这么个愚蠢之人。 “放肆!”玉蛟怒吼一声,“你既然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给以为本宫客气地称呼你一声‘先生’,你就当真可以教训本宫。” 他强忍着甩袖而去的冲动,再次低声下气地规劝道:“长公主息怒!但凡是老天爷借在下十个胆,在下也不敢教训您。在下只是怕您吃亏,这才将可能预见的事情向您禀明。在下一心只想辅佐您登基,看着如此高贵聪慧的您稳稳地坐上若水国女皇的宝座。可您若是不喜欢听这些,那在下不说便是了。” “先生”的这一番话倒是深深的打动了玉蛟,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真正偏向过,想着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皆是为了自己,之前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细细想了想“先生”的话,说的的确是事实,若是其他诸国联手进犯,只怕她若水国连一日也撑不下来。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按先生说的做就是了。”玉蛟缓和了情绪。 “长公主明鉴!”“先生”暗自抹了把冷汗。 终于将玉蛟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他起身告辞。一转身,去见了另一个人,那个给他布置了这个任务的人——刹国大王巴尔特。 “大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他将之前在玉蛟那儿的情况向巴尔特一一汇报。 巴尔特听完,满意的点头,“很好。接着就要看月曦国赵卿承会怎么做了。” “颜王?”他狐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巴尔特难得好心情的替他解释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孤在跟赵卿承博弈,至于月曦国的皇帝,那只是个摆设罢了!” 听巴尔特提到“摆设”,这不得不让他想到了玉蛟。他试探性地询问道:“大王,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跟在巴尔特身边很久了,对其脾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巴尔特最不喜欢的就是下属过多的提问,特别是质疑他决策方面的问题。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毛了巴尔特,那他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个“死”字了。 “说。”看来今日巴尔特心情不错。 可即便如此,真要开口询问,他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纠结道:“属下不明白,大王既然只想要个傀儡女皇,为何不找那性子柔弱的二公主云螭亦或是年纪尚幼好控制的三皇子宝虬呢?” 巴尔特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这个白痴问题有些不屑于,沉默许久迟迟未回答。直到“先生”以为自己当真问了不该问的蠢问题,马上就要面临恐怖的场面时,巴尔特开口了。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我说话好尬啊,投的2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1章 抱得美人归 厉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妾身叩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 “谢太后。”厉夫人静立在堂中,等待太后接下来的问话。 太后似没有心情与厉夫人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哀家问你, 你差人送来的消息可是真?” 厉夫人也没想到太后连起码的客套话都懒得与她说,直奔主题。她略一愣神,才道:“回禀太后,此事千真万确!” “哦噢,”太后抬眼,凌厉的眼光射向厉夫人,“那人如今已然嫁入颜王府,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难道是你在王府安插了眼线不成?!” “太后明鉴!”厉夫人差点又跪了下来,“在颜王府安插眼线这种事儿, 妾身哪儿敢!”她回避着太后的目光,“不过是那日王妃回门,妾身这才瞧出端倪。” 厉夫人将厉未惜回门之事皆数告知太后,不过将她自己克扣厉未惜嫁妆及厉未怜的那段插曲给隐瞒了下来。毕竟这种自揭其短,有损她颜面的事情让厉夫人如何说得出口。 听完厉夫人的叙述,太后心里咯噔一下。按厉夫人的说法,厉未惜不但痴呆症全好了,且与同龄女子无异。 要知道厉未惜的病症可是连这皇城之中最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怎可能瞬间痊愈。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人为厉未惜寻得偏方令其治愈,那厉未惜的心智也应停留在当年。绝无可能将些年的空窗期填补。 太后思前想后,只觉唯一的可能,也是唯一的解释就是厉未惜从来都是装得!一想到这里她更是心惊肉跳。可让太后感到更为棘手的是,既然一开始就是装的,那如今嫁入颜王府后会不会与赵卿承联手对付她。如此看来她将厉未惜指给赵卿承真是一大败笔!太后越想越觉得后怕,心情也越发的沉重。 厉夫人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但见太后半天没有言语,她在内心打起鼓来。厉夫人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太后, 只见端坐在上面的太后面色苍白,紧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竟有一些些颤抖。 “那日她还说了什么?”太后强压心绪,追问。 “回太后的话,其实那日王妃也没说什么,不过······”厉夫人想了想,道:“倒是听下人说王妃在老太君那屋待了许久。” “老太君!”太后心道,难道连她母亲也牵扯其中?“王妃与老太君说了些什么?”她强装镇定的问。 “那妾身就不知晓了。”暗暗观察着太后的反应,“王妃与老太君说话那会儿是关着门的,而且王妃的贴身侍婢就守在门外。” “嗯,哀家知道了。”今天在厉夫人这里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太后要静下心来好好捋捋。她佯装不适地捂着额头,道:“哀家累了。” 明显的,太后这是要逐客令了。刘德跟随太后多年,打从太后刚进宫就伺候到现在,自然是看的明白。 “老奴这就扶您进去歇息。”刘德搀扶太后起身。 但厉夫人也不傻,她抢先一步跪在太后跟前。 “禀太后,妾身不敢阻挠太后休息。”厉夫人怎肯空手而归,“实在是有事相求。” 太后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厉夫人,“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太后心道。 “说!何事求哀家。” “太后,惜儿已嫁入王府,而怜儿如今也至碧玉年华。求太后也能给她许个好人家,让妾身日后也好有个依托。”今日有幸入宫面见太后,厉夫人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太后倒是不意外厉夫人会有这个念头,毕竟厉未惜从小到大都压自己女儿一头,如今又嫁入颜王府。厉夫人若不眼热,那是绝无可能的。 “你放心,怜儿与惜儿皆是哀家大哥的血脉,哀家又怎会厚此薄彼。”她要不要帮这个忙,这就要看厉夫人日后的表现了。 太后随口打发道:“不过,此事不可一蹴而就。你且回去,容哀家好好物色物色。”说完,太后便在刘德的搀扶下朝内室走去。 “多谢太后。恭送太后。” 太后什么意思厉夫人自然明白,出宫的一路上厉夫人就在算计着如何能第一时间获得厉未惜的消息。 太后的心绪并未因厉夫人的离开而得以平复,反而越加得烦躁不安起来。 “你安插在王府的人呢?何以这么大的事儿都未曾上报?”太后质问道。 太后言语中的怒气刘德岂会听不出来,他连忙跪下。 “回太后,那厮前天喝醉了失足落入河中淹死了。” 太后皱眉,“淹死了?!确定是他自己落入河中?”会不会是赵卿承发现了此人的身份将其灭口,她怀疑。 刘德自然明白太后话中的意思,“老奴已亲自调查确认过,是他自己酒醉后不慎溺亡,并非王爷的人下的手。” “起来!”太后的气这才有所缓解,“快些安排新人填补上。” “老奴已经在办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怕很难再送进颜王府。”这事儿也让刘德颇为头疼。 “你加紧了,再难也给哀家把人送进去。”不留双眼睛在颜王府,她实在是不能安心。 “是,老奴一定加紧办。”嘴上虽这么应下了太后,可刘德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现在的颜王府已今非昔比,真要这么安插个亲信着实有些困难。 烦心事儿真是一桩接一桩,太后来回踱着步,心乱如麻。 “你说,这厉未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老奴这就去把那颜王妃召进宫来让您问话。” “不行!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太后倒不是对厉未惜有什么顾忌,她忌惮的是赵卿承。 “那要不老奴去请老太君进宫?侯府这些年还不是都靠着您,且以后的日子也需仰仗于您。再者说,老太君毕竟是您的亲娘,您有什么想知道的,老太君必定知无不言。”刘德再次给太后出主意。 太后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娘亲可不似一般妇人。”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母亲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太后却从未得到过老太君的一丝疼爱,也从未享受过老太君一次的软言细语。老太君给予她最多的便是严厉的教育和冰冷的脸庞。即便是现在她贵为太后,且整个侯府如今都要仰仗于她,老太君对她的态度却从未曾有所改变,一如既往。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0033零零散散,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1章 抱得美人归 厉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妾身叩见太后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 “谢太后。”厉夫人静立在堂中,等待太后接下来的问话。 太后似没有心情与厉夫人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哀家问你, 你差人送来的消息可是真?” 厉夫人也没想到太后连起码的客套话都懒得与她说,直奔主题。她略一愣神,才道:“回禀太后,此事千真万确!” “哦噢,”太后抬眼,凌厉的眼光射向厉夫人,“那人如今已然嫁入颜王府,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难道是你在王府安插了眼线不成?!” “太后明鉴!”厉夫人差点又跪了下来,“在颜王府安插眼线这种事儿, 妾身哪儿敢!”她回避着太后的目光,“不过是那日王妃回门,妾身这才瞧出端倪。” 厉夫人将厉未惜回门之事皆数告知太后,不过将她自己克扣厉未惜嫁妆及厉未怜的那段插曲给隐瞒了下来。毕竟这种自揭其短,有损她颜面的事情让厉夫人如何说得出口。 听完厉夫人的叙述,太后心里咯噔一下。按厉夫人的说法,厉未惜不但痴呆症全好了,且与同龄女子无异。 要知道厉未惜的病症可是连这皇城之中最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怎可能瞬间痊愈。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人为厉未惜寻得偏方令其治愈,那厉未惜的心智也应停留在当年。绝无可能将些年的空窗期填补。 太后思前想后,只觉唯一的可能,也是唯一的解释就是厉未惜从来都是装得!一想到这里她更是心惊肉跳。可让太后感到更为棘手的是,既然一开始就是装的,那如今嫁入颜王府后会不会与赵卿承联手对付她。如此看来她将厉未惜指给赵卿承真是一大败笔!太后越想越觉得后怕,心情也越发的沉重。 厉夫人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但见太后半天没有言语,她在内心打起鼓来。厉夫人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太后, 只见端坐在上面的太后面色苍白,紧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竟有一些些颤抖。 “那日她还说了什么?”太后强压心绪,追问。 “回太后的话,其实那日王妃也没说什么,不过······”厉夫人想了想,道:“倒是听下人说王妃在老太君那屋待了许久。” “老太君!”太后心道,难道连她母亲也牵扯其中?“王妃与老太君说了些什么?”她强装镇定的问。 “那妾身就不知晓了。”暗暗观察着太后的反应,“王妃与老太君说话那会儿是关着门的,而且王妃的贴身侍婢就守在门外。” “嗯,哀家知道了。”今天在厉夫人这里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太后要静下心来好好捋捋。她佯装不适地捂着额头,道:“哀家累了。” 明显的,太后这是要逐客令了。刘德跟随太后多年,打从太后刚进宫就伺候到现在,自然是看的明白。 “老奴这就扶您进去歇息。”刘德搀扶太后起身。 但厉夫人也不傻,她抢先一步跪在太后跟前。 “禀太后,妾身不敢阻挠太后休息。”厉夫人怎肯空手而归,“实在是有事相求。” 太后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厉夫人,“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太后心道。 “说!何事求哀家。” “太后,惜儿已嫁入王府,而怜儿如今也至碧玉年华。求太后也能给她许个好人家,让妾身日后也好有个依托。”今日有幸入宫面见太后,厉夫人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太后倒是不意外厉夫人会有这个念头,毕竟厉未惜从小到大都压自己女儿一头,如今又嫁入颜王府。厉夫人若不眼热,那是绝无可能的。 “你放心,怜儿与惜儿皆是哀家大哥的血脉,哀家又怎会厚此薄彼。”她要不要帮这个忙,这就要看厉夫人日后的表现了。 太后随口打发道:“不过,此事不可一蹴而就。你且回去,容哀家好好物色物色。”说完,太后便在刘德的搀扶下朝内室走去。 “多谢太后。恭送太后。” 太后什么意思厉夫人自然明白,出宫的一路上厉夫人就在算计着如何能第一时间获得厉未惜的消息。 太后的心绪并未因厉夫人的离开而得以平复,反而越加得烦躁不安起来。 “你安插在王府的人呢?何以这么大的事儿都未曾上报?”太后质问道。 太后言语中的怒气刘德岂会听不出来,他连忙跪下。 “回太后,那厮前天喝醉了失足落入河中淹死了。” 太后皱眉,“淹死了?!确定是他自己落入河中?”会不会是赵卿承发现了此人的身份将其灭口,她怀疑。 刘德自然明白太后话中的意思,“老奴已亲自调查确认过,是他自己酒醉后不慎溺亡,并非王爷的人下的手。” “起来!”太后的气这才有所缓解,“快些安排新人填补上。” “老奴已经在办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怕很难再送进颜王府。”这事儿也让刘德颇为头疼。 “你加紧了,再难也给哀家把人送进去。”不留双眼睛在颜王府,她实在是不能安心。 “是,老奴一定加紧办。”嘴上虽这么应下了太后,可刘德心里也没什么底。毕竟,现在的颜王府已今非昔比,真要这么安插个亲信着实有些困难。 烦心事儿真是一桩接一桩,太后来回踱着步,心乱如麻。 “你说,这厉未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老奴这就去把那颜王妃召进宫来让您问话。” “不行!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太后倒不是对厉未惜有什么顾忌,她忌惮的是赵卿承。 “那要不老奴去请老太君进宫?侯府这些年还不是都靠着您,且以后的日子也需仰仗于您。再者说,老太君毕竟是您的亲娘,您有什么想知道的,老太君必定知无不言。”刘德再次给太后出主意。 太后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娘亲可不似一般妇人。”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母亲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儿,太后却从未得到过老太君的一丝疼爱,也从未享受过老太君一次的软言细语。老太君给予她最多的便是严厉的教育和冰冷的脸庞。即便是现在她贵为太后,且整个侯府如今都要仰仗于她,老太君对她的态度却从未曾有所改变,一如既往。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0033零零散散,投的4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2章 双喜临门 若不是裴慕云及时察觉,加之他身手了得,只怕早已被颜王府的暗卫发现了,那就更别提想从王府后院将厉未惜带走。这颜王府哪能如忠义侯府这般随裴慕云自由进出,这点他倒是切身体会到了。 这才使得裴慕云暂缓了将厉未惜带离颜王府的计划。他决定先将待办之事解决,再寻求将厉未惜带离王府之法。 却不曾想到今日机缘巧合在寻欢阁里竟然遇见了厉未惜, 要不是厉未惜无意间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夜琉璃,裴慕云也无法一眼就将厉未惜认了出来,毕竟他们二人已近十载没有见过面了。 “她变化真大。”裴慕云不禁感慨,随即又自嘲地笑道:“这么多年未见,也难怪她变化大。我的变化也不小,不然她怎会识不得?!” 确实如此, 岁月如梭啊!想当年他们分别的时候厉未惜不过才七、八岁,裴慕云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如今, 厉未惜早已不似当年的懵懂女童, 裴慕云也不再似那莽撞少年。 “鲜衣怒马少年时,烈焰繁花耀青春。犹记总角可人怜,而今已为他人妻。”裴慕云望着窗外漫天的繁星,忍不住轻吟道。 思绪也不禁回到了十年前······ 裴府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裴老爷将裴夫人与其公子安置在最前头的马车内。裴府管家指挥着府中的壮丁正来来回回从裴府往辆马车上装着行李物件。 安置好裴夫人与其子后,裴老爷将一大袋银子与卖身契一并递给管家。 “你现在就将这袋银子分给府中的家丁及丫鬟,让他们自寻出路去。” 裴府管家楞了一下,还是接过银子。 当最后一个箱子即将搬上马车,裴府管家匆匆前来复命。 “老爷,您何故将下人们都遣散了?难道您、夫人和少爷都不回来了?” 裴老爷微微一笑,“月曦国距璃国路途遥远,我们此番前去暂不知何时回来,还是先安排妥当为好。”他又取出一袋银子递给管家,“这些银子你拿着,好生回家养老。” “那老奴在家候着,您要是回来老奴还来伺候。”裴府管家老泪纵横很是不舍。 裴老爷宽慰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掏出锁头,“咔嚓”一声锁上了裴府的大门。 裴慕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回头担忧地问裴夫人:“娘,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裴夫人温柔地轻拍他的手,道:“你外公身体抱恙,这次前去探望他老人家怕是要多呆些时日,固你爹才有此安排。”裴夫人轻捏了下裴慕云的鼻尖,“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见见你这位素未谋面的外公吗!” 裴慕云显得有些失落,嘀咕着:“可是我还未曾跟惜儿告别呢!” “傻孩子,你可以给惜儿写信啊!”裴夫人提醒道。 “慕哥哥!”甜美又略带稚气的女童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裴氏母子的对话。这声音的主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威风凛凛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 裴慕云在马车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骨碌从马车上坐起来。他伸手掀开马车的门帘,探出脑袋。 “惜儿,我在这儿。”裴慕云挥着手朝女童声音的来处呼喊,裴老爷也闻声回头。 来者正是忠义侯及其女儿厉未惜。 “厉兄,你不是进宫去了吗?”裴老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听闻来的是忠义侯,马车上的裴夫人欲下马车施礼。 “弟妹无需见外。”忠义侯阻止了裴夫人后,转脸对着裴老爷,道:“我刚回府便听管家说贤弟府上的下人来过,说你有要事今日要离京,这才匆匆赶来。” “惜儿也来啦!”裴老爷宠溺地摸了摸厉未惜的头。 忠义侯笑道:“管家与我禀报之时惜儿也在,这丫头,一听说你们要走非缠着我带她一起来给你们送行。” “惜儿,快到梅姨这儿来。”裴夫人向来是最为疼爱厉未惜的,较之自己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慕云一把拦下裴夫人,“娘,您就别跟我抢惜儿了!我们就快走了,让我和惜儿单独说会儿话。” 说着话,裴慕云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厉未惜拉到一边,并不理会在场的大人们的窃笑。 “惜儿,能在走之前再见你一面,真好!”裴慕云对于厉未惜的突然出现很是开心。 可面对这个对她向来爱护有加的小哥哥要走,厉未惜心里即难过又不舍,“慕哥哥,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外公病了,这次去探望他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裴慕云被厉未惜的情绪感染了,面对这次的分离心里也很是低落。 厉未惜忽闪着大眼,追问道:“很久是多久?”年幼的她对于“很久”没什么概念。 其实,裴慕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面对厉未惜的追问他灵机一动,道:“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了。” “只怕你认不得我了?”厉未惜显得很是担忧“听我爹爹说人的容貌是会随着年龄而变化的。” “不会的!”裴慕云安慰道:“只要你一直戴着夜琉璃,我也一直戴着月玲珑,这样就不怕彼此不认得了。” “嗯。”厉未惜乖巧的点着头。 望着厉未惜天真无邪的大眼,裴慕云叹了口气,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口吻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走之后,谁来保护你。毕竟你爹常年征战在外,鲜少回京。你继母要是欺负你了,谁来为你出头。”裴慕云到底年长厉未惜几岁,想的问题也比厉未惜要实际。 “慕哥哥,你还不知道!”厉未惜稚嫩的脸上满是骄傲,“我爹爹此番回京乃是奉旨召回,皇上念我爹爹忠心为国,且屡立战功,准许我爹爹常驻京城,以后都不用亲自带兵出征啦!” 太好了!裴慕云也打从心底里替厉未惜开心。但也隐隐有些失落,以后由她爹保护她,自己的离开似乎显得无足轻重。 “慕哥哥,你怎么了?”面对裴慕云的突然沉默,厉未惜显得很是莫名。 “我······” “慕儿,我们该启程了。”裴老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裴慕云望着厉未惜依依不舍地道:“惜儿,我要走了。” “慕哥哥,这个给你。”厉未惜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将手中之物塞给裴慕云。 裴慕云摊开手掌一看,是一个材质考究,做工却很粗糙的荷包。荷包的两面歪歪扭扭地绣着“慕”字和“惜”字,他知道这前后两面上的字代表着他们两个人。 “这是我前阵子跟绣娘学做的,这是我第一次做,所以做得不太好。本来想说等以后做个漂亮点的再送给你。没想到,你突然要走了,我这才将这个荷包当作个念想,送给你。” 感谢:逐鹿遥,投的1张月票 感谢:逐鹿遥,打赏的1500币 感谢:逐鹿遥,投的2张推荐票 感谢:p1下,投的1张推荐票 第592章 双喜临门 若不是裴慕云及时察觉,加之他身手了得,只怕早已被颜王府的暗卫发现了,那就更别提想从王府后院将厉未惜带走。这颜王府哪能如忠义侯府这般随裴慕云自由进出,这点他倒是切身体会到了。 这才使得裴慕云暂缓了将厉未惜带离颜王府的计划。他决定先将待办之事解决,再寻求将厉未惜带离王府之法。 却不曾想到今日机缘巧合在寻欢阁里竟然遇见了厉未惜, 要不是厉未惜无意间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夜琉璃,裴慕云也无法一眼就将厉未惜认了出来,毕竟他们二人已近十载没有见过面了。 “她变化真大。”裴慕云不禁感慨,随即又自嘲地笑道:“这么多年未见,也难怪她变化大。我的变化也不小,不然她怎会识不得?!” 确实如此, 岁月如梭啊!想当年他们分别的时候厉未惜不过才七、八岁,裴慕云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如今, 厉未惜早已不似当年的懵懂女童, 裴慕云也不再似那莽撞少年。 “鲜衣怒马少年时,烈焰繁花耀青春。犹记总角可人怜,而今已为他人妻。”裴慕云望着窗外漫天的繁星,忍不住轻吟道。 思绪也不禁回到了十年前······ 裴府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裴老爷将裴夫人与其公子安置在最前头的马车内。裴府管家指挥着府中的壮丁正来来回回从裴府往辆马车上装着行李物件。 安置好裴夫人与其子后,裴老爷将一大袋银子与卖身契一并递给管家。 “你现在就将这袋银子分给府中的家丁及丫鬟,让他们自寻出路去。” 裴府管家楞了一下,还是接过银子。 当最后一个箱子即将搬上马车,裴府管家匆匆前来复命。 “老爷,您何故将下人们都遣散了?难道您、夫人和少爷都不回来了?” 裴老爷微微一笑,“月曦国距璃国路途遥远,我们此番前去暂不知何时回来,还是先安排妥当为好。”他又取出一袋银子递给管家,“这些银子你拿着,好生回家养老。” “那老奴在家候着,您要是回来老奴还来伺候。”裴府管家老泪纵横很是不舍。 裴老爷宽慰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掏出锁头,“咔嚓”一声锁上了裴府的大门。 裴慕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回头担忧地问裴夫人:“娘,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裴夫人温柔地轻拍他的手,道:“你外公身体抱恙,这次前去探望他老人家怕是要多呆些时日,固你爹才有此安排。”裴夫人轻捏了下裴慕云的鼻尖,“你不是一直很期待见见你这位素未谋面的外公吗!” 裴慕云显得有些失落,嘀咕着:“可是我还未曾跟惜儿告别呢!” “傻孩子,你可以给惜儿写信啊!”裴夫人提醒道。 “慕哥哥!”甜美又略带稚气的女童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裴氏母子的对话。这声音的主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威风凛凛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 裴慕云在马车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骨碌从马车上坐起来。他伸手掀开马车的门帘,探出脑袋。 “惜儿,我在这儿。”裴慕云挥着手朝女童声音的来处呼喊,裴老爷也闻声回头。 来者正是忠义侯及其女儿厉未惜。 “厉兄,你不是进宫去了吗?”裴老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听闻来的是忠义侯,马车上的裴夫人欲下马车施礼。 “弟妹无需见外。”忠义侯阻止了裴夫人后,转脸对着裴老爷,道:“我刚回府便听管家说贤弟府上的下人来过,说你有要事今日要离京,这才匆匆赶来。” “惜儿也来啦!”裴老爷宠溺地摸了摸厉未惜的头。 忠义侯笑道:“管家与我禀报之时惜儿也在,这丫头,一听说你们要走非缠着我带她一起来给你们送行。” “惜儿,快到梅姨这儿来。”裴夫人向来是最为疼爱厉未惜的,较之自己的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慕云一把拦下裴夫人,“娘,您就别跟我抢惜儿了!我们就快走了,让我和惜儿单独说会儿话。” 说着话,裴慕云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厉未惜拉到一边,并不理会在场的大人们的窃笑。 “惜儿,能在走之前再见你一面,真好!”裴慕云对于厉未惜的突然出现很是开心。 可面对这个对她向来爱护有加的小哥哥要走,厉未惜心里即难过又不舍,“慕哥哥,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我外公病了,这次去探望他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裴慕云被厉未惜的情绪感染了,面对这次的分离心里也很是低落。 厉未惜忽闪着大眼,追问道:“很久是多久?”年幼的她对于“很久”没什么概念。 其实,裴慕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面对厉未惜的追问他灵机一动,道:“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了。” “只怕你认不得我了?”厉未惜显得很是担忧“听我爹爹说人的容貌是会随着年龄而变化的。” “不会的!”裴慕云安慰道:“只要你一直戴着夜琉璃,我也一直戴着月玲珑,这样就不怕彼此不认得了。” “嗯。”厉未惜乖巧的点着头。 望着厉未惜天真无邪的大眼,裴慕云叹了口气,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口吻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走之后,谁来保护你。毕竟你爹常年征战在外,鲜少回京。你继母要是欺负你了,谁来为你出头。”裴慕云到底年长厉未惜几岁,想的问题也比厉未惜要实际。 “慕哥哥,你还不知道!”厉未惜稚嫩的脸上满是骄傲,“我爹爹此番回京乃是奉旨召回,皇上念我爹爹忠心为国,且屡立战功,准许我爹爹常驻京城,以后都不用亲自带兵出征啦!” 太好了!裴慕云也打从心底里替厉未惜开心。但也隐隐有些失落,以后由她爹保护她,自己的离开似乎显得无足轻重。 “慕哥哥,你怎么了?”面对裴慕云的突然沉默,厉未惜显得很是莫名。 “我······” “慕儿,我们该启程了。”裴老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裴慕云望着厉未惜依依不舍地道:“惜儿,我要走了。” “慕哥哥,这个给你。”厉未惜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将手中之物塞给裴慕云。 裴慕云摊开手掌一看,是一个材质考究,做工却很粗糙的荷包。荷包的两面歪歪扭扭地绣着“慕”字和“惜”字,他知道这前后两面上的字代表着他们两个人。 “这是我前阵子跟绣娘学做的,这是我第一次做,所以做得不太好。本来想说等以后做个漂亮点的再送给你。没想到,你突然要走了,我这才将这个荷包当作个念想,送给你。” 感谢:逐鹿遥,投的1张月票 感谢:逐鹿遥,打赏的1500币 感谢:逐鹿遥,投的2张推荐票 感谢:p1下,投的1张推荐票 第593章 春桃的烦恼 听完厉未惜对于获得夜琉璃的整个过程的描述,璃国国主顿觉失望至极,心中不禁叹息事与愿违。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璃国国主开口问道:“那这位梅姨可有子嗣?”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解释,“寡人以为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当时还年幼的皇后,想来除了儿时的皇后本身就乖巧伶俐招人喜爱之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位梅姨自身没有子嗣的原因?!如若不然,岂有不将夜琉璃留给自己儿孙而转赠他人之说。皇后, 你说呢?” “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厉未惜嘴角带笑应承着,可蓦地又收起了笑意, “只是本宫以为, 基于国主的立场,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对梅姨的身份,以及夜琉璃为何会在她手上这类问题更感兴趣,却不曾想国主关心的居然是梅姨是否有子嗣的问题。” “这——”璃国国主一下子被她的话给问懵了,好不尴尬。半晌才干笑着掩饰,“皇后说得在理。那她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夜琉璃又为何流落到她处?” 厉未惜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地微笑,“本宫还是先回答一下国主颇感兴趣的问题,再告知有关梅姨的其他事情!”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梅姨育有一子,且年长本宫几岁。至于她的身份,本宫以为国主已然能猜出一二,自也不用本宫赘述夜琉璃为何会在她身上了。” “不错,寡人听闻皇后说令尊的至交是为商人,且又听你称呼其妻为‘梅姨’,寡人表姐的闺名里就有个‘梅’字;加之她又拥有夜琉璃,已猜到的身份了。”说到这里,璃国国主一改之前的态度, 突然目露悲戚,“一想起苦命的表姐,不免让寡人又心生悲痛啊!当年,表姐若不与那月曦国来的商人私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如今还能在这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怜她那孩子也一同赴了黄泉路。如若不然——”他用手抹了抹硬挤出来的几滴浊泪,却不将话往下说。 “不然如何?”厉未惜挑眉问。 闻言,璃国国主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不然,寡人也好将他接回国好生照顾。” “原来如此啊!本宫还以为国主会说,不然这国主之位便是他的呢!” 厉未惜的话让璃国国主好不尴尬,心有怒意眼下却又不便发作,隐忍之间致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你们璃国的规矩,唯有手持夜琉璃之人才是下一任的国主人选;而眼下您虽贵为国主却不曾拥有夜琉璃,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璃国的这些臣子嘴上不说,心里许也是这么想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叫璃国国主忍不住在心中悱恻起来——难道,眼前这位月曦国皇后是暗示自己,索要送还夜琉璃的好处不成?不然,她这话里话外又是何意? 一番思忖之后,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朗声笑道:“哈哈哈——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还请皇后放心,此番你亲自送回夜琉璃,寡人不胜感激,自也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且,你一直好生替寡人将夜琉璃收着,不知落入他人之手,寡人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为表诚意,他话音未落就要招呼着想要有所表示,“来人······” “不忙!”厉未惜赶紧阻拦,“国主,我们先谈谈这夜琉璃怎么归还!” “什么叫怎么归还?”这下可把璃国国主弄迷糊了,他皱着眉看向她一脸费解,“不就是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寡人表示一下谢意,此事就了了啊!”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璃国国主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莫不是皇后你反悔了,不想将夜琉璃还给寡人不成?” 厉未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狡黠,“国主这话说得——既然皇上授意本宫亲自前来送还夜琉璃,岂有临了反悔之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行?” “方才本宫就说了,这夜琉璃是璃国国主的身份象征。那么,既然要归还,自然是物归原主。可国主却并非是此物的所有人,这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将夜琉璃交给你呢?万一,梅姨的儿子来找本宫讨要,那时已然将夜琉璃交给国主的本宫又该拿什么向他交代呢?” 璃国国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寡人还以为皇后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啊!”他的脸上透出一股恶毒,无不得意地拍着胸脯,“皇后大可放心,公主之子应该已经死了多年了!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即可,自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 “是吗?”一旁的叶希之突然开口,“可据在下所知,虽然当年璃国公主及夫婿不幸被人害死,可他们的儿子可是有幸逃过一劫。” “那不可能!”璃国国主肯定地回答,“当时那孩子也是身中数刀,岂能活到今日。” “国主,您是如何知晓的?”提出质疑地居然不是给他下套的厉未惜与叶希之,而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外使官。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第593章 春桃的烦恼 听完厉未惜对于获得夜琉璃的整个过程的描述,璃国国主顿觉失望至极,心中不禁叹息事与愿违。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璃国国主开口问道:“那这位梅姨可有子嗣?”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解释,“寡人以为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当时还年幼的皇后,想来除了儿时的皇后本身就乖巧伶俐招人喜爱之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位梅姨自身没有子嗣的原因?!如若不然,岂有不将夜琉璃留给自己儿孙而转赠他人之说。皇后, 你说呢?” “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厉未惜嘴角带笑应承着,可蓦地又收起了笑意, “只是本宫以为, 基于国主的立场,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对梅姨的身份,以及夜琉璃为何会在她手上这类问题更感兴趣,却不曾想国主关心的居然是梅姨是否有子嗣的问题。” “这——”璃国国主一下子被她的话给问懵了,好不尴尬。半晌才干笑着掩饰,“皇后说得在理。那她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夜琉璃又为何流落到她处?” 厉未惜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地微笑,“本宫还是先回答一下国主颇感兴趣的问题,再告知有关梅姨的其他事情!”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梅姨育有一子,且年长本宫几岁。至于她的身份,本宫以为国主已然能猜出一二,自也不用本宫赘述夜琉璃为何会在她身上了。” “不错,寡人听闻皇后说令尊的至交是为商人,且又听你称呼其妻为‘梅姨’,寡人表姐的闺名里就有个‘梅’字;加之她又拥有夜琉璃,已猜到的身份了。”说到这里,璃国国主一改之前的态度, 突然目露悲戚,“一想起苦命的表姐,不免让寡人又心生悲痛啊!当年,表姐若不与那月曦国来的商人私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如今还能在这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怜她那孩子也一同赴了黄泉路。如若不然——”他用手抹了抹硬挤出来的几滴浊泪,却不将话往下说。 “不然如何?”厉未惜挑眉问。 闻言,璃国国主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不然,寡人也好将他接回国好生照顾。” “原来如此啊!本宫还以为国主会说,不然这国主之位便是他的呢!” 厉未惜的话让璃国国主好不尴尬,心有怒意眼下却又不便发作,隐忍之间致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你们璃国的规矩,唯有手持夜琉璃之人才是下一任的国主人选;而眼下您虽贵为国主却不曾拥有夜琉璃,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璃国的这些臣子嘴上不说,心里许也是这么想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叫璃国国主忍不住在心中悱恻起来——难道,眼前这位月曦国皇后是暗示自己,索要送还夜琉璃的好处不成?不然,她这话里话外又是何意? 一番思忖之后,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朗声笑道:“哈哈哈——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还请皇后放心,此番你亲自送回夜琉璃,寡人不胜感激,自也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且,你一直好生替寡人将夜琉璃收着,不知落入他人之手,寡人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为表诚意,他话音未落就要招呼着想要有所表示,“来人······” “不忙!”厉未惜赶紧阻拦,“国主,我们先谈谈这夜琉璃怎么归还!” “什么叫怎么归还?”这下可把璃国国主弄迷糊了,他皱着眉看向她一脸费解,“不就是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寡人表示一下谢意,此事就了了啊!”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璃国国主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莫不是皇后你反悔了,不想将夜琉璃还给寡人不成?” 厉未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狡黠,“国主这话说得——既然皇上授意本宫亲自前来送还夜琉璃,岂有临了反悔之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行?” “方才本宫就说了,这夜琉璃是璃国国主的身份象征。那么,既然要归还,自然是物归原主。可国主却并非是此物的所有人,这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将夜琉璃交给你呢?万一,梅姨的儿子来找本宫讨要,那时已然将夜琉璃交给国主的本宫又该拿什么向他交代呢?” 璃国国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寡人还以为皇后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啊!”他的脸上透出一股恶毒,无不得意地拍着胸脯,“皇后大可放心,公主之子应该已经死了多年了!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即可,自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 “是吗?”一旁的叶希之突然开口,“可据在下所知,虽然当年璃国公主及夫婿不幸被人害死,可他们的儿子可是有幸逃过一劫。” “那不可能!”璃国国主肯定地回答,“当时那孩子也是身中数刀,岂能活到今日。” “国主,您是如何知晓的?”提出质疑地居然不是给他下套的厉未惜与叶希之,而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外使官。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第594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打厉夫人母女死后,她虽命管家和府中下人在打点侯府。可是她的能力毕竟有限,只能做到维系现状,可如今映入眼帘的忠义侯府明明已经焕然一新,仿佛她爹忠义侯在世一般。而有能力做到这些,也愿意做这些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 两行泪水划过她清冷的面孔。是的,她哭了。在离开皇宫,离开他的时候她都不曾落泪,可眼下,她的泪水却无法控制的肆意。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春桃望着默默流泪的她, 有些手足无措。 她伸手抹去泪水,搪塞道:“没事,我只是有些感慨。” 是感慨吗?是。可却不仅仅是感慨,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但是她不愿意细想,更不愿意探究,她怕自己会后悔之前的决定。 “我先回屋躺会儿,等憬儿回来了再来唤我。” “是,小姐。” 春桃望着她的背影,轻咬着下唇,小脑袋瓜子开始盘算起什么。她家小姐的倔强,她可是深有体会。可方才她家小姐眼里的落寞与凄楚也同样令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暗自揣摩一番之后,她认定了那是后悔的泪水。 “既然小姐拉不下面子回去,那就由我来助她一臂之力。”春桃暗自心想。 当厉央憬回到忠义侯府还来不及去找他大姐,就被春桃神秘兮兮地给请到了偏厅。他一脸不解地望着春桃,也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春桃,我大姐呢?”他问。 “小姐在房内小憩,她说等你回来就让我去唤她。”春桃如实道, 却没打算这么做。 “那你去!我就在这儿等大姐。” 厉央憬转身坐下,伸手端起之前进来时小丫鬟奉上茶水嗫了一口,抬眼却发现春桃依旧杵在那儿,丝毫没有想要去通传的意思。 他不禁问:“咦,你怎么还不去呢?” “央憬少爷,请恕春桃失礼。在我去通传之前,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您。” 虽说,厉央憬是主子,而春桃是下人。可一直以来厉未惜都是将她视作小妹妹般看待,厉央憬自然是深知这一点,故而在春桃面前也不会端什么架子。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问啊?他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问!” “央憬少爷,小姐可曾有向您说明为何离开皇宫?”春桃开门见山的发问。 厉央憬先是一愣,显然他没想到春桃会问起此事。随后才坦言道:“有啊!大姐说了,她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所以才选择了离宫。” “那你都不追问她一下,劝她一下的吗?”春桃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厉央憬见状有些不快,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为何要追问原由?大姐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她不想说,我自不会逼她。且,大姐做事向来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分寸尺度更是把握到位。再说了,以大姐的聪明才智,又怎是我能岂及的;她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是有她的道理,哪有我指手画脚的余地。” 春桃很是无语地看着他,本想要说道他几句,可不过反过来想想他说得倒也不错,加之自己一个下人又有什么资格对主子的言行评头论足呢?思及此,她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的这些反常举动令厉央憬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要问我这些?” 于是,春桃便将之前与厉未惜的对话,以及回到忠义侯府后她的种种表现尽数告知了他。临了,春桃还总结道:“我觉得小姐不似她自己以为的那般放得下。” “你是说大姐后悔离宫了?” “嗯。”春桃点头,随即反问,“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厉央憬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细细思量着春桃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半晌认可了她的判断,开口道:“听你这么说,似乎是这么回事儿。可是她眼下已经离宫了,且以大姐的个性绝对不会主动回去的。” “所以啊!我们得想个法子。”春桃眨着狡黠地大眼。 厉央憬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你故意不去通传大姐,跟我说半天的原因?” “央憬少爷,我不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吗?!”春桃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为了他大姐即使要他两肋插刀他也绝不会皱下眉头。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不过——”春桃想了想,“我觉得央憬少爷您眼下还得再进趟宫,想来宫里头应该已经发现了小姐的离开,您先看看情况,倘若此事已经传到了皇上那儿,那您就顺便探探皇上的口风。” “那我该怎么说呢?”他有些犯难。 “你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你压根儿就不该去。”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厉未惜略带愠色的面容出现在偏厅内,令二人顿时吓了个一激灵。 “小姐!” “大姐!” 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换来的则是厉未惜的一记冷哼,“你们两个现在翅膀硬了,胆子也肥了,都会替我做决定了!” 虽无法确定大姐是否听到了他与春桃的全部对话内容,但却能从她的言语和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明显很是不悦。可即便是如此,作为男子的厉央憬却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置身事外的打算。 “大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之所以想要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您设想啊!” “你既是为我考虑就该听我的话,不该逆了我的意思。”她一个眼神瞪向春桃,厉声斥责,“可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让你目无尊卑地胆敢蛊惑憬儿替我做主了不成?”厉未惜知道春桃是为了她,但有些规矩不得不立好,就比如春桃这次擅自做主的行为就不能纵容。 这是自家小姐第一次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训斥她,吓得春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小姐,春桃知错了!春桃不敢有下次了,请小姐恕罪。”她不停地磕头认错,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 厉央憬有些看不过去了,想替春桃解释几句,“大姐,春桃她只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大姐打断。 “你不用为她说话。”就听厉未惜继续道,“她的心思我知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她僭越的理由。” “央憬少爷,您的好意春桃心领了。”她挪动身子向他俯身,“但这件事情是春桃持宠而娇失了做丫鬟的本分,春桃愿意受罚。” 厉央憬见状小声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可却还是忍不住向厉未惜望去,眼神之中显露的求情意味太浓了,让厉未惜看个真切。不过,她本就没有要责罚春桃的打算。她的目的就是想让这小丫头记个教训,自是不会重罚。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4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打厉夫人母女死后,她虽命管家和府中下人在打点侯府。可是她的能力毕竟有限,只能做到维系现状,可如今映入眼帘的忠义侯府明明已经焕然一新,仿佛她爹忠义侯在世一般。而有能力做到这些,也愿意做这些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 两行泪水划过她清冷的面孔。是的,她哭了。在离开皇宫,离开他的时候她都不曾落泪,可眼下,她的泪水却无法控制的肆意。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春桃望着默默流泪的她, 有些手足无措。 她伸手抹去泪水,搪塞道:“没事,我只是有些感慨。” 是感慨吗?是。可却不仅仅是感慨,还有其他许许多多,但是她不愿意细想,更不愿意探究,她怕自己会后悔之前的决定。 “我先回屋躺会儿,等憬儿回来了再来唤我。” “是,小姐。” 春桃望着她的背影,轻咬着下唇,小脑袋瓜子开始盘算起什么。她家小姐的倔强,她可是深有体会。可方才她家小姐眼里的落寞与凄楚也同样令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暗自揣摩一番之后,她认定了那是后悔的泪水。 “既然小姐拉不下面子回去,那就由我来助她一臂之力。”春桃暗自心想。 当厉央憬回到忠义侯府还来不及去找他大姐,就被春桃神秘兮兮地给请到了偏厅。他一脸不解地望着春桃,也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 “春桃,我大姐呢?”他问。 “小姐在房内小憩,她说等你回来就让我去唤她。”春桃如实道, 却没打算这么做。 “那你去!我就在这儿等大姐。” 厉央憬转身坐下,伸手端起之前进来时小丫鬟奉上茶水嗫了一口,抬眼却发现春桃依旧杵在那儿,丝毫没有想要去通传的意思。 他不禁问:“咦,你怎么还不去呢?” “央憬少爷,请恕春桃失礼。在我去通传之前,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您。” 虽说,厉央憬是主子,而春桃是下人。可一直以来厉未惜都是将她视作小妹妹般看待,厉央憬自然是深知这一点,故而在春桃面前也不会端什么架子。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问啊?他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问!” “央憬少爷,小姐可曾有向您说明为何离开皇宫?”春桃开门见山的发问。 厉央憬先是一愣,显然他没想到春桃会问起此事。随后才坦言道:“有啊!大姐说了,她有必须离开的理由,所以才选择了离宫。” “那你都不追问她一下,劝她一下的吗?”春桃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厉央憬见状有些不快,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为何要追问原由?大姐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她不想说,我自不会逼她。且,大姐做事向来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分寸尺度更是把握到位。再说了,以大姐的聪明才智,又怎是我能岂及的;她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是有她的道理,哪有我指手画脚的余地。” 春桃很是无语地看着他,本想要说道他几句,可不过反过来想想他说得倒也不错,加之自己一个下人又有什么资格对主子的言行评头论足呢?思及此,她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的这些反常举动令厉央憬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要问我这些?” 于是,春桃便将之前与厉未惜的对话,以及回到忠义侯府后她的种种表现尽数告知了他。临了,春桃还总结道:“我觉得小姐不似她自己以为的那般放得下。” “你是说大姐后悔离宫了?” “嗯。”春桃点头,随即反问,“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厉央憬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细细思量着春桃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半晌认可了她的判断,开口道:“听你这么说,似乎是这么回事儿。可是她眼下已经离宫了,且以大姐的个性绝对不会主动回去的。” “所以啊!我们得想个法子。”春桃眨着狡黠地大眼。 厉央憬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你故意不去通传大姐,跟我说半天的原因?” “央憬少爷,我不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吗?!”春桃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为了他大姐即使要他两肋插刀他也绝不会皱下眉头。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不过——”春桃想了想,“我觉得央憬少爷您眼下还得再进趟宫,想来宫里头应该已经发现了小姐的离开,您先看看情况,倘若此事已经传到了皇上那儿,那您就顺便探探皇上的口风。” “那我该怎么说呢?”他有些犯难。 “你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你压根儿就不该去。”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厉未惜略带愠色的面容出现在偏厅内,令二人顿时吓了个一激灵。 “小姐!” “大姐!” 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换来的则是厉未惜的一记冷哼,“你们两个现在翅膀硬了,胆子也肥了,都会替我做决定了!” 虽无法确定大姐是否听到了他与春桃的全部对话内容,但却能从她的言语和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明显很是不悦。可即便是如此,作为男子的厉央憬却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置身事外的打算。 “大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之所以想要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您设想啊!” “你既是为我考虑就该听我的话,不该逆了我的意思。”她一个眼神瞪向春桃,厉声斥责,“可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让你目无尊卑地胆敢蛊惑憬儿替我做主了不成?”厉未惜知道春桃是为了她,但有些规矩不得不立好,就比如春桃这次擅自做主的行为就不能纵容。 这是自家小姐第一次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训斥她,吓得春桃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小姐,春桃知错了!春桃不敢有下次了,请小姐恕罪。”她不停地磕头认错,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 厉央憬有些看不过去了,想替春桃解释几句,“大姐,春桃她只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大姐打断。 “你不用为她说话。”就听厉未惜继续道,“她的心思我知晓,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她僭越的理由。” “央憬少爷,您的好意春桃心领了。”她挪动身子向他俯身,“但这件事情是春桃持宠而娇失了做丫鬟的本分,春桃愿意受罚。” 厉央憬见状小声叹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可却还是忍不住向厉未惜望去,眼神之中显露的求情意味太浓了,让厉未惜看个真切。不过,她本就没有要责罚春桃的打算。她的目的就是想让这小丫头记个教训,自是不会重罚。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5章 恭喜你,又要当爹了 “你没死?”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厉未惜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嘴,却激起了柳如梦内心积压已久的怨恨。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不妥,厉未惜有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是?!”柳如梦绝美地脸庞上露出怨毒的神色,“当年你们把我害得那么惨,你们不死我又怎么舍得先你们一步去死呢?” 你们?厉未惜意识到柳如梦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而另一个目标人物,她不用猜也知晓必然是赵卿承无疑了。那么,柳如梦劫持自己而没有将自己杀死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引出赵卿承。 思及此, 厉未惜心中顿时一凛。此刻,她真心希望那个侍婢没有听清自己的交代,亦或是那个侍婢没有领会自己方才为救她的方式而记恨自己从而不去搬救兵, 这样的话赵卿承就不会以身犯险了。当然,她也不会傻到就这么任由柳如梦鱼肉。厉未惜估摸着自己与柳如梦之间的距离,算计着自己若是擒住柳如梦要挟这些黑衣人将自己放走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看着这群黑衣人明显是听命于柳如梦的—— “我警告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现在命人就杀了你。”柳如梦见她久不言语,故而出言提醒。 厉未惜对她的警告不仅丝毫不惧,反而逼近了两步,笑问:“你若杀了我,那什么去威胁他就范?” 她的话确实不假,柳如梦一震,就在这个时候厉未惜一个纵身跃起直扑向柳如梦——她已经计算过了,以两人目前之间的距离,她有把握能一击制服柳如梦,从而以此威胁黑衣人放她走。 就当厉未惜的手就快触及柳如梦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领头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柳如梦身前, 并反手就向她的肩头打了一掌。这一掌力道不小,厉未惜一击不中又挨了一掌,顿时口吐鲜血。她实在是没想到,这领头的黑衣人反应会如此神速,身手又是这般矫健,是她失算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柳如梦惊魂未定,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发愣。领头的黑衣人见状,询问道:“小姐,你没事!” 闻言,柳如梦这才缓过神来,她咬牙切齿地道:“把她给我五花大绑,嘴也给我封上,丢到地窖里去。” 厉未惜才知道这间残破又其貌不扬的木屋居然还有地窖,早知道她应该先顺着柳如梦好好将周围的环境了解清楚再动手的,不过此刻再说这些为时已晚。她就这样嘴里被塞了布条,被黑衣人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丢入了地窖。只是,之前一直对她极为不屑,态度恶劣的领头黑衣人却第一次对她展现出了赞赏之色,态度也恭敬了不少,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绑着她的绳子也并不似看上去那般的紧。 另一边的赵卿承一路马不停蹄,沿途不知换了多少匹马才在三日后赶到了事发地。他一路按着厉未惜回京的路寻找,直到距离月曦国边境一百里的地界才看到满地的护卫尸体,同时他的心也凉了半截。 赵卿承几乎是踉跄地跑到了马车边,伸手掀帘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在他伸手掀起帘子的那一刻会看到厉未惜的尸体,而那是他无法接受,也是无法承受的。 叶希之快走两步来到他的身边,将手搭在他掀马车帘子的手上,道:“不如让臣来!” “不!”赵卿承摇头,“她若真有个万一,朕也要第一个看见。”说罢,他一咬牙将帘子掀起,突然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同时也不禁眉心微皱。 叶希之也凑过看了看,发现马车内虽然没有厉未惜的尸体,却也没有厉未惜的人,这下就有些让人不解了。他皱着眉,狐疑地道:“难道是皇后带着侍婢趁乱逃跑了?” 赵卿承打量了一下四周,又跑去看了看那些护卫的尸体,摇头道:“不像。”他伸手指着那些护卫身上的伤口,“这些人几乎都是一剑毙命,可见来人的身手不次;还有,从周围纷乱的脚印可以看出来人还不少。综合以上两点,你觉得以她的身手,还要带着侍婢一起脱逃,可能吗?” “这么说皇后是被人掳走了?” 赵卿承点头,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在他心头升起。不过,好在对方只是将人掳走,那说明厉未惜如今应该还活着。这一点,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既然是掳人,那对方一定是有所求。不然,也不会这般劳师动众的。”叶希之若有所思地嘀咕着。 这个道理赵卿承自然也是明白的。他立即对叶希之道:“朕以为,京城应该很快会收到对方开出的条件,你赶紧回京,一旦收到消息就按对方要求筹备。不过,记得再回来的时候将无心他们带上。” “皇上,您确定他们的据点就在这儿附近?”叶希之不解地问。 “你想想,对方能明确知晓她动向,及身边的人员,且又选在这儿动手,明显是出于报复。而朕大致能猜到是何人下的手,也知道对方报复的对象是谁。故而,那人才会选在此处动手。这里距离月曦国与璃国均有一段距离,且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在这里动手不比在这两个的任意国内容易吗?”经上次厉未惜落水失踪一事之后,赵卿承明显更为沉稳与冷静了。 听他这么一点拨,叶希之捋了捋思路后也恍然道:“皇上的意思是下手之人是巴特尔,而他真正的目标是您。且您怀疑他们的据点就在这附近。” “不错。所以,朕才让你带人回去等消息,朕在这周边再找找。” 闻言,叶希之反对道:“那不行,这些人留下保护皇上,臣一个人回京即可。” “朕一个人目标小,也方便行事。而且,你不会武功,万一他们来个回马枪,你如何回京给朕搬人?再者,憬儿与林将军那边若是查询无果应该会沿途向这边找过来,所以你不必为朕担心。” 原来,他们从京城出来之后,走半道上发现了一条大路与一条小路,他们在吃不准厉未惜会走那条的前提下这才选择了兵分二路;赵卿承与叶希之带一队人马走大路,而厉央憬和林将军带一队人马则走的是小路。 虽然赵卿承的这个安排也算是合理,但叶希之始终还是不放心的。他正欲开口建议赵卿承将人马一分为二,二人各带一半,却听赵卿承一声令下——“这是朕的旨意。” 叶希之无奈只能接受,郑重地向赵卿承道了一声:“注意安全。”便急切地翻身上马而去。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5章 恭喜你,又要当爹了 “你没死?”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厉未惜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嘴,却激起了柳如梦内心积压已久的怨恨。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些不妥,厉未惜有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是?!”柳如梦绝美地脸庞上露出怨毒的神色,“当年你们把我害得那么惨,你们不死我又怎么舍得先你们一步去死呢?” 你们?厉未惜意识到柳如梦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而另一个目标人物,她不用猜也知晓必然是赵卿承无疑了。那么,柳如梦劫持自己而没有将自己杀死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引出赵卿承。 思及此, 厉未惜心中顿时一凛。此刻,她真心希望那个侍婢没有听清自己的交代,亦或是那个侍婢没有领会自己方才为救她的方式而记恨自己从而不去搬救兵, 这样的话赵卿承就不会以身犯险了。当然,她也不会傻到就这么任由柳如梦鱼肉。厉未惜估摸着自己与柳如梦之间的距离,算计着自己若是擒住柳如梦要挟这些黑衣人将自己放走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看着这群黑衣人明显是听命于柳如梦的—— “我警告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现在命人就杀了你。”柳如梦见她久不言语,故而出言提醒。 厉未惜对她的警告不仅丝毫不惧,反而逼近了两步,笑问:“你若杀了我,那什么去威胁他就范?” 她的话确实不假,柳如梦一震,就在这个时候厉未惜一个纵身跃起直扑向柳如梦——她已经计算过了,以两人目前之间的距离,她有把握能一击制服柳如梦,从而以此威胁黑衣人放她走。 就当厉未惜的手就快触及柳如梦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领头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柳如梦身前, 并反手就向她的肩头打了一掌。这一掌力道不小,厉未惜一击不中又挨了一掌,顿时口吐鲜血。她实在是没想到,这领头的黑衣人反应会如此神速,身手又是这般矫健,是她失算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柳如梦惊魂未定,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发愣。领头的黑衣人见状,询问道:“小姐,你没事!” 闻言,柳如梦这才缓过神来,她咬牙切齿地道:“把她给我五花大绑,嘴也给我封上,丢到地窖里去。” 厉未惜才知道这间残破又其貌不扬的木屋居然还有地窖,早知道她应该先顺着柳如梦好好将周围的环境了解清楚再动手的,不过此刻再说这些为时已晚。她就这样嘴里被塞了布条,被黑衣人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丢入了地窖。只是,之前一直对她极为不屑,态度恶劣的领头黑衣人却第一次对她展现出了赞赏之色,态度也恭敬了不少,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绑着她的绳子也并不似看上去那般的紧。 另一边的赵卿承一路马不停蹄,沿途不知换了多少匹马才在三日后赶到了事发地。他一路按着厉未惜回京的路寻找,直到距离月曦国边境一百里的地界才看到满地的护卫尸体,同时他的心也凉了半截。 赵卿承几乎是踉跄地跑到了马车边,伸手掀帘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在他伸手掀起帘子的那一刻会看到厉未惜的尸体,而那是他无法接受,也是无法承受的。 叶希之快走两步来到他的身边,将手搭在他掀马车帘子的手上,道:“不如让臣来!” “不!”赵卿承摇头,“她若真有个万一,朕也要第一个看见。”说罢,他一咬牙将帘子掀起,突然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同时也不禁眉心微皱。 叶希之也凑过看了看,发现马车内虽然没有厉未惜的尸体,却也没有厉未惜的人,这下就有些让人不解了。他皱着眉,狐疑地道:“难道是皇后带着侍婢趁乱逃跑了?” 赵卿承打量了一下四周,又跑去看了看那些护卫的尸体,摇头道:“不像。”他伸手指着那些护卫身上的伤口,“这些人几乎都是一剑毙命,可见来人的身手不次;还有,从周围纷乱的脚印可以看出来人还不少。综合以上两点,你觉得以她的身手,还要带着侍婢一起脱逃,可能吗?” “这么说皇后是被人掳走了?” 赵卿承点头,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在他心头升起。不过,好在对方只是将人掳走,那说明厉未惜如今应该还活着。这一点,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既然是掳人,那对方一定是有所求。不然,也不会这般劳师动众的。”叶希之若有所思地嘀咕着。 这个道理赵卿承自然也是明白的。他立即对叶希之道:“朕以为,京城应该很快会收到对方开出的条件,你赶紧回京,一旦收到消息就按对方要求筹备。不过,记得再回来的时候将无心他们带上。” “皇上,您确定他们的据点就在这儿附近?”叶希之不解地问。 “你想想,对方能明确知晓她动向,及身边的人员,且又选在这儿动手,明显是出于报复。而朕大致能猜到是何人下的手,也知道对方报复的对象是谁。故而,那人才会选在此处动手。这里距离月曦国与璃国均有一段距离,且又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在这里动手不比在这两个的任意国内容易吗?”经上次厉未惜落水失踪一事之后,赵卿承明显更为沉稳与冷静了。 听他这么一点拨,叶希之捋了捋思路后也恍然道:“皇上的意思是下手之人是巴特尔,而他真正的目标是您。且您怀疑他们的据点就在这附近。” “不错。所以,朕才让你带人回去等消息,朕在这周边再找找。” 闻言,叶希之反对道:“那不行,这些人留下保护皇上,臣一个人回京即可。” “朕一个人目标小,也方便行事。而且,你不会武功,万一他们来个回马枪,你如何回京给朕搬人?再者,憬儿与林将军那边若是查询无果应该会沿途向这边找过来,所以你不必为朕担心。” 原来,他们从京城出来之后,走半道上发现了一条大路与一条小路,他们在吃不准厉未惜会走那条的前提下这才选择了兵分二路;赵卿承与叶希之带一队人马走大路,而厉央憬和林将军带一队人马则走的是小路。 虽然赵卿承的这个安排也算是合理,但叶希之始终还是不放心的。他正欲开口建议赵卿承将人马一分为二,二人各带一半,却听赵卿承一声令下——“这是朕的旨意。” 叶希之无奈只能接受,郑重地向赵卿承道了一声:“注意安全。”便急切地翻身上马而去。 感谢:清白菜鸟儿,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6章 新年伊始(上) 在赵卿承看到钱迟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很是大吃了一惊,可他脸上却未显半分。反倒波澜不惊地淡然道:“钱大人这是病好了吗?那朕真是要恭喜你了,毕竟你这病可是拖了不少日子,朕还以为你会就此——”他打着哈哈,话语之中不乏戏谑。 “老夫身体一向硬朗, 皇上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钱迟瑞第一次在赵卿承面前这般硬气,竟觉得莫名地神清气爽,大有畅快之感。 赵卿承露出一笑,注意到御书房外乌压压地一众士兵,心头一紧,看来钱迟瑞是来者不善啊!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处变不惊,“怎么——”他伸手指向外面,“钱大人这是特意为朕的皇宫加派人手吗?朕怎么觉得那么受宠若惊呢!”看这样子, 外面的侍卫应该已经都被钱迟瑞的人收拾了,眼下他只能先拖延时间,借机向给暗卫发出信号。 “哼——”钱迟瑞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这算是老夫最后这么叫你,也好让你死前再享受一次作为帝王的快感。今日,这些士兵是老夫用来斩断你我君臣关系的利刃,你的皇帝做到头了!” 闻言,赵卿承故作吃惊状,“钱大人,难不成你这是来逼宫,让朕退位的吗?你可是月曦国的重臣,又是老臣,你怎么可以——不行了——朕这口气上不来了——”他伸手掐自己的人中,顺势偷偷将暗哨放在唇边吹响。 “赵卿承,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以老夫对你的了解,你不至于这般经受不住‘打击’!莫不是想拖延时间,还让侍卫发现异样, 好来救驾不成?”钱迟瑞眯眼端详他。 赵卿承收起演技,笑道:“没想到被钱大人识破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钱迟瑞冷哼一声,“你不用给老夫戴高帽子,今日你必死,你若不死老夫又如何能坐上龙椅。” “朕很好奇,你在杀了朕之后,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 “这个不用你费心,老夫自有办法。”似乎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冲那些士兵一声令下,“动手!”话音未落,却听闻外面传来了兵刃相见之声。 “皇上,奴才救驾来迟,您没事!”好不容易避开双方刀剑的小贵子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御书房内。 原来,刚才刹国死士见钱迟瑞带人来了,便将“战场”留给了他们,以至于并未要了小贵子的命。而钱迟瑞将心思全放在了御书房内的赵卿承的身上,并未留意瘫软在地的小贵子,径自走入了御书房。至于,那些士兵见自家主子没发话,则更是不会在意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了。不得不说,小贵子的机灵一点儿不假,他就是趁着这个工夫,偷偷逃了出去,并将御林军找来救驾。 “是你将御林军寻来的?”赵卿承问。 小贵子点头如捣蒜,“是奴才。奴才看御书房周围的侍卫都被这些反贼杀害了,便想着与其去别的宫喊人,不如直接去将巡逻的御林军带来。奴才算了算时辰,大致估算出他们此刻在何处巡逻,这边直奔了去。”说到这里,他斜睨了钱迟瑞一眼,“奴才想着,这些贩贼定然也是知晓御林军平日里巡逻的路线,这才挑这个时辰行凶。” “干得好!”赵卿承因小贵子的机智,不由得高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 钱迟瑞自然不会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一个小太监,索性御林军的人数有限,不消多时他的人便会占上风,到时赵卿承便再无帮手了。 “赵卿承,你别高兴的太早。前后不过是让你再多活个一时半刻,你若妄想见到明日的太阳只怕是不太可能的了!”钱迟瑞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毫无防备,却被小贵子在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呸——” 他怒极,顺势就想抬手擅小贵子的耳光,却被赵卿承一把扼制住了手腕。他虽也是武将,可较之赵卿承不论在武功造诣上,亦或是年纪上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自然无法动弹,那手就这么扬着,很是丢人。 “赵卿承,你猖狂不了多久了!你若是知趣的,兴许老夫还会给你留个全尸,如若不然······”既然武力无法抗衡,那就用嘴也要讨颜面来。可钱迟瑞的话还未及说完,就被蓦然闯入的人断了。 “如若不然,钱大人打算如何?”说话的竟然是恩和。 “你——你——你——”钱迟瑞的一连三个你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震撼。 他不明白何以恩和会来?他更不明白恩和又为何要帮助赵卿承?作为刹国的质子,不是该站在他的阵营的吗? 恩和显然根本没将钱迟瑞放在眼里,他看向毫发无损又一脸淡定的赵卿承,长舒一口气,“看来在下来的正是时候。” 对于恩和的突然出现,赵卿承也是吃惊不小,“你怎么会——” “嗯——在下是该说皇上的运气好呢,还是天命如此呢?”恩和露齿一笑,“今夜在下有事耽搁,故而回宫的时辰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却意外地目睹了钱大人率领他的‘大军’偷偷潜入了宫内;在下心知此事必有蹊跷,便将手下尽数召集来了,未免宫中守卫有所误会不让在下的人入宫,在下还特意去了叶府,经由老宰相与叶统领的这才顺利带人前来救驾。老宰相并未进宫,而是想办法去求援,而叶统领——此刻应该在外与逆贼交战。噢,对了,在下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皇上的暗卫也已赶到。”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外面似乎已经有了结果,只见叶望之也走了进来。他在向赵卿承行完礼之后,便道:“启禀皇上,外面的逆贼已尽数镇压。活着的全被擒获,死了的还未及清点。” “我们的人伤亡如何?”这才是赵卿承关心的。 “回皇上的话,除了御书房外的侍卫以外,其余的人只是受了伤,并未危及性命。” 叶望之的话令赵卿承稍稍安心了些许,“小贵子,赶紧去请太医给他们疗伤。”小贵子领命出去之后,他这才转头面向钱迟瑞。 此刻的钱迟瑞心知大势已去,已然抖如筛糠,还不等赵卿承点他,他就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乞求道:“皇上,罪臣该死!求皇上饶罪臣一命!”为了减轻罪过,力求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就将巴特尔供了出来,“皇上,这一切都是刹国大王的主意。是他授意罪臣今日前来逼宫,他还说眼下皇上身边没人,而且——而且御书房外的那些侍卫也是他派来的死士杀的,罪臣的人可是一个人都未曾杀害过啊!” 赵卿承铁青着脸,看向他就问了一句,“你是如何带着这么多士兵进入皇宫的?” 第597章 新年伊始(中) 听完厉未惜对于获得夜琉璃的整个过程的描述,璃国国主顿觉失望至极,心中不禁叹息事与愿违。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璃国国主开口问道:“那这位梅姨可有子嗣?”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解释,“寡人以为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当时还年幼的皇后,想来除了儿时的皇后本身就乖巧伶俐招人喜爱之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位梅姨自身没有子嗣的原因?!如若不然,岂有不将夜琉璃留给自己儿孙而转赠他人之说。皇后,你说呢?” “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厉未惜嘴角带笑应承着,可蓦地又收起了笑意, “只是本宫以为,基于国主的立场,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对梅姨的身份,以及夜琉璃为何会在她手上这类问题更感兴趣,却不曾想国主关心的居然是梅姨是否有子嗣的问题。” “这——”璃国国主一下子被她的话给问懵了,好不尴尬。半晌才干笑着掩饰,“皇后说得在理。那她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夜琉璃又为何流落到她处?” 厉未惜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地微笑,“本宫还是先回答一下国主颇感兴趣的问题,再告知有关梅姨的其他事情!”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梅姨育有一子,且年长本宫几岁。至于她的身份,本宫以为国主已然能猜出一二,自也不用本宫赘述夜琉璃为何会在她身上了。” “不错,寡人听闻皇后说令尊的至交是为商人,且又听你称呼其妻为‘梅姨’,寡人表姐的闺名里就有个‘梅’字;加之她又拥有夜琉璃,已猜到的身份了。”说到这里,璃国国主一改之前的态度, 突然目露悲戚,“一想起苦命的表姐,不免让寡人又心生悲痛啊!当年,表姐若不与那月曦国来的商人私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如今还能在这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怜她那孩子也一同赴了黄泉路。如若不然——”他用手抹了抹硬挤出来的几滴浊泪,却不将话往下说。 “不然如何?”厉未惜挑眉问。 闻言,璃国国主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不然,寡人也好将他接回国好生照顾。” “原来如此啊!本宫还以为国主会说,不然这国主之位便是他的呢!” 厉未惜的话让璃国国主好不尴尬,心有怒意眼下却又不便发作,隐忍之间致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你们璃国的规矩,唯有手持夜琉璃之人才是下一任的国主人选;而眼下您虽贵为国主却不曾拥有夜琉璃,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璃国的这些臣子嘴上不说,心里许也是这么想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叫璃国国主忍不住在心中悱恻起来——难道,眼前这位月曦国皇后是暗示自己,索要送还夜琉璃的好处不成?不然,她这话里话外又是何意? 一番思忖之后,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朗声笑道:“哈哈哈——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还请皇后放心,此番你亲自送回夜琉璃,寡人不胜感激,自也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且,你一直好生替寡人将夜琉璃收着,不知落入他人之手,寡人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为表诚意,他话音未落就要招呼着想要有所表示,“来人······” “不忙!”厉未惜赶紧阻拦,“国主,我们先谈谈这夜琉璃怎么归还!” “什么叫怎么归还?”这下可把璃国国主弄迷糊了,他皱着眉看向她一脸费解,“不就是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寡人表示一下谢意,此事就了了啊!”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璃国国主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莫不是皇后你反悔了,不想将夜琉璃还给寡人不成?” 厉未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狡黠,“国主这话说得——既然皇上授意本宫亲自前来送还夜琉璃,岂有临了反悔之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行?” “方才本宫就说了,这夜琉璃是璃国国主的身份象征。那么,既然要归还,自然是物归原主。可国主却并非是此物的所有人,这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将夜琉璃交给你呢?万一,梅姨的儿子来找本宫讨要,那时已然将夜琉璃交给国主的本宫又该拿什么向他交代呢?” 璃国国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寡人还以为皇后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啊!”他的脸上透出一股恶毒,无不得意地拍着胸脯,“皇后大可放心,公主之子应该已经死了多年了!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即可,自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 “是吗?”一旁的叶希之突然开口,“可据在下所知,虽然当年璃国公主及夫婿不幸被人害死,可他们的儿子可是有幸逃过一劫。” “那不可能!”璃国国主肯定地回答,“当时那孩子也是身中数刀,岂能活到今日。” “国主,您是如何知晓的?”提出质疑地居然不是给他下套的厉未惜与叶希之,而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外使官。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我说话好尬啊,投的4张推荐票 第597章 新年伊始(中) 听完厉未惜对于获得夜琉璃的整个过程的描述,璃国国主顿觉失望至极,心中不禁叹息事与愿违。不过,他很快便振作了精神,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面—— 璃国国主开口问道:“那这位梅姨可有子嗣?”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解释,“寡人以为她会将如此贵重之物送给当时还年幼的皇后,想来除了儿时的皇后本身就乖巧伶俐招人喜爱之外,多半也是因为这位梅姨自身没有子嗣的原因?!如若不然,岂有不将夜琉璃留给自己儿孙而转赠他人之说。皇后,你说呢?” “国主所言也不无道理。”厉未惜嘴角带笑应承着,可蓦地又收起了笑意, “只是本宫以为,基于国主的立场,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对梅姨的身份,以及夜琉璃为何会在她手上这类问题更感兴趣,却不曾想国主关心的居然是梅姨是否有子嗣的问题。” “这——”璃国国主一下子被她的话给问懵了,好不尴尬。半晌才干笑着掩饰,“皇后说得在理。那她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夜琉璃又为何流落到她处?” 厉未惜的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地微笑,“本宫还是先回答一下国主颇感兴趣的问题,再告知有关梅姨的其他事情!”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梅姨育有一子,且年长本宫几岁。至于她的身份,本宫以为国主已然能猜出一二,自也不用本宫赘述夜琉璃为何会在她身上了。” “不错,寡人听闻皇后说令尊的至交是为商人,且又听你称呼其妻为‘梅姨’,寡人表姐的闺名里就有个‘梅’字;加之她又拥有夜琉璃,已猜到的身份了。”说到这里,璃国国主一改之前的态度, 突然目露悲戚,“一想起苦命的表姐,不免让寡人又心生悲痛啊!当年,表姐若不与那月曦国来的商人私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如今还能在这皇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怜她那孩子也一同赴了黄泉路。如若不然——”他用手抹了抹硬挤出来的几滴浊泪,却不将话往下说。 “不然如何?”厉未惜挑眉问。 闻言,璃国国主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不然,寡人也好将他接回国好生照顾。” “原来如此啊!本宫还以为国主会说,不然这国主之位便是他的呢!” 厉未惜的话让璃国国主好不尴尬,心有怒意眼下却又不便发作,隐忍之间致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她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乘胜追击道:“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你们璃国的规矩,唯有手持夜琉璃之人才是下一任的国主人选;而眼下您虽贵为国主却不曾拥有夜琉璃,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璃国的这些臣子嘴上不说,心里许也是这么想的!” 厉未惜的这一席话叫璃国国主忍不住在心中悱恻起来——难道,眼前这位月曦国皇后是暗示自己,索要送还夜琉璃的好处不成?不然,她这话里话外又是何意? 一番思忖之后,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朗声笑道:“哈哈哈——皇后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还请皇后放心,此番你亲自送回夜琉璃,寡人不胜感激,自也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且,你一直好生替寡人将夜琉璃收着,不知落入他人之手,寡人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感谢。”为表诚意,他话音未落就要招呼着想要有所表示,“来人······” “不忙!”厉未惜赶紧阻拦,“国主,我们先谈谈这夜琉璃怎么归还!” “什么叫怎么归还?”这下可把璃国国主弄迷糊了,他皱着眉看向她一脸费解,“不就是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寡人表示一下谢意,此事就了了啊!” “这样可不行!” “什么?不行?”璃国国主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莫不是皇后你反悔了,不想将夜琉璃还给寡人不成?” 厉未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显狡黠,“国主这话说得——既然皇上授意本宫亲自前来送还夜琉璃,岂有临了反悔之理。”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行?” “方才本宫就说了,这夜琉璃是璃国国主的身份象征。那么,既然要归还,自然是物归原主。可国主却并非是此物的所有人,这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将夜琉璃交给你呢?万一,梅姨的儿子来找本宫讨要,那时已然将夜琉璃交给国主的本宫又该拿什么向他交代呢?” 璃国国主冷哼一声,不屑道:“寡人还以为皇后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个啊!”他的脸上透出一股恶毒,无不得意地拍着胸脯,“皇后大可放心,公主之子应该已经死了多年了!你将夜琉璃给寡人即可,自不会有人寻你的麻烦。” “是吗?”一旁的叶希之突然开口,“可据在下所知,虽然当年璃国公主及夫婿不幸被人害死,可他们的儿子可是有幸逃过一劫。” “那不可能!”璃国国主肯定地回答,“当时那孩子也是身中数刀,岂能活到今日。” “国主,您是如何知晓的?”提出质疑地居然不是给他下套的厉未惜与叶希之,而是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外使官。 “寡人——寡人——” 自觉说漏了嘴的璃国国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 “当年老国主曾就公主被害一事进行过追查,寡人当时是听他老人家说的。” 外使官没有再接话,但他看向璃国国主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地怀疑与鄙夷。璃国国主下意识心虚得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国之主为何要对手下的一个官员显露出胆怯。 厉未惜一行人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静待此事发酵。于是,她轻抚着头,故作不适状。 叶希之也是心领神会地询问道:“皇后,您怎么了?” “许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之刚才又喝了一些酒,此刻本宫的头疼得如同针扎一般。”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轻轻呻吟几声。 璃国国主也关心地问道:“皇后,你没事?寡人这就给你请医官。” “不用了。”厉未惜挥手拒绝,“本宫回驿站睡一觉,想来明日就会好的。” 不等璃国国主反应,叶希之就与裴慕云互换了个眼色,起身告辞,搀扶着厉未惜离开了璃国皇宫。 感谢:ovo—a—a,投的7张推荐票 感谢:我说话好尬啊,投的4张推荐票 第598章 新年伊始(下) 她轻轻将他胸口的纱布解开,映入眼帘的是宽约两公分,皮肉外翻,触目惊心的剑伤。不知为何,厉未惜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她想伸手轻抚伤口,却又怕弄疼他, 也怕已然止血的伤口再次流血,更怕因自己的碰触致使他伤口感染,故而她的手就这么僵在伤口上方,欲触不触的。 赵卿承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他伸手抓住她在他伤口上方不停颤抖的小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好了, 你不用担心, 这只是个小伤。” 厉未惜怕这一拥会碰触到他的伤口想要挣扎,却听耳边传来他低沉磁性地声音, “别动!你要动了可就会碰到我的伤口。” 她略带哽咽地开口道:“还疼吗?”感觉到抵在自己头顶的下巴摇了摇。 “只要有你的关心,再深的伤口也不疼了。” 昨夜,赵卿承以为裴慕云这一剑不过是伤及他的皮肉;可当太医将查看伤口的时候,才发现胸口这一剑刺的不浅,他自己都惊讶不已。当时就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裴慕云,倘若这一剑再深少许就极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厉未惜一愣,没想到赵卿承居然会为裴慕云说话。“你——” “平心而论,他若是当真铁了心想要我性命的话,这一剑可以刺得更深。当然,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进宫行刺。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才没有为难他,毫发无伤地将他关押起来。” 赵卿承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他客观的对裴慕云的刺杀行为做了评价,同时也向厉未惜表明裴慕云并未受伤,且他也没有给其用刑,所以她就别再开口求情了。 厉未惜何其聪明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她轻轻地从他怀里挣脱, 温柔地替他将衣衫穿戴整齐。这才直视着他的眼,道:“你能不能先放了他?”见赵卿承要开口,她伸出手指贴上了他的唇,“我知道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有多过分。可是,你不也觉得事情另有隐情吗?既然如此,何不好人做到底,暂且放他出来,待事情有了一个论断之后再做处理呢?当然,我不是让你就此放他自由,而是别将他关押在天牢,可不可以?”天牢里是什么情况,她清楚的很,当初她被诬陷的时候就是被关押在那里。 “这个要求的确是很过分!”他显然有些不快,脸上的表情也阴郁了起来,“你可有考虑过,若是我答应了你,那么我的皇威何在?” “所以,我才说换个地方关押,而非释放他。”她眼中带着祈求,“卿承,我们认识至今从未求过你,这一次就当我求你——” “是不是那个质子让你这么来求我的?” 她一直就是他的软肋,他从不否认,自然他们身边的人也都知晓。他不认为以厉未惜刚才的表现会是虚情假意,可她此刻这般不计自尊的哀求自己,实在让他不得做此猜想。 “恩和是来求我了。”她如实回答,“但他只求我让你别对裴慕云动杀念,至于其他的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不欠他的。” “我知道。我只想做个妹妹该做的,且尽力将之做好。” 赵卿承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能保证我放了他之后,他不再来找我寻仇吗?”他还是松口了。 “这个我会去跟他说的。”她因他的退让而欣喜。 “那你先去说服他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厉未惜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她不能强求他现在就答应自己。于是,她点头,道:“一言为定!”在她即将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赵卿承忍不住叫住了她,厉未惜驻步回眸。 “倘若——”他稍作思量之后,还是开口问出了他很想知道的问题,“倘若,昨夜裴慕云行刺成功了,你会如何?”赵卿承一直盯着她的双眸。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从不对没发生的事情作任何猜想。” 厉未惜的回答很有她的作风,赵卿承突然笑了。 “让小贵子传我的口谕去,不然你见不到他。” 她冲他感激地笑了笑,这才踏出了御书房。 当厉未惜在天牢见到裴慕云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比她在皆晓堂见到时更不好。他仰躺在草席上,双眼空洞,表情木然,仿佛是具行尸走肉一般,看得她很是不忍。 厉未惜示意牢头将牢门打开,却见牢头有些为难地道:“启禀皇后,此人是重犯,且还未对其上枷锁,皇后还是——” “无碍,你开门!” “这——” 牢头踌躇着将目光投向厉未惜身后的小贵子。与其说他是在等小贵子给个确切的答复,倒不如说他是想知道这是否是得到了皇上的许可。 “怎么,小贵子的话比本宫管用不成?”她板起脸,难得的摆出了皇后的威仪。 小贵子可比这个牢头鬼得多,他赶紧在她身后冲牢头使眼色,让他赶紧奉命行事。不知牢头是看到了小贵子的暗示,还是因为迫于厉未惜的威仪,麻利的将牢门打开让她进去。 “慕哥哥——”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哭腔,“我来看你了。”他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看着这样的裴慕云让厉未惜心中更为不忍,她上前一步,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故意不搭理我,怕因自己的行为牵连到我。不过,你放心,皇上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还答应我只要你别再造次,他就将你从天牢里放出来。” “他这算是爱屋及乌吗?”他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必须替父偿命。” “关于你所说的杀父弑母之仇,皇上与恩和已经在查了,兴许事情并非你查到的那般也未可知啊!”她耐心地劝说着,“既然如此,你何不在他们调查清楚之前,先不要有任何盲目的行为,这样你也可以从这里出去。” “你回去!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裴慕云突然转身,背对着她,“我不需要他的怜悯,更不需要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出去。” “你怎么就这么执拗,不停劝呢?” “我再说最后一遍,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找他报仇的!言尽于此。”说话他就闭上眼,侧躺着再不搭理她了。 厉未惜无功而返,落寞地离开了天牢。在她走后,裴慕云这才翻身坐起,直愣愣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牢头见状,不解道:“你也真是的!皇后都亲自来了,你为何不出去呢?” “你不懂。”他苦笑道。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8章 新年伊始(下) 她轻轻将他胸口的纱布解开,映入眼帘的是宽约两公分,皮肉外翻,触目惊心的剑伤。不知为何,厉未惜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她想伸手轻抚伤口,却又怕弄疼他, 也怕已然止血的伤口再次流血,更怕因自己的碰触致使他伤口感染,故而她的手就这么僵在伤口上方,欲触不触的。 赵卿承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他伸手抓住她在他伤口上方不停颤抖的小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好了, 你不用担心, 这只是个小伤。” 厉未惜怕这一拥会碰触到他的伤口想要挣扎,却听耳边传来他低沉磁性地声音, “别动!你要动了可就会碰到我的伤口。” 她略带哽咽地开口道:“还疼吗?”感觉到抵在自己头顶的下巴摇了摇。 “只要有你的关心,再深的伤口也不疼了。” 昨夜,赵卿承以为裴慕云这一剑不过是伤及他的皮肉;可当太医将查看伤口的时候,才发现胸口这一剑刺的不浅,他自己都惊讶不已。当时就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裴慕云,倘若这一剑再深少许就极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厉未惜一愣,没想到赵卿承居然会为裴慕云说话。“你——” “平心而论,他若是当真铁了心想要我性命的话,这一剑可以刺得更深。当然,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进宫行刺。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才没有为难他,毫发无伤地将他关押起来。” 赵卿承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他客观的对裴慕云的刺杀行为做了评价,同时也向厉未惜表明裴慕云并未受伤,且他也没有给其用刑,所以她就别再开口求情了。 厉未惜何其聪明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她轻轻地从他怀里挣脱, 温柔地替他将衣衫穿戴整齐。这才直视着他的眼,道:“你能不能先放了他?”见赵卿承要开口,她伸出手指贴上了他的唇,“我知道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有多过分。可是,你不也觉得事情另有隐情吗?既然如此,何不好人做到底,暂且放他出来,待事情有了一个论断之后再做处理呢?当然,我不是让你就此放他自由,而是别将他关押在天牢,可不可以?”天牢里是什么情况,她清楚的很,当初她被诬陷的时候就是被关押在那里。 “这个要求的确是很过分!”他显然有些不快,脸上的表情也阴郁了起来,“你可有考虑过,若是我答应了你,那么我的皇威何在?” “所以,我才说换个地方关押,而非释放他。”她眼中带着祈求,“卿承,我们认识至今从未求过你,这一次就当我求你——” “是不是那个质子让你这么来求我的?” 她一直就是他的软肋,他从不否认,自然他们身边的人也都知晓。他不认为以厉未惜刚才的表现会是虚情假意,可她此刻这般不计自尊的哀求自己,实在让他不得做此猜想。 “恩和是来求我了。”她如实回答,“但他只求我让你别对裴慕云动杀念,至于其他的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不欠他的。” “我知道。我只想做个妹妹该做的,且尽力将之做好。” 赵卿承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能保证我放了他之后,他不再来找我寻仇吗?”他还是松口了。 “这个我会去跟他说的。”她因他的退让而欣喜。 “那你先去说服他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厉未惜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她不能强求他现在就答应自己。于是,她点头,道:“一言为定!”在她即将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赵卿承忍不住叫住了她,厉未惜驻步回眸。 “倘若——”他稍作思量之后,还是开口问出了他很想知道的问题,“倘若,昨夜裴慕云行刺成功了,你会如何?”赵卿承一直盯着她的双眸。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从不对没发生的事情作任何猜想。” 厉未惜的回答很有她的作风,赵卿承突然笑了。 “让小贵子传我的口谕去,不然你见不到他。” 她冲他感激地笑了笑,这才踏出了御书房。 当厉未惜在天牢见到裴慕云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比她在皆晓堂见到时更不好。他仰躺在草席上,双眼空洞,表情木然,仿佛是具行尸走肉一般,看得她很是不忍。 厉未惜示意牢头将牢门打开,却见牢头有些为难地道:“启禀皇后,此人是重犯,且还未对其上枷锁,皇后还是——” “无碍,你开门!” “这——” 牢头踌躇着将目光投向厉未惜身后的小贵子。与其说他是在等小贵子给个确切的答复,倒不如说他是想知道这是否是得到了皇上的许可。 “怎么,小贵子的话比本宫管用不成?”她板起脸,难得的摆出了皇后的威仪。 小贵子可比这个牢头鬼得多,他赶紧在她身后冲牢头使眼色,让他赶紧奉命行事。不知牢头是看到了小贵子的暗示,还是因为迫于厉未惜的威仪,麻利的将牢门打开让她进去。 “慕哥哥——”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哭腔,“我来看你了。”他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看着这样的裴慕云让厉未惜心中更为不忍,她上前一步,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故意不搭理我,怕因自己的行为牵连到我。不过,你放心,皇上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还答应我只要你别再造次,他就将你从天牢里放出来。” “他这算是爱屋及乌吗?”他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必须替父偿命。” “关于你所说的杀父弑母之仇,皇上与恩和已经在查了,兴许事情并非你查到的那般也未可知啊!”她耐心地劝说着,“既然如此,你何不在他们调查清楚之前,先不要有任何盲目的行为,这样你也可以从这里出去。” “你回去!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裴慕云突然转身,背对着她,“我不需要他的怜悯,更不需要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出去。” “你怎么就这么执拗,不停劝呢?” “我再说最后一遍,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找他报仇的!言尽于此。”说话他就闭上眼,侧躺着再不搭理她了。 厉未惜无功而返,落寞地离开了天牢。在她走后,裴慕云这才翻身坐起,直愣愣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牢头见状,不解道:“你也真是的!皇后都亲自来了,你为何不出去呢?” “你不懂。”他苦笑道。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9章 你说他这是随了谁? 思量再三,他决定明日一早亲自带一队人马进去一探究竟。眼下天色已暗,实在是不适合再次冒险。毕竟,他们在青天白日之下都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一旦天黑,在能见度低的情况下, 很多事情就更不利于他们规避与化解,他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同时,在密林深处的赵卿承他们也没有闲下来,他们将还在与那群死士缠斗。为什么说是缠斗呢?明明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暗处的赵卿承他们应该像之前处理前两批刹国士兵一般,很快就将人给解决了,怎么会拖这么久。原因很简单, 相较于前两批的刹国士兵,这些死士在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下的应对能力要更强一些。 那些刹国士兵或许在战场上个个勇猛无比, 可是当他们在面对自己同僚突然消失之后的下一步行动就明显不如眼前的这一群死士了。就见他们在死士统领的指挥下改变了原先的队形,呈咬尾蛇状;不仅如此,也不知道这死士统领为何身上还会带着小铃铛,就见他将那些铃铛分给死士们,并让他们都将其悬挂在腰际,这样的话就算是不点燃篝火,那么有什么人靠近也会第一时间知晓,并做出反应。 也正因为如此,厉央憬他们下手就变得麻烦了。因为不论是他还是月曦国的这些士兵,在无力上都远不及刹国的死士;就算他们能在黑夜里侥幸一击即中将死士杀死,那么这个死士身旁的另两个死士是绝对有能力将他们擒获的,因此厉央憬他们自然不敢贸然动手。 万般无奈之下,他唯有吩咐一名士兵先撤到后方将这里的情况告知赵卿承,自己则继续留下监视,以免这些死士的动向超出他的掌控。没一会儿工夫,赵卿承居然亲自来了,并他用手势命令月曦国所有的士兵都先撤回。 待众人撤出赵卿承布的局之后, 厉央憬就问:“义父,您怎么让我们都撤出来了?” “你别看今日我们在暗处击杀敌人,实则却比明刀明枪与他们对战更疲累。要知道精神上的消耗,远比身体上的更不容易恢复。”他伸手指着这些士兵,对央憬道:“你回头看看他们,一个个的都因今日在高度紧张下的暗杀行动而变得疲累不堪,而作为上峰的你,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带着你的士兵去好好休息一下,静待明日的再战。”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若是不能合理的分配好休息时间,那么朕与你们很有可能熬不过几日的。”赵卿承明白他的心思,便将利害关系与之道明。 闻言,厉央憬点头道:“义父,臣懂了。那他们怎么办?”他是真怕被那些死士逃跑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赵卿承嘴角扬起,一脸的胸有成竹,“你觉得经历了今日下午的事情,他们还敢在黑夜里行动吗?你若是实在担心的话,就派几人换班监视他们即可。” 一夜无话,第三日一大早努努木吉就来到了密林入口处,但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虽然,他昨日已经想好要亲自进入了。可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却突然有些踌躇起来。他并非怕死,就算明知是死的战场,他都敢挑战一番;但他却唯独对未知的事物,与他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有些犹豫罢了。 就在努努木吉还在密林入口处徘徊的时候,蓦地他就看到匍匐在地艰难地扭动着躯干,从里面挪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能怪他不确定眼前血呼啦擦的那个活物是否是人,只因出来的那人除了浑身是血以外,头皮被削掉一大块,双臂尽失,双腿自膝盖一下的部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怎么看都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了! “将军!”他的副将伸手将努努木吉护在身后却被他伸手推开了。 他走上前细细打量之后,惊恐地发现这被他认定为非人的活物居然就是之前斗志满满带着死士进去的死士统领。 “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弄成了这样?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怎奈眼下的死士统领别说回答他三个问题,就算是能说出三个字都已经极为费劲了。但是,他还是用尽全力地向努努木吉说出了几个字。 “别进——去——他们——月曦——死——”死士统领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就咽了气。 虽然努努木吉并未听清死士统领的话,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已经打消了想要亲自进去的念头。可不进去的话又不知道赵卿承一行人的具体情况,这就让他觉得有些棘手了。 “将军,我们明日一早便要向月曦国边城进发,您说这里的情况我们是向大王交代还是不交代呢?”他的副将道。 他稍作思考之后,便吩咐道:“明日一早,我们就按大王的命令带人直接去攻城。至于这里——”努努木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狡诈的笑容,“若是今晚月曦国皇帝还未出来的话,那么我们明日一早就放火烧了这个密林,让他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是,将军。” 第四日,努努木吉果然如他自己说的,他要用一把火将这个密林燃烧殆尽。岂料。他这里还来不及点火,那边就有士兵来报。 “将军,不好了!前面突然来了许多璃国的士兵,他们很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一根毒针射死。 努努木吉心中一惊,大呼:“什么人在那里?”回应他的只是更多的疾驰而来的银针,他唯有拔出弯刀先抵挡下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批同样蒙着脸的黑衣人,他知道这定然是月曦国皇帝手下的暗卫。对此他也曾有所耳闻,且他心知这些暗卫的实力绝不比巴特尔养的那些死士逊色,努努木吉自然不敢怠慢。好在他这边胜在人多,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可是璃国的士兵又该如何应对呢? “李将军,我不知道你们璃国何时成了他们月曦国的附属国了?”面对已然来到眼前璃国士兵,努努木吉打算尝试先劝退璃国。 璃国的那位李将军却毫不在意地轻笑道:“努努木吉将军,你也不用埋汰我们璃国,月曦国对我们有恩,国主这次派我来不过是为了还情,你们若是知难而退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么我们只能兵戎相见了。” “你觉得就你们的兵力能将我击退吗?”眼见璃国这边不肯退让,他只能做好迎战的准备。 “不试试怎么知道?”璃国的李将军毫不畏惧,他还转头对无心他们说,“你们找到去找你们的皇帝,之后直接带着他班师回朝,这里有我我们在。” 无心冲着他拱手道:“多谢李将军。”说罢,他便带着人消失在里密林之中。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599章 你说他这是随了谁? 思量再三,他决定明日一早亲自带一队人马进去一探究竟。眼下天色已暗,实在是不适合再次冒险。毕竟,他们在青天白日之下都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一旦天黑,在能见度低的情况下, 很多事情就更不利于他们规避与化解,他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同时,在密林深处的赵卿承他们也没有闲下来,他们将还在与那群死士缠斗。为什么说是缠斗呢?明明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暗处的赵卿承他们应该像之前处理前两批刹国士兵一般,很快就将人给解决了,怎么会拖这么久。原因很简单, 相较于前两批的刹国士兵,这些死士在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下的应对能力要更强一些。 那些刹国士兵或许在战场上个个勇猛无比, 可是当他们在面对自己同僚突然消失之后的下一步行动就明显不如眼前的这一群死士了。就见他们在死士统领的指挥下改变了原先的队形,呈咬尾蛇状;不仅如此,也不知道这死士统领为何身上还会带着小铃铛,就见他将那些铃铛分给死士们,并让他们都将其悬挂在腰际,这样的话就算是不点燃篝火,那么有什么人靠近也会第一时间知晓,并做出反应。 也正因为如此,厉央憬他们下手就变得麻烦了。因为不论是他还是月曦国的这些士兵,在无力上都远不及刹国的死士;就算他们能在黑夜里侥幸一击即中将死士杀死,那么这个死士身旁的另两个死士是绝对有能力将他们擒获的,因此厉央憬他们自然不敢贸然动手。 万般无奈之下,他唯有吩咐一名士兵先撤到后方将这里的情况告知赵卿承,自己则继续留下监视,以免这些死士的动向超出他的掌控。没一会儿工夫,赵卿承居然亲自来了,并他用手势命令月曦国所有的士兵都先撤回。 待众人撤出赵卿承布的局之后, 厉央憬就问:“义父,您怎么让我们都撤出来了?” “你别看今日我们在暗处击杀敌人,实则却比明刀明枪与他们对战更疲累。要知道精神上的消耗,远比身体上的更不容易恢复。”他伸手指着这些士兵,对央憬道:“你回头看看他们,一个个的都因今日在高度紧张下的暗杀行动而变得疲累不堪,而作为上峰的你,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带着你的士兵去好好休息一下,静待明日的再战。”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若是不能合理的分配好休息时间,那么朕与你们很有可能熬不过几日的。”赵卿承明白他的心思,便将利害关系与之道明。 闻言,厉央憬点头道:“义父,臣懂了。那他们怎么办?”他是真怕被那些死士逃跑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赵卿承嘴角扬起,一脸的胸有成竹,“你觉得经历了今日下午的事情,他们还敢在黑夜里行动吗?你若是实在担心的话,就派几人换班监视他们即可。” 一夜无话,第三日一大早努努木吉就来到了密林入口处,但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虽然,他昨日已经想好要亲自进入了。可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却突然有些踌躇起来。他并非怕死,就算明知是死的战场,他都敢挑战一番;但他却唯独对未知的事物,与他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有些犹豫罢了。 就在努努木吉还在密林入口处徘徊的时候,蓦地他就看到匍匐在地艰难地扭动着躯干,从里面挪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能怪他不确定眼前血呼啦擦的那个活物是否是人,只因出来的那人除了浑身是血以外,头皮被削掉一大块,双臂尽失,双腿自膝盖一下的部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怎么看都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了! “将军!”他的副将伸手将努努木吉护在身后却被他伸手推开了。 他走上前细细打量之后,惊恐地发现这被他认定为非人的活物居然就是之前斗志满满带着死士进去的死士统领。 “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弄成了这样?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怎奈眼下的死士统领别说回答他三个问题,就算是能说出三个字都已经极为费劲了。但是,他还是用尽全力地向努努木吉说出了几个字。 “别进——去——他们——月曦——死——”死士统领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就咽了气。 虽然努努木吉并未听清死士统领的话,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已经打消了想要亲自进去的念头。可不进去的话又不知道赵卿承一行人的具体情况,这就让他觉得有些棘手了。 “将军,我们明日一早便要向月曦国边城进发,您说这里的情况我们是向大王交代还是不交代呢?”他的副将道。 他稍作思考之后,便吩咐道:“明日一早,我们就按大王的命令带人直接去攻城。至于这里——”努努木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狡诈的笑容,“若是今晚月曦国皇帝还未出来的话,那么我们明日一早就放火烧了这个密林,让他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是,将军。” 第四日,努努木吉果然如他自己说的,他要用一把火将这个密林燃烧殆尽。岂料。他这里还来不及点火,那边就有士兵来报。 “将军,不好了!前面突然来了许多璃国的士兵,他们很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一根毒针射死。 努努木吉心中一惊,大呼:“什么人在那里?”回应他的只是更多的疾驰而来的银针,他唯有拔出弯刀先抵挡下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批同样蒙着脸的黑衣人,他知道这定然是月曦国皇帝手下的暗卫。对此他也曾有所耳闻,且他心知这些暗卫的实力绝不比巴特尔养的那些死士逊色,努努木吉自然不敢怠慢。好在他这边胜在人多,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可是璃国的士兵又该如何应对呢? “李将军,我不知道你们璃国何时成了他们月曦国的附属国了?”面对已然来到眼前璃国士兵,努努木吉打算尝试先劝退璃国。 璃国的那位李将军却毫不在意地轻笑道:“努努木吉将军,你也不用埋汰我们璃国,月曦国对我们有恩,国主这次派我来不过是为了还情,你们若是知难而退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么我们只能兵戎相见了。” “你觉得就你们的兵力能将我击退吗?”眼见璃国这边不肯退让,他只能做好迎战的准备。 “不试试怎么知道?”璃国的李将军毫不畏惧,他还转头对无心他们说,“你们找到去找你们的皇帝,之后直接带着他班师回朝,这里有我我们在。” 无心冲着他拱手道:“多谢李将军。”说罢,他便带着人消失在里密林之中。 感谢:(作者实在不会打的符号),投的6张推荐票 感谢:水瓶座的紫水晶,投的2张推荐票 第600章 惜儿,你幸福吗? “既然明日一早就出发,那你为何还来我这里?”她有些违心地责怪着,其实心里早已甜的不行。 “我怕自己这一去,万一身首异处,那不就与你阴阳两隔了。所以, 想来见你最后一面。”他说的是真心话。 赵卿承心里很清楚,战场不比旁的地方,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更何况对手又是巴特尔的刹国。想当年,自己就是吃了他的亏,若非当时厉未惜他爹忠义侯的救援,只怕他早已成为了一堆白骨。 赵卿承在得知月曦国的边城遭到刹国人的进犯之后,曾多次反复地分析过这件事情。一番推敲之后, 他认为此次会有裘海杀齐齐格之后,刹国屡屡滋扰直至攻打月曦国边城十之八九都是巴特尔的计划。不然,就刹国边境的那几个将军是定然没有这个胆子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御驾亲征。他认定了这是自己与巴特尔的第一次正面交手,故而生死更是难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他猜错了,这次刹国的进犯不仅与巴特尔毫无关系,甚至巴特尔也正因为此而怒火中烧呢!当然,这都是后话。 话说厉未惜听着赵卿承如临别遗言般的话语心中除了担忧更多的则是不舍与疼惜。一个转身反手抱住他,有些激动地道:“莫要胡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凯旋而归的,我就在这里等你。” “在这里等我?”他挑眉,“不是该在宫中等我吗?你忘了,你可是我的妻子。”他有心与她抬杠,来缓解一下气氛。 “你的妻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见她耍赖,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他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让她与自己对视, 这才正色道:“你可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别想赖账!” 厉未惜好笑地反驳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那八抬大轿可是我们忠义侯府自己请了抬去的,且那轿子压根儿就没被你允许抬进门,我是下轿与春桃一起走进去的,当时你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封休书。” 她这是要翻旧账吗?赵卿承的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忙不迭的想要解释,却被她伸手不住了嘴。就听她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若当真想要娶我,那就记得要活着回来,我在这里等你重新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抬我从皇城正面进宫。” 闻言,赵卿承再次拥她入怀,在她耳边掷地有声地道:“一言为定。” 这一夜,他没有走,她也没有赶。一切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再一次发生了,比起之前的第一次的激烈与渴求,这一次发生地那么的自然而然,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却又似想要穷极一生来缠绵,来索取—— 与此同时,在璃国与若水国王城也收到了刹国向月曦国边境进犯的消息—— “国主,您说我们要不要派兵前去支援?毕竟,月曦国皇帝曾有恩于我们。” 外使官在询问他们国主的意见,但是他说话很有技巧不说赵卿承有恩于国主,而是说有恩于他们国家。如此既不让他们国主反感,又能很好的提醒他们国主是时候还人情了。以他的这种为人处世,也不枉他能做在这个位置上。 裴慕云笑了笑,回答道:“外使官说得在理。不过,寡人以为上赶子的终不是买卖。以寡人对赵卿承的了解,若是我们直接派兵相助,或许在他看来那不仅是小觑了他,还会让他误以为我们急于归还他的人情,如此一来反而不美。倒不如我们按兵不动,等着他派人前来要求寡人助阵,当然寡人必定是会一口答应的。这样不仅能还了他这个人情,还能让他念我们璃国的好,知道我们璃国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他这一席话说得外事故不无佩服地连连称赞道:“还是国主设想的周全,臣自愧不如。” 如今的裴慕云以不再似当年的他,做了快一年的璃国国主他已经变得老练而独到了许多,自然也免不了变得更为世故了。 另一边若水国的女皇云螭在获悉此事后,不无焦急地招来了大臣,想着该如何帮助自己哥哥驱赶外敌,但却被她的父妃给阻止了。 “陛下,按说以本宫的身份时不该插手过问国事的,但本宫不得不提醒陛下,此事您万不可插手。” 乔楚的话令云螭很是不快,她质问道:“他是本皇的亲哥哥,又岂能坐视不管!” “可陛下是否有想过,我若水国夙来擅长水战,陆战的话不仅占不到本分便宜,还会因此得罪了刹国,他日同我们秋后算账可如何是好?再者,我国距离他们两国开战的边境城池距离太远,就算我们发兵相助,只怕到了那儿他们这仗也打得差不多了。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本宫听闻此事乃是因两国边境的两位守边将军的私斗所引起,兴许刹国的大王还不知晓此事。鉴于以上这些情况,本宫建议陛下不如暂且隔岸观火,待事情当真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之际,我们再发兵相助也来得及。” “他说得没错。”说话的是云螭的舅舅。 他也是担心云螭会不光顾这才才前来,想着在第一时间拦下她。毕竟,他虽也在朝中任职,可作为男子的他却是挂着的一个空职并无什么实权。真要让云螭将此事搬到了朝堂之上,只怕届时他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云螭本来还想反驳齐楚来着,但见自己舅舅的出言赞成了他,她便很难在一意孤行了。要知道她舅舅可是从来不会与齐楚站在一个阵营的,既然他都说不行了,想来此事还真只能先采取观望的态度。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本皇就暂且等等再说!”云螭妥协了。 见她终于被说动了,齐楚赶紧拱手道:“陛下圣明,我若水国有此明君,当真是——”他的话戛然而止,手捂着心口,眼看着整个人就快要倒下了。 “赶紧传太医!”云螭一脸担心。 齐楚强忍着心口传来的疼痛,婉拒道:“陛下,你也知道这是本宫的老毛病了,吃些药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你就先行寝宫!”云螭吩咐宫人将他扶走。 就来齐楚来开的时候,一直一双借呗的目光直盯着他,直至他消失—— 一回到寝宫,齐楚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他的心口仿佛也不再疼了,他对着搀扶他回来的宫人道:“准备一下,本宫要马上出宫。” “可是,就算您赶去了,只怕——” “啪——” 宫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直接甩了一巴掌,“你知道的,本宫不喜欢多嘴之人!” 当晚,巴特尔出现在了若水国都城的海岸边—— 第600章 惜儿,你幸福吗? “既然明日一早就出发,那你为何还来我这里?”她有些违心地责怪着,其实心里早已甜的不行。 “我怕自己这一去,万一身首异处,那不就与你阴阳两隔了。所以, 想来见你最后一面。”他说的是真心话。 赵卿承心里很清楚,战场不比旁的地方,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更何况对手又是巴特尔的刹国。想当年,自己就是吃了他的亏,若非当时厉未惜他爹忠义侯的救援,只怕他早已成为了一堆白骨。 赵卿承在得知月曦国的边城遭到刹国人的进犯之后,曾多次反复地分析过这件事情。一番推敲之后, 他认为此次会有裘海杀齐齐格之后,刹国屡屡滋扰直至攻打月曦国边城十之八九都是巴特尔的计划。不然,就刹国边境的那几个将军是定然没有这个胆子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御驾亲征。他认定了这是自己与巴特尔的第一次正面交手,故而生死更是难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他猜错了,这次刹国的进犯不仅与巴特尔毫无关系,甚至巴特尔也正因为此而怒火中烧呢!当然,这都是后话。 话说厉未惜听着赵卿承如临别遗言般的话语心中除了担忧更多的则是不舍与疼惜。一个转身反手抱住他,有些激动地道:“莫要胡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凯旋而归的,我就在这里等你。” “在这里等我?”他挑眉,“不是该在宫中等我吗?你忘了,你可是我的妻子。”他有心与她抬杠,来缓解一下气氛。 “你的妻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见她耍赖,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他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让她与自己对视, 这才正色道:“你可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别想赖账!” 厉未惜好笑地反驳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那八抬大轿可是我们忠义侯府自己请了抬去的,且那轿子压根儿就没被你允许抬进门,我是下轿与春桃一起走进去的,当时你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封休书。” 她这是要翻旧账吗?赵卿承的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忙不迭的想要解释,却被她伸手不住了嘴。就听她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若当真想要娶我,那就记得要活着回来,我在这里等你重新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抬我从皇城正面进宫。” 闻言,赵卿承再次拥她入怀,在她耳边掷地有声地道:“一言为定。” 这一夜,他没有走,她也没有赶。一切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再一次发生了,比起之前的第一次的激烈与渴求,这一次发生地那么的自然而然,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却又似想要穷极一生来缠绵,来索取—— 与此同时,在璃国与若水国王城也收到了刹国向月曦国边境进犯的消息—— “国主,您说我们要不要派兵前去支援?毕竟,月曦国皇帝曾有恩于我们。” 外使官在询问他们国主的意见,但是他说话很有技巧不说赵卿承有恩于国主,而是说有恩于他们国家。如此既不让他们国主反感,又能很好的提醒他们国主是时候还人情了。以他的这种为人处世,也不枉他能做在这个位置上。 裴慕云笑了笑,回答道:“外使官说得在理。不过,寡人以为上赶子的终不是买卖。以寡人对赵卿承的了解,若是我们直接派兵相助,或许在他看来那不仅是小觑了他,还会让他误以为我们急于归还他的人情,如此一来反而不美。倒不如我们按兵不动,等着他派人前来要求寡人助阵,当然寡人必定是会一口答应的。这样不仅能还了他这个人情,还能让他念我们璃国的好,知道我们璃国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他这一席话说得外事故不无佩服地连连称赞道:“还是国主设想的周全,臣自愧不如。” 如今的裴慕云以不再似当年的他,做了快一年的璃国国主他已经变得老练而独到了许多,自然也免不了变得更为世故了。 另一边若水国的女皇云螭在获悉此事后,不无焦急地招来了大臣,想着该如何帮助自己哥哥驱赶外敌,但却被她的父妃给阻止了。 “陛下,按说以本宫的身份时不该插手过问国事的,但本宫不得不提醒陛下,此事您万不可插手。” 乔楚的话令云螭很是不快,她质问道:“他是本皇的亲哥哥,又岂能坐视不管!” “可陛下是否有想过,我若水国夙来擅长水战,陆战的话不仅占不到本分便宜,还会因此得罪了刹国,他日同我们秋后算账可如何是好?再者,我国距离他们两国开战的边境城池距离太远,就算我们发兵相助,只怕到了那儿他们这仗也打得差不多了。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本宫听闻此事乃是因两国边境的两位守边将军的私斗所引起,兴许刹国的大王还不知晓此事。鉴于以上这些情况,本宫建议陛下不如暂且隔岸观火,待事情当真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之际,我们再发兵相助也来得及。” “他说得没错。”说话的是云螭的舅舅。 他也是担心云螭会不光顾这才才前来,想着在第一时间拦下她。毕竟,他虽也在朝中任职,可作为男子的他却是挂着的一个空职并无什么实权。真要让云螭将此事搬到了朝堂之上,只怕届时他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云螭本来还想反驳齐楚来着,但见自己舅舅的出言赞成了他,她便很难在一意孤行了。要知道她舅舅可是从来不会与齐楚站在一个阵营的,既然他都说不行了,想来此事还真只能先采取观望的态度。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本皇就暂且等等再说!”云螭妥协了。 见她终于被说动了,齐楚赶紧拱手道:“陛下圣明,我若水国有此明君,当真是——”他的话戛然而止,手捂着心口,眼看着整个人就快要倒下了。 “赶紧传太医!”云螭一脸担心。 齐楚强忍着心口传来的疼痛,婉拒道:“陛下,你也知道这是本宫的老毛病了,吃些药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你就先行寝宫!”云螭吩咐宫人将他扶走。 就来齐楚来开的时候,一直一双借呗的目光直盯着他,直至他消失—— 一回到寝宫,齐楚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他的心口仿佛也不再疼了,他对着搀扶他回来的宫人道:“准备一下,本宫要马上出宫。” “可是,就算您赶去了,只怕——” “啪——” 宫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直接甩了一巴掌,“你知道的,本宫不喜欢多嘴之人!” 当晚,巴特尔出现在了若水国都城的海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