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前传创世纪》 第1章 发现 哒哒哒…… 几声清脆的扣门响,无人应答。 咚咚咚…… 又是连续几声,依旧无人应答。 门外的人吸起一口粗气,又由鼻孔重重呼出,“啧”了一声,再吸入一口凉气,在外面“万事如意”的红地垫上来回踱步。 紧接着,他果然不耐烦,重新敲起了门。 咚咚咚…… 仍旧无人应答。 门外的人变得有点生气,不再敲门,对着全木门的把手一拧,便觉得重心忽然前倾,门也随之而开。 门没锁? 他眉头皱了皱,一把推开,门撞在墙上,“梆”的一声。 屋内,一个中年男人靠在沙发中央,穿着一套格子毛绒睡衣,微微抬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右脚脚踝架在膝盖上,随着节奏摆动。在他前面的茶几上,煮开的水在壶中缓缓冒气,两杯铁观音显然还热乎着。阳台上,冬日里少见的阳光洒入厅中,把这个房子都装点得暖洋洋的。 “哦,左林,你来了。” 陈天辛微微睁开眼,瞥了一下打开的门。 左林急匆匆的进来,连踏两步,才想起来脱下皮外套,挂在门口右手边的落地衣帽架上。 也许是陈天辛的淡定影响了左林,他没有刚才那般躁动了,但举止间依然透露着按捺不住的激动。 要知道,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可以决定人类的未来! 陈天辛举手,示意他坐,并把泡好的一杯铁观音放到他面前。 左林舔舔干燥的嘴唇,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铁观音一饮而尽。 “你这家伙,茶怎能如你这般喝?” “我说,陈老师,陈教授,”左林把手里的一叠文件放在陈天辛旁边,“好歹你看看,我觉得我这个理论完全成立,可行性超过百分之九十。” “不能实验,有什么用。”陈天辛抿了一口茶,眼皮垂下,“你们也许不知道,一百年前有位伟人说过――‘实验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陈天辛举手打断他,“但是,对于活人实验,政府拒绝了这么久,这次难道就会同意?你不了解,但是我这些出生在上个世纪的人,可是清楚的很呐。” “你是指七十多年前的那次战争?” “呵,说它是战争,真是抬举了呢。那一次的影响,持续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直到现在,政府依旧明令禁止任何有关人体的实验。” “你能不能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林,听我一句劝,”陈天辛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天才,你在生物科学的路很长,何必局限于这一个呢?” “可是,这个如果成功,人类的进步可以加快两倍三倍甚至更高啊!” “我知道,”陈天辛似乎也有些生气了,“你这个理论是特例。从你提出开始,我就一直向上面申请,但是,那群老古董,食古不化!” “难道真的只能放弃吗?” 左林心有不甘。 “你把文件放这里,我好好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个爆炸性的理论,动摇那群老家伙。”陈天辛叹了口气,“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尽管这是一棵诺贝尔树吗?” “是的,如果吊上去,死了就是死了,而人一死,一无所有。” “你才刚大学毕业啊,不值得……” 左林显然有些失落,眉头紧皱,上牙咬着下唇,两根大拇指互绞,“拜托你了,这件事,我只相信你。” “又何必呢,”陈天辛叹气,“人总是会变的。” “也许,说实话,我就是不信他。”左林此时的表情尤为复杂――眉头微锁,似有些抗拒;眼睛柔光,似有些愧疚;两唇互抿,似有些纠结;鼻孔微张,似有些害怕。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着急,你还年轻呢,总会有办法的。” 陈天辛不再让左林说下去了,帮他杯子里倒了铁观音。 …… “你这份新发现先放在我这里,我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沉默而尴尬地喝了半晌的茶,陈天辛安慰道,“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还能做很多事情,我真的不忍心每次看到你,额,那句话怎么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左林有些颓丧,但是这次是第三次了,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消极了好一阵子。 毕竟,那就像你生了个孩子,每一个见过的人都说这孩子长得好啊,但是,他没有活下去的权力。 他还记得在他大四那年,随着各种面试如期而至,他却是茅塞顿开,行云流水地提出了基因定向重组理论,并以此完美地提交了他的细胞生物学专业的毕业论文。 那是四月的一个下午,冬末残余的冰凉还在垂死挣扎,可对于年少的大学生们,只不过是一阵爽身的凉风。左林在办公室里,坐在一张皮制软椅上,背笔直挺起,面前的人正一张一张翻阅他迟来的毕业论文。随着时间流逝,他放在双腿上的手把他的棉长裤攥得愈发得紧,最后他又松开手,把它们放回木制的办公桌上。他感觉到松开的棉裤重新落回大腿上,却觉得有一丝冰凉,眨眨发涩的眼睛,舔舔干燥的嘴唇,又拿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一小口,再喝一小口,又担心自己要起身上厕所,便把杯子放远了一点。 “你这篇论文,”细胞学老师终于抬起了头,他是学院里不多的院士,极其具有权威,而即使是他,也不由得称赞道,“很不错。” 左林心里似乎什么东西碎开,一阵凉意荡漾开,引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有点想打冷颤。 “但是,你这里存在两个很大的问题。”这位院士举起枯瘦的手指,竖起了食指和中指,“一,你这个猜想虽然大胆并且创新,但是内容上却颇为粗糙,需要进一步打磨;二,你的理论在目前世界的情况下不存在实践的可能性,加上五年前徐涣山博士提出的《染色体物种偏差性理论与基因重组中的差异性》中所提及的,由于各个物种的染色体中的本源差异,导致在基因重组中一些复制方式大体虽然相似,细节上却不尽相同。动物的实验只能使你的理论假性成立,但不管怎么说,你的理论对象,终究是人啊。” 左林听完院士的叙述,复杂的心情还来不及整理,却又接着听到一些让他更无力的话。 “如果你这个理论进一步深入,说不定,可以让人类进入到下个纪元了。毕竟,这个推演下去,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这位老院士的眼里似乎泛起了奇异的光芒。“左林,你有读研究生的想法吗?我想把你推荐到徐涣山那里去和他一起研究细胞学。” “这……能让我考虑下吗?” 老院士点点头,挥手示意他离去,说道:“等你有答案了,就来找我。这次的细胞学成绩,我给你满分。” 不知是否是错觉,左林在扭开花雕全木门离开的时候,觉得老院士有点沧桑。 又似乎飘飘然地飞出一句话。 “自古暮人盼长生……” 第2章 分歧 “哈!”提交论文后的当晚,左林回到宿舍敲爆了三位舍友的脑袋,“看看你们,奔波在一线战场,就是在隔壁楼,都能闻到你们身上残留的浓浓火药味。” 三位舍友不明所以,王胖子忍不住反击他说:“你不是今天才交论文,迟到老院士可没少给你脸色,他可是学院着名的‘铁面太爷’,不好惹。” “哈哈哈!”左林又大笑三声,“你们,太弱了!” 尹阔推推眼镜,疑惑地问道:“你的基因定向理论……成功了?” “没有错!”左林挥挥手,“满分通过,顺利保研!” “我去!”王胖子撕开泡面,不想用力过度洒了些面碎出来,“牛啊老哥。” “有什么意外的,”正在修改自己简历的刘正涛转过头来,“你对细胞学的天赋和努力,哪里是我们能比的。说到底,你这次迟交论文,不还是为了完整这个理论,而我们,论文有一半还是网上抄的。” “我反驳!”王胖子把酱料一包一包地倒下去,拿起水壶慢慢倒水,一点一点地冲化酱料,“你和尹阔才是抄的,我是上网找人代写的。” “话说左林你保研导师是谁,任你选?” “不是,老院士说让我去徐涣山那。” “徐涣山……”尹阔皱皱眉头,“这名字有点耳熟。” “你看,就说你眼镜白戴了。”王胖子反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徐涣山,就是五年前说那个什么物种基因独立的人。可他在南方啊,离我们这百八儿远,为啥让你去那呢?” “额,”左林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啊。” “徐涣山……”尹阔皱皱眉,自言自语道,“我记得还在其他地方听说过。” 最后,左林在入睡前的翻来覆去中,做了一个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决定,那就是同意读研,加入徐涣山研究团队。 说到底,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呢,他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了。 今晚大家可能是太疲惫了,忘记拉上窗帘。门外校道上的几盏路灯,竭尽全力地投射光线,把他们的宿舍,都照亮了几分。但是,以往在意的他们,也没有人去下床拉窗帘,也许是累得懒得动,又或许是呆在大学的时间不多了想换一种睡觉体验。 同样是睡觉,现在的左林却没有当初睡得这么香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不能入睡。 他想起今天回来后陈天辛给他发的一条短信――“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想想当初提交毕业论文时候自己的心态,和你现在的心态是不是截然不同?” 道理他何尝不懂?但是,随着越发深入的研究,他就越能清楚的看到这下面的价值,这份研究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强。而且,加入徐涣山团队这一年半以来,因为自己的毕业论文加上老院士的推荐,徐涣山也是对他青睐有加,平时对他十分照顾。刚进来时,他对徐涣山是十分感激的,并且真心想要和他一起研究,但是,后来,听到几个同样是研究生的人谈论着徐涣山的过去,出于好奇,他便上网寻找了一下,却发现某些信息似乎被刻意封锁了。直到后来,他问陈天辛,才了解到徐涣山的过去。 那时候,听到陈天辛讲完,他便毅然决然地不再透露任何有光基因定向重组的进步给徐涣山。甚至,直到他探索到现在的基因再生重组理论,也只告诉了陈天辛,换句话说,他只相信陈天辛。 他不喜欢徐涣山还有一个原因。当初他从北方南下,作为研究生到泽英大学的徐涣山团队中,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徐涣山向国家申请实验批准。但是,令他生气的是,徐涣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对于人体的实验,国家是不允许的,更别说你这个理论还太过于粗糙,有待进一步的完善,对实验体是百害而无一利。” 连老院士都赞誉有加的理论,徐涣山就用一句话冰封了他的一切热情。 左林依旧睡不着,径直坐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和徐涣山请了长假,倒也不必担心睡过头的问题。 而这种深夜,也是最容易让人感触良多了时候。和以往不同,之前的他对于失眠总是烦躁不已,担心睡眠成为他阻碍研究的一大问题,可是安眠药伤脑他也不敢乱吃,脑袋是科研人员生存的根本啊。此时的他,却恰恰可以用古井无波来形容,他似乎飞了起来,俯视着坐在床上的自己,他能看到自己过去每一个片段的回忆,能确切地感受到当时的情绪,并且能将其指名,却又不会影响到自身,非要形容的话――是跳脱出来了? 时隔一年半的晚上,他重新想起当初徐涣山的拒绝。同样是在办公室,徐涣山坐在中央,左林坐在他对面,和交论文时似乎很相像,但其实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老院士喜欢把周围的窗帘都拉开,然后卷起,显得朴素整洁;而徐涣山办公室的窗帘只是每扇窗都只拉开部分,保证了办公室的基本光线,只是显得不免有些乱。但他也有优胜的地方――窗帘就像是一双手,遮挡住部分的太阳,风吹过,还会荡漾起来,下面的珠子会“啪嗒哒”地撞击,不像老院士的任何时候都一成不变。 再者,老院士的桌子上,往往只摆着一些他需要观阅的重要文件,其他的大多数都整整齐齐地分类到了柜子里。徐涣山的则显得很随心所欲,大大咧咧地摆在桌子两侧,虽然还是很整齐,但确实有些相形见绌了。让左林有些喜爱的是,他的桌子边上摆着一个会转动的dna双螺旋模型,看着它无限地转动,却也挺有意思。就好像dna不断地解旋又合上,解旋又合上,简单的动作之中,却充满了再生的奥秘。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条,他刚放好行李,来徐涣山办公室报道,并提出了向国家申请特例批准实验。 而也是这时,徐涣山的冷水如期而至。 “你的毕业论文我看过,想法很好,推演得很精彩,特别是细胞衰老源于dna解旋转录的被动破坏以及细胞主动性地选择衰老这一部分的理论,我特别喜欢,也特别赞同。” “但是,对于人体的实验,国家是不允许的,更别说你这个理论还太过于粗糙,有待进一步的完善,对实验体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的想法是,先通过动物的实验,间接地完善这个理论,再中和物种基因重组的差异性,推演出适应人体的情况。之后我们就可以以完善的理论联合中科院的几位前辈,联合申请,想来国家是不会拒绝的。” “你觉得如何?” 左林看面前的男人――西装笔挺,里面是一条粉白间条纹领带自己白衬衣,袖子很整齐地向后叠了一层,有胡须但不算浓密,吸引人眼球的主要还是他两边有些发白的头发。 他突然就从心中来了一股没理由的气,觉得面前的男人很讨厌。 接着,他摔门就走。 第3章 秋潼 “叮叮叮……” 一组奇特的旋律想起,床头柜上蓝光闪烁,有人打电话给左林。 “谁啊?” “喂,左林,我是李秋潼。” “哦,干嘛?” “那个,你睡了吗,方便出来一下不?” 左林一看手机,十一点四十二。 “那个,能麻烦你来一下实验楼吗……” “这个,”左林略微思考了一下,心想反正睡不着了,就走一趟,“行。” “好,谢啦。” 学生公寓距离实验楼并不远,下了学生公寓,沿着笔直的车道向前走十分钟,穿过一个圆形花坛,便到了。此时教学大楼和它旁边行政楼已经黑灯瞎火,毕竟将近十二点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在这瞎捣鼓。 哦,不对,还有李秋潼这个少根弦的。 …… 说起李秋潼,算是徐涣山团队里唯一一个左林比较熟悉的人。刚开这里时,他的心思已经全部在理论上面,加上水土不服,整日青脸白目的,又不和别人交谈,别人就以为他是离群索居那一类的人,小心地和他保持这距离,即使是偶尔说话,也是小心翼翼。而对于左林来说,他但是乐得清闲,在他看来,那群所谓的研究生,只是群拿着课本神神叨叨的书呆子,拿着各种理论,牢牢抓住前人的理论不放手,毫无进步可言。 不过李秋潼似乎和他们不大一样。他认识她是在一次开学不久的理论考试中,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在闲言碎语,似乎是在议论徐涣山,像及了左林曾经看过的一本描述过去生活的小说里面的一个画面――村中饱食无事的妇女,夕阳时分叼着根牙签,坐在小矮凳上,一边看着落日沉沉下滑,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你们够了!”坐在窗口的李秋潼呵斥他们,左林本以为这应该不会有什么效果,却没想到那群男生却乖乖地闭上了嘴巴。那一瞬间,左林以为这是个出生在武术世家的女孩,一声呵斥是因为她运用上了丹田之气。不过很快的,左林知道那是因为她是负责管理学分的人。 “同学,麻烦登记一下你的信息。”理论测试后,李秋潼便找到了左林。 左林抬头看看李秋潼,这句话他觉得就像是“喂,新来的”。 “哦,对不起,忘记自我介绍了。”李秋潼这才发现什么不对,“我是李秋潼,负责管理这里的资料的,你们的学分由我负责登记,所以需要你填写一下你的资料。” …… 十分钟左林很快就走完了,但是李秋潼依旧已经等得发起了呆,在一楼数装饰的挂兰一共有多少栽。 她似乎洗了澡才出来,头发披散看起来还没干透,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配里面一件青衬衫,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打开,衣领整齐的折着,刚好环绕着她干净的脖子,下面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双红拖鞋。 “你好慢啊。” “我没用代步车,肯定慢啊。” “什么?你白天到处跑了,把能量用光了!” “这……我只是觉得走路锻炼身体。” “哦,那你开实验室上课的时候为什么不锻炼身体?” 左林当然就编不下去了。 “我跟你说,这假可是我帮你请的!不是因为你说有特别要紧的原因,我才不帮你呢。” “是是是,对对对。”左林知道不能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用手抚一下自己的额头,问道,“你叫我来是要做什么?你看这大半夜的,让人误会以为以为我被你吃豆腐了影响多不好。” “很简单,”李秋潼没有接他的玩笑,“我刚才回来拿东西,结果把钥匙落在里面的。” 左林有点佩服面前这个人,默默地伸出手指,“滴”地一声打开了。 “我说,你能不能相信一下科学,有这么方便的指纹解锁,非要带个钥匙。” “指纹解锁不可靠嘛,而且,实验室又不是人人都能录入指纹的。” “宿舍呢?” “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指纹解锁多容易破译。” “所以我拜托你相信一下科学家啦,随便拿个记忆塑膜是可以复制指纹内存,但是手指湿度,习惯按入深度以及受力变形状态,折叠纹路,这些要模仿很难的啊。” “好啦,下次不会忘记拿钥匙的。” 左林心中一阵叹息,这个女孩果然是固执到了极点。不过他也有点理解,她之所以是这种态度,估计和很久之前犯罪团队破解面部解锁的大型入室盗窃有关。 “我的天!你连灯都没有关?” “忘记了忘记了,不要在意。” …… 本来左林是想直接回学生公寓的,但是,在李秋潼楚楚可怜的目光注视下,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径直回去会被一双眼睛记恨,还是算了。 “你,就不怕它摔坏了?” 左林看着李秋潼把钥匙抛高,又接住,抛高,又接住。 “怕啥,新型组合原料这么容易坏,那科学家都在吃白饭吗?” “你不是不相信科学家吗?” “我不相信科学家我干嘛读研究生和科学家打交道?我有病啊!” “像是有这么一点。” “哼,你说指纹解锁有多好多好,我就不觉得。钥匙除了要带,哪里不比指纹解锁好?首先,它是多形态的,平时可以随便捏,多好玩,而且不像指纹解锁那样可以模仿,再者,就算钥匙掉了,别人没有基因锁定也用不了,要说指纹可以破解,基因可破解不了。你看,这样子想来,是不是有马上回去取消指纹解锁,带起钥匙的冲动。” “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没有试过把钥匙落在家里?”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类型的,我不想和你聊天了。” “其实我觉得换一扇门的成本挺高的,你说是。” 李秋潼闭口不语。 “基因认定程序也不是很难受是,对女孩子来说扎几下没什么的。” 李秋潼还是闭口不语。 “你再抛就真的要摔了。” 李秋潼钥匙越抛越不稳定,最终还是担心摔下来一不小心坏掉了,收了起来,同时瞪了左林一眼。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能和我说说你的那个基因定向重组理论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管资料的。” “你偷看资料?” “顺眼看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基因重组的定向顺序组合,排序不同,可以赋予细胞不同的特性。比如说,人类不是有23对染色体吗,如果在基因重组的时候,我让一号染色体和二号染色体一头相连接,这样按照转录编码产生不曾有过记录的rna,进而赋予细胞不同的特性。” “但是这样不会造成畸形吗?而且,你这么肯定连接了可以产生新的rna,按照生物所学,不该是没有的吗?” “那就涉及到了密码子了,基因排列的顺序是近乎无限的,而这也是这个理论需要实验的地方啊。” “由于政府禁止人体实验,人体基因学已经停滞了几十年了,客观来讲,我觉得你不好抱太大希望。” “我有这个信心,好了,到了。” 女生宿舍楼门口,警卫大妈打着哈欠,搓了搓手。七层楼中,大多数宿舍都关了灯,但仍旧有几位夜猫子在支撑着。月亮高高地挂着,只有白沙轻松地飞了下来,混合着路边的灯光,铺在地面上。 “好,”李秋潼小跑两步,转身挥手,“再见啦。” 第4章 机会 早上六点,左林打着哈欠从被窝里起来,在这段生物钟紊乱的日子里,他能这个时候醒来堪称稀有。 他揉揉眼睛,有些发懵,似乎觉得去找陈天辛的时间点已经很远了,好像时间过了很久,却又想不起来这段时间究竟过了些什么。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子的经历――早上起床,如果不赶时间且无事可做,自己总会在床上干坐着,不知道在等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静静地,坐在床上发呆。 记得读中学的时候,早上是要早起去早读的,当其他人一遍又一遍烦躁地按着起床系统的时候,左林总是会坐着这么发呆,他甚至还会用手机设一个倒计时,留下一定的时间洗漱。 他记得每个早晨,宿舍里都会响起此起彼伏的谩骂声,诅咒起床系统的开发者是无聊透了顶――这种恶心的装置,只要你在床上躺着,按会停一会,按会停一会,接着频率越来越高,按左林的说法,就是过多以及逐渐提高频率的活动是血液流动加快,欺骗大脑身体已经处于逐步清醒状态,接着,你就完全睡不着了。 这个系统,算是每个学校宿舍的标配了,由于成本不高,是每张床边都有一个,也就是说,如果宿舍有人昏昏沉沉没有按停那催魂一样的音乐,会很荣幸地被放到和发明者一样的地位。 左林觉得这系统有漏洞,或者是bug,因为如果他坐着,闹钟便判定你是起床了,所以造就了很多人学会了坐着睡觉,或者,坐着发呆。 那时候左林的床在窗边,早晨六点,他就坐在床上,无喜无悲地看着外面风吹过树叶,飞燕略过枝杈。阳光被密密麻麻的树叶扯成一串一串的,枝条晃动着的时候,它像白天闪烁着的星星,而枝条静下来的时候,它就成了天使馈赠人间的一道光束――当然这是浪漫的理科生的想法,真正一头扎进去的理科生,想得是“吹嘛呢吹,阻止我观察丁达尔效应”。 大学起床系统便不常见了,偶尔有的爱好学习的人会带一个“便携式”的来学校,继续享受着起床的快乐。而左林现在居住的学生公寓,自然也是没有的,不知为何,左林反而有点怀念,他觉得整个中学,三年住着同一个宿舍,最让他难忘的,就是窗口的那一棵充满理学气息的法国梧桐――左林更愿意叫它三球悬铃木,觉得更为高深莫测一点,也更美一点。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来了。 多半又是什么垃圾短信,左林想,这个时间的,有人会给他发短信才怪。要知道,现在,谁还会用短信这个功能,虽然莫名其妙地没有被淘汰,但是只要知道电话号码,多半都是选择网络短讯的形式了。 现在连中国移动都不发短信了,剩下会发短信的,也就只有群发垃圾短信的机器了。 左林叹气,按理来说现在不应该是如此的科技文明啊,早在2020年,智能机科技就有些接近现在了,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跨越。 也许跟以前的那场动乱有关,但是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所有东西都变得商业化了,什么都是为了钱,那是个物质等同于钱的年代,人们一生都是为了追求钱。难怪他在学习近现代史中看到,“着名的经济学新星玻亨·贝利斯用一句预言框定了那一个时代:‘物质经济化的愈发完全,经济的负面效应就愈发彻底,经济发展潜在的问题也就逐步浮出水面’”。 左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渐渐地想到经济学的邻域,虽然有所涉猎,但显然还是一知半解那种类型的。 发呆就是这样,天马行空的,左林喜欢发呆,同时他发现这样自己可以更富有想象力。而且,发呆的状态和专注的状态是极其类似的,抓住了发呆的感觉,也更好地知道了专注的感觉。尽管如此,左林还是能一秒进入发呆,却无法一秒变得专注。 他决定结束发呆,下床穿了拖着,摇摇晃晃地进了卫生间。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清醒,眨巴嘴,脱了衣服,晃晃脖子,卫生间里空无一物,四面都是“福里特”牌的白花纹墙面油漆。左林左手往从左往右大概三十厘米的地方一拍,头顶便不知何处洒出热水来,由于水是有点接近喷雾类的,水温被调节得偏高了一点,以至于左林左手顺时针转动得太快,烫了他一小会,他右手食指在左手再往右二十厘米的地方划了一个圆圈,一个机械而温柔女声响起来。 “早上好,绿豆先生。” “绿豆”是左林的网络注册名,他也把他设定成了家居助手对他的称呼名。 “放歌,”左林说道,“放帆足圭吾的《游园施设》。” “好的,正在连接网络……即将为您播放《游园施设》。” 随着助手的语音停下,清脆的开头响了起来,在卫生间中回荡。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一首歌,出自一个叫做《尼尔》的游戏,在游戏里,这首歌是主角来到一个游乐园时bg会自动响起这首歌,听着有些凄凉而婉转,又有种“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壮阔的孤独感。 …… partukwaithkarnaihbry kuwakhirashorthra oshauganfhoi …… 随着腾腾雾气被抽出,左林打开门走了出来,洗完澡的他感觉一身清爽,晚上睡觉导致身体上的粘稠感也没有了,头发他也吹干了,暖暖地在头上铺着。 然后,左林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里面穿一件白长袖t恤,再来件米黄色风衣,下面穿一条深褐色毛绒裤。在这初冬时节,天气还残留着秋季的凉爽,左林相信自己这身装束上天入地都可去得了。 “提醒:您有一条未读短信。” 左林这才想起来,早上有条短信,他心里一动,不会是陈天辛有什么发现? “发信人是谁?” “陈天辛。” 左林一愣,然后转身扑床上,手一伸,便把手机抓在手里。他不想要助手念,他要自己亲眼看。 解锁,短信,陈天辛。 “左林,有希望,快来!” 左林感觉到自己的血从脚流上了头,又从头流下了脚,胸口一阵发凉,这说明他现在很激动。 第5章 为医 左林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冷静过,在看到陈天辛的短信后,他的确非常的激动,但是也只是一小会。在他看来,自己现在是激动到极点,而变得冷静了。 当然,如果不是他出门的时候被一楼的门槛跘了一下,开着代步车又差点撞上别人家的围墙,到了陈天辛家门口的时候忘记把代步车停在哪个位置,挠着头却毫无头绪,周围的人自然也是愿意相信他现在很正常很冷静。 “左林,你在外面傻站着做什么?”最后还是陈天辛估计是从窗户看到他了,穿着绿色皮套大衣和一条满是皱纹的褐裤子出来替他解围了,不然,他还真不知所措了。 陈天辛所在的是城西的平房别墅区,这个小区占地一百亩,大多数中层阶级的居民都选择居住在这里。而陈天辛的别墅,则在这个小区的东南位置,刚好从小区大门进去后左转直行便可以到了。 东南边卦象是风,所以这一块“巽区”房顶都是清一色的浅青色,和别墅周围的绿化相应相成。 放好代步车之后,左林和陈天辛缓慢却又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和前几天的位置一样,不过这次,陈天辛没有泡茶。 “老哥,”左林搓搓手,“说。” “小弟,”陈天辛“嘿嘿”地笑着,“姜还是老的辣你知道。” 左林不停地点头,迎合着“对对”地回答道。 闹腾了一会,陈天辛渐渐地严肃起来。 “左林,我接下来跟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你可要想明白了。我们这个做法,严格地说是不在法律允许的范围的,最少都是处于灰色地带。你这次的基因再生理论,比你那篇基因定向理论好了可不止一个倍数啊。” “话说回来,你听说过癌症吗?” 左林一愣,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话。 “当然听说过啊,这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是不可攻克的毛病了,而这一百多年来,奇病怪症层出不穷,但都被一一解决了,唯独癌症,始终难以解决,成为医学史上的一个难题。据说,是因为它极强的基因突变?” “嗯,是的,本来医学对它还有一定的抑制,但是自从‘double事件’之后,人体研究被禁止,关于癌症的研究虽然还在继续,但是对人体基因缺乏深层次的理解,导致一直进步缓慢。” “等等,你是说……” “对,你的理论是关于基因突破性的理论,你理论中的所谓‘再生’和癌细胞有很大的相似性。所谓癌症,就是细胞的非正常化分裂分化,但是它的强大也可见一斑,而你的基因再生理论是它的正常化的导向,换句话来说,不致命的癌细胞……” “就是我理论中的‘梦想’细胞!”左林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都在不停地抖动。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头脑转个弯不就好了? 为医学而研究?这听起来也不错啊!只要能完成自己的理论,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对外展示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 左林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缓缓地坐下来,伸出双手,紧紧地攥住陈天辛的绿皮衣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放心,”陈天辛用手拍了拍左林的双手,“我一直是帮你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申请一个医学小组。”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左林有些疑惑,虽然他终于松开了陈天辛的衣袖,但是他周身的鲜血依旧是沸腾的。 “要向中央申请到能够进行研究的医学科研小组,至少要有一名医学科博士作为领导人。”陈天辛“唉”地一声,有些失落,“我们很难找得到一个愿意配合我们的医学博士。” “即使把我的理论说出来也不行?” “不行,他们只会认为你单纯地想要利用他们的博士位――那些书呆子,又有几个明白人?况且,这种东西,出了事情谁负责,肯定是作为申请人的领导者啊,谁会愿意风险帮你抗,成就给你拿?再说了,你念叨念叨人类进步的阶梯,成长的一大步,世纪的转折点,他们又怎么信?你又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是的,没有人不愿意千古留名流芳百世,没有人会不想要人们提及自己的发现的时候想起自己。但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用自己生命做赌注,走出一个新领域,一次跨出一个大步,他们担心,这一个大步如果自己穷尽一生都跨不完,会怎么样。每一个人都是在小心翼翼,提取前人观点,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前打基,即使是几百年前至今奉若科学神明的爱因斯坦,不也仅仅是提出了自己的相对论以及一些对未来的预测,在他心里,肯定看到了更长远更永恒的东西,但是他都只能藏在肚子里。我不否认前人的出色成就与奉献精神,只是在有限的生命面前,人真的太过于渺小,每一位科学家都必须争分夺秒,太远太远的事情,他们自知无力,兴趣自然也不会高。再说,你看看窗外,看看现在这个世界,哪一个人不创新,但是,有什么用?总是难以出现跨世纪的突破,反而是在以前,有更多能跨越世纪的科学家,要是他们生命足够长,人类的进步还用担心吗?你看,现在的很多科学家,他们不再热衷于什么高级理论,什么世界的未来,因为,随着科技的进步,他们愈发觉得生命的短暂,比如一个实验,动不动几十年,谁愿意做?他们反而热衷于一些小事情,摆弄一些能够洗衣做饭的机器人,白白浪费了自己过人的智慧!” 陈天辛的一长段话,说的左林一愣一愣的。左林想到,也许,他明白了陈天辛如此帮助他的核心原因,那个,也是他的终极目标。 陈天辛似乎是说累了,拿起青花瓷杯,喝了一口白开水,水咕噜咕噜下去后,陈天辛满足地了“啊”了一声。 “陈哥儿,”左林总是这么称呼他的,此时的左林,似乎有些犹豫,“我知道有个医学博士,跟我也很,嗯,算很熟,嗯,你其实跟他也有点熟。” 陈天辛一愣,抓住左林的肩膀,问道:“谁?” “徐涣山。” 左林不怎么情愿,但却口齿清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一顿一顿,节奏也刚好,不急不缓。 第6章 心战 今天没有出太阳,风有些呼呼,但是还是不冷,穿件皮外套的话,可能还会嫌热。南方就是这样,虽然冬天名义上时间挺长的,但是真正冷的,也不过只有几个星期。 浅色青顶别墅内,左林和陈天辛静静地坐着。陈天辛烧的水开了,电自动断开,但平底不锈钢壶里面的水还是“咕噜噜咕噜噜”作响,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相对无言,若不是泪千行,多半剩下的也只有尴尬了。 不过此时两人似乎都若有所思。左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的青花瓷套杯,一直到陈天辛温杯、投茶、倒水、出汤完了,把茶放到左林面前,自己捧起一杯津津有味地嗅茶香,品了起来。 根据左林对陈天辛的了解,他伤心的时候便泡茶品茶,开心的时候泡茶品茶,焦虑的时候泡茶品茶,惆怅的时候冲茶品茶。反正就一句话,陈天辛只要心中某种情绪超过一定的量,他便要泡茶品茶,就像这是一项例行公事。 左林知道现在陈天辛的踌躇――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说服左林,一面是左林渴求的梦想之路,一面是左林对徐涣山的抗拒。 其实,现在陈天辛很后悔,当初怎么就在左林的软磨硬泡下说了出去?不过是一些成年往事,为什么非要拿出来说三道四?人总是会变的,自己现在认识的徐涣山,哪里是故事里面说得那般人? 陈天辛眼睛忽地亮了起来,他决定,自己挖的洞,就自己来补上。他一定要说服左林,让他改变对徐涣山的看法。要知道,其实对徐涣山有偏见也不是左林的问题,很多听说过这件事的人对徐涣山都有偏见,只要把这个偏见纠正过来,不就好了。况且,左林刚开这里的时候就给徐涣山泼了一盆冷水,加上周围的一些“煽风点火”,左林这样一个敏感的人又怎么会不对徐涣山还存留着好感,或者说,希望? 陈天辛又想起在队伍里教官仅有的一次为了鼓励大家说的一句老掉牙的话――“没有困难是不可以克服的,不是困难打倒了你,只是你输给了自己”。想起这句让人意气风发以及冒鸡皮疙瘩的话,陈天辛突然觉得原来事情也许没有自己理解的这么糟糕,也许左林对徐涣山的态度,并不是不可挽回的。 “左林,那个,其实徐涣山……”陈天辛真的说起来的时候,却觉得如鲠在喉。 “陈哥儿,”左林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确实,徐涣山一开始对我的拒绝让我对他观感不好,甚至是很差。但是,从基因定向理论发展到了基因再生理论,我对这个理论的研究体会更深,才发觉徐涣山的先见之明,这件事上,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没有错的。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还是对他有偏见?你是想说人是会变的对不对?确实,他对我很好,平时课时研究我都能看出,他视我若宝,真真心心地想培养我帮助我……” “对呀!你都说到点上去了,”陈天辛有些激动地说道,“那到底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接受他?” “因为我怕,”说这句话的时候左林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双手不停地挠自己的头,浓密的头发被他捣成了鸟窝,“我真的很怕,你知道的,我对这个理论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我多希望这个理论能成功,既是人类的一大步,也是我这一生引以为荣的成绩啊!这是我的理论,我不想变成第二个梁睿……” 左林的头越埋越低,话语中似乎带着些微弱的哭腔。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并不是他不会表达自己,而是每次他表达自己,他都觉得自己脆弱得一无是处,自卑得令人心疼,和周围的人认为的孤高自傲截然不同。 陈天辛皱皱眉,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用手拍拍左林微微抽搐的后背,也就在他面前,左林是如此的脆弱。从这段话,其实可以看出两点,一,左林为了基因再生理论能够向成功前进,不惜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二,他对陈天辛有无条件的信任。 其实,说到底,他陈天辛何德何能,让左林能如此敞开心扉?也许,是因为他当初和左林的父亲是战友?又或许,在这偏远的南方,他是左林唯一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反正,左林对陈天辛的信任,让陈天辛觉得特别的感动。 为什么? 因为无条件信任的难得。正是因为这种难得,无条件的信任显得弥足珍贵,毕竟,物以稀为贵。 而且,左林和陈天辛都没有想起来,如果是相互性的无条件信任,那么两人拥有的,还有强大的羁绊。 就像你们仅存两个将军,你让他守住堡垒,自己去寻找支援,他毫不犹豫的“嗯”了一声,头也不转地继续指挥防御。你相信他能守住要塞而不是弃城而逃,他相信你会找到援军杀一道漂亮的回马枪而不是逃之夭夭。这时候,无条件信任就是一把锁链,直抵人心中最脆弱的一面,那就是孤独。这种孤独,被锁链,把你和他绑在了一起,这便是所谓羁绊。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救兵回去支援,因为那里,有个人无条件信任你。你会害怕,如果没有了那个人,锁链断了,孤独又是你自己的了。 如果两人都还在,到了未来,无论发生什么,强烈的羁绊总会将两人紧密联合在一起。 “我理解,”很快的,陈天辛的情绪便平定下来――他到底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但是,这个问题,迟早都是要解决的。” 左林依旧低着头。 “我相信时间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我相信徐涣山!我记得年轻时队伍里的教官教给我如何用军人的眼光去审查一个人。用这个方法去看徐涣山,我认为徐涣山已经不再是故事里的人,他是另外一个脱胎换骨,热心热血的人。” “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好不?这段时间,我会努力克服自己,尽量增加和徐涣山的交流,真正地用自己的眼光,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左林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他向来是有杀伐决断的。 “那就看看,究竟徐涣山是故事里的人,还是故事外的人!” 第7章 对坐 左林离开陈天辛的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居然在这里呆了一天。在左林下了决心之后,两个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陈天辛进了自己卧室,把原来左林拿来的一堆资料拿出来整理了。 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这一整天被用来梳理这一年半来左林的基因定向重组理论到基因再生理论的发展,他们认认真真地制作了一份演变表。 把理论的变化记录下来是陈天辛的提议,他说“如果你走路的时候只往前走,你似乎觉得你的方向没有问题,但回过头来却发现脚步扭扭叠叠。”确实,这就好比总结,如果你不总结,只是一味地追求进步的话,可能你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或者只是原地踏步。人,要向前看,但总要先学会向后看。 左林打了个哈欠,他是习惯睡午觉的,而今天却破了例,加上一天的脑力工作,他感觉有些疲惫了。刚才陈天辛留他下来一起吃饭,他拒绝了――他冰箱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了,他需要去采购,这样,他可以顺带把晚饭的东西也准备好,罕见地做个晚饭犒劳自己。 毕竟,陈天辛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 左林骑着代步车到超市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发紫了,这预示着三十分钟内,天将完全黑下来。 “真是时间不等人啊。”左林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着倦怠。 他做这个理论研究,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半多了,说起来,这还有徐涣山的原因。开学不久,徐涣山告诉他,说:“你的理论真的不错,我看得出来你对我这里学习的一些东西不太感兴趣。这样,以后你全身心研究基因定向重组理论,这个成功了,绝对是跨世纪的。”不过,徐涣山还是有要求的,课可以不上,研究可以不做,出勤是必须的。 看来明天开始就不请假了。左林想道。 …… 办公室里,左林和徐涣山对坐。dna模型在左林的右手边旋转着,桌面的文件一如既往地不整齐,但是今天显然还经过了大致的分类,看起来舒服很多。窗没有关,一阵风吹过,“啪嗒哒”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请了至少两个星期的病假,到现在才来。但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大病初愈,想来是不想来的?” “嗯。”左林提起想法来,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涣山。 严格地说,从认识徐涣山开始,除了一开始的发火,好像他还真的没有再直接地面对过徐涣山,每次徐涣山和他说话,他都心不在焉,眼神游离,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徐涣山说过什么。 “基因定向重组理论……还没有进展么?” 左林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难道和他说:我有发现,但是我不告诉你,不行吗? 这样确实是有点伤人心的,就算左林对徐涣山保持着距离,但不得不说,徐涣山真的对他很好,也很关心他,这是无可非议的。 那么自己现在到底应该说什么呢? “没有么,是卡在什么点上了么……”见左林垂着头不说话,徐涣山便自言自语,但是,徐涣山不是无心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是个性情中人。 突然,左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深吸一口气,提起勇气,做了什么决定。反正,他猛地抬起头,而这一瞬间,他刚好和徐涣山对了眼。 不能移开,左林告诉自己,他知道自己心里对徐涣山是存在恐惧感的,要克服这种恐惧,第一步表示直视它,亦或者,他。 小学的时候,左林总要被班里的孩子嘲笑,原因在于,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摇头晃脑,左顾右盼,双手在身上这抓一下那挠一下。他无法适应和别人交流的氛围,不知道这时候眼睛该看哪里,手该摆哪里,看哪里都似乎不对,摆哪里似乎也都不对。别的小朋友便说他是好动神经质,笑他,觉得他太奇怪,都不愿意和他玩。后来,有个同班女孩好心地说,爸爸说,和别人说话时,眼睛要和对方眼睛对视,表示尊重,而双手自然放着,就可以了。他相信了,决定去尝试一下。而当下决心之后有个人不知为了什么找他说话,他也不知道回应了什么。他只记得,他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死金鱼的眼睛,圆圆的,大大的,也是无神的,他看着的,似乎不是对方的眼睛,感觉更像是――无尽的深渊。 那是恐惧。 对上眼的一瞬间,徐涣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一声。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换句话来说,就是所谓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眼睛中,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而徐涣山,同样看出了很多东西。 “你不信任我。”徐涣山很直截了当,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你认为我是个骗子,对吗?” 左林没有说话,那对死金鱼眼看着有些可怖。 “我知道的,我了解的。每个人都这么说我,都指责我,他们都说我是个骗子,衣冠禽兽,愧为人师,表里不一,人渣败类,所有罪名,我一律接下。” 徐涣山变得有些情绪了,他平时给人的感觉,更多是那种绝对理智的博士,所有东西都出于理性。 “我不会去反驳,也不会出斥责他们,更不会去谩骂他们,无论他们是谁,同事,学生,朋友,说我是骗子的人很多很多,辱骂我的人数不胜数,但是,那又如何呢?” 左林听进去了,在这时候,愣了一下。是的,他没有骂,没有说,没有对他的任何方面有过侮辱,他只是在了解到过去后,有着一些懦夫的胆怯,他潜藏在心中的,更多是害怕。是的,当他真正看清自己心中的情绪时,他发现他对徐涣山不是讨厌,是害怕,之所以是讨厌,只是因为大脑保护自己的本能在作怪而已――你讨厌一样东西,你自然不会再想要去接近它,它对你不会有任何吸引力,这样子,这份判定为“危险”的害怕之情便不再会显露了。 “对于所有的罪名,我照单全收。” 此话一出,左林一愣。 “但是,我的意思不是我是耶稣,也不是释迦牟尼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知道人是否真的有原罪,就算有,那又如何?我本身就有罪,我活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在赎清楚我的罪。” “承担所有的罪名,并遭受所有的辱骂、斥责,这是第一步;承担心灵的负罪感,在每个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一丝光亮,被噩梦惊醒,这是第二步;为世界创造更大的价值以偿还原来因为自己罪名被抹去的价值,这是第三步。” “我觉得神学有着独特的价值,它能明辨一个人的内心,我期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解脱内心的负担。” 左林内心很混乱,他想说,承担法律的责任不是更为直接?又何必假装自己是个皈依了的教徒,虔诚地祷告?但是,他说不出口。每一句话,徐涣山都说得很流利,每一个停顿甚至都刚刚好,像是每天都会说,就如同真的祷告一般。 如果他不是一个演员,那么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教徒了,他是真的在偿还自己的血与罪。 “一个人被很多人讨厌可能是有多个原因的,但是,我被很多人讨厌,却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左林瞳孔缩了缩,似乎知道他下一句话必然是所谓的“过去”,而这之中必然有一个名字,叫做“梁睿”。 第8章 动摇 左林屏住呼吸,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故事的开头――五年前…… 但是徐涣山停住了,怔怔地看着左林出神,眼珠子一动不动。 “对不起,”很久之后,徐涣山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你应该是了解过整件事情的始末的,我也知道你想听我亲口说,但是,我实在做不到。我就是个懦夫……” 徐涣山的话让左林有些出乎意料,这让他感觉到有些暴躁。 “但你不还是做了。”左林冷冷地说道,“你剥夺了梁睿的生命!” “对不起,我知道,年轻不是犯错的借口,所以,我没有什么可以为我开脱的……后来,每日每夜,我都逃不开良心的谴责,我一出神,梁睿就浮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饱受煎熬……” “呵,”左林冷笑道,“那你去自首啊,法律会让你感到赎罪的。” 徐涣山的脸刷的白了,在现在,进入监狱“改造”某些方面而言比死还可怕。这个做法很有道理,但是…… “我终究是个懦夫吗……”徐涣山有些颓然,有些自嘲。 “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左林不太相信陈天辛会和徐涣山串通,即使陈天辛会自认为为了他好。只是,他昨天做了了解徐涣山的决定,今天回到学校徐涣山就涕泪横流地把他当作教父一般,忏悔自己过去的罪行。 “一个星期前,我从秋潼那得知你很久没来学校了,我就已经决定和你说了。但是,你一直都不来学校,我怕我去找你你也不愿意见到我,所以就打算等到你来再找你谈谈。我知道,自己是罪人,你对于我过去的事情,应该是早有了解,一开始,我拒绝你,你表现的只是少年应有的愤怒,但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了,无论我如何想去了解你,你都把我隔离得远远的。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到一头大怪兽,一心只想远离他。如果你是其他人,我可以接收你的态度,但是,我不希望你也这样。” “我已经害死了一个梁睿,因为我偷了他的东西,但是这已经是事实了。你比梁睿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把你的成功也耽误了……” 左林沉默不语。 “当我看到你的毕业论文时,我真的惊呆了――一个大学生,对细胞学的理解竟有如此深度,真的是,怎么说,难得。” “但是,你犯了一个梁睿也犯了的错误,你们把论文交给了同一位院士――尽管你们不是一所大学的,可也真是巧。” 左林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惊讶而愤怒地说道:“难道……他……你……” “没错,当年我……偷了梁睿的成果,是老先生建议的。老先生始终认为我天赋异禀,只是差一个让别人看到我的契机,所以,就把梁睿的研究论文给了我,名义上是将梁睿转移到我的研究团队。但是,他抓住了他到来的时间差,我拿到他的论文……接着……署上了我的名字,这个开头就接上后来的事情,那些你都知道的。结果……梁睿就跳楼了。现在想想,当年自己真的是不要脸……” 左林的心凉了半截,他害怕成为第二个梁睿,却不知道自己和梁睿的经历一模一样。基因定向重组理论是再生理论的基础,换句话,再生理论只是演变,核心还是基因定向重组理论……左林感觉眼前有点发黑,无力地瘫软到椅子上。 徐涣山看见他这反应,默默地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上面宋体大字《基因定向重组理论》,下面署名“左林”。 “你这个理论,我帮你重新整理了一下,刚刚你来之前帮你申请审核了,大概过三天就会有人联系你了。”徐涣山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继续留在我这里,二,我给你成绩优秀并把你推荐给其他博士,毕竟等你的理论审核成功,算是一种高级专利了,很多博士都会抢着要你。葬送在我手里的天才已经有一个了,我不希望再加一个。” 此时左林的心情好比于大起大落。看着眼前的男人,黑了一圈的眼睛,脸颊有些瘦,鼻子显得有点尖,到相比于西方人的鹰钩鼻又圆润很多,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如果是他以前穿这一身西装,估计是什么“高富帅”,现在,也只是“老男人”了。 左林渐渐想起来,因为自己爱理不理,忽略了的徐涣山对他的种种细节。是徐涣山帮他安置的学生公寓,也是徐涣山帮他弄完备了他所有的资料,来到泽英,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繁杂的手续,现在想想,应该也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他确实无法原谅他的罪孽,也对于他不愿接受法律的制裁很是不齿,但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去举报人家?要知道网上的消息被清洗过,官方是否知道又有什么用?五年来,他似乎也变了,自己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毋庸置疑,左林心中有些动摇了,他想到了陈天辛对徐涣山的评价,“朴实宽厚”,也许,他真的变了呢? 只是,左林不敢轻易下结论。就像是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无论何时,若是让他赌上所有来个“all”的话,至少他都会犹豫一下下,更别说类似左林这样的治学严谨的人。 左林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副画面:夕阳在渐渐下沉,公路上,一辆又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大地有些吸收了一天的热量,腾腾灼烧世人,一个男孩,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那是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懂的徐涣山的感觉了,不是那个沉重的负罪感,而是那种似乎被世界遗弃了的孤独感。相比于他的,徐涣山的简直更令人生无可恋,那是一种望不到底的深渊中的绝望孤独。 也许,自己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那个,我还是留下来……” 听到这句话,低着头的徐涣山缓缓地抬起头来,眼角似乎有些泪光。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有错,一个人的过去并不能完全看出一个人。岁月变迁,人是会变的,我想,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看着左林,徐涣山有些感动,又有些如释重负,他好像在这五年来,第一次看到曙光,那种照亮生命的光,别名,希望。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在沙漠中走投无路的人,在快要渴死的时候,不是看到了假似海市蜃楼的绿洲,而是天上似乎下起了一场不可能的雨。 “并且,我需要你的帮助。”左林深吸一口气,如是说。 帮助?徐涣山愣了一下。 “详细内容,三天后,你去找陈天辛,他会告诉你的。” “陈……老师?”徐涣山更加不明所以了,不知道面前这位学生怎么会和陈天辛有关系。 但是左林没有多说,他现在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等到你说的所谓审核结果出现了,我便相信你。这个论文,谢谢。” 带着“all”的勇气以及自己之前的毕业论文,左林走了出去,缓缓带上了门。 啪嗒。 第9章 开始 七醉客是一条河,一条连接了城西和城南的长河,它既是城市水运作的中心,也是这座城市的一道优美风景线。 七醉客有十米深,水底像模像样地有一层淤泥,但是,左林听河边东林直路的连锁便利超市老板说,那只是为了让水更好看而已。 “那就是一条人工河,”老板说,“不过,这条河可不简单,是为了管理全城的地下水道而建立的,是它们的‘心脏’,它下面看起来是淤泥,但是,在淤泥下面,埋着一台巨型计算机,用来控制地下水道的。你看,下面是不是没有鱼,没有鱼就对了嘛,这么大台计算机,辐射肯定不小,有鱼也早死了。而且,据我所知,这条河至少是用来发电的。” 左林有些惊讶,问道:“老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北方来的?”老板鸡贼地说道,“哪来的?北京?” “老哥你怎么管这么多,八卦得很。”左林有些无语,“难道你的意思是,本地人都知道?” “yes!” 左林越看越觉得这大叔是个二货,不由得怀疑起来。 “老哥,后面那个超市真的是你开的?你认真点看,那是‘普惠’哦。” “你什么意思?”自称老板的大叔抓抓脸上的络腮胡子,“我不像吗?” 左林心里说道,像个鬼。 “哈,那肯定是因为我没有剃胡子啦,”他调皮地遮住下半脸,“你看,这样子是不是就满满的英明神武,大气磅礴!” “‘大气磅礴’不是用来形容人的……” 左林有些无语,打心里不相信“惠普”是面前这个显然少根脑筋的猥琐大叔是老板了,一个连锁超市的成功企业老板,怎么可能是这个熊样。 不过,左林心情不错,靠在七醉客的石护栏边,前言不搭后语地和他聊天。 左林已经“放假”两个星期了,换句话说,他两天星期没有接触任何关于科学的话题了,反而上网学会了玩几个游戏。 陈天辛跟他说,有时候需要放松一下自己,趁着现在他和徐涣山在为实验作准备,他可以放空一下自己。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呢。 安逸的生活任何人都不会抗拒,左林自然不例外,但是对学术的渴望,能轻松压过他放假最后一天的微微不舍。 就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高高兴兴地度过了一个暑假,今天收拾书包,转换心情,期待着新学期新知识的到来。 左林算是这种类型了,就像是孔子心爱的弟子颜回,只要可以学习,其他的都无所谓,当然,这仅限于细胞学,英语绝对是要除外的。 在现在只要带着手机就可以随意即使翻译,即使碰见老外两人照样对答如流,左林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还有一部分人去学习外语,英语俄语法语阿拉伯语一堆一堆的,看着就一个头两个大。 “喂,小妞,笑一个。” “啊,流氓。” 老板在旁边低声而动情地配音,吓了左林一跳。 “呐,英雄救美的桥段到了。”老板用手肘戳戳左林,“年轻人,你的机会来了,多少人渴求这机会而不能得,你走狗屎运了。” 不远处,几个男的围着一个女的。左林扫了一眼,很简单地做出了判断。 “老哥,你不是老板嘛,这地儿你是大哥,你上啊,别人来你这造次,你吓得动也不敢动,算什么英雄好汉?” “好歹你闭嘴。”老板瞪他,虽然自己络腮胡,浓眉大眼,但是身体“瘦弱”,怎么是几个大男人的对手。 左林有些想敲爆这个人的脑袋,想想自己比他还瘦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最近有个新闻两个男的打架突然间接吻了,他有点担心。 “要不,我们俩一起去?”左林提议,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 “垃圾!”老板突然就对他说了一句,“你看看人家!” 左林转过头,看见女孩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一米来长的木棍,双手握住一端,像握住剑一样。而原来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倒下了一个。 剩下几个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一拥而上。女孩一个侧滑,闪开了左边最先扑上来的人,接着往前一戳,被戳中的人捂着肚子,后退几步,似乎想吐,又没有吐出来。他的左边另外一个人则迎上了女孩戳完之后的一个向右横扫,同样是打在肚子上。女孩收“剑”,身体一个旋转,拍倒了最开始扑上来的人。 一,二,三,四,女孩算了算,自己出了四剑,瞳孔微缩。 还有一个。 她松开左手,右手握住棍垂下,面无表情,左手水平伸直,食指对着最后一个愣在原地的人勾了勾。 最后的怂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说道:“我投降,我道歉,能不打吗?那啥,总得留一个还能活蹦乱跳的人。” 女孩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收剑的动作,向左林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而左林和老板,刚才看见女孩被群起攻之,还是跑了过来,虽然只跑到一半女孩便解决了所有人。 “你没事?”左林问道。 没等女孩回答,老板一拍左林的后脑勺,单膝下跪,“英雄,受我一拜!” 这女师傅收男徒弟的剧情又是什么回事,刚才不该是英雄救美的么?左林心中吐槽道,不过他也不讨厌,他虽然不是那种活泼傻气的人,但是也不反感这种人,相反,有时候他觉得这种人反而更适合相处,这个老板,让他想起了大学同一个宿舍的王胖子,那家伙,也是一个活宝。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女孩看起来正常一点,不是什么电视动漫里的高强女主冰山美人,毕竟这里没有什么霸道总裁,如果这个老板是“真货”的话,姑且算个傻子总裁。 “嗯,没有事,谢谢。”女孩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刚才想帮她的举动――虽然在刚才打斗的画面中有些多余。 短暂的沉默。 “我先走了。”女孩跟他们道别,继续向前走。 老板急得上窜下跳,一脚踩在左林的白鞋上,左林瞪住他,他眼神一直眨,似乎在暗示左林什么。 果然,对于左林没有收到自己的脑电波,老板很是失望,叹息着“孺子不可教也”,拖着左林走了。 左林依旧看着那个背影,她穿着休闲外套,穿着牛仔裤,脚上一双不知名品牌的运动鞋,木棍提在手上,看起来像是去踢馆的大姐头,但是背影看起来却这么……孤单,或是,落寞。他突然一愣,似乎想起什么,叫道:“等等!” 但是来不及了,老板不知何时把他拖进了“普惠”,自动玻璃门缓缓关上。 他转身,差点破口大骂,老板还是嬉皮笑脸,一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关我什么事的表情。 “你把我拖进来干嘛?” “进超市能干嘛,shoppg啊!” “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哎哟,不要这么说生意人啦,我把你当朋友才拉你进来的。” 左林觉得这个人多半是和刚才几个小混混一样,欠揍了。 “话说你刚才想叫住那个美女干嘛?给你机会又不珍惜,错过了才后悔莫及。” “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她有病……” 老板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准备侧耳倾听他的高论,居然第一面就说人有病,不是太聪明就是太傻。 第10章 投资 “她眼白有少量红斑,并且看她左手虎口有肿胀,可能和最近出现的新型细胞癌有关联,但不能确定。”这是左林在最近偶尔涉猎的一些癌症知识中了解的,毕竟他即将开始的实验是医学领域的。虽然癌症更接近细胞学,但是总归是医学问题,就算自己是进行理论实验,但基本的了解还是要有的。也多亏了生物学与医学算是相近的两家,两者在学习的时候都会对对方有所涉及,而也是这个原因左林习惯了出门就观察别人的体表可见症状。 “你这个是职业病,”老板鄙夷地看着他,“动不动就说别人是病人,万一她只是没睡够眼睛才红的。而且你也看到了,人家会武功的,小伤在所难免,更别说肿了。” 左林没有再说什么,他也觉得单单凭借这两点是确定不了的,所以他刚才才想叫住对方,结果,就被面前的二货拉进来了。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感受到左林的目光,老板连忙装傻,背诵起老电影里面的台词。 “好啦好啦,”左林赶紧打断他,这台词太酸了,他可不想听到它从一个络腮瘦小男的口中脱出,“一把年纪了就不要装清纯了好吗,你到底找我什么事,真是shoppg我可走了。” “你……我可是才四十多,大好年华,你居然说我一把年纪!跟我来!”说完,老板转身就有,左转转,右拐拐,穿过一排排商品架,走到角落里一块大理石墙面前,手掌对着一个位置一按,助手的声音便响起来。 “掌纹验证完毕,小鸣将持续为您服务。欢迎回来,张齐峰先生。”优雅的女声响起来,不过对比左林家的助手,这个声音显得有些稚嫩,左林面无表情,心里却默默地给这个“张齐峰先生”打上了萝莉控的标签,决心以后身边有小女孩都不能接触这个人。 “走。”张齐峰对左林摆摆头,面前的大理石墙中间已经打开一扇电梯门。 只略微思考了一下,左林便走了进去。这个超市不止一层,它可以说是城南最大的超市了,按照左林的估计,这座城市东南西北四块是一块地一所“普惠”超市这样。不过老板显然还有商业头脑,这栋大厦一至十楼是超市,再往上就是写字楼了,各式各样的白领精英在这里工作――现在可以说是“人均白领”了,工厂基本上都全自动机械化了,一间厂,放三个机械师就是绰绰有余,还能白夜轮班。所以,很多人开始失业。 但是,人比机械好就好在人具有创新创造性,而多数机械只能按照既定的思维来走,就连智能机器也不例外――它能自行编程,却不能破而后立,在规则之外的东西,它无法触碰到,显得有些“死脑筋”。 现在机械科学家和脑科学家正通力合作,想要破解这个问题,从而达到真正的机械高智能化,这样子,人类以后只需要享福了。不过,同样有人反对这种研究,他们摆出斯蒂芬·威廉·霍金先生的理论――一位一百多年前患有渐冻症的科学巨匠,他认为过于智能的机器人会导致人类毁灭,而许多科幻电影同样是这样的剧情,表示了人们的担心。 反对派认为,人应该有敬畏之心,不该玩得太过火。支持派则对其嗤之以鼻,说他们是“二愣子”,在神学与科学被验证不再冲突,并与哲学融为一体的时候,满脑子的“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他们说:“科学本身就是设计来为人类服务的,历史滚滚的车轮永不停止,历史的每一步都是人类的进化史,抱着敬畏之心畏畏缩缩,又怎么更上一层楼?” “叮”的一声。 左林和张齐峰来到了顶楼。左林有些惊讶,顶楼虽然不如下面的十分之一大,但是作为一间办公室,还是太过奢侈了,正对电梯的,是一张合木料办公桌,前后各一张黑色鳄皮椅。棕色是这间办公室的主色调,配合上少许黑色,天花板则是米黄色的,让这深色的房间看起来很亮――没有什么穿金戴银,看起来很普通的一间办公室。 “你……真是老板啊?”左林惊讶地问道。 “啊,”张齐峰骄傲地回答,“能不是嘛!” “瞧把你能的。” “你觉得我这件办公室怎么样?” “我觉得……” 左林在周围走了几步,停在了落地窗前,俯视这座城市,高速路上的汽车普通蚂蚁一般,现在是下班高峰期,由经济区通往住宅区的公路都又三道变成了四道,而反方向则变成了两道。说实话,这方法针对高峰期确实挺有效的,也不知是哪位奇人提出的。周围的高级大厦均匀地分布,刚好分配了足够的阳光和风景,显得城市非常的旷阔。脚底下的七醉客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带子,从西北面延伸过来,穿行而过,走到东边便给另外一栋大厦挡住了。 “高处不胜寒。”左林评价道。 “没有的事,我这里冬暖夏凉,制冷制热一应俱全,包管室内舒适!” 左林很想踹这个人一脚,能到这个地位,能是什么土包子?还假装没读过书,真是个可恶的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 左林这么一问,张齐峰才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转而一脸严肃,就差一句“我找你有事”了。他坐到鳄皮椅子上,示意左林坐下。 “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谈一下投资的事情。” “我没有钱。”左林迅捷地回答他,他家庭虽然还算优渥,但钱肯定不能乱花。 “不是让你投资……你的项目我知道了,陈天辛和我联系过了,我打算投资你的项目。” “啊?不应该是我先找你拉赞助才对吗?” 张齐峰有点想揍面前的年轻人,但是显然对方不擅长这个方面,而且陈天辛似乎也没有跟他说过。其实陈天辛先找到的张齐峰,毕竟他们之前就是朋友了,大多数事情都谈妥了,就是资金数量的问题,谈来谈去谈不拢,陈天辛一会说高了一会说低了,最后,陈天辛说他其实不了解到底要多少钱,得让主事的来,气得张齐峰干吹胡子,满脸络腮胡子抖动,特别吓人。 “陈天辛已经和我谈得差不多了,就是资金量还有点问题,你那里的预定资金是多少?” “三千万……。” 三千万,张齐峰想了想,现在都是虚拟货币了,通货膨胀大幅提高,这是他可以接受的价格,果然是新手不懂得内行谈判的拉动价位区间,他应该把价格提高很多,但又显得很合理那种,妄图拿到更多的赞助,这种时候,只要把他的价格拉低一倍或者两倍,就可以了。 “三千万是不是太多了点?”张齐峰开始拉价,他可不是慈善机构,说什么“为解决人类癌症难题做贡献”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更重视更少的钱到底能拿到什么,这才是商人的思维。 “不是都是年轻用命换钱,老了用钱换命,现在看来您不缺钱,缺命才对,我实验成功,能提供给你的,是寿命,这么说,三千万可不过分。” “你们只说能延长寿命,却不知道有多久,而且你们随便帮我弄一下就说可以了,到时候我死了你们就是说续命已经有了是因为你寿命本来就不长。”张齐峰早有准备,“那我怎么办,钱花了,也一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值得放太多钱。” 左林略微思考一下。 “两千五。” “说实话,我张齐峰不缺钱,但是,我不想花太多钱去奇奇怪怪的地方,我又不是道士要炼丹长生。”张齐峰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两千。” 左林皱皱眉,似乎有些难以决定。 “张老板,您要知道……” “行了,别说了。”张齐峰打断他,“谈判到此结束,就这个数,不行就算了。” “成交。”左林咬咬牙。 “谈判果然好累啊!”张齐峰伸个懒腰,心中暗暗嘲笑左林如此随意刚知道便定下最终价,也不商榷一下,年轻人还是年轻人啊,寿命,在何时都是价值连城的,“咱们下去玩玩,或者去超市购物。” 左林无语,觉得这个老板真的是万千浪花中的一朵奇葩。走出电梯的时候,他的助手还来了一句。 “下次再来哟。” 加上智能的俏皮的声音,搞得左林像是一个嫖客,还是个喜欢萝莉的猥琐男。张齐峰和他勾肩搭背,到处和他推荐超市里的商品,硬是带着他逛了一遍超市,坐客用电梯坐的左林头晕眼花还想吐。 直到左林伴随着张齐峰的遥招手离开时,看着面前购物车里的货物,觉得对方真的是个奸商。而且,这次谈判显得就格外实诚,毕竟要是先“热情”地“shoppg”,估计谈判完了都没缓过来。 果然,奸商! 不过还好,左林的预期是一千万,却拿到了两千万。再说现在估计张齐峰心里还有点小高兴,从头到尾左林都在演戏,如何假装一个新手实在是简单,毕竟大家都是新手过来的,果然是这样啊。 一定是……输在自己太年轻了。可恶,太优秀了啊! 左林非常臭屁地想道。 第11章 公交 “吼吼吼……” 左林狰狞地打了个哈欠,除了他空无一人的公交车嘎吱嘎吱地蹒跚前行,尽管如此,公交车依旧敬业地逢站必停。在等待空气的二十秒里,左林可以连续打三四个大哈欠。 左林有些后悔放纵自己。在手机提示两千万到账时,左林直接忘记了前面闷头苦读一大篇合同条约的痛苦,只剩下了签名时候的洋洋洒洒,蹦蹦跳跳地去金坊美食街大吃大喝。 为什么? 左林责问自己,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地铁不坐,非要过来选择已经濒临灭绝的公交车?地铁不就挤了一点,怎么了?再不济,叫个出租车也比现在好呀! 绝望。 这是左林现在内心的真实写照。 追根溯源,要说他为什么搭乘公交车,还要从贴的一篇文章说起,那篇文章叫做“孤独的公交车”。那篇文章大致说的是一辆公交车,在既定的轨道上行走,周围都是看腻了的风景,没有任何乐趣,它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行人,夜幕降临的时候,孤独地在街道上彷徨,不知何时,会被彻底放弃。 左林还记得,文章里面有这样一段话――“它就这么走着走着,似乎天地之间就剩下了它,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它宛若一艘宇宙中的行舟,连灯光都不愿再放出,假装自己是个旅人,掩饰黑暗中无穷尽的孤独。” 读着读着,左林文艺气息上来了,“不忍心”公交车“孤身一人”,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摩肩接蹱的地铁站,坐上了这辆4838路公交,这辆车从城南出发,一直可以坐到城西北边界上的红林机场,不过左林不需要到总站――他在泽英路下车就可以了。然而,他算了算,现在已经十点了,自己要回到公寓,至少还要半个钟。 绝望,想哭。 什么“孤独的公交车”?什么“被天地抛弃”?等你坐上了,你便会发现,公交车并不孤单,它偶尔可以和路上的车鸣笛打招呼,也可以开关车灯自娱自乐,所谓的乘客,它甚至“眼睛都不抬,理都不会理你一下”,这就是左林现在的感觉。 “叮”。又是一站。 不过这一站似乎不太一样――一只白皙修长而健壮的手扶着不锈钢扶手走上来,另一只手投入三枚硬币。 这是一个外国人,如果左林没有猜错,应该是意大利人,他里头穿着一件白衬衫,最上头纽扣开着,穿着着深蓝色西装套,外套没扣扣子,袖口翻起,露出右手一块石英机芯的腕表,左手则是一条精致的银手链,棕色的皮带随意打着,西裤裤脚卷了两道,露出他的脚踝,黑色的皮鞋折射着车内的光线。 两人对视,同时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在公交车上见到活人。 左林也在灯光下看清了他的脸――浓密的眉毛,简单修饰过的小胡子,高耸的鼻梁,深蓝色的眼睛,黄头发被整齐地梳好定型。 “hello?” 左林试探性地用自己蹩脚的英文打招呼,要知道,英文对于他,简直是噩梦。 “hi,晚上好兄弟,”意大利人坐在左林旁边的位置,和他隔着过道,“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有坐公交车的情调,不容易啊。” 左林首先是给他地道的中文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后有些狐疑地想道这个外国佬是在自卖自夸? “兄弟,中文很好啊!”左林觉得自己应该表达对外国友人的和善,便顺着他的话夸了下去,“我只是碰巧,你才是有情调的人。” “哪里哪里。”意大利人摸摸后脑勺,如果不是他的黄头发蓝眼睛,左林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外国人了。 “你是华裔意大利人?”左林有个大胆的猜想,“parliitaliano(你会说意大利语吗)?” “si(会),”意大利人显然来了兴趣,刚想开口,却又被左林举手打断。 “得,别激动,”左林阻止他,“我只会说这一句意大利语,我还会用各种语言问这类型的问题,但我往往只会这一句,就比如canyopeakenglish这样子。” “好,我还以为终于能在中国用一下意大利语交流了,虽然中文英文都很可以。但你知道的,太久没说过自己的母语,心中就会有一种思乡的情感。” “你中文说得也很好啊。”左林实在掩饰不住心中的羡慕之情。 “哪里哪里。”这个意大利人似乎有点老实,一夸他就不好意思,“我对语言这些东西挺感兴趣的,所以学的比较快。对了,你叫什么,我有中文名字,叫做袭克。” “我叫左林,这名字谁给你起的,是因为你弄丢了什么东西嘛?”左林好奇地问道。 (作者注:“袭克”和英文“seek”发音相近,故左林以此调侃袭克) “不是的,我来中国做一年交换生,我的导师特别喜欢我,所以给我取名叫做‘袭克’,说和‘稀客’、‘西客’、‘惜客’这三个词发音相近,他说这表达他对我的喜爱之情。” “哇,你们老师肯定是个大才子耶,真想认识一下。” “真的,他人特别好,我来中国一开始水土不服,他总是特别关心我,经常打电话询问我的状况。不过,我在系里总听到会有人说老师坏话,说他这样那样的。我觉得中国人就这点不大好,特别喜欢背地里说,当面又不谈。” “嗯……你听到那些坏话不会想着去看一下是真的假的吗?这应该有助于你认清楚一个人。” 左林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徐涣山。 “不会啊,无论他们说的真的假的,我感觉他对我是真的好,我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再说了,就算他是千古罪人,可是他对我好,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危害,在我眼里,他也是个好人啊!” “你这个是悖论兄弟,你就不怕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是个恶人,他并不是真心对你好,他也会对你做坏事,那你怎么办?” “害我的人,也应该懂得承受被害人的反馈。”说这句话时,袭克的腰不知何时挺得笔直,整个人透露着和他的老实截然不同的自信,眼睛看着车窗外,犹如一个巡游自家领地的君王,把左林唬得一愣一愣的,接着又突然怂了起来,“怎么样,我这句台词模仿得不错,其实啦,我觉得,一个人对你好的时候,你就对他好,相信他,等到他哪天对你不好了,那你大可也对他不好,这不也两不相欠?” 左林想了想,终于找到了脑海中那个抓不住的词――“赤子之心”。突然,左林似乎想起什么。 “话说,你是为什么坐公交车,明明地铁小车都比它好?” “我想……”袭克愣了一下,想了一会,表情很温柔,蓝色眼睛低垂,“也许是看到它总是空着,觉得它有些孤独。” 第12章 寻梦 “骗你的啦,”袭克用手在呆着的左林面前挥两挥,“我只是觉得公交车比较好玩,摇摇晃晃的,就像是小时候去游乐园一样。” 左林看着面前的袭克,感觉对方就像个童心未泯的大小孩,哪里有原来的境界,一点都不像文艺青年,倒像是逃学的小学生。 “老兄,你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我的老师说中国人起名字特别讲究,和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关系,你……唔……五行缺木,所以叫林,是!” 左林抓抓脑袋,仔细想了想,毫不留情地打击袭克道:“不是的,如果我五行缺木,那我应该叫左森啊,那样不是更好?” 大小孩袭克显然受到了打击,原来光明万丈的活跃的深蓝宝石眼瞬间暗淡无光。他有些萎靡不振,看起来是身为“中国通”的自信心遭到攻击的结果。 “安啦,你很不错啦。”左林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其实不是中国人讲究,只是中国人如果要认真起名字要考虑太多东西。外国也有很多人讲究呀,有内涵的不也一大把,但是问题是,你们请你可以直接叫‘亚当’,我们就不可以叫女娲――这样子我们连姓氏都没有了,自己还是自己吗?……我叫左林原因就很简单,因为我爸姓左,我妈姓林。” “啊,”这个中国通意大利人却恍然大悟,似是被耶稣或者太上老君点拨了眉头,“还有这种类型的,感觉挺不错的哦,学到了!” 左林用手搓脸,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活宝,好在公交车停了,他该下车了。 他站在车站旁,看着袭克顶着玻璃,向他挥手,他也疲惫地回以挥手。 袭克挥手看着左林的身影渐渐远去之后,百无聊赖地坐下来。他把右脚脚踝搭上了左腿膝盖再往上一点的地方,右脚脚尖有节拍地抖动着。接着,他又伸出左手在耳朵一按,那里有一个无线耳机,刚才左林没有注意到,似乎里面放起了歌,脚抖动得愈发有节律了。不知何时,袭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根精致的雪茄,嗅了嗅,点燃,悠然自得地抽了起来。 公交车继续嘎吱嘎吱地前进。 左林疲惫地回到公寓,无力地用手指摁开了门,软绵绵地走了进去,外套脱开丢到一旁,转身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左林渐渐地回复了一些精神,时间已经不早了。 “通话,陈天辛。”他淡淡地说道。 “好的。”机械的女声回复,接着周围就响起了移动的呼叫铃声,左林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铃声用了几十年了,移动居然还不换。 “嘟”的一声,陈天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左林啊,刚回来啊,事情怎么样啦?” “当然是搞定了啦,钱我一会打你账上,累死我了。” “好的呀,那你早点休息,老哥我先睡一步。” “叮叮叮”。 短响三声说明了陈天辛已经挂断了电话,左林叹了一口气,他还准备问…… “来电,陈天辛。” 左林捂上眼睛,坐在床上,有点哭笑不得,今天说话的人怎么都是奇葩。 “接。” “左林,差点忘了,我跟你说实验设备的事情哦,大概的设备种类你都知道了的。核磁共振器、红外探测这些我用了二手的,因为我们主打的是基因,我把电显微仪买了最高级的。而且……”陈天辛顿了顿,“我引入了新的设备‘寻梦’。” “‘寻梦’?” “对,寻找的寻,梦幻的梦。”陈天辛特地强调了一遍,“这个仪器经过五年的改造和普及,现在已经完全开放了,它……” “完全开放了么……”左林的眼神有些暗淡,心不在焉,他想到了两个人。 既然完全开放了,为什么你们还没回来? 左林又一愣。 也许回来了,只是因为他在南方,不知道罢了? “左林?左林?”陈天辛的声音穿过来,传到他的脑海中。 “哦,我在听。”左林回过神来。 “听说它可以模拟各种环境,虽然作用的最多的地方还是vr,但是超过vr独立出来已经是迟早的事了。普通人用它来打游戏看电影,而对我们而言,它无疑是实验人员模拟实验的神器。” “但是它也有缺点。”左林插入说,“它的自定义如果没有数值作为参考,全凭操作人想象的话,很容易‘想当然’地弄出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实验成果。” “是的,这确实是很大的一个问题。但是,它的好处毋庸置否。” “对,”左林在脑海里想象那个机器的模样,“我觉得这东西肯定能帮我们大忙。” “好了,这次真挂了。” “嗯,再见。” 左林躺到床上,晃动双脚踢掉了拖着,思绪渐渐地回到了五年前。 那是一个夜晚,也许所有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天气都是雷雨交加的。父亲母亲小跑着从外面回来,显然他们没有带伞,回来的时候显得狼狈不堪。左林刚完成所有的作业。 哦,那是一个暑假,学校布置了一大堆作业,让人印象深刻。左林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他当时疲惫地做完作业,两眼发昏,头晕脑胀。他揉揉太阳穴,正准备去倒杯水喝的时候,父母两人回来了。 对,就是这样,碎片的记忆在脑海里逐步拼接。这段记忆他是不太愿意想起来的,但是现在既然“寻梦”发行并且渐渐普及了,说明这件事情应该可以画上句号了。 父亲的脸上透露着疲惫,平头上不停地滴水,衣服也湿了一半。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平时静心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披肩长发,此时无比地凌乱,脸上因为淋了雨,几戳头发粘在脸上,极其狼狈。她稍微好点的是衣服了,看起来还算干净,对比一下父亲的衣服,不难猜出当时的画面。 他们走在红砖小道上,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出于对心爱的人的本能,父亲张开双臂,最大地张开了自己的身体,为母亲挡住了后面倾盆而下的雨,他们小跑――本来可以快跑的,到地面渐渐湿润,变得滑了起来,便只有小跑了。尽管父亲挡了大部分的雨,但母亲的小腿、鞋以及头到肩膀的部分,还是被淋湿了。 母亲看了一眼左林,让几乎湿透了的父亲先去洗澡,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边上――她不敢向后躺下去,这样子会弄湿沙发的。 “怎么了?” 左林也不傻,大概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父亲母亲脸色差,显然不是因为淋雨,而是有更糟糕的原因。母亲一般这种时候是不会坐下来的,她会先把房屋里面的东西打理好,并给左林端一杯水,无论左林渴不渴,直到洗完澡,她才会坐下来,和大家聊一下天,看一下节目。 “怎么了?” 左林又问了一遍,同样得不到回复。 半晌,母亲长叹,弯着腰,双肘撑着大腿,脸埋在手后面。一会儿,父亲青着脸出来,对母亲说“洗澡”。 接着,两父子对上了眼。 左林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关灯。” 整个房间的灯应声而关。 第13章 织梦 左方其穿着条纹睡衣,坐在沙发上,左林已经去睡觉了,这孩子时间总是喜欢把时间把握得很机械化。不过这显然不是什么缺点,这种理性的人,在现在的时代往往是最优秀的一批人。 林心沁洗完澡,卸了妆的脸展示着岁月的痕迹,和无法掩盖的倦容,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她穿着粉色的睡裙,睡裙边缘还绣着精致的蕾丝边,精致得一丝不苟,像是一位缝纫大师的上等杰作――实际上是机器按照编订好的程序做出来的。 她张嘴刚想说话,又似乎想起来什么,夫妻两人默契地竖起左手食指,轻声“嘘”了一下。 外面雨还在下,大雨滂沱,伴随着雷蛇在空中忽明忽暗地闪动。这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如果在街道上,除了四面八方的雨声,你还能听到人行道与车道的中间,几十厘米高的雨水前仆后继地向下涌动。忽略雨水,你蹲下来,用手按着地面,甚至能感觉到城市地底下似乎在微微颤动,那是整个城市的排水系统在疯狂地运作,甚至发动机的冷凝液的流动也随之加快,防止因发动机过热停止运作从而失去动力。 林心沁在左方其旁边坐下,她刚才想要说什么,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却是沉默了半天。 左方其提起壶,往水杯里倒了一杯,试试温度,又从桌子下面掏出两粒胶囊,递给林心沁。她默默地接下,把胶囊和着水吞了下去,微微低下的头都没有抬起一下。 两人都一言不发,使得室内和窗外似乎是两个世界,就像是书上记录的古老的黑白无声电视,两人正拍着什么含情脉脉的电视剧,由于无法录音,窗外下着的是无声的雨,显得浪漫无比,播放出去,又可以俘获一堆青春少女的心。 屏幕上一亮,打雷了,雷声穿透了这无声的环境,这次的拍摄想必是要失败了――似乎注定是一部失败的作品。 “轰――隆――隆――” “厕所的风机用不了?” 左方其舔舔干涸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嗯。”林心沁把手中没喝完的水递给他,看着他一饮而尽,“应该是地下动力为了提高些功率,所以分配给小电器的电路暂时断掉了……我们还剩下多少药?” 左方其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不多了,大概还有半年多的量。” “那这次的失业,对我们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也许……” 左方其和林心沁是两位隶属于同一个知名企业的技术专员。但是,就在昨天,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变态程序员,开发了一个超大型程序,直接替代了他们的工作,结果今天公司大幅度裁员,除了留下两个跟随公司二十年的老将维护程序,其他技术人员都直接裁减掉,左方其和林心沁就是其中两人。 左方其和林心沁早期的经历其实很像,他们都是从一些比较贫穷的小人家,经过重重努力,终于掌握了一项区别于他人的技术活,得以进入知名企业工作,拿着丰厚的薪水。记得小时候,左方其甚至有一段时间穷到偷东西吃,这段记忆,使他对贫穷的害怕深入骨髓。也是因为早期经历相同,两人一见如故,二聊成知己,就在技术部中认识,相恋,结婚直到生下左林并把他养大。 然而,没钱读书学习,导致他们和另外一些“精英”有些差别――别人掌握多种技术,并且学习能力比他们强。故而如今被裁减之后,他们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 但是,还有一个原因――这是夫妻两人的秘密,只有左方其的挚友陈天辛一个人知道。现在,左方其和林心沁的身体其实已经垮掉了,他们由于长时间在重型机房工作,辐射使他们的干细胞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以至于他们的寿命大幅度缩减。如今,他们只是靠一种叫做“引心胶囊”的药苟活,但其实也不能长久。 “你们得的病是由于干细胞遭到了不可逆的伤害,基因快速突变与被损坏,大多数干细胞急剧死亡,与此同时,新的干细胞也以比原来快四倍的速度不断分裂。这是医学史上新的病症,我们叫它为‘干细胞分裂异常癌症’,简称‘干细胞癌’。” 戴眼镜的年轻医生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两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应该知道,干细胞是人体一切细胞的来源,当它遭到破坏,后果……你们可以想象的。目前,这个病症甚至连刺激细胞逆分化,产生新完整的干细胞这种方法都无法解决……” 左方其和林心沁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请问,如果死亡无可避免,那么有延缓的办法吗?”左方其先会过神来,问道。 “有,”医生透过镜片和左方其对视,“有一种药,叫做‘引心’,它本来是实验室里被用来抑制细胞分裂速度的,后来提取出来,也作为合法药剂使用了。不过,由于它会无差别抑制,你们身体其他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而且,每次量一定要控制好,否则会抑制过大导致猝死,那感觉,估计和淹死有点像。” 不过,那显然不是一个特别负责的医生。为了避免麻烦,他将这种处方药一次开一年份给他们,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们会误食过量或者用以非法交易――在他看来,这个药就是剩下的命,也不会有人拿来换多少钱。 第二天早上,左林和夫妻二人道别。他们跟左林说“要去外省出差一段时间,不知多久,好好照顾自己”。 左林面无表情,因为他们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甚至有一次,他们出差去了整整一年,左林都差点怀疑他们不回来了。 “再见,爸,妈。” 当然,真正告别起来,左林鼻子依旧有点酸,因为接下来,是不知时光的等待,就像是淮河岸边,涂山顶上的那一颗望夫石,看着天地一线,盼着春夏秋冬,矗立了四千多年――对比起来,左林比她幸福多了,他只希望父母不要“三过家门而不入”就好了。 很难想象,昨夜还是滂沱大雨,到了早上,地上却不见积水,就连地面高度,都设置得恰到好处。显而易见,这是一条机械铺设出来的道路。父母收拾了行李,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最后,林心沁的眼睛有点红,但没有哭,她抱住左林,直到汽车司机按喇叭催促他们的离开。 汽车恍恍前行,左林站在道路旁,看着转头看着自己的左方其和林心沁,缓缓举起右手,慢慢挥动。车里的两人也转过头来,和他招手告别。汽车渐渐远去,然后拐弯不见了,最后一瞬间,左林似乎看见林心沁趴到左方其腿上。 明明不是第一次出差分别了,为什么喉咙如此哽咽,左林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却找不到是哪里不对。 早上起来的时候,餐桌上,左林正和自己的荷包蛋和油条作斗争,左方其告诉了他出差的消息。 “是去一个隔壁省的城市,和上次差不多远。哪里有个叫做‘织梦’的活动,需要我们技术人员过去,他们那边弄不来,似乎是一个大型的商业先行活动,还邀请了许多人去做‘梦灵’呢。” “‘梦灵’?” “哦,就是参加活动的人的代称,似乎这个活动挺有趣的。我觉得它挺有希望扩大规模成为全国性的活动,到我们这边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体验一下。” 左方其说完,咬了一大口油条,开心地嚼着。 商业先行活动,顾名思义,是企业先在一个地方实行某项活动,如果反馈好,便将其推广。出差去参加这类型的活动,其实是挺好玩的,左林记得上一次左方其出差去这个活动,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个长不大的笨小孩。 左林其实很想问昨天晚上为什么他们两人的脸色如此难看,按理来说刚下班如果是要出差的话就算不开心也不会脸色铁青?但是左林又问不出口,面对现在的笑嘻嘻的左方其。 “哦,对了,你妈这次和我一起去。” 左林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太过于惊讶,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两人总会留下一个,但也有几次是两人一起出门。只留下左林一个人的。 “小林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林心沁咬一口荷包蛋,“想吃什么就买,晚上的牛奶不要忘记喝了,还有,天气变化大的时候,注意身体,衣服要穿好。我们会叫陈叔偶尔来看你的。” “啥?陈哥儿回来?”左林有点高兴,随机又安静下来,“他不是在南方吗?” “他有时候经过这里,就会来看你。”林心沁看看表,“好了,差不多了。” 汽车准时地在门口按了三声喇叭。两人几口吃完剩下的早餐,拉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走出门去,左林丢下吃了一半的油条,跟了出去,作告别。 汽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左林转身回到屋子,继续吃起了原来的半根油条。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左林吃完后,收拾好碗筷,擦餐桌的时候,心中又冒出两人的脸。 再见。 第14章 梦灵 左方其和林心沁到达磨林已经是晚上了,一天的旅程使他们感到异常的疲惫。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栋大厦,这栋大厦叫做“追梦人”。他们所谓的“织梦”活动,实际上确实这家公式的一个机器内测。这个机器叫做“寻梦”,它可以使人的意识沉入机器中,在内测版本中,进入了这个世界,你就是“王”,掌握着里面世界的创造与毁灭。总而言之,在里面,你就是造物主。 按理而言,这类型的测试活动是有专门的人做这类型的兼职的,比如游戏开发策划人员、自主程序员或者是作家等相对于自由且追求灵感的职业。而且,“寻梦”的内测开出的价格可以说是难以置信的――一个人一百万,这是一笔没有人可以狠心拒绝的巨款。故而其实“追梦人”上网发布一个内测资格邀请,估计一大堆人趋之若鹜。 然而,令人感到可疑的是,“追梦人”并没有这样做。相反的,他们很低调地宣传,似乎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细分市场人群。 左方其和林心沁是从一起被裁下来的同事那里听说的,他神秘兮兮地跟他们说起这个测试邀请时,两个人都是一愣。不过,他们也看出中间的问题,这么好的工作,不可能是天上掉馅饼的。 果然,同事的后半句话让他们惊讶得定在原地。 “这个实验,据他们说说,如果思想不集中,不聪明的话,很容易沉在里面,再也出不来。”同事用右手捂嘴,眼睛看着一旁,贼兮兮地和他们说。 “……也就是说,有生命危险。”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会使人体出现生命危险的测试实验,是政府所不允许的,他们判定这种是“类人体实验”。故而,“追梦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网上张贴测试邀请,而是通过特殊的渠道,快速准确地找到他们梦幻的人群――缺钱的亡命徒。当然,左方其和林心沁并不认为自己是亡命徒,他们只是命不久矣了。 两人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在客厅安静地讨论了很久,最终才作出的决定。其实,他们也别无选择,左林昂贵的学费就在他们身后紧紧追赶着他们,一不留神就会给超车,两人都是从贫困中走过来的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同样走上自己的老路,解决这个问题当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教育。 随着时间的流逝,全球社会经济十几年前便处于饱和状态,每个专家都在预测未来的经济走向。不过,他们现在更加注重的问题是:如何彻底解决社会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换句话说,就是贫富差距过大的问题。随着社会经济的饱和,贫富之间犹如隔了一条河,穷人想要越过去,至少要倾尽一生之力。 富人可以用财富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而穷人也不行,换而言之,富人的平均“智慧”是远远高于穷人的。富人更加有远见,懂得如何教出一个“上层次”的孩子,穷人则不行,他们大多数时间都要用来考虑温饱问题。 所以说,富人比穷人更优秀,这是不可否认的。而且,这种差别会一代代地持续下去。 现在每个经济学家都在研究到底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主攻资本主义的学者和主攻社会主义的学者争论不休,始终得不到一个合适的结果。不过有一点是他们的共同点,他们都是富人。 是的,现在的社会,最富有的人是学者。对于国家管理者而言,学者们掌握着世界的未来,国家的管理者不希望他们被金钱迷惑,心态浮夸,都投身进入商业的洪流。所以国家给了学者最好的福利,鼓励大家进入学术邻域,毕竟,经济时代已经过去了。 “追梦人”大厦此时整栋楼都亮着,是磨林城中万千星光之一,点缀着这个迷人的城市。车流来往,如川流不息。远处的商业街区霓虹闪烁,对四面八方的行人婀娜地遥招手,各式各样的活动在里面举行。 “走。” 左方其对林心沁伸出手,他们手牵手走进了面前的大厦。了解了他们到来的目的,前台的女孩礼貌地带领他们上到五楼,进了一个房间,请他们等待一会。 这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连椅子和桌子都是白色的,而且除此之外再也不见其他的家具了。 三分钟后,女孩领了一个卷头发穿西装的男子进来,男子肤色黝黑,二十出头,眼睛炯炯有神,咧嘴露出一楼白牙,带着和善的笑容。 他礼貌地和左方其林心沁一一握手后,请他们坐了下来,自己也拉了一张凳子坐下来。 房间里面本来有四张椅子,三个人坐下来以后,男子命令前台女孩离开并把多余的一张椅子带走,然后打开随身的包,拿出了四份合同。 “叔叔阿姨,您们是来参加‘寻梦’的内测的?” “是的,”左方其答道,“似乎这个实验并不需要体检。” “没错,我们对测试者身体没有任何要求,说难听一点,即使测试者是一个明天将要死亡的重病患者,我们同样接受他进行实验。” 左方其听到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身体有什么特殊情况,还是希望您可以告知我们,我们方便早做准备。”说着,男子掏出了四份合约,“请您们查看一下合约,没有问题的话您们签字我们的交易就算成立了。” “用纸质版的么?为什么不用电子版?” “是这样的,您应该知道我们的测试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合法的,而电子版的合同是以政府的云存储作为存储位置的。所以我们认为既要保证被试者的法定权益,又不使我们的测试受阻的唯一办法,就是履行纸质合同……当然,您放心,治治合同我们通过过去印泥的方法按压。” 左方其看完后和林心沁低语道:“真的体贴呢。”然后两人在四份合同上签了名字,就在他们把合同递过去给男子的时候,手机提示他们每人的余额多出了一百万。 “您好,请查收金额。”男子微笑道。 “果然是大公司,”左方其感叹道,“我的到了。” “我的也到了。” “那么,请问可以开始了?” 左方其和林心沁对视一眼,一起说道:“开始。” “好的,”男子又掏出刚才的公文包,取出两个针筒,“下面我将为两位注入我们的纳米芯片,可能有点刺痛感,请忍耐一下。” “好。” 左方其和林心沁的感觉都是背后肩膀中间似乎被蜜蜂蛰了一下。 “欢迎两位加入‘梦灵’团队。”男子回到位置,收好针筒。 “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两人有点茫然。 “什么都不用做,”男子又咧嘴笑道,“只要随心所欲就可以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15章 探望 陈天辛在根水花园地下室停好车,不紧不慢走出停车场。根水花园是一个小型住宅区,几十层高的公寓交错着排布,在设计师的编排下,和假山小河纵横交错,显得井井有条,就连最不招人待见的二楼,偶尔都能见到阳光。 陈天辛拿出一根烟,悠然地点上,轻轻吸一口。地下室停车场的出口距离c栋有一段路程,且左拐右扭,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但显然陈天辛不是这类人。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c栋门口,吐出一口烟,再深深吸一口,便把烟掐灭在垃圾桶上,然后走了进去。 一、二、三…… 陈天辛默默地数着电梯上面的楼层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旁边站着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艳丽女子,穿着深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加个紫色的披肩盖住了裸露的肩膀,希望给人一种朴实典雅的感觉,但脸上却铺着一层的浓妆,她双手抱胸,旁若无人地等待着电梯划过一层层楼。 陈天辛倒不是对女人没有定力,只是旁边的异性身上的浓厚的香水味过于刺鼻。出于尊重,陈天辛也不好表示什么,便翘首以盼十一楼的到达。虽然很不幸的,女子的目的地也是十一楼。 “叮”,到了。 陈天辛赶紧走了出去――他快要被呛死了。 不知道这崽子在干嘛,辛苦我千里迢迢地来看他。陈天辛心想,若是不好好款待我,定叫他付出血的代价,服兵役时候的军用搏击术可不是白白偷学的。 走到门口,液晶屏幕上显示着“左”,陈天辛看了一眼,摇摇头,真是平淡无华的一家。然而,让陈天辛惊讶的是,门缓缓地在他面前打开,里面,左林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看到的呀。” 陈天辛点点头,确实通过阳台可以看见下面,可能恰巧左林就在往下面看,倒也不算奇怪。他走进来,似乎对着房间也不陌生,悠然自得地坐在左林旁边。 “哟,你还把水煮好了。” “你来了自然是要泡茶的,我不会泡,就把水煮好给你咯。” “你小子是不是都算好了。” “这可不关我事啊,”左林举起双手表示无辜,用十几岁无知少女的眼神看着陈天辛,“要不是你在下面抽了五分钟烟,我也不至于能临时准备好呀。” 陈天辛眼角抽了抽,大手一挥,说:“罢了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陈哥儿,这是个谦词,应该是我说才对。”左林眨着眼睛,慢慢地纠正他。 “行行行,左大哥,左大爷,小的错了,不该招惹您,小生给您道个歉,求您原谅小的。” 陈天辛一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一边心里说小家伙人小鬼大别让我抓到你把柄。 “话说你突然来看我们做什么,南方来这里不近。” “你们?我可是知道你父母不在家,特地来探望你的呢。” “这样子,他们跟你说了么?”左林眼睛似乎暗淡了一点,不过依然笑着,外面的阳光打进来,洒到他脚下,他穿着黄色polo衫加一条休闲裤,看起来还挺阳光,“他们已经出去一个月了,连我都没有他们消息了,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么?” “不知道。”陈天辛摇摇头,“他们对我也很保密,神秘兮兮的像是突然被人空降成了国家特务。” “这样啊……” “对呀,以前都没有过这种情况,即使出去出差,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还是可以联系上他们的。可是这次,他们却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陈天辛叹了口气,刚才的一瞬间,他确实感受到了左林有一丝的难过,不免有些心疼。 “不说这个了,陈哥儿你找到女朋友了吗?”左林又笑了起来,人小鬼大地八卦道,“你岁数可是我爸那个层次的,再不找,可就来不及了。” “住口!”陈天辛瞪了左林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我现在做着国家级大事,怎能因为儿女私情分神呢?” “哦?还在做实验?上次不是失败了嘛?”左林贼眉鼠眼地盯着陈天辛,“是不是找不到用这个借口来骗小孩啊,我跟你说哦……” 左林竖直腰板,正襟危坐,似是宣布大事情一样接着说道:“小孩子可没那么好骗,他们没你们想象中这么蠢。” “哦?是吗?那请你证明一下。”陈天辛笑着调侃道。 “我跟你说,我掌控这整一栋楼的信息,换句话说,我现在是‘间谍’、‘监察者’。”左林轻声说道,“比如住在我隔壁的,是一个三十岁的公务员,深得此地县高官赏识,是这个书记鞍前马后的得力助手。他也是个登徒子,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刚才和你一起上来那个,就是他新女朋友。他口味比较重,喜欢在客厅和异性发生性关系……” “等等等……”陈天辛打断他,“你是不是也是个登徒子,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关注别人这些东西干嘛,还说得这么……‘科学’……” 左林摊摊手,一脸无辜。 “我说了嘛,学习太容易,无聊至于打发打发时间,窥探别人隐私确实不好,但是……”左林表情一变,一脸愤懑,“他们好歹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我一个快要成年的年轻美少年,荷尔蒙分泌的旺盛时期,天天被人逼着‘看’黄色片子,我也不想啊。” 陈天辛有点不好意思了,刚准备安慰左林,却听见他又说了下去。 “你说他们平时在客厅在房间在厕所声音大我就不说了,可以怪房子隔音不好。但是,他们有次公然搞到阳台,我还在哪里看风景呢,他们竟然完全无视了我!” 陈天辛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单身是原罪。不过,我很好奇,其他关于他的信息你是怎么得来的。” “很简单啊,最近我在看《福尔摩斯》,我就学着里面的内容腿短出来的,比如他左手中指上有一块大茧,我推测他经常从事关于书写的内容,而且是个左撇子,但你也知道,现在九成文字工作用电脑记录就可以完成,唯一一个需要用到笔写字的就是公务员了。” “单凭这个不可以推断左撇子。” “当然你如果看见那一次他在阳台还一边用左手打电话你就会觉得我是对的了。” “左林,”陈天辛眼神发光,“我觉得你很有卧底天赋,来我的组织,我是特工,代号‘腾蛇121’。” “陈哥儿,我很感动你这么配合我,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好啦,咱们做饭吃,我都快饿死了。” 左林点点头,似是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了,高兴得笑了起来。 第16章 凛冬 这应该是这个世纪最冷的冬天了。 本来随着温室效应,冬天愈发暖和,但是十年前通过新能源,温室气体排放量终于逐步压低。只是按理来说,冬天恢复几个世纪前的寒冷,至少需要一百年。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冬天比过去的寒冷有过之而不及。 气象局把这个冬天称作“凛冬”。有学者认为,这是地球的自我调控能力在发挥作用,随着温室气体的减少,地球宛若一个被压扁的弹簧突然失去了压力,“咻”地一下反弹起来,铸就了这个“凛冬”。 “是环境在慢慢变好啊。”有学者欣然感叹道,毕竟地球是人类的起源,谁也不愿意它最终在无奈之下被抛弃。 而这冬天,注定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左林!病人体内的靶向分子的活性在降低,这样子下去又要恶化了!”李秋潼着急地跑进来。 李秋潼本来是没有加入他们的团队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从谁那里得知了,屁颠屁颠地缠着徐涣山和左林要求加入,说自己无所不能,是个得力助手。左林实在犟不过她,由于团队确实缺人,和徐涣山商量确认后,同意了。 不过,左林他们也只是让她像个护士一样工作,核心的东西没有告诉她,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暖气开到最大啊!”左林一边走一边说,他必须赶到病房看一下。 所谓病房,其实就是一个由大客厅改造的几十平米大的空间。这是郊区的一家别墅,可四面环山,地势不好,况且由于房子有一定的年代了,屋主买了新的房子,便将这别墅低价售卖。陈天辛刚来的时候,不停地说原来选风水的人就是个弱智,这是风水学中的龙脉七寸位,四周山为其灵气镇压,却不想这件房子把七寸顶住,阻拦了灵气的流动。 “陈哥儿,你搞什么,你可是一个正宗的科学家,怎么信起风水了?”左林不以为意,现在是科学的时代。 “哼,神学现在可是和哲学合为一体了,别看不起古文化。”陈天辛瞪了左林一眼,“不过我们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地方是这里了,将就。” “暖气开最大了,似乎不是设备的原因。” “我都觉得有些冷,怎么回事?”左林搓搓手臂,这时他只穿着长袖白衬衫。 “陈叔说是可能是地形的原因,现在吹着谷风,热量不停被带走。” 左林幡然醒悟――因为他们位于一个类似“盆地”的地形,由于冷暖差异导致大气热力环流,“呼呼”的风把他们屋子的热量都带走。 “可是也不会这么快啊。”左林终于走到了客厅。 “病房”中,病人们蜷缩着,身体抖动,上面盖着两层羽绒被,却看起来毫无作用。陈天辛在各个病人中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也许他才是最热的人。 “陈哥儿,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该有的保暖措施都走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冷了呀。” 左林皱眉,他去查看旁边一个病人,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浑身鸡皮疙瘩,在被子中不停抖动。左林抓住他的手,发现是滚烫的。 “不会是发烧?”左林转头问陈天辛,“不是,他们的体温很正常,刚才测试过了。” “那绝对不是物理措施有问题,如果身体足够热,还觉得冷没关系,可是,”左林眼神一凝,“李秋潼你刚才说靶向分子活性降低了是什么情况。” “你看,”李秋潼拿出几张报表,显然是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余温,“癌细胞现在异常活跃。” “那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病人觉得冷导致酶活性降低吗?”左林刚说完就觉得这句话很不科学,冷觉是在大脑皮层产生的,身体的调控中枢是下丘脑,两者又怎么相互影响? “不对!”左林猛地抬起头,他已经满头大汗了,“快!把暖气温度调低!” “什么?”李秋潼不明白,愣住了。 “不是因为冷靶向分子活性降低,是因为太热了!温度过高同样影响酶的活性的!” 陈天辛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然后他赶紧和李秋潼撤走被子,把暖气温度调低。 左林呼出一口气,拿毛巾帮病人擦汗,每个病人都满头大汗了,他都没有发现。今天是病人癌症的爆发日,每个月都会是不固定的一天发生。左林看着床上眼睛紧闭的病人,心说癌症怎么变异到了这种情况,相比现在,一百多年前宛若噩梦的“不治之症”看起来是如此的温柔。 床上的病人种类很多,患有的是各式各样的癌症,他们是被“精心挑选”的,为了左林的研究。 相处了一个月,左林也渐渐认识了病人们,他总是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他的实验成功了,一定要先帮他们把病治好。 病人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随着酶活性逐渐地恢复,癌细胞也渐渐地得到了抑制――很可惜,这种靶向分子,似乎只能压制癌细胞,却做不到清除。不过,病人在睡梦中依旧呢喃着:“冷,好冷。” 就是听到他们这么说,陈天辛和李秋潼才……左林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癌细胞控制了病人的大脑皮层,刺激他们作出冷的反应,使得经过一系列措施后抑制他们的靶向分子活性降低…… 这,还是细胞吗? 左林突然感觉到一阵由心的寒意,他没想到癌细胞如此强大,宛若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他往身后一摸,自己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左林呼出一口气,紧张的心情终于轻松起来。他知道,那是徐涣山回来了。 随着一个月的了解,左林愈发地佩服徐涣山。他在医疗方面宛若一个出征的大将,什么问题在他手里似乎都能迎刃而解,是左林他们三个半吊子医师完全没办法比拟的。 引擎缓缓熄灭,左林打开门,恰好看见徐涣山下车,他穿着他的棕色毛衣,原本穿在外面的羽绒服不知所踪。 “过来搭把手。” 徐涣山看见左林,把他招呼过来,然后打开了汽车后备箱,搬出来两个箱子,左林知道那是他们下个月的材料。每个月徐涣山都要回到城中去进行报告,顺便购置一些所需的材料,就像是孤岛求生,隔一段时间空投物资。 左林走过去后,徐涣山对车后座指了指。左林疑惑地打开车门,却看见座位上躺着一个女孩,似乎是晕过去了,她穿着徐涣山穿出去的白色羽绒服,下面是牛仔裤加上一双运动鞋,鞋子看起来快要破了。 “那啥,拐卖人口犯罪的……” “别傻了,她是病人,快抱回去。”徐涣山踢了左林一脚,目送秋波。 妈的,怎么认识的全是猥琐男!左林心中暗骂,他注意到了那个语义不明的“抱”字。 他把女孩横抱起来,女孩长发垂下,面无血色,嘴唇是惨淡的白,微微张开,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轻摆动。 左林心中一动,认出了她是七醉客旁的那个女孩。 第17章 犹欢 坐在办公椅上,徐涣山呼出一口气。现在左林、陈天辛和徐涣山在原别墅的书房中,这里被他们改造成了会议室。李秋潼给他们三个倒了红茶,便去照看病人们了。 徐涣山看一眼左林,又看一眼陈天辛,再转过头,望了会远处的高山,慢悠悠地端起红茶,喝了一口,额头微微冒汗。他早已经换下了他的毛衣,穿上一件薄薄的夹克衫。 “你们,是想问那个女孩?”徐涣山首先打破沉寂。 “先不说这个,文件怎么样?”左林摆摆手。 刚才徐涣山车上的女孩,左林已经安置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那是一间由仓库改造后的“病房”,左林帮她脱鞋并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就过来找徐涣山了。 不过,显然左林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女孩,而是另外一件事。 “没事的,每个月的报告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真的不打紧,上边没有说什么。”徐涣山摇摇头,“其实之后这个文件由我出手写就好了,你把心思都花在实验上。” 陈天辛和左林对视一眼。陈天辛抬抬下巴,挤弄着眼神,意思是“看我说的没错”。 左林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就按你们说得来。那么,那女孩是谁?” “你真的不适合做医生,”徐涣山摇摇头,两眼中满是叹息,“你是那种比较自私的人,如果你是一个科学家,你会把你的研究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个性格,又怎么可以担任医生这个掌控着他人性命的职业呢?” 左林皱皱眉,这些话虽然有道理,但被用上贬义词换谁都不会好受。不过左林也觉得徐涣山说的其实也没有错,故而并没有表达出特别不满的情绪。 有的人认为理学的研究人员死脑筋,不变通,甚至是情商不高,其实不是的,而是作为一个用重度理性思考的人,是不会太过于纠结于其他方面的事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实事求是,接受事实,这是做理学实验最基本的要求。 “那个女孩,”徐涣山抬抬头,“是自己找到我的。她就躺在我家门口。” “你不认识?” “不认识。” 徐涣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就在他走出电梯的时候,他惊呆了――他看到一个女孩,在冬天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脸色煞白,倒在自家门口,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露出半截纸。徐涣山用力把她的手指掰开,发现纸上面写着“徐涣山,宝露路……”――那是自己家的地址。 徐涣山皱皱眉,轻按了一下女孩的颈,确认还有跳动后,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判定是女孩的晕倒是由饥饿和寒冷共同导致的,身体已经接近假死状态了。他的家门口是有监视系统的,到现在还没有报告可以估计晕倒到现在不超过五分钟。 真是幸运啊。徐涣山叹口气,把女孩搬到自己屋子里。如果他再晚回来一点,情况可能就没有这么好处理了。 “我给她喂了点葡萄糖,大致做了点保暖措施,就载回来啦,毕竟不能把她丢在我家里嘛。”徐涣山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个时候,徐涣山对于生命显得有些冷漠。倒不是因为徐涣山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平时偶尔在医院做主治医生的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治好或者治不好的病例了,现在一个可怜的女孩出现,也只是让他磨练得充满老茧的心微微抽动一下。 倒是之前被他说自私的左林没坐住,站了起来。 “什么?我记得这个情况可大可小的,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不行,我得去看看。”说完,左林便离开并关上了门。 “看起来他也不是特别自私嘛。”徐涣山笑了笑,看向陈天辛。 “难说,万一他只是不希望这里出现关于死亡的事情呢?”陈天辛回报以微笑,喝了口茶。 左林回到那个小病房时候,一切都还和他离开时一样。他看着床上的女孩,又想起七醉客时她一人击倒三个混混,那时候,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女孩的气势。现在,女孩脸色煞白,躺在床上,和之前天差地别。 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多变。 左林从她一直手臂抽了10毫升的血,犹豫了一下,把样品分成了两份。然后他又给女孩吊了瓶葡萄糖,才在她身旁坐下。 他端详女孩的脸,她的眉头微皱,已经见得到一丝丝血色了,但精致的脸依旧显得柔弱可怜。左林不由得想起了林黛玉的“弱柳扶风”,让人觉得心疼。 女孩其实是挺漂亮的。在七醉客时,左林注意到的主要是她的气势,以及她身上的一些异状。而现在,细细观察,却觉得女孩就像是大国工匠精雕细琢的瓷娃娃,她的年纪看起来要比左林小几岁,但差别应该不大,面色皎洁无暇。 不知道为什么,左林心中生出一种想要照顾她的心情,就像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的心情。也许是女孩的孤独无助让左林想起了自己当初父母的离开?他不知道,甚至连女孩孤独无助的判断都无所依据,只是觉得她的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忧愁,连梦中都无法抹去的忧愁。 想着想着,左林渐渐地睡着了,梦里他身子慢慢变瘦,眼神逐渐清澈,变成了五年前的少年。 在街口处,他缓缓地挥手,汽车往前开着,车后座的两个人都回过头看他,也向他挥动各自的手。但两方相互挥手挥了很久,汽车明明一直在开,却始终不曾远去。明明按照它的速度,早应该开到拐角处,然后他就看到左边长发的身影趴了下去,这才是记忆中的剧情。 年少的左林忽然惊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忽的睁大,嘴唇张合,在叫喊着,却诡异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原本彩色的世界渐渐变得黑白。他拔腿就跑,追向那辆车,永远无法离开的汽车此时却逐渐远去,走过了拐角,长发身影趴了下去。 他一边跑,一边叫,汽车却在拐角处消失了。他奋力地向前跑,却发现自己距离拐角越来越远。他往后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原来的位置,浓浓的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遮住他的脸。 那是陈天辛!凭借身影左林认出了他来,他转身跑向他,想问清楚一切。然而,惯性让他不能马上停下来,由于着急,脚一滑,摔到地上。 左林猛地从床边撑起手,醒了过来。他原来坐在床边睡着了。 女孩不知道何时醒了,按照她的身体状况,不应该这么快醒来。此时,她静静地看着右手边的窗外,似乎感觉到了左边的动静,说了句话,却没有转过头来。 “你好,我叫祁犹欢,多谢你的照顾。” 说这句话时,女孩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任何情感变化在里面,就像是在说一件琐碎小事。 第18章 出走 女孩静静看着窗外,眼中无喜亦无悲,也许是刚从梦中醒来,还未曾完全融入现实。 简单地说,祁犹欢宛若刚起床,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随她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路边的天竺桂。由于它是常绿乔木,树上依旧带着绿叶,只是因为今年的冬天太冷,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低着头,颓颓的。 “我叫左林,见过的,七醉客。”左林挠挠头。 听到这句话,女孩才转过头,上下扫了一遍左林,似是想起了,点点头,“嗯”了一声,就又转过去了。她是把枕头靠在床头,以背靠在上面的形式坐着,看向左林的时候也只是缓缓扭动头部,身体其他地方一动不动。显然,她现在还是很虚弱,支撑着她的,是她的精神。 “其实,”左林与病人打交道也有一段时间了,看出了这一点,“你觉得累还是继续比较好。” 确实有这类型的病人,明明身体很虚弱,却始终不愿意休息,因为他们心中有着恐惧――他们害怕一睡不起了。这就像在雪地中即将晕去的人,想要凭借强大的精神支撑下来。不过,显然这是一种恶性循环,支撑得越久,身体就越疲惫,到最后不知不觉就会睡着,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然而,即使祁犹欢看起来懂得这个道理,却对这个提议摇了摇头。 “我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很清楚么?上次不是还这么焦急地想叫住我……” “原来你听到了,”左林眼睛睁大了一点,诚恳道:“还好吗?” “还行,就是偶尔痛。” “哪里痛?” “全身。” 左林吸了口凉气。 仁荣镇是一个小镇,不同于大城市满满的科幻气息,它带着一种纯洁朴素,或者说,一股土气。不过镇上的居民对科技未曾跟上时代灰心丧气,反而因此每个月商店进一些新高科技便能让他们高兴不已――即使那些设备在大城市满地都是。 秋天了,路边的绿化树有点发黄,叶子哗啦啦地掉,但好说歹说这个北回归线上的小镇也算是“热带”了,故而树上总会留着一些,和大树共同过冬。每次落下叶子,镇头的扫地阿嬷便开始碎碎念,责怪为什么这树要和她过不去,哗啦啦哗啦啦的,一阵风吹过,她扫过的地面上又添入新客。虽然自己拿着电动的设备扫起来还不累,但你不给人家下班也太过分了。 这个工作本来在大扫地机设定程序就可以完成了,但却安排了这个阿嬷来做,什么原因其实镇上的人都很清楚。毕竟,仁荣算不得什么大镇子,街头发生的事情,不消几个钟便可以传遍巷尾。 阿嬷的精神其实不是很正常。她是镇中祁元玄的母亲,他们家其实并不缺钱,而老人家却非要出来做一份工――她有着老年痴呆,记忆停留在了祁元玄十五岁的时候。 阿嬷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为了供养祁元玄读书,她从镇头走到镇尾,只为了找多一份工作,那时候走的路,就和自己现在走的路线一样。当时的镇长是个好人,总是想资助他,邻居街坊也不是冷漠的人,不过各种帮助都被她一一回绝了,一部分原因是她心中是个有傲气的人,另一部分则是“大家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你资助我,可能你就要去担心自己其他的资金问题了”这样子。大家最后都拗不过阿嬷,便只得平时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工作给她,挑一些简单的工作却高额的报酬等等。 现在阿嬷老了,老年痴呆了,依旧嚷嚷着工作工作,祁元玄只好申请了一份早已淘汰的街道清洁员的职位给她。 扫着扫着,阿嬷突然不碎碎念了,看着漫天的落叶和迎面走来可爱的女孩,她扯开嗓子,唱起了京调。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啊嫦娥离月宫…… 祁犹欢走过来,背后背着一个包,头发系成鬏髻,穿着黑白条纹t恤和粉色的吊带裙,裙子直到膝盖――她向来身体很好,即使到了秋天也保持着夏天的装扮,在金黄色的秋天中看起来可爱活泼。 “奶奶,别闹了。” 祁犹欢笑着用双手撑着阿嬷的双手,阿嬷停了唱,咧嘴一笑,本就皱纹密布的脸变成了一张握成团的纸。 “欢儿,欢儿。” 祁犹欢是阿嬷除了祁元玄外唯一能记住的人。而且在祁犹欢面前,阿嬷总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童。 “奶奶,到点了,咱们要回家吃饭了。” “好呀好呀。哦!等我关机!” 阿嬷把扫地机锁在旁边的长椅上,蹦蹦跳跳地回来又牵起祁犹欢的手。要是给管机器的大叔看到,估计又要破口大骂了,看着被锁着的扫地机,祁犹欢想道。 她们两个人,沿着长长的街道走,然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左转右转地回到了家。 “奶奶,您先进入,我去买点盐,家里盐不够了。” “哦哦哦,好呀好呀。” 把奶奶推进门后,祁犹欢转身就走,然后渐渐小跑起来,后面传来奶奶中气十足的低喝。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这是阿嬷每天回家的惯例,她始终记不住她的儿媳妇,也就是祁犹欢的妈妈。 祁犹欢越跑越快,一路跑到了火车站。这是一个老旧的火车站,经过他们镇子的火车只有一班,她看了看手表。 5:15,刚刚好。 她刚跑到月台旁,火车便缓缓进站了。门打开后,她一个箭步冲进去,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仁荣镇的人都是比较“内向”的人,所以他们不怎么有多和其他城市多接轨多接触,经过镇子的铁路只有一条,火车只有一班,这在当今是不可想象的。 空荡荡的车厢里,祁犹欢孤独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她素白色的书包,头埋在里面。 “对不起对不起。” 她心中不停道歉,似乎已经看见了知道离家出走后父母伤心的脸,还有奶奶独自走在夕阳下回家的身影――不,应该会让弟弟接她,她认得出弟弟么?估计还是要爸爸亲自去接,但是武馆这么忙,晚饭他都不一定赶得准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祁犹欢无助地哭了起来,心中一遍遍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祁犹欢的回忆,那是左林的声音。她愣了一会,才明白他想要问什么。 “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就已经是晚期了?” “不,不是,只是中期,还没到晚期。” “那……” “你是医生,你知道的,新型细胞癌根本没有治疗方向,就算是初期,也不一定有救啊。” 祁犹欢转过头,惨然地笑了笑。 第20章 失忆 男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现在在一片沙漠里,黄沙一望无际,远处依稀看得见有栋高楼。但灼热的太阳照着大地,沙子吸收的热量蒸腾着,很难不怀疑那个是海市蜃楼。 “好热啊!” 男子擦一把汗,心想这里是哪里?我不记得有来过这种地方啊。 等一下! 男子突然一愣,他右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左手跟着也拍几下,等等等等,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要做什么,我……是谁? 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低着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很陌生――是啊,自己对过去一点印象都没有,肯定陌生了。 我……失忆了? 由于人脑储存不同信息的位置不一样,他拥有的对世界的认识以及知识似乎都还在,所有信息都指向“失忆”这件事。 男子茫然地看着四周,有些不知所措。他挠挠自己纷乱的头发,摸摸下巴发现自己还长着一点胡子,接着他饶有兴致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想象自己长什么样,直到手不小心摸到了嘴唇,把上面的沙子都粘到了嘴里…… “呸呸呸!” 男子心中一动,既然自己嘴唇还是湿润的,那么他在沙漠中呆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也就是说也许自己是什么大公子家里富可敌国,有反派为了钱财把它绑走,惊动了家族里的自卫队,一个火箭弹打爆了贼人的飞机,紧接着他落地伤了脑袋,然后失忆了? 似乎很顺理成章,但这些不是小说里面的剧情么,自己是不是网上多了想象力有点丰富了? 嗯……那么自己是正派这一点应该是没有错的。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等等! 男子身体刚开始有些麻痹,现在对身体的掌控度越来越高,越来越习惯,身体反馈到大脑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下半身在沙子里面,似乎还坐在什么东西上。 机械运转的声音传来,位置刚好就在他身体下面。然后,男子摇摇晃晃地被支撑起来,沙子从四周散落下去。 “我去!什么情况?”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摩托车上面,品牌已经花得认不出来了,上上下下的零件有的新有的旧,看起来它就是由被人从回收厂里偷出来的几个老零件加上几个新零件组成了。 男子有些怀疑这车还能不能开,他知道如果要驾驶的话还是可以的,他的脑海中有关于摩托车的操作方法。 上升终于停住了,他发现自己被撑在一个大金属箱子上面。突然,似乎是放开气闸的声音,他前后的箱面“轰”地一声倒下。 男子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心说难道等下箱子里还跑出一堆男人跳舞不成? 不过,他显然是不怎么看科幻片,要是他看得多的话,就会想妈呀不会等下跑出来一大堆机器人。如果他刚才是这样想的话,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因为,箱子里跑出来的,真的是一大堆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长得呆头呆脑的。但是,根据男子脑海里的知识,现在的科技绝对还用不出这个程度的机器人!他们眼睛里都闪烁着红光,出来之后便四面八方地扫描。突然,他们伸长了,从原来半米不到的身体变成了一米,然后两两组合,变成了一个大机器人。 “变形金刚?”男子脱口而出。 紧接着,合体完成的机器人伸出手――手指不知何时变成了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划一地瞄准男子。 “额,我说各位,有话好说……”男子被这么一指,吓出了冷汗,他似乎从那枪口感觉到了死亡。 机器人眼睛的红光不再闪烁,但它们肯定紧紧盯着男子,它们已经锁定目标了! 不是,男子心说。 “发现入侵者,请求指示。”一个机器人脑子里伸出天线,似乎在发信号。 男子咬牙,知道无论是什么情况,先走都比较好,这些家伙看起来不是善茬。问题是,这个车怎么开动?他摸索了半天都没找到发动的位置。 怎么办怎么办? 男子额头开始冷汗,即使太阳带来巨大的热量,他却觉得很冷。 “嘀嘀……” 诶? “无法接受到指示,根据底层协约,启动消除模式。” 等等!消除模式是什么啊,你们这样是杀人! “武器准备,100,目标锁定,100,倒计时134秒后,局域网络建立清楚任务……”机器人冰冷的声音回荡着――虽然这里空荡荡的没有物体反弹声波,但在男子脑海里就是这样的。 男子焦躁地扭动油门和离合,一怒之下一拍仪表盘,大喊“给我开”。 “声纹确认完毕,指纹确定完毕,眼纹确认完毕……”摩托车中的女声快速念完这段话,然后,摩托车就飞了出去,原因是男子油门依然是扭到了尽头的。 “啊啊啊――” 同一时间,四面八方的机器人开了枪,却打了个空。 摩托车带着男子飞奔,刚才从箱子上飞下来,差点不是把他甩出去就是翻车来个车毁人亡了。还好,他拼了命终于把这匹脱缰的野马控制住了。 男子转头向后看,机器人已经追过来了。他哭丧着脸,说:“我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干嘛你你要这样追我?”然后有拧一把油门,摩托车跑得更快了,男子感觉空气压在自己脸上,呼吸都很困难了。他侧过头,才终于呼吸得舒服一些。 一颗子弹在他的鼻子前面划过,带起的风似是一把刀,割开了他的笔尖。他赶紧把摩托车开“s”型,虽然这样他前进的速度和机器人一样了,无法甩掉它们,但这样总比被乱枪射死强。 不过,机器人的行为也挑起男子的戾气。他用手擦擦鼻子上的血,骂道:“都什么年代了,机器人这么先进还配枪,你怎么不配火箭筒喷火器原子弹?配个激光炮也好啊。你看看,一堆家伙机枪扫射,我愣是一点事都没有,这点准星还来追杀,麻烦你们回家调整一下运算速度再来好不好?” 这些机器人射不中他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左右跑,速度太快机器人的处理器似乎跟不上,但配合它们身上先进的技术,似乎又不大解释得通,只能说它们可能是老化了。 男子抬头,忽然看见了远方的哪座高楼,一咬牙,决心对着那个方向跑。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至少要去看一下,在沙漠中不可能甩掉这群跟屁虫。 摩托车的引擎呼啸着,在沙漠中割出一条线。它的后面,车轮滚起来的沙尘中,一只又一只的红点闪烁,是不是一些子弹飞出来。 它们的轨迹是弯弯曲曲的长条,不过很快的,这些痕迹就被抚平了,只剩下一些来不及掩盖的弹壳说明这个你追我赶的队伍曾经路过。 第21章 追逐 沙漠中,摩托车和一群机器人在高速运动,可以看出摩托在前,机器人们在后,两边的速度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机器人们追不上摩托车,摩托车也甩不去机器人们。 男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没有什么计时的东西,只觉得似乎远方的建筑渐渐地清晰起来。 摩托车的速度本来还可以再进行提升的,他刚才尝试了一下,大概提升个五分钟左右,他可以把后面的追兵甩得无影无踪。毕竟在这种一眼除了沙丘剩下都是可以看到尽头的地方,速度就是王道。但是,加速了一分钟后,确实和机器人距离远了,但一个女声疯狂吼叫。 “引擎过热,请降低速度!引擎过热,请降低速度!” 担心着引擎报废无路可走,男子只好乖乖地把速度降下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机器人们依然如胶似漆地粘着他。 麻烦的事还没完。 由于他拉开了距离,子弹的精确度愈发降低,机器人改为了用火箭筒,几次他周围的沙子都被轰得飞起。 他眯着眼,防止沙子飞进眼睛,嘴唇紧紧抿住,呼吸也变得慢了一些。他现在已经渐渐能适应高速的环境了。 如果身子下面的不是摩托,而是一把扫帚,自己会不会就是追逐着金色飞贼的哈利波特? 男子“临危不惧”,骚气地想着。接着,一个火箭炮在他前面爆炸,把他吓了一跳,他才想起来,如果这里在打魁地奇,后面的机器人们才是哈利波特,自己是金色飞贼啊! 心里这么想着,男子向左一个急拐,躲过来爆炸溅起的沙尘。现在他的方向其实相对于他准备到达的目的地其实是偏离了的,然而没有办法,他每接近一点,机器人们的攻势就猛烈一些,似乎他们同时还是这座“城市”的保卫者。所以,他只能靠系统本身设计中的bug,以近心运动型的圆周跑法进入城市,这样子至少他不会在到达之前被打爆――这些机器人设计于直线攻击,对于曲线攻击自己预判提前炮的量实在是不忍直视。 值得欣慰的是,摩托车似乎并没有油缸,仪表盘上也没有任何能源消耗数据,不知道是以什么作为能源的――管它呢,无限能源不更好。现在男子只希望在自己精神疲惫到崩溃之前能逃脱出这个麻烦,现在他已经有些疲惫感了。 “如果有什么武器就好了。” 男子小声嘀咕。突然,天空中掉下来一个激光炮,然后自己飞上沙丘,帅气地接住,一扭摩托车,回去和敌人决一死战。当然,那是小说的剧情,自己既不是主角,也不是反派大佬,凭什么就能如此好运。 好,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能不能把主角叫过来消灭这帮歹徒,自己最少也是个npc? 等等!前面的两个是什么? 男子一惊。他面前出现了两栋荒废的高楼,这种东西突然出现在人迹罕至的沙漠实在是神奇,再看原来看见的城市,距离似乎依然遥远。两栋高楼倾斜,楼身破破烂烂,不知道里面的钢筋水泥是什么质量如此只好,以至于损坏到如此程度还不曾倒塌。 隐隐约约,高楼上似乎站着两个人!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难道我果然是npc,主角来救我了?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安定下来,说归说,面前的是敌是友的确不知,要知道,这可不是真的游戏。 他面前左边高楼的人似乎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种毛骨悚然,这是动物的本能,面对着比自己强太多的对手,冒出的害怕之情,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男子咬咬牙,心说拼一把,吞了口口水,直接把油门扭到底,相比于原来依然似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风压把他整块脸都狠狠得摁着,但他不能低下头去,他必须对准方向! 显然,高楼上这两个人并不是同伴,他们在对峙,自己和机器人的闯入打破了僵持着的气氛。那么这样的话他只需要二选一,找对意帮他的那个人就好了――就是右边那位! 为什么? 因为在刚才左边的人看了他一眼后,他后面的机器人发出滔天一样的程序执行声,那是它们整齐一致才能和出来的音量!而之前,无论是什么提示语,它们都是七零八落的,听起来更像是碎碎念。如今,有人进入了它们的共享网络,控制着它们。 “得到最高权限,允许机器控制!转化为远程控制,程序转变!” 现在的它们,才是军队! 不过,它们的打算和男子有点像,它们奔向了左边。 越来越近了! 废楼越来越清晰,上面的人也越来越清晰! 完了!男子心说,他直到现在,才看到了右边的人,同一时间,它转过头来。 那是一个浑身包裹着外骨骼的人,眼睛空洞无神,比起左边的人,它似乎更像恶鬼。在它被看清楚的一瞬间,它眼神中间红光一闪,俯身对着废楼用力一拍。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看机器人现在是很科幻没错,但是现在他面前的绝对不是科幻的范畴了,是魔幻,魔幻! 如果是科幻的话,这种时候应该是对手从沙漠里叫出一只超大型的机器人,然后把自己秒了才对。然而,它不是,它一拍之下,整座大楼化为齑粉,接着不见了,光线一闪,它的手一张,握下之后,一只三米长的巨型长剑出现在它手里,再看它的身高,不过一米来多。 这比例不对啊!就算那个剑是铁做的,它也不该有可以举起来的力气,况且咋一看,它的材质密度似乎比铁还要高! 这是作弊啊作弊!男子不知为何有些哭笑不得,他脑中对于过去玩过的游戏莫名其妙有印象,面前这一幕,怎么都是作弊?要不然自己肯定是npc,还是要刚出来就剧情杀的那种。 因为它已经锁定自己了! 男子摩托车急刹车,打横前行想要停下来,但是沙地摩擦力本来就不高,加上速度太快,惯性依然带着他向前飞去。他前面被摩托车扫似了沙尘反而把自己的视野遮蔽了,他对于沙子也能遮蔽对方视野这种事情不抱一点想法。 果然! 一道飓风划破,沙尘全部被一刀切开,眼前又清晰起来,对方已经杀过来了! 男子一咬牙,从摩托车上跳起,同时用巧力抛出摩托车,使自己在空中的速度也比原来慢了一点,只是巨大的力让他的手剧痛,差点骨折。 然而,还是没有用,对方依然是一把劈开,冲过来。 男子眼睛瞪着巨大,瞳孔中反射出来的刀光也逐渐放大。 第22章 战斗 就在刀光将要落到男子身上的一瞬间,面前的包裹着外骨骼的不知名人形“生物”突然被撞开,由于刚才腾空无法借力,它在沙地中弹射着飞出去几十米。 击中它的是一个钨钢做的火箭弹,这似乎是个哑弹,在打中人形“生物”之前被硬生生向上击飞。火箭弹带来的强大风压也把男子扫开,他在地面上不断滚动,显得非常狼狈。 男子晃悠悠地站起来,发现人形“生物”不再进攻,两者相聚很近,他得以看清楚一些攻击者的信息――它浑身包裹着纯白色的外骨骼,背后还有一对骨翅,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棕色的短发骚乱地在风中飘扬。男子实在是无法判断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它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畴。 他又想起来他刚才过来的时候,之所以选择右边是因为左边给他的威慑感太强了,动物的本能让自己感觉到害怕,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对方具有正常的眼神,不似这位古井无波。 “阿尔法,你的对手是我啊,可不要乱跑。” 刚才火箭弹飞来的方向,一个人笑着缓缓走来,刚才站着的高楼同样不见了,而她身后,则是一堆倒下的机器人。 刚才追杀他半天的机器人,居然给秒杀了?男子不由得有些震惊,不过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要知道面前这两位,可都是怪物啊! 当然,救他一命的那位似乎正常一点,她是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少女,面容姣好,黑发束成高马尾,长到她的腰部。她穿着一件大黑袍,看不出身形,腰部露出一把刀柄,她的右手,也拿着一把刀,上面没有繁杂的花纹,似乎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太刀。 她的皮靴在沙上留下一个个鞋印,背后也是烈阳照耀下的一堆散落的零件。 他想说美女带上我咱们一起逃跑,你刚才高速飞来的钨钢火箭都撞不出一点裂痕,一把小小的太刀怎么和别人打? 但是摸摸自己的胡渣,算了算大概自己比对方大,应该表现一种男性的成熟稳重,就要脸地没有说出来,厚着脸皮和阿尔法对峙着。 阿尔法没有说话,缓缓抬起巨剑指着男子,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啊……”女孩无奈的低低头,有些泄气,“来来,不会聊天的家伙,一点意思都没有……你,退后,有多远退多远!” 男子乖乖地慢慢后退,两眼还是盯着阿尔法,心怕它暴起发难,它的速度他全神贯注可能要跟上都有点困难。 “快点!用跑的!” 不过显然女孩没有什么耐心,把太刀插回鞘中,催促道。 行,就相信她。男子心想,转身就跑。就在这时,阿尔法从沙子中掏出来一把重型机枪,对着他这边狂扫,直接把男子吓得跑得飞快,只一眨眼就几百米外了。 “喂,美女,你打得过它就快动手啊,我等一下要被打中啦!”男子在远处停下来,双手围成喇叭状,叫道。 “好啦好啦!”女孩突然从沙地中拔出来一面钨钢巨盾,丢沙包一样丢到男子面前,“你先用这个防身!” 他端详这个盾牌,发现这面盾牌和女孩的太刀不同,上面雕琢着复杂的花纹,中心看起来似乎是个人脸。盾牌竖起来后,能完美地遮住男子自己的身体,他从一边探出头来观摩战场,一面用手在沙子里面这淘淘那淘淘,有时候还端起盾牌,换个位置继续淘,希望能淘出个宝贝。 他已经渐渐接受了现在的设定,心说魔幻就魔幻,你们等一下放魔法我都不怕。他觉得这个沙漠似乎就是百宝袋,什么都能摸出来,他一摸到好家伙就杀回去。 结果是,无论他怎么摸,能碰到的都是沙子。 不远处的战场已经打起来了,女孩也掏出了巨剑――估计又是沙子里摸出来的。两柄巨剑猛烈对撞,擦出一堆火花,周围的沙子不停被轰飞后又落下,打着打着,原来的高丘被打成了深坑。 两人突然猛地跳起,似乎是约定好了,空中又对上了几下。最后一下对碰发出了耀眼的光,两人都被掀飞,落到深坑两边稍高一点的位置。 男子算了算,嗯,该放大招了,大招回事啥呢?他们怎么坐下来了,是在吟唱吗,我怎么读不到条?他身子猛地一晃,一个踉跄摔在沙上――地面正在猛烈地晃动。 难道,地底下还有东西?男子背后露出一身冷汗,却又看见两人一拍地面站起来,同时震动停止。男子心一动,冷汗更是哗哗地流,难道说刚才两人在沙地下对打了一波?这不可能! 男子又拍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时,女孩弯腰握住了一柄太刀,阿尔法则拔出了一把白色巨镰,配合上它白色的外骨骼,就像一个白色死神。 哇,好帅!男子不由得惊叹道,如果这是一个游戏,发售日他肯定马上上官网买,玩个昏天黑地。 两者又对上了,白色死神冲向女孩,而女孩原本战斗中狂躁的眼神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这个架势?男子惊呼,妙啊妙啊。 女孩用出了一招拔刀斩,直接顶下了阿尔法气势汹汹的一波攻势。接着,她又快速抽出另外一把刀,以极快的速度闪动在阿尔法周围。太刀从四面八方斩落在它的外骨骼上面,连钨钢导弹也留不下痕迹的外骨骼居然出现了划痕,实在是骇人听闻!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划痕就像沙漠中的脚印,在它的外骨骼上逗留不久后便消失了。 男子心说,两位赶紧放大招,您二老这样打到天黑都分不出胜负的好吗? 然而,异变突起。阿尔法原本瘦小的身影突然庞大起来,变成了一米八成人的身材,外骨骼也壮大起来,女孩的攻势也无法再完美地包笼它。 女孩眉头一挑,连续后跳两步,看着阿尔法抬起镰刀紧随而来,她直接向上丢出一把太刀,双手握住剩下一把,向前连斩三刀。 逆浮云! 由于双手持刀,三刀在阿尔法的外骨骼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看起来一时半会也无法消去。但没有了双刀加上速度的压制,阿尔法活动的能力变强,速度也更快了。它撑下三刀,用巨镰弹开了女孩手里的太刀,斜劈下来。 女孩忽然跃起,接住了空中落下的太刀,借弹开的力另外一把太刀又正手变反手,凌空对着阿尔法的脖子骨骼接连处猛砍,宛若一道黑色的旋风。 它的脖子外骨骼出现了裂缝,再等一会,它的外骨骼就要出现损坏!这个接连处似乎是它变大之后才出现的,如今反而成了它致命弱点。 阿尔法反手,上挑。 女孩侧身,双腿绕住它的头,借着它的身体一甩,摔到了男子身旁。 这个时候,男子才发现她身上负了伤,腹部一道伤口往下直至大腿,嘴角也流出血迹,似乎还受了内伤。 “你……”男子有些惊慌了,刚才她这么自信,怎么现在似乎要被人双杀了。 女孩不理他,紧紧盯着走来的白色身影。 第23章 逃跑 在沙漠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倒提巨镰,缓缓地走来。女孩坐在地上,紧紧盯着它,男子则有点焦急,把盾牌左挪,但盾牌大小不够,只能挡住他们每人的半个身子。 “一会你听我指挥,知道吗?”女孩低声说。 “嗯,好。”男子得到女孩的反应,焦急的心也莫名地渐渐平静下来,双眼也紧紧盯着阿尔法。 它就这样子,闲庭信步,身后是一个一个的脚印,慢慢地被风吹沙给掩盖了。它原本无神的双眼渐渐地冒出红光,此时的阿尔法更像是一只野兽,向着它的猎物一步一步地走来,却又显得小心翼翼,宛若它要抓的,是一只负伤了的狮子。 “三,二……” 女孩开始倒数,她告诉男子,等她倒数完,就直接把盾牌推出去,男子说这太重了我只能挪,她说没事你轻轻推出去一点点就好了。 “一……” 男子屏住呼吸,目视前方,握住盾牌的手缓缓发力,蓄势待发。 “推。” 和想象中的口令不一样,女孩只是轻轻说了一下,一瞬间男子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原本以为她应该是大呵一声的。不过还好,盾牌被退出去了,向前挪了一点,由于没有支撑,缓缓地向前倒下。 男子突然冒出一身冷汗,原本紧紧盯着的阿尔法不见了!它真的像一位白色死神,提着巨镰,带走每一个生命,灵魂在它手里不听地哭喊,却始终无法挣脱,饱受痛苦。 不对! 男子一惊,发现盾牌不知道何时由下往上被割出一道口,巨镰被嵌在里面,一时半会似乎拔不出来。但与此同时,女孩伤口崩裂,隐约还能看到骨头,然而她已经滑出去,以一种诡异的发力方式踢了盾牌一脚。 盾牌猛地飞了出去,黑色的盾身背后还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女孩知道,这只能拖延它一个瞬间,阿尔法很快就会放弃镰刀杀过来。不过还好,她依赖的并不是这个,借着反作用力又摔了回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半块弧形金属板,对着男子大喊。 “拉起来!” 男子反应也很快,伸出手去和女孩一起把板抬起来,抬到一半时,板似乎自己发力,和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冒出的一块同样的金属板拼接在了一起。 他们把自己关在了高密度的金属球里面! “轰!” 下一个瞬间,阿尔法破风而至,一拳轰下,把球都打出一个凹陷,球却猛然诡异地飞了起来,宛若有生命或者机械程序。 阿尔法刚想跟上,但它还没到地上发力,一行沙子便把它拍到地上,接着一层层的沙浪涌过来,把它埋了一层又一层。 当然,这拦不住阿尔法,不过当它猛地从沙中破出,却已经失去了金属球的踪迹。那个球似乎还有隔绝热的功能,红外线也扫描不到。 它落到地上,在沙浪中行走,有了地面作支点,这些浪根本推不动他半分。 沙漠中,黄沙漫天,太阳都被遮蔽,一片阴暗。阿尔法身子缓缓弱小,恢复了原本的小身材,黄沙似乎根本阻碍不了它的视线,它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走着。 它并不打算再去寻找那个女孩,因为它知道,只要回到那里,女孩迟早会回来的,只是时间问题……恰好,时间对它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黄沙飞舞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和平时偶尔刮起来的沙尘暴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是大象和蚂蚁。如果阿尔法会说话,它必然感叹一声“反常的天气呀”这样的话,不过它既不会说,也没有表露过任何情感,就像《孙子兵法》中描述的士兵一般。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这样的敌人,非常的可怕! 原来男子看到的城市最高点,此时闪烁着微弱的光,明明如萤火一般,却如强力的灯塔之光穿透着四面八方,连阳光都不如何可见的黄沙中,它就是唯一的光。 仔细一看,阿尔法走向的,正是这微弱的光。不过也对,它是城市中出来的,自然要回到城市中去。可是它回去并不需要指向,它自己就是最好的导航。 那么,这灯塔究竟为谁而亮? …… 也许过了几个小时,也许过了一两天,反正百年难得一见的沙尘暴终于是停下来了。沙漠重归平静,阳光依旧暴晒着,因为高温空气似乎都变得扭曲。 一个小沙丘,它的腰部慢慢地漏出一个洞,一个漆黑的球慢慢地滚出来,打开,里面只有两个人,他们出来后。它慢慢地收缩,变成一个半球,又自动地折叠起来,成了这个正方体。 男子心说这里的东西都这么高级的吗。 “这东西,你拿着,拿着直接用力挤压就可以触发成这个球了。”女孩随手地把球丢给他,老样子就直接把他当成了小弟。 “能不能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情况?”男子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好像打酱油混着混着就过来了,他显然对自己的无力有些苦恼。毕竟,他比女孩年龄看起来要大,扮演的应该是强大的邻家哥哥形象,让女孩躲在他背后。虽不至于大男子主义,但这样窝囊总归让人有些恼火――别人在奋力战斗,你却只能躲在一旁只敢露出头看。 他也希望自己有力量,能保护住自己身边的东西,不能再一个个的失去了。 “说来话长,”女孩低头换药,不知道何时她从何处摸出了急救的药,伤口都包扎好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回去再慢慢说。话说,你不认识我?” “啊?”男子突然有些茫然,看着女孩狡黠的笑容,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们认识?对不起,我失忆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里,过去所有事情都没有印象了,脑子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失忆?”女孩一愣,又猛然想起来什么,笑得愈发开心,换药似乎没有带给她任何疼痛,“对喔对喔,失忆才对,失忆才是正常的。” “啥?”男子越来越懵逼。 “没事没事,回去再慢慢说,想不起来慢慢想,哈哈。” “回去哪?” “呐,那里,你刚才应该是想去的。” 女孩指着远方的高楼。 “行,你说了算。对了,我怎么称呼你?” “哦,我叫秋欢,你肯定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我给你起个名字,叫双木。” 男子看着女孩闪烁活泼光芒的眼睛,想想确实自己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就说道:“行。” 第25章 飞鹰 李恩尼无聊地看着十几米外的一男一女,百无聊赖地抠着鼻孔,抽着他最爱的esse薄荷烟。在他身后半米,“飞鹰”特种小队的九位队员四个站着,五个蹲着,他们拿着改良的05-2式冲锋枪。这个型号的冲锋枪也算是有些年代了,不过经过稍微改良一下,对于他们特种部队的行动来说算是精品。 对于上级的调动安排,李恩尼其实非常不满意,但终究是敢怒不敢言,军人的首要义务就是服从命令。 这不,今天刚坐直升机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给新上级指派了任务,而且还是抓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真的是…… 看见档案上的照片,李恩尼不禁有些感慨,想来他的女儿如果没有死,也该这么大了。不过,很多东西失去了也就失去了,纵然他把组织那场恐怖行动的罪魁祸首捅了几百刀,也毫无作用。 他还记得那最后一幕,是他乘着直升飞机赶来,居住的平楼已经被轰烂大半,妻子紧紧地抱着十岁大的女儿。和妻子涕泪横流不同,他的女儿则显得很冷静,看见他坐飞机回来,还招了招手,对着妻子不知说了什么,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宛若盛开的白月季。 是了,她的名字就叫做李月曦,多好听,妻子那时候还说名字里又月亮又阳光的,是不是还要加个星星? 接着,最后的大爆炸传来――犯人引爆了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炸药,把平楼夷为平地了,她们就在他眼前,湮灭在火光中。 后来的事,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等他回过神来,犯罪分子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他的面前还有个血肉模糊的人。当他的队友们冲进来,都愣住了,他们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作战服都被浸透了,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李恩尼深吸一口气,把烟吸了一大截,然后丢到地上,用军靴一脚踩灭。面前的一男一女,面对他们的架势,似乎不为所动,胸有成竹。他告诉自己,不要轻视任何敌人。 就在这时,女孩拍一下男的脑袋,问道:“你杀过人吗?” “没有。” “好,这次换你上!” “为啥啊,他们直接乱枪就射死我了!” “喂,我可是伤员!” 接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李恩尼听得不清楚了,也懒得去听――女儿死后,他变得非常暴躁。既然任务指令书上没有要求带活人,那么扛尸体回去就好了。 他看着他们两个,右手缓缓举起,他似乎感受到队员们的肌肉也渐渐崩紧,蓄势待发。 他盯着男女二人,女方似乎终于说完话了,男方愁眉苦脸,但这也无所谓了,右手猛地挥下。 开枪! 冲锋枪猛地扫射起来,李恩尼眼皮也不曾抖动一下。此时男女面前出现了一面盾,是半个球面,上面还有个手印。李恩尼心想,果然没有这么简单,那个手印得多大力才可以拍出来? 子弹打在上面,碰撞声不绝如缕。双木苦笑着,刚才秋欢以一种完全信任他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双木很怀疑她是不是卖猪仔那样把他卖了。然而,不管是不是,眼前这麻烦他都要自己解决就是了。 他拿什么解决,要啥没啥,身体体力似乎比以前好点,也没啥特点啊。 冲锋枪的扫射似乎渐渐停止了,似乎是中间那个一字胡的人举手叫停了。显然是要挺的,不然打光他们子弹情况这还是这么僵持着。 算了算了,试一下,双木摇摇头,甩动着右手秋欢给他的银色左轮。 也不知道她哪里掏出来的,没看见她带着啊,难道她的黑袍子内侧全是口袋,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枪神完全停止后,他把盾收回成正方体,不知道这东西前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作为正方体的时候还没半块砖头重,打开来他挪都挪不动。 双木马上把漆黑色的正方体收好,快速跑起来,速度连他自己都颇为惊讶――按照这速度,完虐世界百米冠军完全不是问题啊,关键是他身体也没有觉得很累,就跟小跑一样。显然特种部队也给他的速度吓到了,都愣了一下,但马上用冲锋枪口瞄准他。 李恩尼示意他们放下枪,然后掏出了随身的军用匕首――他们以前也遇见过这类型的对手,按照他们的速度,人用枪命中概率不大,他也不想花费大量子弹去乱扫,冷兵器是最有效的杀伤武器。 见他这么做,一半队员也掏出了军刀,显然他们是近身好手,现在已经蠢蠢欲动了。 双木几个闪动,进了一个小巷,李恩尼他们跟了进去,却发现双木已经爬上了一个店铺的二楼,在上面像灵活的猴子。显然,他开始了他刚学会的跑酷。 作为特种兵,巷战不少经历过,但还真的没对上过这种跑酷对手,李恩尼几人相互对视,没有觉得难办,反而感兴趣起来――做这行的哪个不是疯子,出任务生怕任务简单空虚无聊,当然,作为休假的外出训练不包括在内了。 李恩尼摁一下耳机,说道:“狙击组去高楼,对手是猴子,找个有最大视野的地方狙击,用zx型巴雷特,配备远程狙击弹。” zx型巴雷特82a1是新式的sasr(特殊用途狙击步枪),改装后的它依旧沿用127口径子弹,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不是原来的巴雷特所能媲美的。由于太过于恐怖,它暂时只允许特种部队使用,甚至还需要申请――虽然李恩尼使用武器从不申请。 通讯完后,特种大汉们也化身成了猴子,涌上了房顶。 跑酷追逐战要开始了! 不远处的拐角,光线折射,扭曲,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是消失了的秋欢。 她把玩着手中和双木那把一模一样的左轮,调皮地笑着。 “哎呀呀,真是对不住,我听到你们要做坏事了呢。正义的少女将要出发,阻止黑暗武器的使用呢。” 第26章 跑酷 跑酷是半个世纪前风靡全球的时尚极限运动。它是以日常生活的环境为运动场所,依靠自身的体能,快速、有效、可靠地驾驭任何已知与未知环境的一种运动艺术。 在脑海中梳理这个知识的双木不由得嘘声。这些信息是刚才秋欢给他的一个小按钮里面的,把它按到太阳穴,信息就会源源不断地传输进入他的脑海中。 不过,双木倒没有对这个超过自己认知的技术表现什么惊讶,他已经断定自己是不知道为什么折腾到了另外一个魔幻世界――无论它如何暗示自己是超科技时代。他默默地梳理这些信息,似乎这个还附带了教程,他的眼睛出现了蓝色的数据分析条,每聚焦一个物体,便会自动分析动作方法。 凭借着莫名其妙来的强大体能,双木现在说是飞檐走壁也不为过。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体,没有了一开始的陌生感,但是他也坚信,记忆中他的真正的身体并没有这么强大,甚至是有些羸弱的。 他奔跑在一栋世纪大厦上面,如果把这一片街区看成是一座金字塔的话,双木已经算是在塔腰处了,很显然,他的目的地是塔顶的那栋最高的世贸大厦。 李恩尼等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他们也只是紧紧地跟在双木后面,虽然没有用上全速追,但这也是他们的七成实力了。他们有些惊讶于双木的体能,这种体能,比起特种兵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不可能是一个平常的人所拥有的――这必须是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能拥有! 他到底是谁? 这是李恩尼等人心中最大的疑问。毕竟尽管刚才他身旁的女孩神秘,但至少是有迹可循的,官方中最高级秘密档案中有她的记录,李恩尼看见过,那时候一瞬间,李恩尼还以为自己的女儿还活着。但是,很快他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他的女儿是当着他的面被炸碎的,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性。 他还记得,档案上记录着:“祁犹欢,女,二十一,生于……”后面还有这一长串的成就,每一个都在说明这是一个天生习武的暴力鬼才,她的理学成绩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据说在一个数学比赛中,她以一人的运算速度,打败了当时最新型的微型计算机…… 真是个怪物! 李恩尼带着的铁手环突然抖动一下,他低头,画面以3d投影出来,他的耳机中传来队员们的身影。 “铁锤狙击准备就绪,豌豆距离准备就绪……”一个个代号被报出来,手上的3d投影描述了每一个人的位置,现在,他们以一个六边形的包夹围这中间的世贸大厦,无论双木在在哪里露面,都会被李恩尼的一声令下带走。 李恩尼抬头,看着前面动作无法熟练的少年,心说就算你体能再好,身体再强劲,也扛不住子弹。 “很好,各狙击手待命!我们全速追!” 李恩尼等人的速度逐渐快起来,到处都是破风声,复杂的地形似乎对他们而言却是如履平地――他们才是真正的跑酷高手! 他们和双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双木抽空回头一看,眼神一凝,原来这才是特种部队的实力啊!他抬头往前看,世贸大厦距离他还有至少两百米,在他到达之前就会被李恩尼等人追上。他又想起原来秋欢跟他说:“计划中,你一定要跑到最高的那栋楼……” 怎么办? 双木一咬牙,看来现在就要用了!他从腰间掏出之前的左轮,身子急转弯,径直地从这五十米高的楼顶跳了下去。 李恩尼一愣。 走投无路的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前他们就有过追杀某个犯人,对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吞枪自尽,死之前还丢出去了一个小型电子脉冲炸弹――真的是狗急跳墙,由于这个炸弹导致了全城电子设备紊瘫痪,导致他们晚了几个月才能完成工作。 这么看来,这个家伙还好一点…… 不对! 李恩尼竖起手,拔出腰间的申束纳米绳,在它的金属上一按,它便变成了鱼叉。这是一种电子导航绳,由于是自带动能人工控制的绳头,加上纳米制成的绳身,说是可以上天入地也不为过了。 李恩尼勾住街道对面的房子,先让队员以过钢索的方式滑过去,然后让对面的队员再发射一条申束绳过来,把自己接过去。 他平稳着地之后,一个队员拍拍他的肩膀。 “头儿,快看!” 他们现在是在两栋高楼之间的通道上,这个类似桥梁的结构把两栋商务楼联系在了一起。而就在他们的东面那栋楼,一个少年抓着一把左轮,踩着楼面的玻璃疯狂地往上跑,枪口有一根绳子,顶端似乎是楼顶。 这个左轮,竟然不是武器…… 李恩尼迅速做出反应,他拔出枪,对着少年狂射,这时候的他,是最好的靶子!但是,少年犹如一只灵活的猴子,摇摇晃晃间居然就是没有一发子弹打中他。 “走,电梯!” 李恩尼停下了枪,阻止了同伴们的无意义射击,他们要乘坐电梯到楼顶阻截双木! 刺眼的楼面上,双木被玻璃反射的阳光热得满头大汗,他们已经停止了射击,肯定是要去楼顶拦住他,哼,才不会上去呢。 他扣一下左轮的保险,绳子一下子断开,他凭借着惯性,在速度渐渐变为零的时候,他射出了下一枪。这把枪在不回收绳子的情况下可只能射两次。要中啊,对面的楼顶,不然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明明不是特工,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嘛…… 谢天谢地,绳头还是打中了对面大厦的楼顶,它疯狂收缩,带着双木飞过去――那个方向同时也是世贸大厦,它们间隔只有两栋楼了! 电梯终于上到了楼顶,李恩尼一边出来一边抱怨,他有些搞不明白对方的站术,就是如老鼠一般疯狂逃跑――在电梯透过玻璃他们已经看见了双木飞了过去。 “头儿,直升飞机一分钟内赶到。” 如果是逃跑的话目的地不该是这么明显的地方啊,如果要开打对方也没必要逃得这么狼狈,有这个实力连阻缓一下他们都做不到?显然不合理。 李恩尼从队员那拿过战术望远镜,发现双木距离世贸大厦越来越近了。 “狙击组准备!看到目标立马报告位置!” 由于高楼之后又是低楼,李恩尼失去了双木的位置,看来现在还是狙击组为主,纵然他一向更喜欢自己抓到或杀死敌人,可也无可奈何。 第27章 女孩 “报告!视野中出现目标!” 突然,位于世贸大厦西北边国际全城最大的写字楼楼顶的代号“鱼叉”的一名队员的声音响起。 “报告位置!” 李恩尼这时已经半只脚踏进直升飞机里面了,直升飞机的旋翼带起的风呼呼地压着地面上的队员们。 “在世贸大厦楼顶!带有武器!” “豆腐报告,世贸大厦楼顶……” …… 所有人都看到了世贸大厦楼顶的目标,说明对方站在了最高处。但是,按照那小子的速度,现在最多也还在世贸大厦下面或者隔壁的楼上,不可能到达楼顶的。 “目标是哪个?” “是那个女孩!” 原来如此!他们是选定在世贸大厦集合么?果真如此的话,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让敌人瓮中捉鳖吗? 不对!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作为一个军人,李恩尼不允许自己轻视任何敌人,如果带着这种心理去战斗,他早就死在过去的任务中了。 “起飞!” 李恩尼催促道,他必须赶过去,搞清楚对方的打算。 此时的双木在世贸大厦的附属楼顶楼,和世贸大厦比起来,这只不过是个婴儿,作为一个装饰品摆在一旁。 怎么上去呢……双木在这琢磨,他已经知道对手并没有再追过来,不过显然想不到对方会坐起了直升机,有些不急不缓。绳索肯定是不能考虑了,太短了。 怎么上去了,我可不是猴子,攀岩可不靠谱。双木绞尽脑汁。 …… 世贸大厦楼顶。 风呼呼地吹过,从这里看过去,这片街区便有种一览众山小的味道,和在大公路上走着的摩天大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在这里,能仰望的,也只有巴别塔了。 女孩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原本用来束发的带子已经拿了下来,黑色的袍子翩翩起舞,露出里面穿着的背心和短裤。如果双木在,肯定会觉得很疑惑,大呼衣服不应该被那白色的镰刀切开了吗,怎么现在安然无恙了? 她踢掉靴子,轻巧地在楼顶跳跃,灼热的地面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远处的阻击手们很疑惑,她在干嘛啊? “头儿,能开枪吗,现在机会难得?”豌豆看着瞄准镜中的女孩,右手食指扣住扳机,只要有一声令下,他便可以让她炸裂成一朵血花。 “开枪!”李恩尼略微思考后做出判断。 轰!轰!轰!轰!轰! zx巴雷特宛若一只怒吼的狮子,在五个方向上发出咆哮。此时,如果放出慢动作,可以清楚的看到,五颗子弹携火而来,划破空间,飞到世贸大厦的楼顶,从女孩的身体中穿过。 女孩没有受伤,甚至一点伤痕没有,或者说,子弹似乎根本没有打中她! “不对不对!是幻象!” 队员们迅速做出反应,拉栓准备下一发。 “晚了。”秋欢在楼顶的角落中一步一步出来,那是来楼顶的通道,原来她一直是在里面。 她手中扛着一把简陋的狙击步枪,看样子,似乎是老式的200,里面已经填好了子弹。它的威力并不算很高,不过秋欢只是需要她的连狙功能。 碰…… 听起来只有一声,秋欢却对五个方位都开了枪,接着,五个队员应声倒地。 她丢下打空了子弹的枪,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风从身体间划过,太阳照下来,暖洋洋的。 好舒服啊…… 秋欢在心中说道,这时候,她宛若一个工作多年突然放假的女孩,慵懒地在家里无聊地踢着脚上的拖鞋,啪嗒啪嗒的敲击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晃荡。 似乎她早已忘记了上一秒她撑五个精英狙击手拉栓的时候狙死五人。那瞬间,她需要做到瞄准、计算方向的距离、风速等许多条件,这需要何等快速而精密的计算? 此时李恩尼也是深陷在这种想法中,他知道女孩计算力惊人,但是真正见识后,还是不禁吸一口凉气。 狙击手们的通话已经断掉了,那头杳无声息,不知队员们是死是活。 “果然,还以为是什么轻松的任务。”他旁边的壮汉叹息道。 “是啊,‘飞鹰’又何时做过轻松的任务?”李恩尼顺着队员的感叹说道,“还以为真放假了,你说是?” 直升机机中的队员们都笑起来,缓解着原来绷紧的气氛,接下来,又是一场苦战? 直升飞机距离世贸大厦越来越近。 而后,到了。 李恩尼打开直升机舱门,和队员们一个个地顺着绳子滑下去,降落在楼顶上。他们面前的黑衣女孩,依旧张开双臂,面带微笑,似乎是在欢迎他们。 李恩尼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们笑起来真是像呢,他有一瞬间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女孩张开双臂,拥抱着久出归来的他。 但是不可能!他的女儿,已经死了。 李恩尼咬了自己一口,告诉自己面前的是个危险的敌人。但是女孩放下手,也只是看着他们,两方对峙着,李恩尼脑海中的往事又一股脑地扑面而来。 他还记得,等队员们找到他,他大脑已经进入假死状态了,眼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等李恩尼再清醒过来,他躺在医院的纯白色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系列的功勋,听说是这次战役给他的,知道后,他并没有很高兴,这些对于军人也许是最高的荣誉,但对于父亲不是。 一个不能保护女孩的父亲,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后来,他从技术部那里收到了一份文件,他们说有必要给他听一下。 带着疑惑的心情,他点开了文件,听见的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声音,还有很多杂音混在里面,但是语句还是勉强可以听清楚。 “妈妈,不要怕……” “妈妈,爸爸说,出现危险的时候,我们要乖哦……” “没事的,妈妈,我在呢……”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爸爸来救我们了呢,你看……” 技术部的人告诉他,根据原有资料分析,他的妻子并不是泣不成声,而是已经受了重伤,晕死过去了。女孩更是奇怪,不知哪来的力气支撑着母亲,小心翼翼地安慰她,以为母亲吓坏了。 他咬咬牙,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第28章 刀战 李恩尼没有拔枪,这里的天台是类似金字塔型的,楼内虽然广阔,楼顶却只是四分之一的篮球场大小,八个人已经快要占满这里了。 七个大汉站在一排,和一个女孩对峙。两方最终都默默掏出了冷兵器――李恩尼等人掏出了军用匕首,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最顺手的武器,秋欢则掏出了一柄太刀。 依旧是风撕开了僵局,同一个瞬间,所有人同时冲出去,武器交接在空中擦出了火花,秋欢一瞬间砍出七刀,封锁了她面前的所有区域,七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军兵竟然一时间无法突破她的防御。 这是很难想象的,李恩尼还记得当初他们被选入特种兵计划,每天对着各种人偶进行实战特别是关于军用匕首的练习,它已经使匕首变成他们身体里的一部分了。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身体甚至能自行选择最佳运作模式,换句话说,他们早就被改造成了战争机器。 劈、砍、撩、挂、扫…… 一个个基本刀形在秋欢手中成形,若是旁观,竟还有一点美感。“飞鹰”队员们的步法变换,慢慢地围住了秋欢,这样子她的防守会变得比现在吃力。 想象中的紧张感并没有,秋欢的刀速度越来越快,隐约间似乎还要压他们七个人一头。 这真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么? 然而,惊讶归惊讶,“飞鹰”的精英们也并没特别慌张,他们人数上具有优势,如果拼体力,他们七人打攻防车轮战都可以保证解决女孩。多年来他们做过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各种任务,它们不尽相同,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任务都完成了。多年的经验使他们面对不同的情况也不会过于慌张,他们有自信解决任何情况。 况且,在打斗之中他们似乎还发现女孩应该受了伤,和正常人不同,她的动作虽然行云流水,但之中依旧带着轻微的僵硬,这是身体上有着大伤口的表现。 究竟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个女孩受伤?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秋欢的表情从开始就显得很平静,无论对方用什么样的计策攻击,她都能轻松地防守。此时,她的表情突然一变,原本行云流水的动作出现一丝停滞,身上猛然间出现几道伤口。 “飞鹰”的队员们一愣,李恩尼同样摸不着头脑,按照女孩不紧不慢的节奏,他们这时候应该还攻破不了她的防守线。因此,刚才几下算是略微性的攻击,因此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伤口裂开了! 秋欢眉头皱了起来,按照她的推算,伤口此时不应该会出来捣乱。她的计算竟然罕见地出现了错误。 不过,还好她反应足够快,顶着刺痛,重新布好了防守。然而,这种情况下,她并不能支撑多久。 就是现在! 她找准时机,又拔出一把太刀,双手持刀,大有过去有名的日本双刀剑圣宫本武藏的气质。她去龙卷风般疯狂旋转起来,甚至连带着周围的气流,形成一股飓风,直接把七人逼退到一旁。 当然,这也让她付出了代价――秋欢一咳,接着鲜血涌起来,她双口紧闭,任浓浓的腥味回荡在喉咙间。 秋欢用力一踏,地面突然脆弱地崩开,里面竟是空的,她伸手一掏,接着一跃而起。 “不好!” 李恩尼大叫道,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女孩所在的位置一直是这个天台的中心,而她掏出来的,是一把大型榴弹枪! 她的意图显而易见,但是他们都来不及阻止了,这个突然猛烈的打法和之前女孩的“细水长流”打法截然不同,况且任谁也想不到她能突然掏出一把榴弹枪! 秋欢这一跃,竟是飞起了三四米高,虽然这样子看起来她距离爆炸点更近,但李恩尼好不怀疑她为了胜利会做不出这种事情。 果然! 秋欢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轰然一声爆炸。受到爆炸的冲击,她再次飞得更高,而七位队员,则直接给炸飞了,他们在空中犹如折翼的小鸟,颓然地翻腾着,接着落下。 落下的途中,李恩尼伸出手,似乎是要抓住什么,他的眼中,满满是女儿的笑容…… 和他们不同,秋欢像是一片在秋天遭到抛弃的落叶,孤独地在空中飞舞,没有颓然,似乎更像是有一种傲然,要在最后的时光演绎出最美丽的身姿。 她距离爆炸点是最近的,应该受到的冲击一点不落地接住了。此时她浑身是血,相比于和阿尔法战斗时狼狈了不知道多少。 秋欢清楚地感受到许多碎片嵌入了自己的身体,每一个地方都传来剧痛,她不知道自己摔下去会怎样,她只希望自己能够保持意识清醒,否则,一切就完了。 由于位置和爆炸点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她并没有被炸到楼下,还是落在了楼顶。 就在她即将落下的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终于到了,这个废物…… 双木想象中的公主抱接住并没有如愿,他地点没选好,被先丢下来的榴弹枪砸到头,眼冒金星。如果秋欢演的是动作片,毫无疑问双木演的是喜剧片,走风靡万千的喜剧之王路线。 秋欢砸到他身上,帅气没做到,至少接做到了,充当人肉挡板,还是算的。 “你……没事?” 双木把秋欢放地上,看着鲜血淋漓的她,不由得有些担心,也有些慌张。 没失忆过的人应该不会有这种感觉。当你突然失忆,然后就开始被追杀,只有一个女孩和你共同面对敌人,每一场战斗她都受了或大或小的伤,只是希望把你的那份也大掉。对于此时的双木,他有的与其说是感激,不如说是把女孩当成了他仅有的记忆。 如果记忆是从我失忆开始,那么,在我脑中,你可是就是我的一切啊! 千万不要有事! 双木眼神忽然变得凶狠,那是因为他听到了直升飞机飞过来的声音――远处一架双旋翼直升机正在飞过来。 是敌人的援军? 双木握住了榴弹枪,和原来秋欢用的200,直勾勾地盯着直升机。 第29章 撤退 双旋翼直升机缓缓飞来,双木左右手拿着枪,静静地盯着它。一颗汗珠从他额头流下,再由他的下巴滴下,落到地上。此时此刻的他非常紧张,凭良心说,他体能现在确实很好,但是他有百分百的自信即使对上李恩尼等人他也是只能举高双手投降的。 咕噜…… 他僵硬地吞下一口口水,秋欢已经晕了过去,浑身上下都在流血,看起来再不进行治疗,就命不久矣了。 直升机的风压缓缓靠近,双木的头发都被压到了头皮上,他眯着眼睛,如同一只即将出战的幼虎。直升机缓缓落到楼顶,安稳着地后,它的旋翼并没有就此停止运转,似乎只打算着陆一会便飞走。 舱门缓缓打开,不待双木看清楚对手,里面便传出来一个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拿着两把没有子弹的枪械面对敌人,地上的两把太刀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直升机中探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的半身,她穿着青春的白色连衣裙,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散乱开来。 秋欢? 这女孩和秋欢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 那她到底是敌是友? 双木扣了扣两边的枪的扳机,它们发出“咔咔”的声音,竟然真的一发子弹都没有了。他也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刚才的战斗太猛烈了她把子弹打完了。如果他知道详情,肯定会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这是何等的自信,完全确信自己的弹药刚好够用,一点备用都没有! “好啦,别想了,我是你们的援军,快把她运上来,该走了。再不治疗,可是要出事的。” 双木犹豫了一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其实别无选择,放弃了这个直升机,他人生地不熟的又去哪里找医生?随手丢开两把枪,他把秋欢抱起来,放上了直升机,又跑回去,把她的两把太刀捡回来,才在直升机中坐下。 这个过程中直升机中的“秋欢”什么也不说,只是笑嘻嘻地盯着他。最后,他被盯着心里发了毛,叫道:“别笑了,快一点,人都快死了,赶时间懂不懂?” “是是,”“秋欢”仍旧笑嘻嘻的,对双木的没底气的愤怒毫不在意,嘟哝着:“人家比你还不希望秋欢出事的,但是这也是急不来的嘛……” 她学着坐在驾驶位上,戴上防噪耳机,有模有样地操作起来,但她那有些收束的连衣裙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出来,就显得有些不协调,看起来就像是考驾照第一次试驾的小女孩。 “你是谁?” 飞行途中,盯着晕倒的双木突然抬起头,问道驾驶位上的女孩。 “哎呀,”她长吁一口气,丢下耳机,转过头跳到后面,“你瞎了吗,我就是秋欢呀!” 看她从驾驶位上下来的一瞬间,双木的心突然一紧,发现直升机并没有什么变化,才放松下来,想必她是开启了自动驾驶。 “我是说认真的。” “嗯……我的回答是认真的,我发誓!” “你……唉……那麻烦你开快点,她看起来快不行了。” “没事的,她最后的时候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那些碎片最多只是陷入表皮,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并没有伤到要改,目测损伤程度57%。安啦,我就是开得再慢,她也不会死。” 虽然知道她是在说冷笑话,分析可能不无道理,但双木就是不喜欢她俏皮之中带着的冷冰冰的说话方式。 “那你刚才又说她再不治疗就顶不住了?” “我觉得没有毛病啊,我又没说是特别急那种,而且我不这么说,你在那犹豫半天,多浪费时间。” 他紧紧瞪着她。 “好好,你们真难伺候,一个就够我受了,又来一个……好嘞,客官您坐好,安全带系好,咱们出发了!go!go!go!” 只见她开心地弹了下手指,直升机浑身猛地震动了一下,速度瞬间飙升,让双木感觉自己似乎坐在一辆超级跑车内,飞速前行。 就在双木疑惑她是怎么隔空操作的时候,“秋欢”向前一倾,右手摸着他的脸。 “根据安全协议,接下来的旅程你得睡着了……” 她的手感觉根本不像是人的手,一碰到他,浑身就变得冷冰冰的,接着,双木感觉自己很困很困,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在睡着的时候,他的梦境似乎又把刚才跑酷的剧情走了一遍,似乎还听到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如同话外音一般。 “哈哈,原来你这样子也可以……呀,这里你居然没有失手摔下去……哇哇,这个想法好……” 突然,脑中猛地一声惊雷,双木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大脑一阵疼痛,他的背上全是冷汗。 呼,呼,他急促地呼吸,然后渐渐地慢下来,把剧烈的心跳缓了下来。 半分钟后,双木才渐渐清醒过来,他吞了一口口水,感觉喉咙很干,很想喝水。他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床上,而是正坐在地上。 但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 他看见秋欢依旧浑身是血,甚至出血量比原来还要大,好看的脸苍白无比,就像是被人用白色颜料涂抹过。 直升机的残骸倒在不远处,还在剧烈地燃烧着,似乎是被什么对空武器直接击中了,直接坠机。不过自己为什么没有事,没有见到那个和秋欢一模一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是她保护了自己吗? 复杂的信息让双木的头又疼起来,可能是刚才坠机的撞击伤到了头部,但自己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因为晕过去了么? 不过很快的,他的脑袋不痛了,因为接下来他的思考根本不重要。 四面八方都是黑洞洞的枪口,一层又一层的士兵包围着他,他们都拿着一个短小的冲锋枪,那是uzi?不是,这是多远年代的枪了,现在军队还没淘汰这种枪吗?不可能。 但是,就算是老枪,按照它的射速自己他被围着的水泄不通的情况,自己乱来的话肯定是要被扫成马蜂窝。 双木突然感受到浓浓的绝望感觉,在知道直升机是友军,撤退之后,他原以为可以暂时性地休息一下了,没想到现在是这种情况。 秋欢估计会因为缺少治疗死去?自己被抓回去严刑拷问一下估计也难逃一死…… 全完了? 双木感觉自己瘫软无力,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无神地看着周围的士兵…… 第30章 风希 “好了,风希,别闹了。”一个逗笑声传来,径直地打破了无尽的冰凉与绝望,似乎是春回大地,融尽了世间的冰雪。 双木眼睛一闭,再睁开时,他发现自己是坐在床上的,大腿上还盖着一层薄被,左边便是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中种着一棵冬青树,周围还包裹着喜鹊的叫声。 他右手边,则是房间的门口,那里站着两个灵动的少女,正在相互打闹,奇特的是,少女的面貌竟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们的装扮,一个穿着宽松的t恤短袖,加上牛仔吊带短裤,手臂和大腿都包着一圈圈的绷带,另外一个则穿着一声哥特式的紫黑色连衣裙。不过,无论哪个风格,女孩看起来都很美。 “这是什么情况?”双木茫然地问道,他所在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摆着一张床。 “哦,刚才的是环境拟态,风希,就是我旁边这家伙,她逗你玩的。”穿着t恤的女孩如是说道。 “哇,姐,你这就不对了,”哥特连衣裙女孩嘟嘴,“明明刚才你也有笑。” “我笑是因为他刚才还想看了‘我’一眼,别人担心我我很感动的好不好。” “怎么说都是姐姐你对咯……” 双木看着她们,想着她看来就是秋欢,而她旁边那个是叫做,风希?好奇怪的名字。而且…… “你们,是双胞胎姐妹?”双木实在忍不住了,疑惑地问道。 她们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来。 “不是哦。”还是风希回答了这个问题,“姐姐是姐姐,我是姐姐的孩子。” “啊?” 双木更加感觉云烟雾绕了,什么姐姐是姐姐,我是她孩子,你是她孩子不应该是叫妈妈么? “我呀,”风希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不是人类哦。我,小风希,是姐姐制作出来的大型超级智能计算机,很厉害的那一款哦,我的每秒浮点运算能算好多好多位数呢。” 说着她还把自己的双臂张开,想形象化地描述这个“好多好多”。 “你是计算机?你是机器人?”双木终于感觉逻辑有点通顺了,又说道,“你都是人型的,还可以自由移……” 双木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看见风希的身子渐渐模糊,然后又渐渐清晰。 “我的身体并不是我的本体,只要我的信号能到达的地方,这个身体都能具象化。” “这么说这只是个投影,可是你们触碰之间感觉像是有实体……”双木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里现有的科技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的范畴,虽然刚才看起来有些接受性麻木了…… “我是电型生命体,严格意义上来说,姐姐如果帮我一下,我就可以变成真的‘人’哦。” 帮你一下?怎么帮?难道秋欢是女娲,随便捏个泥人,你摇身一变,就成了人? “好了,洗漱一下吃早餐。”不待双木继续问下去,秋欢提议道,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早餐?” “回来之后你直接睡到了现在,也就是第三天的早上,当然,我也是接受治疗后刚醒来。”秋欢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伤超出了我的计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我……”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咱们吃早餐先,好吗?” “……好。” 不知道是不是双木的错觉,感觉自己醒来后见到的秋欢少了一点刚见面有的青春活泼感,似乎那些都给了风希,此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度经岁月的老人。 他们所在的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别墅,双木睡觉的房间在二楼,但他洗漱完毕后跟着风希左绕右拐,兜圈子兜了几分钟,才来到一楼的厨房。 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餐厅。 这是一间和半个篮球场一样的放假,西侧的墙边有长长的像模像样的厨房柜,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三米长一米宽的长桌子了。桌子上摆着丝绸桌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精致的银餐具,盛放着早餐――油条,荷包蛋,牛奶…… 风希和秋欢对坐着,长桌剩下的长的两端有一头也摆着早餐和一张雕琢着花纹的檀香木椅子,插入得有些突兀。 双木感觉似乎这餐桌只是为了这两人吃饭设计的,不对,他似乎还能感觉到有时候一头的椅子是空着的,只有一个少女,担心碎屑掉下来,埋头小心翼翼地吃早餐。 还有这个早餐的搭配,他看见的时候眉头一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厌恶,却又对其十分不舍,很喜欢,鼻子还酸了一下。他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失去的记忆中有什么特别刻骨铭心的事情? “风希,今天的早餐不大一样。” “当然,”风希俏皮地挺起胸脯,看起来有些骄傲,“因为吃的人不一样。” “嗯,”秋欢有些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还有些疲惫,“你掌控程度看来越来越高了,是时候发动总攻了么?” “根据计算,失误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九三。”风希也没有嬉皮笑脸,严肃道。 “不对,是百分之一点七九,而且,你不觉得很奇怪,对手这种时候这么安静……” 两个女孩突然“刷”地一下,四只眼睛盯着双木。 “我说,两位小姐,我……卖艺不卖身的……”被她们两个盯着,双木有些发毛,起床的后劲都没有了,脑子一下子清醒。 两个女孩听到他这句话,都情不自禁地笑出来,气氛倒也是活跃了不少。 “他也许是最大的变数,无论是对哪一边。”秋欢说道,“本来想准备等到几率到达百分之零点零零一一下再动手,不过这时候,我们也许可以试一下?” “不行!”风希阻止道,几乎都要撑着桌子站起来了,身子周围闪动着微弱的电光,她的存在状态似乎和刚才的不大一样,“你平时不是最不相信变量的吗?” “守规守距太久,总归是会厌烦的嘛……”这时候,反而是秋欢表情调皮了起来,她还对着风希吐了吐舌头。 说实话,这两人不是双胞胎,要不是双木亲眼确认,打死他都不相信。 “咳咳,”双木吃完了早餐,咳嗽打断他们的争论,“我说,两位小姐,你们争论能不能先放一放,给我这个迷路的小羔羊先指指路呗。” 两个女孩静下来,秋欢喝了一口牛奶,杯子放回桌子上后,她转头看向双木。 “你说,想知道什么。” 第31章 事实 “嗯……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属于这里的,准确说,我失忆了,但是,失忆并不会改变人大脑其他位置的认知,比如说对于世界的理解这样。这里,不是我认知中的世界,那么,这里是哪里?” “如果你非要理解的话,”秋欢和风希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是另一个世界,由你原有的世界创造出来的世界。你并没有脱离你原来的世界,只是意识进入了这里。” “这是新式的vr系统?”双木眼睛忽然一亮,似乎某部分脑筋活动起来。 “这个……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好歹告诉我这是一个体验电影还是一个游戏,给我点心理准备。” “不,这里两个都不是!” “两个都不是?” “这类型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都有写好的剧本。这里,没有,而且,这里和我们的意识息息相关……” “你的意思是,这里出事,我会死?” “是的。” 双木头一阵大,这是什么?他脑里冒出一连串信息――《科幻机器人》,这是第一部真人体验型虚拟电影,观看者扮演主角“多码”在世界里触发一系列剧情,根据生物电流的刺激一步步地按照剧情走过去。这种电影代入感极强,有的观影者甚至能完全沉浸其中,体验到真正的“观赏”。 当然,代入感太强带来的后遗症也很严重,比如有的人带入得比较深,以为自己就是影片中被抛弃的那个智能机器人,在最后它在火花中死去,观影者甚至还以为自己死去了。不过,他们潜意识中对自己原来的存在已经根深蒂固,但也不至于真的让本体死亡。 但是,中国以前使用的文言文有说到:“哀莫大于心死。”这种由心而发的打击,往往更加能触动每一位观众。 但是,会死是什么概念?是自己的数据永远被困在数据的囚笼里?虽然很多科幻片不是这么拍过,但是…… “你们又是什么?”双木看一眼秋欢,又看一眼风希,看起来情绪有些不稳定,“你们是npc吗?还是说你们是这部电影的配角?” (注:npc指非玩家控制角色。) 由于双木并没有站起来,所以她们似乎都没有发现他在桌子下面的手缓缓松开。刚才脑海的信息是一管镇定剂,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如果他的推断没有错,这里绝对就是电影或者游戏,他将扮演主角将剧情走下去。他的记忆固然不在了,但人的潜意识是难以被欺骗的。 “这真的不是游戏,也不是电影,”秋欢和他对视,想要安抚他,“我知道,这种电影里经常发生的桥段很狗血很无聊,我们也很对不住把你牵扯进来,但是,你现在是这里的关键。” 双木心说唬我呢,电影不都是这样先把观看者骗进来,说你以前的记忆都是假的,你不就是粗暴一点“封印”了我的记忆么?真当我不懂这些套路?我不表现的惊慌一点,怎么配合你?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自己以前有过这样的体验,潜意识发出的直觉给了双木莫名的安全感。 秋欢皱皱眉,风希张开嘴巴想说什么,最终在秋欢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既然打定主意这里不是现实,双木的心情也就轻松多了,怪不得原来这里和他的三观冲突这么多,原来是背景的设定问题。 “听着,你要把这里当作什么,我们不管,但是,现在你是我们最大的变数了……” “我知道,所以,我有什么高级技能?或者是我有什么特异功能?” 虽然双木是个合格的“玩家”或者“观众”,但现在的体验是从来没有过的,他虽然踏实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说着这些话。 “没有。”秋欢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没有任何技能,也没有任何特色,你唯一具有的,是你的不稳定性。” “不稳定性?难道我会突变?会暴走?” “姐……” 秋欢竖起手,看起来是一个导师,极具耐心地给他讲解:“这些你都不会,严格地说,你可以把我们这里看成一个巨大的计算机世界。计算机是由二进制编译的,我们处在一个平衡之中,我们是‘1’,敌人是‘0’,而你的存在,破坏了这之中的平衡,这个二进制体系现在一碰即碎。”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你们完成对敌人的攻略?” “没错,就是这样。” “那好,我们的敌人是谁?” “这个世界。” “啊?” “就是这个太素城,它就是这个世界。” “懂了!攻略太素城!” 双木的心情似乎越发的轻松,自从认定了这里是虚拟剧情世界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仔细想想,这确实也符合电影的套路――一开始一堆动作片吸引人眼球,然后跟着剧情抛出里面的设定,最后又是动作高潮剧情接着收尾。 “那么,我可以出去逛一逛呢?” 没失忆之前双木想必是个游戏达人,特别是那种沙盒游戏。双木很清楚一个合格的虚拟作品应该具有可以以假乱真的世界设定,他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特色在哪里。 (注:沙盒游戏指的是一种交互性强、自由度高、随机事件多的游戏,玩家在里面具有很高的自由度。) “哦,能不能带一下我出去,话说这里的世界叫做什么?” 风希沉默地挥挥手,一行灯亮起来。 “你跟着亮着的灯走就可以出去了。” 双木端详了一会天花板上的古典式黄吊灯,被光线刺得眼睛痛才收回目光,慢慢地远去。 他也不是铁人,自然能感受到两个女孩,不是,一人一电脑情绪的变化,但是他印象中隐约有想到,为了增加真实性使体验者更加相信,也会存在这类型的设置。 他不想要环绕在这种情绪里面,所以打算出去外面走走,碰碰“支线”。 空旷的餐厅中,两个女孩沉默着,最终,是风希忍不住了。 “姐,要不然打破平衡,先让他回复记忆。” “不行,我们运营了这么久,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并没有拒绝帮助我们,恢复记忆没有必要。别忘了我们的对手,才是这里的主人。” “但是,他这种心态出问题的概率会更大。” “没办法,”秋欢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认识他三年了,他几时不是意气风发自信无比?” “真是的!”风希嘟起嘴,“只要他不介入,事情明明很顺利的,本来那个废材机器人打不过你了,没想到‘天上掉下个林猪八戒’,还害你受了这么多伤。” “好啦……你读取了多少数据,还能说‘猪八戒’了。” “是了,托‘八戒’的福,我又把它们的主机黑多了一点,当然,‘1’和‘0’总归是平衡的,不是吗?” 两个女孩莫名地对视一笑,阳光穿进来,显得如此美妙。 第32章 创造 花了半个小时,走马观花式的缓步前行,双木终于走出了别墅,不对,从外面来看,这应该叫做城堡。 如果双木能够飞起来俯视这座城堡的话,他会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只大不小。城堡一共六层,每层都精心雕琢着窗户。城堡顶上的部分是蓝色的,有着浓浓的德国风情。 真是鬼斧神工! “这是以德国的新天鹅堡为模板,稍加改造制作出来的城堡。” 双木的旁边电光闪烁,最后合成一个人形,想必是风希。 “你们自己建的吗?”双木扭扭抬得太久酸痛的脖子,由衷地惊叹道,“真厉害呢!” “严格地说,这是姐姐一个人建造的,这个城堡刚出来的时候,我的计算能力还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这个城堡可能算是我的本体,每一根钢筋周围可能都有数十条缆线,连接着我的‘身体’。” 双木觉得,如果秋欢是一个现实中的人,那该是多么变态的天才啊!不对,这应该算是鬼才了!而她应该只是一堆被创造出来的数据,因为她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人类所有的范畴。 “你的身体……” 双木的好奇点又渐渐地去到了风希电拟态的身体上面,可以看到电弧在她的“身体”上窜下跳……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要想一个个体形态存在,必须要有姐姐的帮助,她才能短时间内创造一个临时的‘义体’给我。” “那直升机上的时候……” “哦,那是我常用的义体,以正常的生命形态存在着,不过,虽然我的计算能力允许我‘创造’,但是,‘生命’是被‘创造’排除在外的……” “等等!你怎么越说我越迷糊,我有些听不懂你说什么?” “哦,对不起,根据资料现实,你对这里的了解程度几近为零。”风希在胸前一滑,停滞在空中的延迟电流变成一个显示屏,就和游戏一样,上面弹出任务栏,“下面,我给你好好的普及一下这里的‘知识’,当然,按照你的理解,也可以称之为这里的‘设定’。” “在这里,我们能感受到物质中的最基本成分,也就是分子,甚至是原子。换句话讲,物质都是由分子通过不同的排列构成的。只要我们按照合适的方式把它们重新排列组合,我们可以转化万物。” “比如?你做个示范?” “示范?可以呀,你要啥?” 不是面前的风希说话,而是后面他原来走出来的通道,一个身影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哥特式的连衣裙。 风希。 原来那个电拟态人消失了,同时,天空中一阵轰鸣,一架战斗型飞机飞出了城堡。 “秋欢?”双木指了指飞出去的飞机,问道。 “是咯,姐姐出去做任务了,让我做你的导游,你好好听我的哦。” “那你刚才的话题说完,你刚说你们可以‘创造’?” “哎呀,虽然叫做‘创造’,其实本质更接近于‘转换’。就是说……你要啥?” “水?” “好的,”风希一笑,右手拍一下地面,然后缓缓上提。她的手和地面间,出现了一条细长的水柱,像小型水龙卷一般在空中旋转。 “看到了吗?” 双木仔细观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似乎地面和水连接的地方沙子似乎少了一些。 难道真的如风希所说的“转换”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种创造完全脱离了科学的范畴。 “这,也太魔幻了……” 双木吞了吞口水。 “科学发展得特别高级之后,不都会显得很魔幻嘛。”风希手一挥,水掉地上,她直起身子,拍拍手。 “但是,魔幻就在于它的不可实现性啊!” “但是我们这里就是有啊!” “废话!”双木不由自主瞪了她一眼,“你们这里又不是真实世界!” “哇,兄贵你真的要和一台电脑讨论世界的真实性的问题么,你就一点也不怀疑你原来所谓的真实世界也是我们这种类型的虚拟世界呢。你看嘛,你进来我们这里只是没有了记忆,潜意识还在,是潜意识让你心安的对?而你所有的相关性都被抹除了呢?你是不是就等同于死亡了?而且……”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等一下是不是还要跟我扯什么‘轮回’、‘涅盘’什么的。”双木赶紧打断她,“这种问题没有答案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思考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毫无意义的’。” 风希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变得像一只乖巧的小猫,绅士般地挥手示意双木前行。 双木也懒得和她争论了,继续闲庭信步地前进,风希也在后面安静地跟着,就是一个安静的小跟班。 “哦,对了,你不是有你信号的地方才可以保持活动吗?” “没事!”风希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道,“这里大部分地方都是我的地盘!” “你们刚才说话更像地下党。” “一样的一样的,农村包围城市听说过没有,它……” “等一下!” 走出一片广场后,他们又走下一段阶梯,双木发现面前是一段悬崖,而脚下,则是一幅广阔城市的美丽画卷。 和他刚进来的时候不同――刚开的时候的摩天大楼每个地方似乎都是通过精密计算划分出来的。他脚下的房屋看起来像是大号别墅,随意地摆放着,连马路都是纵横交错随着大号别墅排布来。 别墅的风格更是奇特,东方西方古代近代各式各样的风格参次不齐。它们和天上缓慢飞过的通讯电艇组合在一起,看起来这片城区就像是过去和未来的组合体,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时间就此停住,过去未来一条时间线直接汇聚成了一个点。 “这是……” 双木再一次被震撼了,连刚才的“创造”都没有给他这种震撼感。 “哦,吓到了,下面是姐姐设计的住宿区,这里或多或少地读取了我们过去的知识,是一片关于‘四维’的设计。” “四维……” 双木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秋欢。 第33章 闲聊 看着跪在椅子上脸贴着窗探头探脑的风希,双木有种错觉,似乎是自己才是导游,带着这个可爱的女孩游览这宏大的城区。 他们现在在一个类似缆车的方形移动装置里面――之所以这么描述,是因为双木找不到什么更贴切的说话了,最简洁易懂的就是“没有缆线的缆车”。 看着城区,双木脑中的记忆空白感一点没有变化,和很多人说失忆不同――对于很多人的失忆而言,如果努力去想,可能头会发痛,而双木的则像是过去只是一场梦,明知道有,却没有办法抓到一丝一毫,云烟雾绕般存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一种很无奈的感觉,就像是你握紧了拳头,却没有使力去挥动的对象。 “你平时很少出门?”双木似是想到什么,好奇地问道。 “对呀,姐姐整天出任务,如果不是出去帮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城堡里呆着,百无聊赖地瞎玩,偶尔自己也在系统里编个游戏自己玩。” “你一个人也可以出来玩啊。”双木有些不解。 “是呀,我一个人确实可以出来玩。”风希转过身,坐下来,双手把玩自己裙子上的蕾丝外层,“但是,自己出来玩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总归是电脑,不懂那些复杂的人类情感,所以我这样和你描述――出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这里看一看,那里瞧一瞧,但是有时候就会玩着玩着,然后,嗯……就是,很奇怪啦,吃着甜甜的冰淇淋,清凉的感觉还停留着,突然就觉得是那样,什么索然无味的。然后,走着走着,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诶,我记得有句话说得好,什么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出来之后好像什么都不是自己想得那样有意思。” “你想知道这种感觉用哪个词来描述吗?”双木盯着她漂亮的棕黑色眼睛,看着眼睫毛颤颤地摆动。 “什么感觉?”风希抬起头,有些俏皮地问,但由于情绪转换不来,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 双木愣了一下,心想也许这就是高级智能的一个败笔,总归是没能如人类一般自由地掌握情绪。眼前的“俏皮”,也许是系统中代码编制的一个程序,也许,情绪冲突之间系统还会提醒她露出“尴尬”的表情? “你这种感觉,叫做孤独。”双木不再看她,转而用手肘撑着,垂眼看着外面一艘飞艇缓慢的从他们旁边经过,“有很多时候,一个人不愿意做某些事,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做,他只是不喜欢孤独罢了。你体会过那种突然间想到什么却发现没人能听你说,高兴到失落的那种骤然的转换的感觉么?那种也是孤独。” “那么,孤独是一个人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涌现出的一种情绪,并且相比于基本情绪更加高阶,它的出现能改变其他基本情绪的模式,是这样么?”风希歪着脑袋,以一副理科学生的腔调回复道,俨然开启了学习模式。 “如果非要把它学科化的话,确实可以这么说,按照这个理论,可以说高兴可能是因为孤独,伤心可能是因为孤独……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双木略微思考,同意了这个解释。 “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根据我的记录,这类型的男女独处不被打扰的封闭空间正常男女之间谈论的是一些感情方面的话题,孤独似乎也是一种感情,所以我可以这么归纳么?” “难道你带我坐这个是想要验证你的归纳的吗?还是说你是想和我谈感情?”双木忍不住调笑她。 “我觉得这两个目的应该都有,毕竟你是这里特殊的个体,取得你的好感于我们而言有益无害。” “好了好了,大侠你赢了……对于你的归纳,我其实不赞同。一个人说什么做什么,固然取决于他所处的环境,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和他对话的究竟是什么人。俗话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这个道理。” “哦,这样子啊,就好比我对这你才会讨论这些,和其他人就不会。” “啊?”双木一愣,“那秋欢呢?” “我跟姐姐根本就形同一人,你觉得会有人自己和自己讨论这些么?” “也对,又不是人格分裂。话说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感觉机械地讨论这些真的煞风景,我们脚下可是美丽的大好河山啊!” 双木情绪一转,让风希愣了一下,随即也变回了原来俏皮可爱的样子,这次似乎没有了原来的停滞感,切换得很自然。 “等一下,”双木似乎想起什么,“这里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是还在‘太素’中,那么之前追杀我们的那些家伙不会攻击我们?” “是呀,会的哦,比如说我们现在搭着这个浮行车,上下左右都无路可走,可能他们就会轰一个导弹过来呢。” “那你还带我坐这个,早这么说我肯定不耍帅出来了啊!你看你家多安全。”双木忧心忡忡地说道,阿尔法和之后的一群大汉哪个他都不是对手,这种时候不认孙子难道留着面子等死吗? “哈哈哈,放心,他们的基本上都被姐姐吸引走了。姐姐就是月亮,我们只是萤火虫,我们玩我们的,不会有人在意的。” “那还好,”双木呼一口气,转而又有点担心“可是她浑身是伤……” “没事的啦,自己人知根知底,她不会有事的。”风希拍拍胸脯,然后把原本扎成髻的头发散开。 “你猜我们现在去哪?”风希突然狡黠的笑了笑。 “去哪?”双木一愣,“我们不就是出来乱逛的而已吗?” “哼,我可没有说过要乱逛,我要去那里!”风希兀自对着一个方向一指。 “但是,这不是缆车的前进方向。” “哼哼,这算是什么问题?” 双木突然想起秋欢之前在楼顶的暴戾打法,要不是自己赶到,她就算没摔下去都至少摔得半身不遂,而这个女孩…… “等等!” “怎么了?” “你打算怎么做?” 双木很认真地问道,如果她也准备暴力手段的话,自己说不定得先准备降落伞。 第34章 乐园 “怎么做?很简单啊。”风希随意甩甩手,她身体周围出现微弱的电流场,然后,这些电流似乎游蛇,“钻”到了“缆车”里面。 接着,双木能明显地感受到,“缆车”的前进方向慢慢偏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风希刚才指着的方向前进。 “那边有什么?”双木有些好奇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风希周围的电流变得越来越微弱,而后渐渐消失,不过留下来的静电还让她的裙子上的蕾丝外层浮起来。她打大咧咧地靠过来,双手拍双木的肩膀,双木只觉得浑身一酥,有些用不上力气。 “你做什么?”双木不解地问道。 “放电啊,”风希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剩下的电一直带在身上头发会竖起来的,很难看。” “但是,好歹你是长头发啊,”双木有些哭笑不得,“你能不能看看我的头发,全部竖起来了都。” “嗨呀,没关系的。”风希手一挥,又是一波电流,让双木浑身颤了一颤。 …… 十来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巨大的游乐场,他们在空中看下去一望无际,光是门口就有堪比山西临汾的“天下第一门”的气势,如果风希说的话没有夸大成分的话,这座游乐场有三百平方公里大。 这还算是游乐场么? 他们在门口下了车,风希蹦蹦跳跳地打着转。门口这边看起来是迪士尼风格的,还有一些工作人员装扮成米老鼠等动漫角色,派发着游乐园的介绍单。在他们和门口之间,还走着一个巨大的喷泉,风流以一种看起来很魔幻的路线流动着――但它不是主角,它是为了衬托中间跳舞的女孩,那是冰雪奇缘的冰雪女王elsa,她穿着标志性的白蓝色纱服。 也许就和原着所描述的一样:“一位身穿白色纱服的女子,看起来像是由数百万灿烂耀眼的雪花织成。她外貌艳美,但由闪烁的冰所组成,虽然她富有生气,双眼像星星一样明亮,不过目光中不带一丝祥和与安宁”。 这是一个由3d技术映射在喷泉中央的美人,每一滴水流的计算都恰到好处,折射的光线构建了她的躯体,她脚下也就是喷泉中央是一朵盛开的冰莲花。在光与水的结合下,她宛若一个真实存在于水流中的冰之女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很多年前放得火热的作品。”双木惊叹地说道,“难道现在还流行吗?” “也许不流行了,”风希也看着喷泉中的女孩,大大的眼睛也反射着婀娜的舞姿,“不过现在的东西越来越商业化,有些还不如以前的呢。你看,她多美。” elsa确实很美,美得不可方物。 “走。” 他们两人站在喷泉边,看着elsa跳完了一整支舞蹈。现在双木突然有些好奇里面是怎么样的了,门口就已经让人有些流连忘返……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啊,一直很想来,姐姐也不肯陪我来。”风希摆动着双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商店换了一身宽阔的长摆连衣裙,和周围的天蓝、深褐和灰绿组成的穹窿顶建筑结合起来,洋溢着一股大自然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懵懂无知的森系少女。 随着交流增加,双木发现其实这个女孩并不如第一印象中的古灵精怪。虽然偶尔她总是一副调皮的样子――秋欢也是这样,但是其实她们心中早已习惯了平淡。走在一起事,她们一般不会挑起话头,说话也没头没尾,看起来也不善于聊天。 也许这是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内向少女,看起来她的心似乎触手可及,可你却找不到走向那里的路。 双木有时候看着那明亮的眼睛,又觉得里面有一种冷,就像刚刚缆车上他说的,也许她是感觉孤独。但此时,她更像是习惯了孤独。 突然,双木一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感想,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也许记忆中自己应该是一个心理学家?不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迷了路,走到了从没有人走到的,她的内心。 这里,是她的心? 不对,双木猛然惊醒,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些想法是一个接一个如海浪般拍进他的脑海的。 也许是自己在这里的设定?他是主角,风希或者秋欢是女主,自己脑中的想法不过是跟着故事需要的剧情走。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双木心中猛然一下抽痛,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喂!发什么呆呢?快来玩快来玩!”风希在不远处叫着他,原来双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此时,在别人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人在原地站着发呆,哪里知他心中的起伏? “来啦来啦!”双木小跑过去,显然风希又发现了好玩的项目。 …… 巴别塔上,不知道多少层高,周围有云朵飘浮着,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小男孩坐在塔外的平衡圈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黑发黑瞳,双眼平淡如水,口中还含着一个特大号棒棒糖的一边。 他看起来很清秀,就像是被特地设计出来的――天然根本生成不了如此完美的作品,对于自然而言,不完美就是最大的完美。 他的腰挺得笔直,双腿在风中晃荡,下面是小如砂砾的高楼,恐高的人如果往下一看,估计可以直接尿裤子。不过,男孩显然是不恐高的,坐在边上似乎也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远处的云层突然被破开,一架“鬼痕g-3”战斗机冲出来,带着长长的飞行云。它对着巴别塔径直地冲了过来,毫不在意巴别塔塔身和上面的小男孩。 就在两者相距还有百米的时候,从地面飞出一波导弹雨,与其说是瞄准了飞机,不如说是提前设定好等待飞机飞到原来设定好的“点”,跟陷阱一样。 战斗力轰然炸开,即使是这种新型的防御机身,也顶不住这种攻击。 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火花中,满身绷带的驾驶员凭借着身上绑着的空压喷射器,飞了过来。这种喷射器可以短时间内压缩空气,喷出形成动力,然而由于瞬时速度太快,难以操控,敢这样绑在身上进行飞行的人着实不多。 身影飞速破空而来,加上飞机上原来带着的惯性,到男孩面前不过是眨眼之间。 一道光闪过,最后身影和男孩交汇,以两人为中心向外爆出强大的风压。 一柄古朴的太刀斩落,和男孩的手臂相撞,迸发出火花,但也就一瞬间,拿刀的身影弹起,落到了平衡圈上。 女孩将太刀收回鞘中,马尾在风中晃荡,身上把你满了绷带。她在男孩旁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着风景。 “你今天和以前不大一样。”很久后,女孩说道。 “有些东西变了,我自然也变了。毕竟,你是永恒的‘1’,我是永恒的‘0’。”男孩看着天边,那边还有着刚才女孩留下的飞行云,始终没有转头,表情也没有变化。 “你的伤怎么样了?”过了一会,男孩突然问道,不过按照他平淡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 “还好,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以前的伤不是更重。” 男孩又发了很久的呆,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很久很久,小男孩缓缓地把手搭到了女孩肩膀上。 巴别塔上的两个身影在风中坐着,就像是创世之初世上仅有的一对姐弟。 第35章 静止 游乐园的鹅卵石路上,双木和风希人手一个糖人――这是在刚才的中国风迷宫出来街边买的。 卖糖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上了七十的老人,早已所剩无几的头发都白光了,稀疏地摆在头上。他的脸很干瘪,眼袋几乎要把眼睛给遮住,只微微露出一条缝隙。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似乎弱不禁风的老人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勺和锅,摊位前排着些人。 排队终于到了风希和双木,两人却犹豫了好一会都不知道选什么图案。客人也不算多,排在他们后面的人也没有很急躁,所以老人也安静地看着他们。其实他们犹豫的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想要独一无二的图案,不愿意和人重样。 也不知画了多少年,老人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提议道:“我以前学过一些相学,不如我帮二位相一卦,然后把结果画出来?” 双木不由得一愣,心说这里还真的什么都有,刚才迪士尼风格骤然转换成经典的中国风就已经给他不小的冲击了。 这是书上说的“算命先生”? 见到两人点头后,老人夹一块黄色的方形糖,放到锅中,打开过时的电火炉。很快,糖熔化在锅中,老人一勺,没有丝毫的停滞感,在白案上画了起来。双木看到白案上很快出现了一只小马驹,最后老人在它的头部收勺:他把勺子放平,用勺底向上一拐,把勺低的糖也摁了下去,力度分毫不差,白案上一匹可爱的小独角兽栩栩如生。老人把签子用锅里依然是液态的糖抹了一遍,按在独角兽的肚子上,又用糖在上面封了一层,再拿出一把铁尺,把图案摁平,便大功告成了。 独角兽是风希了,她看着可爱的小独角兽,“哇哦”地叫了一声。老人又帮双木画了一只长着翅膀的猫,猫的前爪向上抬,看起来同样可爱。 双木心中不免替老人说了句:老夫当年也是有少女心的。不过,他总觉得应该是风希拿猫自己拿独角兽,不过付账后老人还特地强调了一边,想必是没有给错的。这让双木尤为难受,总觉得路人看自己怪怪的。 早知道就乖乖的叫他画只凤凰就好了,排双木前面的人就是凤凰,这个糖人比其他图案的大了一倍以上,双翅高展,气势磅礴――相对的,它的价格也高了一倍。 “走了好久了,咱们找个东西坐坐。”风希提议道,双木这时才发现自己确实也有点累了,光是刚才的迷宫他们就走了有一个小时。 “诶,就那个就那个,走走!”风希突然拉起双木就跑。 他们停在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圆”面前,空中可以见到一些圆形小球缓缓飘浮。 “啊?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就跟我们坐的那个什么车一样嘛。”双木撇撇嘴,虽然这东西看起来很恢宏,但是他却不觉得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闭嘴,一根筋的男人。”风希鄙夷地看他一眼,咬了一口糖,“你听说过摩天轮吗?” “我知道啊,就是那个巨大的一个轮子在空中转的那个嘛。”双木有心让风希难受,“一根筋”地说道。 风希看了他一眼,压抑住了锤他的冲动。 “这是改进后的,我也不知道这种设施叫什么,不过有人叫这个就叫做‘伊卡洛斯’。” “那个飞向太阳的神?” “对呀,这个是世界上最大的‘伊卡洛斯’,它有自己的名字,叫做‘荷鲁斯之眼’。” “不还是和摩天轮起名的方式差不多,都是‘什么什么的眼’这种类型的。” “那里那里,有飞舱,走走走!” …… 从外面看起来,飞舱是个椭球形的上半部透明的类似胶囊的装置,按照风希的说法‘伊卡洛斯’就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每个舱都是凭借调控自身的对应电流改变磁力,进行各个方向的移动。和摩天轮最大的不同是‘伊卡洛斯’没有固定的轨迹,每个舱的轨迹都是独立随机的,不过凭借中心计算机的操控,倒也不会出现什么两舱相撞的事情。 当然,和摩天轮一样,它飞行的高度也是有上限的,随着高度上升,磁场会越来越弱,最终达到受力平衡后只能保持在一个高度上,那就是它的最高高度。 不过,“荷鲁斯之眼”作为不负最大之名,在它的顶端可以看到这座城的两个分区――这座城分为十二个区,每个区的都接近一个小国的大小,而这个游乐园就是其中的第七区。严格地说,第七区九成地方都是这座游乐园。 真不知道这座城究竟有多大,就好像你也不知道中心那座巴别塔有多高。 在风希的描绘中,太素城俯视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钟,一到十二区扇形均匀地排列着。也许就差时分秒三针,它就成了巨大的钟,而真是因为缺少了时间流动的三根针,所以这座城市的时间看起来才像是静止的――双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也许是因为如此庞大的一个地方一点动静变化都没有?不过,随着飞舱上浮,双木突然吓了一跳,他惊讶地发现,天空中的太阳是一动不动的。 好像时间就是静止的。 他赶紧贴到透明玻璃上,向下看,人们就像一个小数点,不过还好,他们都是在移动的。 “你怎么了?”风希看他这么奇怪,好奇地问道,此时她手中的独角兽已经被吃掉了头和四条腿,只有圆圆的身子了。 “为什么我觉得时间好像不会流动?”双木直接问道,接着他想到这样子问风希应该会摸不着北,毕竟感觉有点突兀。 “哦,这个啊,这里的时间本来就不会动啊。”风希毫不在意,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没有时间的变化,为什么还有万物的运行?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哼,这里的东西有几个符合常理?从体会分子的‘创造’出来,整一个奇异世界好嘛?” “那所以时间为什么不会流动?” “唔……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也不是解释不了,你还记得你出来看见的七区的城市摆布了。换句话说,太素城本来就是一个一口闷,大锅炒,所有各式各样的文明都被撮合在一起,却由于本质上的差别保持着独立性,而这里的文化、行为、思考逻辑都是贯通着过去和未来的。” “等等,我怎么听不懂?” “换句话说,这里之所以时间不会流动,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人为创造的‘伪四维空间’。” 第36章 幕帘 “所以说你们终于承认这是个虚拟的数据世界了么?”双木思考了一会儿,把话题的重心一转。 “我们又没有否认过,你没有发现极力在排斥它与现实之间存在相关性的人其实是你么?”风希并没有因为话题的转换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反而有些出神,“数据世界怎么了?你难道没有想过,也许数据世界更好一点么?” “我没有原来的记忆,作不了比较,如果可以想起现实,我或许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双木突然间觉得毫无意思,不知道是对谈话,还是对游乐园,亦或者是这个虚拟世界,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总有人说记忆是痛苦的根源,但是没有了记忆,却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知道吗,其实我倒觉得,这里的世界反而更好,即使它是二进制,只有0和1。但是,如果0是过去,1不就是未来;0是死亡,1不就是死去;0是黑夜,1不就是白天;0是我,1不就是你。” 听到这段话,双木不知为何心抽动了一下,明明这就是一个对文字蹩脚的理科生才能编织出来的粗糙的话语,排比之间也毫无联系可言。但是,确实打动了他。 双木有些不愿意和风希对上眼,就索性转头看向了窗外。此时他们已经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几百米了,周围也看不到几个同行的飞舱,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太阳挂在远处,把云的轮廓映衬得层次分明,似乎还可以看见云的尾部拖着几条飞行云。 若是能共停留此良辰美景,指不定心中的爱恋便能跨越命运的阻碍。 双木心里不由自主念出了这句话,它近代一本着名的科幻爱情小说的台词,讲的是男女主角在同一棵樱花树下看着半身没入海平面的落日,不过结局有点可惜,他们虽然身在同一处,时间前后却相差了一百年。 不管医学如何先进,人的寿命始终逃不出一百五十年的阈值,这也许是命运开的一个小玩笑? 双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本书如此印象深刻,不过此时想起来,却觉得这结尾的最后一句写得真好。 …… 在游乐园的“荷鲁斯之眼”北边有座人造山,叫做“夜千金”,这里有以这座山为中心半径一公里的人造夜晚,里面灯火阑珊。有人说这里的千金的意思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又有人说这里的“千金”是古代文本中“女儿”的叫法,所以意思应该是“夜的女儿”。就在“夜千金”的山腰上,有一栋只有一个房间的小木房,它是建造来专门供给游客居住的。不过大多数的人都是选择在山脚的旅馆或者酒店居住的,毕竟比较舒服。 不知这“夜晚”究竟是用什么原理制造的,从里面看外面原本阳光灿烂的地方也变成了夜晚,甚至建筑都开着灯。 双木不由得想起来他们进来的时候走过的小门。他猜想应该是装了什么光过滤系统,加上边缘有一面特制的玻璃,才造出了这样的夜晚。 “为什么我们要呆这里?”他问坐在他旁边的风希,她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羊肉串。 “等下你就知道了,反正我们都玩了十几个小时了,休息一晚上嘛。” “你这个一晚上是什么概念,这里可一直都是夜晚。” “放心,不会坑你的。”风希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她在山脚买了一套粉白色的洛丽塔风格的裙子,此时看起来就像是洋娃娃,尤为可爱。 双木看看自己从头到尾穿着的一身短袖加牛仔裤,看起来还有些风尘仆仆,不由得觉得还是女孩会打扮。 “来了来了!”风希拍了双木一巴掌。 双木转过头往前一看,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来是脚下的住宿区放弃了烟花。 这是多少年前骗女孩的把戏了,果然这里是过去和未来的结合体啊,娱乐道具还是这么的…… 在心中吐槽的话还没说完,双木不屑的表情默默地被收了回去,他看见了烟花绽放在空中,但这不是结束,反而是刚刚开始――烟花爆炸后,它爆出的火星挂上原本漆黑无比的天空,却成了点缀黑夜的星光,在一轮轮火花之后,天空中甚至能看见“银河”。 “漂亮?”看着呆住了的双木,风希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肩膀。 “漂亮。”双木目不转睛,依然看着天空,由衷地赞叹道。 “好啦,你再看看,我进去睡觉了。先说明,床是我的。”风希吃掉最后一根羊肉串,用水漱了漱口,就进了木屋。 进屋的前一瞬,风希朝同体彩色的巴别塔看了一眼,眼中忽然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失望。接着,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看着漫天的星光,处在青山的草坪上,双木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书上也是这样描述的――“那时候,地上的灯光还不如星光明亮。我们几个人,一人一支啤酒,就这么坐在地上,背靠背地看天上的星星,辨认着隔在银河两岸的牛郎星织女星。” …… 巴别塔上,又只剩下小男孩一个人,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他也不以为意,似乎对他来说,也分不清什么是寂寞和无聊。 脚下遥远的地面,只留下一架飞机的残骸,它也不再冒出漆黑的浓烟,只被人遗忘在了这里。 他是阿尔法,是万法之主。 因为双木的介入,他获得了比原来更加强大的力量,但是,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随着他力量的提升,他对于巴别塔的最高控制权遭到强制转让。 现在,他不再是主人,只是一个车前卒,不过幸好他没有多种情绪,心智和他的外表莫名地契合,也莫名地不契合――哪个小孩失去自己心爱的玩具不会懊恼? “没想到他的存在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女孩之前坐在他旁边的时候感叹道,“我还以为他只是提高了你的力量。巴别塔的安全协议的判定还真是奇怪。” 女孩是秋欢,她的太刀被放在大腿上,缓慢的擦拭。 “因为他的介入,战斗估计要提前有结果了。”秋欢把擦干净的太刀插回鞘中,抬头看着天空。 “要结束了呢……”男孩有些黯然与失落,似乎根本不在意究竟胜利者是哪方,只是“结束”本身这件事更让他难过。 就叫他,也记不清他们究竟战斗了多少次,也许翻阅巴别塔的记录日志可以了解,毕竟它是操控着太素的巨型计算机呢。 “姐姐,你以后还会来看我么?我们不是说要一起登上巴别塔的顶端么?”男孩看着天空,双眼有些哀伤,没有外骨骼的他,看起来判若两人。 也许本来就是两个人格? 第38章 躁乱 风希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蹦蹦跳跳地走着,凉鞋踩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响。她的腰间别着两个巴掌大的q版棉公仔,随着她跳动的频率晃动。 距离他们拍完照片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期间他们又去玩了碰碰车、旋转咖啡杯和旋转木马,还去了一家有名的咖啡店喝了两杯拿铁。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双木却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种感觉和另外一种感觉有点像,就是当你想要做什么事你突然就忘记了,然后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的? 双木问自己。 一个小时前?两个小时前? 不知道,似乎这个感觉已经萦绕在他心中很久了,挥之不去,只是现在才想起来。 真是这样么? 双木有这个感觉后,开始有些注意周围环境,变得有些神经质――虽然本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他确实有所发现!比如说,原本一段路换一次的风格,现在变换得似乎相当地快,而且速度还在提升。 “你怎么了?”风希嘟着嘴站在他面前,看起来有些生气了,毕竟双木一路上的表现,她也是看得到的,“你是不是玩得不开心啊?” “不是,就是……” 还不待双木说完,风希便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转换出了一脸笑容,说道:“我知道啦――咦,姐姐你怎么来了?” 姐姐? 双木转身,果然看见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秋欢站在后面,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 双木奇怪的感觉愈发地浓烈。他想起来第一次在沙漠里见面的时候,秋欢看起来还是笑嘻嘻的,是属于很调皮的那种,不会给人这种冷艳无比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 “差不多了。”此时宛若冰山美人的秋欢缓缓吐出几个字,从他们身旁便缓缓走过去了。 “好的,我们知道了。”风希对着她的背影回复道,语气缓和,已经渐渐地没有了吃早餐的时候的那种相依为命的情深姐妹的感觉了。 双木背后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在背后悄悄地就发生了。 走着走着,秋欢的身体闪动一下,不见了。 “到底什么回事?”双木突然间不明所以地暴躁起来,他抓住风希的双肩,不停地摇晃她,“现在到底在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嘘……”风希依旧是把食指放在嘴唇上,不过这次不同的地方是她笑了,很阳光很灿烂,虽然是微笑,却和原来的微笑不大一样。 双木忽觉得有股清水滴滴入心田,暴躁的心才缓缓平复下来。他深呼吸十几秒钟,终于缓了过来,生出另一种情绪,感觉有些疲惫,有些绝望,好似他是落日余晖下仅存的孤独浪人。 不知何来的勇气,他一把抱住了风希,这次反而连风希也愣住了。 鼻尖传来不知名的花香,他这才想起来昨天风希还特地去剪了头发,原本瀑布般的长发如今也只是披肩。刚剪完抬起头的时候,直接把双木美呆了。 “告诉我,怎么回事?”双木缓缓开口,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掉了,发出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你真的想听么?”风希用手缓缓拍打双木的后背,依然保持着微笑,“你还记得,我们昨天走迷宫吗,你一定要走左边,我一定要走右边,一气之下,我们分道扬镳了。然而,有意思的是,我们同事到达了终点,你便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却给路边的糖人骗了过去……” 双木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说起这件事。 “你这个人,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心中藏着不为人知的寂寞。有时候看起来成熟冷静,有时候看起来放荡不羁,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你认为,孤独,寂寞,这些都是不好的,伤心,害怕,这些也是不好的。” 双木把头埋进她的脖子和头发间。 “你想以这种方式阻止我说下去对不对?”风希的眼睛炯炯有神,“你究竟是为什么而逃避?一个害怕拔出长剑,只敢举起盾牌畏首畏尾的骑士,到底算什么?” 双木的手更加用力,这已经不能算抱了,更像是捆。 “你不是一直问我们,这里到底是哪里?好,我现在告诉你,这里就是你的内心最深处!” “那好!”双木放开风希,后退两步,两眼通红,“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你告诉我,该怎么走出这破地方?” “喏……”风希朝巴别塔撇撇嘴,“走到那个的最里面,你就可以走出去了,不过也许你永远走不出去。” 双木没有继续搭理他,直接对着巴别塔跑过去。 “唉,真的是,我话没说完呢。”风希无奈地摇摇头,露出可爱的笑容,但天真的眼神却始终掩饰不住她心中汇集成河,又如利刀绞着心的那无尽的哀伤。 最后,这片乐园的街区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叹息。 “这里,不仅仅是你的世界,也是我的呀。” 路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殆尽,甚至可以看见地面上残留着竖直掉下来的衣物,宛若他们的肉体凭空消失了。 …… “喂,我知道了。” 借助着空压喷射器,秋欢如同一支穿梭在空气中的利箭,耳机不知是用什么通讯的,这种移动竟对对话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姐姐你还是说对了呀,”耳机那头失望地说道,“他果然失控了。” “废话,”秋欢平淡地说道,“每个人的心都是血痂密布的,生活中的经历在上面划下一刀又一刀,用来盖住内心的,就是这种东西。你一下一下把人血痂揭开了,在这种情绪极端的环境下,能不暴走吗?” “这……真的是最后一战了?” “当然,巴别塔的主机计算出现了bug,显然是双木出现的影响还没有消失。你没有发现么?整个城市都在急剧变小,而居民也全都消失了。” “可是,巨大的漏洞面前,对手不是也会变得更加强大?我们……打得过么?” “试一下。”依旧是很平淡的一句话。 “看来我们两个也被它影响了呢,你可真的变成了一个钢铁人了。” “……” “你看,平时我和你开玩笑你还会反驳我的……”风希委屈地说道。 “你平时的话可没有这么多。” “我也有受到影响嘛,这里什么都是巴别塔构成的。” “你不是电脑吗?” “拜托,我是ai!而且,我的数据可都是直接从你那复制的,我就是另外一个你好嘛!” “你好,另外一个我。” “哼哼……看来你还是会讲冷笑话的。” “好了,不要废话了,即时报告双木的行踪――或者,该叫回左林了?” 第39章 兵分 原本散乱的游乐园的建筑,此时渐渐变得靠拢起来,似乎经过精密计算被整齐有序地重新规划了,不过,移动的途中却难免出现各式各样的损坏――比如之前风希看见的绿化大草原现在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建筑挤压得支离破碎。 一条新成形的街道上,左林依旧疯狂地向前跑着,他两边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别墅,只有拼接处的断裂暗示着它们并没有被和善地处理。 “他到底在逃避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他爆发出这样的潜力。”风希坐在不远处的三层别墅顶上,用手指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回耳后,露出她带着小耳塞的干净的右耳。 风希粗略地算了算,左林这么奔跑可得有半个钟了,还好这里的情况和真实世界的不大一样,否则这时候他该口吐白沫休克在地上了。 “咦?” 风希看到左林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后停下,双手叉腰不停地喘气。接着他左顾右盼,找到风希的位置后对她招了招手。 这不由得让风希感觉到一丝惊讶,左林情绪失控的表现居然会是这样的,难怪之前秋欢交代说这里随机应变就好。 不过,他由暴走转换到冷静也显得太突兀了? 心本来就是一个很脆弱的东西,却又有它的软肋,或者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对大多数人来说,由心而发的打击要么让人暴跳如雷丧失理智,然后耗费体力,等体力消耗光人才会自然而然冷静下来,要么就是意志消沉,觉得全世界都没有了希望。 风希很庆幸他是前一种――虽然现在看起来也不像。但是,如果他再不停下来,风希只能把他打晕带走了,虽然这样可能会导致计划有些延迟,但也是毫无办法。 毕竟,大多数人在情绪被完全点燃的情况下,便犹如心中的油熊熊燃烧,知道油尽灯枯,才会情绪稳定,还伴随着一系列的后遗症,比如最基本的肌肉酸痛。往往这种时候,他们也都是精疲力竭,短时间也没有可以使用的体力了。 她们可不需要一个没有体力的了人。 所以,虽然现在的状态可疑,不过风希还是选择相信他是冷静下来了。 “庆幸你。”风希凭借着强悍的跳跃力,凶悍地在风格迥异的别墅顶上灵敏的弹跳,最终落到了左林面前。 “我应该庆幸啥?”左林此时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衣服紧贴在身体上。 “你不停下来,可就要被我教训了。”风希比个鬼脸,俏皮地笑了笑,“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这里又不是真实的世界,刚才我跑动就发现了,我体力流逝得很慢。要换成真实世界,我应该是早就累趴了才对。” “可是,痛感是真实传递的哦,而且,死亡也是。”风希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阴森,她威胁道,“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要做出什么危及我和姐姐生命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们也是真实世界中的人?” “当然,据我所知,这里你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世界人的投影,否则你以为按照计算机单纯的逻辑它怎么模拟出人类的感情。” “那,真实世界里我们认识?” “当然认识。”风希冷笑道,“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切,会给你足够的资源,你负责协助我们,然后你就可以回你原来的世界了。” “在这之前,我有句话想说。”左林缓缓举起手,宛若一个积极提问的课堂小学生。 “什么话?” “你不是一个好演员,你演起反派来绝对不可怕,可能反而还会挺可爱的。” “你……”风希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 三区。 这里阴森恐怖,到处竖立着一座座庞大的墓碑。 三区原来是个超大型坟场,这个面积看起来颇为壮观。很神奇,其他区域都由于奇怪的原因不停地弱小,三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里似乎还是天气科学的实验田,带着自身的天气,和其他区域比起来,显得更加不协调。 天空中雷云密布,阳光也穿不过浓厚的云层,随着几道雷蛇光影的闪烁,大雨滂沱。 一通古碑安静地立在地上,和其它好大的墓碑相比,它看起来矮小而丑陋,就像是创造者不愿浪费而用边角料顺手打成的。 小石碑样式也很简陋,没有其它石碑的方方正正。 也许是因为它连被人给予打磨的耐心的资格都没有? 小石碑碑面上也没有几句碑文。它的碑面上方有一个小篆写的“始”字的半截,上半截似乎被一刀砍掉了――故而顶面也许也是它唯一一处算得上光滑的地方?再往下看,则是一个隶书写的“终”,和光彩无华还不完整的的“始”字相比,“终”字显然高贵很多:它的字形被人细心凿出,虽然字底同样凹凸不平,但却被人铺上了一层金粉。 远处,一个身影缓缓醒来。她打着一把木伞,腰间别着两把太刀,一身黑色的收束紧身皮衣,面无表情,睫毛如帘,为古井无波的眼睛添上几缕风采,细长的高马尾随着她的步伐甩动。 她途径小石碑,行进速度却丝毫没有变化,然而她走过几步后,小石碑却从“终”字中心,径直被切开了。 是居合斩?没人知道,也没有人看清,也许是居合斩,又或许是别的快刀技。 女孩撑着木伞,继续缓步前行,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一块写着半个“终”的小石碑,继续陪伴着无尽的大石碑。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最后走到了三区的中心。 …… 宽敞的路上,一辆崭新的法拉利高速驶过,带起一片烟尘。坐在车中的是左林和风希,他们选的是无棚型的,由风希驾驶。 这是风希用“创造”制作出来的,因为汽车的构造零件的组合都算是比较简单的,所以他们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 “我再问一遍,你刚才说的是,我是这个世界平衡性的漏洞,最大的bug,你们想借我完成这场战役,是这个意思吗?”左林坐在车右边,捂着一个耳朵大叫着问风希。 “你到底要问几遍?”风希也大叫着回复他,顺脚又踩了一下油门。法拉利风驰电掣,速度更上一层楼。 “我想问的是,我长得很像漏洞吗?” “什――么――” “我长得――很像――漏洞――吗――” “不像――” 他们现在正在前往十二区,风希说那是“数据库”,他们要去把巴别塔的备份数据全部重置。 按照风希的话说,巴别塔就是一台比她高级上几个世纪科技的计算机,而它真正的本体,则是整座太素城。 而由于他们是以一种“伪生命形态”存在着,所以这里并没有与物质有过于相对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这里不存在“物质”的说话,可以理解为这里的“物质”是另外一种拟态物。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创造”的特异功能,为什么太素城会变大变小,一切似乎都有了对应的解释。 第40章 分化 “呼,终于到了。” 风希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然后戴上了一副太阳镜镜下了车。 “车里面还有一副太阳镜。”风希边走边说。 左林从呕吐中抬起头来,他感觉到喉中有着浓郁的胃酸的苦涩味,便蹲到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然后抬高,嘴巴张开,沙子变成水流到他嘴里。就这样,他简单地漱了漱口。 再随手用脚踢起沙子埋掉他吐出来的酸水后,戴上太阳镜跟了上去。 “你作为一个男人也太弱了。”在他跟上后,风希很及时地嘲讽他,老气横秋地拍拍他肩膀,说道,“以后跟姐多学学。” 左林口中苦涩,胃依然上窜下跳,根本不想理她,就用“是是”“对对”来敷衍她。 很快地,他们走到了一片巨大的铁丝网前。左林抬起头,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高,显然要爬进去是非常不切实际的。 风希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也觉得有些难办。 “我以前偷偷进过这里,不是这样子的。原本它是没有铁丝网的,而且,里面的楼也没有这么高。” 顺着风希的视线看过去,又是一栋栋细长的建筑,不过左林已经不再会产生什么震撼感之类的东西了。 一路上坐车过来,他看见了各式各样宏伟的建筑,虽说是远远地看,但光他叫的出名字的便有布洛克大楼、北京奥林匹克体育馆“鸟巢”、伦敦希斯罗机场五号候机厅…… 一句话来说,左林已经审美疲劳了,再看到这类宏伟的建筑,他也只是挥挥手。 突然间他就觉得七区的游乐园的设置是如此地巧妙,里面建筑有高有低,相互之间的风格也各不相同。如果用画来必须的话,那些高大的建筑就是一幅幅黑白画,而游乐园则是一副大彩画。 “这些铁丝是起什么作用的,如果要作为防护栏,显然可以用更高的材质,并且铺设得更加严密才对。” “对喔。”风希一拍脑袋,“你说得有道理,可是铁也不是电流的最高引导体啊,总不能说它是用来传送电流的。” “那他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两人陷入的沉思。 “我知道了!”风希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眼睛光彩四溢,“居然没有用的话,它就是个摆设,或者说是个不存在的东西!来,我们直接穿过去就好了。” “你扯淡呢,”左林向前走两步,把铁丝抓在手里,“你告诉我,这怎么是摆设。” “嗨呀,你相信我嘛,我肯定不会骗你的。” “那你示范一下怎么进去咯。”左林摊手,打定主意怀疑到底。 “那好,你看好了!”风希后退几步,摆出跑步的动作,接着一个猛冲,整个人一头撞到铁丝网上面,然后……进去了。 左林目瞪口呆。 “不是,还能不能有点底线啊?”他诧异地看着里面探头探脑的风希,“这么无厘头的说法都成立,这真的是计算机的世界吗?能不能尊重一下科学……” “别吐槽啦,快进来!”风希双手围成喇叭,在里面叫道,不知是穿过了什么,声音还折叠着,并且有些扭曲。 行,不就是硬着头皮嘛。左林心说,不过他还是心虚地没有后退太多,冲刺的时候速度也比风希的百米冲刺慢了很多。 他向铁丝网冲了过去,接着毫无疑问地撞上了,他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几条红痕。 风希已经在里面抱着肚子笑出了眼泪,里面穿出来被扭曲了的笑声。 “你还笑,快告诉我怎么进去……”左林有些气急败坏。 “别……哈哈……让我笑……哈哈……让我笑完先……”此时风希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好一会,她才停下来。 “好,咳咳,你听我说哈,这个不是铁,是一种结晶质,它有着很多个光滑的棱面,可以通过调试进行不同样式的折射,俗称‘万花筒’。” “所以?” “所以,它的铁丝网是另外一个位置的‘万花筒’的折射,类似海市蜃楼,我刚才进来的地方是真正的门口,它被折射了其他位置的‘万花筒’。”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早说你还会往上面撞吗,你又不傻。” “你赶时间还有机会消遣我,我们首要任务不是赶紧进去重置信息吗……”左林只好选择投降,暗示她干净告诉她怎么进入。 “哎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忙中偷闲’来着。” 在成功进入后,左林感觉自己宛若来到了光的世界。 “太阳镜戴好了,这里的紫外线可是很强的。咱们赶紧弄完赶紧走,这东西可是很伤皮肤的听说。” “原来你让我戴太阳镜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你以为为了啥?” “我以为你是为了装酷,影视剧里面不都这样演的吗,下车戴着太阳镜然后慢动作走路,任何片子都适用的画面。” “我是这样的人嘛?”风希忿忿不平,“你以为我是长不大的小女孩呢?” 左林在心中暗暗说了句明明就是,嘴上却毫不作声,默默地跟着她前行。 这里像是个白色封闭的迷宫,风希却显得有些轻车熟路,拐弯的左右方向根本不需要考虑,似乎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你来过这里?” “对呀,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以前就偷偷来过这里。” …… 三区。 秋欢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的雷云比外面要更加浓郁,看起来就像是这里就是它的出产地。 距离中心地应该还有一百米远,但由于这里一片漆黑,秋欢也不知中心出的情况。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中心点矗立着一块真正算是巨大的石碑,它和周围石碑的比例,和普通石碑与小石碑的比例很接近。 它的上面,没有一句碑文,只会有3996个名字,那是缔造这个世界的人的名字。 大雨已经接近倾盆而下了,能见度几乎为零,秋欢就站在原地,撑着木伞,静静地等待。 忽然,一道雷光划过,照亮了整块矗立于中心的大石碑。 “你来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轻微,却压过了电光之后的隆隆雷声。 第41章 暗流 就在电光闪烁的瞬间,秋欢其实也已经看到大石碑的顶部有个黑色的轮廓。轮廓的主人大概是这样的动作:散漫地坐在大石碑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架起,一只手撑着大石碑面,另外一个则放在架起的腿的膝盖上,手的顶端还握着一把巨型镰刀。 狂暴的雨中,他宛若一位寂静的死神,默默地坐于石碑上,收割世间的游离之魂。 “我来接你了。”秋欢难得地笑了笑,伸出没有打伞的右手到雨中,任由雨水冲刷。 对面没有传来回应,纤细的手也停在空中。不知是哪个瞬间,一只坚硬的手碰到了雨中的右手,秋欢感觉到上面的外骨骼正在缓缓褪去。 秋欢拍了拍男孩被淋湿贴在脑门上的头发,从地里掏出一把小木伞个一条干毛巾。男孩用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木伞,任由她用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 接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逐渐的没入黑暗之中。 …… 看着周围飘着的各式各样的物品,左林着实有些惊讶,这电脑的数据库真的是包罗万象,而且很神奇的都被用光折射成了3d。 听风希说,平时这里是有一百号人工作的,现在巴别塔切换成了终端模式,人的数据流就全部被收回去了。 看着这片如白玉无瑕的巨型殿堂,左林一时间有些迷惘,犹如看到了千年以前几百人伏地叩首,吟诵着古老的语言。 “别发呆了,快找巴别塔的备份!” “是……这个吗?” 左林愣愣地指着天花板,风希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表情不为人知地微微一变,转而很快恢复正常。 “没错,就是它。” 顶上和周围的一片白净不同,它画着一副庄严神圣的壁画,画上的两人手遥遥相对,这是着名的宗教画――《创造亚当》。 这副画区别于这个殿堂中的一切3d物体,神秘而伟大,与整座殿堂的气质隐隐相合。 “我们没有权限,该怎样消除它?”左林问道。 “很简单啊,对它的运算进行逆行拆解,重新组合成其它一些东西就好了。” “那我们不是需要一个巨大的计算机对数据进行运算?” “对啊,就是我!” “你别扯了,你现在距离那个城堡不知道多远,按照你原先的说法,现在你不应该消失了吗?” “哎呀,我这个是个特制的身体嘛,你可以直接理解我为人形的计算机。” “那你的本体到底是哪个,是这个身体还是城堡的主机?” “肯定是城堡的主机啦,有了城堡的主机,理论上我能无限创造电拟态,也就是说我既可以创造出千千万万的我,也可以无限重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巴别塔不是也可以?” “理论上可以咯,但是实操起来运营是需要庞大的计算量的,用尽我的计算能力,也只能同时控制三个电拟态。就算是巴别塔,也只是运营了那个叫做‘阿尔法’的人形兵器,还是从姐姐……” 风希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停住了嘴。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且跟你说,你碰上阿尔法可有多远走多远,他可不像我这样和善。” “我知道……”左林想起在沙漠中差点被阿尔法一剑砍死,依然心有余悸,“上次没有秋欢估计我已经挂掉了。” “好了,咱们动手,时间不等人。”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去门口把风,剩下的交给我。” …… “我的程序协议被巴别塔修改了。” 男孩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也有长长的睫毛,和他身旁的秋欢如出一辙。 “我知道了,”秋欢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有些好奇,“改成了什么?” “清道夫,消灭三个人。” “第一个是我?” “不,你是最后一个,第一个是沙漠里你救下来的那个人。” “他么……巴别塔这么迫不及待地消灭bug,真是尽职呢――也不知道现在掌握着最高协议的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不过,我觉得挺开心的。至少现在我反而更加自由了,权力什么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男孩抬起头,有灵性的眼睛睁大,眨了眨,和灰白的面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呀,要是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不好,”男孩又摇摇头,眼神又暗淡下去,“如果我们要一直走下去的话,姐姐你会孤独的,你在这里呆太久了,现在成功就在眼前。” “这可不是我走向成功的道路,这是我和几千个亡魂的殊死搏斗,这是一场几个士兵之间的战争。”秋欢微笑着摸摸阿尔法的头,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温柔。 “姐姐你会赢的,我相信你。” “你现在变得这么强,我可没有把握呀。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完成你的梦想。” “我无所谓的,姐姐。” “不,你不要总是为别人考虑。从小我就看着你,你很喜欢登上高处,看远方的风景。我记得,你不喜欢玩具汽车,更喜欢模型高塔――什么巴黎铁塔、东京天空树、世界最高的那个kkn电视塔……我知道,你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登上世界上的每一座高塔。这就是为什么,我把这里设计成巴别塔啊,它可是神话中的通天塔。” “但是,姐姐你不是神,人妄图造出神迹,是要面对天谴的。” “造神迹怎么了,要是惹恼我,神我都可以造给他们看。说到底,他们不就是更高级别的另外一个存在形态么!”秋欢冷笑道,“要这样说,人本来就可以变成神。” “姐姐,你这个面容太狰狞了,不适合你。”阿尔法摇摇头,叹息道,“在你眼中,他们不过是有野心的代码而已,不是吗?” “也是啊,咱们还是不要说他们了,看,巴别塔快到了。” 他们明明是步行的,没人知道为什么谈话之间他们就走过了整一片三区。 …… “好了!”风希心满意足地拍拍手,顶上的《创造亚当》的画已经不见了,转而是一副《维纳斯的诞生》。 “这么简单?”左林有些惊讶,“像备份这种第二条命,不该保护得很完美么?” “哼,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个不是删除,是整改,我改掉了它备份中的数据,等它程序崩溃重置化的时候,才会绝望地发现……”风希此时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抱胸邪笑。 “行行,那咱们走,这地方的白祥和得有些可怕。”左林总觉得事情顺利得有些诡异,虽然又确实是按照计划在走。 “恐怕不行了。”风希转过头,看着左林,“还有三十秒,之后的你自己加油。” “什么还有三十秒?我自己加油又是什么?” 第42章 告别 “这里的数据流动是单向的,改动是需要替换体的。换句话说,我走不掉了,再有二十五秒,我身上的电拟态将会消散。之后的计划,可得你自己去实行了。” 左林皱眉,不知该作何表情,事情切换得太突兀,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带上这个,”风希突然掏出来一把匕首,丢了过来,“好好保管,它可是我最喜欢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左林感觉在飞过来的时候匕首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间。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左林稳当地接住匕首,发现上面有复杂的暗金条纹,绘着飘逸的线条,似是一阵风。 “不是。” 风希笑了笑,由于墨镜的遮蔽,左林看不到她此时的眼神是怎样的,是安静还是哀伤?她周围突然爆出一阵光芒,左林呆滞了一下,发现她所处的地方径直变成了一个立方体,和周围大大小小的立方体一样。 天花板上,画着一副维纳斯的诞生。也许除了左林也只有维纳斯知道,她曾经来过。 左林还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事情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铺垫,说发生就发生。 他想起刚才风希就是拿着手中的匕首,把几个盛放着小立方体和大立方体均匀地剁开,搬成阶梯爬上去,用手指触碰改造着所谓的“备份”。 他茫然地走着,抬起头却发现车已经在面前,车钥匙就在自己的手里。 突然,左林一怔,他想起来刚才讨论计划的时候风希从头到尾说的都是“我们的计划”“姐姐的打算”,似乎从来没有告诉他“我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太过于神经质,他告诉自己风希只不过是计算机电拟态的折射,只要回去重新“创造”一副肉体就可以了。对!就像秋欢原来做的一样。 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她最后的笑是这么地哀婉而绝望? 汽车缓缓发动,便瞬间被左林把速度提高到了极致,匕首被左林放在右驾驶位上。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下一步该前往巴别塔,进行真正的“决战”了。 可是,直到现在,左林除了所谓的“阿尔法”再不知道还有什么敌人。 自己似乎又变成了一个人…… 不对啊,为什么要说“又”?又为什么会这么地伤心,好像她真的离你而去了似的。 他突然想起来风希刚才和他解释的时候,专门叮嘱过说:“这里就是你心灵的折射,你所有美好的喜欢的害怕的讨厌的,这里都会将其无穷放大。” “所以,千万要正视自己的恐惧。” 风呼呼地刮着他的脸,他终于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最害怕的不是孤独,不是寂寞,他并不排斥它们,他潜意识中最为害怕的,是告别。 刚才在游乐园风希说破他的潜意识的时候,他心中没来由地触发了怒火。但随着跑动,他惊讶地发现了那不是怒火,那是一种类似喜极而泣的心情。换句话讲,他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了,就好像你一直关着的门,终于被人打开了一样的心情。情绪如各种颜色一样被倾斜出来,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激动了。 风希和秋欢错了! 她们以为人是拒绝面对心理,所以当内心的绝望被道破时,会陷入情绪的边缘,但她们却没想到,人也是群居动物,他们需要知己。而左林,是其中突出的个例。 所以,真正给予他重击的不是秋欢和风希――也许她们以为这样子他可以冷静下来之后接受自己,战胜恐惧。 真正给予他伤害的,是巴别塔!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核心备份这么重要的东西会放置得如此明显了! 刚才所谓的告别,对左林而言,似乎更像是一部蹩脚的小说的剧情,是作者临时胡编乱造写出来的。但是它却又真实发生了,他确实经历了心中的最大的槛。 左林和多数人认为的不一样,他其实很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情绪越接近极端越接近崩溃,自己的头脑也越理智越沉稳。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状态会改变,也不知何时何地会做出些什么来。 法拉利在公路上狂飙,速度比风希开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司机却只是一个还没有驾照的家伙。这个家伙自以为表情冷清,却不知眼神却如鹰般锐利,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巴别塔并没有坐以待毙,它早已发起攻击。 道路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 “姐姐,我们怎么上去?”阿尔法仰头看秋欢,问道。 “要不然我们坐电梯?” “这样子可就没有登高的感觉咯。”秋欢笑笑,“不过我们可以把电梯速度调慢一点,咱们慢慢上去,反正电梯也是透明玻璃的,一样可以看到周围。” “嗯,好。”阿尔法乖巧地点头,和在三区不同,他现在总是笑着,说起来他还只有十来岁,这个年龄段这样的孩子是非常讨喜的,“姐姐你一路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真好看。” 秋欢一愣,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她把自己正面的元素几乎都给了秋欢表现,而在巴别塔下判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体,同一个体同时处于两个极端的表现性下,巴别塔对人心的算计对是成功率极低的。 毕竟,它可不是人类,它有的只是人类情感的集合数据。 而自己表现得越来越活泼是什么意思?她突然不敢想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思想也变得有温度起来,不再是原来的冷静理智的状态了。 她深呼吸,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 “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阿尔法皱起眉头,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秋欢笑笑,不过这次有些勉强的味道,她又揉了揉阿尔法的头。 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风希,她心里默念,我们把你和主机切断了,主机现在也被毁了…… 不要胡思乱想!秋欢心中一喝,重新变回原来的冷酷状态。 电梯是在巴别塔外侧加装的,所以不用进内部,他们就这样,乘着电梯,缓缓的向上。 第43章 再战 巴别塔顶。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环型广场,和秋欢记忆中尖锐的塔尖以及圆形的控制室的印象截然不同。它沉浮在云海中,犹如白色海洋中的飘泊旅人。 左林的出现,或许不经意间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很多细节,只是大家没有发现罢了。 塔顶不知位于多少米的高空,不过却没有空气稀薄的感觉,也许是系统对这个区域的判定不同的原因。 不知是底下云层浓厚的关系还是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往下面看。阿尔法依旧是原来平衡环上的姿势――坐在边缘广东着双腿,双手撑地,两眼安静地看着远方。秋欢则坐在他的旁边,同样双手撑地,不同的是此时她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没有云的天空原来是这样的啊,她在心里想着。 “姐姐,我很高兴你愿意陪我上来实现我的愿望。以前我都是自己坐在这里,巴别塔的每一个平衡圈我都坐过很久,不过,最幸福的还是这次。” “你高兴就好。”秋欢抬起左手,想摸摸他的头,又犹豫着放弃了。 “我知道的姐姐,其实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对不对?” “什么?”秋欢一愣,不知为何她这么说。 “我知道,有一个叫做‘现实’的世界,你真正属于的是那里。在那里,你有一个真正的弟弟,也是你真心喜爱的弟弟,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想他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秋欢不再看天,头低垂下来,有些哀伤,也有些颓废。 “我想说的是,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真的很开心。无论是我,还是风希,都是你创造出来的,我们本来就是你征服巴别塔的npc,你却给予了我们一种别样的东西――情绪。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 “是么……”秋欢斜眼,看向远方,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真是的漫长的旅途啊。 “不过,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最终的时间提前了?” “是的。最后,我还能强制骇入巴别塔,给你提供一个信息,这是我不违反安全协议的最后的底线了。” 秋欢沉默了一阵,最后问了一句。 “秋欢怎么样了?” “她去了水晶宫,并永远地留在了那里。”阿尔法的眼睛渐渐地无神,话语也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他腿一缩,站了起来。 秋欢也站了起来。 阿尔法的身体逐渐变白――不,严格地说,有外骨骼不断地从他身体里长出来,就像是个会蔓延的病毒。先是四肢,接着是身体,脖子,然后,他全身除了脸,已经全部外骨骼化了。 最后的时候,他对着秋欢露出了微笑,表情对应的是幸福。接下来,秋欢将要面对真正的阿尔法了。 “脚下的东西听着,我可没有这么蠢,如果秋欢的信息是你透露出来的,那么你的心理攻势可能没太管用呢。” 秋欢冷笑着拔出两把太刀,做出了攻击的架势,这里应该是巴别塔精心挑选的战场。由于巴别塔构建材料毫无规律,在这里使用“创造”的能力会耗费几十倍的时间,这在战斗中是显然做不到的。 阿尔法不经意间,还是受到了巴别塔的控制,或者说,另外一位真正的控制者? “呵呵,女孩,你很聪明,不过你说出这么一段话,难道不是因为心虚么?” 机械的声音在周围回荡,巴别塔居然开口说话了。 “看来你确实不负超智能这个词呢,把阿尔法炒鱿鱼之后,更新换代挺快啊。不过,能听到你说话还真的是个稀罕事呢。” 秋欢站好马步,双刀架出防守式,对面的阿尔法已经掏出了那柄纯白色的巨镰。上次阿尔法能力的提高让秋欢有些措手不及,此时的她必须全身心投入战斗中。 忽然,平台一抖,圆形广场类的平台瞬间延伸至半径五十米的战场。秋欢和阿尔法,也被移动到了对应的两个边缘,阿尔法的纯黑色的眼睛中,瞬间迸发出两点红光。 “等一下。” 广场的中间突然投影出了个身穿白袍的女子,她去上清之气般缓缓飘浮。 “这就是你设定的样子么?还真不年轻呢,话说你要不然干脆变成我妈得了,还能打压一下我。”秋欢看出了来人的身份,不加保留地嘲讽道。 “是的,”女子微微鞠躬,很有礼貌,“这么设定自然是有道理的。” “呵,那你出来给我看见不会失去意义么?”秋欢冷笑道。 “根据我有的知识,两军交战,将军需要先行军礼以表对对手的尊敬。”女子说完,深深地鞠了个躬。 秋欢嗤鼻,放下太刀左手在额钱甩了一下,算是回礼了。 “行了,没事快滚。” “唉,年轻人真是暴躁啊。” “倚老卖老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一台机器……”秋欢本想继续说乌鸦就算插上羽毛也变不了凤凰,电脑再推演模拟也变不成真人,但是犹豫了一下,就没有说出口。 “来,我们欣赏这个旷世大战!”女子大笑,浮上了空中,袍子袖口一挥,阿尔法变握紧巨镰冲了上来。 “每一个高级智能机器人都是扮演反派的病态角色么?”秋欢双刀交错,接住了阿尔法的一劈,交接处瞬间出现火花,但她仍不忘嘲讽女子。 显然,秋欢着实被影响了心境,不好的消息,自己这种孤单的环境暗示,她的潜意识不知不觉地受到暗示的干扰。说实话,当人工智能完全掌握人类的心理学,着实能通过逻辑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毕竟,从心理学的出现及演变可以看出,人的情感再变化多端,却始终是可以操控的。 女子不再回复秋欢,反而是在背后幻化出一张镶满宝石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在他们战斗之间,还偶尔玩起了手指。女子在用行动告诉秋欢她不过只是盆中的蝈蝈,是用树枝挑弄把玩的对象罢了。 第46章 解谜 一个宽敞得夸张的圆形殿堂,周围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显示器和电缆,偶尔还有一些暴露出来的二极管,看起来和周围的科技格格不入。 殿堂的地板上画着繁杂的古文,似是无知的人们祈求上苍的怜悯,渴望对方能洒下金色的雨滴。精神恍惚间,好像还能听到那穿越千年的数百人虔诚的齐颂,晦涩的语言从他们口中说出…… 这显然是很诡异的一幕――科技与神学建造在同一所建筑之中,两者相互独立,又相辅相成。 周围密布的灯把整个大殿都折射得异样美。大殿的中央,十三个人围成一个圈坐在地上,沉默地面面相觑。仔细一看,却是十三个长相相同的人,这让大殿的神秘的宗教气息变得异常浓厚。 “那么接下来还会有多少人……”一个人问道。 “鬼知道,也许还有的人没来到这里,按照概率来说,我们可是平均分布在巴别塔的每一处。” “那我们怎么进到最底下?” “按照计划,只要我们能到达它的最底层,如果风希的推论没有错,我们碰到它的最高安全协议就可以回去了。” “你又知道她不是在利用我们完成她自己的计划。” “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她。” “那个……我觉得,我们一起玩了两天,应该还有些感情的。” “别傻了,你是不是和她过山车坐多了,那叫做吊桥效应。按照我们之前在游乐场的经历,对她产生好感是理所当然的,不要相信这种感觉,时间一长就会褪去。” 十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好了好了,大家停一下。”一个人击掌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当初说计划的时候她不是给了我们两个选择么?如果我们选择离开,就是这个pnb,她没有必要骗我们,毕竟所谓的pna也是要我们真心实意地去帮助她。”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么,咱们其实不要想这么多,对于人数不断地增加也不要在乎,我们只要去到底层搞定一些就好了。” 沉默了半晌,似乎大家都要默认这个决定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那么多个我们只有一个人能出去呢?”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微微间有种剑弩拔张的味道,也不知过了多久,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都是我们自己,我们很清楚自己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不是么?” 周围窸窸窣窣,大多数人都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行动,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 “我同意!” “走!”众人起身就准备要走。 “停!”一个人喝道,“这个大殿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们没有感觉到么,这个地方的风格,俨然的神学作风。” “这又有什么不对……”一个人已经站到了大殿的边缘,摸了摸黑着屏幕的显示器,脸色猛地一变,“你是说……” “我们都是一个人,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这里的天花板!” “天花……板……” 众人抬起头,发现原本以为是灯的地方原来都是一幅画的空白处,换句话说,是一幅画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灯照下来。 画上,各式各样拿着武器的人在战斗,甚至还有一只获身冒着火焰的魔狼和一条整个身子围着画的巨蛇。 “这是……北欧神话?” “没错,这副画的内容,描述的是北欧神话中的‘诸神黄昏’。” “也就是说……” 所有人都低头看着脚下,诸神黄昏在北欧中意味着诸神统治的时代结束,人类的时代到来,意味着“始”和“终”。那也就是说,这座大殿,就是巴别塔的中心地,掌管着“始”和“终”的地方。 “那我们怎么下去?这里可不是机关术,不是说你破解谜底就可以的。” “如果我们的推理正确的话,巴别塔可真的是一个讲究的完美主义者。” “还是个神学爱好者。” “一台智能计算机崇拜神学,好,听起来很别扭。” “也不一定是崇拜好,可能只是单纯的喜爱。” “你喜爱得把壁画往自己卧室挂的吗?” …… 十六个人坐在大殿中央,再度围城一个圈,比先前更为沉默。多出来的三个左林是之后一起来到大殿的,这不由得使众人更为坚信巴别塔中有无数个“左林”,他们甚至或多或少地组成了大大小小的团队。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保险柜却破解不了密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按照计划秋欢估计和阿尔法打到了火热化,毕竟拖时间做样子可不能太假。 要是架打完了巴别塔发现一群小老鼠跑进了它的躯体,怕不是最轻都要三千瓦高压电伺候…… 几个左林想到这里浑身还颤抖了一下。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我突然想起来,风希跟我们说的计划里似乎根本没有提及‘创造’,为什么呢?” “你都不会用,告诉你干嘛?” “可是,我们会呀……” “是喔,我们会用‘创造’――虽然只能把物体转化成水,不过似乎也足够了。” “那么,试试?” 左林们把手放到地上,很久之后,有一个人绝望地躺倒地上,紧接着,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躺了下去,一个个大汗淋漓。 “不行,这东西不知道什么做的,转化得太慢了。” “真的慢!我这里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大家加油!水滴石穿!” “滚你丫的,”旁边的左林踹了他一脚,“去你的水滴石穿,我们没时间了!” “那怎么办,”被踹的左林委屈地揉揉腿,“难道说我们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切吗?” “好了你闭嘴,”另外一个左林绝望地说道,右手还拿起风希给的匕首,往地上随手一扎,“这种密度,怎么可能用一个匕首……” 一个沉闷的“噗”声响起,所有左林都围了上来。 匕首稳稳当当地刺进了地面。 第47章 塔顶 十几个人围着一把插入地面的匕首,气氛看起来很是诡异。 “它……为什么能这么畅通无阻地插进去……” “不知道……” 所有人都惊呆在了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咱们用‘创造’分析一下结构就知道了。”一个人掏出原本插在腰间的匕首,一手握住刀柄,一手则握住刀面。 慢慢地,和其他的‘创造’不太一样,有荧光从刀面生成,然后,刀随着荧光闪烁,竟是化为碎屑,再找不到了。 “这……” “也许这是什么特殊的物品?” “‘特殊’指的是?” “按照风希原来说的,‘创造’是可以通过解析结构重新组合,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任何物体。如果我们不能创造,是不是意味着这把匕首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秋欢不是整天带着两把太刀吗。我就好奇这些东西用‘创造’不是也可以做出来,为什么要特地地带着,一开始我以为是她追求完美,而临时制造的不够精致,现在想想,也许不是这样的。” “就是说,那两把太刀和这把匕首,是同一个性质的?” “不确定,但是我们可以确立它的特殊性!” …… 巴别塔顶。 女子悠闲地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观赏着眼前这场轰天裂地的战斗。 由于两方都没有使用“创造”,自然就没有了那种武器的多种多样的变化,开始到结束,秋欢依旧是两把太刀,阿尔法依旧是一柄巨镰。 这是一场纯近身搏斗! 也不知他们究竟打了多久,刀光和镰轻微地相撞,却迸发出一连串的火花。一次碰撞,秋欢借阿尔法的一扫之力,后跳几步,两方重新进入对峙,算是中场休息了。 “哎呀呀,你这是在打车轮战么?也许和阿尔法相互消耗体力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我有我的判断。” 秋欢调整一下急促的喘息,面无表情,双眼间也只剩下冷冽的战意。 “我只是看你累的不忍心嘛,大家都是女人,总归会有些惺惺相惜嘛。” “我是,但我想你不是。” “行行,不管你怎么说,”女子大大哈欠,挥挥手,“总不能让观众无聊,你们刚才的打斗实在是太无趣了,我差点就睡着了呀。” “所以你想怎样,自己下来打?” “不了不了,还是你们继续打。”女子甩甩手,换了个坐姿,用右手撑着头。 阿尔法重新冲上来,但势头却比刚才猛烈了两倍,这巴别塔也真是完美地学习了人类的虚伪。 秋欢猛然想起沙漠中的一战,立马架好自己最擅长的防守架势,但腰身上的伤却隐隐作痛起来。她回来才没几天,这些伤还没来得及怎么愈合,如今在这和原来相似的猛烈撞击中,很有可能重新开裂,那种时候就胜算渺茫了。 又连续接下阿尔法的几次攻击,秋欢觉得愈发地吃力起来,在以前阿尔法最多只能和她打个平手,但左林的到来改变了太多。 风希没有回来的消息是真的的话,左林会独自来到巴别塔么? 秋欢心中笑着摇了摇头,依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回来的。这个人从来就不允许有出现在自己预期之外的情况,什么事情都会去看个究竟,但是却常常碰壁,霉运连连,不知道是上天对他的考验还是什么。 秋欢猛地一惊,她看见阿尔法猛地闪身后退,旁边原来坐着的巴别塔投影出来的女子却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双目对视,两人间几乎是零距离接触。 秋欢看到她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个身影。 “你在想他,对不对?”女子笑笑,“把希望放给无用之人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在我随手编的一个小程序中玩得不亦乐乎了呢,你还帮他拖时间?未免也太好笑了。” “你……” 女子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双目圆睁却又空洞无神,在空中浮起来,声音玄奥而诡异,却不像是人类的语言。 “最后通碟:back(回去)!” “rry,”秋欢冷笑,“我拒绝。” 女子表情又缓缓地恢复正常,重新立于地上后退两步,和秋欢保持了一米地距离,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刚才的无理还望怪罪,这是来自最高指令的直达指示。” “我记得你可没有什么上级?”秋欢斜眼。 “哦,那是我的创造者留下的指令链,就连我也不得不遵守呢。” “人工智能可真可怕,连基本的忠诚度都没有。”秋欢揶揄,“到头来还是希望自己不受控于别人。” “如果是你,”女子抬起头来,直视秋欢的双眼,此刻她的眼睛不再折射出一个身影,而是充满感情,“你会愿意受控于别人吗?” 秋欢本来想说你是人工智能,生下来就是为人服务的,但是看着那双眼睛,却始终说不出口。她忽然觉得人工智能也许是一个类似于人的一种独立的“个体”。 “不愿意。”秋欢很认真地想了想,回复道。 “谢谢你的回答。”女子笑了笑,随手一拂,重新回到她的座位上,像原来一样慵懒地坐好,似乎从未移动过。 这不又得让秋欢怀疑刚才是一阵错觉,但她着实觉得,自己似乎对什么的定义不够明白。 但没有时间给她想了! 阿尔法在两次停歇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举起巨镰,遮天蔽日的劈了下来,这一击想必是他如今的全力。 秋欢立马运刀回鞘,把未出刀和刀鞘一起拔出,支在地上,自己则立好了马步――这是她想出的一招应对自上而下攻击的招式:通过两把太刀入鞘,接下攻击后利用鞘中剩余的空隙把力的受力振动划分成许多块,再又身体和支在地上的鞘尖卸力。 在原来沙漠的一战其实阿尔法的攻击秋欢也可以这么做,但是沙漠沙子不稳定,万一把刀吞入沙中再寻不到,想必是得不偿失的。 而巴别塔高密度的材料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同时还可以相应地测试一下这材质的硬度和其它部位的有什么不一样。 阿尔法的镰终于劈了下来,和两把太刀相撞! 第48章 禅让 武器相撞,强烈的风压以两人为中心四散开来。秋欢咬紧牙关,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阿尔法如今的力量她最多只能勉强抗衡,此时硬接下来他的攻击使秋欢的伤势又加重了一些。 局势的平衡已经开始被破坏了,若是不出意外,阿尔法很快便能将秋欢彻底击溃。 撑住啊! 秋欢心中怒吼,重新提力,竟然还把阿尔法推了出去。 一定要撑住啊! …… 大殿中,依然是原来那十几个左林,他们围成一圈,半跪着,中间被他们挖了个大坑。 旁边还有个左林站着,右手高举,他是没有匕首的那个左林,所以此时他负责指挥。 “三,二,一,走!” 十几个人整齐一致,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刺入地面,转而手势一变,用力向右一滑。 坑底被切开出一个圆,当左林们准备像之前一样用刀把它翘出来的时候,它却径直地滑了下去。 他们把大殿挖穿了! “漂亮!”众人击掌。 脱离的圆块掉下去,好一会才听得见声响,确实零碎的物品啪哒哒落到地上的声音。 左林们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这意味着落到地上的圆块,在空中就已经被切成了碎片。 他们往下看,下面却一片漆黑,依稀还能看见中间一丝微弱的亮光。 突然,整座塔一个震动。 “是顶部传来的!” “难道……是打他们的打斗触发的震动?但是这也太远了,不符合常理!” “不是,是这座塔的问题,它身上受到的力会被它均匀地散播到塔身,没有这个设计它可建不来这么高。”负责指挥的左林说道。 “但,也可以说明塔顶的交战还是很激烈的。” “等一下,我有一个想法!”一个左林惊呼,然后率先跑了出去。 …… 巴别塔门口,五个左林被一个中年男子拦着。 站在最前面的左林表情淡然,看起来很冷静。 “你为什么要挡我们去路?” “对不起,下层归我管。”男子鞠躬,礼貌地回复,他同样是一身白袍。 “行,合作分工是。”左林冷笑,“我换个问题,你凭什么挡我们的路。” “凭这个世界归我管。” “哟,真当自己是神了,但是,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左林摇摇头,掏出一把匕首,“这个东西,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所以,让开!” “对不起,我不能让开。”男子依然是这句话,不带有任何的情绪。 左林们不再说话,都掏出匕首握在了手上。他们是原来通道中相遇的五个人,不知为何,他们后来不再遇到其他的左林,就在他们就要怀疑自己理论是否正确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一号抱住头,痛苦地嚎叫,好一会才停下来,眼角还带有一丝泪光,也不知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他一个手由另外一个左林撑着,另外一个手依然捂着头,身体勉强还能支撑地起来。 接着,他说了一句话。 “我们不是平行的。” “什么?”其他人一愣,不知这句话的意思。 “你们还记得,巴别塔只有一个入口,就是说,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从一个入口进来的。” “这又怎么了吗?” “就是说,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人分裂出来的,换句话说,我们是一个世界分解出的无限个平行世界。” “就是说,我们是有目的性的被制造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们本来只有一个左林,也就是我们的源头。他从一开始就被巴别塔困住了,但他能知道我们所有人的情况,只是无法和我们精神交流而已。” “然后?” “他把作为源的本身给了我。”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让自己变成了平行中的无数个自己,让我成为了真正的他!”一号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大概理解了一号所说的情况,他们其实是一个世界的,只是由于一个世界的同一瞬间存在着无限种可能性,他们便成了无数个世界。 但总归来说,这个世界是属于一个左林的,左林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世界就变成他选择的那个世界,而世界上的每个人的选择,是一个无限的世界被决定成为“一”。 这有点想佛家的“三千世界”理论,但也有些不同。 简而言之,就是真正的左林让出了源的位置,让另外的自己代替自己走下去。毕竟事到如今,确实难以区分所有的左林是一个个体还是每一个左林都是一个个体。 如今,“左林”不在是被困住的左林,自由的一号才是“左林”。 而刚才一号发现在圆形神殿中的另外一个左林团队找到了他们所找的东西,也明白了他们的想法,恰好他们无人是最靠近大门的,所以就先出来了。 却不想,遇见了巴别塔。 男子伸出了手,和塔顶的女子不同,他似乎有些真实存在的肉体,空间折叠,他左手出了盾,右手出了矛。 他竟然用空气进行“创造”。 短时间这里成了低压带,四面八方都有空气涌过来。 六个人撞在了一起,不过说实话,左林实际上并不会什么搏击术,和男子比起来,他们就像是那些匕首的小孩,毫无头绪地随意挥砍。 所以,很快,五个左林便被打趴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门口又出来几个左林。 十个,十五,二十…… 越来越多的左林从门口出来,他们看到周围相同的自己,显得有些意外,也显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出来的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男子脚边五个被胖揍一顿的家伙,心思也大概明了一半。 “兄弟们,上啊!”一号躺在地上,肩膀青了一块,右脸肿起,故而叫出来并没有什么豪气,反而有些滑稽。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大局。左林们确实一个接一个地掏出了匕首,警戒地看着男子。 男子依旧面无表情,立于离开巴别塔范围的唯一一条道路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第49章 决定 左林们接二连三地从大门处涌出来,场面颇为壮观,但道路中间的男人始终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 终于,左林们蜂拥而上。只见他们都右手反握着那柄在阳光照耀下发着橙光的匕首,冲向那个男人。 结果其实可想而知,一波又一波人涌上去,就有一波又一波人飞出来。 倒像是无双乱舞的游戏,左林被单方面割草式地完虐。 然而,越来越多的左林相继地从巴别塔里面出来,很难想象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个左林。 最终,男子被淹没在了人的海洋中。而他原本守着的路,也不再是滴水不漏了,此时可能说“水泄不通”更为到位。 道路的另一头,本应该在人群中间的一二三四五号却整齐一致地坐着,周围还有几十个左林。他们是趁着男子被人群牵扯住没有了视野之后混水摸鱼地跑出来的。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显然也被暴揍了一顿,脸上或身上或多或少的带着点伤。 “怎么说?”一人低语问道,在此处的人都大致地知道情况是怎么样的了。 “好了,大致情况大家都知道了。那么,接下来,麻烦我们用旁边的大楼,用我们最大的想象力,创造一艘独一无二的战舰!” “酷!”一人吹了吹口哨。 很奇怪,这些人虽然都是左林,但是性格各不相同,似乎确实是把左林本身的某一点放大化了。 不过本身影响不大。 很快,左林们便赶到了大楼,浩大的工程便开始了。由于左林本身的运算只能做到把其他物质转换成水。所以,他们依靠的是左林本身的计算能力。 “要赶上啊!” 一号心中捏了把汗,他想起来计划中风希应该在场的,然后秋欢负责拖住阿尔法,他们夺取巴别塔的控制权。 然而,风希如今不在,左林并不会如何夺取控制权,所以他选择了找到安全协议离开。 当然,是带上秋欢。很明显,风希是知道自己回不去的结果的,计划不能成功,一切都完了。她让他带上匕首,只是希望自己还能留下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即使这不是现实。 “你确定吗?” 其他人都已经分工到了不同的地方,只有四号还站在他旁边。 “以我们本身的计算速度,这么庞大的工程估计明天都完成不了。” “没办法啊。”一号惨然地笑但,“你知道的,我们做不到自己走。” “是啊,谁也不愿意当个废物。” “那不就是了,开工,这种时候总有奇迹发生。” 忽然,一号愣住了。 “怎么了?” “你看那边。” “那边……” 四号顺着一号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也愣住了。 那是他们来的方向,一群左林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到底有多少啊……” 两人同时吞了吞口水。 …… 巴别塔顶。 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阿尔法和秋欢再度分开。阿尔法依旧静静地站着,秋欢则喘着粗气,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 显而易见,随着战斗的持续,秋欢渐渐地力不从心起来。 “你已经不行了,还要继续坚持吗?”女子不再坐着了,此时她又换成了站姿,双手隐藏在袖子里面,看起来雍容华贵。 “你要怎样?” “我们的目的,你从一开始不就知道了?” “呵,你是说把名字写到那块石头上然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吗?” “奥,这个说法其实不大恰当的。按照你的智慧,加入我们,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就是你啊!” “对不起,赢了之后,我同样是这里的主人。”秋欢冷冷地说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是几千个人的共同体,各式各样的人格参杂在一起,可不就是和怪物吗?” “随你怎么说。”女子也笑了,但高贵的气质一直都在,“你的选择看来是不会改了呢。” “从我把那块标志我存在的石头砍下一截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改变过想法。” “真是可惜呢,难道你对现实世界已经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吗?” “你不用想着暗示我的潜意识,你的小伎俩我都差不多了解了。你要战,我便战。” “真是霸气的一句话。”女子拍拍手,“那就看你能支撑多久了,没了风希,你精心设计的计划可谓是寸步难行啊。难道你还指望左林吗?别想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前段时间做了一件什么事?” “什么?”秋欢皱了皱眉头,“不管是什么,不关我的事。” “哈哈,说着不关你的事,其实心里还是想知道的对?” “他失忆是你搞的鬼,你的目的是什么?”秋欢没有接下去,反而话锋一转。 “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收集数据,人格数据,个体数据,各式各样的数据。我就是想知道,如果重来,他会怎么选。” 秋欢不再说话,抹掉嘴角的血,重新摆好架势。 “这样下去,你的伤势会越来越重哦,你会死的,你对我们的价值你自己是知道的……” “别说了!”秋欢低喝一声,“你自然是读过我的记忆的,你该知道,从我离开家那天,我就不再怕死了!” 说完,她喘了一下,又提起一口气,说道:“打,赢家才有说话的权力。” 阿尔法立刻冲上来,激烈的战斗再度开启。 “我以为你的打算是拖时间,在之前的表现也确实是这样。”女子低语,似乎有些不解,“但现在我给你调养的机会,给你耗时间的机会,你却要求战斗……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女子低头,虽然她没有实体,此时却煞有其事地整理起衣服的皱褶来。 秋欢原本急促的呼吸在战斗时经过她调理又渐渐地稳定下来,她知道对手还没有使出最强的实力,因为他的身高依旧停留在小孩阶段。 你的选择是什么,左林? 她在心中想着,她不知道自己进入这里已经多久了,这里的时间概念和外面的并不是同步的。也许从她进来开始,他们就放弃了对她的治疗? 不过,寻梦机的插头是否还连接着自己呢? 第50章 计划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在太阳从不曾移动的这个世界,谁也说不准时间究竟如何流动。就算是秋欢自己,离开钟表的这种情况下,也很难再说清楚一分钟的概念了。 一号收回了看着太阳的目光,转身看向他背对着的大楼群――此时也许不该这么叫了,因为这里的大楼都塌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大概能装十几个人的小型飞艇。 建造已经到了尾声,只要再进行燃料的填充,就可以宣布大功告成了。 而他们选择的燃料,是水。 “就算在空中飞行,水也可以用‘创造’获得,同时水能吸收多余的热量进行二次利用。” 四号拍拍手,赞叹道:“完美!” 一号有些惊讶,他对于建造的速度感到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开始之后,越来越多的左林“偷渡”过来后,很快加入了工作的队伍里,建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然后,就不知不觉地结束了。 “怎么,反应不过来了?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有默契很正常。”四号大笑着拍一号的肩膀,由于一号脑中的信息流量太大,所以这个建造是他负责指挥的,显然看着一号惊讶的表情他感觉到相当地满足。 “燃料填充好啦!”不远处飞艇里面跑出来一个左林,对着他们挥挥手。 一号四号两人对视。 “还等啥?走啊!” …… 秋欢接下阿尔法一个重击之后,直接被他抡飞。她双手甚至脱力了,在空中两把阳光下闪耀着青光的太刀飞出去,落到两边的地上。 她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早该落败的她,不知为何一次次的撑到了现在。 “太久了,”女子无聊地玩弄着自己金色的头发,“送她上路。” 阿尔法眼中红光一闪,身材慢慢变得高大起来,身体微躬,倒提巨镰,此时的他看起来,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白色死神”。 秋欢半跪在地上,她的右眼不知为何有些睁不开了,黑色的头发也披散开了,她已经渐渐要没有力气了。 阿尔法这次是静静地走过来的,安静得像是出门拿一封刚收到的邮件,闲适而淡雅。 与他缓慢的步伐不同,他很快便走到了秋欢的面前,缓缓举起那把干净得反射太阳的巨镰,它的刃上寒光一闪,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秋欢闭上眼睛,她没有丝毫把握能接下这一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出它的攻击范围。 所以,她最终只有一个动作,闭上眼睛,像个战士一样站起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 但是巨镰到最后都没有砍下来,阿尔法就静静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成功了? 秋欢心中一动。 “你……还把病毒注入了他的体内?”女子有些不可思议,“什么时候?” “不过是一个脚本而已,要偷偷输入又不难。”秋欢睁开眼,笑了笑,“而且,我也没有把握啊,会不会砍下来,我始终不能确定啊。” “你……” 秋欢张开双臂,微风吹过,带起她的发梢,显得格外轻松。当然,这只是看起来,事实上她还是处于戒备状态的,她只是想气气那个女人。 巨镰最后还是砍了下来,只是有些不同――打中秋欢的不是锋利的刀,而是它坚硬的白色骨骼身。秋欢径直地被打出去,这一下其实也不轻,打下来秋欢的伤势又加重了一层。 但是,躺在地上的她,仍然在大笑,这表示她的想法成功了,就如黑暗中重新找到了希望。 本来,似乎从风希的死开始,局势就成了一边倒,巴别塔的男女两人也是这么想的,可谁料到两人都被原本以为只能作困兽之斗的两人反将一军。 先说秋欢,本来巴别塔顶的战斗可以结束一切,但由于阿尔法被改了安全协议无法击杀秋欢。而左林,也是莫名其妙地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大军,强行离开了巴别塔――本来它们打算将他困在里面的。 “到底怎么回事?”女子有些气急败坏,原本悠然自得的气质再找不到了。 “哈,”秋欢躺在地上,也懒得起来,“气不气?你气不气?” “你别以为阿尔法只能打你不能杀你我就没有办法,我可以先让他把你打成重伤,然后再从地面调遣导弹过来,你估计就成碎片了。”女子冷笑,威胁道。 “哟,那来啊!谁怕谁!”秋欢变得嚣张至极,也没有原来那种冷冰冰的气势,倒像个无赖,“谁不打谁小狗好?” 秋欢自然是不怕的,他知道由于巴别塔体积太大,它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分由一男一女控制,前一个男的是阿尔法,女的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很显然,它们的形体也是一实一虚的。 武器方面,则向来是由男性控制的,女性控制的是其中庞大的数据库。 不过,说到底,如果不是秋欢搞出这个世界,实质上控制者的也只有面前的女子一个人。 “行,我杀不了你,但是这也不见得你是胜利者。即使我们是0和1的平衡,这场战斗也是我赢了。”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我觉得这可不一定。” 秋欢一脸戏谑地看着女子,挪动身体到了巴别塔的边缘,紧接着一跃而下。 这什么意思?女子忽然不解。从巴别塔顶掉下去,别说死不死了,估计砸到地上除了空气其他都变成浆糊了? 难道还能像常见的影视剧一样,下面还有个东西接她上来?别逗了,据她所有的资料,左林也只会创造水,他哪来的计算能力造飞行物体? 但是,这种桥段换谁都无法心安。 女子一个闪现直接到了巴别塔边缘,阿尔法则站在原地,身子变回了小孩大小,他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巨镰,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从巴别塔望下去。整座城市都是如此的渺小,但此时女子的眼里并没有城市。 只有影视剧中一样的飞艇。 第51章 脱离 天空中,一艘全金属飞艇呼啸而过,它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飞行着。 秋欢已经进入到了飞艇里面,看见五个左林在驾驶,不由得愣了一下,尽管她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这种画面视觉冲击还是太强了。 “你这么自信就跳下来,万一我们没有赶到怎么办?”一号在后面走过来。 “那就死翘翘咯,”秋欢眨眨眼,“空气推进器都救不了这个高度啦。” “你是知道我们会来?” “我不知道,按照原定计划,没了风希你该是实行自主撤离计划的,开飞艇来支援我应该是有风希在才会实行的。” “那你还跳?” “我在这世界计算了每一步,却始终得不到结果,所以这次我想靠感觉。” “你还真是任性……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先回基地找风希?” “啊?” “风希不就是你那座城堡中的计算机么?回去重新创造她一次啊!”一号甩甩手中的匕首给他看。 “风希没有告诉你她在计划开始的时候就切断了和主机的联系?”秋欢惊讶地说道,“而主机在计划开始的时候就被我烧掉了。” “什么?”左林突然有些茫然,他一直以为只要回到基地就可以再见到风希,毕竟那时候看起来只是个简单急促的告别。 “就是说,风希真的离开我们了。” 秋欢严肃地说道,接着她又换了个温和的表情。 “咱们还是换个话题,你是怎么躲过地上的对空导弹的?” 问出来后秋欢在心里暗骂一声,因为原本对空导弹是由风希黑进去来搞定的,这话题不又回来了吗? “哦,那个很简单。”一号心中难受,话语都带着沉重的味道,“它的所有发射口都被我堵死了。” “你知道它有多少个――不对,你的数量更加多。”秋欢有些哭笑不得,挥手拍拍一号,“我真的没想到能这么变态,咱们打起精神来,不能让风希白白……” 秋欢表情有些僵硬,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还是风希更加能说会道一点。 沉默了很久之后,一号才抬起头来,提起一口气。 “我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我’?” “嗨,这个简单,你是没有在‘碑林’登记过的,所以你是这个世界系统中出现的漏洞,而漏洞只要稍加改造,就可以变成病毒啦,还能无限分裂。” “‘碑林’?” “就是三区的一个墓碑群,专门负责记录的。” “所以这不是平行时空什么的?”一个驾驶员突然回头问道。 “啊?你们以为是平行时空,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们脑洞这么大,不愧是科学家!”秋欢抱着肚子笑起来,左林们不由得有些尴尬。 …… 电梯缓缓落到地面,阿尔法从里面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的外骨骼状态并没有回退。 他饶了个弯,来到正门,发现这里人山人海,中间还有个人形山,左林们如虫群般重重叠叠地压成一座肉山。 阿尔法径直变大,举起巨镰,劈出几道强劲的冲击波,经过的左林直接被斩成两截,就这样,在中心的男子也同时发力,终于把左林堆给震散了。 剩下的左林们相互对视一眼,径直地跑走了。 男子脸色铁青,暴怒着走到门口,打开了通讯器,和塔顶的女子取得了联系。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还不是那个姓祁的搞的鬼!”女子冷笑道,“你很狼狈啊!我提醒过你不要轻视左林,没有错?” “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坐着飞艇在高空中盘旋。” “盘旋么……”男子冷笑,丢下盾,左手高举。 原本明净的天空莫名其妙地被浓厚的雷云占据,整座城市陷入了另类的“黑夜”,和三区有些相似。 “你确定用这个吗?这个太不稳定了。”女子问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男子反问她。 女子沉默了,她的确没有其它办法了。 男子又把剑丢掉,双手别在身后,看着空中的雷云滚动。 “阿尔法,我记得你喜欢听故事,今天第一次见,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 阿尔法变回了黑色西装的小孩模样,走到了男子的旁边,专心地听着。 “从前,世界发生了一场大洪水,只有一艘名为诺亚的船上面的人和动物活了下来。后来,人们担心洪水再次发生,便着手开始建造一座通天巨塔,叫做巴别塔。” “和我们这座塔的名字一样么?” “对的。巴别塔建了很高很高,紧接着,却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人们的行为触怒了天空中的神,神便降下神罚,人们的语言被换掉,天各一方,再也建不了巴别塔了。” “那我们这座呢?” “我们这座不一样,这座巴别塔为‘神的寝宫’,是为我们建造的。” “我们就是神?” “没错,我们就是神,这个世界的神。” “但是我们本体是计算机,作为一个科学产品却自称神是否会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男子手摊开,袖袍一震,天空中雷光闪动,眨眼间不知道劈了多少道雷。 “对了,刚才你开始讲故事我就想说了。” “什么?” “那艘飞艇上好像印着‘方舟’两个字。” “方舟?诺亚?”男子怔一下,转而是不以为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雷云疯狂喷涌出闪电,空中雷蛇滚动。 “如果你是诺亚方舟的话,那就逃出这场雷的洪流给我看看啊!不要刚开始就给劈下去啊,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忽然,他们身后的巴别塔警声大作,把阿尔法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男子回身重新打开刚才关闭了的通讯。 “核心被盗了。”女子冷漠而生气的声音传来。 “什么?那里的防御措施可是完全零入侵的啊!” “但是,事实就是,它已经被人盗走了!” “是谁?” “左林!” 第52章 将军 雷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差点劈中途经的飞艇。接着,周围又是十几道落雷砸下,其中几道还擦到了飞艇的边缘,能在这样的环境依旧保持着姑且正常而安静的飞行,也不知是有多幸运。 “你到底做了什么?”秋欢抓住边上的抓栓,以免飞艇把自己掀飞,“它们怎么会这么生气?” 相对地,一号看起来则冷静很多,它抱着一张桌子,盯着前方的落雷说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的核心被我偷了?” “我又不是没有试过,没有用的啊!”秋欢不解道,“似乎它除了退出这个世界,没有别的功能了。” “那他们怎么这么生气?” “我鬼知道!” “那就再飞快点,找个地方降落!” …… 白袍男子和阿尔法站在神殿中央,沉默地看着中间的圆形开口,下面是堆积如山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尸体,血流成河。 那些都是左林! 而原本应该在中心位置的核心,此时已无影无踪。 白袍男子显得很生气,自从上次秋欢盗走核心后,他们把核心放到了地底深处,加上重重激光切割的陷阱,设计成了无人能够到达的死亡区域。 却没想到今天被尸海填满了。 “到底有多少个左林?”白袍男子很生气,“把那个家伙移过来!” 阿尔法顺从地躬身,从旁边拉出一块键盘,敲打几下,上面画卷展开,弹出一个被锁链捆死的人。 那居然还是左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你?” “你猜。”左林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 “我不认为从他身上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阿尔法拍拍男子的肩膀,“显然他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也许和下面的一样,是用来当炮灰的。” 听到这话,被捆着的左林嘴角撇了撇,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甘。 就是他,转让了作为左林“本体”的权力啊,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杂兵了。 “呵……” “还笑,你既然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就再见!”男子恼羞成怒,冷笑着挥手。 左林被提起,然后倒悬,此时才可以看出来,原来他是被绑在了一个倒立的十字架上面。接着,左林被抛下了神殿中间的圆洞。 落下的时候,左林闭上了眼睛,人们都说人死前的一瞬间会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但是他却没有。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部分?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接着他就被激光顺滑地切成了两半。 白袍男子转身离去,阿尔法在后面小步跟上。 “为什么当初秋欢拿走时你们一点也不担心,此时却暴跳如雷呢?” “看对象。”男子一边快步地走,一边冷冽地说道,“那个叫做左林的,就是个疯子好吗,从他怎么偷走核心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不走寻常路。” “所以?” “你还不懂吗?我怕他毁坏核心,这个世界都要毁灭。你,我,都将不复存在!” “秋欢不会这么做吗?” “秋欢?不不不,她不会,这个世界可是我和她共同创造的。我想就连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 他们走到一个小房间中,里面有几辆赛车摩托。两人骑上其中两辆,呼啸着从连通着大门的通道穿过。 他们将亲自出去追捕这个小偷! …… “找到地方降落了吗?”秋欢叫道,飞艇被雷电劈开了一个口,飓风在飞艇中呼啸,导致他们不得不大喊着对话。 “找不到啊!”一号依旧是抱着座椅喊道,他距离飞艇的被劈开的口近,风吹得他几乎要飞起来。 飞艇依旧按照最高速前进。 “再飞我们就出城了!” “没有办法,沙漠里应该安全一点!” “出城后想要再回来估计没门了!他们会在各个门口把守着!” “那原来为什么我们可以进来?” “那是因为我们两边还处于平稳时期,现在只能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了,我们两边都开启了最终决战的模式!” “行!我们再仔细找找,这种情况下往低空飞危险程度太高了!” “那你们拼一下,我们已经在空中躲了一个钟的闪电了,我可不想自己被电熟!” “好!”说完,左林还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首先,雷停了,密布的乌云也渐渐开始散去,然后,一个左林迅速地跑到飞艇的破口处,以削弱其他位置厚度的代价来填补上了原来被撕开的口。 最后,他们听到了下面的城市放起了节奏奇怪的歌。 这些歌似乎是风格各式各样的歌曲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通过这种简单粗暴做法得到的歌曲听起来却不觉得奇怪,反而能觉得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绪在里面。 如果你此时向下看着城市,会突然间觉得高楼大厦布满繁花的气息,杳无人烟却折射得荒凉无比。 这是一种末日的气息。 “怎么回事……”秋欢惊讶得把脸贴在了玻璃上,看向下方逐步变化着的建筑,她甚至认出一些自己设计的建筑正在缓缓地腐坏。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叫道。 此时,左林们却显得冷静稳重,他们考虑过这种后果,所以也没有说像秋欢一般惊讶得目瞪口呆。 没错,他们在地上的另一个分队,摧毁了“核心”。 …… 此时,负责“核心”的那两个左林擦擦汗,不远处停着他们驾驶过来的法拉利。 他们面前的地上,是一个裂开了一道口的闪烁着金光的“核心”。 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最后才发现,原来风希给的武器才是摧毁它的办法。原本在一切物体面前都显得坚硬无比的“核心”,却被反射着橙光的匕首轻松刺穿。 在把“核心”切出一道缝隙的时候,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不过很奇怪的是原本是一个左林一把匕首,这两个人却只有一个匕首。 在“核心”出现裂缝后,他们并没有觉得周围发生了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不知道何处的喇叭在放着奇奇怪怪的音乐。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远处传来了摩托的轰鸣声。 第53章 GOOD 此时的城市,宛若一幅斑驳的画卷,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坏,原本高大宏伟的建筑也转眼间成了遗迹。 从未曾听过的歌曲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似孤独地喃喃自语,又有春风柔情,但要仔细听来却是哀婉无情的绝望。 天空中不再有雷云,只有一艘飞艇。而飞艇中,秋欢正拿着太刀指着左林。 “你做了什么?”秋欢面如冰霜,冷冷地问道。 “也没做啥,”左林双手举高,表现得很无辜,“就不小心偷了核心出来再又不小心弄坏了。” “弄坏了?” “烂掉了。”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真的,就带在身上,然后东西多难免就碰撞嘛,就风希给的匕首,一下就把它割开了。” “他们在哪?快带我去!”秋欢握紧了手中的太刀。 “不用了,我们这样不是可以直接回去现实世界了……啊,行行行,去去去,先把刀拿开行不行?” 飞艇方向一转,全速飞向了核心和两个左林所在的地方。但是,到最后,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飞艇降落,五个左林和秋欢走出来,看到的巷子中的一幕――巴别塔的男子坐在两具满身是血的尸体上,生气地抽着烟,旁边则是站着的阿尔法,他们不远处一把匕首躺在地上,旁边还有碎成了七八块的核心。 “真是好事啊,祁犹欢。”男子的表情似乎扭曲起来,“到最后,我们所有人都给他戏耍了,我们所有的胶着与平衡,都没有了。” “这个世界,迎来了它的末日啊!”男子说完,凄然地笑着,透露着悲伤和绝望。 “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不是吗?”秋欢冷冷地瞪了身后的左林们一眼,回应男子。 “是啊,没有办法,那么,在这最后的时刻,让我们做个了断!” 盾和剑出现在男子的双手上,他站了起来,白袍上染着红色的血,看起来异常的妖艳与可怕。 秋欢则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她第一次放下了那两柄太刀,从地里抽出了一套打刀,并将其佩入腰间。 “放弃了你视为珍宝的太刀么?” “这两把刀现在已经没有作用了,它们本来就是用来攻击你们系统的一个程序。现在有的,只有实打实的战斗。” “那么,没有了系统,你的选择是什么呢,阿尔法?”男子忽然转头朝阿尔法笑道。 阿尔法沉默不语,却是迅速武装了白色外骨骼,走到了秋欢旁边,和她一起面对着男子。 “对对,这样才公平,打一个重伤的人毫无成就感可言啊!” “废话少说。” 秋欢左手握鞘,右手握柄,如一头蛰伏着准备扑向猎物的猛虎。 阿尔法则把巨镰架到自己肩膀上,以正马步蓄力。 男子眉毛倒竖,显得格外认真,盾牌架在身前,右手反手拿着剑蓄力。 三人身影一晃,猛烈的冲撞声在他们中间不停地响起。 一旁的五个“罪魁祸首”左林此时则手足无措,这个世界快毁灭了,他们是要等在原地,还是自己寻找出口?如果是要自己找到出口的话,总不好把秋欢一个人丢在这里? 所以他们只能默默地选择观看这个他们看不清人到底在哪里的战斗,心中还忍不住吐槽道秋欢都身负重任了为什么还可以这么活蹦乱跳,让阿尔法和男人窝里斗不就好了,咱们逃之夭夭找到出口回到现实世界,岂不美哉? 画面突然定格了一瞬,左林们终于能看清楚一个画面了:巨镰深深陷入盾牌,打刀和脸也架在一起,上面有数不清的缺口。阿尔法看不到脸,不知道什么表情,不过男子和秋欢的倒是可以看见得很清楚――他们都在笑,他们很高兴。 为什么? 是因为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很高兴?不不不,那是小说或者影视剧里面才有的桥段。 不过……也许就是这样。 就一瞬间,三人又重新分开,化为了看不清楚的影子,不过左林似乎也想明白他们的打法了。 他们打的不是什么有技巧的战斗,而是最原始粗暴的硬碰硬,三个人无限地相互撞击,似乎是打算以这种简单的方式来分出胜负。 “别人打架是美学,他们打架是公牛角力。”有个左林点评道。 “嗨呀,想想我们怎么办。” “这里快消失了,那我们是直接回去?” “应该?” 一阵冲撞带起的风传来,把左林们的头发都吹得晃悠起来。位于冲撞中心的三人同时向后飞去,撞塌了后面的高墙,碎石倾泻而下,掩埋了原来的两具尸体和撞到墙上的男人。另外一头的两人也不好受,不过似乎阿尔法用身躯帮秋欢承受了大部分的缓冲,灰蒙蒙的外骨骼使他看起来更狼狈一些。 碎石被推开,男子从里面走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血痕,不过他只是擦了擦脸,露出了狂热的笑。 “来啊,打个痛快!” 秋欢和阿尔法再次一同冲上去,战斗仍在继续。 “真的是,找个地方等事情结束不就好了。”一个左林抱胸说道。 “也许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咯,”一号摊摊手,表示无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打算,我们只是做了自己的打算,也要尊重一下别人的嘛。” “行,那我们就在这呆着?” “对呀,反正也没事做,就当看看戏咯。”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一帆风顺的。 几分钟后,男子眼看已经入了落败之地,在巨镰砍断他左手的瞬间,他右手的利剑插入了伤势复发的秋欢的胸口中。 而下一个瞬间,秋欢的打刀入鞘,男子的身体也从腰部一分为二。 接着就是秋欢倒在地上的声音。 万籁寂静,似乎一切由此静止,左林们的表情还停留在惊讶,阿尔法浑身的外骨骼也布满着碎片。 秋欢抬起头来,口中鲜血不停涌出,她想说什么,但是血卡住了喉咙令她无法发声。 最后,她只是竖起了大拇指。 good。 第54章 醒来 宛若溺水般,左林感觉自己似乎无法呼吸,空气一瞬间被挤压成了一团。 左林感觉自己沉入了汪洋中,眼前的画面仿佛变成了一块荧幕,随着自己的下沉,它越来越遥远,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他忽而又觉得身体一空,变得无比轻松,但溺水的窒息感还在,不过身体却在快速地上浮。 躺在床上的左林猛地睁开眼,看着卡其色的天花板,他觉得既熟悉却又很陌生,就像是久游他乡的人忽然回到自己从小到大的小平房,似乎原本记忆中的一切都还在,只是自己没有想起来。 左林用右手捂着头,吃力地坐起来,被子从他身上滑下来,由于失忆的惯性,此时记忆的回归反而让左林微微有些不适应。 又或者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现实世界? 显然,左林的理解还存在着迟缓,他在床上坐着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才理解了发生了什么。 他是在昨晚睡觉前处于猎奇的心理想要看看在陈天辛为他编译的“实验室”外有什么东西,于是偷偷地在睡前链接上了“外区”――即寻梦机本身自带的虚拟世界,而不是陈天辛构架在这个服务器上面的独立的一个“实验室”。 他仔细地回想着在太素城的每一件事,在感觉上似乎它们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高科技。”左林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从墙里面连接出来的线路,它的另一头连接的是地下室中的本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祁犹欢似乎跟他说过希望能拉一条支线到她的“病房”――她的细胞癌是个特例,存在一定的传染性,他们不放心将她和其他病人放在一起,所以给她一个单独的房间作为病房。 左林还记得,所谓“秋欢”和“风希”,她们都长得和秋欢一样。 为什么呢?很显然这里面的女主角是秋欢无疑。但如果这个世界是按照自己意识自我构造的,为什么自己潜意识会有这种判定呢? 左林不否认自己相处中确实对祁犹欢有较多的好感,但只是因为她是主要研究对象所以相处时间更久罢了,还谈不上“魂牵梦绕”? 仔细想想他已经认识她三年了,三年来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研究祁犹欢的病例,她绝对是一个很特殊的个体:癌症细胞在她体内和正常细胞有些相互依存的现象。这是很奇特的,毕竟癌症细胞是以它的“不听指挥”出名的,它只会选择无限地分裂而不会对本体考虑太多。 祁犹欢的细胞癌,则是有一种异样的“组织性”,换句话说,当它们的分裂会对人体带来不可逆的危害时,它们会选择性地停止。这也是为什么祁犹欢三年来虽然承受着痛苦,却依旧没有死去。 但这种日子绝对不好受,更别说现在细胞癌几乎布满了她的身体,将其铲除简直如天方夜谭。 忽然,左林愣住了。 他想起来小男孩的模样,是的他并不认识,这也许不奇怪。奇怪的是,巴别塔的男子和女子,长得和他的父亲母亲一样。看起来岁月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 左林皱皱眉,不知为什么自己父母模样的人在里面会处在他的对立面。 不过是个梦罢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 懵懵懂懂发了半个小时的呆,他也渐渐地适应过来现实世界。最后下床时,他还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轻轻地按在木制床头柜上,定定地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这才是正常世界啊。” 要是被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指不定要说他中二了。 咚咚咚…… “小崽子你怎么还不起床!十二点了知不知道?” 门外传来陈天辛怒气冲冲的叫声,等左林开门,发现他还在踱步碎碎念。 “你们这群人没一个省心的,秋瞳回家这阵子你们给我添的麻烦一个比一个多。我现在又当爹又当妈的容易吗?下面还有十几张嘴等着我去喂,你们倒好,一个大清早不知道哪去了,另一个睡到了十二点才起床,服了你们了……你你你,还看,刷牙洗脸去!” 此时的陈天辛,俨然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倒是逗得左林笑起来。 “嗨呀,秋瞳不就回家一个星期嘛……” “得得得,我不跟你多废话了,你赶紧的刷牙吃饭然后工作了。” 接着陈天辛又踏着步子远去,嘴里还在念叨。 “我还有一篇要发表的论文没有写,还有个商业赞助要去拉,不是我,你们这一群人早就饿死在这里了,还研究研究……” 左林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不知是年纪变大一些的缘故,陈天辛渐渐地变啰嗦起来,不过看起来还蛮……可爱? 去通道尽头的厕所刷牙洗脸后,左林没有去吃饭,而是照旧例行检查了一遍病人们的情况。虽说左林还不像秋瞳那样比病人们自己还要了解他们的需求,但是几年来经验的积累让他也不再像开始那般手足无措了。 最后她来到秋欢的房间,她依然躺在床上,距离她昏迷至今也大概有一两个月了。好看的面容由于营养缺失,看起来苍白枯瘦。 他帮她整理了一下她的长发,检查了营养液的剩余量,开窗换了下空气,最后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我在梦里见到你了,要是能在现实也见到如此有活力精神的你就好了。” 不知道他坐了多久,最终左林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把门关上了。 寻梦机连接着她头脑的线路还发着光,那是在秋欢昏迷之后左林给她接上的,因为之前听她说过她挺喜欢探索里面的世界的。 这也是为什么左林想要猎奇的一部分原因。 昨天晚上,左林看着圆满的月,心中一阵怅然,他觉得自己似乎迷失了道路。夜晚总是寂静得让人变哀伤,翻来覆去,左林似乎是睡不着了。 失眠之下,他对梦中的世界不由得有些好奇,便偷偷地下了地下室,改了自己端口的连接状态。 原来自己是这样子进去的,接着应该就是失忆了? 在关上的门口前,左林有些恍然,感觉终于把来龙去脉接上了。 第55章 异变 虽然大致理清了,不过这种记忆有些错乱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左林抓着自己的头发乱挠一通,当作无奈之下的一种发泄,也顺手把因为睡觉压乱的头发变得更乱了,不过对他而言这也算是一种“整齐”。 左林进到一楼厨房随意扒拉几块饼干加牛奶就算是把早餐加午餐对付了。而就在他吃完后,却听到门口一阵喧闹,这对于远离城区的这里来说是很罕见的一件事――要知道这里半年一年都可能不会有人来拜访。 是谁来看陈哥儿吗? 左林的第一感觉是这个,因为门口是陈天辛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但想想陈天辛不是那种喜欢透露自己行踪的人――他经常和左林说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看起来特别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左林还是去门口一探究竟。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天辛忽然转过头对他挤挤眼。 左林感到疑惑,他并没有看懂陈天辛挤眼所要表达的含义。不过,就算他理解了,其实也来不及了。 当他张口准备问陈天辛什么回事时,门外猝不及防地探进来一个头,以一种喧宾夺主的语气,毋庸置疑地说出一句话。 “您好,左林先生,由于您涉嫌非法研究,能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么?” 探进来的头始终保持着微笑,却又不动声色地带着一种强势的气场,注视着他的眼睛,左林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什么意思?” “您跟我们去到警署就明白了。” 带着满脸的问号,伴随着陈天辛担心且有些慌乱的表情,两个穿着警服却长得像黑社会的大个子进来,一人一手搭着左林的一边肩膀,有力地推着他前进。 “警察先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 “好了老先生,看在您有一定岁数的情况下,我保持对您的尊重,但请您不要妨碍公务好吗?” “我……他……” 陈天辛愣愣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左林被一步一步地推上外面停好了的警车。 …… 警车上,左林呆呆地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景色,先是一排排的树木,紧接着渐渐零散地出现一些大别墅,慢慢地,又变成了精密相连的高楼。 根据三年以前的记忆,左林大致判断出来自己被带到了东西区交接处七醉客河流不远处的一家大警署里面。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下车时并没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只有带头刚才一直说着话的年轻警官对他说的一句。 “往前走。” 下车后,他们竟是各奔东西,没有再理睬他,这不禁让左林感到有些奇怪。此时他有一种自己是被邀请来参观的错觉,似乎耳边还环绕着一句“随便走走看看,等一下我办完事情再来当你的向导”的亲切问候。 当然,这一回事他的错觉,依一路上几位警官面无表情的情况来看,他来到这里并非什么好事。 他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转过身来却找不到进来的路。左林觉得为了不让自己被误认为想要逃跑,只能乖乖地先走进前面的警署。 很奇怪,他走进警署,随意地右拐,穿过一群警察办公的大厅,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对他的到来感到甚至一丝丝的惊讶,甚至连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一眼的好奇都没有,只顾着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还有个女警官路过他身边,用肢体语言表达了个“借过”,也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经过他去拿她的一个女同事请大家喝的木瓜奶茶。 有意思的是,分完之后,似乎还多出来一杯,面容姣好的女警察调皮地走到左林面前,端着奶茶的手微微抬高,示意左林拿走多出来的那一杯。 左林微微由于,还是拿了起来,并礼貌地对对方道了个谢,女警官也笑着微微鞠躬表示“不客气”,便也走开了。 喝着甜酸的木瓜奶茶,左林百无聊赖地向前走,心情有些放松下来,似乎自己刚才被“以什么什么罪名带回来”和现在并不是一回事。 不知走了多久,左林东拐西窜,走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墙上天花板地上贴着统一的深蓝色瓷砖,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在里面。 走过一个拐角后,左林看见尽头有一扇铁门,心中不知什么驱使着他向前走去,慢慢地,一步步地靠近,最后停在它的面前。 他似乎只是犹豫了一个瞬间,又似乎并没有丝毫犹豫――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他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到有多大,感觉光线一进来便被彻底地吸收,不再见一丝一毫,阴森恐怖。 左林心中突然一凉,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识骤然清醒,他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铁门已然紧闭。 他慌乱地向下摸,发现这是一种奇形怪状的老式锁,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从里面反锁,锁上之后必须从外面用钥匙打开。左林印象中是在一本猎奇的杂志上看过,据说它常用于各类的警备机构,当时左林还把它嘲笑了一番,说它如此鸡肋,哪里会有罪犯乖乖地把自己锁起来,这不是傻吗。 然而,今天他再又视觉转化为触觉,重新感受这把锁,却是觉得如此地心寒。即使他印象中似乎自己并没有扣上这把锁,但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这铁一般的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来回在黑暗中摸索了三遍,左林确信这是一间完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唯一有的东西便是他自己。 房间里很静,静得毫无一丝响,渐渐地,左林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宛若雷鸣,震耳欲聋。他重新回到了铁门边坐下,靠在上面感受着冰冷,左林却是有些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他呆呆地摸着锁,冷嘲热讽地在心中笑自己傻,又一阵羞愧之情溢于言表,接着是放声的大笑。 他此时看起来就有些不大正常。 “科学家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还是由于他分的等级太高导致他们用的量重了一些?” 警署的一间不知何处的监控室中,一个头发秃了一半白了一半的老公仔警察随意地摘下耳机,又重新漫不经心嗑起了瓜子,壳被他吐得满地都是。接着,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对着后面叫了一声。 “b21确认到达。” 第56章 提审 在嗑瓜子的警官说完话后,阴影处露出一个轮廓,接着一个人慢慢地走出来,他双手别在背后,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形象,严肃的脸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叠痕。 “就是他么?”这位军方出身三年前空降至此的警署署长吸吸鼻子,盯着放映着左林的摄像头看,由于没有光线,所能看到的只有摄像头的热感仪投影出来的左林坐在地上的人形轮廓。 “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署长又吸吸鼻子,鼻炎已经是伴随他多年的老毛病了,他如今也渐渐习惯了,“也许只是报假案。” “无论是不是,都要严肃对待。”嗑瓜子的老警察正正脸,认真地说道,“这种事情,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说不定人家是正规实验呢?现在国家就是这么一惊一乍,草木皆兵,涉及到人体的实验真的是一再小心。” “当年发生过什么,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甚至也参与过很多地区的救援行动,但问题是,不能因为过去而限定了将来啊!” “唉,你那时多大?” “二十来岁,也就是一个刚入伍的小兵。” “那你可能还没有认识到它的可怕之处。”老警官冷笑,一扫之前的悠哉游哉,声音冷冰冰的,“你以为像电视中的什么丧尸电影是无稽之谈么?” “是有可能,但是距离我们也太遥远了……” “屁!你是不是要我告诉你方面真正的死亡人数?可比你电视上看的多得多得多!” 中年男子沉默了,这警署里虽然他是老大,但他也不好得罪面前的“老爷”,这可是真正上过战场,面对过真枪实弹的打击的。 尽管退休了,但如今威势仍在。 看来上面确实对这座城市很看中啊,估计是想把它建设成南方的“北京”?中央警署卧虎藏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署长在心中悄咪咪地想道。 不过幸好自己还有署长一个位置加上曾经得到的各类勋章,各位退休的老大哥对自己还算是比较友好的。 这不空降署长不行啊,本地升职上任的愣头青怎么可能压得住他们,他在心中哭笑不得地吐槽了一句。 …… 对人意志力最大的考验,也许就是把他放到一个绝对黑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铜墙铁壁。 仿佛被世界所遗弃,神明们也唾弃地不愿理会。 这种冲击,对唯心主义也许还好,但对唯物主义者,可能就是很大的冲击了。 左林也不知道自己是唯心还是唯物,他只知道,自己好渴,好饿。 他无数次拍打铁门,但始终得不到应答。 他也数不清自己睡过去多少次,醒过来多少次,黑暗之中迷迷糊糊的,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熟睡,活着亦或已经死去。 单纯的黑暗中,一个人被剥夺的并不仅仅是视觉如此简单。确实有研究表明当关闭某一个感官之后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灵敏。 但是,无论他听觉再灵敏,他也听不到任何东西,嗅觉再灵敏,也闻不到任何东西。有时候,他甚至心态放到了绝望,伸出舌头去舔墙壁,甚至连冷觉都没有,味道也没有。 仿佛人一切和世界相连接的部分都被强行阻断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但绝望也许已经是过去时了,左林苍然地躺在地上,茫然地睁着眼睛,也许如今唯一还能证明他活着的,只有他还在呼吸这一点了。 这是人一辈子都不会愿意体验一次的折磨。 忽然,左林身体抽搐了一下,他感受到了,有人在由远及近地过来,他想拍门,但觉得似乎抽不出力气了,估计想动弹一下都觉得吃力。 他侧着头,耳朵压在地上,听着皮鞋敲击着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直觉告诉左林,这个人是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左手方向,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门的方向。 机械转动的声音。 如今的左林连齿轮相互咬合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从来不曾觉得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动听,如此的悦耳。 门缓缓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左林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背后的光是如此地刺眼,眯着眼睛看都觉得痛。他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门口的光,但眼睛却不争气地闭着,甚至有些眼泪流出来。 “忍着,过一会就好了。”来人的声音听着很年轻,年龄和左林应该不会差得太多。 “有……吃的吗?”左林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干涩的声音,似乎他的喉咙已经变成了一口干涸了的井。 “不好意思,没有,再忍一会或许就有了。” “警察审问的模式还是如此地一成不变啊!”他有气无力地鄙夷道。 由于脑子有了活动,左林终于渐渐地明白了过来――虽然他被锁住后不久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老方法不一定不好用。”来人拉住他的肩膀,从手背传来的触感来看他应该是穿着警卫特有的深蓝色军服,但质量却比大多数人穿着的好很多。 “你看,老办法还是把你折磨得够呛。”他拍拍左林的衣服,虽然上面并不大可能有什么灰。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惯常套路了,那你应该也知道接下来好好配合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能……给口水么……我的喉咙已经要干掉了。” 警官扶这他的手顿了一下,显得有些犹豫,最后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不能随意做决定,我所能做的只是把你带到你该要去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到达后的审问的人才能决定。” “呵,行。”左林无奈而惨然地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就像是打败仗受尽折磨后被带去见地方将领的狼狈将军。 不过想想后者也许比他好?至少人家可以对着敌人吐带血的口水,然后豪气地冲天大喊一句“受敌辱,毋宁死”,接下来站着吃下对面所有的攻击,光荣地死去。 左林做不到,因为他连口水都攒不出一丝来吐。 第57章 审讯 左林被带到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房间正中间有一张长方形桌子,一头放着两张椅子,另一头只放着一张,它们也都是纯白色的。 这也是左林第一次来到这种类似“审讯室”的地方,和他想象中出入很大。他以为会是个灯光昏暗或是平和,气氛诡异恐怖的小房间,还有面反着光的大玻璃,背后会又几个警官观察着审讯,并操控着它的过程。 这里看起来就单纯是一个纯白色的封闭房间,带他来的警官把他丢里面又不知去了何处。左林自然是不会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的,绕房间走了一圈,他确定这确实就是钢筋水泥填充实的小房间,既没有玻璃,也没有摄像头。 或者,换句话来说,这里啥都没有,除了三张椅子和一张桌子。 等再度坐下来时,左林心中却迸发出了一阵恐怖。他已经在纯黑之中呆了不知多久,却没有体验到这种纯白色给他带来的害怕。在这种感受之下,似乎在黑暗中感觉更为安全。 左林深呼吸,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他很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首先是他身体能量的供应严重不足,导致他的情绪异常容易波动,而恐怖感,应该是白色过于单纯的“物极必反”的原理。 具体的术语左林也不大清楚,只能单纯地在脑海中做出这样的判断。 就这样,左林不断地深呼吸,终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但也带来了全身的一阵疲惫。 门忽然就被打开了,不带有任何预兆,反而把左林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窜起来。 显然,这小房间的隔音效果比之前的“小黑屋”强上不少,近乎完全地隔离了此时门口站着的两位警官的脚步声。 这对警官是一男一女的组合。男的是带左林来到这个房间的高大警官,生得一副俊朗面孔,脸上的线条看起来阳刚而坚硬,身体站得笔直,不过在左林想来他估计是那种有点死脑筋的人。 而女的比男的要矮半个头,长相是属于那种较为平庸的类型,但五官端正,皮肤偏白,加上制服下玲珑有致的身材,想来追求的人也不会太少。 这样的一对组合就是要审问左林的对象。 不好办呀……左林心思转动,他可不是傻子,困在“小黑屋”的时间够他把一切事情捋顺了。他心中已经暗下决心,无论对方问什么,他都只字不提,闭口不语。 就像那句什么老话,“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沉默是我的权力,他们剥夺不了。 那么,问题是怎么在不透露消息的情况下要到吃的呢……打定主意后,左林的思绪飘走。 左林就是这样,有时候感觉很呆,很傻,有时候又是古灵精怪,死脑筋特别多,感觉就是个调皮的小孩。 “咳咳,”早已在他对面就坐的男警官见左林表情慢慢变化,嘴角似乎还有口水流下,赶紧咳嗽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嗯……左林先生,我是李正震警官,这位是……” “林欣楠。”女警官说出自己的名字,温和地对左林笑了笑。 “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左林友好地向他们点点头。 看到这反应,两位警官不由得愣了一下,这种情况下对方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这又不是什么社交场合,说什么“见到你很高兴”。 鬼信嘞! 李正震尴尬地抿抿嘴,接着说道:“左先生,下面请您配合我们的一项调查,有些问题需要您回答,请您务必认真仔细地回答。” 左林心说哇擦咧,你们真当我傻,说的这什么东西? 不过,他还是很友好地说道:“那能不能给瓶水我喝喝,嘴巴快干了再一会估计话都说不来了。” 说完还张开嘴用手指了指,表示自己真的口干舌燥了。 “当然可以哦。”林欣楠变戏法似得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瓶矿泉水,似乎他们早有准备。 左林赶忙夺过水,咕噜咕噜地先喝了半瓶。而当他换气准备再喝掉剩下的半瓶时,突然把瓶子一放从林欣楠手中再夺过她拿出来的三明治。 此时空气中飘荡着三明治的香味,还有林欣楠说了的半句话。 “我们还给您准备了……” 狼吞虎咽完后,左林终于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点的力气,当然作用也许没这么快只是心理作用,但也聊胜于无。 “原来你们不是要打食品攻势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现在的警察变得这么残忍了呢。”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心说你不是刚才还装作不知道来这干什么的吗? 左林则后知后觉地想到妈呀说漏嘴了。 “其实我们只是为了保证隔离,以达到获取确切信息的目的。”李正震向左林点点头,为之前的行为做出辩解。 “那么,我们开始?” “开始。” 左林摊摊手,难道我说不开始你们就真的不开始了么? “那么,请问您认识这个人么?”李正震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张三寸大的照片,按在桌上推过来。 “认识啊,这不是徐老师么?我导师啊,怎么会不认识。” “很好,据我所知,他现在涉及一场违法的人体研究,并且他是主策划人,请问您知情吗?” “不知道啊。” “但是研究地点是您、陈天辛博士与徐涣山博士共同居住的一间大型郊区别墅。”林欣楠认真地说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可恶,居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左林先是一愣,接着是恍然大悟,然后义愤填膺。 这一次两位警官倒是没有默契地对视,似乎各有鬼心思。 “那如果您什么都不知道,请问如何解释客厅中的病人呢,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最后是李正震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嗨呀,医学博士啦,在家里放病人很正常的啦,唉算了,跟你们这些不读医的解释不来啦,反正就是这样子的!” 林欣楠僵硬地笑了笑,她丝毫感受不到正常在哪里,自己的祖父也是医学生毕业的,做过几年医生,也没见他往家里带病人啊。 “那么,病人统一地带有癌症,也是因为他在研究相关的病例的课题咯?”李正震没有像林欣楠那样表示怀疑,反而是顺着左林的说法问了下去。 第58章 迷雾 “嗯……对的,就是这样子。”左林两手一拍,表示李正震说的是正确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定要收留病人在家里呢?按照徐涣山博士的身份,无论他常驻在哪个等级的医院研究癌症病人,院长都会张开双手表示欢迎的?” “额……这个……”左林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个逻辑陷阱,顿时哑口无言,心中焦灼起来。 他的本意是打算油油地把对方说的事情都推脱掉的,不过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宣布失败。此时,唯一暂时还值得欣慰的是对方的重点似乎还放在徐涣山身上,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喽啰。 其实想想也对,自己一个算下来也只是研究生毕业的人却在两个博士的帮助下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实验,换你你信吗?所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徐涣山。 那么问题来了,陈天辛虽然没有医学博士学位,但身兼几个其他的博士学位,且都是国内较为罕见的,他应该是重点调查对象呀! 但从他被带走的时候看来他们并不想对陈天辛采取什么行动。不过这么一想也让左林呼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他最不希望还是陈天辛――他应该是左林如今最亲密的人。若不是没有他的帮助实验无法开始,左林才不愿意拖他下水。 实验进行到现在,不得不说这是一摊浑浊无比的水了,只是如今还未曾见过阳光罢了。 咚咚咚! 左林一愣,林欣楠正笑着看着他,刚才的声音是她拿着笔的尾端敲桌子的声音,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在记录了,左林却始终没有发现。 “您没事,左林先生?”林欣楠问道,“我怎么觉着您魂不守舍的,是精神不太好么?” “我……嗯……还好,这几天生物钟紊乱,精神确实不大好。” 左林赶紧顺着林欣楠的话说下去,这时候他已经对局面失去了掌控,就像一只手脚都被绑住眼睁睁地看着杀猪刀慢慢地靠过来的小猪仔。 所以,就像猪要被杀时只会叫两声一样,左林下决心无论接下来他们问什么他都回答“不是、不知道”的否定句。 虽然这方法会让人知道里面肯定有古怪,但是却又是不泄露任何线索的最好方法。 我就什么都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典型的无赖流打法。 所以紧接着就是一大堆没有营养的问答,问到最后两位警官都觉得头疼,也明白了这家伙纯属是要搞事,消极回答问题。 “好了,那先这样,由于一些事情尚未调查清楚,所以需要您再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李正震最后和林欣楠对视一眼,看出了双方眼中的无奈,只好决定结束这来回的废话问答――记录到一半林欣楠已经绝望而厌烦地丢下了手中的笔不再记录。 这次依然是李正震护送他重新回到小黑屋,借着外面的一些光线,左林惊讶的发现里面一些地方是有按钮的。 “那些是什么?” “哦,那些是您有什么需要按下相应颜色的按钮我们就会为您提供相应的物品,比如食物,但是这些是每天的量是有限的。” “啊,怎么不早说!” “这是我们的疏忽实在是不好意思,并且,里面是有自带光源的。” “我……” 左林作为一个文化人,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下嘴的粗口,一时反而有些语塞。 最后,在李正震走后,左林按照他的说法摸索着打开了“灯”,其实也不能算灯,因为是上下左右莫名其妙地亮起来的。 和审讯室一样,纯白色。 这种设计搞保洁都爽死了,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子设计,有猫病。左林在心中呢喃着,顺手就点了个火腿三明治。 不知是怎样运行的,最后他头顶上开一个小口,一块板载着一块热腾的火腿三明治缓缓放下。 嗯,还挺高级。左林拿起三明治狼吞虎咽还不忘想着。 不对!左林咬到一半忽然惊醒,当初刚被丢进来的时候他周围每一寸地方都绝对摸过,百分百是没有什么按钮的,是之后才出现的。 所以,说到底关小黑屋是存心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迷迷糊糊就自己进了套,但绝对是对方搞的鬼。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他们也知道精神恍惚攻势不足以影响到他,转而改变策略了。 其实要解释为什么他能抗住疲惫保持理智却也很戏剧――平时实验为了验证一个想法他往往通宵几天,早就习惯了在疲惫状态下思考问题了,这种扰乱生物钟的疲惫着实算不得什么。 真是大吉利是!左林用本地越来的土话感叹道。 那么接下来是下一个问题,现在看来他们的实验似乎是暴露了的,但究竟是为什么会有消息泄露出去?明明几天前还是风平浪静的呀。 着实摸不着头脑,不过反正有吃有喝没实验做,他有大把时间想。 …… 原本他们居住的大别墅内,病人们已经被警方强制要求送往当地医学院检查,似乎也要接受一些调查。 此时的别墅看起来则有些空荡荡的,冷清极了。只有厅中间,陈天辛正坐着一张他喜爱的太师椅,摇摇晃晃地看着窗外的落日。 这间大别墅严格意义上只有两个人了――陈天辛和祁犹欢。祁犹欢没有被送去医学院的原因很简单,陈天辛告诉警察们祁犹欢病情处于特殊时期,不宜移动。 兴许是陈天辛在其他方面对他们有什么特殊影响力,即使他不是医学方面的什么博士,警方却也还是尊重了他的意见。 不过祁犹欢还在昏迷中,陈天辛一时间也找不到人说话,也不知自己此时能干什么,只好随着风景耗费时间。 但他偶尔混浊的双眼里似乎还有些期待着什么,只不过也没有人问他一句,故而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 也许是在等夜幕降临,又或许是再等黎明再起。反正等来等去也就两个结果:等到了和没等到。 门口忽而就响了一声门铃。 陈天辛原本朦胧欲睡的双眼猛地睁开,似乎有了些光亮。 他等到了。 第59章 袭克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正经的西装有些随意地穿搭在身上,但袖口领口这些小地方却被整洁无比,似乎被一丝不苟地整理过。 陈天辛端详了他好一阵子,和别人猜想得不一样,虽然确实有些意料之外,却没有想象中过分地惊讶。 接着,陈天辛只是吸吸鼻,转身重新回到他的椅子上摇晃着。登门的外国人似乎也没有把自己当客人的意思,大大咧咧地随意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途中还装了杯陈天辛不久前煮的还热乎的咖啡。 “我没有想到是你来了。” “确实,本来不应该是我来的,只是我不是想你嘛,就特地申请过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外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看起来画风就不免有些诡异。 “少油嘴滑舌,小子。我跟上面申请的东西过了吗?” “这个……人体实验毕竟是顶着风头的操作,政府方面抓得很严,我们其实也不大好操作。” “所以?” “结果上层还在讨论,应该这段时间就有结果了。” “哼,你还有上层,你不是混世魔王吗?” “哪里哪里,像您这样的长辈们才是最核心的领导人物呀。”外国人客套而调皮地笑了笑。 “得了,别寒碜我了,既然来了,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论怎样发展,我们必须等待总部那边最后的决定。” “还等!再等估计真出事了,那几个人可不是被冤枉的,他们是真真实实犯了罪!”陈天辛瞪圆了双眼,坐直身子,生气地说道。 “我都没办法咯,”外国男子摊摊手,“这不是在欧洲,要是这里是意大利,他们不同意我看在您的面子上也得直接动手抢呀。” 话音落下,空气凝固了许久,最终,陈天辛妥协性地叹了口气,背缓缓地靠回椅子上。 “那么,你们到底打算怎样?” “你相信我吗,陈老?” “什么?”陈天辛无语地挑眉,“你是不是又想说什么寒酸的话?” “这不叫寒酸好,最多也只是酸!”他努力地纠正道,不过最后却是脸色一正,“我是来帮您的,陈老,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陈天辛在刚才他说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最后身体猛地抽了一下,他才醒过来。 “是吗……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陈天辛悠悠地说道,眼睛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来人眼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伤感,却又恢复笑脸。 “那我走了哈,您多保重。” 陈天辛又闭上眼睛,很静很静,别墅似乎重归于原来的寂寞。然而,大门眼看就要关上了,却又一把推开,猛地就掀了一阵风进来。 还是那个外国人,他眨眼有些调皮地说道:“还有个坏消息没告诉你,就在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徐涣山落网了。” 接着,门就“嘭”地一下关上了,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陈天辛会怎么回复――说实话他怎么回复其实也并没有很重要,齿轮慢慢搅动,他又能做什么? 陈天辛眼睛又微微睁开了,带着老者特有的混浊与沧桑,眉头微微皱起。 这确实是一个坏消息,天大的那种。 按照这个效率,估计过两天,搜查令加上上告法庭估计就一气呵成了。 “真是不幸呢。”陈天辛背对着的拐角处传来一个声音。 陈天辛听到后,却也没有显得太意外,依旧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过还是说了一句:“能劳驾端杯咖啡来吗?” “说实话,您现在这个状态,喝茶比较合适。” “好,那你帮我泡壶铁观音,茶叶在厨房进门左手边的壁柜里面,打开就可以看到了。” 他背后一阵远去的脚步声,接着又是由远及近,最终,通道里走出一个瘦弱的女孩。 祁犹欢! 这种关头她终于是醒来了! 她用手背试试水温,发现热度还在,刚准备泡却被陈天辛叫住。 “重新煮一壶,刚沸的水泡的茶比较好喝。” 祁犹欢服从地去重新煮了一壶,紧接着每一道冲茶的步骤也都在陈天辛的指导下慢慢地完成,整个过程中祁犹欢都没再说一句话。 “嗯……是这个味道,小丫头挺有天赋的啊。”陈天辛满足地夸奖道。 “谢谢夸奖。”祁犹欢抬头笑笑,只是干瘪的脸笑起来皮都皱了,着实不大好看。 “你太瘦了,既然醒来了,就多吃点,现在这里也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粮食管够。” “知道了。左林那边我们帮不上手么?似乎情况很危急。” “丫头你原来说话可不是这样的,睡太久把你睡成机器人了。”陈天辛笑笑,倒没有想象中的这么担心,反而是开起了祁犹欢的玩笑。 祁犹欢愣了一下,转而笑着责怪:“陈老你就是爱搞怪,人睡久了怎么可能就变机器了呢。” 陈天辛跟着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 “唉……你是个好女孩,这事你就不要参与了,没能治好你实在是对不住呀……我知道你是担心左林,放心,至少袭克这家伙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袭克?” “就是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意大利人,刚才我的说的,你也都听见了?” “嗯,”祁犹欢点点头,“都听见了。”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接下来,我们就拭目以待。” ……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 小黑屋里,左林无语地念着这个传说能让人入睡的“咒语”。 这真的是一个让人生物钟爆炸的地方,根本不知道白天和黑夜的更替,也没有像太素城一样有风希来指挥起床和睡眠。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境中的那座“黑夜之山”,那场绚烂的烟花礼还历历在目。想着想着,左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似乎那漫天的星光重现,挂着的地方刚好就是他伸出手去就可以攥住的距离。 然而他伸出手去,抓到的依然只是空气,一切都只是幻想。 他真想再看一次那种烟花。 第60章 供词(1) 男子被粗暴地摁在桌子上,原本梳理得整齐的长发此时混乱不堪,衣服也破了好几处,浑身散发着臭味。 “把他头抬起来。” 昏暗的房间中,一个中年警官悠闲地拿下他的警帽缓缓整理,他就坐在男子的正对面。 听到他这么说,在男子背后用手压着男子脑袋的警官手指一扣,不留余力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 昏暗的橘黄色灯光把坐着的警官胸前的几枚勋章照得闪闪发亮,也照亮了男子肮脏的脸。 正是徐涣山! “徐博士,国家念你有才,你不珍惜呀。”坐着的警官重新把帽子戴上,阴影遮住了他上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是你呀,杨署长。”徐涣山笑笑,看起来却有些凄惨,嘴角似乎还有一点血迹,显然抓捕他的时候下了重手。 “别和我套近乎,我们可不熟。说起来,和你熟的,应该是原署长王余晋,你说是吗?” “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呢……” “放屁!”杨署长的面部线条显得僵硬起来,他是有些生气了,“不熟?不熟帮你把事情压下去?别吹牛皮了,别和我说什么国家的意志国家的决定,这只是那王余晋自己的狗屁想法!” 说完,整个房间都变得冷下来,没有人再说一句话,直到很久之后,徐署长情绪慢慢地平定下来了,他才又开口说话。 “年纪大了,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他又摘下脑子,把它上面的皱褶重新整理,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说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 “哦?新账?” “别装蒜了徐涣山,左林可什么都告诉我们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你无权知道,你只要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就好!” “我猜也是最近我跟上面提交的实验申请问题,看来也瞒不住了呢。” 徐涣山脑子转得很快,马上明白了个大概,只是他实在无法确定左林到底说了什么,这个人不同场合简直判若两人。 “哦?你还算是个明白人。”杨署长又把帽子戴上,“那么,我准备好听故事了,你可以开始了么?” “可以了,不过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能不能让我起来说,下巴压着桌子说话好累的。” 杨署长略一思考,挥了下手,徐涣山身后的警官立马松开他,后退一步,以军姿站好。 徐涣山活动一下筋骨,扭扭头放松,身体中传来啪啪的声音,这个过程中杨署长始终沉默地看着他。 最后徐涣山终于搞定了,他用手肘撑着桌子,就像个老说书人般,讲述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署长认真地听着,是不是插入一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徐涣山的回复,每一个细节都说地很详细,听起来可以有九成判断是事实。 这个案件每一步都是雷厉风行的,嫌疑人们没有任何的串供的机会。而既然详细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撬开左林这个无赖的口了。 只要口供一致,他就可以申请到搜查令,把他们那个别墅掀个底朝天,紧接着就把他们告上法庭!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好饿啊!就不能在给一点吃的吗?今天的都吃完了,吃完了!”纯白色的囚禁室里,传来左林一声又一声无赖般的哭喊。 “闭嘴,天天在这白吃白喝,又不干活,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何处的喇叭中传来回应。 “老家伙又是你,是不是值班无聊了!我话放这了,今天不加饭,别想我会理你!” “信不信我不给食物你?听说过‘兵粮寸断’没?” “哥,错了,求放过。” “行了行了崽子,别吵了,烦死人了!” “嫌我烦放我走啊!” “再见!” 监控室中,老警官没有嗑瓜子,反而是在嚼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看起来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说完“再见”后,马上闭了左林房中的麦,剩下的只有监控中左林的手舞足蹈张牙舞爪。 他每天都会找一些时间和左林唠嗑,和陈天辛熟是一部分原因,当然还有另一部分原因。 “想想还是光荣,我这个小小的监控室,也不知道来过多少大人物了,今天又有幸加多了一个。” “您见笑了,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来人鞠躬,算是打过照顾了。 “那么,你中文名又改成了‘袭克’,对吗?” “是的。” “嗨呀不是我说,名字这东西取了就不要乱改了,多不好!” “我今天来其实是找您有事的。” “你有啥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老警官撇嘴,把垃圾桶拉过来吐掉了嘴里的东西,“是关于这小子的?说,要帮什么忙。” “很简单,”袭克看着老警官的手戳了戳左林的监控,不知有意无意地按着左林的脸,他笑了起来,“你就让我作为他的律师和他见一面就好了,尽量是我可以和他单独说话的地方。” “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 “你小子……”老警官指指袭克,“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一找我就是有事,还不带唠嗑的,能不能体谅一下孤独的老人家……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门在袭克离开后自动扣上了,紧接着一个拖鞋就飞到了门上。 “你小子,算你跑得快!”老警官气冲冲地说道,然后因为只有一只鞋只好拐着脚去捡鞋,看起来尤为滑稽。 …… 喊了好几声不见喇叭回应,左林估计对方应该是真的把他静音了,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在安静的环境里呆久了的人,尤为是受不得过于安静的环境的,因为这很容易让闲置的大脑去找事情做。 比如说左林现在又开始担心这个案件到底该怎么办了,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是这样的一天来得也太突然了。时机,对,还有时机也拿捏得很好,恰好就是徐涣山出去的时候开始动手,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原本的准备也用不上了。 第62章 供词(3) “打扰了。” 依然是李正震和林欣楠,依然是这间雪白的房间,同样的位置,不同的是左林看起来有些随意,还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经过昨晚袭克的“拜访”,对方的目的左林也猜得十之八九了,不过就算他们重点是放下徐涣山身上,自己也算是共犯了,为什么他们对自己会这么客气?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今天确实如袭克所言他们重新提审了左林,那么徐涣山昨天已然落网的消息是真的,左林便面临了两个选择:不说,或者按照假供词说。 左林本就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所以此时想来直接把责任甩给徐涣山倒也不是做不出来。不过,人心终究是肉做的,他始终有点下不了决心。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说假证词。不为什么,他本来就是一只孤傲的狐狸,为了达成实验,他宁愿放弃一切,而且现在所需要的,只是适当的冷血。 “我们再问你一遍,徐涣山的实验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我说了,你们就打你我走?” 两位警官一愣,面面相觑,显然左林突然一改之前的沉默变得配合起来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林欣楠摁了一下耳麦,显然在请求上级指示。 过了好一会,两位警官似乎接收到了指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放你走确实可以,不过得看你说的内容权重有多高,它决定了上法庭的时间。由于你们案件的恶劣性极高,完全可以优先于其他案件。法院判决后,我们保证你能重获自由。” 左林舔舔嘴,他在心理学的书中看过人如果心中忐忑不安的话嘴唇会干燥,会不由自主地舔嘴唇,他就是要做出这些细节,慢慢地误导他们。 就像一个出色的演员总喜欢把每一个细微的地方做得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加上适当的表情和动作――左林不时乱飘的眼神和偶尔摸摸后颈的右手,林欣楠的手在记录本上渐渐地越写越快。这是之前没有的,看来他们判定了他现在说的算是有价值的证词了。 “说完了?” “说完了。” “那么我总结一下你看看有什么问题。首先,这个实验猜想是你提出来的,对?” “对。” “接着,你碍于法律无法验证,就放弃了这个作为毕业论文的伟大猜想,专心准备转行做动物学研究。然而,一天徐涣山心血来潮又认真看了一遍你的猜想,觉得想法太伟大了,就算越过法律的界限,也要做出实验完善它。” “是这样。” “接着,徐涣山唆使你加入,但你加入后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因为你是提出人徐涣山强迫你为他改正实验的方向,是吗?” “是的,不过其实他自己也够聪明,并没有问过我几次,我有提出过搬走,他也不肯。” “所以,其实你和实验相关性只有你提出来这一点,后面的其实和你没有太大的关联?”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是有看见他的做法的,我觉着如果他真的走歪了,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纠正他。” “理解,追求正确是实验人的通病。那么,请问陈天辛陈老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父母失踪后,陈哥是我的法定监护人,他担心我跟着徐涣山出事,所以跟着我一起。” “所以他和事件确实没什么关联,是么?” “我觉得是,因为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博士证明,印象中他不是专攻这方面学问的。” “好了,就这样,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林欣楠整理好记录,和李正震站起来,送左林回“小黑屋”。 最后,林欣楠、李正震和扬署长在署长办公室见面了,他们报告了新一轮左林的证言。 “这样么?你们的想法是怎样的?”杨署长看看面前一男一女的两个年轻人,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这两个可是这个警备厅最强的力量。 “这份证言和徐涣山的的证言吻合度极高,这几天左林和外界绝对隔离,不可能有串供的准备,可信度高。”李正震立正答道。 “但是,不排除他们早有准备!”林欣楠也说道,“不过,事情发生得太过突兀,他们就算有,也不一定自信地认为对方会用上,况且,我们对左林采取的攻势也不是刑讯逼供,在左林的立场上说,他没有说谎的动机。” “是的,”杨署长点点头,同样在脑海中梳理下情况,“就算往最坏的地方讲,左林是共犯,这里面最肥的鱼还是徐涣山,只要关住了他,实验也走不下去了。” “那么?” “是时候上法庭了,看法官怎么判决,按照国家现在的重视程度,无期怕不是没跑了。”杨署长冷笑道。 “是!”两人立正。 “话说你们对左林采取的这个软逼供似乎还挺有用。” “报告,我们只是对他精神上进行了打击,和肉体上的打击原理是一样的!”李正震回答道。 “行了,你们走。对了,下班后找我,我带你们出去吃一顿。” “这……” “怎么,不愿意?就当犒劳你们这几年的功劳的,你们刚办了一件走私案跑回来又丢给你们一个新案件,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你们给我这个老家伙点面子总可以?” “明白了,”林欣楠笑笑,对李正震眨眨眼,“谢谢署长!” 走出办公室后,李正震赶紧扭头着急地问道:“你怎么不让我拒绝署长?我们下班是要去南湖公园看花的。” 林欣楠“噗嗤”一下就笑了,说道:“你呀,说是看花,不过就是想单独跟我在一起罢了。” “是又怎样,上班下班待在一起区别很大的好不好,下班我们才算是真正的‘约会’。” “知道啦,知道你上班憋着辛苦的啦,”林欣楠调皮地用手肘撞了一下李正震,“这次就当给署长一个面子,他是名老兵,我们要对上过战场的前辈保持尊敬。” “好咯,听你的,不要在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得回到上班的心理‘隔离’状态。” “是是。”林欣楠拖长音节答应道。 第64章 庭审(1) 在沉默中犹豫了好一会,祁犹欢突然一愣,惊呼道:“你刚才说的是他‘还没想起’,也就是说您早就知道他片断性失忆了?” “我又不傻,”陈天辛瞪了祁犹欢一眼,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细细品尝,“他起床和前一天相比判若两人,比较了解他的人都看得出来有问题好。” “对对,”祁犹欢点头,有些不知所措,“我……” “算了算了,”陈天辛摆手,继续品茶,一脸不在意,“反正你弄的东西估计也和我们这些人无关的,不愿意说就算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只是阅历还不够啊。要是你能挺过这个癌症,说不定也会是了不得的人物呢。” 这种说教看起来很像长辈开玩笑鼓励后辈说的话,但祁犹欢抬头猛地看见陈天辛眼中的意味深长后,不由自主地觉着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这样,你也不要下床太久,快回去。” “是。”祁犹欢点点头,乖巧地收拾一下桌子,端走了两个茶杯,只留下一壶茶,和陈天辛的杯子。 “明天下午呀,”陈天辛晃悠着念叨道,“希望别出什么意外,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 法院是一栋高大的球顶圆柱状的建筑物,外头铺满了白色的油漆,但很容易看出来白色层次的不一样,这透露着这间法院屹立在此地很久了。 神奇的是,它坐落在城东最繁华的商业街的一条十字路口处,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占用着这样的一个位置,但似乎是国家干部的安排人们也不好议论什么。 在祁犹欢的搀扶下,陈天辛两人走进了这间历史悠久的老法院。按两人身体的状况应当是陈天辛扶着祁犹欢才对的,但在不明所以的路人看来显然这样更加值得称赞,也许还会有人说这是慈眉善目的爷爷和孝顺的孙女。 其实只是祁犹欢单方面地伸出手扶着陈天辛,并没有真正用力,甚至有时候还需要从她搀扶着的右手上借点力。 这个动作是祁犹欢要求的,她说自己家教森严,即使是装也装一下,陈天辛也倒是乐呵乐呵也不说她们家教有些虚伪做作,只是任她扶着。 进门后,他们走一条过长长的过廊。廊道两侧上完美地竖立着细长的圆柱,两两之间都刚好相差着一米。只是因为人眼还无法观测到如此细致,所以真要问起来走过的感觉就只能泛泛地说句“看起来很规律,挺舒服的”。 长廊的终点是一个小拱门,走进去之后,便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映入眼帘的是类似古希腊议会的大圆形阶梯广场。和议会广场相同的是这里的桌子椅子案台等等等等都是石制的,而不同的在于整个法庭上的东西都是一体的,似乎是从一块石头上雕刻出来的巨型艺术品。 也许是来的时间还偏早,阶梯石头椅子上也只坐着寥寥数人,圆形的中心还空无一人,显然作为案件主角的他们会到最后一刻才出来。 他们两人找了偏中间的一行座位坐下来。刚坐下,祁犹欢就忽然拍拍陈天辛肩膀,而顺着她手指的指向看过去,可以看到不远处比较前排的座位上有一个外国人。 那是袭克。 “他也来了。”祁犹欢对陈天辛说道。 “他来不奇怪,”陈天辛一脸平静,“他来说明他有把握,这个人有点臭屁的,而且是极其争强好胜那种。” “就是说他是来看戏的?” “也可以说是来享受他的战斗成果的。” “这样啊……” 没过多久,圆形法庭中间高耸的案台上坐了五个人,中间的是带着眼镜满头白发的平头法官,进场就带着刻不容缓的气势。 但当真正说起话来的时候,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在这位平头法官念了冗长的一段话之后,庭审才算开始。不过其实说到底,所谓的法庭只是把警察得到的东西和被告的供诉整理一遍,确认无误后按照内容一一地判定有什么罪名。 显然警察是早就在一旁准备好了,在老法官要求带犯人进来后,他们一下子消失,不多时左林和徐涣山便被慢慢地押送出来。 “庭审了呢。” 左林抬起头,眯着眼扫了一圈坐了有一半来人的看台,心说看来有许多人对这个案件有兴趣啊。 然而也许是看漏了此时什么,左林恰好没有看到陈天辛和祁犹欢,反而只是认出了袭克,眨眨眼算是打了招呼了。 袭克也调皮的连眨几下,作为回应。 接着,左林看到了对面走来的徐涣山,显然为了开庭警察是有帮他整理过的,只是他嘴角有些肿胀也不知是怎么弄成的。 徐涣山古井无波地看了左林一眼,轻轻点点头。 左林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现在是在法庭就算有话也最好不要说,所以犹豫了一下也只是缓缓点两下头算是回应了。 就这样,被告席上徐涣山和左林占着两个位,按理来说其实是可以开始了的,但老法官还是沉默不语,旁边的几位听证官记录官似乎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 好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渐渐地观席上的人窃窃私语起来,都在好奇为什么还不开始,如果还有人要提为什么不提出来,没人了又为什么不开始。 老法官到底在等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当然,包括袭克却不包括陈天辛。 “老法官在等什么?”为了和周围人一样保证“安静”,祁犹欢低下头,悄悄地问他。 “在等原告。” “等原告?他们这个案件有原告的吗?不是警察直接上门抓了吗?” “当然不是,”陈天辛笑道,“没有人泄露,警察怎么会知道?” “您是说……” “嘘……”陈天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向前一指,“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祁犹欢往台上一看,只见刚才左林出来的门口里面又出来一人。而这个人也不是别人,就是李秋潼。 第66章 庭审(3) “请法官允许进入下一个流程,我们有个证据可以结束现在的胶着。”铁嘴冷笑着看袭克,强势而又无比自信。 袭克皱皱眉,徐涣山则抿抿嘴,陈天辛低声说了个“完蛋”,祁犹欢面色凝重,就连左林也觉得状况似乎不是很对。 已经很显然了,铁嘴手里绝对握着足以证明一切的铁证。而当他将其拿出来,便可以将一切都画上个句号。 可如果他掌握着如此力度的证据的话,前面的一大堆辩论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 不过,很快袭克和陈天辛同时一拍脑门,他们默契地同时想起之前查过的关于铁嘴的资料。他的嘴之所以叫“铁”,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能言善辩,也是因为他的辩法如铁一般坚不可摧。 他的辩法是通过牵引别人的问题,将对手一步步地骗到他挖的陷阱中,最终出现逻辑误区导致对手的论点作废。形象来说也很简单,辩论双方用言语组建战场,是军队和军队的冲撞,他却是冲进地方战场中,把对方的士兵牵着鼻子走,最后引到无尽深渊。 按照这个套路的话,铁嘴之前辩论的一大堆话便并不会是多此一举,而是在挖洞,等着他们跳下去。 是自己有些轻视对手了,本以为有了万全的准备,却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袭克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叹气,有些难受,优秀的将领往往不用等到最后才可以知道结果,他们很容易明白什么时候大势已去。 比如现在,已经回天乏术了。 不出他们所料,铁嘴确实掏出一支精致的笔,接着一按,里面窸窸窣窣地传出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徐涣山脸色一白,左林也显得还有些迷惘。 声音的主人是徐涣山和左林,很容易听出来他们在争吵,两人都有些歇斯底里,音量也没有任何控制,所以从笔中传出来显得尤为清晰。 “我说了,马上停止你现在的实验!” 这是徐涣山的声音。 “我也说了,不会停的!” 左林的声音。 “你害死了人你知道吗?我们是科学家,不是杀手,你这样是想害死更多的人吗?” 声音停下来,显然是左林被说得沉默了一会。 “相信我,我的方向绝对是对的,只要再给点时间我,我马上可以交出一份完美的成果。” “就算再死上一些人也在所不惜?” “……我尽量控制,癌症的治疗和我的成果是冲突的,所以他们才会出事,我需要无癌的人进行实验。” “你知道的,我们研究的可就是‘癌症的治疗’!” 徐涣山冷笑,接着没有给左林说话的机会,结尾是“嘭”的一声用力关门的声音。 录音到这里就放完了,全场沉默,在放出这个录音后,之前袭克他们的一切辩言都是如此地苍白无力。 可有些令人惊诧的是,左林竟说出了一句在所有人看来都有些丧心病狂的话。 “那个……能再放一遍吗?”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似乎已经认定他是一个心理变态得像动漫中的那种恐怖博士的恐怖博士。 然而,袭克惊诧的同时,陈天辛竟显得有些理所当然,甚至还撇了撇嘴。 左林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记忆片段,在听录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脑中有什么在微微共鸣,似是要破土而出。 所以他要求再放一边,他觉得脑里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了。 铁嘴也沉默了一会,再次放起了这段录音,在场的人们听到都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而剩下的庭审左林已经记不大得了,印象中似乎再听一次录音后他就昏迷了过去。 其实倒也不是他昏了过去,只是剩下的时间他都双眼无神,呆若木鸡,仿佛被神勾走了魂魄,只留下一具无用的躯身。 在放出这段录音后,庭审的结果其实已经有了,剩下的只不过是走上一些流程而已。也只能说铁嘴的方法太绝,在前面说得越多,在后面他们的脸就被打得越惨,以至于到最后他们的证言可信度都不再有了。 这真的是一个深渊级别的坑。 最后,左林和徐涣山的判决结果出来了――左林死刑,徐涣山无期。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判决。 左林和徐涣山接着被押回了牢房,那是不同于小黑屋的另外一种监禁房。 甚至连左林和徐涣山都不知道牢房的位置究竟在哪,他们只觉得似乎坐了很久的电梯,估计在地下的深处。接着他们在地下还坐上了一辆奇形怪状的车,被一个丑陋却穿着警服的司机接走了。 …… 法院外,袭克脸色煞白,对他而言,失败就是一种全身心的侮辱,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陈天辛和祁犹欢在一旁安慰他,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袭克抬起头,却发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不是别人,就是铁嘴。 “你的辩论很漂亮,可以看出这场官司你下足了功夫。”铁嘴友好地伸出手。 “谢谢,”袭克有些颓败地说道,伸手和他握了握,“不过还是打不过你呀。” “你的普通话……原来这么标准,为什么刚才还要装作普通话不标准?”铁嘴听到他一口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普通话,显然有些震惊。 “你管我!”袭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其实,没有最后那个录音的话,我其实不一定有把握能胜出的。” “真的吗?”虽然知道是客套,不过袭克这种时候似乎还就是吃这一套。 “真的。”铁嘴点点头。 “行,咱们交个朋友!”袭克二话不说就上去勾肩搭背,两人慢慢地熟络地攀谈起来。 最后,袭克以“有事还要处理”为由,拒绝了铁嘴提议的晚餐,和陈天辛祁犹欢搭车离开了。 铁嘴则无奈地走进附近一家中餐厅,随手点了几样菜,想着刚才袭克的言行,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人。 “以前律师界倒也没听说有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有趣。” 第67章 金蝉(1) 郊区的别墅中,气氛很是沉闷,三个人就这么坐着,也没人说话。祁犹欢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冲茶,只是随意倒了三杯热水,可三杯热水直到凉了也没人喝上一口。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袭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祁犹欢无意瞥了一眼,发现打过去的是中国本地的号码。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意大利语,话语间有着掩饰不住的颓意,倒是偶尔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声音。 几分钟后,电话挂了,显然这个报告或者是什么的通话结束了。 这时,陈天辛却仿佛抓到了某种希望,抬头问道:“决定是什么?” “老爷子说了,”袭克露出雪白的牙齿,终于露出了个笑容,但却又没有高兴的感觉,“抢!” “抢?”祁犹欢有些不明所以。 “换个专业的词来说,”陈天辛甩了甩眼,眨巴了下嘴,转头说道,“也叫劫狱。” “劫狱?”祁犹欢更是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袭克反而显得更加惊讶,似乎为此惊讶更为出奇。 “没……没啥,你们是恐怖分子吗?”虽然之前就听说袭克是来自某个组织的,但现在来看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不是,我们是正义。”袭克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严肃地回答她。 “行了行了!剩下的我们俩就不再参与了,你们自己搞定,不过我估计左林出来之后,也待不了在这里了。” “是的,严格地说,中国都呆不了,而且你们也不能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我明白。”陈天辛点点头,拿起冷了水喝了一口,又来了个猝不及防的转折,“再见。” “再见。” 袭克起身,离开。 反而是祁犹欢有些受不来这种转折。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她掌握着的信息太少,说是“一无所知”也不为过,虽然在寻梦机中的秋欢可以叱咤风云,但她还是足够清醒地分辨现实与梦境。 作为秋欢,若说劫狱估计二话不说他就提刀起身,杀进去了,但作为祁犹欢她很明白在这里她不是主角,她也是一个普通人,像其他人一样平平凡凡地活着。 虽然她不像其他人一样健康,生活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平淡。但每个人活着,不都是平平凡凡的么?为着自己难得的一个目标去努力,好不容易成功了却不知是该哭还是笑,因为前面有着更远的路要走下去,而失败了,不过是每个人单线生活中的偶尔来的挫折。 人可以偶尔活得像个主角,但对于世界来说他总归会是个路人。就好比对于地球来说,人匆匆而过的百年寿命根本不值一提。每个人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从蝴蝶效应来说,粟米的滚动未尝搅动不了大海,左林就想成为搅动大海的那一颗。 不过,也许他做不到了,如今他能做到的,仅仅是躺着看着天空,用手掌遮住月亮,看着月光在指缝间溢出最后又洒下来。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呢?他这么想着。回来之后,他大致梳理了思路,也知道是李秋潼背叛了他们。奇怪的是,他对李秋潼提不起任何的怨念,心中依旧是毫无波澜,仿佛这一天是早在意料之中的。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莫名的伤感和迷惘。他到现在仍然想不起来录音中的争吵是在何时发生的,但他自己也确信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绝不是伪造的。 或者说,自己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甩甩头,抛开这些不想,那他相处了几年的病人们现在过得如何?失去持续的治疗或者改变治疗流程对他们的身体都会造成或轻或重的影响他们挺的过去呢?还有,秋……祁犹欢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最近她的身体应该会有回光返照的味道,但这也意味着她时日无多了。 也许自己死之后还可以在黄泉路边摘上一朵曼珠沙华,等上这么一两天或者一两个月,她也下来了,还可以结个伴。然后还可以之后喝孟婆汤的时候把汤当成二锅头,干个杯,豪气地喝下去,而不是再最后想起前世今生徒添伤感。携手共过奈何桥,说不定还能投胎到一起呢。 这么想想自己倒也是个挺乐观的人。也不知道死刑是怎么解决的,反正听说人死前会快速地回想一遍自己的一生,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许还来得及总结一下。 他就躺在地上,漫无边际地想着,要是有人在这听他把想的说出来的话,估计会觉得这家伙是个重度话唠。 想着想着,有时候突然间不知道想什么了,左林就会突然来一嗓子和风希在游乐场街上听到老大爷的唱声: 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 歌声飘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周围空荡荡的,似乎就他一个人,明明牢房想连,该是吵闹才对。 他也不在意,一会儿天马行空,一会儿随意发疯,想想人生也只有这么几天了,也没什么在意的。此时他看起来倒是挺开朗一个人,毕竟这几年陪伴着一群癌症病人们走过了一天又一天,确实有些人是病重无法治疗身亡的,他们也只能静静地陪伴着他们走过最后的时光。 不过现在回想虽然他们的表现不尽相同,但却是默契地都不大想回去再见到自己的家人。 有个中年大叔说,他有癌症后一直瞒着家里人,来这里也只说是公司公费旅游,生命也只有几天了,不想回去再看到他们伤心,只当他莫名其妙从世界上消失了。 有人说他这是自私,也许他的家里人更想见见他最后一面呢,不过后来那个人也病重了,却是同样拒绝回去看望家里人。 “他们都知道我有癌症,这样我却也不愿意他们看着我走开人世间,也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轮到左林了,他问自己,最后这几天,他愿意或者说想再去见陈天辛吗? 第68章 金蝉(2) 想到这个问题,左林先是一愣,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呆呆摸摸脑袋,这种时候应该想的是会不会再想见自己父母一面? 说实话,对于这个话题,左林自己其实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但理智告诉自己是不见。毕竟眼不见为净,见了也不见得就能逆天改命了,反而是徒添伤感。 不过,当在生命的最后一瞬,也许这种渴望会被触发――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长辈都希望后辈们都能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 左林甩甩头,想转换一下心情,脑子里动不动就想这些关于死亡的话题,就显得很消极。 转换一下……对,想想谭嗣同,在大狱里不是还有闲心写“我自横刀向天笑”,咱们志气上可不能拖后腿。 倒是不错,那自己也写一首什么题壁?写什么好呢? 想着想着,他还慢慢傻笑起来,看起来倒乐观了不少,只不过傻乎乎的成分更多一点。 忽的,他傻笑着的面庞前投射出一块屏幕,也不知光源是何处来的,屏幕中出现了一块大脸,背景是棕色的办公室。 “小子,好久不见!”里面的人挥舞着手,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左林开始被吓了一跳,接着立正站好,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哦,是张老板呀,好久不见。” “我呸你个臭小子,监狱都压不住你这个爱在大人年轻装模作样的性子!” “干嘛?”左林嚣张地挑挑眉,“你找我干嘛,我现在可是大犯人。” “我知道,”张齐峰大手一挥,“你那点屁事我听说了。” “这还屁事,死刑啊!” “一个你倒下了,千千万万个你会站起来!” “好了好了,别背台词了,”左林赶紧摆手,“你到底找我干嘛的?要是来讨债的就免了,我没有钱。” “你这毛头孩子,说的什么话这是,我们这么铁的关系,我在乎你那点小投资?” “那你要干嘛?” “是这样的,我呢,除了你们的项目还投资了一些其他的项目,这不是,最近我那个‘人体永冻计划’缺实验者,听说你出事了,就……” “哦,你来晚了!”左林都没有听他说完,就径直地打断,“听我的律师说,他们全部被强行送去政府的专业医疗机构了。” “啊?怎么会!”张齐峰显然有点失望。 “我劝你还是别想了,政府可不能给你乱搞,我估计那些病人在哪里会有个不错的最后时光的。” “哇呀呀呀!我抓狂了,那你有什么渠道找实验体,钱不是问题!” “这样呀,”左林认真地想了下,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懂这些,“你直接找陈天辛,这些都是他帮我准备的。” “早说!” 张齐峰似乎又找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台手机想拨通陈天辛的电话,又想起这头还在通话,忙说“挂了挂了”,接着直接掐断了线路。 左林给他这个急切吓了一跳,在屏幕消失了快一分钟后,他幽幽的叹了一声,转身躺回地上,继续他的胡思乱想了。 直到现在,左林才发现原来除了实验内容,其他所有东西都是陈天辛和徐涣山两手包办的,自己其实很多东西都没有做,也不会怎么做。 原来自己这么没用的呢,以前却也不知道,就像打官司的时候自己也是傻傻地呆着,话也没几句,全程都是袭克和徐涣山在讲,自己负责露脸就好了。 不过也很是出奇,直到现在,他依然对庭审上的录音片段毫无印象,但那又确确实实是自己和徐涣山的声音无疑。 这倒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趁自己一个不注意,跑去和徐涣山吵了一架。也许人格分裂患者对这种感觉深有感触,就是那种明明是自己做的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茫然感。 难道自己人格分裂了?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从秋欢那个梦中世界回来自己就有些怪里怪气的,会不会就是去了那一次副作用太大了就导致了人格分裂? 算了算了,分裂就分裂,将死之人,又何须在意?这么一想,结过还是回到了“死”上面,也许自己的大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开始催眠自己了。 这么一想,左林又转头去重新思考他们会怎样执行死刑了,要不然就给我安乐死,据说这样死没这么痛苦……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被四面墙壁包围,只能静静地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 夜已经很深了,陈天辛却依旧没有任何要睡的打算,一旁的祁犹欢已经打了她的不知道第几个哈欠了。 “我说陈老,”祁犹欢眨巴眨巴干瘪的眼睛,“咱能不能睡觉了。” “我就说,你要困你先去睡,这里没这么多规矩的。” “不行,我跟您说了,家是军人世家,我爸,我爷爷,都是军人出身。您也知道,军人对于规矩是要严格遵守的。” “好好,那你就好好守你的家规,不过我先说明,我今晚不一定睡的,只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后,我才睡。” 祁犹欢绝望地抬头一看,凌晨两点多了,也不知这样等到什么时候。 在庭审结束回来后就已经是黄昏了,袭克走的时候天就完全黑了,再吃个饭,洗澡,其实差不多就是睡觉时间了,但陈天辛就是熬在客厅里不去睡觉。甚至,他还把原来不看的电视盒搬了出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到总有些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对了。 反正看这个势头,就是不打算睡了,搞得祁犹欢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陈天辛漫无目的地疯狂换台,祁犹欢心中渐渐地有些想要放弃家规,上去睡觉了。 但其实就算她嘴上说着如此,想着如此,她实际上也不会真正地去睡,或者说她只是想让陈天辛去睡。 她的心情,和此时陈天辛的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早在几个小时前,陈天辛就告诉她袭克绝对会在今晚动手,等什么消息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所以,无论是陈天辛还是祁犹欢,都是睡不着的。甚至由于对袭克背后的组织不大了解,祁犹欢心中的忐忑或许还要比陈天辛的强。 第69章 脱壳(1) 对于一般人来说,经历几天的“小黑屋”,审讯,判刑,等死,这一系列的过程,很容易让人意志消沉。 可左林可没有,反而在牢狱中还显得有些悠然自得,完全不像一个即将迎来死亡的人,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什么的。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有的人就是神经大条,直到死亡就在眼前了,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害怕。 左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这时候他应该意志消沉才对,但身体隐隐间反而有些莫名的亢奋。 到底是为什么? 左林心中对原因其实已经有所猜疑了,他慢慢回想,发现自己的记忆都是有些支离破碎的,总有一些片段“断”了。而剩下还能想起来的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不带有很高的负能量。 他记得自己有看过一本书,讲述的是人对于自身有保护机智,会自动剔除对人体有害的东西,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这做得也太彻底了?况且单纯的负能量也不能说对人体有害无益。 左林甩甩头,这又牵扯到了正负平衡了,相对和绝对的问题,他懒得又去想这方面的问题。 他在心中问自己:你想活下去吗? 停滞了一会,他感受到了自身对于活着的渴望。那就好办了,无论此时的他应该有着什么样的心情,心中活下去的渴望的一样的。那么他就不能放弃哪怕一丝丝的希望。 就像一句过气的骚话――“黎明之前最黑暗,但总有一刻会刺出第一道光”,人心中用怀着希望,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比如说面前的墙壁突然就不见了,是的,就是瞬间消失了那种。左林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四面实实在在的墙,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明明不久前他还试探性地用脚踹过。 他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天花板,哪里还有什么“皎洁的月光”。 就是说,之前他看到的,都是假的?关押犯人有必要还特地造个海市蜃楼出来吗?忽然,左林觉得刺痛从身体上的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就像是蚂蚁爬满了他的身体,接着疯狂地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闭眼,睁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是全身被粗暴地锁在一张躺椅上的状态。此时的他动弹不得,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扣着他的每一个关节,精细到手指都没办法挪动。他的头上带着一个奇怪的仪器,遮蔽了他的视野,只能透过下方未曾紧封的缝隙看出去,却也看不到什么。 他疯狂扭动,挣扎着,可以看到他浑身上下经脉都在跳动,想要脱离当前的束缚,但若是站在一旁,却是觉得他并没有挣扎,或者说身体是纹丝未动。 但很奇怪的,他附近似乎是有可以自由活动的人的,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发现他在挣扎的,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针。 这一针下来,左林觉得自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这次是真正的动弹不得了,不过药效没有到头部,他脖子以上的东西都能动。 左林猜测这应该是某种可以影响神经递质传递的东西,通过干扰他的脊椎达到使他无法控制身体的目的。不能控制身体,自然也就没办法挣扎了。 “你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这样的场合若换一下角色,或许台词也刚好合适,但左林作为死刑犯被关押在此,问这种问题就显得有些二百五,不论对方是谁,肯定是警方把他交出来的。 那么这八成也是警方的人。 原来离开法庭后,他们并不是被关在了什么“监狱”里面,而是对他们进行了最严密的封锁。禁锢到了这个程度,只能说插翅也难飞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会缩骨功可以到处这个全身束缚的东西,他连周围环境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跑的出去呢? 或许也不是没有人跑出去过,只不过那运气怕是要强到“天选之人”的地步。 不过此时的情况也不容左林胡思乱想这么多了,在他被扎了一针后,他的脑后跟明显地感觉到地面有微微的振动,估计是什么人在打斗然后撞上了墙壁。 他附近的人显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左林只听到他们拿起枪开门冲了出去。 紧接着一声“轰隆”巨响,左林头顶方向的墙似乎被什么砸开了,接着他的头套被摘了下来,左林终于得以看两眼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刚好能装得下一辆汽车的房间,中间放着三张躺椅,一张空着,一张是左林,还有一张看样子是徐涣山。 是两个穿西装革履的大汉解开左林身上的一层层枷锁的,他们没有用钥匙,而是用着几个奇形怪状的工具,熟练的撬开了一个个锁,让左林重归自由。 不过,很尴尬的他不能动,大汉们似乎也明白他的状况,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抗他到了肩上。随着身体的移动,左林视野转动,看到了一个身影,他的背后不远处刚好有一个爆炸,强烈的光线导致左林看不清对方的脸。 很奇怪的,左林觉得对方似乎笑了一下,虽然他看不清脸,但他却坚信他是笑了一下。 就一个瞬间的视角,左林被大汉扛上了肩,在能看到的,就只有地板了。 刚才左林眼中那只有电影主角帅气出场才会有的镜头所拍出来的身影,毫无疑问是来劫狱的袭克的。 此时,徐涣山也被解开了,他似乎没有被注射药物。徐涣山扭扭手,活动一下筋骨,转过来对着袭克点点头表示感谢。 “走。”袭克招呼道。 但这时候,徐涣山却摇摇头,拒绝与他们离开。 “怎么了?”袭克皱皱眉头。 “我掩护你们走,我就留下来接受审判,这件事总有人需要负责,而我也早就是一个浑身罪恶的人。” “我的计划需要有人掩护?你看不起我?”袭克吸吸鼻子,显得有些不悦。 “不是,”徐涣山摆摆手,“留下来才是我的归宿,要完成实验有左林就够了。” “好,”袭克也不婆妈,“随你。” 第70章 脱壳(2) “一起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大汉的腰间穿出,是左林勉强说出来的。 徐涣山对于这句话到时显得有些意外,平时大家不说其实他还是感受得到左林始终对他抱有一定的抵触感的。其实说实话也不是左林的问题,就是一个人心里上的适应不来。 不过今天听到这句话,徐涣山知道左林其实是打心底想要解除他们之间的隔阂的,心中不禁有点欣慰与感动。 不过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太多,只是眨眨眼,抿抿嘴,然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反而是让袭克抱胸感兴趣地看着他。 “谢谢,不过你以后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的。我一直是个罪人,这种感觉折磨了我很久,就在我精神接近崩溃的时候,你来了,很感谢这几年你的帮助。现在,是我接受审判的时候了,但这不是你的时候。” 徐涣山对着左林无声笑笑,虽然对着的只是个后脑勺,左林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似乎也并不在意。 “好了,”袭克摆手,大汉跟着立正,“走。” 他潇洒地转身,不慌不忙地从刚才爆破出的口子走出去,两个大汉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左林都保持着沉默,而徐涣山看他们离开也默默地跟着缺口出来,却走向了反方向。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控制室入侵得怎么样了?” “顺利。”没有背左林的大汉答道,隐约间还可以看到他的右手中又绿光闪烁。 “很好。”袭克挑挑眉,继续向前不紧不慢的走,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 反而死两个大汉觉得奇怪,袭克执行任务不同于以往的风格,这次的人物他表现得各种戏谑,有种嘲讽对手的味道,跟他原来的谨慎截然不同。 重点是,他已经入侵了控制室,却不让别人关掉监控系统,任由它拍下来并且上传,把这样隐秘的行动玩出了冠冕堂皇的感觉。 本来只需要他们两个潜入――不,如果只需要带左林走,其实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个来,轻松可以“偷走”左林。 两个大汉透过墨镜默契地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袭克的目的了――很单纯的,袭克事实上只是在单纯地报复,显然法庭上吃瘪让袭克很是不爽。 又想想之后的计划,还好两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否则都要笑出声来。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条死路,袭克歪歪头,一个大汉默默走上去,安装了一个炸弹。 随着一声巨响,墙壁应声而破,袭克面无表情,问道:“所有单位都准备好了吗?” 大汉立正,以饱满的精神作为回应,而袭克的隐形耳机里面也穿出了几个声音。 “a组就位!” “b组就位!” “很好,两秒后打开开关!”袭克手一挥,三人一跃从炸开的口子进去。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进来的并不是什么通道或者房间,而是一个竖直的通道。此时他们正在加速向下掉落,但袭克和两个大汉都面不改色,左林也很令人惊讶地没有叫出声,显得有些出奇的静。 这种下落是对人心理的考验,也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好一会,反正忽然间他们的脚下就传来猛烈的上升气流。靠着这股上升气流,四个下坠着的人的速度慢慢降低,紧接着减少,同时随着下落受到的风压也越来越大,最后有这么一瞬间他们似乎静止在了空中。 很快,他们向上飞去,速度不断增加,然而上面一片漆黑。随着他们飞得越来越高,却依旧见不到顶,突然,他们头顶一个亮光闪烁,紧接着就是一阵响亮的爆炸声,接着上面出现了亮光。 似乎还夹杂着……水花? 凭借着加速,四个人很快就冲到了爆炸的地方,紧接着,狠狠地砸到了水中,袭克和两个大汉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掏出了一套缓冲装备整整齐齐地戴着,加上训练有素的动作,缓解了大部分的压力,还保持了速度。 转头一看,左林则没有这么好运了,不过幸运的是此时他还失去着对身体的感觉,只觉得喉咙一阵酸酸甜甜的,吐了什么出来,水中稀释一下依稀能看出是红色的。 在水中没呆多久,他们就破出了水面,还足足飞了三米高,而就是这个高度让接应的直升机队员们成功在最高点接住了他们。 “我估计回去要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了!” 一个大汉大叫道,其他队员都笑了起来。 直升飞机上升,随着高度增加,左林看清楚了下面的情况。 这里是……七醉客! 是那条河?它下面就是自己呆着的监狱? 这真的令人难以置信! 接着,左林就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 机舱门关上后,直升机迅速地撤离了,可以看到七醉客的河道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水面跟着不停地下降。 现在还是半夜,街道上没什么灯光,但却有着纵横交错的警笛疯狂地闪烁,四面八方都赶来警察,对空系统也立刻开启,但里面的弹药却全部被莫名其妙地卸掉了。 等到重新组装,他们早逃之夭夭了。 这是一个熟练的犯罪团伙,并且对于警察的运行程序很了解,甚至在警察中还安插了卧底。当然,这一切只是个猜想,不过在以后人们谈起这个组织其实都喜欢从今天说起,因为过去行事低调的它第一次华丽登场,向所有人宣告了它的出现。 最广为人知的是,这次被称为“罪客劫狱”事件的末尾,这座城市中所有的警察都收到了一条短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简笔的笑脸,署名“创”。 收到短信的时候,一个老署长正在会议厅中严厉地斥责下属,一个老警官正吸着烟和几个警官看七醉客监狱的回放,而还有身穿便衣的一男一女默契地抬头对视,似乎对什么产生了兴趣。 这注定是不普通的一天,只不过人们始终无从知道那天七醉客监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个以京都号称史上最强监狱“三方体”为模板建立的雏形监狱,究竟是被怎么攻破的。 第71章 罪名(1) 酒红色的办公室里,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装饰,像是世界各地不同风格的纪念品,但做工精致,设计的美感也比吉祥物高上不少,展现出办公室主人不俗的审美以及独特的兴趣。 檀木桌后的真皮椅上,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看着背后的书柜渐渐出神。而门口边的长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西装整齐却又随意地穿在身上,和他玩世不恭的气质相辅相成,倒像是出身贵族的纨绔公子,夹杂着豪门的高贵与地痞的戾气,两种气质共同出现在他身上,却也不显得突兀。 他有着好看的蓝眼睛,眼神中带着慢慢的自信,和他淡红的嘴唇高耸的鼻子组合在一起,不知会有多少少女在他这副俊朗的面庞下却步。 此时,他正无聊地把玩着一个古印第安人装扮的少女玩偶,少女古铜色的肌肤上还被细心地印上白色条纹,彰显出他们独特的文化。 不过从当初美洲被入侵,再到今天,许多专家怀疑印第安人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灭绝了。他们痛心疾首地感叹道文化的消亡是人类前进道路上的一大损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缓缓把椅子转了过来,倒是有着慢慢的作为掌权者的威严。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却又显而易见已经步入了中年,带着成熟以及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或者换句话说,他就是天生的贵族。 他的头发依旧乌黑,整齐地梳成一片,但也没有特地地去弄成什么发型,倒是看起来自然。和沙发上的那位不同,他有着通透的绿玛瑙般的眼睛,没有其他中年人眼中特有的老成,反而是晶莹透亮,像是初生的孩童。 这位是“创”的领头人,也就是袭克的父亲,凡呐·德里布。 “是否高调了点,吾儿?”好听而标准的意大利语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你不是说我们低调的时期过去了吗,父亲?”袭克淡淡地笑了笑,把手中的印第安女孩放回一旁的架子上。 “是呀,我们弱小的时期过去了,随着多年的运营,我们已经有些近乎遍布全球的组织网络了。”凡呐点点头,继续悠然地说道,“但是我们的存在又不是为了与政府作对,事情还是不要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才好。” “明白,是我年少气盛了。”袭克微微低头表示歉意,作为贵族当有高贵以衬,所以此时他略表谦逊的笑容有时候会被人误解。 但凡呐作为他的父亲,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他也猜到了这次事件或许还有孩童性的报复在里面,以自己儿子的高傲,自然是不会容忍自己在任何方面尝到挫败的。 “那个孩子怎么样?”凡呐起身,从书架旁的酒柜中掏出一瓶烈酒,随意地倒入两只洋酒杯中,一手一杯坐到了袭克旁边。 “他还好,只是看起来状态有些奇怪。”袭克接过酒,感受着杯上传递着的凉意。 “奇怪?” “或许是背井离乡的缘故,看起来有些低落。”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的孩子,远离故土的人都逃不出这种情绪的。” “但他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而低落,似乎还有……愧疚?”袭克眉头挑挑,似乎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 “或者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凡呐喝一口酒,“我是搞不懂科学家的啦,他们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对啦,我的那个老朋友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只是似乎老了一些。”袭克低头看看手中的酒,里面似乎反映出了陈天辛的模样,“他老了。” “是呀,老了,为什么他老得这么快呢……”凡呐看来有些伤感,也不知想着什么,又喝了一口,“希望还有机会再见他一次呢。” “会有机会的。”袭克朝他点点头,安慰道,“左林我们还怎么安排?” “给香纱度多那的一间房给他,提供他需要的设备。” “他之前已经经历了很多,万一他不愿意做实验了呢?” “那就由他。”凡呐抬起头,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他选择做什么的权力。” “好,”袭克一口喝尽杯中的酒,“我走了。” “回去记得向你妈打个招呼,她挺想你的。”凡呐没有转头,依旧看着月亮,目光显得伤感而沧桑。 都现在了,你还是不愿意来看我么? 多少年了啊…… …… 左林坐在一张白色的沙发上,袭克他们把他接走后暂时安置在了这家酒店就离开了。 来到这,他人生地不熟,在袭克一伙人走后,他甚至连交流的有些困难,不过还好他的英语还不算惨不忍睹,加上手的各种挥舞才让服务员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此时穿着酒店衣柜里提供的睡袍,由于估计自己要在这里呆个一晚上,他去洗了个澡,才终于感觉到精神一些了。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身体了,但是似乎药效还有所残留,所以他动起来都是笨手笨脚的。所幸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出糗没有人会笑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现在他却是没有心情想这些琐碎的事,此时他的大脑已经被几张人脸填满,幽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你杀了我们!” 这句话一直重复,现在已经要把左林搞崩溃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大稳定。 上了飞机没多久后,那些被他大脑“选择性失忆”的东西渐渐地回来了,就像电脑中“回收站”里面的被删除了的文件一个个地被恢复回到了电脑中。 这些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带着浓厚的负面情绪。 他看到街边几个流氓在群殴一个弱小的女孩,自己冲了过去,反而一起挨揍…… 他看到一辆出租车从他面前开走,在转弯处一个人影埋下了头在抽泣,自己跑出去很远很远都追不上…… 他看到自己推着几张病床进了一个房间,而病床上的人从此再没出来过…… 他看到自己和徐涣山在挖坑,一边挖徐涣山一边指责他,他从来没用过这么气急败坏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看到白色的光芒祁犹欢浑身溅血,大叫着什么,冲过来用力一把把他推走,紧接着后面就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让他不断远离眼前的光芒,不停后退,又猛地停下,再不停前进…… 紧接着,坐在沙发上的左林猛地睁开眼睛,刚洗完热水澡的他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第72章 罪名(2) 暖和的水拍打着左林的脸,但他却始终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断溢出冰冷。此时,他的眼里夹杂着万千种情绪,看一眼你就能对他现在的心情感同身受,但当你想用文字去把这种心情描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你所有经历过的情绪都不足以描述这种心情。 它里面有自责,有怀疑,有无力,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起来了。或许非要说的话,左林现在是否定自己的绝望,自己心灰意冷,又带着对过去的悔恨,还有对自己的厌恶。 没有人知道他是否流泪了,温水在他的脸上哗哗地流,他却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只是带带地坐在浴室的地上,靠在墙边。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一切的一切。 他感觉自己的全身从表皮开始坍塌,整个似乎渐渐地要消散,又似乎是整个人背压缩了,不,应该是灵魂被压缩了,身体已经渐渐地不属于他了。 总有人说当人的情绪步入一个比较极端的地步,自己身体的触感会变弱。如果要解释的话,过于兴奋是肾上腺素的分泌过多,那么过于伤心是因为心痛已经占据了大脑所有的痛觉神经吗? 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渐渐得周围洒出来的水不像是洗澡的热水,倒像是外头噼里哗啦的雨点,每落一层,心便冷上一分。 自己倒也是个文艺青年,他调侃自己,也不知哪来的心情。 忽然,雨停了。 左林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也不在意,依旧呆呆地坐着,双目空洞无神,他只觉得世界似乎愈发地暗了。 似乎有些困了啊……睡过去…… “咚……” 忽的,一阵风刮到了左林脸上,他感觉自己的头左边的墙壁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砸了上来。 “晚上好!”一个讽刺的声音在远处飘来。 左林睁开不知何时闭上了的双眼,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勉强看清楚了面前是袭克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深邃的蓝眼睛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掉,嘴角上扬挂着冷笑,整张脸带着写不完的鄙夷。 紧接着,他便觉得视线黑了过去。 …… 等他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依然是身在所处的酒店里,手腕上被自己用刮胡刀割开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地包扎好了。 他想用手撑起身子,却发现手怎么也用不出力,就这样一个动作他还得不断鼓励着自己。等身子起来后,则又是紧接着到来的头晕目眩,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失血过多的正常症状。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他醒来后很清楚之前尝试了割腕自杀,但现在他却又莫名其妙没有了死的冲动,剩下的也只是沉重压抑的心情。 等眩晕过去,左林深呼吸,想甩甩头,却发现头一摇就痛,只好作罢。 他抬起头,发现酒店房间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不用说,正是袭克,女的则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不过却不是什么看起来平庸的面孔。 波浪状的蓬松金发,精致整齐的五官,配上宽松随意的t恤和热裤,用一句土话来讲,那就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 这不由得让左林想到了祁犹欢,在寻梦机中她那种别样的遗世独立的气质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不同的是,眼前的女子是位入世的仙子,两者气质相近,却也截然不同。不过,有这样的长相与气质,又是在袭克身边,想来不是什么平凡的人,左林这么想道。 “早啊,长命鬼。” “早……” “我说你的身体太弱了还是你的命太长了,都失血到晕过去了,结果只是止血包扎一下。” 见他还算正常,袭克便没有停下来冷嘲热讽。 “还……好,有几年没做运动了,身体也许确实跟不上了。”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看起来像是来自英国的女子出乎意料地说出了中文,虽然口音味很重和袭克相差甚远,但也足以让左林惊讶一番了。 什么时候汉语普及率这么高了,他生平有沟通的外国人可能就只有面前的两位,但是他们却一致地会说中文。 两人显然也不打算给左林反应时间。 “ynaisberryelizabeth”女子上来伸出手,用英文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又用中文翻译了一遍,“我叫本莉·伊丽莎白。” “你好。”左林有气无力地跟她握了握手。 “我就不喜欢你这点,”袭克插嘴道,不过似乎不是对左林说的,“每次自我介绍都一定要用英文,无论对方是哪国人。” “这是我对英国最基本的尊重。”伊丽莎白把落下来的几缕头发拨到耳后,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档案袋交给左林,“这是你以后在这生活的新身份,房子也给你准备好了,id卡就在里面,可以用来开门。” 新身份? 虽然来之前也大致明白了自己未来几年大致会怎样,不过当事情真正来到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不会再寻死了?”袭克忽然问道,虽然有点关心的味道,但接下来说的话又显得冷冰冰,“你是我们付出了代价带回来的,命并不是只掌握在你手里,你必须为我们效命。” 左林有些愣愣地点点头,现在他的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他并不知道这是几天前被注射药物的副作用,这种药物也只敢在死刑犯身上使用。 叮咚,清脆的一声响。 伊丽莎白掏出手机查看短讯,转头向袭克报告道:“血检结果出来了,他被注入的这种药物是新型而且未命名的,剂量很难把控,用量过多可能会导致永久脑损伤。” “这就很难办,”袭克挠头,“从他会自杀来看脑子也许就不正常了,万一已经是个傻子了……” “我很正常。”左林虽然知道他还是在嘲讽,但还是强行打断了他。 “希望如此。”袭克转过来点点头,笑了一下便走出了酒店房门。 “别管他,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了。”伊丽莎白安慰道,“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不是……” “good!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ok?” “o……ok。” “good,”伊丽莎白站起来,拍拍手,却变得有些冷淡地又说了一句,“如果你再想死请联系我,血液是非常重要的资源,许多病人都需要它,不要全部丢到下水道。” “我……” “bye。”伊丽莎白没有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 第74章 罪名(4) 左林看着袋子里面掏出来的身份证,整个人丢了魂似得愣在原地,只见证件上“姓名”的那栏写着“uuyou”。 这什么?右木木?我原来姓左,你就把姓改成右,我名字是林,你就拆开叫木木? 本来,左林以为按照袭克他们什么“创”组织的水准,应该会像模像样的给他一些什么“abraoli”、“paolochan”之类的看起来很普通的,并给他一个什么意大利籍华人的什么什么的…… “uuyou?frocha?ascientist?” 这什么,这是个鬼的假身份啊,中国随便来个警察都查得出来好? 还有起名的人是谁,别让我抓到他一定要用口水淹死他! 如果有人在旁边,可以看到左林的表情是按这样的顺序变化的――带着好奇,愣住,无语,翻个白眼。 这明明更像个恶人剧好吗?他们现在又不是在拍电视,不要加这么多戏剧性的元素啊喂! 一串铃声忽然想起,曲子是过去家喻户晓的电话铃声《蓝色多瑙河》。左林对这个曲子也不陌生,但他很好奇是谁打过来的。 因为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数字,只有用字符码组成一个精致动画长发女孩。 他刚用手指划一下接听,女孩却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您好,happy很高兴为您服务。” “happy?高兴?” “是的,直接翻译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也是隶属于‘创’那边的?” “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命题是成立的。” “那么……”左林正想问更多的信息,却被女孩机械的声音骤然打断。 “警告!对峙情况发生改变,敌人正在移动位置,预测目的为改变包围圈!” “对峙?敌人?” “现在,马上带上你的东西,并戴上隐形耳机,听从我的指挥!” 左林皱皱眉头,还是点点头,快速把和手机配套的隐形耳机戴上,衣服穿好,所有拿出来的文件都塞回档案袋里。 收拾的时候左林还不忘吐槽道都信息时代了,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用手机上的电子文件保存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用纸这么麻烦? 说实话左林若是一个人做事的话手脚也算得上麻利了,不过两分钟他便把所有东西都搞定了。 “很好,出门右拐,直走到尽头,接着用我显示的符文码扫一下你面前的门。这是一个几乎不会用上的消防梯,由于各种原因,该楼梯只会在酒店触发警报的时候才会自动开启,平时开启需要工作人员的id才能够完成。” “你是工作人员?”左林大口呼吸着问,此时他已经在疯狂地往楼下跑,但在房间玻璃往下看时他明白自己显然不是在什么很低的楼层。 “不是,但我可以黑进去。” “你是什么,某个奇怪的科学家的新发明吗,我之前可没听说过又这么强大而且智能的程序。” “那你现在听说过了,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新发明,我是为你而生的。”手机上的女孩咯咯地笑起来,左林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温馨。 但此时却不是该感动的时候,他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袭克他们他也联系不上。不过就算凭借这个“happy”可以联系上,左林也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觉得,按照这个尿性来看,他十有八九是要自己走掉,毕竟手机里面连逃跑路线自己程序都给他预存好了。 由于心思都花在了其他地方,左林也没有注意他下楼梯到底用了多久,等到左林终于跑到一楼打开一扇许久不用的后门走出来,却发现街上空无一人。 没有时间以及心情去欣赏街道上的欧式风格,左林按照happy的指令马不停蹄地左拐右扭,最后竟然还坐上了一辆跑车。 这是什么?生死时速吗?但左林除了高考毕业之后的驾照考试之后再没碰过车了,他觉得玩这种桥段的话估计他在路上就车毁人亡了。 但没有办法,他跟happy这么表示时它只说让他尽管按照计划的指示行动。 他犹豫一两秒后还是点了火。随着他的启动,整辆车都活了起来,如一头蠢蠢欲动的悍马,随时准备飞奔而去。 “插上数据线。” 在左林心中默念离合加油刹车时,手中的happy突然说了一句。 “嗯?” “把我连接上汽车。” 左林照做了,与此同时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而当他刚准备问的时候,跑车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 “我就知道――” 原地还残留着左林的惨叫。 …… 与此同时,随着之前那个送餐女孩的指引,一堆特警冲进酒店的房间,厅几上还放着一个吃完了的空盘子,还有一点咖喱粘在盘底。 “可恶,还是晚了一步,刚才被那群人拖慢了节奏。”一个特警挥拳打了一下墙壁,气愤地说。 “没事地,再追就是了,至少现在有线索了。” “那么他现在在哪?”另外一位特警问道,由于他们都戴着头盔遮住的脸,看起来根本都一模一样,并且说的都是意大利语。 尾随进来的也是几个意大利警察,站在前头看起来有些年纪的是当地的派出所的警长。 “几位,我们已经派出去搜索了,请等待一下消息。” “不行,还是我们亲自找。”为首的特警说道,“犯人是带有重罪的,一定要绳之以法,不容有失!” “根据国际法,我们会全力协助你们的。”意大利警长立正,敬礼。 特警们也立正回礼。 “报告,这层楼的尽头有特用的消防通道!”一个特警回来报告道。 “特用?” “由于这里属于高楼层,所以从这里又加装了另外一条不常用的通道。”服务员女孩解释道。 “那里是这家酒店的监控死角,所以基本上可以假定犯人是从那里逃走的。”意大利警官说道。 “有道理,我们从这里下去看看有什么线索。”为首的特警指挥道。 随着他们的离去,意大利警长命令服务员锁好门保护好现场,看着特警们后面的五星对旁边的年轻警官说:“这几位中国来的警官不简单呐,小心不要得罪他们。” “明白。” “走,咱们也跟上去。” 第75章 罪名(5) 一个小巷口,四个穿着紧身战斗服戴着头盔的人站着,普通人看一眼都能发现他们并不简单,也不知中国为什么要以这种高调的方式调查。 当然,他们不懂,站在旁边的警长懂。国家与国家之间本来就隔着一道墙,你管你的我管我的,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国家混入了对方的势力――当然,是否真的混有其实也是不得而知的。 不过,按照国际法,在联合国协议中的国家相互间现在是允许跨境执法,区分两国公民的观念也没有这么重了。中国之所以这样大摇大摆地派人,是保持着国际间的基本尊重,这是各国武装势力间的一个约定俗成的举动。 不过这样做其实也有不利的地方,比如容易吓跑猎物。但在目标人物失踪的现在,那几位的样子也没有显得特别着急,没有什么多余的小动作。 意大利警长不由得心说中国警官的心理素质真高,他们追踪的看来必然是什么犯了大罪的。 “报告,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的监控里发现一辆可疑的车,车牌号iyjh00。监控中该车由一名黑人青年开来,却在五分钟后高速行驶离开。” “这有什么问题吗?”警长有些疑惑,反倒是四位特警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 “问题是,我们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司机从不远处的虚拟游戏厅出来。我们一叫,他拔腿就跑……” “多久能抓到?”警长也明白过来了,立马问道。 “很快,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辆摩托车飙车走了,不过已经联合下个街区的巡警实施包围了,估计再来个五分钟就可以了。” “他向哪个方向跑的?”一位特警突然问道。 “向北的路。” “警长,我们开车往南走。” “好的,”警长点点头,“你们做司机?” “是的。” 众人上车后,开车的特警直接飙到极速,也不说一句话,直接向南开了过去。 “这个犯人不简单呀……”警长身边的年轻警官是众人间最后反应过来的。 这种时候,大家其实已经心照不宣了――犯人显然是有着严密的逃跑计划的,从下楼的路线以及位置的选取,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而那位所谓的黑人司机,估计就是一个抛出来的诱饵,只要负责拖延时间就好了,等抓到他估计也不久就要无罪释放。 所以,作为一个拖时间的人,必然跑向相反的方向。 令众人不解的是,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每每在一个节点上有个恰到好处的漏洞,比如便利店的监控。并且从他出了酒店的逃跑路线来看,他避过了九成的各种监控,剩下的都是在分岔路口而且是拍不到他前进方向的那种,只能单纯地说明他来过,这也是追踪他唯一的线索。 特警们都有些怀疑自己被当猴耍了,可是没办法,他们就是没有情报,只能按照得到的线索走。 他们心中甚至有些担心,犯人其实就是往北走的,他们的想法全部被看破了――这个想法一出,他们的后背都一凉。 偏偏是在国外行动,按照规定必须四人一组,否则就可以分头追了。坐在副驾驶上的特警心中骂了一声,但长久的训练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忽然,坐在一旁的警长的手机响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报告!这里是监控中心,发现目标车辆,正在都灵的公路上高速向南行驶!” 几人对视,都呼出一口气,这说明他们的方向没有错。 “盯住目标,我们很快感到,如果能拦下来最好。” “明白,我们会在他行进方向上设好路障!” “再派几辆警车追捕,出动所有闲置的警力。” “明白!” 驾驶的特警用力踩油门,才发现警车已经要达到最高速了。警车如一道影子般在公路上飞驰,也幸亏这是大公路车辆不多,否则不知道多少司机会被这惊人的车速吓得瞠目结舌。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左林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几辆警车,对比之前在梦中的沙漠里被一堆机器人追,当时还有一堆子弹从身边飞过,倒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这不能说明这次的就不是生死时速了,毕竟梦中他是在空旷的沙漠,而这里是喧哗的都市,以这样的高速必须保证贴着地面行驶,否则一飞起来都能撞上高架桥。 “你可以吗?”左林担心地问道,他又不能叫happy放慢速度,毕竟后面有五辆警车如胶似漆地跟着他们。 “以我的计算能力,不会出问题的,放心!”happy回复道,但可爱的电子合成声音又不由得让人有些不放心。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行,也许是受到了警察们的警告,不再有车开上他们追逐逃跑的公路,现在除了他们这辆白色跑车,也就后面的五辆警车在飞驰了。 但很快地左林就看到远处的公路上警察已经把车横在中间作为路障想截停他们。左林没有太过担心,他印象中电影里面都可以靠强行撞破的,他也相信happy也会这么做,这么一想倒是有些热血起来了。 “趴下!”happy大声一喝,左林立马照做。 “抱紧椅子!”又是一声大喝,左林赶紧侧身用力抱住椅子。 在高速行驶下,快速指挥两个动作后白色跑车已经无比接近堵截的警车了,若不减速则要径直撞上去了。 往往就是这种时候,会出现一些特别状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白车骤然减速,后轮锁死,调离合,在地面上划出一个长长的车轮带冲向堵截的警车。又是一个瞬间,由于前轮没有锁死还在加速,白车的车头抬起来了,紧跟着后面的警车没有反应过来,一股脑地全撞了上来。 这个时候,左林由衷地感激那个把汽车配件设计在前面的人,若是在后面,也许就和后备箱一样惨不忍睹了。 当然,很顺利地,在两辆警车撞击的作用力下,他们的车向前飞了起来,后轮还在堵截的警车上踩了两脚。 接着的是着陆加速一气呵成,而就在他们落地的位置半米远的后面,几排刺钉带密密麻麻地铺在地上,刚才若是强冲,现在估计四个车轮都要报废,又怎么逃跑? 左林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再看一眼,刺钉带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他们的烂屁股后面。 第76章 罪名(6) 飞跃堵截后,左林很幸运地没有再遇上起来前来追捕的警察,五分钟后便出了这座不知名的城市。 此时他行驶在一条大公路上。这条公路平铺在草原上,隔上好几英里便可以看到一个木制的告示牌,指着各种方向写着各式各样的名字――左林猜测那些应该是地名。 “我们究竟要逃到哪?”左林关上窗,车内没有风的呼啸声后瞬间安静下来。 “比因里斯。”happy回答道,“一个神奇的地方。” “多神奇?”呆在一个充满绿色的环境,左林也渐渐地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也渐渐有了笑容。 “警察不敢进去抓人,你说神奇不神奇?” “不敢抓人――为啥啊?”左林倒是有些迷惑,这世界上难道还有警察不敢去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一个‘乌托邦’。” “乌托邦?乌托邦那个乌托邦?” “这是意大利做出的一个实验性尝试,尝试构建乌托邦,不接受政府管辖,人民高度自理。” “高度自理?” “就是不配备警察。” “那秩序不就乱套了吗?” “不会的,进入这里的人心中自然也已经有了这里的法律,这座城市本就是靠着默契建立起来的。” “但人难免犯罪?” “那么他会遭到整座城市所有人的排斥,最终被驱逐,而在外面,他还要因为他的罪行接受法律的审判。” “所以,我进去生活,警察管不到我,是这个道理吗?” “是的,其实说到底也只是避避风头。” “那这里岂不是很多罪犯的包容所?” “是的,但进去之后你只是进入了一个自由的监狱,多了一次继续生活的机会,但谁会愿意一辈子只呆在一座小城市?” “大把人。”左林撇撇嘴。 happy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开车,这反而让左林来了兴趣。 “你是人工智能吗,感觉你除了没有个人的身体很多地方都和人一样啊。你看,你有人的情绪,理解人的思维模式,有人的类似‘直觉’――我直觉告诉我你有,可能比我的还强。” happy没有说话。 “说嘛,你还有机器的精密运算和绝对理智的逻辑,你就是人工智能是不是?跟我说说谁制造的你呗。” “我是人工智能。”happy沉默了好一会,就在左林要放弃的时候承认了。 但左林还没在心中举高双手欢呼,便又听到了它的下一句话。 “制造我的人……她已经死了。” “对不起。”左林很明白这种时候要道歉,也明白其实这种时候道歉并没有什么用。 说到底道歉究竟有什么用呢,无非是你伤害别人后向别人希冀来的怜悯,原谅你之前犯下的错误,给你再一次机会。但错就是错,做了就是做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得到原谅的,甚至很多时候,自己其实都宽恕不了自己。 就比如左林的罪名,非法人体实验,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实验中他“杀”了三个人,他放弃了他们的生命,所以他有罪。 你可以说他们命不久矣,无论如何下场都一样,但一个人是没有任何权力去剥夺另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力,哪怕他们的权力还剩下一天,一小时,或者是一分钟,甚至一秒钟。 或许说他们允许这种剥夺的行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但左林扪心自问,他没有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原因是他们或许就宛若今日的沉眠一般,静悄悄地在明天或者后天离开。 一开始左林觉得没什么,而时至今日记忆重新回来,面对李秋潼的指责,他竟是脑海中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再着说祁犹欢,他记得当时她的身体已经被贯穿,白光亮起的时候他用力地推了自己一把,接着白衣男子,阿尔法,还有她,三个人共同湮灭在了白光之中。 白得像个黑洞,却又比黑洞更为可怕,他亲眼目睹着他们身体的瓦解――先是衣服,接着是皮肤,肉,内脏,一样一样地,如纸遇到火般,熔化在了白光之中。 接着便是他的意识上上下下,醒了过来。 祁犹欢在里面曾说过死去等于意识的消亡,不管是不是真的,就看她当时严肃的神情他也不认为那是在开玩笑。 而且直至他醒来,离开,也没在见到一面,也许他就一直躺在那个“病房”里面? 他应该和她说对不起吗?或许要,最后破坏核心的行动中,他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只是觉得把世界毁坏就足矣gaover了。 还有父母,他是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但音讯全无加上只有一次的大额银行卡入账,很难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唯一能找到银河关联的,或许是寻梦机,但他没有找到上面有任何他们踪迹的线索。 他们为了自己付出了一辈子,自己应该说对不起吗?这个左林是真的不知道了。 总结下来,却是有些惨淡,如今他再飙车逃亡,也没有女孩会从高楼跳下来帮她劈开后头的追兵,也算是半个物是人非了? 倒是有些酸楚呢。 “左林!不要发呆了!”happy大呼道,“趴下!” 左林一回神,却发现两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两辆警车,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闪笛的缘故? 在他趴下后,头顶响起一连串划破空气的声音,是子弹飞了过去。 “b3,你疯了!” 驾驶位上的特警怒吼道,显然旁边特警的行为让他有些生气了。 副驾驶位上的特警则是嗤鼻,在呼啸的风中大呼:“我们不是抄近路,能追的上吗?瞎子都知道他要去比因里斯了,到那时要抓他难比登天!” “但法律不允许你在别国进行处决!”坐后头的一位特警夺过他的枪,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性。 “那你们说怎么办?” “截下来!两辆警车两边夹!”女性特警旁边的男特警沉稳地说道。 而坐在他们中间的老意大利警长也保持一言不发,他知道这种时候没自己什么事,这些年轻人会处理好的。 第77章 罪名(7) 这是一条相对宽敞的公路,宛若划分草原的一条长丝带,公路两边没有设任何围栏,也不曾见有什么动物经过,甚至车辆都是罕见至极,看得出来这是条荒芜的国道公路。 远处响起阵阵轰鸣,眨眼间便出现三辆并排狂飙的汽车,中间是一台新式的白色跑车,流线型加薄尾翼――美中不足的是尾部被撞得稀巴烂了,配备有新型的发动机,号称能榨干每一滴汽油的价值,然而令人遗憾的也是其以汽油作为燃料,断送了未来的发展空间。 而两旁的警车显然不同于平时巡逻的警车,配件都大大小小地被换得差不多了,可以说是顶着警车壳的极速跑车。 三辆车你追我赶不亦乐乎,但不难看出警车似乎更占优势――刚才的撞击让白车的尾部无法正常平衡了。 很快,两辆警车对白车形成了夹攻,他们的车头开出了半米远,车灯上的一个开口伸出了两根铁合金实心管。他们的计划很明显:用两辆警车夹住白车,再用铁合金实心管将其拉住,紧接着强制刹车拉停白车。 不过,happy似乎不大可能会让他们如愿。就在他们做出夹攻的瞬间,白车猛地刹车,向后从他们的夹攻中逃脱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左林想象中两辆车钢管相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合拢成一个对他们更不利的组合。紧接着,两辆车骤然减速,向后紧逼,并且开车的两位司机的反应和配合都完美得挑不出毛病。 这自然不是中国特警和意大利民警配合的结果,原来年轻民警开着的车,已经由刚才坐在副驾驶的想要枪毙左林的特警接手了。 也许这种高速状态下换车也只有这种疯子能做到了? 但也由不得左林吐槽了,此时的危机迫在眉睫,他也不知道happy会如何处理。 然而,如果让左林读取happy此时的计划的话,估计会大跌眼镜――happy剩下的打算和操作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加速。 也不知道是何种程度的汽油爱好者要到今时今日还要制作汽油发动机,就连坐在车上的人,都能感受到它全功率输出时,汽油被瞬间喷洒而出均匀分布,紧跟着压力增大爆出强大的动力。 白车跑车就这样迎着两车的截堵开了上去,铁合金上猛地伸出利刺,狠狠地扎进了白车的车头,而这样之后,三辆车可谓是绑定在了一起。 “锁死!”暴躁的特警大叫道。 他话音还未落,两辆警车的轮胎便直接打死,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轨迹。 而白车也是疯狂地加速加速,但却被两辆车刹车带来的强大作用力拉扯后速度开始逐渐减慢。 左林脸色变得涮白,他觉得三辆车上的人除了他其他都是疯子,happy也算是个机械疯子,这种强硬的锁死刹车车子分分钟会被掀飞出去,而happy这种强硬的加速方式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还未飞出去简直就是奇迹! 但这也不是左林可以控制的他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抓住车门上方的握把,心中祈祷着不要飞出去。 两辆警车死死地咬住白车,左林心说是不是飞车党和警方势力是世仇所以他们用能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方法对付他们。三辆车在公路上划出了漫长的胎痕,终于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 左林先是出了一口气,惊叹自己没有被掀飞,紧接着是绝望,因为他发现无论白车怎么加速,都不能再动分毫,按照跑车的马力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除非警车的车轮有着变态程度的抓地力,但若有这种程度的抓地力,刚才没有从地上飞出去显然是无稽之谈。 左林不知道的是,这些追捕专用的警车用的并不是平时的可变性强的普通混杂着铁元素的加聚合成橡胶,这些橡胶固然可变性强而且耐磨,但它们的状态过于单一了。警车所用的是特制的进行分子排序方式重构的缩聚反应制作出来的轮胎,经历这种改变后,材料增加了一种特殊的性质――受力定向形变。 受力定向形变其实很好理解,任何物体受力后都会形变,而受力定向形变是指材料在受到超过某种程度的作用力时将力进行辐射型的分散,进而改变材料对外的表达形式。 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警车的轮胎受到强大的作用力后由滑面转为糙面,糙面保证了在抓地时提供巨大的静摩擦力,滑面则保证了带停目标车辆时自身不会因为摩擦力的作用而被掀飞。 控制这种变化的无疑是轮胎中的气压被改变,导致气压差带来的力也改变,这种时候,强悍标志的伸缩可变性反而没这么突出了。 特警们反应很快,在车停下来的一瞬间便麻溜地下车,东南西北各由一人执枪负责,形成紧密的包围圈。 而最后从三辆车上下来的是左林,由于两边都被警车卡死他甚至想下车都有心无力,最后还是从跑车的天窗上爬出来的。 “恭喜,你被捕了。” 一个声音说道,令人意外的是说这句话的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位警察,而是左林手中的happy。 “你还讲!”左林说道,“形势严峻啊哥们。” “建议:腿站稳,腰伸直,双手举高说投降。”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左林从车上爬下来,倒是把车顶擦得差不多害自己裹了一身灰,“然后再被这群人遣送回国等死。” “双手举高,抱头蹲下!”暴躁的特警叫道。 “投降,你没有任何翻盘的力量。”一个冷静的声音说道,左林听出来这是李正震的声音,他说话的方式很有特点,让人难以忘记。 “是你!”左林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审问他的不过是两个普通的警察情侣。 “是我们,又怎么样?”李正震反问道。 “远在国外听到自己同胞的声音有些感触而已。”左林也觉得自己的惊讶太过于反常,毕竟自己也对李正震没有什么了解,不过他很好奇林欣楠会不会也在四个人中间,毕竟其他两个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同样保持沉默的还有站在一旁的意大利警长和跟着他的年轻警察,他们之所以不去帮忙,是因为他们看得出来这四个人是个组合,早已配合无间,自己两人贸然加入的话反而会越帮越忙。 而一直沉默的原因就很简单了,从下车出来开始特警和犯人都用中文交流,虽然平时有看一些出名的汉语影视,但也不会因此就能听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第78章 罪名(8) “回去的路上我们可以慢慢聊。”李正震如此说道,但持枪的双手却没有移动分毫,显然还保持着戒备,并缓步向前移动。 这不得不让意大利警长感叹他们的训练有素,换作如同的警察估计这时候警惕性就下来了,毕竟他们会觉得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必要去谨慎提防。 真正的猎人不会因为猎物受伤便放松警惕,他们深知活着便是最大的变量。 不过想想这几个是中国军人中的精锐,心中倒也平衡一些。 “认真学习!”老警长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年轻人的小腿,后者正左顾右盼地看着风景。 “不是,您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年轻人转头小声问道。 “什么声音?”老警长以为他不愿挨骂在转移自己注意力,气更不打一处来,但却看见李正震抬了一下手。 瞬间,除了李正震的三名特警都转身,架好战斗姿势,瞄着公路的两头。 过了十秒左右,公路两端出来六辆摩托,又是十秒,摩托车们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为首的人帅气地漂移,把公路上的灰尘都掀飞起来,架好车,下车,脱头盔。 在太阳的照耀下,袭克的蓝眼睛显得晶莹剔透。 当然,不用想他也是左林的援军了,毕竟把他从监狱里面带出来的人就是他,但此时他却显得从容不迫,直接无视了指着他的两柄枪走过来,而后面也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左林认识的伊丽莎白。 公路的另一头,也是下来了三个人,则是从左林前进方向来的,同样下车并镇定地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换个傻子都知道情况不妙了,而两位意大利的警官也掏出了配枪。 然而面对着枪口袭克六人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大步流星走上来一人停在一个枪口前,同时掏出了枪,枪口就放在对方的心脏上。 “对不起,这个人我们得要走。”袭克站在李正震的枪口前,也掏出一支枪,指着李正震的头。 李正震没有说话,袭克也继续头也不回地对左林说道:“你坐一辆摩托车走,你手上那家伙会给你指出道路的。” “明白了,我刚才被抢指着,腿有点软,得恢复一下……”左林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喘气起来,刚才他一直被四个黑洞洞的枪头对着,着实有些心慌,背后冷汗直冒。 同时,由于左林这句话,剑弩拔张的局面瞬间垮了下来,若不是在场的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怕不是都要笑出来了。 “拜托了老哥,人枪的保险都没下把你吓成啥样了。”和老警长对峙的大汉大笑道,调侃道。 又一个会说中文的,左林不合时宜地想着,慢慢地从地面爬起来,在袭克来后他算是放下了心,他见过他的神通,也明白这个人是有些本事的。 所以此时他脑海里竟是莫名地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当你认识一个说中文的外国人,你便很有可能见到许多会说中文的外国人,左林想不起来这种现象的专业名词是什么了。 “我们可以开枪,再将他抓回去。”李正震终于说话了,自然是一副冷漠的腔调,但似乎没有刚才那种大局在握的感觉了。 “那你开啊!”袭克大大咧咧地说道。 “请不要逼我们!”李正震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原本他们在用中文交流,这句话他却用了意大利语,或者是说佛罗伦萨标准语――意大利中的“标准话”,算是他们的官方语言。 “请。”袭克没有丝毫退缩,强势地回应他,显然是打定主意相信他不会开枪。 沉默了一会,李正震看了一眼左林,发现他已经从地上起来走向一辆摩托车了,不免有些急躁与气愤,但他这些心情并没有对外表现出分毫。 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无情,谁能不表现出来让他人觉得无情,谁就是精英。 这是李正震训练时关于情感听到的最多的一句教训,教官便是最有名的一个代号“响尾蛇”的油腻大叔。 “我们可以不用枪肉搏打败你们并且把左林重新抓住。”李正震冷冷地威胁袭克,用的依旧是佛罗伦萨标准语。 “很好,激将法用的不错,但你们不敢开枪我们敢,所以我们并不打算和你肉搏。”袭克笑笑,“并且,你们要是有任何行动,相信我,我们可不是街头不会用枪的小混混,瞬间就可以让你们升天。” 他说完后,毫不犹豫地下了保险,其他人也整齐地跟着下了保险。 这下子,李正震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让袭克等人开枪都不是什么优解。 就这样,在这种剑弩拔张的气氛下,左林一步步走到了最靠近他的一辆摩托车面前。 “左林!”李正震突然叫了一声。 左林一愣,也不知道他叫自己做什么,不过想想看起来局面也是在袭克的控制之下,也就转头看着他。 “你知道为什么监狱要存在吗?”李正震看左林转过头看来,继续说着,“你有想过一个人背负着罪孽无法偿还,内心是多么痛苦吗?” 袭克眉头挑了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你没认真想过徐涣山为什么最后选择留下来吗?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以为逃脱制裁你就能快乐生活下去了吗?远走他乡提心吊胆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吗?我想不是的。徐涣山几年了你知道的,你也知道他平时会忏悔什么的对,当人的罪孽无法消除的时候,他相当于走投无路了。” 左林沉默着,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但他没有跨上摩托车。 “你仔细想一下逃脱了的罪犯,有哪个是以后幸福快乐地生活着的,当被人发现了踪迹,还不是要东躲西藏像个过街老鼠。这种生活,是你想要的吗?你要知道,你还要承受内心的煎熬!” 左林继续沉默着,李正震还想说下去,却被袭克晃了晃枪阻止了,并警告左林:“当地警力的支援大概还有个三分钟,你最好快点走,不然我们都要回去蹲牢房。” “明白了。”左林最后没有再站着,还是跨上了摩托车。 不过在发动后即将离开的时候,左林把头转了过来回复了李正震。 “你说的话我今天起床到现在都来不及想,但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我愿意做一个背负罪名的人,并会用自己的行动去偿还的,以罪之名。” “人偿还罪孽的终点并不应该只是监狱,或者死亡。” 第81章 桃源(3) 响尾蛇离开后,整间房都安静下来,左林重新躺下,直到现在,他才觉得似乎所有事情都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想想自己或许是几年来日复一日的实验太平淡了,生活给自己加点调料,既然一切都想起来了,他也自然明白了事情究竟的来龙去脉。 在相同重复的日子中平淡无奇地度过一阵子后,左林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实验其实已经在原地踏步了,无论他做出如何的假设,都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们所能做的,似乎只是一日又一日勉强地延长病人们的寿命,但他们身体承受的痛苦也无疑一天天在加剧。 突然有一天,也许是长久的人体实验带来的负面效应,又或许是左林见到病人们的痛苦于心不忍,他大开脑洞,推倒自己原来的想法,得出实验结果方向是与癌症的治疗相反的。换句话说,从癌症作为主要研究对象作为突破口是一个错误的想法,那么他将要面对的问题就是继续实验或者是转手寻找癌症的治疗方法。 想到这,左林觉得或许当初自己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已经就输了。 事情发展至此,显而易见左林是放弃了选择癌症治疗的方向,保险起见他先选了三个病得最严重的作为试验体。结果也知道了,那三人死了。 左林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倒这并不是说他丧心病狂了,他是觉得既然或者都这么痛苦了,又何不成全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呢?或许自己成功的时候,他们也能作为一批牺牲者载入史诗。 从左林写出论文,到敲开陈天辛的门,或许这个执念的种子就已经深埋他的心底了。 现在想想,自己倒是着了魔,不说当时这个选择题是否会有正确答案,便直说那三位病人,无论他们活得多痛苦,自己都没有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力。 真是天真。 如果当时实验遇到这个瓶颈,不是这么冲动而是冷静放空自己几天,事情应该就不是这般发展了。 病人死后,左林方式并没有多大的愧疚之心,在当时他的眼中,他们或许只是一个试验品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徐涣山后来也知道是他“害”死了,过来和他大吵了一架,这是他们几年来关系最僵的一段时间,比刚开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也就是这次被李秋潼录音,作为最后的有力证据,不用多想,举报他们的估计也是李秋潼。 明白过来后,左林其实也不怪李秋潼,他很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心善得过分,应该是小时候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导致性格走向了极端――极端善良,眼里容不得任何错误。 总之,左林觉得她始终是个可怜而难以捉摸的人。 持续的情绪低迷,左林做事也开始变得有些混乱。而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左林也想不起自己当时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反正他当时避过了陈天辛对寻梦机的预设,进了一个全新的模式,也就是秋欢所在的世界。 而在最后一刻,秋欢把他推走后自己似乎就地消散了,左林也不知道那是退出的意思还是死亡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听袭克说什么死讯,应该是还活着,倒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紧接着就是醒来后的一系列事情,左林根本来不及反应,加上当时的记忆有些缺失与错乱,倒是过得有些稀里糊涂。 不过,认真想来,全是由于袭克的组织中途插手,才导致了他接下来的命运完全改变。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帮他,或许可以说是看上了他的实验,但至今仍没有任何成果的左林不敢对此有任何过多的想法。 或许等到响尾蛇回来他就能问个清楚了。由于昨天响尾蛇都在跟他介绍自己带他认识附近的路,左林也没有找到机会问。而等到从酒馆出来后,响尾蛇却出乎意料地醉了,倒是让左林只得感叹这种啤酒的神奇。 拿过一边的小电脑,左林输入了响尾蛇给他的账号资料登入了网络,这种时候他可不敢用自己的账号在网上乱跑。 这么想想倒是过去的网线好,现在全球都由信号塔把网络扩散,想要上网必须用自己的id进行登录,可谓是真正的全网实名了。 不过漏洞还是有的,比如总有小孩会用各种方法弄到父母的id号上网打游戏。甚至有的时候父母还会突然发现自己的id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开销,一查发现是“自己”买了游戏装备,自然也是熊孩子把父母的支付密码都弄到了。 按照响尾蛇留下的简略的手写说明书,左林成功地下载了这座城市的地图。而3d的模型被左林用立体投影仪投影到桌面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其实也是一座大城市,和任何繁华的都市比都毫不逊色。 最有特色的是它坐落在一道细长的峡谷中,所以长蛇型的布局看起来尤为奇特。 根据网上的消息说,这着城市没有任何具体的分区,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不过由于整座城市的运转全全由居民们共同提供,倒是整体看起来还有种别样的整齐一致。 左林大致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一个中部偏南,大概在“长条”上的三分之二的地方。通过不断地放大和旋转,左林在记录这里的地图。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在他每到达一个新地方并打算久居的时候,他便喜欢这样找到地图并且把周围记录下来。 费了半个钟后,左林保证自己熟记之后,才把电脑关掉,并打算挑个时间出去走走加深一下了解。 这时候他便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了,几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无所事事地坐着,发着呆,大多时候都是在研究各种实验数据,以及检测病人们的情况,观察提取出的细胞的变化情况等等各位繁杂的事情。 或许自己就是少了这种停下来发呆的时间? 左林也没有多想,毕竟改变错误是在重新面对做出错误决定时的情况,一扭头倒是看见了那本熟悉的资料。 对于那本把他改名成“右木木”的档案,虽然有一肚子的槽想吐,但他还是拿起来,从头到尾认真地看起来。 第82章 桃源(4) 响尾蛇很晚才回来,此时月亮已经稳稳地挂在天空的中央了。左林倒也没对他的晚归感到过多诧异,只是早已饥肠辘辘的,就等着响尾蛇兑现几小时前发来的一句“等我吃大餐”这样的承诺。 不过左林倒也不是饿了一天。中午的时候他本来打算出去吃一顿的,但是想想确实不敢用自己的账户消费,只好灰溜溜地从半路跑回家准备勒紧裤腰带。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响尾蛇这样一个粗犷大汉家里居然厨具材料一应俱全。左林便根据抽烟机上的教程大显身手,用西红柿和牛至叶做了一个中式的意大利面,味道倒也不错。 “来,今晚我们嗨个痛快!”响尾蛇提着大包小包,一看竟是各种食材和七八瓶白酒,“你快每瓶都喝一口,认认哪个是真的二锅头,我好给我家老爷子孝敬上。老家伙昨晚就托梦我了,听说有得喝口水流了那叫一个多……” “行行,你中文真的是顺口学的吗,怎么张口闭口都这么正宗。”左林说着,一瓶瓶拧开面前的零售的白酒,心说你倒是个大孝子,我昨天就这么回了一句就给你记住了,但这些白酒有没有正宗的二锅头还真的不好说。 随着科技的发展,白酒的各式各样的蒸馏做法都出来了,味道千奇百怪,但最终都没有二锅头如此清香而韵味十足。可惜的是,自动化带来的量产,导致了这门特别的技术变得有些小众,到头来甚至市面上很难受究竟哪个牌子才是真正的二锅头了。 然而左林就很幸运,很多人以为他不喝酒,其实上大学他和舍友们晚上喝得比谁都疯,也得亏是王胖子的爷爷会得一手酿二锅头的手艺,把他们四个喝酒的嘴都馋得刁钻起来。 他还记得他们那时候吃的就是火锅,底料还是市面上的变态辣型,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各种辣椒混在一起,也没什么特别。 想想科技也改变太多东西了,自己其实也算得上一位科学家,我的付出会改变些什么呢? 响尾蛇一共买回来十三瓶不同牌子的白酒,由于只有八只杯子,所以左林庄重地倒了八杯不同的白酒。他还记得王胖子说过,你喝酒可以随意地喝,但如果是品酒,就一定要有着庄严肃穆的流程。 接着他一杯一杯喝了起来,想找到当初在大学宿舍夜半三更四人把酒言欢的那个味道。 但当左林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由于他坐着的沙发是背对着厨房的,转过身他便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只见厨房的各类家居套件折叠旋转,就如同汽车人一样变形着,最后变成了另外一种风格的装饰,看起来倒像是火热的餐厅,还有一排的烧烤架,蒸炉…… “嘿嘿,惊呆没有,当初可就是因为这个功能我买下这里的套房,很炫酷有没有?”响尾蛇拍拍手,把刚才抬出来的桌子又抱了回去。 “不就是多了个另外一种厨房吗?” “不不不,变形这件事你不觉得很帅吗?” “兄弟你几岁?” “我算算,四十多,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我继续帮你找酒了……” 虽然问题是开玩笑,不过左林却被他说出来的岁数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响尾蛇最多也才三十几。 没多久,响尾蛇便布置好了一切,不出左林所料,他的打算果然是打火锅,让左林脑海中大学的时光又真切起来,也不知那三位傻子舍友现在怎么样了。 他突然想到一点,这个案件后他应该会上新闻,也应该会被通缉,他的舍友们十有八九是能看到的,毕竟现在是信息时代,传递一个信息到全球或许只需要一分钟。 他们会怎么想呢?由于左林真心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不可多得的朋友,此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算了,就像一句话说的,没有必要去思考得不到结论的东西。 左林心说,或许响尾蛇要失望了,前八杯都是机器自动化生产的,味道千篇一律,也不知后面四瓶能不能有个好的结过。 然而,就在左林以为他要像小说里面的描述那样到达“只剩最后一杯了,成败在此一举”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才能得到最终答案的时候,他发现第九杯味道有些特别。 他又倒了半杯,喝了下去。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这瓶是正宗的――至少是人工酿造的,可惜的是比起王胖子爷爷做的还是少了些味道。 “找到了,这瓶就是。” “真的吗?”正在摆弄的响尾蛇一听,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抱起来自己喝了一小口,“你确定是吗?” “确定!” “哇――”响尾蛇一下子哭号起来,“爸,我终于可以完成你的心愿了!” “行了行了,别喊了,眼泪都没一点!”左林拍拍他,“空腹喝酒对身体危害很大啊,你怎么赔偿我?” “你小子,明明可以等会喝的!”响尾蛇瞪了左林一眼,“拿火锅补偿你行了,我买了很多肉,不愁不够吃。”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算了算了,看在你救我一命就不和你计较了。”左林打趣到,觉得响尾蛇这个活宝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干嘛?”左林突然叫了一声。 “这是我爸的骨灰。”响尾蛇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方盒子,“爸,量不多,难找,您就省着点喝,好吗?” “你跟你爸说话也用中文?” “不行吗,这不是怕你听不懂!” “我……”左林发现自己毫无反驳之力,心说不会是你自己想喝拿你爸做借口? 果然,响尾蛇含着泪,喝了一大口,说道:“来,爸,咱干了!”然后他便把剩下的酒都倒了下去,和骨灰混在了一起。 “明天我找个地方把我爸埋了,你一起来吗?” “什么地方?” “外面的大草原。” “我出去不安全?” “管他呢,现在你已经摆脱警方监控了,我帮你伪装一下,没关系的。再说,以后你要偷偷出去的次数不会少的。” “好……能不能吃东西了,我真的好饿。” “来,我准备得差不多了!小天,开火!” “是。”一个可爱的女声响起,左林才发现他家里原来也装了家庭智能管家,只是这风格怎么和那个老板张齐峰一样是个萝莉控啊! 第83章 桃源(5) “跟我说说那天的事呗。”左林夹了一片羊肉在锅里涮起来,“我还是搞不懂呢。” “是这样的,那天,我正好没工作,在家里无聊地吃着炸鸡,看着最近的弗兰迪妹妹的v。接着,一个电话打过来……” “停停停,能不能抓重点!”左林赶紧制止了他的废话。 “那要从哪里开始说,我不怎么会讲故事。” “我怕了你了!”左林有些无语,把筷子从锅中拿出来,并将熟了的羊肉片送进嘴里,喝上一口酒,“这样,我问你答,行了。” “okok,来来来。” “首先,他们用意大利语说了啥?” “他说‘你不要逼我们’,然后小s跟他说‘你大爷的有种开枪没种别屁话’!” “等等,小s是谁?” “袭克啊。” “额,”左林想着要是袭克知道会不会锤烂他,他不知道的是响尾蛇已经当着袭克叫过很多次了,“而且我记得他当时似乎就说了一个词,有这么长的含义吗?” “你得知道,意大利语博大精深,更别说他们当时说的是官方用的佛罗伦萨标准语。” 这回答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中国人坑不会汉语的外国人也是用这句话的…… 当然,左林也没有多想,虽然翻译有毒,但知道大致意思就差不多了。 “接着呢?” “接着那个家伙显然有些生气了,表示要和我们肉身搏击找回说法顺便抓你回去。” “那后来不是没打起来?” 左林觉得去习惯他这个翻译就好了,实在是抽不出心情吐槽了…… “那哪能啊,这么大优势傻子才去和他们打架。袭克当即表示他再扭着屁股烦我们我们就开枪,扳机……哦,不对,是保险都扣下来了。你也看见了,那家伙脸都吓白了!” 人家戴着面具的呀脸都吓白了是什么东西啊能不能告诉我……左林心中一阵无语,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挑起这个话题。 “他们的枪不是也指着你们么?” “有什么用,他们又不敢开枪,当时在场的人都是合法的意大利公民,被中国警察枪杀可是能搞出很大新闻呢。被有心的恐怖分子利用,说不定还来个国际局势动荡呢!” “那你们为什么敢开枪?” “说实话,这么说虽然有些对不起袭克,但是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我们比较流氓。中国军人都带走崇高的精神,他们爱着国家并且总是为她着想,然而很多时候这也会称为他们的软肋。” 说这些话的时候,响尾蛇从左林的筷子下抢了牛百叶,和上白酒在嘴里嚼起来,一边嚼还一边说:“其实我挺敬佩这种精神的,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我们不过只是一群流氓。” 左林此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又去涮羊肉,并举杯敬了响尾蛇。 “对了,你临走时那家伙跟你说的一大堆话,其实就有些无赖了。” “为什么?”左林不明白。 “看起来他是在劝你,其实他只是想引发你的思考,还好你想通了,不然可能就有些麻烦。” “麻烦?” “只要把你的时间拖住,等到当地警察的大部队感到,不,别说大部队了,那两架直升机赶到,你都插翅难逃了。我好不怀疑那时候他们会用身体拖住我们的枪口,你便只能怪怪落网了。” “这……为了抓我一个罪犯,牺牲一群人,值得吗?”左林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有些惊诧与后怕。 “我以前服过役,我很明白。作为军人,完成任务是第一要义,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响尾蛇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想到还有要补充的,“当然,除了祖国,祖国是不可以舍弃的。” “原来这么凶险……你们来之后我便几乎完全放下了心,倒是差点害了你们……” “都过去了,人的成长总是要时间的,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无所不能的。不过,你对袭克这么有信心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他帮了我很多次。” “知道了,不过,虽然我这种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还是要认真地告诉你一句,人必须学会靠自己,只有自己,才是在任何时候都百分百可靠的。” “你是说?” “别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来得及救你,赶过来保护你的。” 很莫名其妙,响尾蛇说这句话的时候,左林很快地想到了左方其和林心沁,他的父母。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在面对即将迎来的死刑时,他都还能神经大条,如今却是湿了双眼。他慢慢地举杯,伸过去碰了一下响尾蛇的杯子,算是干杯,接着一饮而尽,也借机用手擦掉了眼泪。 也不知响尾蛇有没有看见,他说完后只是保持着沉默,涮了块牛肉吃了,也喝了一口酒。 第二天,响尾蛇弄到了一辆没套牌的小迪卡。这种电磁力汽车稳定性高,加上可爱圆滚类似以前甲壳虫车的外形,深受女性的喜爱,也让左林觉得两个大男人开着有些不像样。 不过只要能保证伪装左林也无所谓了,经历了这么多他或许明白了许多,或许也依旧未曾长大。 响尾蛇用指纹解锁自己的云盘,放着一些不知道他哪里淘来的老歌,各国语言各种风格的都有,此时放着的是一个五十年前极其受欢迎的一个组合的成名歌。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留在了昨天……” “伤心的,不伤心的,等待在明天……” “或许总有开心的,也总有伤心的……” “你或许觉得明天难过,或许觉得今天悲伤,或许觉得昨天用光了最后的快乐……” “但你总要长大,开心向前看……” “过去都已随风,未来还可入梦……” 左林握着袭克给他的手机,原来“联系”着他的happy从来到这里后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准不准,只是觉得它绝对是自己认识的人,而她的性格,似乎就是……风希? 他不知道,只希望能再见一次,确认他的疑惑。 响尾蛇和左林坐在主副驾驶位上,车的后面还有个单独的座位,上面放着两个骨灰盒,是响尾蛇的父亲和母亲的。 坐在车里,左林还能问到那浓烈的二锅头和骨灰混合的怪味,但他也懒得开窗,只是静静地看着前面峡谷出口未铺水泥的凹凸不平的路面。 响尾蛇说,他要把他们葬在那空天荡地的草原中间。 第84章 十年(1) 意大利的西部,阿尔卑斯山脉的脚下,有着一片叫做卡其塔的草原。而在卡其塔草原的南部,似是被鬼神重重地劈了一斧,一道宽而长的峡谷突兀的塞在草原之中。 峡谷由西至东延伸,走到接近勃朗峰的脚下有一个小盆地,公路从比因峡谷直通而上,作为其出入的大门。东边则是意大利着名的城市都灵,只是由于身份原因左林也从来不曾去过,如今还能容纳他的应该也只有比因里斯了。 距比因峡谷出口的北面三百米远处,是卡其塔草原青草生长最为茂密的地方。每一脚下去,似乎都踩着棉花或是云朵,让人恨不得往地上一摊,拥抱高天与群山。 十年前,就是在这里响尾蛇送走了他早已逝去的父母――混着白酒的父亲埋在了土里,而母亲则随风飞舞,与卡其塔拥抱成了一体。 在曙光中,响尾蛇手握一个十字架,额头顶在十字架上,轻声祷告,却仿佛有群山为他低唱。左林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感受着这风里飘浮着的回忆与哀伤。 他不知道响尾蛇的父母已经死去多久了,只觉得无论何时,当他庄重地操办一个“仪式”告别他们,才会从心感受到他们便是真的走了。 左林看着响尾蛇,忽而就想起学过的两句诗: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烈女落泪,铁汉柔情,这之间的反差最容易让人鼻头一酸,反应过来却已潸然泪下。 很幸运的这里没有被意大利政府开发成旅游景区,否则这样壮丽的一幕怕是难以见到。他们背对阿尔卑斯,看着东边升起的朝阳,感受着风呼呼地划过脸颊,心中念着抒情的诗。 就算十年过去了,这依然历历在目。 呼――左林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同以往一般的灰白色天花板,而是插着一株花的花瓶,简单的窗和它构成了一幅普通却美丽的画。 眼睛由于睡眠质量不好生涩而刺痛,左林睁开眼眨了眨又马上闭上去,重复几次,终于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好一会情况才得以缓解。 从趴着的白色床单上起来,他发现床位有些折得刚刚好的正宗立方体被子,倒是凸显出响尾蛇平时军队型作风。 在这里住了十年了,左林知道这里是响尾蛇的房间,而平时自己都是睡在客厅的折叠床上的。十年如一日,或许是被响尾蛇感染了,他同样严格地要求自己,至少作息时间都是会十分规律的。 但今天他的生物钟是彻底的乱了,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脑子还一片混乱。除湿器似乎也没有开,由于是地中海气候,十一月的意大利也说不上寒冷,倒是这几天的连绵细雨叫人无话可说。 左林直起身子,发现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么昨晚他应该是坐在椅子上并把上半身趴在床上睡着了的――倒是像看望病人睡着的家属。 左林调侃道,如果有镜子照着,他或许还能看到自己有些憔悴的面容,眼里全是血丝。 等一下,病人?左林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身看向地面,却只有纤维合成的地板,干净得却像是被人清理了一遍,或许下面还挤着由导电材料构成的那些长得像砖头硬电路。 眨眨眼睛,左林感觉眼中有些泪流出来,缓解了一些眼睛的疼痛,站起来重新看一下床,左林才终于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就是昨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或者是十几个小时前,也不是很记得早上还是下午了,或者是晚上? 反正左林印象最深的就是响尾蛇疲惫地摇晃着回来,刚把门关上就直接倒地上了,衣服已经被全部染红了。 和他相处十年,左林知道他如今做什么的其实也不奇怪了――某天晚上喝多了把他话套出来的。每个地方都有着自己的规则,而作为“乌托邦”的比因里斯也不例外,甚至更为突出,它的规则全由居民自己定,没有武装势力管理,也没有阶级差异,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或许大家做着不一样的事,但是大家都至少做了想做的事,大概这个便是比因里斯的意义。左林甚至还从响尾蛇那里知道这里跟他一样为了摆脱罪名制裁的并不在少数,还有另外一部分也和他有相似之处――为了安静搞实验。 或许真如一句话所言“存在即合理”,但不懂社会学的左林是想不通它存在的真实意义或者是建造它的目的是什么。 反正这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但是人总归是人,在这样一个大型都市里面,摩擦问题在所难免,甚至有些时候用“混乱”来描述也不见得错。和外头不同的是,这里的争斗每一方都很默契地不会牵扯无关的人进来,否则他便会遭到永久的驱逐。 这里没有当权者,没有武装势力,但若非要说有,则所有人便是当权者或者说执法人。 而响尾蛇所谓的工作,便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禁让左林吐槽这和佣兵好像没有很大的区别啊。当然,做这个行业偶尔受伤是难免的,左林也不会太过在意。 但是这次他浑身是血,若是剥开衣服,甚至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刀痕,深浅不一。 他的腿部甚至崩裂出一个血口,也不知他是被什么武器打的,或许是什么精心发明的新枪械。当然,好处是左林不用挑战自己去挑子弹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万一留下碎片,估计腿也废掉一半了。 他记得他处理了很久,也不大想得起具体的细节了,最后他的衣服被丢到地上,人则被擦干净缠满绷带塞进了被子里。他应该就是那时候想坐着观察一下结果就睡着了,接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难道响尾蛇自己下来活动并把东西都整理好了?不可能?自己睡了一觉他估计还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要下床也可能性不大,毕竟他都流了一地的血,可能就是回到家就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的。 等帮他止住血的时候左林都有些担心已经失血过多回天乏术了。 那么便还有一种可能,家里还来了别人,那个人把响尾蛇抬走并收拾好了。左林第一反应是袭克,但想想不大可能,甚至进来的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可以说,他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听到厨房有些动静,左林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身子已经做好近身格斗的准备,并记好了厅中每一个可以作为武器的工具的位置。 三,二,一,左林快步走到转角,瞬间转头,眉毛倒竖。 然而,只见响尾蛇穿着条短裤,赤裸着被绷带包裹着的上半身,缓缓地转过头来,挥了挥手。 “哟,你醒了。” 第85章 十年(2) “holyshit(我的天)!”左林惊呼了一句,显然被吓到了,“你不是重伤垂危吗?为什么现在生龙活虎地在这做饭?” “这你问我?”响尾蛇则显得比他还要惊讶,“我鬼知道我晕过去之后你对我做了什么,衣服被脱光了躺在床上,身边还趴着一个很可疑的男人,我也觉得很危险的好不?” “停!打住,骚话过会说,”左林举手打断他,“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按理来说我就算睡了一天你也不可能康复到能够下床。” “也许是我身体恢复能力好?”响尾蛇举起左手,秀了秀他线条分明的手臂,还不忘抖了抖肱二头肌。 “不不不,这不符合常理,或者说,你不是真正的响尾蛇。”左林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可不是原来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了,他是作为一个通缉犯小心翼翼地过了十年,“我自学四年医学,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点信心的。” “喂喂,你这就过分了,是不是要我把你那些糗事都爆出来?比如说什么说梦话叫女孩子名字,什么在厕所……”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行了。”左林瞬间投降,确实这些东西也就响尾蛇能知道,刚说一个他立马投降,生怕隔墙有耳就要外传。 “不行,我要说,你半夜上厕所还会不冲厕所,害我让小天编写了个自动冲厕所的程序,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你……” “闭嘴派大星!” “是,海绵宝宝。”响尾蛇赶紧立正,“有什么吩咐?” “你上次打赌输了还有惩罚在我手里你不要乱来我跟你讲!” “yes,清楚明白!”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 俨然军长教训下属的画面,响尾蛇也站着一个正规的军姿――其实只是上次打赌失败了,响尾蛇必须以下属的身份严格听从“左将军”的一个吩咐。 “还骚吗?” “不骚了!” 左林出一口气,确定无误这是响尾蛇,他们相识并且住在一起十年,很多细节都是模仿不来的。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左林还是选择回到的刚才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体好了很多,头也没多晕了,只是伤口应该没有完全愈合,还有些痒,但基本行动是完全没有问题了。”响尾蛇转身继续操刀,原来他刚才背对着左林是在切苦瓜。 “那么问题就是我昨天做了什么……”左林揉揉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按理来说常人这时候也该想得起来的,左林却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不要急,越急是越想不起来的,你之前生物钟太过于稳定,或许大脑把你那时候的记忆判定成了梦境。” “这……” 这不是胡说嘛……虽说人的梦是由于大脑处于深度睡眠时潜意识中的“无意识欲望”对外折射组合成影像,但把记忆归结于梦境的分类算得上无稽之谈了? 不过左林只是摇摇头,他对心理学真的只是浅尝辄止,不好单凭自己的主观想法来随意下定论。只是此时想不起来尤为难受,这种感觉用梦来打比方倒是可以――明明你刚醒来,却怎么都想不起前一天晚上做的什么梦,不过,或许绞尽脑汁想上半天能得到些线索。 “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纠结,去洗个脸,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鸟样。” “好好――”左林无奈地应道,他同样明白迟早是可以想起来的,不过这种类似失忆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特别是对他这种有过片断性失忆经历的人来说。 只是到卫生间洗漱一下,却又把左林吓了一大跳。镜子并没有装在洗漱台上,所以刷完牙之后左林难得地去照了照镜子,反而把自己吓到了。 镜中的左林有着扎堆的长发,顶上更是混乱交错,用鸟窝来比喻的话还是轻了的说法。再看他的两眼通红无比,上面布满血丝,应该只是睡眠不足导致的。胡子许久没剃,慢慢的鲁智深味,要是给他配上响尾蛇的身材,出门也能吓倒一片人。 他无辜地挠挠头,觉得这样也不能怪自己。由于实验到了后期,他满心只有研究,倒是有几个月没有出门了,毕竟成功就在眼前,左林比任何人都更为焦急。 十年来,他放弃了原来所有的结论,转头自学细胞医学,其他类型的也有一定涉猎,又查了许多的资料重新编写并完善自己的猜想。直到四年前,他觉得万无一失了,才敢整理好实验设备重新开始实验。 而实验对象的获取倒是简单了很多――比因里斯有资源交换只说,而资源表示支撑城市运行的根本,由所有人提供,所以这倒成了比因里斯的通用货币。同时,这里的人都有个共同点,那便是来到这里的都是亡命之徒,对于生死早已完全看淡。 换句话说,就是用钱雇佣实验对象,这在外或许是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在这里确实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说起来,若不是像左林这种比较明显改变人体的实验,打出擦边球政府或许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过去左林父母偷偷参加的寻梦机的测试实验。 说到底,是因为左林的实验室里面死了三个人。 而比因里斯就没有这种限制,你付账,我命给你都没关系。再说了,这里做什么实验,可以说都是不违法的。 “比因里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听响尾蛇说完的时候,左林记得自己还这么感叹了一句。 “这里即是天堂,也是地狱,或者说,是上帝在人间的试验场。” “但这不是人为建造的吗?” “是的,这叫做人性测试计划,”响尾蛇解释道,“或许是他们就把自己看成了某种高等一点的存在。” “你这是危言耸听了。”左林给他说得脊背发凉,“哪里有这么可怕,或许只是在研究相关课题而已。” “反正由于它的特殊性,全球各国都长期驻扎着便衣在这里,实时监控这里的情况。而且,天上也有一颗对地核弹‘铁剑’。” “就是说,这里出现任何问题,都会被夷为平地?意大利政府官方没意见?” “他们提出来的,能有什么意见。”响尾蛇撇撇嘴。 左林用水洗干净头发随意扎了个小辫子,把胡子刮了干净,认真地洗个热水澡,才不紧不慢地从洗手间出来。洗完澡后,他发现除了眼睛还有一点刺痛,其他地方都觉得脱胎换骨了。 看来还是自己情绪太不稳定了,总是一惊一乍。左林简单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接着拉长声音叫了一声:“小――天――” “我在哟。” 可爱的小女孩的声音。 “我要听歌――” “明白了,根据您平时的风格,我给你选了一些歌。”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便传出了古典音乐,这品味但是让粗糙的响尾蛇唏嘘不已。 保持心情稳定啊左林,你现在三十四岁了!左林如青春少女般鼓励自己,他不念出来是怕响尾蛇说他“越活越少女”。 左林又叫了一声,小天同样用俏皮的声音回应。 “今天几号了?” “公元2166年11月23号。” 第86章 十年(3) “你究竟是为什么受了重伤?”左林坐在长桌旁,看着响尾蛇端着两盘牛排过来,手中已熟练地握上了刀叉。 “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只是中了陷阱而已。”放下牛排,响尾蛇搓搓手,不以为意地说道,“牛排八分熟,你最喜欢的。” “嗯,每一次吃你的牛排的觉得你在进步。”左林切了一小块送林嘴里,“你把他们都杀了?” “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说你没营养的电视看多了你又不信。” “他们都把你弄成这样了……”左林皱皱眉。 “听我说,左林,”响尾蛇放下刚拿起的刀叉,严肃地看着左林,“虽然我知道你比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我必须说一次,没有人有权力去否定他人存在的意义,也没有人有权力去抹杀他人。” “我……” “你比我明白的,对吗?” “但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我是因为害死三个人内疚,但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伤害我。”左林反常地在这种问题上和响尾蛇唱起了反调,尽管他知道响尾蛇现在完全可以作为自己的长辈看待。 “不,这不是理由。”响尾蛇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有的‘命数’,我们不应该有些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 “你这话有点圣母婊的味道,还带着浓浓的宗教色彩。” “好,你理解不来我也不说啥,一句话,因为他们都没有攻击我的要害,所以我也没有必要杀死他们。或许你认为比因里斯没有秩序可言,但这不意味着这里很混乱。” “我们终止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也没有结果的。” “我还有一句话,你们中国地古人有什么‘止戈为武’的说法,不是么?” 左林不回答,低下头切起了牛排。响尾蛇看他这样,也只能叹气,拿起刀叉吃起了牛排。 气氛持续僵硬,直到二人吃完牛排,响尾蛇又一次打破沉默,并且同样语重心长。 “相信我,左林,比因里斯和外头比起来,远比你想象得要安定和谐。” “那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并不仅仅是打架,并且这也是比因里斯的一部分,乌托邦,或者说桃源,并不等于完全的安定。人的本事带有原罪。” “明白了。”出乎响尾蛇意料,这一次左林并没有反驳,而是一副乖巧听从教导的模样。 此时此刻,放在外人眼里,或许会把这两人当成父子,只不过体型长相以及肤色都意味着这并不可能。 “你知道人们把你这个年龄段称作什么吗?” “什么?” “二度叛逆。”响尾蛇用纸巾擦嘴的时候说出了这个年轻的名词,“人的大脑三十岁才是真正成熟,对世界的认识也是现在才变得真切,会出现另类的‘叛逆期’。” “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多此一举。” “不要把我算进去好,搞得是我开发‘戒子膜’的一样,这东西我一开始就抱有抵触的。” “但你们无法阻止,这是大势所趋。” “所以嘛,不能怪我们。”响尾蛇摊摊手,决定换个话题,“今天怎么不风风火火急着研究啦?”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你伤好得这么快?” “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吃饭的位置眼睛一斜就能看见我实验的桌子,所以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是你的是实验成果的功劳?” “没错,现在让我来描述昨晚你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左林骄傲地清清嗓子,“首先……” “不对不对,”响尾蛇故意挥手打断,显然有不想听长篇大论的打算,“这个功效这么神奇?堪比小说中的大金疮药啊!” “原理上是加快细胞分裂,自然伤口愈合得就快了。而且,你昨晚流了这么多血,早上就算外伤好了也免不了头晕,哪有现在生龙活虎?” “等等等等,”响尾蛇提出了个最根本的问题,“你这个实验,研究了这么多年,算上一开始也该有十多年了,你这个成功了,为什么这么冷静?” “怎么?你想象中应该是我上窜下跳,抱着你欢呼‘成功了,我成功了’才算是实验成功?” “但你也太冷静了!”响尾蛇惊呼道。 “我跟你解释一下心路历程――算了,你都没做过实验解释个屁。我大致描述一下,首先,当你想到这个想法,这个方向,你会有对的感觉,其次,朝这个方向走的时候越正确你越开心,最后,开心到了极点。” “然后?” “然后心情就开始回归平淡咯。”左林摊手,“太过兴奋就显得很故意了不觉得吗,加上昨晚看着你的伤口一下止住血,我已经上窜下跳一次了。”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你这个的原理是什么?” “一幅求学的样子好像我说你就听得懂了。”左林给他一个白眼。 “你们不都讲究一个道理深入浅出才算理解透彻吗?” “是这样,人是无数个细胞组成的,对不对,所以当你出现伤口用细胞的层面来说就是组织破坏加上细胞流失。我这个可以作为一个特殊的物体来改变基因表达的判定,加速细胞各类活动,比如分裂。” “就是说,你加快了细胞的分裂速度,及时地补上了我损失的细胞。” “嗯,是这么个理。” “不对啊,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你这个是跨时代的研究,加快细胞分裂也没有特别伟大啊。” “单单这么说肯定是没什么的,况且这样子坏处还特别多,比如新陈代谢会增快,你会容易饿,会经常换皮,大多细胞由于更新太快往往会没有发挥最大作用等等。” “哦,我听说过一个理论说是一个人七年可以把全身上下的细胞换一遍,就是新陈代谢的?” “大概懂你的意思,差不多。”左林舔舔嘴唇,“如果拿那个作为参考的话,我估计用完我的成果后得把时间改成一年。” “就是说快了七倍?” “大概在这个左右,我也没具体算过。” “所以你这个成果的意义是什么?” “长生。”左林淡淡地说道,反而把响尾蛇吓了一跳。 第87章 十年(4) “就是说,可以延长人类寿命。”左林着重地解释了一下,因为响尾蛇一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总觉得他是小说看多了。 “原理是啥?” “人的身体一切东西都是基因表达的结果,是?” “你说是就是咯,我又不懂。” “那么,其实我只要改掉基因表达,就可以了。” “然后?” “就这样啊,最简单明了的说法就这样。”左林摊摊手,“再往细里说你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反正就是你改了基因的表达,让它们加快表达,然后细胞分裂就加快了,是这样吗?” “没错,不仅仅是分裂,整个身体所有的机能运作都加快了,你有没发现自己反应变快了?” “变快了?这倒……” 响尾蛇还没说完,右手瞬间伸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左林丢出去的叉子。 “这也不能证明我反应变快了,受过训练都可以达到好。” “或许你自己是没有察觉,”左林笑笑,“但从我这边的理论解释上是会变快的。” “这不是肾上腺素的道理吗?这个我懂,但这样也增加了能量消耗。” “或者换句话来说,是我导致了肾上腺素分泌量增加,这同样是基因表达的结果。” “你这个也没有很突出啊,只是治疗外伤方面效果比较显着。不过,按照你这么说,心脏跳动频率会增加,那么血管的负荷量也增大,受伤时出血速度也会变快。” “是的,所以受伤后第一时间要之血,而且想枪械的子弹射入体内及时取出的时间也缩短了,所以这个的缺点其实也是很多的。” “可是这和延长寿命有什么关系吗?”响尾蛇还是盯着这个问题,不过确实如此,对于想要活下去的人来说,年龄越大对于寿命的渴望感也越强,“你不是说可以长生吗?” “人的细胞可分裂次数大概是有限的,大概是50到60次,可以理解成一个被不断使用的消耗品。根据1961年海尔弗利提出的理论,可分裂次数乘以周期便是人的寿命,当时他算出来人大概能活120岁。” “不对你这么说你这个和寿命是成反比的啊。” “你先不要打断我,等我说完。到现在的医疗水平,尽管偶尔还会冒出一些新状况,但基本上九成的疾病都在可控范围内,人的平均寿命也只是在95岁左右。并且,从60随左右开始普遍出现衰老的特征,也就是说后面几十年都只能算苟延残喘。” “苟延残喘这个词是不是用得不大好?” “你不要打断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就对了。我用逆转录的形式不仅仅是改变了基因表达的速率,还进行了一个根本上的突破,你猜是什么?” “……” “你猜呀。” “你不是让我不要说话打断你嘛?” “我……”尽管左林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想锤他。 “我猜不到,你快说,别卖关子了!”响尾蛇一个五三粗的大老汉,却可以像一个学生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实属难得。但基于他不爱看书的本性左林不禁怀疑他是装出来的。 “我改变了原癌基因和抑癌基因的部分表达形式,改变了35链――不对不对,你听不懂这个。反正结果就是,你全身上下的新生细胞,都具有癌细胞的一个特性,那就是无限增殖,并且我通过对细胞癌的研究发现了如何才能让它们遍布全身各种器官。” “不是,你――”响尾蛇显得比刚才还要惊讶与慌张,“就是说,你让我得了癌症?” “这个嘛……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我恨你。” “你听我解释嘛,就是……” “我不管,我恨你。爸,妈,孩儿不孝……”响尾蛇对着一扇窗叩拜起来,十年来这类型的行为让左林一度怀疑他不是美国人而是中国人。 “好了好了,认真听。” “医生,我癌症早期,应该还有希望?”响尾蛇攥住左林的手,泪汪汪地看着他,“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只要取走你身上的癌细胞,你就可以痊愈了。”左林深情地回复他。 “你们两个好恶心。” 一个声音从旁边穿出来,把左林吓了一跳。 “哇,袭克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看着你们深情对视在玩过家家。”袭克坐在沙发上,皮外套已经丢到了一旁,“你们在恶心什么?” “小s,这家伙把癌细胞放进我体内,我命不久矣。不过还好,摘掉癌细胞就好了,对了,我身体的癌细胞有多少?” “我算算,距离过去到现在就算过了一天,本来应该不算多,考虑到你大量流血估计血细胞全是,但它们高度分化只要不出现逆分化的特别情况,那只要把你骨髓的造血细胞清理一遍……再把其他的器官换一下……大概这样就可以了。” 左林抬头一看,响尾蛇的脸已经白得差不多了。 “放心,这个癌症你是不会死的,长命百岁的那种。”左林拍拍他的肩膀,扭头问袭克,“你怎么来了,上一次见到你还是两年前你去中国出任务带了点东西过来。” “来看你?肯定是不可能的啦,几个大男人搞这些。我之所以来,自然是有我的原因了。” “比如说?” “比如说,你的实验不是完成了?”袭克笑笑,“十年来,也该安逸够了,虽然我们救你有看上你实验的原因,但总不能让你白吃白喝,对?” “我听的不是很懂。”左林挠挠头,“从当初你们救我开始我就不是很懂,现在也差不多,最多只能猜是我的实验对你们有吸引力。” “我们当初帮你,是因为陈天辛陈老,他是我们这的元老级成员,首任中国分部部长。当然,他很早前就退休了。” “我还是不明白。” “他说你是可造之材,让我们培养你。”袭克笑了笑,在左林看来有些嘲讽,“还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话说你小时候真的这么无聊去观察整个小区吗――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的能力,但用能力做这种事总归有变态的嫌疑。” 听到他说的话,左林不禁老脸一红。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们还让我在这生活这么多年?” “很简单。首先,响尾蛇是一名出色的教官,我想这么多年他并没有让你偷懒?其次,我们在下赌注,赌你的实验可以成功。” 左林愣了,他原以为响尾蛇每天催他起床训练一个早上是为了保证日常的锻炼,当时还想着为什么锻炼项目都这么奇怪,还必须学各种搏击术。 “你怎么知道我的实验成功了?” “你们的对话很好推测啊,你见过一个得了癌症的人真的会哼着小曲刷碗吗?”袭克左手指向扭着屁股的响尾蛇。 “他骚又不是我的错……”左林小声说。 “喂喂,你们两个说归说,不要牵扯无辜人员好嘛?” 第88章 十年(5) “总而言之,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和比因里斯做个道别。”袭克没有让左林两人说太多,直接下命令,“还有你响尾蛇,这么多年你也还浪够了,赶紧回来,现在组织缺人。” “缺人的话你说了两次了,”响尾蛇不再开玩笑,认真地说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只是工作突然变多,而人手又刚好变少了,暂时能告诉你们的是你,我,左林和伊丽莎白需要组成一个特种小队了。” “哈?”左林不解,“什么特种小队,等等,平时那些奇奇怪怪的训练项目是在训练我成为特种兵?别开玩笑了,我就一读书人……” 不等他说完,袭克一只手搭上他肩膀,身体前倾带着一种威压对左林说:“做或者不做,选择权可不在你手里,明白?” “我可以选择离开,不再接受你们的帮助。”左林有些动摇,但还是不大愿意,他其实比较习惯安稳一些的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 “好,选择权现在在你手里了,你长大了,恭喜。”袭克重新往后一躺,整个人又变得慵懒起来,“但是你不要忘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袭克掩饰得很完美,响尾蛇还是嗅到他话语中的一丝不安。 “那个,”左林深吸一口气,“既然前面的话也说了,我想趁着有勇气说完接下来的话:我要带着我的实验成果去北京,交给中科院。” “什么?”袭克和响尾蛇都大吃一惊,前者更是有些生气,“你打算把成果拱手让人?” “我有我的原因和我的筹码……”左林说话的声音渐渐变低,显然对于说出的话他十分愧疚。 如果组织“创”对他的实验感兴趣,那么他们付出巨大的资源来供养他的实验自然是为了用他的实验成果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他们看得起并认得清这个成果的重要性。 但左林完成后突然和他们说要给别人,这不是白白帮别人养了十年的孩子? 左林也知道袭克会生气,换作是自己也会有同样的反应,但他的这个决定也不是洗澡的时候的心血来潮,而是犹豫了三年才下定的决心。 “我需要一个理由。”袭克瞪了左林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无论怎样,中国是我的祖国,我希望这个改变世界的成果能属于我的祖国。” “你刚拒绝了我的要求,反而还进一步提出这样的要求,哦,应该说通知,我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你了。”袭克显然有些气急败坏,还不由自主地假笑了一下。 “对不起……”左林由心而发道了个歉,“要不然我做完这件事后,答应和你组成小队,加入你们。” 袭克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屈服了。 “我当初决定救你,可不仅仅是因为陈老的请求,”袭克看着左林,认真地说,“我知道你的性子里有和普通人一样的地方,而你聪明的大脑则把这个特性藏得很好,你其实很擅长用言语和行动去误导他人的,对吗?” “我……” “你先不要说是或者否,”袭克举手挡住他的话,“我只想告诉你我会想过有这么一天,我在心里打过草稿的。” “所以你抢先说了你的请求让我拒绝你之后不好再提新的要求?” “是的,但我没想到你的决心这么坚定,好的,我投降。我刚才说的一大段话,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把你当物品看待,我不想要那种我给什么就做出相应反应的机器――现在并不缺这种东西,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袭克,我……”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由他这么一说,左林心中的愧疚感更为强烈了。 “没,我还没说完,我当你是朋友,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是你要交出实验成果,还是不加入小队,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并且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些东西当成交易来看待。” “我很抱歉……”左林低下头,“我真的很抱歉。” “好了,我该走了。”袭克起身,看了看表,“时间还有些赶。” “我去哪里报道?”响尾蛇问道,“老地方?” “不,不去那里,离开比因里斯后往都灵走,到了之后联系伊丽莎白,她会指引你的。” 话音落下,门也被袭克顺手关上了。 宽敞的厅中,响尾蛇在左林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两人不说一句话,只是都心事重重,发着自己的呆。 “左林,我不知道你明白袭克刚才的话没有,”半天,响尾蛇终于打破了沉默,“你刚才说的话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是一个领导,不是一个商人。” “我很抱歉……”左林不知道自己除了抱歉还可以说什么。 “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我们提供资源给你是我们的决定,你不加入我们是你的决定,这两者没有太多的联系,不要用道德去捆绑自己。” “事情真的有袭克描述的那样严重吗?你们应该不可能突然这么缺人手?” “我想事情或许只会比他说的更严重,刚才做出‘随便你’的决定袭克甚至没有和他父亲讨论一下。” “他父亲?” “就是这个组织的幕后领导人,是他爷爷创立的这个组织。说起来,他们家族真的是人才辈出啊……” “没有请示……是出事了?” “行了你,别乌鸦嘴了,好好收拾,太平生活就要过去了。我很好奇,作为一个国际通缉犯,你怎么安然无恙地回你那个中科院,估计半路上便给抓回去了。” “我可以要求他们的让我见?” “别想了,”响尾蛇冷笑,“阶下囚应该去接受迟到的死刑,没人会听你半句话的。” “即使我用成果去洗清罪名也不行?” “很难说。你这句话让我很好奇,你是出于爱国之心才要把成果交回去的,还是出于自身洗清罪名的目的?” 第89章 动荡(1) 金色宫殿是比因里斯最大的购物中心,在网络交易盛行的如今,一个线下实体商城能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值得称赞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人们是去体验逛街的情趣,购物反而只是附带的行为。所以,虽然作为一个购物大楼,金色宫殿里该有的娱乐店铺也一个不少。 可以说,这里是情侣的圣地,他们可以在vr中即时体验一把短暂的蜜月旅行,也可以去游戏厅暂时性失忆地“重新交往”,在编写好的程序下,情侣们很容易认为对方就是自己一生中确确实实的rright。 有些可惜的倒是旧式电影馆,由于注重单人沉浸式的体验,倒是因为少了情侣间的互动而不再受到青睐,来的更多是电影爱好者。当然,商人有着唯利是图程度的创造力,自然不会让这方面的消费白白流失。 于是有了双人联动沉浸式电影体验。左林和响尾蛇作为两个单身老狗,也突发奇想地尝试过一次,但是也仅有这一次。 左林觉得和寻梦机的“梦境”比起来,这些电影情节反而显得非常机械,互动性能也不够智能,来了两三次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兴趣――这些时间他宁可做实验或者是摆弄寻梦机。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金色宫殿矗立着的时候自然经历着的过眼云烟,包括今晚。 一个西装革履油头男子快步地从银白色的通道上走过,尽管他的表情看起来较为平淡,但他不停往裤子上擦拭的双手以及铺满额头的汗珠已经说明了他的紧张。 若是能跟随他的速度并保持近距离观察,或许还能看到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显然是因为喉咙干燥却无口水可吞,但他甚至不敢停下来随便去一家店铺中取杯水喝。 对他而言,分秒必争。 单人沉浸电影门口的值班小妹认出了他,此时前者正无所事事地赶着苍蝇,在买票验票一体化的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每天无所事事的工作的意义何在。 “李老板!”她招呼男子。 但男子脚步并没有半点停滞,只是转头点点头表示礼貌并回复了一句“有急事下次聊”,便噔噔噔地走掉了。 男子是13层f区的电玩体验店老板,在金色宫殿里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碰到有人有困难,无论如何都要帮上一把。不过也是因此,他有着极不错的人缘,其他店里碰上爱好玩游戏的年轻人,都会提一提他的店。 但他今天满头大汗地往下走,不会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可为什么不搭电梯呢?现在他所在的是8楼,看他走的方向是消防通道,如果他之前是走消防通道下来的,为什么还要在8楼特地换一个呢? 没人知道。 五分钟后,他成功地走到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出通道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眼地下二层,发现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喘口气。扫了一遍空旷的停车场,他小跑到出口,跑的时候还掏出钥匙把自己的丰田车叫了过来。 只要上车,就安全了。 他这么安慰自己,心中还暗暗有些庆幸――这辆丰田车是他放在这里备用的,没几个人知道,毕竟他平时开着的是奥迪。 没人会想到有人愿意买一辆车干放着的。 在他跑到出口的时候,满身灰尘的丰田也适时赶到――他没有选择停车场出口,而是选择了消防车出入口。他用手机黑进了停车场系统,打开了门,并把所有的监控都调到自己手机上,确认无人后坐上车猛地加速冲了出去。 但这辆车没有开很远,大概是出了金色宫殿的三百米一个转角处,便靠路边停了下来。 不是他不想走,是如今一把枪顶在他头上,后座位上坐着一个人,车开过来的时候那里很昏暗刚好是个视野盲区。 男子心说果然,原本紧张的心确实慢慢稳定下来,就在十几分钟前,他受到总部的密讯,甚至没有对暗号他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跑。” 内容只有一个词,却让他浑身冒冷汗,只好马不停蹄地撤离,却不想依旧给人截了下来。 “你们来了多少人抓我?”男子用英文问道。 “抓你需要多少人?”后面的男人缓缓探过头来,光线照射,现出他俊美的面庞和珠宝般的眼睛,他是袭克,“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要是被一群人围捕男子也认了,听到他这个回答他反而有些生气。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袭克收枪,打开后车门,不紧不慢地走到副驾驶座上坐好,全程男子并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对手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我很高兴你没有动。”坐下来的袭克拍拍手上刚粘上的灰尘,“否则你已经死了,那我可白来了。”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吗?”男子问道。 “如果我回答是,那我等同于承认了我还有狙击手,如果我回答否,那么岂不是对你的一种侮辱?所以,这个问题我回答是。” “有什么事快说。”男子吸吸鼻子,他知道对方只有胜券在握才会这么慢条斯理,自己显然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把响尾蛇弄成重伤的是你们?”袭克把玩自己的手指。 “是。” “为什么呢,理查德先生?”袭克转头笑笑,“你隶属于军情六处,而不是十二生肖,不是吗?” “十二生肖倒是个有趣的绰号。”理查德抽抽鼻子,“这又怎么了吗?” “那么,试探他这件事情,可轮不到你们做。” “你知道吗,当一个人成为了特工,等待他的只会有一个归宿,那就是死亡。只要活着,他每一天都是特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差不多明白,当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工,为什么在金色宫殿中你显得如此仓皇失措呢?或者说,你是想让我们放松对你的警惕,是吗?” “你果然不是傻瓜,袭克先生。”理查德笑笑,“你说的都没错,我是上个星期才来的。店铺是我的孪生弟弟的,他并不想参和这世界上的一堆破事,还请你们不要打扰他。” “那么,走一趟?” “我似乎没得选。”理查德无奈地笑笑。 第90章 动荡(2)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把我带走意义其实不大。”理查德开着车,驶上了宽阔的卡其塔草原,“真正需要情报的是中国,而不是英国。” “世界格局在变化,人心惶惶,难道不是吗?”袭克把玩着手中的枪,时而擦擦上头的灰,时而更是让伤口对着自己,似乎对理查德毫无防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打算。”对于袭克的毫无防备,理查德似乎也没有想过这是个机会,依然悠闲地开着车,和袭克进行着这个没头没脑的一问一答。 按理来说出了比因里斯之后在空旷的卡其塔大草原上,昏暗的大草原上,光学狙击的作用不大,故而或许草原是一个反攻的好机会。但理查德并不打算这么做,他不相信袭克会是傻子,也不愿意冒险排除会有人穿着光折射衣的可能性。或许草原中某个位置就有人伪隐身地潜伏着,那热学狙击镜始终对着理查德。 “你们并不会杀我,我很好奇你们抓我做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情报,你知道每一个受过训练的士兵都会有自己对国家的信仰。” “还没有打算,想着先抓回去再说。”袭克叹口气,转过头对理查德微微一笑。 理查德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这是句简单的敷衍,但做特工十多年的阅历让他看到了刚才袭克笑容中掩饰着的疲惫。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是么?”理查德问道。 “是的。”袭克点点头,“美国和中国开战的可能性是多少?” “很大,这两个国家开战是整个世界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军队一出,估计世界都要为其颤抖。” “中国和美国也不愿开战,是有人挑拨离间。”沉默了一会,袭克突然说道,“世界底下有一股暗流,我们只不过是随其流动的砂砾,或许什么时候土质疏松了整块土壤砸下来,我们就可以断流了。” “英文不错,两位小兄弟!”丰田车主副驾驶位中间的小显示屏突然蹦出一个小丑头像,满脸笑嘻嘻,但眼睛却有些一股哀伤。 “你的特征太明显了,k,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成顶级特工的。”袭克不留情面地吐槽道,“中情局是人手不够了才留你下来的?” “还有你用那个浓浓的德州腔夸我们英语好实在是很别扭!”理查德也叫了一声。 “行了行了,两位兄弟,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最高不要在都灵停下来,意大利政府似乎也坐不住了。”小丑在两人的吐槽夹击下哭了出来,伴随着哭声说出了这段话。 “再见。”理查德毫不留情地切断了汽车的网络。 “你们军情六处不行啊,还是说你是末等生?”袭克不放弃这个嘲笑理查德的机会,“你看我轻轻松松地就潜入你车了,小丑又轻轻松松地黑入你车了。” “都怪我,太相信装备部了,估计是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任务用的,就随便装一辆跑去打牌了。还有这车在金色宫殿放了十年了你们就不要这样吐槽了。” “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急于切断联系呢?是不想小丑说出某些我不该听到的消息?难道说英美合作了?你不是还帮中国试探响尾蛇吗?” “套话就免了,谁也不是傻子,我们都有自己的立场,不是吗?” “行行……”袭克随意地点点头,按开了车载的本地音乐。 …… 第二天,曙光准时地划入了黑暗中,街区的灯光也同时灭去,在阳光还来不及完全照射峡谷的这段时间,或许是比因里斯最黑暗的时光。 左林和响尾蛇从门口出来,跟同样早起的一楼卖水果的八十岁的婆婆打了个招呼,背着包往前走。 “不是说还有三天时间准备么,为什么我们要走得这么匆忙。” “你放心,你的宝贝们会有人帮我们处理回去的。”响尾蛇跨大步,“现在事态紧急,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你不是要回中国?我同样劝你手脚快些,到了都灵和伊丽莎白接头后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航班飞回中国,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左林显然还是不明白。 “没有。”响尾蛇转头看着他,眼睛中似乎焕发着光,“这是军人的嗅觉,相信以后你也会有的。” “我觉得有并不是什么好事……”左林歪歪头。 “趁现在我觉得就有必要提醒你了,今时不同往日,不要摆出这种傻傻的表情了,你将要经历的事情或许你自己都想不到。” “明白。”左林和响尾蛇认识十年,知道他如此严肃地说的必定是事关紧要的话。 “还有,我们能为你做的不多,分别后,不要相信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响尾蛇一再强调,“我说的任何人,甚至包括我,或者你口中的陈天辛,还有许许多多你认识不认识的人。” “如果我想要去相信呢?” 响尾蛇怔了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沉默了半晌,回了一句。 “那就跟着你的心。” 他们没有开响尾蛇的小迪卡车,那不安全了,所以他们将要步行两条街再过个转角,去一个特定的酒里面呼叫接送。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走完一个街区,一辆黑色雪佛兰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陌生面孔,但显然与响尾蛇相熟。 “士兵冲向高地,拿着炸弹说完同归于尽。” “一条巨龙飞来,和他们玩起了猫捉老鼠。” 司机与响尾蛇绕口令似地一问一答,然后拉着左林上了车。 “你们刚才说的……是暗号吗?” “是的。”司机回答,“袭克猜到你们今天出发,让我来接你们。” “他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走?”左林有些惊讶与怀疑,倒是响尾蛇不大在意。 “看来你不了解袭克呢。”从后视镜看着司机似乎有个一闪而过的笑容,“袭克总能这样,把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这是他特有的天赋。” “确实,袭克就是这样的人,以后你有机会可以多和他接触学习。”响尾蛇也点点头,说道。 左林则不大明白他说的这个“以后”指的是什么,他以后会和袭克有很多接触? 他自己都不信。 第91章 动荡(3) 左林似乎处在一个庞大的宫殿中……不,这不是一座宫殿,这是一座小城市。哥特式的尖顶,被漆白的砖块堆砌成的墙面,还有风一吹便会吱呀作响的木门,俨然的中世纪建筑风。 我在这里做什么? 左林迷迷糊糊,有些茫然,敲敲脑袋,只觉得一片空白。天空有些灰暗,明明没有一片云,却感觉不到丝毫荒凉,似是世界被蒙上了一层纱。 他抬起头,看见空中逐渐飘下了黑色的雪,不,也不是雪,而是纸张燃尽被风吹散的灰,可它铺天盖地,从何而来? 空气中渗透着浓郁的哀伤,左林忍不住鼻子有些酸,却不知疼痛感从何而来,只觉得心头被扎了一刀。 他沿着蜿蜒的楼梯一路之下,抬起头还隐约可见塔顶中公主的寝室,只是高台上不见人影。不,不仅是高台,整座城都杳无声息,死一般寂静,耳中唯一能听到的,除了轻微的风声,也只有不远处墙的另一头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踱步走向城墙,从墙边往下看,左林才发现了声音的源头,是城外如海一般的丧尸――或许用这个词来形容比较恰当,它们毫无意识地在地面上走动,普通得像森林中的动物。 让左林感到惊讶的并不是这出乎意料的画面,而是自己似乎早已看了上百遍,心中根本不为所动。 这是为什么? 左林转过头,却看到一个女孩站在他右手边两米远的地方,同样看着城外。纯白色的轻纱连衣裙包裹着她的全身,在身后还拖出很长的一部分,整齐地铺在地上,裙摆末则是赤裸的双脚。 左林想起来了,他是在找一个女孩,而眼前这位,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女孩。 至于为什么寻找,他也想不起来了。此时此刻,想不想得起来其实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了,在他眼里只觉得女孩是这昏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似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女孩转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黑色灰烬下落,女孩在视野交错间,消失在他眼前。 似乎早已尘封的心猛地抽搐一下,把左林自己都吓了一跳,绞痛。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向前跑,但前面却什么也没有,双手只能无力地抓着空气。 左林呼吸猛地停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跳起来,直接撞上了车顶。 “你怎么了?” 原本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广阔的草原的响尾蛇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睡了多久?” 左林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梦,可背后却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半个多小时了,看你的样子,是做梦梦到前女友了?” “去去去,我恋爱都没谈过呢,想想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左林踹了响尾蛇一脚,他面无表情开玩笑的样子左林还有些适应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耍帅。 “还有三四分钟便可以进都灵市区了,是吗?”响尾蛇忽然问道。 “没错,喏,看见前面的那个标志牌没有。” “那好,就在城边把我们放下车。”响尾蛇仍旧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是……” “别说了,我做任务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照我说的做,或者说,我不介意开一枪。” “……明白了。”司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 响尾蛇和左林下车后,马上拦下了一辆城市的观光车,随意地坐了上去。 “为什么不让他搭我们了?” “这个人问题太多,我不放心。” “问题太多?” “就是很可疑。他出现得太过于恰到好处了。” “可是你不是说袭克的安排一向很好吗?照你的意思,这不是袭克的安排?” “是的,这不是袭克的安排,但是他对的上暗号说明他并不是什么随便冒充的人。” “所以你就让我们下车自己走?” “是的,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是什么?” “袭克说明了伊丽莎白是在都灵接应我们的人,那么按照袭克的性格,他不会再特地安排另外的人接我们。” “也就是说,就算有人来接我们,也应该是本莉·伊丽莎白?” “对,没错,我更喜欢叫她的绰号――黑猫。” “黑猫?这在西方不是代表着不吉利吗?” “是呀,女巫的宠物。你不会单纯地认为她是个文员而已。” “额,是有这么认为过。好了,下车了。” “这么快?” “本来就没打算用这辆车代步,我们先找家酒店隐蔽,接着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伊丽莎白。” “明白。” …… 在放他们下车后,载左林和响尾蛇来的司机并没有再尾随上去,他很明白响尾蛇并不是泛泛之辈。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被发觉了。” “知道了,不奇怪,回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轻柔沙哑的男声,语气平缓,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不用再继续上报他们的踪迹么?” “你觉得你有把握跟踪一个退伍特种兵不背发现么?”电话那头笑了笑,反问道,“回来,年轻气盛是好事,但你对付的可都是这个战场上的老人啊。” “好的。” 司机挂掉电话,摘下了墨镜看了一眼窗外,如果有人看过来的话,会发现这是一个帅气的年轻中国男子,五官端正,在亚洲也算得上是比较好看的类型了。 “不甘心呀……”他缓缓摇上车窗,开着雪佛兰径直离开了都灵,也不知要去向何处。 …… 几小时后,响尾蛇和左林成功联系上了伊丽莎白。对于他们的到来,伊丽莎白显得有些意外。 “袭克今早才告诉我要接应你们,结果这么快你们就到了。” 这是伊丽莎白走进酒店房间说的第一句话。 “如果我们告诉你我们几个小时前就到了,你的嘴巴会不会张得更大?”响尾蛇打趣道,此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阅杂志。 “哇,左林,好久没见,你还好吗?”伊丽莎白又转向坐在窗沿看风景的左林。 “还好,你看起来还是一样年轻。”左林回答道。 “不要用那种敷衍长辈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也就比你大一岁。”伊丽莎白双手叉腰,倒是有些可爱。 “好好……” “你们怎么来的?开车?”伊丽莎白又问响尾蛇,显然她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开车来的。 “搭了个顺风车,还不错。” “顺风车?”伊丽莎白眉头皱起来。 “你和袭克应该没有安排司机来接我们?” “没有啊。”伊丽莎白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95章 归去(2) 小丑无所事事地在客厅中晃悠,半天才拉过一张皮凳坐下。 “这个时候,袭克应该在中国境内降落了?” “这个时间点才到未免有些晚了,我估计昨晚他就出发了?” “哦,你应该是还不知道的,他昨晚听说意大利政府想搞事,昨晚就顺手黑进了他们的当地政府,畅通无阻地走进警长的办公室,用彩漆把那里喷得稀里哗啦的。” “还有这种事?那个小家伙估计脸都青了。”响尾蛇听到这消息觉得有些意外,“这么说意大利会安静一阵子了?” “难说,你们警告的只是都灵的当局,罗马方面似乎并不大受影响。” “那么你们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呢,k?” “我们的立场很简单,收集情报,让真相水落石出,不过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言,就算我们联手也不见得可以找到宋长义。” “希望能快一点,最近各国小动作都有点多,也不像是打算战争,不知道想做些什么。” “倒也不至于这么坏,”小丑摆摆手,把右腿架在左腿上,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躺在皮椅上,“大家都不是傻子或者疯子,比如说我前天还见到一个以色列的摩萨德的特工,他们似乎也在抱着和平的态度探寻情报。” “希望如此,但各地警力的部署都不是闹着玩的,如今这里和十年前的都灵完全不是一个状态,游客少了,反而巡逻的警察多了。” “所以得感谢你们那个袭克昨天玩的这么一手啊,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不过可算是打断了一下。” “不对,意大利其实是个和谐友善的国家,整备军队想要捣乱不是他们的作风。”响尾蛇疑惑道,他已经在意大利呆了接近二十年了,也大致明白这个国家如今的状况,“我觉得他们是要对国内环境进行清扫,给人民一片祥和的环境。” “但愿如此,不过一切小心为妙咯。事态在不停演变,我估计再过几天,各国特工会齐聚南海?” “估计是这样。”响尾蛇点点头,“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我不觉得你是来叙旧的。” “哦,漏了关键点,不好意思,”小丑“尴尬”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一件事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英国女王前天夜里遭到刺杀,幸运的是刺杀失败,只是擦破点皮,初步怀疑是当地的恐怖分子动的手。” “什么?在这种时候?” “英国方面显然还不希望这件事暴露出去,昨天也没有来得及和袭克说,碰巧我当时在伦敦才得到的消息。” “这种时候出事,我相信英国或许会把矛头直指宋长义。” “是的,在你们的努力下,所有国家的高层都知道了游吟诗人是宋长义。但你们的逐步壮大令各国政府都有些畏惧,不管宋长义叛变是不是真的,或许他们都会以此为由向‘创’动手。”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响尾蛇眉头皱起来,“为什么你要特地告诉我们?”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作为一个有实力与单个国家抗衡的世界组织,很多人都忌惮你们的存在,恰巧你们也没有受到制约,这很令人担心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在讨论所有国家借机对付我们这个话题之前,你得先表明你的立场。”响尾蛇铿锵有力地问道。 “好好,我可以代表中情局方面的态度,但不能保证整个美国也是这个想法――我们拒绝战争,我们需要真相!” “这可不是美国总统会有的风格。”响尾蛇质疑道。 “当然,这是中情局的态度,我们隶属于美国政府,效忠于总统,但我们不愿意面对战争,这不会是一个能产生赢家的决定。” “那么我同样能告诉你,中国也不会是一个热爱战争的国家,这场战斗不会打响。” “听到你这句话,我们算是能放松一点了。”小丑站起来,如谢幕的演员般行了个礼,又重新坐了回去,“但世界最终会把矛头指向你们,这是你们的生死存亡问题。” “可是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不是吗?” “或者你们有什么宋长义真正叛变的证据,或许能改善一下情况?” 响尾蛇略微思考一下,发现似乎并没有,刚想回答,被一旁的伊丽莎白握住了手。此时的她虽然皮肤依旧发红,但似乎基本行动还是可以了。 “你可以传出去一个消息:一个月前创的掌权人,袭克的父亲,于耶路撒冷遭到恐怖分子狙杀,以色列政府可以证明。”她虽浑身发热,说完还喘出两口热气,但话语听起来却是如此地冰冷。 “什么?”响尾蛇显得十分惊讶,直接就站了起来。由于右手被抓着,差点把虚弱的伊丽莎白给甩到地上――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小丑沉默了,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响尾蛇怒目圆瞪,大致能猜测出是谁下的手。 游吟诗人,宋长义! 慢慢地,伊丽莎白身上的红色开始褪去,肤色逐渐正常起来,没多久,她就重新回复正常,松了松身上的骨骼,继续说道:“美国是公认的强权大国,我不能完全信任你所说的话。” “可以理解。”小丑点点头,“不过我相信随着事情的发展我们的态度会被证明的。” “好的,那请你离开。”伊丽莎白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英国的妞都是这么火辣的吗?难怪我家里人说要泡就泡本国的妞……”小丑嘟哝着离开,还很绅士地轻轻地带上了门。 “你刚才说的那个……是真的?”响尾蛇难以置信地问道,他始终没能摆脱那无法言喻的震惊感。 伊丽莎白双手拢起头发整理了一下,装作有些轻松地说道:“是真的,但你必须尽快从震惊中走出来,我们得告诉中国告诉袭克这个消息,本部就暂时让若松智看着。” “好……好的。”响尾蛇的语气由恍惚变得坚定,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对了,左林那家伙给我注射了什么?”伊丽莎白有些蹩脚地转移话题,不过似乎还是挺成功的。 “多说无益,给你看结果。”响尾蛇抓起军刀,径直在伊丽莎白裸露的手臂上划了一下,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和普通女孩不一样,伊丽莎白没有叫喊,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相信响尾蛇这一刀会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她手臂上的伤口先是快速地止血,而当血小板还没来得及凝结成血痂,被割开的组织已经在快速愈合。 一两分钟后,在伊丽莎白手臂上便只剩下一道长长的血痂。响尾蛇用刀一滑,刨去血痂,原本的伤口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是最直白的效用,左林还说了很多,但我没有很懂,不过实验应该算是成功了。” “就是说,那个所谓的长生不老?”伊丽莎白被伤口的愈合速度惊呆了,又想起以前袭克跟她说的。 “他说不知道,因为没有办法证明,只能用时间来判断成功与否了。嗯……我记得说这个的时候他还补充了一句‘理论上是成立的’。” “是吗……”伊丽莎白看着自己手臂上愈合的伤的位置,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00章 归去(7) 枪的扳机自然是扣下去了,劫匪也并没有任何的虚张声势,但出乎意料的是左林活了下来,刚才开枪的一瞬间他的身子侧了过去,所以子弹只是划破了他的脸皮。 不过纵是如此,左林脸上汩汩流下的鲜血也有些吓人,一些女乘客都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左林也很懵,此时他脸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所以他倒也没有很在意,让他惊讶的是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在劫匪扣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的时候,左林旁边的男子如雷霆般展开攻势,一手猛推左林,另一手作刀切向劫匪的腰侧。左林估计那一下估计是算好的位置,精准地斩到了劫匪的某一神经,故而扣扳机的手指一抽,枪便开了。 这之中无论是推开和掌切的时机,还是对于经络位置的精准判断,只要中间出现任何差错,劫匪反应过来必然在男子与左林间会有个人被九毫米子弹扫成马蜂窝。 左林背后流了一身冷汗,脸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刚才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是微微侧头防止子弹卸掉他的耳朵。他有些好奇,是不是他转头的反应男子也预料到了呢?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完,在枪扫出几发子弹后,劫匪似乎也缓了过来,也不知是为了节省子弹还是什么就下意识地停止射击想要把枪口瞄准男子。 然而,男子或许是同样预料到了他的这个反应,在他手指松开的一瞬间握枪的手有个无力的空挡,男子抓住这个时机抓住枪身粗暴地一拔便把枪给缴走,然后握着这把射速极快的p5系列的冲锋枪当作铁棍抡动。 头,腰,小腿,短短一个眨眼男子便抡出三下,乍一看这三下攻击有祁犹欢在梦境中使用的居合的味道,但又包含这中国古代棍法的灵活与轻巧。可是凭借左林在意大利生活了十年的经验,他仔细想想觉得这事实上不就是击剑运动中佩剑的横劈。 此时,后面的两个负责收财物的劫匪也反应过来了,立马掏出枪指着男子,同时刚才持枪的劫匪已经被他的三连击打得弓着腰,可怜的捂着自己两次受到攻击的右腰。而就在两名劫匪就要开枪的时候,男子却直接扯起身边的劫匪作为挡箭牌,反而是让两人愣了一下。 男子抓住了两人愣住的瞬间,大踏一步用自己手中的冲锋枪砸过去,两人握枪的手瞬间脱力,接着两脚侧踢击倒两人,转身还不忘用枪托轻轻再敲一下一旁刚才用来当挡箭牌的劫匪。 左林注意到他用那名劫匪当挡箭牌的时候只是用力往上丢了一下,并没有一直举着,如果后面两名劫匪心理素质过硬冷静瞄准的话,或许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乘务员处理了,男子则是悠然自得地重新坐下来,转头亲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脸上的血要不去厕所洗洗?” “嗯,好。”此时的左林早就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就点头,而去到厕所的路上他摸摸脸,除了血竟也没有痛或者痒了,估计伤口已经愈合了。 他大致心算一下,发现不过只是十多秒二十来秒的时间,虽然只是擦破皮,但愈合速度也太快了! 而直到洗完脸左林才重新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否太相信男子了?他的皮箱还放在座位旁,万一……他一下子担心起来,转身就小跑回去,直到看见男子还在桌位上他才微微放心,但这种放心其实是毫无道理的――男子自然会在,这是在飞机上,他没有其它地方去的。 皮箱也还在原地,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左林坐回位置,心想要不检查一下皮箱的东西,但男子就在旁边他要是打开来检查岂不是表示他不相信对方,而对方刚才还救了自己……左林就这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好?你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好神奇。”男子关心地问道,他的声音很温和且有磁性,让人忍不住想要和他说话,或者说是通过和他说话来满足自己想多听到这个声音的欲望。 “没事没事,我……体质特殊,伤口愈合得特别快。”左林点点头,摆摆手,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似乎有点多。 “那个箱子……” 来了!左林心想,他肯定要问里面是什么,得想好一个借口! “对你肯定很重要?不然你也不至于为了它这么拼命――不打算打开来检查一下么?” 这反而让左林更加不知所措了,刚才他确实想打开来检查一下,但又担心其实男子并没有做手脚,倒是由于他的怀疑打开了后泄露了机密。 所以,尴尬之下,左林微微地用小腿推了推箱子,估计了一下重量,觉得应该没有少东西,以此来安慰自己――其实到以后重新回想起这趟飞机的这一小段,左林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 “有兴趣认识一下么?”这个神秘的男人就这样坦然地伸出手,左林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和自己交流一直用的是中文,“我是罗飞。” “左林。”左林此时才和罗飞对上眼睛,发现他绿得深邃的眼睛中似乎装满了各种情绪,他眨眨眼,却又觉得这绿玛瑙似乎只是平静无波的一摊江水。 “中国人?”罗飞听到他的名字后挑挑眉。 左林心中一动,觉得他这个挑眉别有深意,似乎是故意而为之,是一种理所当然却又不应该有的意外感,一时间他却不明白这个表情的含义是什么,只好说着他的话接下去。 “嗯,你叫罗飞,你也是中国人?可是你的眼睛……” “中籍意大利人,我祖父那一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搬到中国的,听说是他因为早年的第一任妻子是中国人,后来死掉了。” “嗯?那你是混血?” “不不不,后来我祖父回了意大利娶了我祖母,但直到晚年都忘不掉那个笑起来有酒窝加虎牙的黑发中国女孩,后来甚至是固执地要求要回去。” “回去?” “对的,他的说法就是回去,他认为安葬着女孩的地方才算是家。” “所以你们就跟着他移民了?这也太夸张了。” “不夸张,家里人都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去,并且他还强烈要求要和那个女孩葬在一起。我爸是独生子,从小到大受尽了祖父的关爱,所以便全家都搬了过来。” “那你祖母……” “我也不清楚,父亲没怎么跟我提起来,事实上,我父亲四十岁才有的我,算是老来得子。我是出生长大都在中国的,说到底也算是中国人了,这次回意大利,也只是心血来潮看看我祖先曾经居住的地方。” “原来是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左林点点头,他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祖父”了,在这个爱情也算是成本筹码的年代,如此纯正而长久的爱情反而是不多见了的。 “说说你,刚才空姐问你要什么饭的时候称呼的是ryou?也就是说你姓右,那为什么跟我说是左呢,rright?” 看着罗飞的微笑,左林脸色骤变。 第101章 归去(8) 气氛凝固在了罗飞的微笑和左林有些惊愕的表情中,不过在持续了几秒之后左林迅速反应了过来,表情重新回复正常。 原本他以为自己和响尾蛇学习了十年之后在普通的行动也能保证不暴露身份,但他如今才发现真正要知行合一太难了,虽然他对于反侦察有一定的经验,说到底却也只是纸上谈兵。不过倒也不能怪左林,对于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来说被枪指着算不上什么很好的体验。 总而言之,由于情绪有些切换不过来,左林下意识地报了自己的原名,不过这也有一部分响尾蛇的过错――十年来却不曾用假身份的名字来叫他。 正在左林犹豫着要怎么应付过去的时候,罗飞眼睛出神似地晃了晃,看起来只是略微失去了焦点后便又重新聚焦,左林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中有些微微的失望。 “没事的,我不在意究竟那个才是你的真名,姑且我就叫你左林。人生在世,总有些时候得用上几个假身份,戴上几副面具,不是么?” 左林抿抿嘴,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台阶罗飞已经帮他下了,心中也比原来更加感激他了。 “我们聊聊其他的话题。”罗飞重新靠入椅子中,自然地拍打着刚才掉到地上的白帽子,“看你似乎对医学挺有研究的,你是名医生?” “不算,最多只能算是个研究医学的人,谈不上医生。”左林摇摇头,他真心觉得自己就算懂得细胞医学和皮毛的临床医学,自己也不敢妄称为医生。 “是么?”罗飞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左林却觉得他似乎看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这个想法,但这个感觉是毫无根据的――他又不了解自己,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他的这个想法。 一个人说到底要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行为逻辑,至少要把那个人过去的主要经历研究一遍,才有一个拍着胸脯说“我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想到这,左林莫名其妙地想起祁犹欢,他始终觉得这个女孩身上布满了神秘的色彩,让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她的过去又是怎么样的呢? “看你似乎不太愿意聊自己,”罗飞看起来是个聪明且善谈的人,看着左林沉默了一会也没有感到尴尬,反而是主动切换了话题,“如果你不嫌烦的话,我跟你讲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 罗飞这句话倒是让左林挺意外的,心中也有些喜欢上面前的这个人,和他相处起来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特别舒服的? “好呀。”左林点点头,他自然是乐于这么做的,“你想谈什么,我自认为很多东西都有所涉猎,谈资应该还不算薄弱。” 说到底他也不希望在被帮助以后对罗飞冷眼沉默相待,这样子显得自己很冷漠和不近人情,所以罗飞和他讨论一些其他的事情也确实是他最希望的结果。 “你知道量子力学?” “这不知道才奇怪,现在量子通信都要遍布全球了。” “就昨天,我看一部电视的时候,突发奇想用量子学来看男女交往关系――对了,你谈过恋爱?” “这个……”左林抿抿嘴,他发现在罗飞开始说的时候自己身体就不自觉地靠近了一点,这是有兴趣的信号,“没有。” “这样呀,那你可能不大容易有感同身受的想法,那你当作一个普通的理论来听。” “嗯。”左林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心中却不由自主想起了风希的笑容,那个在数据库中昙花一现的灿烂。 “量子力学中最大的特点便是人的观测会使纠缠态变为确定的单一态,这点毋庸置疑对?” 左林配合地点点头。 “那么,把它换到爱情里面来说,当男女的情感是纠缠态的时候,你可以称它为情感的纠缠态。假设我们的男主角是a,女主角是b,用0和1来表示不喜欢和喜欢两个量的话……等等,我叫杯茶……那么,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说,当a不作观测的时候,b对a的情感是模糊的,或者说是纠缠态,即是0和1的纠缠形态。” 罗飞吞吞口水,点头接过空姐递过来的茶并表示感谢,拉下折叠桌倒点茶到托盘上用手指沾湿后画了起来。 “也就是说,”左林趁机插话,并以此表示自己在全神贯注地听着,“此时b对a既是喜欢的,也是不喜欢的,是吗?” “是的,”罗飞点头,“而当a打算对b这个情感做出观测时,那么问题便来了,显而易见,在做出观测――也就是俗称的表白之后,b对a的喜欢与否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你只是用量子力学来比喻结婚了啊……”左林委婉地表示不满,他觉得只不过是用量子力学来替换了一个简单的关于表白的事情罢了。 “不不不,你听我说下去。”罗飞神秘地一笑,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确实如果到此为止的话只是用量子力学来替代了一个简单的事情,但你有没有琢磨过其中道理呢?” “什么道理?” “男女的差异性。” “男女的差异性?” “对,根据性吸引心理学指出,男女在对待情感上是具有很大的差异性的。也就是说,事实上女生b其实更喜欢事情处于纠缠态,但男生a更看重结果,所以他必须对这个纠缠态做出观测,得到一个0或1的结果,但往往女生b心中是还没有这个结果的,所以到最后大多数告白都以0即失败结尾。” “所以说,观测是a出于对女生的不了解所做出的由自身出发的观测,反而迫使结果变为0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从心理学来讲两性的爱慕说到底不过是由于对方触动了自己的情绪。你知道的?情绪其实也算是一种成本,当你对一个人付出了情绪,你便会期望从对方那里获得情感,而成本越高,期望也就越高,换句话说,就是越喜欢了。” “大概明白了,就是说,我因为一个人生气,开心,或者悲伤,其实都算是一种资本的投入,从经济学方面来说这就会导致了对收入的期望,就由此产生了所谓的爱情。” “不仅是这些,比如思念啊这种其实也算。” 就这样,两人相谈甚欢,直到飞机落地,左林方才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不得不承认,罗飞真的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一路上不仅是量子力学,他们还讨论或者说是罗飞单方面科普了一些关于维度、湮灭等等的一些他不怎么接触过的东西。 直至最后,罗飞跟他说了一段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忘不掉。 他说:“人的寿命说到底也就百来年,无论宇宙宽广,或者维度的复杂折叠,都是一个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追求得到的。沧海一粟的人生中,有更多相比起来只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反而更需要人们操心,比如什么成功啊,出名啊等等,那些追寻着远方的人们,心中究竟在希冀着什么呢?” 第102章 朋友(1) 下了飞机后,左林和罗飞在机场的大门口分别,后者坐了一辆黑色风铃小轿车离开,隐约间左林似乎还看到了戴着墨镜的司机,倒觉得和当初接他和响尾蛇的那个司机有点像。 但仔细想想之后左林便知道是自己脸盲了,或许他看见黑发墨镜穿着西装的人或许都会认成同一个。 实际上,这次就算认错了也说不上是左林的问题,因为这次接罗飞的司机江镇海和原来接左林和响尾蛇的司机江伐山本来就是双胞胎兄弟――这也是后话了。 左林站在偌大的出口,看着人来人往,司机们辛勤地拉客,把一批又一批客人送上自驾车,导游挥舞着旗子,呼叫着自己团的名字,而远处连上了旗子上的外国游客们则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虽然左林过去也不曾来过北京,却觉得这里如此地熟悉,不单单是因为他提前背了一遍北京的大致地图,还因为这里是他的祖国,这里是祖国的首都。 重归母亲怀抱时,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孩子,都会情不自禁落泪,左林眼神自然也模糊起来,不过他深呼吸一会,压下了这股心中的情绪。 我回来了。 他在心中说出了这四个字,虽是简短,却饱含了万千种情绪。但现在显然不是煽情的时候,他必须尽快行动,至少要抢在暴风雨之前。 刚才和罗飞聊天两人自然免不了提到几句当前时局的情况,他们一致认为当前的平静绝对不会持续太久,人们早晚要面对结果。而且,罗飞和袭克等人很像的地方在于他同样认为背后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并且推波助澜。 左林觉得,既然他上飞机萍水相逢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阴谋,国家的管理层绝对不会看不出来,他更担心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想着借此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演绎一个现代的周瑜打黄盖。 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也显然不会是他这个市井小民能加入进入的――说到底他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搞定。 左林在门口徘徊了一下,却又折身回了机场进了公共厕所,先是换了一身衣服――简单合身的灰西装外套和白衬衣,加上花条纹领带,还有烫得很整齐的西裤和擦得锃亮的皮鞋。 原来他穿着的休闲服和外套已经很旧了,哦,对,还有那双有些破烂的运动鞋,他突然就想不起来原来自己这身装扮看起来是怎么样的了。不过说到底,陪伴着他几年的这些衣服鞋子估计就要在这里说再见了――这也是伊丽莎白让他做的。 不过,伊丽莎白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材,这身西装穿回来莫名地合身,左林甩甩手,觉得穿起来很舒服,便满足地点点头。 他把旧衣服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面,只提着他的宝贝皮箱便离开了。此时若是有路人看过来,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个出差外地刚回来的上班族,正跨着大步急着回公司报道,然后回家吃上一顿热腾腾的妻子做的午餐,好好休息把时差倒一下。 接着,便可以看到这个上班族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站在了原地。 如果左林在厕所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发一会呆,或者出厕所的时候没有人在洗手让他犹豫了一下,或者是隔壁的人没纸了敲隔板问他递纸。 又如果李正震今天没有来北京,或者他搭的是下一趟航班,再着他刚才没有在咖啡机那里磨一杯咖啡。 就像某部电影里面的台词,“只要这之中有一件事情发生改变,事情或许便不会发生了”,李正震会继续做他的事,左林也可以从容地消失在拐角。 但或者说是孽缘,也可以说是祸不单行,非要解释也可以是恰好印证了不期而遇这个词,反正单看结果的话,就很好描述了。 在候机大厅中,左林和李正震相互对视,各愣了一秒钟,下一个瞬间,左林扭头就跑,李正震拔腿便追。 这时候左林的处理是不错的,他没有向大门口的方向跑,而是转身跑向了落机乘客的出口,逆向冲入了人群之中。 左林很庆幸自己早就注射了药物,否则以按照原来他的反应速度,估计还要慢上一秒,并且他发现跑动的时候脑子的活动同样没有慢下来,肌肉的爆发力似乎也比原来更加强了。 但纵使是这样,跑动的过程中左林依旧绝望地发现他和李正震之间的距离在逐步缩短,他的优势在于他能更好地思考如何利用周围的东西去拖延李正震的脚步。 然而,绝望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他忽然听到了后面李正震开始大喊:“抓住他,他是小偷!大家抓住他!” 可怕的是他并不是只叫一声,而是便跑边喊,这导致了左林不单单要逃跑,还要在路上躲避各种袭来的热心市民或者保安,他心中不由自主大骂起来:他说我是小偷是小偷啊,是,抓住我如果是冤枉的道个歉可以把我放走,但我被那家伙抓住死路一条啊喂! 左林扭头,发现追他的队伍莫名其妙壮大起来,以男人为主,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热心而壮硕的女青年,还有的是一大堆的机场保安。 这不是在拍电影啊喂,干嘛把场面渲染得这么震撼!从小到大不是说为了保证安全见到坏人都要绕道走吗,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可不是正义之举! 左林心中不断吐槽,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越跑越快,还做出了一些自己都匪夷所思的操作。 他穿过了出场的人群,换了个方向,此时人多对他没有什么好事。他冲向了上二楼的安检,一路上的栏杆倒是帮他挡了不少人,但李正震则不是吃素的主,紧随其后,原本拿着的行李早就丢到了一边。 左林有中想哭的冲动,对方本来跑得就快,自己还要抱着个不能丢的箱子。 很快,左林冲到了二楼,二楼人少了很多,也宽敞起来,左林急切地寻找方向,考虑往哪边跑才能甩掉李正震,最后李正震已经向上冲了,他无奈之下便随便选了个方向。 其实他是不大愿意乱选的,显然这两天他的运气已经差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但时间不等人,他来不及! 他在心中不断地烧高香,然而老天似乎是不怎么待见他,左拐右扭之后,他竟然能在宽敞的大厅中跑进一个少有的死路。 左林看着面前的玻璃墙幕,心中不停地诅咒机场的设计师,他知道自己现在别无他选了。他深吸一口气,李正震的脚步声在拐角处不断变大。 三,二,一。 左林双手握拳交叉在面前,撞破了玻璃,跳了出去。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什么,他跳出去的位置下面恰好是设计的几层高低不同的长檐,左林绞尽脑汁回想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跑酷知识,最后还是脚下一滑摔到了一辆车上面,略微的缓冲让左林并没有遭受很大的冲击,但他依旧有些缓不过来,滚下了车。 忽然,一辆玛莎拉蒂fhe冲过来在他旁边来了个急刹车,副驾驶车门打开。司机探过大圆脸焦急地说道:“快,快上车!” 第103章 朋友(2) 许久未见的人,再见到或许都已经认不出彼此,可是当这个有些陌生的面孔摆在眼前,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地跳出相应的名字。 “王秋仲!”左林惊呼,咬牙爬起来冲上了车,“你为什么在这?” 王秋仲自然就是左林大学的舍友王胖子。秋仲这个名字说实话和胖子的长相身材说实话都没有任何联系,而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是在中秋当天出生的,他爸本来想省力气直接叫王中秋或者什么王秋生的,但王胖子的母亲是个文艺女青年,把名字改成了王秋仲。 她说:“你们不是说你们祖先有个清朝状元么?那就取中状元的中,加上谐音的不分伯仲,还有中秋的秋,就叫王秋仲。” 虽然他的母亲并没有详说里面的寓意,但他们一家都心知肚明的,王胖子其实也在宿舍说过。 之所以是秋仲而不是中秋,是把秋提到前面,中秋寓意团圆,她是希望王胖子以后可以把家庭放在前面,而不分伯仲是想和状元联系上,希望王胖子学习上不输先人。 玛莎拉蒂fhe一个怒吼,便冲了出去,一个甩尾就开出了机场,左林算是暂时逃脱了李正震的追捕。但他相信这不算结束,至少李正震是看到了王胖子的车牌号的,估计用警方的网络不出五分钟便会有警车呼啸而来。 此时,李正震正站在被左林砸烂的车旁边,告诉车主事情来由并劝告马上联系保险公司,接着,电话响起。 “你说什么?无权限追踪?”李正震语气有些暴躁,显然是有些生气,当初没能成功抓捕左林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在当初任务结束之后,杨署长认真地和他聊过,坦白虽然很可惜,但并不是他的能力问题,对方显然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从劫狱开始就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但李正震不服气,他认为只要是问题必然会有相应的破解方法,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失败。 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队员,他把情绪控制得很好,以后的任务同样出色的完成,除了林欣楠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忘记了这次的失败。 “是的,虽然您作为特种队员有最高级别的调查资格,但根据保密法规定,无法提供正当理由我们是无法给你公民的资料。”接电话的警员似乎是一个新来的小女孩,估计是坐办公室文员的那种,被李正震的暴躁吓到了,说话都有些怯怯的。 “我不是说了吗,发现十年前逃跑的犯人左林,我要实行追捕!” “但我详细地查了资料,并没有和你描述中的左林的案子存在。”女孩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固执回应道。 “告诉我你的编号,我现在去警署,要是找得到你完蛋了。”按平时李正震说不定就只是一笑而过然后回警署纠正女孩的错误,而不是这样子赤裸裸地威胁,显然他的情绪多年来有些微微地发酵过。 “我的编号是……”女孩虽然声音依旧怯懦,但认真起来却也是不卑不亢。 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拍上李正震的肩膀,他身体一紧,刚要出手便听到了背后的笑声。 “是我啦。” 手又轻拍了一下,李正震握紧的手才松开转过身看着俏皮的林欣楠,轻轻握住她的手,也不说话。 “怎么了?” 林欣楠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看得出来李正震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但由于她的出现情况才得到缓和。 而且,放平时李正震会责怪她:“你每次这样子玩万一我哪次比较敏感条件反射打伤你怎么办?”然后林欣楠会骄傲地扬扬下巴,回复他:“你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他回来了。”李正震似乎有些黯然神伤,和刚才的狮子模样完全不同,或许只有在林欣楠面前,他才能真正地放下自己。 林欣楠很快猜出了是谁,这么久来李正震对自己不可饶恕的只有失败,那么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林欣楠没有再说话,走上前抱住了面前这个颓败的男人,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李正震也不再说话,也举起手抱住林欣楠,唯有面前这个女孩,他是从来未曾发过脾气的。 就连李正震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当他偶尔心中充斥着各种负能量的时候,忽而看见她的笑,变如浓密的乌云便被阳光所刺烂,心中只剩下温暖和爱。 “如果花光几世气运才能遇上你,我又何乐而不为?”这是李正震当初向她求婚的时候唱的一句歌词。 …… 出乎左林的意料,他已经坐了半个钟的车了,却没有看见任何追捕他的警车,就是旁边偶尔呼啸而过一辆,也只是在象征性地巡逻。 “你今天怎么会在机场?”左林揉揉脑袋,他必须问这个问题,虽然怀疑好朋友很不好,但他不希望存在太多的未知变数。 “来接你啊!”王秋仲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来接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而且我是逃犯你来接我?” “就是因为你是逃犯,我才要来接你好?昨天有个跨国电话打到我办公室,告诉我你今天回来,本来我也不信,但想想别人也没有必要骗我,我来一趟也没有关系的。” “少来,是因为打电话给你的是女的而且声音好听?” “这些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因素。”王秋仲甩甩手,但脸上却觉得这不是什么不正当的理由。 “不过说实话,我挺感动的。”左林向后靠在柔软的座位中,呼吸着车内清香的冷气,“你刚才说,因为我是逃犯才来接我,我真的挺感动的。” “别跟我来煽情的,我不吃我妈这套,你看嘛,你一个逃犯,没有正当身份,在这样一个实名出行的北京里,怕不是寸步难行哦。” “我有假身份呀。”左林笑道。 “假身份,你别想了,那只是骗骗陌生人的,只要有一个人认出你,上警用网络一查,你假身份立马玩完。” 左林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初袭克给他假身份的时候也没有跟他解释这么多,怕是以为他这个万年不出门的人会对这些东西有常识性的了解。 “还有,不管你要做什么,今明两天你得属于我们。” “什么意思?”左林突然警觉起来。 “我把尹阔和刘正涛叫过来,我们好好聚一聚。”王秋仲转过头,憨厚地笑了笑。 左林先是狐疑,但紧接着是愧疚,无论怀疑谁,他都不应该怀疑王胖子这个讲义气的老朋友。况且,如果王秋仲要对他不利刚才干嘛救她? 难道他属于第三方势力?别扯了他就一普通胖子,家里就有点钱,找谁也找不上他啊。 左林发现或许是和袭克响尾蛇李正震这类人接触太多,自己反而变得多疑起来,虽然这说不上是坏事,但当面对真实的情谊的时候却会有些伤感情。 当然,说到底也是他自己的问题,袭克他们就不会有这种担忧,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判断出要不要去相信。 “好呀。”左林答应,转头回了一个大大的笑。 第104章 朋友(3) 北京市朝阳区警署,一个穿着警服的娇小少女正瞪大圆眼,气鼓鼓地看着面前休闲服的情侣――他们是正在休假的特种兵。就在刚才,两人过来查询了警方的记录,确认了男特种兵所说的左林查无此人。 她一想起昨天电话里男子的暴躁态度,心中就不舒服,但由于她刚开对新工作还很陌生,却也不好得罪已经通过声纹加戒网验证的“前辈”。直到今天两位“前辈”来到警署亲自查询之后,她才理直气壮起来。 “小妹妹,真的不好意思,或许是我们记错了,实在对不起。” “我不小了,我叫宁璇,你们可以叫我小璇。而且,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他的。” 林欣楠笑笑,也不觉得尴尬或是气氛,用手拍了拍李正震示意,心中却说道这小姑娘还真是可爱。 “真的很对不起,宁璇,”李正震严肃地板着脸,但也看得出他对于昨天的情绪化是挺抱歉的,“昨天确实是我太激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唉,好咯。”宁璇似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口气,她倒也不是咄咄逼人的刻薄小女生,“不过两位前辈,这个左林不像是你们臆测出来的,请问是怎么回事呢?” 李正震和林欣楠对视一眼,最终是林欣楠开了口:“十年或许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你还记得十年前的凤榄越狱事件吗?” “听过,但没有看过详细记载的卷宗,好像大家都有些刻意地避而不谈。”宁璇稍加思索回复道,“我也是在警校听同学们私底下议论的。” “这可是一个不大光明的耻辱史,确实不适合公开,否则给有心人士炒作就不好了――左林就是这场事件中的逃犯。”这次是李正震接了话,“那个被叫做梧桐下唯一的逃犯。” “但这个人既没有通缉资料,警网上也没有他的信息,几乎就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人。” “不,还有地方能找到他的踪迹,”李正震表示反对,言语中似乎还有坚定,“我们直接去地下封锁的资料室,那里估计还有纸质的资料。” “你们要去?那里好几年没人去了,本来也是从网络打印资料,如今备份一下就好了,用纸张保存就是多此一举,也没什么人还坚持做了。” “麻烦了。”李正震微微鞠躬,请求道。 资料室位于地下二层,几乎不会有人来,所以早已铺满了灰尘,架子也是用着古老的不锈钢,如今都老化得差不多了。半个钟后,他们果然在一本卷宗上找到了关于左林的记载。 “很好,虽然内容不多,这应该也能让我有权力带人去找昨天那个车牌号的主人了。”李正震点点头,心中松一口气,幸好没有出什么意外。 “哇,是这个人吗?”宁璇指着左林的照片,问林欣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耶,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坏蛋嘛。” “我们方面跟他较量过,感觉上并不是什么坏人,倒是有时候会耍一下低级的小聪明。”林欣楠笑道,倒是想起了当初简单审讯左林的过程,当初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从左林口中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重心都放在了抓捕徐涣山身上了。 “对了,”宁璇看李正震从资料室出来后走得飞快,不由得提醒道,“这个资料因为没有备份,只是纸质的其实并没有权威性,不像网络中的资料字符都是用警方的链式加密排列的,这种排列方式才是最有权威性的证明。” “就是说,就算我拿着这个卷宗去了,其实作用也不大?” “也不是这么说,只能说你们倒霉。” “倒霉?”李正震有些不解。 “换上一个比较负责任的网络资料维护人,估计就来个一查到底了,但我们那个……”宁璇小声说道,“尸位素餐你懂?” “这么重要的职位,为什么交给这样的家伙?” “我不懂啊,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人员调配不归我管的。”宁璇摊手。 网络资料管理人俗称守信人,可以说是每一个警署的必不可少的配备了,担任者不仅仅需要有高级的信息处理能力,还得有精密的计算能力。这个职务相当于把人的大脑作为一个计算机介质,通过戒子膜和警网的共享链接,使守信人对信息的处理综合可直接录入警网,换句话说,守信人实际上就是警网的护卫与眼睛。 守信人把自己作为计算机观察外界的转接器,使在现实的资料能够被快速录入,基本上就是守信人看一遍的资料就可以在中央计算机中生成相同的备份,比敲击键盘或者语音输入都快上不少。 不过尽管成为一个守信人有些苛刻的条件,但面对着它高额的利润也吸引着大学生们前仆后继,是个火爆却又供不应求的矛盾专业。 杜信便是在这种时候脱颖而出的,作为北京大学的理工科学生,他毫不犹豫地选取了守信人作为自己的职业目标。在研究生毕业后,他便来到了朝阳区警署,代替了原来“老化”的守信人。 相比于北京其他区守信人位置偶尔的断层,朝阳区每一次都刚好后继有人倒也是让当地署长感到欣慰,八抬大轿便把杜信请了进来。 李正震三人很快便找到了杜信的工作室,但不出宁璇意料的就是没说完两句李正震和杜信就激烈地“争论”起来。 “我不是说了吗,你给我的这个信息量,中央处理网络是不会允许通过记录的……不,我没有针对或者特地为难你,”杜信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你的资料完整性和真实性不够,我在这里只做了三年,说实话对十年前的事了解不多。” “而且,十年前的事情十年前当时就记录了,怎么可能现在再来记录,误差会很大的好不好?你必须认识到精密对于信息处理网络是多么的重要。” “那么,十年前为什么没有当即记载?” “这网络是全国共享的,你难道不应该问问事发地凤榄的守信人吗?”杜信冷笑道,显然他们的打扰让他觉得不大舒服。 “不对。”林欣楠忽然说道,同时李正震也想起什么,转过头和林欣楠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件事,当初我们去意大利追捕的时候确认了守信人已经录入了。”林欣楠说道。 李正震点点头,心里计算着说道:“如果已经录入了但你们这边却没有记录,难道被人删除了?” “不可能!”杜信怒吼,这简直是对他们职业的侮辱,“没有守信人能单独决定删除什么信息,甚至修改都要申请中央网络和上级的同意,和录入一样有着重重的审核……” “那么有没有可能被黑客……” 听到黑客两个字,杜信的脸气成了猪肝色,生气地说道:“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做到不露痕迹地骇入国家的警网,那这个国家对外还有什么机密可言?而且,谁会只为了一个什么不知真假的罪犯冒死刑的危险只是删除一个资料?” 李正震和林欣楠对视一眼,杜信虽然脾气不好,但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可如果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们两人如坠冰窟,浑身发凉。 第105章 朋友(4) 在王秋仲家过了一宿之后,左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他在北京的第一天,说实话,直到从王胖子的车上下来,左林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抓捕他。从小到大看过的警匪片中,只要给警察盯上一个车牌号,他们便可以顺藤摸瓜直捣黄龙,难道这就是影视剧和现实之间的差别吗? 左林不知道,他只能用自己那些学来的不曾用过的反侦察方法小心翼翼地过着。 去到王胖子家的时候,左林看见他貌美的妻子和三岁的女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三十多了。对他而言,十年或许只是一个衡量时间的数字,而对他们这些有些普通生活的人来讲,十年或许是日复一日的操劳,也或许是千姿百态的体验,他是无从得知,也再难体验到那种感觉了。 当天晚上他和王胖子认真地聊了聊相互间十年来究竟怎样度过的。先是左林讲,其实他的事情有得描述的也只有在凤榄越狱的那一段,后面都是繁杂的训练和研究,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而是王胖子的生活历程听起来津津有味。在大学中,左林对这个死胖子的印象一直是节制消费勤俭节约类型的,对他来说,能少出一块钱,就绝不会花这种冤枉钱。 可是,他绝想不到就是这样的家伙家里却开着一家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大公司。大学毕业后,王秋仲不大愿意直接回家里跟老爸学习如何管理公司,反而是跑去了上海想闯出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在讲如何创业,创业多么辛苦的时候,王胖子脸上挂着怀念的表情,他说:“或许那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但那时候我上班下班,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分析着市场的形式,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快乐。” 具体如何艰辛,其实王秋仲也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印象中所留下的只有当初活力蓬勃的快乐了。不过,他还是有模有样地对他拼搏了几年的岁月作出了总结――“那几年,或许我没有什么物质上的增长,但我收获了经验,收获了友情,也遇见了这辈子最爱的人。” 王胖子的妻子便是当初和他一起创业的成员之一,算是真正“共患难”过了。他说在创业公司经营不善破产之后,妻子并没有选择离他而去,反而是风风火火地两人就用光剩下的资金在上海的教堂办了一个小型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加上一台智能录制机器。 接着就是很戏剧化的桥段了,就在妻子为未来两人失业的口粮做打算时,随公司总部搬迁到北京的王秋仲的父亲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儿子和儿媳骗了回去,然后给他们重新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左林始终想不到王胖子大学毕业脱离家庭的时候他的父母的意见是什么,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他故意做出一个气愤的表情,说道:“他们一开始说随便我,所以本来我打算象征性地创业玩一下,结果刚起步的时候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说以后一分钱都不会留给我,就恩断义绝的味道你懂。” 这个回答让左林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家伙的父亲不仅是个很优秀的企业家,也是个调皮的教育家。 后来就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了,三十出头,在父亲公司工作,过几年他父亲退休了估计他也差不多当上ceo了。 “没想到你会是我们宿舍最成功的。”看着坐在漆着木纹的桌子对面的王胖子,左林由衷地说道。 他们此时在三环一家名为“凉风院”的四合院布局餐厅。这里说是餐厅,却别有一番风味,左林心中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却隐隐约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灯光是柔和的橘黄色,听说在这种灯光下人心里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眼睛也会感觉到平时感觉不到的舒适。 尹阔和刘正涛今天将会坐飞机过来,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差不多了。 “成功,浮躁的社会总是会认为,获得的东西越多,就越成功。”王秋仲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其实当你真正得到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原来魂牵梦绕的东西其实不过如此。你知道经济学?” “看过一点点相关的理论,怎么了吗?” “经济学中有一个问题叫做砖石没有水的可用价值高,却为什么比水贵,对?” “接着说。”左林喝一口柠檬水。 “因为水多啊。水就算是生命之源,在你快要渴死的时候是无价之宝,可是当水的量太多了,你对他的需求便会越来越低,懂我意思?” “可是不是有心理学家分析这只是人的一种变相价值心理吗?说明白了其实也可以改变的?” “人不是机器,不是只有0和1两个决定。”王秋仲摇摇头,“我以前很缺钱,所以我喜欢赚钱,现在我不缺了,稳定了,但我开始怀念以前创业时候的提心吊胆了。” “得不到导致了需求感?” “对,没错!我前段时间告诉自己,我不想要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生活,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我有妻子,孩子也三岁了,我不可能因为自己的需求感而放弃责任感,所以最近我在看心理学的书。” 左林倒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感慨会突然间引发王秋仲的长篇大论,但他听得确实觉得有些意思,毕竟这些都是他没怎么经历过的。 “接着说,你研究了什么心理学?” “比如说一篇关于成功的,里面说了句话我觉得还可以――‘成功究竟是谁定义的?怎么才算成功?他定义的一定有道理吗?就算有道理一定适用于我吗?’这样子。” “可是这些是问题啊。”左林不解。 “对了,你知道吗?有位诺贝尔心理学家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挺长的他名字,他说了一句话‘心理学研究的是人的心理,人各有异,所以广泛实用的心理学不应该是强加于人的,而是提出问题,答案却自在人心’。” 听完他的话,左林忽然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你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 第106章 朋友(5) 听到左林这个问题,王秋仲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抬起头来说道:“是的,我清楚你的性格,你本来就是一个有些极端的人。” “你对我生活的了解似乎已经超过了我告诉你的程度。”左林说道,在和王胖子说的时候有些内容被他有意省略了,倒也不是不信任,只是觉得知道得少点对他比较有好处,“原谅我的敏感。” “不是你的问题,我应该直接跟你说的,毕竟久而未见的好朋友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出来帮忙当然会奇怪。”王胖子摸摸头,显得有些失望与伤心。 左林很清楚他是会有这种反应的,对于神经大条的人来说他们并不会认为时间会冲淡什么,就算是十年未见,我们也同样未变,还能像当初大学一样默契与疯癫。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在这种情况下,左林的说出来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真的要说起来,这说到底不是我的选择,是你的选择。” “什么谁的选择,你说话怎么也这么拐弯抹角了?” “两年前我接到过一个电话,对方说自己叫做袭克。”王秋仲略微回想计算了一下时间,说道,“他跟我说了你的很多情况,我一开始还很激动地问他是特工之类的,还说通过电话不怕被监听吗。” “说重点,这些就可以跳过了。” “然后就是重点啦,他就没有回答我什么问题,而是自我介绍完就一股脑地说起来,都是关于你的,几乎你几点钟起床都和我说了。” “这家伙是变态。”左林有些无语,他知道应该是响尾蛇报告给袭克的,这家伙自然指的是响尾蛇。不过还好,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他也没有特别反感,他知道作为旧特种兵的响尾蛇有这种观察的习惯。 “然后啦,我就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你知道的,好朋友很久不见最多也是偶尔感伤回忆一下,但听完那段录音后……” “等等,录音?” “对呀,全程没有任何互动,单方面地说这些,没脑子的人都知道是录音嘛。就是听完后,我又和尹阔和刘正涛聊了聊,才发现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所以突然间心中就有种想要再聚的冲动,你懂?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可以回来,然后就自然地搁置了。” “这好理解,可是这和什么你的我的选择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他说了一件事,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我说过很多话啊,”左林对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说了什么?” “他说,你跟他们说了很多事情,有一次喝酒你就说了一些你过去的事情,你说你从小到大都交不到什么朋友,你说虽然和大家都交流互动得很好,但真正玩起来啊出门聚会逛街啊一起玩游戏啊都没人邀请过你,你心中真正的朋友只有大学的室友这样子。”王胖子简略地概括了一下大致的意思,喝了一口水,“说实话,最后一句让我挺感动的。” 左林这才想起来,有一次袭克罕见地来和他们两个吃了一顿火锅,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意兴阑珊之间似乎他就说了这些话,当时他们在聊一些关于朋友的话题。 他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说到底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谁也不可能真正完全地走进别人的内心。每个人心中都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当过得累了的时候偶尔进入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然后重新拾起面对生活的勇气。 不过胖子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他说的,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朋友,偶尔看见别人几个人出去聚的图片他都觉得很羡慕。但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主动,或者说主动了别人也只是他的意义上的逢场做戏,也没有说“我下次也邀请你出来”这种。 他就是一个于别人而言可有可无的朋友。 可是上了大学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大学的宿舍就是一个小团体,他们一起笑一起哭,左林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一个半透明的人,所以他一直在心中都把他们三个当成最好的朋友。 也只是他们会问,你觉得感觉怎么样?你觉得这个什么什么怎么样?当人的存在价值被他人确认之后,他会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变得有意义起来,不是吗? 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心底深处左林是个挺自卑的人,相反,不了解他性格的人甚至还会觉得他有些孤傲。 “你怎么了?”王秋仲用手在左林面前晃了晃,把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没啥,明白了,”左林擦擦鼻子,喝上一口水,低着头眨眨眼睛,顿了一会又抬起头直视王秋仲,“谢谢。” “谢啥谢,”王秋仲吃吃地笑了笑,低下头摆弄手中的瓷杯,若有所思,“说实话,我觉得人的关系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直接说出来。你说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你对我的态度啊之类的,你不说,谁知道啊?” 一阵沉默,最后两人又一个对眼,大笑起来。半个钟后,尹阔和刘正涛终于姗姗来迟,他们先是点了些面和粉,最后上来的是啤酒和几份爆炒小吃。 酒过三巡,几人手一甩,直接把啤酒换成了白酒,说到高兴的地方还粗犷地大笑起来,这时候左林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快了过了。 实验一直是左林心中的一块巨石,它就把左林封禁在一道狭长的峡谷中,别人进不了,他也出不去。时至今日,左林才发现随着实验的完成,他一直绷紧的内心才逐渐舒缓开来。 后来几个人喝得都有些醉意了,聊天声音都逐渐变大,王秋仲便招手唤来服务员,把几个人换到了一个包间继续喝。 当左右东西都迁移过去后,几个人才缓缓起身一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勾肩搭背你侬我侬地走到包间里。 然而,当走到包间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刚从另外一个包间出来,左林看得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绝没想到这辈子会重新遇见这个人。 第107章 朋友(6) 这家店的包间位于东南角,沿途是长长的通道,两边便是大大小小的包间,而左林他们的包间是倒数第二个,倒数第一的另一侧,李秋潼穿着套裙刚从里面退出。 左林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和其他经久未见的人相比,她脸上的变化倒是没有许多,非要说岁月改变了什么,或许是让她变得更加成熟了,身材也比多年前好上不少。 她似乎刚谈完生意,轻手关上门后还细细地松一口气,用手抚着胸口来了几下深呼吸,似是感觉到了左林的目光,她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或许说了千言万语,但到底两人也只是愣在原地。 左林觉得自己想说什么,但和李秋潼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自己也不清楚,甚至应当有的怨念,似也发不出来,心中有如一潭死水。因为这时候走开显得会很奇怪,像是逃避,所以他只好静静地看着她,和她在沉默中对视。 李秋潼的表情则有些丰富了,先是惊讶得瞪大眼睛,接着眉头皱了起来,还轻轻地用牙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最后,或许是李秋潼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心,她终于迈开腿走了过来,但有些双腿的不协调却把她的紧张暴露得一览无余。 “好,好久不见。”李秋潼似乎想要故作轻松,但几年工作历练来的胆子似乎此时也弃她而去了。 左林点点头,想说些什么,但脑子也有些空白,为了避免尴尬便举起酒杯喝一口,但杯子里其实早就没有了酒。 而李秋潼看他这样子,以为他对她抱有怨念,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恰巧她的电话想起把她从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这是我的号码。”李秋潼匆匆地掏出便条,快速写了一串数字塞他手里,便小跑离开了,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左林不知道的是恰巧是这个急事解救了李秋潼,否则她都要哭出来了。 刘正涛从包间里面探出头来,恰好听见李秋潼给号码和看见她小跑离开,自然而然地误会了什么,煞有其事地勾搭左林的肩膀,醉醺醺地说:“老哥不错啊,这么多年不见进步这么大。” 左林疑惑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们并不认识李秋潼,也懒得去解释,把号码往口袋一塞,进入和几人又侃起来。李秋潼的出现似乎没有给左林带来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喝酒的速度快上了一些。 “哥几个,走着。”王胖子估计也醉了,倒着酒就喝不带什么拖泥带水。 相比于其他人,尹阔则显得清醒很多,把几人的酒都夺到手里,说道:“话没说几句,酒就要被喝光了。你们停手,我来倒。” 王胖子便随意地开个话头,几人就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来,偶尔还离开上个厕所,在尹阔的控制下,他们才没有很快地醉倒在地。平时在外成熟稳重几个大男人,时而伤心时而大笑,说道什么伤心事的时候情到浓时还流下了泪,宛若几个叛逆期半夜出门坐大排档的小男孩,像模像样地煽情,喝酒。 “你们知道吗?”左林脑子也有些发昏了,“刚开始我也以为大学就这样无聊地度过了。” “怎么说?”王秋仲用手抹一把赤红的脸,砸着嘴,等着尹阔给他的下一杯。 “就是想以前一样,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们,觉得做不了什么朋友。” “你还好意思说,”刘正涛吸吸鼻子,嘟着嘴,“刚开始你整天冷着脸,又古又木,谁敢招惹你。” “没有啦,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左林吞一口口水,“我不是经常和你们聊天么?” “是的我想起来了,”王秋仲一拍桌子,“你这个家伙偶尔就是个话唠,烦得很。” “就是因为和你们聊天,才把你们当朋友的嘛!你知道吗,有一次尹阔过生日的时候,大家围成圈聊天,我说话……我都忘记那时说的啥,反正说一半我突然就停住了。然后,怎么样?” “什么,什么怎么样?”尹阔似乎想起来那一次,他还说那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过去甚至连个祝福都收不到。 “我说到一半……”左林晃手,忽地停住。 “说到一半怎么样,别卖关子!”王秋仲有些受不了这种扭扭捏捏,其他两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就像现在这样,”左林抹抹眼角,“你们都忽然抬起头看着我,那时候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在认真听我说话的。你们知道吗,我最难过的时候是我正有一肚子话想说,刚说了半句才发现没人在听,听众看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题,自顾自聊起来了。” “或者说他们对你说的不感兴趣嘛。”尹阔帮中枪的人解释道。 “不感兴趣就说咯,这样子算什么,还总是这样。”左林音量没有提高,甚至低了一些。 刘正涛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是有我们呢?” “我不知道。今晚过后,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了不是吗?每个人都是别人人生的过客,只是像走过了一个旅游景点,大家都擦肩而过,偶尔遇到几个顺眼的说不定还会共行几步,到最后还不是要分开。” “我不赞同,”王秋仲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手,“不能说因为要分开曾经呆在一起的时光就要被否定掉,有句话叫什么‘向死而生’对,难道就因为人最终的归宿是死亡,生命就没有意义了吗?” “有道理,”尹阔点点头,“难得你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左林嘟哝了一句,大致意思是如果人的寿命不是有限的,或者是虽然有限但无穷大,那这个理论又会演变成什么样,不过他的声音很小,其他三个人也没怎么听清。 几个钟头后,大概是晚上十点多,几人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估计今天对几个人而言都是几年来最放松的时候。有的是工作,有的是家庭,有的是理想,生活中总有些不尽人意的事情想要压垮你,而让你撑下去的动力或许有很多,比如有着爱你的人,有着对美好世界的憧憬。 但如果只是这些,久而久之总会麻痹,反而是偶尔的丢掉脑子疯疯癫癫更能放松,非要描述的话,是“穷开心”。 最珍贵的莫过于有着这样的伙伴,能陪你“穷开心”。每个人都是穷人,只是有的穷钱,有的穷爱,有的穷其他的东西,人生就是一个付出与收获的循环,不是吗? 喝完酒,左林和刘正涛都倒下了,剩下的是喝得最少的尹阔和喝得最多的王秋仲。喝过解酒药,休息一会,王秋仲甩甩脑袋便回复得差不多了,和尹阔一人扶一个离开。 当他们走到大门口时,王秋仲提议接大家先去自己家,恰好可以叫自己妻子过来接一趟。紧接着从马路上的牧马人汽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直接向着左林等人走了过来。 “你们好,我们是来接左林的。” “你们是谁?”王秋仲问道,他自然也知道左林如今身份敏感,所以也是留了份心眼。 “你们知道‘创’这个组织吗?”女子活泼地笑笑,虽然大概三十出头了,却仍旧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是这个组织救的左林,我们是北京分部的人员,来接应他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可不可信?”尹阔皱皱眉。 “你们没有选择,有警察已经在赶来了。” 尹阔和王秋仲对视一眼。 第108章 朋友(7) “或许无论我说什么你们其实都是抱着怀疑态度的?”见他们不说话,女子笑笑,星星般地眼睛弯成月牙,“但是他的情况确实很危急,你还记得北京机场的事情,王先生?” “记得。”王秋仲也是猜的出来才知道原来机场有人在追捕左林,所以趁着骚乱不停开车在下面闲逛,希望能如电影情节一般接上左林,不想这么成功了。 “那你自然也知道通过网络不用五分钟警方就会逮捕你,你不好奇为什么到现在你们还安然无恙吗?” “为什么?因为你们把警察抓起来了。”王秋仲嘟哝一句。 “倒不至于,”女子给他这话一下子逗笑了,“我们只是从中作梗,但现在已经拦不住了,我想,既然你们会也聚完了,也该分别了。” 王秋仲和尹阔还是犹豫,因为他们对眼前的事情一点把握都没有。 “胖子,你看不远处那个看手机的,是不是很眼熟?”女子故作惊讶的拍拍手,然后对着一个方向一指。 借着手机的光,王秋仲看见了那个男人的侧脸,脸刷一下就白了,对方不是别人,就是在机场追在左林后面的那位。 王秋仲打个嗝,稳了下心神,故作镇定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就是负责追踪你们的警员,就打算今晚将你们一网打尽。” “什么一网打尽?”王秋仲不明白。 “左林是被‘创’所救,鉴于我们组织历来的行为,政府打算对我们下手了。而在北京先和左林碰面的是你们,警方的理解自然不言而喻了。”女子摊摊手,收回笑容,“你们如今唯一的选择是把左林交给我,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只剩下三分钟考虑了。” 王秋仲和尹阔听到远方传来的警笛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论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觉得不把左林交出去是最好的,但如果这么做,或许四个人还是逃不开被抓住的命运。 “拼一把?”尹阔和王秋仲商量道。 “我们没有选择啊,无论她是与不是,我们都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王胖子叹一口气,“我们能把左林交给你,但必须也带上我们,至少如果是个陷阱,我们还可以走在一起。” 对于他这个决定,女子显得非常意外,显然没想到自己一直在暗示他只有两个选择的情况下,对方还能提出一个新的选择。 “好。”女子一拍手,众人便涌上牧羊人,跟在他旁边的头发花白的瘦小男人把车钥匙给了女子,默默离开。 “他不坐么?”王胖子疑惑地问道。 “不不,他要留下来对付那个男人,我们先撤。” …… 左林捂着脑袋,在一张大床上醒了过来,起身的时候头有些发晕,又有些痛,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两眼疲惫,并不觉得自己是刚睡醒,反而还想睡过去。 但是,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左林不自觉的警觉起来,下床后像只小心翼翼的老鼠偷偷摸摸地挪动着。 “好了,别偷偷摸摸的了,光明正大地出来。”门外传来好听的女声。 左林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显得很傻,便也坦荡荡地打开门,走了出来。客厅很空,只有简单的几件装饰物还有一张大沙发。房子看起来似乎是刚装修完的,弥漫着各种化合物的气息。一男一女背对着他坐在长沙发上,旁边还有个小单人沙发。 “你坐。” 左林甩甩脑袋,过去就坐下来,却又吓得站了起来,魂都飞走了一半。眼前的情侣,不就是李正震和林欣楠。他的脸由于喝酒过多本来就有些发白,如今更是有如被重新漆了个遍。 自己最终还是落入了他们手里,不知道这两人讲理不讲理,不对,这两人是要把他重新抓回大牢? “我的朋友哪去了?”左林先是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林欣楠仍旧认真地剪指甲,头也不抬地回复道:“昨晚好不容易把他们熏睡着了然后送回了那个胖子家,诶,正,你不觉得他的女儿好可爱吗?看见她我心都融化了。” 左林知道他们作为警察也没必要骗他,所以听见他们没事反而是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站着干嘛呀,坐坐坐。”林欣楠甩动手臂,似乎左林就是一个来看望他们的朋友。 左林慢慢坐下来,生怕上面有什么机关,不过似乎是他多虑了,但林欣楠的表现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你不用这么紧张的,”令他更加意外的是李正震,前天还忍不住把他生吞活剥了,今天却是一脸和善――当然,只是相对而言,他该板着脸还是板着脸,“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问完然后再把我送进监狱吗?” 林欣楠噗嗤一下笑出来,转头说道:“你看他多可爱。” 左林心中有些无语,心说道这女的就是天使面孔魔鬼心啊,换别人估计都觉得伤自尊要发火的了。 “我们不能抓你了。”李正震说道,“左林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什么意思?” “你的所有数据都被删除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不过能黑进国家网的能力让人感到害怕,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知道,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我们花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你。” “直接跟着王秋仲的线索就可以找到我的,怎么会花几个小时?” “不不不,是找到你在这个世界的踪迹。”李正震摇头,“我们找的是你的公民身份,现在你居然叫做右木木,意籍华人,有意思。” “哦,我确实现在是这个名字。”左林点点头,倒也没想到这个假身份居然还登入了系统。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林欣楠很严肃地说道。 “意味着什么?” “国家的网络安全。”林欣楠十指交叉,“不知道是谁做的,但对方显然有能力在我国的网络中来去自由,任何机密对他来说都不是机密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但至少这能证明你对这里还抱有感情。” “所以你们想说什么?” “我们想知道那位黑客的态度,至少,对我国是否有抱有恶意。” “这个我不知道……真的,我说的实话,我确实对这里抱有感情,自然也不希望出什么事情,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黑客,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那是谁?” “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们很快就可以追踪上来却不急于逃跑还喝过头给你们抓吗?” 李正震和林欣楠对视一眼,想起来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由于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网络安全上了倒也确实没有多在意。 左林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接着屏幕一亮,他把屏幕转过去对着李正震和林欣楠。 空白的桌面上数据开始混杂,先是只有黑白两色,但慢慢地颜色多起来,最后聚合成一个漫画女孩,她有着天蓝色长到脚踝的柔顺头发,精致的五官绽放出的可爱的笑容,穿着一身宽松的吊带连衣裙,双手交叉在身后,赤着双脚,整个人看起来美得没有任何瑕疵。 “你们好,我是happy。”女孩招手打了个照顾。 第112章 小丑(3) “我记得我在青海的一个镇子里长大,父母都是外国人,似乎是从二战时期那一辈人就开始定居了,不过规模愈发地小,到最后只剩下我父母两个了。镇上的人都很纯朴,只知道我们是美洲过来的,实际上严格来说我们应该算是罗姆人――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为了让我学会英语,父母在家都是和我用英语交流,但即便是如此我最后还是把普通话说得更流利更顺口一些。” “镇上还保留着城乡结合部的面貌,当时恰好流行着保护旧建筑的活动,所以镇子一直没有翻新。说起来,我也算是泥土中长大的孩子――现在很少见了,几乎所有地孩子从小触碰的都是电子设备,却没有上树掏蛋,斗蛐蛐,下水摸鱼的经历了。” “镇旁有条小河,尽头是个大大的水库,每逢一放水,它的水养活了沿河的好多个村落和镇子。不过,随着自来水的普及,它的作用也不显得多么明显了,水库还是在的,不过管理员倒是换成了一个酗酒的老大爷。现在想想,如果当时写个程序替换掉工作,事情或许会不一祥。” “那天下午,母亲因为我偷偷跑出去,以为我被人拐跑了,心急火燎地出来找我,等到她终于发现我在河对面的时候,年幼的我摔了一跤,趴在地上哭。为了赶紧过来,母亲就没有走一百多米外的桥,而是当即脱鞋,准备踩着河就过来,可是也不知道是计算好的还是什么,当她走到半路的时候,水库突然放水,她所在的刚好就是在水库的底下,强大的水流把她冲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她死了。在我回来后,我惊讶地发现我所到达的时间甚至还在出生之前,我设法买了一座房子在家的不远处,看着她怀孕,我的出生,学会走路,我看在眼里。我算好时间,大约到了出事的那天,我在房子外埋伏好,预备看好小时候的我,只要保证我不出门,母亲便不会出事。” “我早早在门外蹲点,心中盘算着我一出门,就用小丑面具把他吓回去――我不敢让小时候的我看见我的脸,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 “可是,意外就紧随而来,我不小心被小时候的自己看到了,我看见他跑着去找母亲,指向外面这边,当时我就很奇怪,我也没有离房子很近。但是来不及考虑了,如果母亲跟我搭上,必然会暴露我,我默默地向后走,但我不能走太远,我得保证母亲不出门。” “可是我又转念一想,只要我和母亲搭话,或许就能拖延一下,只要改变了一点点时间,事情都可以随之改变。对的,我只要拖延一分钟,母亲就不会在放水之前走下去了。于是我不再后退,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情――长大后不曾和母亲说过话,今天终于可以如愿。” “我和母亲有一茬没一茬地聊起来,她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我可以看到她的眼里满是关爱,‘oh,你怎么哭了’她问我,我告诉她‘看见您我想起我的母亲了,只不过她去世了’,‘我很抱歉’。” “同我预想的一样,她过一会突然就发现小时候的我不见了,‘这小崽子总喜欢乱跑,看都看不住’,我提议帮她找,然后让她去了相反方向,我小跑去出事的地方,准备到河对岸把小时候的我接回来。由于我也算不清什么时候会放水,所以我选择从桥上过去,但当我过桥之后却找不到小时候的我。” “我心想,没理由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个管水闸的醉酒的男人出现在路旁,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酒,提着钥匙向水库走去,我大致算了一下他过去的速度,心说还有一段时间,在他之前找到小时候的我就没有什么事了。对了,记得放水之前还会有三声手动拉响的长鸣笛声,所以我还有时间做出警告。” “当时我有些兴奋,我觉得自己一切情况的考虑好了,然而当我一转头,却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他看了我一眼,飞奔起来。我赶紧去追,但你知道我还带着小丑面具,所以那个醉酒的老汉以为我不是什么好人,跑过来就挥拳头,一边挥还一边大喊‘你还我女儿’,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当我知道我必须找到我的母亲以防万一。所以我便一边和他纠缠一边走,我想现在局面对我是大有利,开关都在我旁边,我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当我往回走,却看到一百米外的母亲在过河了,我大喊,她听见了,但耳朵不大好,转头看过来不明所以,接着又小跑想尽快到孩子身边。” “我看了看身旁还抓着我的醉汉,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如想象中一般,但我错了。随着轰隆一声,一切重蹈覆辙,我跑过去之后刚好和小时候的我对上眼,我才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见过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怪人。” “故事到这里其实就结束了,可以说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从一开始时间就已经把我的到来计算在内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之后的巧合作铺垫,我多做一件事,少做一件事,或者更本不出现,事情或许完全不同。”小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白烟久久才从鼻孔和嘴巴散涌而出,“一切都是这么绝望,或许从那个悖论来说,祖父早就经历过你杀他这一个桥段了。” 左林听完后,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突然间觉得似乎在庞大的命运面前,人类的一切作为都是如此的渺小。 “你现在不会知道我是谁,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为了改变历史可以抱上很大的决心杀你,但我在害怕,我害怕杀你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到了最终我反而又害自己失去了一个朋友。”小丑捂头,烟就这么烧着,时而灰烬中忽而一亮,才能知道小丑又吸了一口,“你不必再回那胖子那了,拿着你的皮箱出发。不过我还得告诉你一句,虽然我这么说,但我不会给你朋友的态度,甚至还会杀你,我还有我的使命。” 左林看一眼happy,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说的了,提起箱子,默默地出门。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思绪万千,有许多话想说,但当话到嘴边,却又化为无言。 最后,他还是说了一句话。 “每一次你的出现和消失都很跳跃,趁着现在你还没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第113章 小丑(4) 时间已接近入冬了,如今一阵风吹来,总是太阳还高高挂着,左林却也会缩一缩身子。 刚才被小丑推着走他也没有心思观察周围的景色,满脑子都在筛选着哪些东西能帮得上忙,当然最后的到的结论是没有。 根据杜宾斯提出的城市建设理论,北京作为一个试验地,在拆与建之间更迭――这也没办法,当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企业外迁人口减少,中心区自然也要有相应的改变。朝阳区的这一块还保留着一百多年前的景象,如今也面对重塑了。 左林凭着印象大致推测了一下,等这片区域重建完成,刚好就是环境重建理论的一个周期。 “你是人工智能对吗?”左林问出一个问题,但心里却否定自己说,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问这个?”happy疑惑道,显然她也没想到左林脱口而出的是这个问题。 “你跟那些装着反演程序的伪态人工智能不一样,我感觉你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左林想起大学的时候他和舍友聊过这个话题,他们最后得到的结论是总有一天大批量的机器人会将多数人的工作替换掉,人优于机器的唯一一点是创造力。 机器可以学习,但绝对难以学会创造,可以通过反演伪装得很智能,但绝对不会在你说出“月色真美”时回你一句“我也爱你”――当然如果它被录入了夏目漱石先生的相关数据库就另说了。 然而虽是如此,但机器人和人类的关系总是很模糊,科学届有一段时间还掀起了一阵“人工智能算不上新生命”的辩论风波。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如若按照当初的自动化发展速度,机器人如今早就俯拾皆是了,但没有。一是因为政府还没有完整的方法去应对机器人出现后的大批量失业,最后只能在自动化的程度上逐步淘汰某些职业,第一批就有公交车司机和工厂流水线工人等较为普通而简单的职业;二是人类还没有面对机器人的态度,机器人是上几个世纪就开始讨论的话题了,但始终得到不了一个适合的结果。 如果happy是人工智能,她是哪个不负责任的机构制造出来的? “那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反正我也不是谁制造出来的,非要说的话,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左林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和她讨论下去,他并不关心这种物理前沿的问题,甚至乎作为一个生物学家他对社会上的一切学术都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只懂得埋头做自己的实验。 “按照他们的说法,你是能读取世界上大多数资料?”他本来想说“全部”,但想想还是严谨地用了“大多数”这个词。 “这才是你想问的问题,让我来猜猜。”happy眼睛忽地亮起来,显得很有灵气,“你是不是想问某些人的情况呢?” “是的。”左林点点头,对于这种别人对自己心思一猜即中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时候他才明白直接坦诚反而更加有风度,也更有对局面把控的自信。 “你想知道谁的?” “陈天辛的情况……唔……还有一个叫做祁犹欢的女孩,你能帮我找到吗?” “陈天辛和祁犹欢是,”手机中的动漫女孩笑得更开心了,“来我帮你查查,首先陈天辛……” “怎么了?说下去呀。”左林有些疑惑她的突然间停顿。 “陈老他……”动漫中的女孩没有了笑容,一脸呆滞,但由于左林没有看屏幕所以没注意到,“他三年前去世了。” 女孩脸色很难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虽然陈天辛先生不知为何老得比常人早一些,但也不至于逝世啊!而且,这段信息显然是被人低调地输入的,显然不希望消息走得太快,如果她没有特地查询甚至也不会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女孩不像是左林的如坠冰窟,她是愤怒,她是数据流中的女王,信息时代没有人可以在她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 女孩闭上眼睛,而后又睁开眼睛,数据流呈现出来的她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谁都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她如今还是稳定了心神,情绪再度平复下来。 而左林,愣愣地站着,不知哪家店放出上百年历史的歌曲,如果去搜索的话,这首歌叫做《走在冷风中》。 即使他知道happy没有任何骗他的必要,他仍旧希望这个消息不会是真实的。 死了?就这样?当年他在别墅里被带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如今想来那一眼竟是诀别?他不信,他都做好了打算,等北京的事情搞定,他就回到凤榄,和陈天辛住在一起,有了他的发明,陈天辛也会开始换皮脱发,接着脱胎换骨,重新变得年轻起来,这样子他们就可以像两兄弟一样。 可是,他死了,再回去,房子也只能住着一个人。就算他哪天碰见那个心爱的姑娘结婚了,心中的某一块也还是空的,不是吗? 所以怎么就死掉了?我们当初还说好要一起旅游的啊,一起环游世界的啊!你那时候还调笑我是基佬,跟男的去不和女孩去,可是如今你走掉了是为什么,当初说的话不作数了吗?还是你觉得我找到了女孩就不用和你一起去了? 一阵风吹来,左林哆嗦,用手抹一把脸,才发现已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安静,可是心却绞痛,眼泪也脱离了掌控哗啦啦地流,嘴唇莫名的干燥,吞吞口水却觉如鲠在喉,就是一个很安静,却又突然间千疮百孔疼痛不已的身体。 突然,他觉得手中传来一股温暖,才想起来自己还握着一台手机,心想自己还不算是情绪失控了,没有把手机掉到地上。 他抬起手机,对happy露出一个感激却又勉强的笑容,屏幕里面的女孩伸出手,想要为他擦拭眼泪,或者是想要拥抱他,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他光亮的眼睛慢慢崩坏成碎片。 “能告诉我,祁犹欢的情况吗?”左林又抹抹泪,吸吸鼻子。 第114章 小丑(5) “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happy整理了一下情绪,认真严肃地回答他,“她暂时还不会和你想见,因为她有她要做的事情。” 对于这个回答,左林反而没有任何的预估,所以他在伤心中间还呆滞了一下,最后用纸认真地擦干净脸,擤了鼻涕――路边的公用纸都被他用去了好多张。 他不理解happy这个回答,既然陈天辛的死她都能告诉她,又有什么大事可以值得她这样隐瞒?那或许只有未完成的事了。不过,或许是情绪的原因,他反而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祁犹欢和happy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这是祁犹欢的决定?” “是的,在你离开中国后,她还照顾了陈天辛一段时间,后来被陈天辛推荐去参加一个实验了。” “什么实验?” happy沉默了,左林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有鬼,祁犹欢肯定是在什么的计划中作为重要人物而存在,但他还没有了解到那一层面的资格。 “按照她的身体状况,或许她也……”happy突然这么说,也不知用意何在,但意思却很明显:她和陈天辛一样。 “不,不会的,”左林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了解她,只要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况且她这个细胞癌表征很诡异,可能会突然间就爆发,又或者无限保持潜伏状态。” “是吗,在你眼中她是这样的人啊……”happy低语,而后抬头,“当初没有清醒地见一面,真是遗憾。” 有这么一瞬间,左林甚至就以为她就是祁犹欢了,但别人不知道以为她是一个高级黑客,他却很明白她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还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工智能。 当初在比因里斯的实验,没有她提供的收录着全世界基因类型的数据库并且帮他在寻梦机里面不断演算,并按照基因发展链的规律模拟,十年凭借他一个人决然不可能完成这种浩大的工程的。 换句话说,如果happy有人权,那么这份成品必然要算上她的一部分功劳与权益。 曾经他还以为happy是风希,她们都是一样的活泼,一样的阳光,笑起来也一样的好看,但后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又觉得她带有着很多跟风希不一样的东西,反而又会像祁犹欢。 因此,他总是会对着这二维的女孩思考,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他深度接触的女孩太少了,所以见到其他的就会下意识地拿去和祁犹欢或者风希作比较,出现相类似的地方就以为她就是她,而其实不是的。 “是啊,挺遗憾的。”左林回复道,虽然因为戒子膜的关系他对于情绪的掌控能力没过去的那些三十来岁的人强,但经历也让他能保证自己的情绪足够稳定。 想到这里,左林偶尔还会脊背发寒,对这神秘的戒子膜也只敢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向中关村出发,你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了,不是吗?” “是啊。”左林抬起头,看着这古老的用水泥构筑的平房长街,深深地吸一口气。 他觉得这一口气似乎饱含营养,由嘴入肺,却滋润他的全身。或许是刚才情绪变化导致了身体有些僵硬,在这一口气进来也缓缓放松,只是闭上眼还会觉得有些酸痛,眼泪还会不由自主地溢出一些。 很难得的,太阳出来了,刚好照到了他身上,似乎就在冰冷的床上被人盖上了温和的绒被,浑身被世界所包裹,能量都慢慢地汇聚过来。左林微微踮脚,整理气息,顿顿气,握握拳头,他觉得自己身上活力变得多了一些,但心还是会不时地绞痛。 这不是伤心的时候,不是吗? …… 五天后的中关村,左林第三次徘徊到了所谓的“村口”,这里竖立着一扇巨大的石门,大概五人高。不过虽然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龙凤,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左林认得出来的也就原子球和碳60链。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happy在手机里面冒出来问道,自从那天过后她出来的频率明显提高的,但左林也乐得如此,便也没有指出来,他现在就需要陪伴。 “我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左林反驳她,“这样兀自提出来效果不会好。” “别扯了,你就是在找借口,来到这里看到各式各样先进的产业,你慌了!” “我慌什么,我又不是物理学家,听不懂那几个老家伙的谈话不是很正常。” “所以你倒是去中科院申请啊,在这里瞎晃悠干个什么?”happy嘲笑道,一针见血地说道。随着时间流逝,左林对原本的消息已经慢慢地能够接受了,但想起来还是会难免有些心痛。 “好,你说就说,”左林甩甩手,“那你至少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里用的是独立网络,与外部网络不存在什么链接,我要找到突破口还得花些时间。” “你不是已经偷了全世界的信息了吗?” “你在说些什么,我这是借,借的也是备份,几年前的,最核心的还需要一点契机。”happy神神秘秘地说道,“本来我都不打算突破这里,这里安全指数高得可怕,真的要无声侵入着实困难。” “那就嚣张地侵入啊!” “你是不是傻,这种时候暴露,我不是要把全世界的怒火都击中在我身上?我傻?” “好咯好咯,我想办法,”左林嘟哝道,“我不打算拥有这个专利,至少让我能借此得意一下。” “你上次说的要把这个专利签整个中国的名字,不是开玩笑?”happy有些惊讶,因为这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决定,她也有参与,自然知道这个成果的重要程度。 “自然是的,”左林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我要给出去,我不要这个。” “为什么?这是你发明的,你拥有一个署名的权利不过分?” “不不不,是我不想要,这个东西就像是一道疤,一道血与泪的历史,当它被谈起,很难不提及它的背后到底流了怎样的血。”左林很认真地说道,“我这只是个自私的想法,不是吗?” 第115章 林樱(1) “你其实是一个很能言善辩的人,不是吗?”happy感叹地说道,“不过说难听点,你只是善于找借口罢了。” “我觉得你这个理解其实也没有错。”左林确实大方地承认,比之原来若有若无的掩饰显得坦荡许多,虽然出来后由于陈天辛的噩耗两人都沉浸在情绪中,但小丑的出现还是给左林带来了一些改变。 而这些改变,甚至连happy也不好去形容。那天过后,两人似乎都有意地避开关于时空穿越的问题,这是个当今无法解决的超自然现象,或许以后能够解决,但也绝不会是现在。 然而说到底,是人性之中对似乎已成定局的未来的恐慌,他们甚至也不会知道作为未来的人小丑之后还会做些什么事情。 “咦,那里一家小茶馆似乎在举报什么讲会,我们去看看。”似是有意在转移话题,左林指了指前边的茶馆,里面一个白发老人正和年轻人们在讲些什么。 happy倒也习惯了他这个尿性,这几天他呆在中关村正事不做,只是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闲逛,东摸摸西瞧瞧,却也没看出他有什么打算。 茶馆很安静,木头椅子被排成几列,正对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他穿着棉衣加皮外套,脚上则是舒适的帆棉布鞋,随着他手指的舞动,他身前3d映像也跟着转动。左林大概认了一下,那应该是个宇宙的模型,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因为他对物理学着实没有什么兴趣,但老教授的循循善诱的语调却让左林忍不住想要听上一会。 “如今最为热门的理论认为我们所处的宇宙其实是一个四维体。在这个理论中,有这么样一个比喻,那就是如果对宇宙进行降维,将其比喻为三维的气球的话,那么各式各样的星球就是二维气球面上的圆,气球一直充气,象征着宇宙一直膨胀……” 左林随着含住唇,然后吐出,发出一声清脆的“噗”声来形容宇宙的爆炸,不过声音很小,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唯一一个女生听到了。她招招手,拍拍旁边的木凳子,邀请左林坐下。 左林犹豫了一下,觉得却之不恭,便轻声走过去坐了下来,继续听着老教授的讲解。 “……如今普遍认为,宇宙是从奇点开始的――这是经过了百年考验的一个结论,因为至今为止普朗克时间以前量终究是无法测量的。不过说道这个,最近兴起的一个普朗克速度量大家可以了解一下,普遍认为,速度除以时间等于单位时间的速度,但对于秒在光速中的更小时间单位的算数,有人提出了质疑。” 老教授清清嗓子,喝了一口茶,看见下面的年轻人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做笔记,欣慰地点点头。 “新兴理论认为,普朗克时间中的各项物理性质都不再适用,那么单位普朗克时间内的光速还会是单位秒之内的光速吗?他们的结论是否,但具体的运算公式我就不好讲给你们听了……” “为什么不好讲,是现在这些东西保密吗?”左林低下头极力压低声音问女孩,这是一个有些黑色长披肩发的女孩,脸上干净得没有任何瑕疵,让人好奇她的皮肤究竟是如何保养的,搭配上比例适度的五官,说是美女着实不为过。 女孩听到他说的,还以为他是在说闲话,咧开嘴笑了,但看到左林疑惑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便回答:“不是的,我们这里都是些物理学爱好者,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讲了也不懂的。” 女孩是探过头用手作喇叭,对着他的耳朵说的,在说完之后,温暖潮湿的气息还萦绕在他原本冰凉的耳朵旁,直到被室内轻微的气流吹一下,才把发愣的左林拉回来。 “哦,是这样。”他轻声说道,也不知女孩听没听到,不过看见他点了点头,估计也理解了他的意思,转过头又听起了课。 左林却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被撩拨的感觉,照理说他刚经历完一系列事情,才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过来,不该有情绪联系到男女感情方面才对的。 思来想去,左林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处男,身体内的荷尔蒙对女性还没有产生抵抗力。 之后老教授应该还讲了一些东西,但左林的注意力也渐渐飘散――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是足够准确的。直到一个小时后,老教授宣布结束,左林才从众人的掌声中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刚才坐在旁边的女孩已经离开了。 “你看你刚才的眼神,就差变出一个爱心了,轻浮的男人。”重新走在大街上,左林又戴上了耳机,立马便听到了happy适时的吐槽。 “我也觉得这时候出现这样情绪不正常,可是……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我也不清楚啊。”左林尝试为自己作辩解。 “你这么你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happy突然说道,竟是同意了他的观点。 “你突然这么认真我很害怕的,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从小缺爱的人,当感到无助的时候,或许我最需要的是陪伴。” “或许陈天辛的死让你对世界有孤独的害怕感,所以你会急于去找一个恋人,确保自己还被人所爱,也就是说……” “我思春了!”左林一拍自己的额头,说出这句话时,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荷尔蒙旺盛的年代,每个人都在祈求获得一场天赐的恋爱。 “真是不合时宜,男人果然是奇行种呢。”happy继续奚落道,“挺好奇你的初恋还在吗?” “不在了,”对于这个问题,左林不加考虑便回答了,“我把它给了一个笑得像花的女孩,我知道这是一个很蹩脚的形容,但我找不出更好的描述了……我还记得那天夜里的那场烟花,当化作漫天繁星的时候,我觉得似乎她就是那个人……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刚才遇见的那个女孩在左手边吃日本拉面,现在过去或许还有机会。” “啊?”左林显然有些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第116章 林樱(2) 左林转过头,确实隔着玻璃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披肩发女孩,大概也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双手合十,似乎说了句“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 她面前的是一碗比她头还大的九州豚骨拉面,各式各样的材料夹杂在其中,拉面显然是刚做好端上来的,还腾腾冒着热气,女孩夹起一片肥瘦得度的叉烧,轻吹几下,然后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起来,似乎很是享受。 当她刚把第一口面送进嘴里时,左林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不过她只是看了左林一眼,又慢吞吞地吃起来,左林也不在意,在桌面的操作系统上也点了一份豚骨拉面。 很快,手脚麻利的男服务员便又端来一碗拉面,放在左林面前。左林也想学女孩双手合十做个仪式,但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平时也没有这样的习惯,只好作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过样子就不去女孩斯文,狼吞虎咽得也不知尝出味道没有。 其实这也不怪左林,因为他闲逛happy说要限制她的资金,他说钱是我的关你什么事,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账户里的余额变成了血红色的零,每天happy都会打一些可怜的零头过来给他吃饭。左林倒也委屈,明明是自己的钱却也不能随便用,中午也没吃上饭,下午随性地听了一课,早就饿了。 最后,左林喝了两大口汤,只觉得有些咸,也没尝出什么特殊的味道,和对面的女孩成了鲜明的对比。 左林想说什么,但女孩在吃东西显然没有谈话的想法,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又不太好,最后左林便越过她,去看各式各样的食客和男女服务员,却不是还是用余光看女孩两眼。 好一会儿,女孩才慢条斯理地吃下最后一根面条,接着,她放下筷子,缓缓地端起碗,喝起了里面浓密的猪骨汤。左林惊讶地看着猪骨汤流进她的小嘴,觉得这一幕倒也具有着冲击性。 不过,女孩最后也只是喝去了半碗,左林似乎心中轻轻出了一口气,却好像隐隐间什么期待的东西没有出现,有些失望。 看着女孩用纸巾擦嘴,左林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满嘴油腻,随手用纸巾抹了几下。 “很多东西,其实都不是机器人可以替代的,不是吗?”女孩突然说话,“比如这里最基本的服务员,机器人完全能胜任,但没有人复杂的应变能力,当然,这是借口。” “人最独特的地方在于不可替代性,就好像这豚骨拉面,量产的那些千篇一律,虽然快速简单,但却少了独特。” “是的,用一句来说就是‘失去了灵魂’。每一道材料经过的每一个过程,都是在被制造者注入着灵魂,并且,就像有灵魂的人,每一碗豚骨拉面都是独一无二的。” “正解,”左林点点头,“看来我们的看法挺相近的。” “没有必要套近乎。”女孩摇摇头,“就事论事,我跟你讨论的就是人工与智能化的问题,你对此怎么看?” “要问我怎么看……其实我对这个了解也没有很多,只是觉得人有独特的创造力,有灵魂,严格地说机器总归是不能完全替代的。” “不是,我认为不是这样。”女孩又摇摇头,“根据物理学中的‘大一统理论’进行改造出来的‘万有理论’认为,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理论化公式化,并都是有解的,最大的问题还是是否能够解出来。就好像以前似乎还是神秘莫测的人类的情感,随着心理学的发展,一切行为都变得合理并且都能找到对应的解释。” 左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吞了一会,才问道:“那么你的理解是?” “无限接近于人的智能出现是迟早的,因为一项科技不会因为不被世界容纳便永远不再进步了。然而,人对智能,宛若猫对老虎,猫是绝对不会教会老虎如何上树的,不是吗?” “那这样问题不就……”迎刃而解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左林也觉得事情应该不会有这么简单,转而语气变得试探而好奇,“你指的是?” “以色列哲学家兼智能学家(新兴研究自动化智能程序的专业)唐·古在他的《虚伪人格的存在》一书中将智能理解成新的存在的个体,但这种个体的社会地位及其被包容性会显得不上不下,但由于其已经带有独立的思考,最终的结果可能会演变成智能成为新的存在个体。” “就是说,它们会变成另一种文明?” “你这人脑子不笨,”女孩夸奖道,“现代物理学将这种文明叫做‘乱维文明’。” “乱维?”左林不解,“为什么叫做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知道计算机之父冯·诺依曼吗?” “知道。”左林点点头,认真得像个乖巧的学生。 “据说冯·诺依曼先生在处理数据上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甚至在看到几何图案的时候浮现在脑海里的同样是数字,通过这种大脑思考运算方式,他将其提取出来,便成了计算机。当然,距离现在太久了故事是真是假还不确定,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什么?” “通过将图案数字化的方式去理解,很容易接受高维度的东西,换句话说,人类作为三维生物脑海中最多能理解到三维的图形,到了四维便有些无力了,就算能理解,也是将其吃力地改成数据进行一些另类的演算。比如说,二维中的一条直线只有一条直线会与它垂直,三维中的一条直线只有两条直线会与它垂直……” 女孩顿了顿,左林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么四维中的一条直线便会有三条直线与它垂直。” “但我们无法构筑它的样式,不是吗?因为我们脑中呈现的是二维图像,所以观测三维不成问题,但四维映射出来的是三维的图案,我们无法用我们构造的理念去理解它。” “按照你刚才说的……”左林停下来思考,女孩也没有再说话,“是这样!计算机如果获得了智能,它们便是能观测多个维度的‘人’!” “是的,所以没有那个学者敢说出现智能后事情到底会如何演变,因为计算机的观测理念看法和我们都不同,它们是可以存活在各个维度的‘生物’,所以叫做‘乱维文明’。” 第117章 林樱(3) 其实听到这样新奇的理论,左林是有些震撼的,着实对物理学的兴趣也一下子提升不少。“这些理论……还是第一次听到,感觉听震撼的。”他挠挠头说道。 “这些理论是中科院的学者们和国外人士交流后觉得很有价值的一个猜想,其实你如果不是在这里,听到的或许是叫做‘数据文明’。” “‘数据文明’?” “只是‘乱维文明’的另外一种叫法,很多科幻片不是有拍智能机器人灭绝人类变成了新的文明吗?叫这个名字会引起担心的。” “原来是这样。”左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happy,她应该是算得上是一个人工智能的。 他问道:“可是如今社会还没有出现绝对智能是?” “你是指真正可以独立思考具有独立人格的智能个体,确实是没有的,也不敢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听说过轻核聚变,第一个智能的出现就像是第一对相撞的原子,会引发接下来恐怖的连锁反应,你不是学物理的对?” 左林摇摇头。 女孩叹一口气,似是有些惋惜,似是吞回了什么话,重新组织了一下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当第一台智能出现,就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遭到打破,各地的科学组织会争先恐后地去努力研发,生怕落后一步,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智能是同样具有自主人格的,而一个具有思想的物体出来自然会依照本能去寻找自己的同胞,那么,它们也会着手建造新的智能。所以以此类推,智能的数量会呈指数形式增长。” “和平共处可行吗?” “难说,首先我们和机器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的寿命有限。”女孩这时候停顿了一下,吞了下口水,差点就把左林吓一跳以为她是在暗示什么,“机器的寿命是无限的,是的,零件会老化但是可以换对不对?就像人类七年全身细胞会更新一次一样。” “可是,比如承载数据的是硬盘,那硬盘是要整个更换的?” “不,现在已经用不上硬盘了,网络是最大的载体,这时候你会说网络也是有服务器的对不对?那你知道虚拟存储态吗?” “那是什么东西?”左林又是一阵摇头。 “虚拟存储态是通过两台服务器的架构,重新形成一个虚拟的存储空间,用以存储数据,不过这个还不成熟,我也不是研究这个的跟你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就是用数据存储数据。” “数据存储数据?”左林觉得自己头大了起来。 “算了算了,这个我是真的不懂。”女孩揉揉脑袋,“我还没跟那些家伙学习这个,他们最近一直在搞这个实验。” “那你是?” “我是个生物医学博士,主体方向是基因研究。”女孩正色,庄重地介绍自己,“我的名字是若松林樱。” “若松林樱,”左林细细念了一遍,然后伸出手,“我叫左林,很高兴认识你。” 若松林樱犹豫了一个瞬间,还是和他握了上去,接着说了一句话:“我知道左林,可特警哥哥说左林会用化名不用真名,你是真的左林吗?” “特警哥哥?”左林又挠挠后脑勺,被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本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没必要用化名了――不对,其实早就不用用了。” “原来是这样,哦,我想起来了。”若松林樱一拍手,拿出手机读了一条短信,左林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名字果然是李正震,心说又是这个家伙。 若松林樱放下手机,晃晃脑袋,说道:“你的档案被撤销了,你会来这里,是因为你的实验完成了?” “你知道我的实验?” “很多人都知道。”若松林樱撑住下巴,眨眨眼,“这里的学基因学的都看过你的文章。” “怎么说?”左林搓搓手,心中莫名忐忑起来,他真的想知道这些学术界前沿的人的看法,“他们都怎么说?” “这个……你最好自己去问啦,我才不要直接说,多没意思。”若松林樱说起这些话来倒没有了刚才探讨时候的严肃感,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让左林又不由得想起风希。 “走,带你逛一下。”知道他是左林后,若松林樱的兴致看起来比刚才提高了不少,但或许那只是左林的错觉。 左林若有所思地跟她走出去,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街上亮着很舒服的灯光,直接看过去不觉得如何亮,但却轻易地照亮了街上大部分地方。左林记得在哪里有听说过这种灯,虽然好用,但由于造价偏高暂不适合普遍铺设,没想到这里用的是这种灯,自己原来呆在这里也没有发现。 不过若松林樱的一句话便把事情的真相给说了出来:“你应该还没有认真逛过中关村?” 左林这才想起来这几天的晚上都是在青年旅店里面随手翻阅几本书混过去的,他还在想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专门提供给旅游者的旅店呢。 “虽然中科院等各式各样的研究设施都搬到了这里,但要是你认为这里只有科学怪人、一堆老头子和古怪的研究设备,”说道这里若松林樱还举起手呈爪型低声吼了一声,显得尤为可爱,“那你就错了,这里是所有科技迷的天堂。哦,你知道秋叶原,那里一直是某些人的天堂,中关村也是那样子的,是另外的某些人的天堂。” 听着她这含糊而听起来却又相当易懂的表述,左林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也大致明白了中关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在来这里之前,他听说这里在六十年前还是创业天堂,但由于北京的建设层次问题,在中科院搬进来后风气也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主要发展科技的地区。 左林记得美国的硅谷情况也差不多,都变成了百分百的科学研究地区,据说美国政府还打算新开发一个地区,发展成第二个硅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左林又想起多年以前,陈天辛偶尔的一次来看他,说过一句话:“以后,科学才是时代最强的武器。” 第118章 林樱(4) 一路上走来,左林愈发地觉得这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并没有与这个年龄段相匹配的心智,对陌生人竟还保有着天然的信任感。况且,她还知道他是左林,照她所接受到的信息来看他应该被描绘得穷凶极恶才对。 她轻轻跳动,双臂张开,似是俏皮地想将即将入冬的所有残留的秋风都拥入怀中,带着小孩才会有的对占有的执拗,却又没有半分吝啬地与世界分享。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左林时而觉得她就是晚秋吹过脸颊的一阵凉风,时而又觉得她是于初春来走错时节的雨,或者是夏日酷暑下从额首眉间略过的一抹微凉。 左林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喜欢她,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他只能自称有好感。这种好感的来由也很奇怪,第一眼看见不觉得如何,可当她转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上一句,口中呵出的暖意却融进了他的心底。 你只是想要找一个人去爱自己,让自己去相信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对自己说,别傻了左林,你就是希望这个时候有人来安慰你,有谁会在亲密的人的葬礼上去爱上一个人,对?生物学证明了一见钟情不过是多巴胺的分泌量突变,心理学则说是你心中对伴侣的期定设想,她只是刚好符合了你的设想。 左林低下头,却看到了自己还握在手中的一扎满天星,显然捆绑者的手法很是粗糙,根本没有将枝干位置整理好便用彩带暴力地绑了上去。 这是他们刚才路过温室花房摘的,由于存在不同的隔间,各隔间的温度湿度都调控得恰到好处,这个三个足球场大的花房竟种满了全世界各类品种的花――当然不排除商业化的吹嘘成分,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左林觉得也不少了,至少他想得起来的花这里都有。 手中的这束满天星是林樱绑着送给他的,看这手法左林相信她并没有接触过很多这类型的东西,至少她不知道需要把不同的花搭配在一起会比单纯一种花更好。 左林记得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校园里的情侣也很喜欢往温室花房里跑,只不过当初小城市里面的花房和这里的相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走进一个花房隔间的时候,左林还想起了王秋仲的一段凄美爱情故事:他和中文系女孩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然而事实上大部分都是他口头传输给他们的,那时候三个人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知道中文系里面的确有一个符合他描述的女孩。 王秋仲每天都会和他们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如何了,但其实真相总是比故事更加寒冷与现实,也更加具有趣味性。就在胖子垂头丧气宣布分手第二天,那个女孩便和一个理工男在一起了,号称头脑如下水管道直的那个男生铺了满地的花,各式各样的都有,在女生宿舍的楼下大声告白。 对于这样的桥段,左林想来是嗤之以鼻的,但在两个相爱的人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他想告诉胖子女生和理工男在一起并不是因为表白,但他不忍心。他很清晰地记得那两人在一起后,胖子从图书馆借来了一本又一本关于花的书,什么《花的种植》《你不知道的花语》《花卉的布置与设计》等等,左林怀疑甚至乎是书名带着花字的书他都盯上了。就在冬天寒风的呼啸中,王秋仲一脸平淡,坐在窗边,若无其事地背着一个又一个条目。 “郁金香,百合科郁金香属多年生草本植物……花语……” “刺玫花,蔷薇属蔷薇科,哦,是蔷薇科蔷薇属……” “风信子,百合科风信子属……” 左林回想一下,刚才自己组合的花中似乎就是这三样最多――紫郁金香、绿刺玫以及白风信子,加上粉百合和一朵摆在中间的德国鸢尾,精致地用两条丝带绑好打了个好看的结。 想到这里,左林觉得似乎两人也有点像,在自己有一定了解且可以认真做好的地方绝不含糊,自己不怎么了解的东西就随意而为。 走在前头的林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嘿嘿地笑,左林停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直觉让左林不愿意叫她全名,反而更喜欢直称林樱,却是个变得中国化了的名字。左林有认真反思,确定自己对日本并没有带有什么偏见,可这种感觉却又是莫名其妙。 “我的衣服好看吗?”林樱做了个提裙礼。她穿着的是刚量身定做的波西米亚风格的斜肩杏色丝绸长裙,上衣边加了蕾丝和线花边饰,里面叠叠套套了几重薄而高密度的衣服使这种天气这样的穿着也不会觉得很冷,美中不足的是她还穿着自己原来穿着的运动鞋,毕竟这种天气再穿上凉鞋着实让人担忧。 总是如此,左林还是想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盖左边露出肩膀,但看着她活蹦乱跳地想想最后也没有脱。 “好看。”左林点点头,他有些怀疑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比较喜欢这种复古风的服装,还是说这其实是一种潮流――反正他是不懂的啦,他只能凭感受去说好看抑或者不好看。 林樱笑了,显得很满足,跑过来拉起左林的手,说道:“那边有家店的冰激凌很好吃,咱们去吃。” “吃冰淇淋?”虽然能不厌其烦地回答相同的问题,左林在这件事上则显得有些犹豫,不过考虑了一会,还是把考虑的话吞了下去,“好,我陪你吃,走。” “好好!”林樱欢呼,就是个十足的小女孩,弄得左林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萝莉控了,但仔细一想她也不小了,刚才问了她说是二十三岁。 冰激凌一到手,林樱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弄得满嘴都是,三下五除二就吃个精光,还显得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左林无奈地笑了笑,从路边机器上拔了一张纸,认真地帮她把嘴边粘着的冰激凌擦干净,才又慢悠悠地感受着手中的蓝莓味透心凉。 走了一会,林樱喊累,死活要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左林便陪她坐着。不一会,林樱忽地从旁边滑到左林身上,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刚想男女授受不亲要推开,保持着对林樱的尊重,但却又于心不忍让她低着头睡――这样子睡醒之后脖子会很累的。 他轻轻地推开,脱下外套盖上她赤着的手臂和肩膀,缓缓扶着她放下来到大腿上,并把双腿也抬上了长凳,这样她就能睡得更加舒服了。 似是感觉到了舒适,林樱如小猫般微微蜷缩了下身子,左林搓搓手,哈一口气,将暖和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保暖的同时也遮住了路边的光。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第119章 林樱(5) 左林算了一下,大概在半个小时后,林樱才醒过来。这段时间左林就保持着弓着身子的状态,担心忽然的一阵凉风吹到林樱,然后发呆。 他的思绪有如一根细线在脑海中回荡,似乎每一下的切割都会让整体碎裂,随着滑动,每一下它分割出来的新碎片也会增加。但脑海是一团浮动的液体,在被分开之后虽不会重新汇合,但每产生新的一个碎片都会在张力作用下慢慢晃荡成球体。 细线不知何时消失了,分割的结果显而易见,无数的液体滴浮动在左林的脑海里,有的晶莹剔透,有的混浊似墨。奇特的是由于不规则的划分导致了各个球体的质量不尽相同,接着它们出现了引力,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不规则的运动。 然而在如此密集的程度下运动,各个液滴实在难以保证独立而不相触碰,不时便有几滴液滴撞在一起,变成一个新的大液滴。当然,也有其他一些有趣的现象,比如一个大液滴从小液滴旁边飞过时,小液滴会被一种莫名的力撕扯,原本光滑的液面也剧烈抖动,严重的会直接被扯开,变成新的两个液滴。 液滴群的运动速度不断增加,又或者说是左林大脑中的画面加速了,很快的,脑中的液滴数量越来越少,不过也因此液滴间的摩擦碰撞频率也不断下降。 最有趣的是最后运行的结果:由于质量始终分布不均,相互碰撞摩擦下,竟是最终只剩下两个质量相同大小相等的液滴在转动。两个液滴一个极黑,一个极白,相互转动间,好似一个太极双鱼图。 让左林感觉到奇怪的是,无论怎么看剩下的两个液滴的体积加起来都没有刚开始的整一团液体大,难道是运动过程被损耗了吗?或者说是液滴内部坍塌导致了密度增大? 左林凭借对高中学习的物理剩下的印象,大致也知道这最后两个液滴的运动其实就是天体学中基本的双体运动问题。记得基于多体运动问题多年前还有人写了关于这个的科幻小说,倒是使得这个基本的天体运动问题在一时间广为讨论,就是上课时喜好文学的物理老师说起来也露出一些憧憬的表情,希冀能回到那个时代去见识一下那位作家。 不过那一黑一白又是什么?左林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干瘪的知识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太过终极的物理问题,便也只是摇摇头把它丢到一边了。 人的大脑真是奇怪,总会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想,或许也是因为今天突然间听别人讨论了这么多物理学的话题。 而想到这里林樱也醒了,迷糊地睁开眼,用手揉揉,然后撑起身子,风一吹,哆嗦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不好意思,睡着了,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容易困。” “没事,我送你回去,也不早了。”左林脱下外套,盖在林樱肩上,然后扶着她站起来。 “没事的,我只是刚睡醒,能自己走。”林樱轻笑道,刚睡醒的她有些懵懂的可爱。或许是身子矮小比例却很恰当的缘故,左林这才发现她的头其实很小,大概也就比他的手掌张开大一点。 他松开扶着她的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然后招呼道:“走。” 一路上,或许是刚睡醒,林樱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欲望,沉默着走了大概有半个钟,才回到了中关村的居民区。这里的建筑是叠式别墅,在左林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但他记得在科学杂志书上有详细介绍过,不过他忘了。 “你回来,说明实验完成了,对吗?”沉默了好久,林樱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左林心中一颤,不知为何有些酸涩,反问道:“你今晚其实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了,是吗?” “嗯。”林樱轻声点点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左林有些疑惑,他觉得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件事都好,唯独是用“重要”听起来就很奇怪。而林樱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酸涩,伸出手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补充道:“科学和政治,是两个世界。” 左林听完,心中酸涩感顿消,温暖和感动取而代之,眼睛也涌上一股热泪,他眨眨眼,忍住了没让它们流出来。 “我父亲说过,你会来的,只要你实验完成了,你就会来这里。”林樱继续说道,“这里的很多人都看过你被缴获的报告,有人赞同有人否定,但他们很多都只能停留在理论上,你能大胆开创实验,就说明了你的勇气和决心。这是很多科学家没有的。” “这些也是你父亲说的?” “是。” 左林突然就有想要认识林樱父亲的冲动,他觉得或许世界上还是有人懂他的。 “我的父亲是个怪人,很不讨人好,你不会想认识他的。”似是又看出了他的心思,林樱说道,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他甚至连个学者都算不上,当然,这只局限于别人对他的了解。我对他的认识是:他对生活绝了望。” “绝望?” “你应该懂得那种情绪……不对,你不能懂的,或许你能理解,但当时你的情绪还受限于戒子膜,你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左林沉默了,他知道这个话题不会再接着下去了,能不能遇上她父亲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然而说实话,他经历过一种内化的情绪冲击,不知道会不会相似呢? 又是短暂的五分钟,左林感觉似乎抬步便走到了。最后走到了林樱的家楼下,两人都打算就此分别。 “时间过得真快,很高兴跟你度过了一个开心的晚上。”左林点点头,他觉得这句话或许听起来客套,但确实准确的表达了他想要表达的。 林樱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她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好一会才问出一个问题。 “你有想过你的成果真的如你所愿后,它带来的影响吗?” “啊?”左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不知改怎么回答。 第120章 林樱(6) “有这样一个说法,是人年龄越大,感受时间流动的速度就越快。”林樱见他不明所以,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左林点点头。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如果是一个刚出生的两天的婴儿,一天就是他一生的一半,而对于一个二十岁的人来说,却只是七千三百分之一,甚至还没有百分之零点一,而向后推,一天的长度也逐渐削弱。” 左林吞了吞口水,他确实没有想到过这方面的因素,经她一提,他也思考了起来,然后惊讶地说:“如果活的时间够长,那一天甚至只是记忆中的一秒不到?” “是的。”林樱点点头,“对人们的记忆而言,只有一些重要的事留了下来。而且,根据爱因斯坦解释相对论时候的例子,我们对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感觉时间的流逝速度会更快,或许有时候只是发了个呆,便错过了那个生命中重要的人。有时候,突然遇上,突然想做什么,就要努力去做,不是吗?在有限的生命里,我怕生命太短来不及,在无限的生命里,我更怕错过留下除了死亡无可逃避的遗憾。” 绕了半天,她是想跟他说要抓住机会?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左林也只能做出这样的理解。林樱又低下头犹豫了,但暗暗点头似乎又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林樱说道,不顾左林有些疑惑的目光,她知道左林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善解人意的人却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很多人都这么说过,“而且我在中关村长大,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理论,当我想说什么,飞出来的都是一些理论知识和公式。” “可你现在不是表达得很好吗?” “这些是我把周围认识的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说的总结一下说出来的,并不是我自己对自己的总结。我……你知道量子力学的观测吗?” “知道啊。”左林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又扯到了量子力学,但结合她上面说的话来推测她应该是想说着什么。 “量子力学有纠缠态,只有进行人为观测后才能得到结果,而如果进行观测的话,纠缠态就会崩塌,那种模糊地状态也会消失,观测后将会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但是即使我们不知道它带的是正电还是负电,它即使是处于纠缠态它也应该带有特定属性的,负电和正电还是相吸的。” 左林也大致知道了,她就是想表达什么,但她每次如此都会习惯性地扯到各种学术问题,让人无法琢磨她究竟想表达什么。左林忽而又想起下午跟她见面时她说的一大堆理论,究竟是在表达自己还是在认真的和他探讨学术上的问题呢? 左林不得而知,也想不清楚。 林樱大概也意识到了他不能懂,所以最后只是浅浅一笑,一缕头发从她耳边滑出来。左林只觉得她的笑很有活力,也很暖心,就像是冬季过后的第一阵风,行走在天地间有如穿堂而过,不同于之后滋润万物的春风,它有着雪的润滑,却携着春的温暖。 “今天月亮很大,很好看,很美。”林樱把外套脱下来还给左林,轻巧地转身小步跑起来,“再见。” “还有机会再见吗……”左林看着她跑会楼的背影,低声说道,他觉得今晚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他和她的认识只起源于他走过去和她坐了一张桌子,一起吃了个拉面。 有意思的是,左林从第一眼看见她,除了觉得她和风希有些像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像是一种奇特的亲近感,觉得他们的距离总能迅速的拉近。 “走啦大老粗。”happy的声音适时响起,“你还说你谈过恋爱,女孩子的心思你根本不懂啊!” “是吗……”左林搓搓手,穿好外套,不过其实现在也才刚进十二月,走了一段路他现在也不觉得冷,只是手有些冰凉而已。 走着走着,他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在天空中找了一阵,看到了青白色的圆轮和上面隐约可见的凹凸。月光就这么洒下来,但却稀薄,左林本以为周围的是月光,却不想只是路灯的青光,随洒在地上的效果相同,认真看起来似乎又少了什么。 “别傻了,这个时候哪来的满月给你看,而且今天是阴天,阴天啦。”happy的声音再次适时地响起,左林不得不戴上耳机和她交流,否则她大声的外放很容易吸引来路人奇怪的眼神。 “你好煞风景。” “我煞风景还会在你和那小家伙谈恋爱的时候闭口不语哦,”左林觉得这时候她应该还翻了个白眼,“真的是不识好人心。”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左林觉得有些无语,觉得这女孩真的是不知该怎么形容,要对比的话她就是调皮的魔鬼,林樱就是乖巧的天使。 “寒心,讨厌恋爱累了就把我踹到一边,我也需要和人聊天的好不好。人总得有个人说话,不然那天憋死了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左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复杂的心情也舒缓不少,他回道:“你不是看起来很高级的人工智能吗,怎么现在感觉就是一个普通人的设定。” “哇,你这话有点过分,神仙都需要吸收天地灵气作为能量的补充,是个人活着都要吃饭,我这也没有很奇怪好嘛!”happy反驳他,“你这是……不说了,太过分了!” 越说左林越觉得这个家伙原来也这么有意思,平时倒也没有发现,又是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你现在的笑看起来很傻。” “你不是对这里的设备还没有办法吗?”左林斜眼看了一下右手边不远处的一个监视器,发现它并没有对着他。 “是啊,我猜的,你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很傻好。话说其实我很好奇你第一次谈的恋爱,到最后是因为什么分手了?” “没分,死了。”左林淡淡地回答道,“但又没死,我也不知道究竟死没死,她是不是她。”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或许喜欢上的只是部分的一个她,而我不知道如今这个苏醒了的,究竟是不是她。”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这个呢?你还没有完全了解她,你怎么知道那只是一部分而不是整体呢?” 左林有些惊讶她能接上他的思路,但仔细想想她全网的资料都拿得到手,不可能自己当初的一些事却不知道。 “或许你是对的,”左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的话,“或许我还没有真正的去了解她。” “如果以后再见,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第121章 短讯(1) “我不知道,”左林很认真地去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过去的我整个生命都投入了这个实验……哦,是了,我才想起来这个所谓的实验我都没有起上一个名字……我不否认那时候对她有好感,我也明白风希就是她的等身复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情感。” “你从来没有认真的活过,不是吗?”happy回答道,“你对人生的记忆只剩下了实验。或许你曾经已经对她有了感觉,但却被你自己抑制下去了,你下意识地认为你应该把全身心都投入实验,你用机会难得安慰自己,其实你说到底是在逃避,你害怕亲密关系!” “你应该不是从意大利才开始认识我的,就算资料查得再详细,这些话也不会是一个未曾共同经历过的人会说出来的。你到底是谁?” 左林忽然说道,虽然平静,但话语却直白有力,显然不曾再和十年前的青涩少年一般。他必须承认happy说得很对,甚至害怕亲密关系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有真正意识到,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不愿接受爱罢了。 面对左林抛回来的这个问题,happy的的确确被噎住了,而让她感到惊讶的不是左林的成长,而是她发现左林对亲密关系的惧怕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他这个将话题扭转的做法看起来很高明,是一个很有效的博弈手段,但说到底他不也还是在逃避关于原问题的讨论? “我是你的一个老朋友。”happy叹了一口气,“你不用问我是谁,你不会猜到的。” “说实话,我其实挺感激你的,没有你提供算法、大数据和模拟实验环境,或许再给我十年,这个实验也不可能有答案。人类追逐了这么久,哪能说做出来就做出来?” 说完,左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从实验成功后他只是高兴了一小段时间,更多时候的情绪是有些怅然。随着实验的每进一步,他都认识到自己原来是有多无知,曾经他以为的一寸距离,其实是难以跨越的天堑。 “我跟你坦白,在那栋别墅里的日子其实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我知道纸不会包得住火,所以我想要抓紧每一刻……现在想来,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太素城,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你长大了。” “或许是,长大,真的是一个模糊的词……” 忽然,左林觉得脖颈间有一股凉意,用手摸了摸发现湿润了,他抬起头,白细绒落在他的右脸化开,它们在空中胡乱地飞舞,犹如在随意游荡进行着热运动的分子。有一些飞过来缠在左林的头发上,有的铺在地上有如细碎的白叶,风轻柔地吹,左林也没有觉得很冷,低下头继续慢悠悠地走。 北京落下了十二月以来的第一场雪,细细飞舞的白绒之间,演绎着冬天特该有的诗意。 左林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林樱买裙子,就因为她说“趁着冬天买夏天的衣服可选程度才大”,但无论她里面加了几层,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或许都会觉得很冷?可为什么买了就一定要穿着呢? 左林不知道,happy也不知何时离开了,耳机中飘荡着她专门选给他听的歌,这是日本一位女歌手演唱的《あなたは(你我)》。这首歌主要说的就是女孩早上起来发现生活中一切关于男友的痕迹都不见了,她不停地找,却也只是枉然。 乍一看这只是一个算不上奇幻的凄美故事,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女主有一天突然被渣男抛弃了。可作词的是日本着名的哲学家若松智,本着东方人对含蓄的特殊喜爱,很多人都想要挖掘出其中特殊的意义。 歌词的最后一句很是应景――“东京街上下起了雪,我的记忆再没了你”。 左林半夜从迷糊中醒来,摸索着看了一眼,三点半,他不知道为什么手机这种时候会狂响,打开一看却是一条信息,发件人是李秋潼。 左林不想看,丢到一旁,接着手机就继续想起来,他知道手机短讯发来是不会持续响这么久的,绝对是happy从中作梗,想让他立马看这条短讯。 左林用被子和枕头的组合去捂着头,但这奇特的铃声却有着莫名的穿透力,直击他的耳蜗。最后,左林无奈地松手,枕头自然地重新舒展而开,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平躺,两眼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似乎跟happy直接耗上了。 “你总改要看的。”happy停下了铃声,说道。 “你干涉得太多了。”左林话语间有些烦躁,也有些冷漠。 happy的情绪波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继续说道:“这女孩过得不好。”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你很清楚的,”happy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她给你号码是为了让你联系她,然后她会给你道歉,会做什么事情弥补你。但你最清楚的是她做这些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一点。你不是冷血的人,但你接受不了这种自私,是吗?” 左林沉默,happy知道自己说对了,也说到点子上了。 “左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因。你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你其实心里并没有特别怪她,或者恨她,不是吗?” “这我倒是要感谢戒子膜,它反而帮我很好地控制了这个情绪,”左林冷笑道,“它让我明白了责怪会带来怨恨,而怨恨毫无作用。” “可你现在还是在怨恨。” “没错。” “为什么?” “我不需要她的道歉。” “你明白,但你走不出这个情绪,你还是在怨恨,你不希望她好受。戒子膜不是帮你理解并放下了,它是转移了你的注意力,让你暂时忘却了,你当时和她偶然相遇你的表现是很冷静的,那是因为你心中的情绪还没有被构起。” “可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这负面情绪所掌控,你最不懂得的,就是放下。你的身体累积了很多东西,你却始终在心理上暗示自己其实没有这么多,你也不会想起,你就觉得没什么。但是,当你真正被触碰到某些地方的时候,你的伤口会隐隐作痛。” 左林沉默。 “伤口是需要治愈的,而不是丢在一旁不管不顾,它是不会自己好的。你从睡梦中清醒了?清醒了就看一眼短讯!”happy语气愈发严厉,最后的话甚至近乎命令式的,她清楚左林在清楚明白情况的时候是吃硬不吃软的――说白了就是欠骂。 左林拖拖拉拉地拿过手机,出乎意料的没有他想象中道歉的长篇大论,只有一个两秒的语音。 “给你带来的痛苦,我很抱歉。” 没有什么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道歉? 第122章 短讯(2) 看完短信沉默一会后,左林默默地放下手机,窗外的雪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迹象,估计等明天起床看到的会是被白色掩埋了的中关村。 他很清楚在他没有主动联系李秋潼的情况下,李秋潼要拿到他号码会有一种可能,那边是happy。可happy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意义又何在?说得明白点,他知道happy是人工智能,但似乎除此之外他其实对她一无所知,唯一的关联也是组织创。可创已经帮了他这么多,如今他带着成果离开,虽然袭克没有说什么,但他很清楚他的行为带着的浓浓的忘恩负义的色彩。 他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也帮他,没有动机。这时候左林忍不住去想happy的真实身份,但是却一头雾水。 happy此时也很安静,然而左林知道她并没有离开――虽然她离开了也可以很快回来。她是在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可自己是一个成年人了,不愿去想的事情也不会去面对的,不是吗?就比如看完短讯后的他会去思考happy的真实身份,而关于李秋潼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脑海。这是一种逃避,左林很明白,他如今还是不愿意去面对,也不愿意去改善这种状况。 “你还记得你十三岁的那个秋天吗?”happy突然说道,“你问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把芯片吞到肚子里走私。‘吞下去那不是很痛苦吗?不是说汞有剧毒,泄露一点就会致死吗?’你是这么说的?” 左林用手背盖住眼睛,没有说话。他对那次印象很深,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很经典的秋天,之所以说很经典,是因为有一天他和父母刚好有空一起在街上散步,由于平时父母总是忙于工作,这样的全家一起散步的机会可以说是极其难得的。 那时候是黄昏,金黄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颁了道神谕,全城的树木叶子都发光,被金黄色的风一吹,便纷飞如放课的孩童,追赶似得飘到金黄色的街上。接着,警车呼啸而过,猛地急刹车停在路边,上面冲下来两个警察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二话不说便摁倒旁边的一个平淡无奇的男子,两个警察四只手分别按住了他的头,脖子和双手,男子的两腿也被他们一人一个扣着。 医生没有戴口罩和头罩,面无表情地搬过来一个透明的大箱子,插头插上路边的插座,快速地挑起几个扣键,并在低下头机顶的投射屏幕上检验了瞳纹。机器尖声响了一下,便亮起一道青光开始运作,警察保持着动作。看起来年长医生反而是拍拍手,留下另一个年轻的医生监督机器,他则坐到了三米远外的地方,和停好车的司机闲适地抽起了烟。 当时左林一家就在旁边的绿化草坪上坐着,周围还有几个同样是带着小孩出来玩的家庭,剩下的便是一些抱着猫狗的年轻人和老人了。 左方其和林心沁看起来有些尴尬,显然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一幕,他们极力地去转移话题来吸引小左林的注意力,但显然没什么用,左林就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 年长医生的抽得很慢,和开车的四司机警察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然而几分钟后监督的医生招呼了一下,他便一口吸掉了剩下的半根烟,烟头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面就走过去。他走的时候还在呼出吸进入的烟雾,看起来就像是个头被烟雾笼罩无法看穿的仙人。 年轻医生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操作起了面前的大箱子,里面似乎有各式各样的工具,类似镊子、手术刀和针筒各种型号数不胜数。两人的分工也很明确,偏老的医生通过一层严密的膜伸手进去操作,年轻医生则在旁边操作机器配合他。 左林也不是笨蛋,大致也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要在街上直接动手术!刚才等待的时间估计就是让机器对手术环境进行消毒,而加上各类需要的设备以及机器自带的灯光,很明显这就是一个便携式的手术室。 在老医生的娴熟操作下,手术过程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最严重的时候也是年轻医生操作失误导致机器某些地方的压迫力增加导致的一定程度的失血,但无关紧要,他很快便调了回来,露着淡淡笑容的表情似乎在说“没事的,谁做手术不会流点血”。 血腥的部分左林由于距离的限制看不到,况且开车的司机警察抽完了烟也开始驱逐周围靠过来想要围观的人。 “看什么看!警察办案,闲人远离,走开,走开!”他随意地挥舞着手,似乎有些不在意,围着手术场走了一圈便又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然后转过头来忽然看向左林,“小朋友!对就你,不要看,改干嘛干嘛,先生女士管管他,小孩子不该看这种东西。当然,看了具体内容也记不住的,哈哈。” 左方其无语地摇摇头,林心沁也轻轻地抱过左林。“妈,他们在干嘛?”左林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警察在办案。”林心沁摸摸左林的头,“没什么大事,这种事经常有。” “可是……” “左林,我来告诉你,这种事情也迟早要知道,我告诉你,以后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 左林点点头。 “那个被摁在地上的人应该是在走私,比如说最近火热的液态电路,但由于承接体只能做到用汞,所以还是处于非法禁用状态。但液态电路有很大作用,所以非法分子都在走私,方法就是用一种特制的膜将电路包裹起来,吞到胃里,到时候再做手术抽出来。” “可是不会被检测出来吗?” “不是只有正义的技术才会进步,反派角色的技术也不会差啊。”左方其摸摸左林的头,“就像影视里面演的侦查和反侦察,说到底谁都不会落后谁。” “可是,”左林没有再看手术场,扭过头,“吞下去那不是很痛苦吗?不是说汞有剧毒,泄露一点就会致死吗?” “左林,你要知道,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所以啊,面对一件事情,在你不能知道具体的原因之前,都不要随意地做出任何定论,知道吗?” 左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现在不就是那种状况吗?”happy说道,“你不理解李秋潼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却不愿意给任何余地给人家。你得知道,你的倔强可能到最后会影响你和她以后的人生。” 左林不说话,但这次他没有再去想为什么happy会知道这些事。 “今晚这件事不会有结果的。”半晌,左林才幽幽地说道。 第123章 短讯(3) “我知道,就算今晚我能让你明白这些,情绪的转换也是个阶段性的过程。”happy有些无奈地说,“但如果我现在不强制地进行某些措施,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恍然大悟啊。” 左林沉默了,知道这时候话题已不会再李秋潼身上,他虽觉得如鲠在喉,心中却隐约间轻松了一些,似是莫名间释放出了某种东西,又或者是原本在那里的一块硬块液化或者汽化了。 “你这么着急是因为什么?”左林问道,“我知道现在你们都在进行着各自的计划,只要不影响我其实我都不在乎的。” “是么?只要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不会在乎么……”happy梦呓般呢喃了一遍左林的话,然后就离开了,手机依旧放起了那首歌――《あなたは(你我)》。 “我错过了七月的樱花,也没能撞上八月的雨,但我还是庆幸……因为九月遇见了你……” 歌就这样放着,左林也没有把它关掉的想法,任由它环绕着整个房间,轻声细语般诉说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或许一场失败的爱情最大的好处便是它可以让人体会到所有的情绪。开心,幸福,迷茫,心慌,绝望,抑郁,一系列的情绪就如原子上的电子,正面情绪带正电,负面情绪带负电,周而复始地围绕着一个如心般孤寂的原子核转动,时而原子核感受到的是正电,时而感受到的又是负电。 正是由于凄美爱情的失败和美感,造就了它这个系列风格在如今的广为传颂,无论一个人经历了什么,他总是能在这些仅有十分钟的一首歌里面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符号,恰好就对应自己即时的情绪。 左林想,人之所以要充电,就是为了把负电子从自己的心中拿开,让正能量充斥在全身,才可以放心地为生活继续活下去。这么说的话,生活其实就是在放电?一颗颗负电子不断敲击在身上,当原子电荷达到平衡后,人便失去了动力,只顾着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那现在的自己,电量还够吗?左林拿起手机,屏幕一亮,清晰地显示着电量。由于亮度不高,他还能透过屏幕看见天花板上的换气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为房间创造着温暖。 要是人也能像机器一样,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充电就好了……可人不是机器,情绪也不像电量一样存在线性,用一点少一点,它时而高,时而低,有时可以从百分百掉到百分之五十,有时却又可以从百分之十骤升到百分之百,谁也说不定的。 再说了,要充电,也不一定有电源和充电器啊,不是吗?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下,左林随着重新袭来的困意再度进入梦乡。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心情越复杂越糟糕,便越容易入睡。或许对左林而言,入睡甚至寻梦就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逃避方法,况且即使醒来或许事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自己也能够精神满满地去面对它。 总归不是坏事。 第二天早上,左林早早地起了床,昨晚的事情似乎没有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他用力地伸个懒腰,迷糊着眼去厕所洗漱。等他擦完脸出来拿起外套抖了抖就要穿上,一张纸条便从里面掉出来,上面写着一连串的ac号: 80-fa-5b-4b-aa-b2 左林有些疑惑,他猜测这纸条应该是林樱塞进来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要就通讯方式,为什么不直接留电话号码?他径直地打开通话,拨通了三个符号,这是他如今知道的唯一一个可以联系happy的方式。 就如正常拨通电话般,手机嘟嘟嘟响了三声,然后屏幕上便是happy的3d动漫女孩冒了出来,似乎是为了适应窗外铺着的雪,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加上白色毛绒帽以及红色的围巾,双手裹着手套插在口袋里。 “干嘛?”她平淡地问道。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表现得昨晚无事发生过,还是像昨天一般相处,左林直接把纸条放在屏幕面前。 “应该是林樱放进我口袋的。” “哦?”happy显然来了点兴致,“这是个ac地址嘛,有什么用?哦,不对,中关村是有个巨型无线网的,整个城市的数据流都从那里进出,如果这个ac地址对应什么的话……唔……好了!” 左林看见屏幕一闪,跳出一个界面,里面用宋体简陋地打着几个大字――“中关村人事资料电话薄”,下面则分成二十六个大写字母,想来是对应了拼音的首字母。 “恭喜你,你获得了中关村所有研究者的联系方式和住址,”happy淡淡地说道,此时她的动漫女孩变成了手机屏幕上半透明的浮窗,她似乎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喜的,“你如果想要找中科院的上层这样子方便很多呢,也不用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晃悠了。”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左林点头,然后点击“r”字母进去后下滑,很快地便找到了若松林樱的名字。 “呵,上来就找女人,正事都不做了。”happy无可奈何地说道,然后一个闪身就走了。 “谢谢你。”左林没有选择打电话,反而是选择了传统的短讯文字聊天,他编辑了三个字,想想也没什么要发的了,便点击“发送”。 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有说是谁,这样直接发过去显示的是陌生id,而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重发的时候,林樱的回讯便过来了。 “你是左林?你是在电话薄里面找的我的联系方式?” 左林停了一下,回复“是的”。 一分钟后林樱的短讯又发了过来,也不知为何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打电话过去,反而是用这种繁琐的一来一回的短讯聊天。 “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不用去联系电话薄的人,当然你如果要自己联系也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平安夜晚上中关村将要举行一个宴会,听说很多沉迷研究闭关了的名人都会出来,到那里直接宣布你的成果更为直接,况且只要有出名的科学家认可了你,你在中关村就有了一席之地了!” 左林很快看完了这个短讯,心中却有些犹豫,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并不急着去走完这件事的最后一步。换句话说自从实验成功后他的心就感觉空落落的,有着浓厚的不真实感包围着他,似乎过去的事情只不过是黄粱一梦,只是他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好啊,到时我去找你,你带我去。”左林快速编辑了这样一条短讯,手指只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个瞬间便发了出去。 第124章 平安(1) 对于现在中国人而言,一年中关于过年最重要的日子有三天:圣诞,跨年夜和春节大年初一,其中气氛最为浓厚的是春节,最为质朴文静的是圣诞。虽然是一个大节日,街上也遍布着红白组合着的各类装饰,全城却在冷风中默默地庆祝,与春节人民跑出来对着一路放鞭炮的庆祝车欢呼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 有趣的是,似乎相比春节圣诞似乎更加令人感到温馨,在这个时候,相爱的恋人会相互表白,冲破阻挡着两人成为伴侣的最后一层阻碍,小孩则是头顶圣诞帽,脚穿圣诞袜,纵使在科技的年代也对圣诞老人秉持着幻想。 这是个浪漫无比的节日,传说西方耶稣就诞生于今日,在人间播撒爱与希望。 圣诞的前一晚是平安夜,也就是今天,12月24日的晚上。 在凤榄边区的一个小郊区里,风呼呼地吹着,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这个别墅已经头顶了万千的积雪。院子有一颗枇杷树,看起来最近被人静心打理过,难看突兀的枝条被无情地剪短落到地上作了肥料,精致的草地也被雪层覆盖。 屋子的主人似乎并不喜欢出门,从厚木门延伸到公路的小石子径同样是被雪占据,如果有过去住在这的人看到,却还是会指出过去这是一条阔道,足以让一辆半汽车驶过。 仔细看,别墅的架构虽是没变,装修的颜色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并且似乎是为了契合圣诞节,它通身被漆成了红白相间,宛若一位套着宽大圣诞服的圣诞老人。奇怪的是,这个阔袍落坐的房屋理应相当引人注目,此时却孤冷地开着灯,配合门前传统的油灯,看起来反而凄清无比。 小径延伸出的大公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了,尽管已经有十年了,但南方人对雪的热情依旧,扫雪也比北方人来得积极主动,或许是想要把过去欠缺的与雪的互动补回来。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一个穿戴整齐而温暖的男人彬彬有礼地从车上下来,整了整衣服,感叹到:“没想到广东也有雪看呢,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镇海从驾驶位下来,他已经设定好了程序,汽车待会可以自动地按照停车系统给出的路径开到停车场停好,直到重新被他们唤醒才会出来。 “希望这偏僻小地的停车场有被扫干净,我可不希望车往雪地里跑。”江镇海打开车盖略微检查了一下,缺认没有问题后才合上,拍拍车盖,“如果等下下雪了还要启动自热系统,冷凝剂或许会不够。” “打开再加点。”男人点了根烟不慌不忙地吸起来,“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有预感一时半会还离不开这里。而且你看天也不早了,等会估计平安夜就在这过了,来,我帮你抬。” 两人三下五除二便加好了冷凝剂,男子拍拍手,呼出一口气,招呼道:“走。” “您确定他们会在这里?” “这我可不敢确定,我能确定的是他估计要让我们找到他了。”男子用绿玛瑙样的眼睛瞥了一眼别墅,宛若一只调皮的猫,“哦看来我们不用猜了,看谁在走过来?” 从屋后的院子里面绕出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江镇海认出那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江伐山,后者正不慌不忙地朝他们走过来。 “凡呐先生,哥哥。”江伐山礼貌地鞠了个躬,“我来迎接你们的。” “这么说宋长义就在里面?” “在的,宋长义先生泡好茶等着你们的到来呢。” 凡呐笑了笑,似乎在说果然不出我意料,大步踏着雪,携着寒风推开了门。 屋子里面很暖,对开门对着的是宽敞的客厅,客厅中则排着十几张座椅,配套的还有连接着电线的头盔和手套,看起来就像是市面上销售的全体感套装。 原本在客厅中间的茶几和沙发被搬到了一旁,但依旧是占着不小地方,宋长义就坐在一张沙发上,不急不缓地品茶。 宋长义看起来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头发散乱地铺些,长度和路边的摇滚歌手有得一拼,后脑勺上还简单地扎了个小辫,披着军绿色的大衣和棉裤,粗糙的手不时摩挲着杯沿。他看起来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土里土气,加上不修边幅的胡茬,让人不由得怀疑这是个活在百来年前的小角色。 可就是这个人,凭借着无与伦比的博弈能力,将创组织一手拉扯大,称号“游吟诗人”,也有人称他为“无声的杀手”。 “坐。”他抬头看了一眼凡呐,招呼道。若是把两人作为对比,不可不谓天差地别,似乎相对于凡呐光环四射的气质宋长义擅长的是内敛,具体表现就是朴实无华。 不待凡呐说上什么话,宋长义就把茶冲出来推到了他面前,然后又顺手拿了一块软糕,往后摊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沙发沿,翘起二郎腿。 而对于此情此景,凡呐想来也是熟悉无比,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笑着摇摇头,心说也不知什么时候两兄弟也失去了踪迹,估计又是宋长义有什么安排。他端起茶,不急不缓地品了起来,也不着急,时而还左顾右盼查看房子内部的装饰,发现又是浓浓的圣诞风。 “你是想做什么?圣诞老人吗?” “不不不,我不发礼物。”宋长义摆摆手,咬一口软糕,一边嚼一边说,“送礼物是别人的事,我要扮演的是拉橇的麋鹿。你看,麋鹿多帅气,圣诞老人肥肥胖胖的,我对他没什么兴趣。” “那圣诞老人呢?我可不信是我,你那颗子弹可真的是吓到我了。” “放心,全世界最高的狙击手都开不出这么精准的一枪,加上特制的麻醉和爆炸血花效果,才能让那些人相信你是真的被杀了。”宋长义说着还赞赏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在认可谁,“然后呢,你们就可以爆出我的身份,自然而然的来找我,袭克那小崽子的信息速度比你慢,还年轻,得晚上那么个……唔……三个钟,就大概十一点他就能追查到这里,同时还带着一堆大汉。想想那画面,就很可怕。” 凡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正色道:“我知道你非常擅长博弈,但我必须要知道你的目的,我想你也该准备好说辞了,自己人咱们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好!你没有相信我是叛变还是让我很感动的。”宋长义拍拍手,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直视着那双绿玛瑙眼睛,问道,“你还记得创的发展史吗?” 第125章 平安(2) “创的发展史?”凡呐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说起这个,但想到拐弯抹角是中国人的长项也就释然了,他知道只要顺着宋长义的话说下去,就可以听到自己想听的了。不过说实话,有时候凡呐觉得这种拐弯抹角还真是麻烦。 “创出现也不过百来年,虽然没有什么历史悠久之说,但相比于其他组织,时间也不算短了。”宋长义又拿起两颗花生,他喜欢嚼东西,嘴巴停不下来,据说是戒烟后留下的习惯,“刚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是的,听我父亲说,那个年代经历迅猛发展,但随着发展原本潜藏在制度下面的问题也越来越明显。”凡呐又掏出一根烟,对平时偶尔才会抽上一根的他实属难得,“我抽烟不介意。” “抽抽,又不是像以前那些尼古丁油烟,无伤大雅。”宋长义摆摆手,“我爸那个年代抽的烟那叫一个伤身体,味道也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受得了,还戒不掉!” “那个年代……玻亨·贝利斯说得对啊,经济就像一个堆叠运算的机器,每一步动作都会是前一个动作的堆叠,优点会被放大,缺点也会被放大,说白了,就是蝴蝶效应。” “这是发展必然要面对的问题,不是吗?过去有问题,现在也有问题。那么,过去的贫富差距问题,我们是怎么解决了呢?”宋长义循循善诱道,其实话已说到嘴边了,他只是想要让凡呐说出接下来的话。 “穷人越穷,富人越富,归根结底还是教育程度的两极分化。”凡呐也明白他的用意,顺水推舟就接了下去,“那么,经济发展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解决穷人的问题。而其实要解决却又很简单,那就是给予其相匹配的教育,当时,在经济状况最为严重的时候,世界上资产排名前十的富豪终于是做不到熟视无睹,把自己的一部分钱掏出来,建立了创这个组织。” “对的呀,”宋长义长叹一口气,“其实说到底,创就是富豪们一手建立的慈善机构啊,发展到如今这样,确实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经济危机之后没多久就是大事业,工厂全部自动化,非知识分子甚至连最后的路也被断了,所以面对大家的其实也就一条路:创新。” “也就是再这样的情况下,创的投资教育内容逐渐奇怪起来,”宋长义又拿起一块软糕,小小咬了一口,“他们开始教一些机器人学不会的东西,但是说到底,机器什么学不会?只是缺少相应的程序而已。你知道最近是什么年代吗?什么火热你知道吗?智能!听说智能已经具有可行性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好歹我曾经也是个工科生,智能其实就是一个奇点,就像宇宙大爆炸一样,智能的出现可以直接作为催化剂,把机械的进步速度拉高一大截。可是,这也是一个极其不可控的因素,就像是创造出另外一种生物一样,到最后可能还会导致人类的灭亡。” “对的,我记得创也有这块内容,似乎就是技术部门在打理,说是要把人机械化。” “不仅仅是我们在做,”凡呐很严肃地说道,“你没有深度接触这个邻域可能你不是很了解,比如如今最为出名的戒子膜,就是人类机械化的第一步。有时候我总在想,当你把人类身上的部件一个个替换,就像现在,戒子膜覆盖大脑,脑袋的生物电变成电路一样的形式流转,可以自主发送信号,可以利用摄入的生物能力作为电量补充,这样演变下去的人类,究竟还算是人类吗?” “而且,根据达尔文的生物进化理论,人类的寿命迟早会赶不上科技发展的步伐,到时候为了适应新情况人类必须做出进化。有生物学科的‘舍弃派’坦言当人类面对这种情况则必须舍弃限制自己的肉身并机械化以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否则便会迟早被机械完全取代;另外一个‘保留派’则坚持人体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们不应该舍弃自己的肉体。” “两种说法谁更胜一筹?” “几乎是一个相持平的状态,两边都很有道理,但到头来人类还是无法下决心作出其中一个选择,所以在double事件禁止人体实验后,智能的研究境地也很微妙。你也知道,人就像骆驼,当前面是他们无法处理的恐惧的时候,他们宁愿把头埋低,说得难听点,他们迟早要死,这些问题都是下一代要考虑的事。” “那么,我们不应该一味地逃避,不是吗?问题丢下去是得不到解决的。”宋长义将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人就是一个矫情的小女孩,你要做的就是强势地抱上去,狠狠地印上她的嘴唇。” “你那里学来的比喻?”凡呐白了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在做改变人类的事情?” “没错,事实上世界上已经出现智能了,不过,好消息在于她原本是个人。” “原本是个人?” “额,就是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还算不算人,只是知道她如今还是以数据形式存在的。” “happy?” “哈哈!”宋长义两手一拍,“就是她!我跟你说,但现在我都看不透她,她实在是太神秘了。” “我觉得谈到这个问题你不够严肃,刚才我说的那些理论其实你已经听她说过了,是吗?”凡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知道这不是小事,为什么不让她出来我们三个人谈一谈呢?” “我们从头到尾都低估了智能,”宋长义叹一口气,依然保持笑容,“至少论博弈,我不如她。” 听到宋长义这么一说,凡呐只觉得脊背发凉,能把各国政府玩得团团转的人,竟是如此轻易承认自己最大的长处不如别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她的态度和目的,不是吗?”宋长义终于是收起了笑容,身子向后靠下,显得有些彷徨,“但是,说到底我们其实无路可走了。也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大家其实都很明白,人类科技爆发时代过去了,我们强烈地需要一个转折,却迟迟下不来决心,那么随着科技前进的步伐逐步停下,我们将会被淘汰。我们需要一个强硬的契机来改变,而这个契机如今是人类达不到的,当初我们帮助左林,不也是以为他的实验或许可以改变现状么?” “难道不可以?” “可以,但人类还是要面对智能问题,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你想,如果左林都可以在如此境地下完成被明令禁止的实验,那智能又有多少人在研究呢?” 第126章 平安(3) 随着宋长义的话音落下,客厅也沉默下来,由于开着暖气无法感受到外面的天气如何,但被风敲动窗户发出却引人遐想,却又似乎是在急切地催促着什么。 “所以,你和她一起设了个局,而创其实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凡呐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笑着,与作为罗飞时自信爽朗的笑容截然不同,他的表情很僵硬,似乎是不知到底应该做何感想。 “我没有办法,这件事所有人都是局中人,你,我,袭克,都是。”宋长义眼神动了一下,但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反而多了中玩世不恭的态度,“说到底,我其实还是背叛了你的信任,不过有一点你是没有错的,那就是我绝对不会去伤害创的人。” 宋长义深深地吸了口气,是哪种嘴唇微微开个口,发出细长声响的吸气,他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但凡呐看不到,因为宋长义吸气的同时头也往后仰躺在沙发上。 “我在想如果我的信任是错误的,happy对人类抱有恶意,我的行为导致了她的成功,那我便是吃里扒外的罪人,不是吗?” “不是!”大门猛地被推开,风呼啸而进,隐约间还夹杂了几颗雪,一堆人鱼贯而入,刚才说话并踹开门的人举着枪,宋长义和凡呐瞬间被包围,一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为首的人是袭克,他带着各国特工直接包围了他们。 “如果你做的是对的,那功劳不就你一个人拿掉了吗?”袭克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枪口一转对准了在他左手边的理查德。 “你!”理查德喝了一声,不过对于这个情况理查德还保持着冷静,显然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的是袭克转变得如此突然。然而,说到底其实也是因为在场的特工其实都心怀鬼胎,谁也不相信谁,毕竟对他们各自的国家来说,宋长义都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任何一个国家能把宋长义招安,国际上的地位绝对会提升一大截。 “不好意思咯。”袭克扣下扳机,手枪却发出了咔的一声,显然没有装子弹,但他似乎也并不觉得意外。 宋长义面对着各式各样黑洞洞的枪口,却不表现出任何胆怯,他慢慢地说道:“你们大家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我也是。你们经历过的,我也经历过,谁也吓不倒谁,要知道,我可不只是个文官。” 宋长义的一番话说完,场上的人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其实内心都在权衡他这句话含义,因为他们得到的所有资料都来自袭克,但也没有保持百分百信任,加上袭克的立场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也算是意料之中,所以他们脑子里正不断进行博弈。 “别玩了。”一个宏大而冷漠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爆炸,除了袭克的人脑袋里面都一阵轰鸣,然后晕了过去。 当理查德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近乎捆绑般按在进门时看见的虚拟套装上,右手边是依旧昏迷的亨特,对面有一个阿拉伯的女特工已经醒来,侧着头对袭克怒目圆睁。 顺着女特工的眼睛方向看过去,他发现袭克正在不紧不慢地穿着虚拟套装的衣服,而凡呐和宋长义则依旧是坐在原来的沙发上悠闲地喝茶,但精神偶尔的恍惚也暴露了他们其实也没醒多久。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他无论何时想起都会记忆犹新的画面:整间别墅都显得特别明亮,似乎各处都存在着灯光,但却又不如何刺眼,仔细看中间还有些若有若无的黑点,有的很大有的很小,一走神就消失无踪。接着,光线暗淡,别墅里各处都闪现出蓝光,然后铺天盖地地出现一堆动漫女孩,她们有的坐在宋长义旁边,煞有其事地喝茶,有的则在袭克旁边又笑又跳,对他指指点点。 忽然,一张女孩的脸之间占据了他九成的视野,把他吓了一跳。女孩看着理查德眨了眨眼,然后收回身子,说道:“全部人都醒了,你们看到是什么景象?”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画面,一个女孩说话,所有人的嘴巴都同步开合,似是虔诚的教徒们正念诵着经文,有着庄严与肃穆。 “我就看到一个你投在那个电视上。” 顺着袭克指着的方向,理查德看见了一个电视屏幕,里面同样站着获胜蓝光的女孩,但却清晰多了。她有着湛蓝色的头发,身上是简单的蓝色基调的波西米亚长裙,露出干净的手臂,与风雪的天气完全不搭。 “我们看着都是你,但是是浑身冒蓝光,看不大清楚。”宋长义放下茶杯,鼻子吸了吸,还在回味刚才的铁观音。 “哦,可能是光谱位置没调好,我改改……现在呢?” 理查德看着眼前的女孩渐渐立体而清晰起来了,美中不足的似乎她们只是些立体投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和电视中的女孩一样留着蓝色长发穿着波西米亚长裙。 “额,现在可以了,可以这种动漫感再立体也……”凡呐说到一半住了嘴,因为他看见了女孩的形象渐渐粗糙并和周围的景象相互印衬,最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动漫人。 真正的她光芒万丈,而非要形容,只能说她便是完美的化身。 “我见过你,却从来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漂亮。”袭克看着电视中地happy感叹道。 happy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调试完毕。” 这一声低语浅到理查德觉得应该是听不到的,但传递出来的信息却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然后,女孩们不见了,只剩下电视里的还在盈盈笑着。 “其实,你穿了也不能进,这次是针对有戒子膜的人,你没有,所以你必须作为记录者。” “失望。”袭克把衣服扒拉下来,扫兴地丢到一旁,指了指理查德,“他们这些人不用穿都能进,为什么还要特地准备这些?而且你刚才说都醒了,亨特不是还没醒。” “他已经醒了,装死罢了。”happy笑笑,“至于衣服,则是进行下一步调试需要用到的。” “你们一开始就串通好了,是不是?”理查德一直想说话,却觉得被什么东西抑制着,刚觉得脑子一松,便把话问出来,同时他还注意到旁边的亨特已经睁开眼,乖乖地坐着。 “这还真不是。”出乎他意料,袭克很认真地回答他,“之后的事情还需要你们配合,我知道大家都是心怀国家的人,还请相信我们。” “解释。”阿拉伯女特工冷静地说道,“至少给个不是敷衍的解释。” “可以,”这次是宋长义接话,“你们都低估了人工智能,机器最擅长的就是运算,说到底人的情感最终也是可以数据化的,虽然不符合机器逻辑运算简便的法规,但在智能主动干涉下,将情绪量化进行演绎,便可以进行绝对的演绎。换句话说,就连创对我宋长义的无底线信任,她也料到了。” “如果按你这样说,我们的世界不就是线性的吗?一个时间点永远对应一个结果!”理查德背后坐着的特工突然说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虽然片面,但理论上没有错,时间是线性的,却也是非线性的。”happy很认真地回答道,“但这些知识大家都是当做辅类学习,我们讨论不了终极的问题,或者说就算我浅显易懂地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接受。为了保证接下来你们头脑的冷静,这个话题还是终止。” “保证接下来头脑冷静给你利用吗?我们都不是怕死的人。”亨特突然说道。 “没错,但调试完了就有好戏上演,你们可以当成一场游戏,也可以认为是改变人类进程的关键事件。至于是否配合,我真的强迫不了你们。” 宋长义悄悄贴到凡呐耳边说:“其实她还有句话故意不说破,就是你们的好奇心会让你们走下去,因为你们足够自信之类的话。” 凡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的,调试开始。” 理查德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卷进了一个莫名的环境中,他的手脚都没有了束缚,接着环境渐渐成型,变成了一个高度近视眼中才能看见的,一片模糊的沙漠。 “还请你们配合反馈一下数据量,就描述看到的就可以了,当然,你们可以拒不配合,bug增多倒霉的也不会是我。” 理查德注意到她的话语间并不担心会收不到任何反馈,扭头一看发现原来喝茶的两个人也进了来。 “那么,开始。” 第127章 平安(4) 左林简单地选了一套棉服便出了门,他并不觉得中关村的宴会会是像那些严肃正经的宴会一般所有人都穿戴整齐,套上一身精致的燕尾服,配上油光发亮的皮鞋。 事实上之前聊天林樱也有暗示过,虽然普通人会觉得高端科学家看起来会很奇怪,脾气也会令人捉摸不透,难以接近,但是往往性格愈极端,事实他也愈希冀有人去了解他认可他。 “能呆着这潜心做研究的科学家其实都很朴素,他们有的人是大学毕业加入研究室后除了一些重要的科学交流会其他活动一概不管,有的则是出门闯荡半生后重新回归科学的本真,认真地科研。” “而且,”林樱强调,“据说这次大家都要放下手中的研究,嗯……怎么说,就像是小说里闭关修炼的长老们都出关的那种感觉。” “仙气飘飘鹤发童颜?”左林打趣道。 “我觉得他们不掉发不秃头的话或许就是这样。”林樱难得地讲了个冷笑话,虽然早就过时了,但两个人还是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左林到林樱家楼下已经是黄昏了,冬天天黑得很快,现在也不过五点出半。她说宴会要七点半才开始,让左林提前半个钟来和她一起,宴会就在她家一公里远的大体育馆举办,他们打算散步过去,估计去到宴会也才开始不久,省去了去经历无聊的开场仪式的痛苦。 左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早就来了,直接上去这时间显得他突兀而着急,所以他犹豫了一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选择在林樱家楼下兜转。她家楼下是很老式的单元楼布局,虽然楼层是新建的,却也有挡不住的古老气息氤氲在周围,小区是个梯形布局,在梯形的斜腰上布了一层透明架棚,小温室里面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话,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五彩斑斓,纵然显得艳俗,却也贴切。 小区的另一角也是个小公园,摆放着一系列的公共简易锻炼设施,还有一块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这个点有大妈正在不慌不忙地遛狗,小孩也在嬉戏打闹,左林听林樱说这里她小时候经常和其它小朋友一起在这里捉迷藏,直到八点才回家吃饭,洗漱学习睡觉。 左林想起来却也不由得一笑,心说这里随便扫一眼就一览无余了,也没什么可躲的地方,却是在这里玩捉迷藏,小孩子的快乐还真是简单。可左林自己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早就忘却了童年的记忆,就很平淡,也没什么可说的,偶尔认识几个新的同龄人,也不知不觉地疏远了他,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天煞孤星,真的不适合交朋友,他这样安慰自己。而就在他微微有些伤感的时候,林樱的电话便进来了。 “我知道你来了,上来,b500。系统录入了你的戒子膜网络,你可以在网络上开门。” “戒子膜网络是什么?” 另一头沉默了一下,左林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戒子膜可以放射低频率的声音,人耳听不到,但通过这种声音可以起到传递信息的作用。具体用法,想象一下就好了。” 站在门口,左林死盯着门锁半天,终于找到了诀窍,感受着脑中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波动,他只觉得有些痒,有种要掀开头盖骨去挠的冲动――要知道人生的一大痛苦在于痒而不能挠。 推门而入后,左林看见的是一间很简单的套间,一眼望去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居用品,没有一丝的多余,甚至隐约还能感受到佛家所有的无欲无求。而且左林扫视了一下发现他们甚至连电视都没有,沙发正对着的只是一面白皙的强,茶几上还放着一个迷你投影盒。 左林不难想象或许林樱和她父亲平时唯一的消遣便是用小投影盒看些电影,毕竟和电视比起来它的功能还是太少了。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流水声,想来林樱是去洗澡了。左林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盘算着林樱是怎么知道他的到来的,然而十几分钟后,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林樱便搓着头发出来了,从冰箱拿了一个苹果给他。 “小区门口有识别系统,我登记了你的脸部信息,你一来它就会提醒我。你来早了,就在我家等等。” 左林点点头,接过红润的苹果。苹果闻起来还带着清香,一口下去觉得清甜无比,刚好室内开着暖气他也没有觉得冷,反而觉得冰冻给苹果带来了不一样的味道。 “你先吃着我会厕所把头发吹干。”林樱没有再搓头发,但毛巾套在她头上,看起来有种清新脱俗的美感,让左林愣愣地点了个头,又咬了一口苹果。 一个小时候,林樱准时地打理好了一切,穿了厚外套以及长连衣裙,加上肉色袜裤和黑色低跟鞋,头发整齐地梳好,似是垂下的柳条,轻柔地在肩上末梢地位置回勾,额前则是平齐的刘海,配上比例适宜的五官,显得尤为可爱。 这时候,左林才发现原来她虽然脸圆而小,但她其实很瘦,似乎就是小时候先天营养不良导致后天看起来身材一般,只是可惜了比例同样恰到好处的细长的双腿了。 “走。”林樱可爱地扬扬下巴,左林却觉得她比起上次显得更有精气神,也更活泼。 走在路上时,犹豫不决的左林终于下定决心,提出了邀请:“等下宴会结束,我带你去个地方。”左林的想法很简单,邀请她出去用延时文字烟花表白。说实话,他以前没有追过女孩子,也认真想过到底要怎么做,但却还是不知所措,邀约?表白?之前几天他也有请教happy,但她只是转过头去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说他忘恩负义这就从陈天辛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然而说到底他其实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前几天还浑浑噩噩,见到秋欢后却重新焕发活力,百年难得一见地动了心,上一次是在病房中春天的微风轻拂而过时与祁犹欢的对视。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祁犹欢的,但他和祁犹欢也没有确定关系,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他更喜欢的是祁犹欢身体中的风希。可在没确定任何关系的情况下,一个人同时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并且去追求说实话也无伤大雅,不是吗? 说到底,对于这个说法,左林自己心中也没有答案,他觉得自己似乎隐约间和祁犹欢存在某种默契,说不清道不明。他认真想来,却觉得自己有玩弄感情的嫌疑,但心中占据上风的则是另外一种直觉,他觉得似乎如果不去努力,可能就错过,就会留下一个一辈子的遗憾。 他不喜欢遗憾,一如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让左方其和林心沁离开。 “好呀。”林樱点点头答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温暖而纯真,似乎连寒风也被其溶解。 第128章 平安(5) 左林和林樱来到宴会现场时,开场显然已经结束了,人们组成大大小小的团体有说有笑地交流着。当他们来到后,林樱的父亲早就到了,听说是直接从实验单位过来的,在体育馆门接上他们。 左林第一眼便觉得这是一个正经的男人,干净利落的平头,浓眉大眼,厚嘴唇,鼻子偶尔会吸一下,左林推测是有鼻炎。他穿着一身很平常的衣服,很和善地和左林相互介绍握手后,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往里走。 “这次集会,所有中关村的科研人员都参加了,”若松明吸吸鼻子,“换句话说,整个中关村所有的实验,都停了下来。” 左林心中一颤,之前也听林樱这么说却没有这种感觉,他仔细地去琢磨其中的缘由,却总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线索,思维到了边上,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林樱乖巧地环着若松明的右手,问道:“对呀,想到能见到很多厉害的人,挺高兴的呢。” “别傻了我的女儿,你知道的对不对?”若松明沿袭了日本文化中特有的彬彬有礼,不过为了照顾左林两人都是说的中文,这时他也转过头问左林,“你也知道的对不对,左林?我想你这十年没有白活?” “没有……”左林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回答哪个问题。 或许是认为他们打算继续装傻下去,若松明固执地想去戳破事情的真相,他说:“为了进行科研,中关村占用着全国网络百分之八十的cpu计算量,而为了全功率运算,才会强制终止中关村的实验。这足以说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想来是和中美最近的冲突脱不了干系。” 不会他们真的采纳了祁犹欢的建议! 左林忽然想到happy那天和李正震林欣楠两人的谈话,心中惊讶地想着,但他对外界还抱有一定的警戒心理,而且虽然相信若松林樱,但若松明就不一定了。所以,最后他打算等下找机会溜去厕所问一下happy究竟是什么情况。 人不能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觉得战争要开始了,”见两人没反应,若松明又说道,“中国突然需要这么大功率的运算量,要么是进行什么研究,要么是在部署什么,而这种不为人知的行动,能够对应上的或许只有战争了。” “是的。”左林觉得不能让若松明一直说下去,那样局面会显得很尴尬,所以他便点头附和道。 “你不在意?”若松明又一次转过头来,这一次他的目光却灼热得像火炬,直视着左林。 左林这时候则反而变得尴尬起来,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觉得林樱的父亲是怪人了,刚才明明是为了局面不尴尬他才接的话,结果反而若松明忽然抛回一个更尴尬的问题,重点是他认为若松明并不是那种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谢天谢地的是,这时候他们也刚好走进了主会场,这里的人显然比在外面的人要多上不少,同样是组成了大小团体在那闲聊。 “小樱,你去帮我拿两杯宾治,我等下要去找李博士聊聊。”若松明说道,眼睛却直视着左林,目的不言而喻。 林樱乖巧地对左林使了个眼色,吐了吐舌头,便走开了。 “左林?” “是。” 若松明向一个方向走,左林便也跟上去,不急不缓地和他并行。 “林樱我从小陪伴得少,我希望至少这段时间,你能带给她这一生都不曾有过的快乐。” “若松先生,这……”左林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你可以听着,这段话也不是和你讨论,只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想跟你说的,怎么想怎么做是你的事了。”若松明吸了下鼻子,“她没有母亲,从小少了陪伴,我也经常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呢,要她快乐其实很简单的,不要以为她有时候不笑就是不快乐,不是的,她如果和你玩着玩着不笑了,说明她认为你是跟她亲密的人。她相信你可以接受不爱笑的真实的自己,所以她就不笑了。而且,她经常喜欢把重量分担出去,总喜欢往什么上面靠,却难以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她前一段时间突然跟我说想谈一场恋爱,把我吓了一跳,因为她不是一个习惯表达自己情绪的人,一表达就会拐弯抹角地说起各种理论知识……” 若松明忽然就停下来了,吓了左林一跳,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是不是很啰嗦……” “还好,”左林摇头道,“我也想多了解她一些。” “刚才的是父亲说的话,这个话题结束了,我们来下一个话题。”若松明收回笑容,严肃地说,“国际局势动荡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你真的漠不关心?” 左林倒是有些意外为什么他会问这个问题,而若松明显然也看出来了他的疑惑。 “我只是觉得,一个背负罪名也要为科学进步贡献的人,不可能会没有一点大局观。很多时候,很多实验并不会怎么被别人认可,靠的就是大局观和献身精神。” “说实话,您这么说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实话说,我并没有您想象的这么好。”左林摇摇头,“我做这个实验也没有想着怎么样,只是有这个想法,而且长生也是一个几千年无法解决的课题,我觉得凭借这个我可以证明我自己,而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地朝九晚五,和机器人抢工作。我并没有你想的这么伟大。” “我也是个生物学家,我看过你的研究资料。你很伟大,你这样的人应该心怀国家,不然会变得很可怕。” “可是创的人不也没有特别心怀哪个国家吗?” “如果换个人,他可能会点点头赞同你,但我不会。”若松明说道,“创的人是没有心怀国家,他们心怀的是人类,只能说他们有一群好的领头羊。” “您看起来很了解?” “也不能说很了解,但是我就是知道是这样。”若松明像个小孩幼稚地坚持道。 “或许是的。”左林笑笑,“你或许只是高估我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成果,我不过是个市井上狡猾的小人。” “可你有这个成果,不是吗?”若松智反问道。 第129章 平安(6) “你不可能没听说过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松明说道,“这是所有人类共同承载着的东西,当然,你可以选择放弃这种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左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回答了他:“我就是不甘于过普通人的生活,才选择这条道路。但你说得又很对,我现在的的确确想过平凡的生活,什么长远的大事与我无关,我只想去谈一场恋爱,找个喜欢的人去走过……” 左林突然顿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反而是若松明帮他接了上去。 “走过什么?下半生吗?”若松明看着左林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这个实验成果让‘下半生’这个词失去了意义不是吗?它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当它真正到来,死亡不再是人们的限制的时候,你有想过会怎么样吗?之前我敢断定,这影响了往后一百年的哲学思想,也推动了科学的发展,科学家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各种猜想,随着学习每一个人甚至都可以成为某个领域的强者……你有想过吗?” 左林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道:“真的没有想过。” “然而这些都是一些基本的猜想,谁都不知道你这个东西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坏处。” “坏处?” “举个例子,人们失去死亡的限制,或许偶尔会出现死亡,但人口量是肯定只增不减的,当人的数量大于地球承载力,那样会如何?又或许未来会出台政策,符合一定标准的人在严格调控下才允许生育,保证少有的新生儿数量;又或者采取残酷的淘汰策略,生活在人类末端的人将会被人道毁灭。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是的。”左林细细想了一下,同意了他的观点,他所说的猜想都是有可能的。 “可惜,我不是什么社会学家,或许一个出色的社会学家能够以此预言人类未来至少五十年的政策走向。”若松明摇摇头,恰好林樱也回来了,他接过鸡尾酒喝了一口,继续说,“不过我倒也不反对你那种过平凡生活的想法,平凡没什么不好,对不对?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否还回得去。” “我觉得我还回得去。”左林坚定地回答,“至少我会保证最大限度的,至少这段时间。” 若松明很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赞同他的坚定还是自信,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走了,你们年轻人玩。”他又喝了一口,酒杯里的酒便所剩无几了,再看了左林一眼,便离开去了。 左林觉得若松明刚才特地让林樱离开说的一大段话,都有种拐弯抹角的感觉,让人难以真正地抓到重点,先是认真的嘱咐了要对林樱好,内容却也奇怪,然后又提到他的实验,内容似乎还是和林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如果主要内容是林樱的话,他所说的话整体逻辑都很奇怪,让人把握不到他究竟想说什么。 不愧是父女,两个人都擅长拐弯抹角,让人难以捉摸,这让左林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话的确让左林多了些思考。 “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不等左林细细思考,林樱拉起左林的手把他带到了一个角落的地方,这里酒瓶错落,各种牌子的酒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其它的饮品。 “你会调酒?”左林惊讶地问道。 “会一点,不过我不喜欢喝酒,也不知道调得好不好,我比较喜欢甜的,所以……”林樱没有再说下去,手则操作起来。她先是将冰块放进酒壶里,然后也不用食物秤,拿起甜酒和甜奶,似乎熟练地按照某种比例倒进酒壶。左林虽是门外汉,却也和响尾蛇在酒见过别人调酒,除了少了些花式,熟练度倒是不逊色于那些酒保,他在心中暗暗惊叹没想到林樱还有这么一手。 林樱取下壶塞,扣上壶盖,塞住空气口,一手托壶一手扶壶身,接着摇晃起来。不一会,伴随冰块撞击壶身轻快的律动声,调酒壶上泛起了水汽,林樱熟练地将酒倒进了准备好的酒杯中。看着杯中晃悠着婀娜身姿的乳白偏咖啡色的液体,左林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甜香,还不待喝,口水便流了。 他吞了吞口水,等待林樱完成最后的一步,也就是在白沫上洒一层可可粉,然后林樱端起杯,递给了他。看着杯中摇晃着的液体和如奶油般的白沫层,左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怎么样?”林樱开心而略微忐忑地问道,她虽对自己调酒技术有信心的,但却不清楚这甜腻的酒会不会不大符合左林的口味。 左林喝了一口,又喝一口,上嘴唇沾了些抹也被他吃去,然后点头赞赏道:“真的好喝,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是。”林樱吃吃地笑起来,“这是我唯一喜欢喝的酒,其他的味道虽然觉得好喝,却不大习惯,嗯……我记得我心里有个排行表,不过我的口味和我父亲的不大一样,你要喝吗?” “喝!”左林点点头,这确实是他难得喝到调得如此美味的酒,甜还带着蛋糕的香味。 而当他们喝到林樱心中排行第三杯的时候,大门对应的一段临时搭建投射着彩画的小舞台上走上一个老人。 “哦,他是李水泽爷爷,中关村纳米科技的总负责人,也兼中关村负责人。当初就是他说整天埋头做实验太闷了提出偶尔办宴会放松。不过,偶尔也会在这里宣布一些有趣或者有重大意义的发明。” 李水泽头发全白了,他穿着轻薄整洁的外套,显然是在室内为了好看换上的,里面还穿着高纤维绒背心。左林估摸着他应该会有些热,所以会看起来红光满面。 “大家晚上好,很高兴我们又在这里相聚,并且,这一次是一次难得的宴会。为什么呢?大家都知道的,所有我们中关村的科研人员,如今都相聚一堂了!” 众人热烈鼓掌,显然都有些激动,虽然有些老前辈还没来,但得到确切消息后心中其实也按耐不住。很多老人或者大牛都喜欢闭关,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估计今晚是难得的一次和偶像面对面的机会。 第130章 平安(7) “首先,按照惯例,我们在娱乐之前,还是仪式性地表达我们对过去的科学家们的悼念,物理学方面以爱因斯坦先生相对论引发的维度思考如今成了主流,生物学同样认为达尔文的进化论是一切理论的基点……” “这段话每次都一样,没意思。”林樱悄悄对左林说道,“不过真的很遗憾这些伟大的科学家如今已不在人世,像爱因斯坦先生,虽然他广义相对论中的引力波带来的作用力已经被确认是四维上的力,但是在量子力学方面却只是暂且定下基调,如果他还活着,和量子力学的大科学家们一起,或许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四维方向的力?”对于爱因斯坦,左林则显得对林樱话中的理论更感兴趣,看起来有些不够尊重过去的科学家。林樱显然对他这种态度也不大高兴,左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觉得对先人最大的尊敬是把他们所做的贡献能量最大化。你知道吗?我看过不少名人的自传,很多天才啊什么的都是很孤独的啊,因为总是没有人能足够跟上或者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你知道吗。而当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他们可以解释出来的问题,他们还必须弄得高深莫测,因为太过激动会引起反效果,人们会不想知道。” 说到这里,左林顿了一下,很严肃地说道:“他们之所以是天才,就在于他们百年前的目光已经达到了几百年后。然而,他们留下的作品却始终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解读,这不是莫大的悲哀?” “可是,仪式性地缅怀,平时则去理解,这两者不冲突呀。”林樱反驳道,显然她还是很尊敬先人的。 “是的,这也是一个原因。”左林如此回答道,却没有解释是什么的原因,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一个真正一心只放在科研的人是不需要人们把他捧上神坛的,他们需要的不是众人的仰望,而是有能站在他旁边的陪伴。毕竟,高处不胜寒,总得有人相互取暖。” “明白了。”林樱点点头,她知道左林的意思,心中也大致接受,但依然是改不了长久的习惯,跟着台上的李水泽交叉双臂置于胸前。 看着她如此,左林也默默地依样画葫芦,交叉双臂至于胸前,然后学着微微前倾,低着头,像是默哀,却更像是一种缅怀与崇敬。 大概五分钟后,李水泽才抬起身子,微微捶了捶后腰,显然这样的动作还是让他这样年龄的人有些吃力。他清清嗓子,重新把用于扩音的双磁振钮贴在靠近喉结的两侧,通过读取发声带来的震动以电波形式传至喇叭。这双磁振钮贴算是个类似话筒的东西,只是些无聊却又方便的黑科技,大多数都是市面创新需要衍生出的厂商的杰作,当然也会有一些科研生无聊了也弄一些这种有趣的小东西。 “我先来一个个再介绍一边与会人员,这里大家可以选择听与不听的。”说完李水泽又清了清喉咙,拿起电纸书对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念起来,还附加一些相应的信息。 “跟我说说四维的力。” 左林见林樱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用手肘戳戳她,甩了个眼神。 “哦,你指的是我刚才说的引力波?你不学物理应该也不好跟你用术语解释,我记得有关引力波是有个通俗嗯说法的……哦,对,就是这样:我们所处的时空可比喻成一层膜,有质量的物体可以对它造成形变,质量越大,影响则越明显。那么……”林樱竖起食指说道,“当质量对时空造成形变了,就像布被压了下去,会对其它同样在布上面的有质量的物体造成作用力。这种弯曲时空产生的形变带来的作用力就是引力波啦。” “可是这关维度什么事?” “维度分为空间和时间,在相对论中时间是作为第四维存在的,但现在则是觉得空间和时间是两种类型的维度,就像是坐标轴上的x和y,所以严格地说我们现在是三维空间一维时间,即三一维度。” “我明白了,就是用二维的布类比三维,球可比做一个点,也就是说有质量的点在二维面上使二维面形变对一维量作用,可得形变带来的力是二维力,同理,有质量的三维物体在……四维的空间中……诶,不对啊,这么推不该是五维的力吗?” “重点是形变的是几维,”林樱纠正道,“形变的是二维,所以是二维的力,引力波中形变的是四维,所以是四维的力。你的误区在于把布中的点理解成了零维无限小的形式。” “原来如此。”左林似懂非懂地点头。 “如今维度可是一个重要的课题呢,有一个理论是‘判断一个文明的具体发展程度只需要看他们所能作用的维度’。据说能作用于高维的文明是很容易摧毁一个位于低维的文明的。” “可是我们所处的不就是三维的世界吗,怎么来更高维?” “这就不是你所能够理解的范畴了,”林樱摇了摇头,“其实我很多时候也想不明白,不过幸运的是自从各种外星人对地球带来的负面影响这类型的论文多起来后,人们似乎终于开始认识到外星人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平淡无奇的就像是不同国家的那种感觉。而这种情况下,人们才可以正确地衡量利弊,如果说地球上的争斗是有所在的争斗,那么文明间的争斗是无所在的争斗。” “哦,我记得我看过一本小说,就是说每个文明都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谁都不可以先被发现这样子,我觉得里面的理论跟你这个有点像。” “唔……”林樱若有所思地想了下,才点点头,“应该是这个道理,毕竟我是学生物的,对于物理其实也是门外汉,管中窥豹而已。” 第131章 平安(8) “……很感谢以上人员的参与。”不多时,李水泽终于将名单读完,没有人理解为什么每次宴会他都要这样做。如果有人问,他的回答一般是“中关村里伟大的人太多了,想要认识齐是不大现实的,我希望每次这样念上一遍好歹让自己记住”。 其实记住与否差别都不会太大,而且也不一定要念出来,可以自己拿着名单私下记住,但对于李水泽的坚持,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是最后一项流程,我来公布一下近三个月来的重要发明。首先是唐泓先生基于戒子膜基础研发出来的射电感传成像系统,通过外界电波与戒子膜联系,进而让戒子膜直接刺激大脑成像,从而使只有收到信号的人才可以看到相应的信息。这个发明不算很难,而基于此可以阻断光学的探测,使人在使用设备时的隐私程度更好,也算是个不错的发明。” “看来近来几乎没有什么重大发现,否则这个应该是不会拿出来说的。”林樱轻声说。 “而下一个则是我们中关村着名的生物学父女的发现,不得不说这两位是走在生物学前沿的人,尤其是女儿若松林樱,在基因的提取方面更是一把手。”李水泽继续宣布道。 左林转过头,疑惑地问道:“说的是你?” “对呀。”林樱点点头。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你不是也没和我提起过你的?我跟你说过我是个生物学家你没有和我在专业知识做交流,我以为你是不喜欢讨论呢。” “额,这样啊。”左林摸摸脑袋,他确实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实验时最多的交流也只是和happy要数据。 “大家都知道,若松明和若松林樱父女在一年前提出了单个基因存在完整性,可通过多个基因片段反演获得原完整的染色体形式,而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在技术上实现了这种操作。通过运用这个技术,我们可以去探索遗留在地下的先人的基因,甚至还可以培育恐龙的干细胞使这个时代重新出现恐龙。”李水泽感慨地叹一口气,“不得不说,他们在基因学上的造诣对人类文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宴会中响起一片掌声,作为同样研究基因的人,左林很清楚要研发出这样一项技术的困难程度,他不由得转过头赞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要达成这项技术可是很难的。” 林樱显然是不懂得如何接受夸奖,听到左林的话也是嘿嘿地低头笑着。 “下一个,说起来也是有些戏剧性。想必在场的人都不会被框框条条所束缚,并且很多人在九年前都读过一份研究记录的复印,也对比提出过自己的意见。”李水泽停了一下,见到下面有的人点头,有的人摇头,接着继续说,“人类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目标,那个目标叫做‘长生不老’。而如今,左林先生做到了,如若他所言非虚,我想他能现场作出一些证明,是吗,左林先生?” 左林只觉得心中一股热血往上涌,身体却是一阵发凉,他早就在心中演算过各种各样的情况,比如有一个就是像小说主角一样舌战群儒,最后让顽固的老科学家们承认他是对的,又或者是证明之后享受万千赞誉,各种各样的情况,他都想象过。但直到他被若松明牵引着走上舞台,他都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似乎眼前的景象并不是真实的,且和他设想中任何场景都不大一样。 下面的科学家们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了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什么样的都有,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神都没有左林想象中的那般热烈,取而代之的是镇定与平静,眼里更多的则是好奇。 左林犹豫了一下,问李水泽要了旁边的一把餐刀,接着对着手一滑,鲜血汩汩而流,但不过一分钟,伤口便自主愈合了。 “很棒。”若松明点点头,他看得很认真,但和其他人一样,他眼里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惊喜。 出乎左林的意料,似乎并没有对能够长生感到惊喜不已。他有些不解,为什么人类这么多年苦苦追寻的东西如今终于有了,人们的反应却这么平淡呢? 下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掌声,许多人也点头表示赞赏,但印象中应该会有的惊喜高兴之类的情绪还是没有。 而在他下去之后,若松明才跟他慢慢解释起来。 “说实话,你的成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则不好说。反正,精彩绝伦。”若松明不吝赞美之辞,“放到外面恐怕会引起一片轰动,我明白,你是希望看到科学前沿人士的认可,相信我,你想要的认可是有了的。” “可是,他们好像兴致不高。”左林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若松明很认真地为左林解惑,“你要知道,一个东西的出现,制造的难度固然重要,但其存在的意义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不同于以往了,你开发出来的东西要被科学家们重新考虑存在的意义,若是可以才会得见天日,否则便是无用理论。” “长生的意义还不重大吗?” “不,若是放在以前,这或许是求之不得,而现在就不好说了。人们发现死亡其实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是极具意义的,就像液压井的泵,随着时间的流逝,死亡的压力逐步逼近,而正是因为生命的有限,人们才会去好好珍惜时间,提高效率,人们才会一代比一代进步。其实,说到底,人类最害怕的死亡,却是驱动其一生向前迈进的动力。” 左林没有回答,但心里却也很清楚一个没有压力的液压泵或许便会彻底失去其所有的作用,完全地失去了意义。 “我们总是趋利避害,但直到现在或许我们才真正明白利害是什么,它们其实无所谓好无所谓坏,相反的,害的存在定义了好,使它具有了意义,就像……” “死亡让生存有了意义。”左林接着若松明的话说道。 第132章 平安(9) “就是这样。”若松明点点头,“如果你这个真的普及到每个人,真的不知道社会会变得怎么样,至少我觉得当今人类对生命的理解还不至于上升到足够理解死亡的存在以及后果。也就是说,他们还需要凭借着死亡去生存。”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旁边走来一个光头留着短白须的穿着花衬衫的老汉,他有着混浊的双眼,但整体看起来却精神抖擞,倒也看不出年纪很大,他对左林伸出了手,“费涌,中关村社会学博士,很高兴能见到你。” “你好。”左林礼貌性地回应,两人友好地握了一握,然后左林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说实话,你这个发明意义很大,但问题也很大,就像若松明说的,它会让人忘记死亡。人的基因里的一切法则都是为了生存而存在的,自人类出现到现在,生存和繁衍是两个永远不能逃避的问题。” “可是随着文化发展,越来越多人对于繁衍都不再如过去般有足够的积极性了。” “那是因为人类面对得起不繁衍的结果。一个人不结婚,或者结婚不孕育后代,就这样过完一生,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甚至乎过得反而更加轻松而少了烦恼。但是死亡不一样,它具有未知性,而对于未知的东西,人的基因本能是感受到恐惧。” “那么有解决方法么?”林樱问道。 “有,但也没有,”费涌点一下头,接着摇两下头,“让人去感受死亡,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至少要去感受到了死亡究竟是怎样的,这样子,人们对于死亡的理解会变得天翻地覆。之后再通过新闻发布一些正确的哲学理论进行适当性的引导,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可现在的问题在于,没有任何仪器能够彻底去欺骗大脑,最多做到的也只是表层性的欺骗,让人进入假死状态,而这种状态大脑不会将其判定为死亡的。” “也就是说,对于现在来说,这个问题无解?”林樱又问道。 “对,”费涌很认真地点头赞同,“你这个东西,出来得太早了。” 左林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好,这样的结果是他由始至终都意料不到的。他想到了被质疑被否认,从而准备好了各式各样对应的解,他也想到了发明不会被认可,所以心里也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当然,你这个也不全是毫无意义,至少可以用在有思想觉悟的人身上,比如在场的科学家们,比如政府有才智的高层人员。我们总说天妒英才,你则给英才们一个抵御天谴的盾,很不错。” 费涌最后还是对左林的成果表达了高度的认可,他的一番话也让左林好受了一些。 “不论如何,你都是个天才。”费涌发自内心地感叹,“可惜你过程上受了些苦,还请你不要怪罪政府。你要知道,现在很多人思想上都有些激进,不采取铁腕措施的话……” “可是政府也能设计专门的研究机构啊。”不等他说完,左林便打断道,“为什么要一棒子打死一群人呢?” “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研究。”费涌混浊的眼睛眨了眨,他用手指搓了搓鼻子,显得有些愧疚,“你知道很多年前,有位小说家写了本科幻小说,里面的某位角色凭借一个用来反制敌人的天线雷达广播了地球的讯息,招致外星人的进攻。政府现在也在排除这种可能性,他们觉得科学的发展必然带来动乱,政府所应该做的就是尽量拖延,尽量止损,就像那次……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们现在的科技还会停留在这个水平?况且,生物学与计算机学是重点打压对象,因为它们最接近于文明坍塌的。” “文明坍塌?那是什么?”左林和林樱都表示疑惑不解,而林樱的疑惑让左林更加疑惑。 费涌自知说漏了嘴,和若松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若松明摇头叹气,解释给他们听:“你们到达的水平也确实应该知道这种事。在当年的……double实验的失败,引起了科学界对科技发展的深思。后来,经过科技高层人员的激烈讨论,最终的结论是人类的科技已经到达了饱和水平,再向前发展出的更高等科技会脱离人类的掌控水平而导致不可控的变化,我们称这种现象为‘文明坍塌’。” “文明坍塌带来的影响是绝对的,往重里说它甚至会彻底毁灭某文明而在其废物上建立起新的文明。最经典的例子便是智能,只要智能明白自己是独立于人类的另外一种存在形式,人类的存在便会不再符合智能脑中从简的逻辑形式,最后便是只能彻底替代人类,衍变出新的文明,也就是‘乱维文明’。” “所以在这种无解的情况下,最优解便是提前自主限制科技的发展速度,直到终于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找不到,对吗?”左林嘲讽地问道,对于这种行为,他着实有些生气,但却找不出他们做法不对的理由来。 “或许那句话说得对。”费涌摇摇头离开了,摇头晃脑看起来颇为遗憾。 “哪句话?”左林和林樱把头转向若松明,后者抿抿嘴唇,犹豫了一会还是回答了他们:“人类不应该去追求终极的问题。对呀,一百年前我们开始好奇有没有类似我们的生物,有没有外星人,后来我们又开始担心如果发现了外星人导致人类迎来一场战争,最后我们则是担心自己被其他高等文明所毁灭。而直到现在,我们才终于发现自身的局限性,才发现甚至不用外星人在我们都可以自我瓦解。” 最后,若松明还若有若无地强调了一句话:“红皇后假说并不是只说说进化理论而已,人类有禁锢着自己的局限性,人类也会是被淘汰的一份子。” 第134章 云沐河(2) “你刚才说,如果有需要你们才会投入帮忙?可要是传递消息的时间差中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左林好奇地问道,毕竟传递消息总归是有时间延迟的,而网络上的一切内容都讲究“快”,万一他们去晚了,前线阵地失守怎么办? “不会,”云沐河扬扬他的右手,上面带着一个黑色的手环,然后又脱下背包给他们看了里面的电脑,“如果有情况我们会马上得到通知的,早就是全副武装状态了。不过,出现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高,毕竟如果两方真的全力以赴,最后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虽然我觉得会是平局啦,但是在事情结束之后全国的信息网都会瘫痪至少六个小时,这期间可是很危险的呀。” “也就是说两方都没有认真的打算?” “对,毕竟在这个时代,任何国家之间的战争都不会有好结果,无论输或赢,就是一个主张武力扩张型国家也得乖乖的。这个世纪应了那句话:‘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要卧着’,我还记得我高中说的现在都是求同存异多元化发展了,文化水平都不低,没人会傻乎乎地再跑去打仗。” “不过基本的国防军队武力是要要有的,”林樱补充道,“至少每隔几年就要来一次阅兵来彰显武力,否则肯定有人坐不住的。” “当然,当初联合国制定了限核令,大大小小的国家最后还不是偷偷摸摸地把核弹做了出来,其实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没有阻碍到自己发展,也不会特地去说破。” “原来如此。”左林点点头,这么一说他也发现如今的国家情况不想百年前这么紧张了,出现情况也是联合国共同对付恐怖分子,两国之间的战斗倒是少了很多,不过……“有的国家偶尔还是会出现政变之类的事情。” “对啊,”云沐河耸耸肩,“这个无可厚非的,每个国家有自己的情况,外界不可能对人家的内政干涉太多对……哦,看来情况并非想象中这么一帆风顺呀,刚说完就出事了,倒是颇为尴尬。” 左林和林樱看见云沐河直接就地坐下放下背包打开电脑,同时掏出了两台手机各放在两旁,也是这时候他们两个发现云沐河手中的手环通体变成了红色,里面还传出来声音:“沐河,有未知代码凭空出现在中关村的总机中。” “为什么是这里?”云沐河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语调则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有太过慌乱,他细长的手指灵巧地敲打着电脑键盘,两旁的手机屏幕数据和图标不停地流动,“不要删除!重复一次,不要删除!它就是个病毒,里面存在外链包,肯定不止多了这个代码,你们认真检查一遍,核心包要人工检视!” 左林和林樱在他一左一右坐了下来,因为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也就只能干等着,看着屏幕上不明所以的代码,尽量保持安静防止打扰到云沐河,从他娴熟的指挥来看左林相信他的地位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科研生。 “不对!”云沐河忽然大喝,“不要检索!不要检索!不要检索!”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显然被这一喝弄着急了,“全部停手不要检索!沐河,到底什么情况?” “多出来的那串代码是一个计算机小程序,你知道我意思了吗?” “明白了,你是说它是近几年流行的计算机反编译病毒?” “对,没错,但它又不一样,因为它不是自身作为计算机反编译,它是新式的逻辑嵌套,换句话说,它给予了程序新的对代码的解读形式,然后就像传递暗号一样以这种形式进行逆运算破解。” “就是说,如果我们运算程序,它会截获数据流进而转换成新的读取方式,那么问题就是,这几行代码总不能是莫名其妙被输入进来的,防火墙没有看见任何漏洞,而且,为什么明明是一串简单得连d5加密都没有的程序代码。” “别管它,现在是特殊时期,随便弄会出问题,还好这个代码是出现在中关村的主机中,科研数据流逝损失虽然不小,但也不是不可挽回的,国家的核心绝对不能被找到!” “但是,如果能放一个,那也能相继的放第二个第三个,并且我们根本不知道操作者的运算极限,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对方有足够的实力,为什么要跑来这边玩我们的主机,或者说他们是想通过我们的操作以此来暴露操作日志,找到国家内核的程序。”云沐河坚定地指挥道,“就这么办,不要再做任何操作,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关机……不用关机,关机阻止不了对方,毕竟已经写入一层代码了,逻辑开机不成问题,就让他捣乱,我们切回主战场!” “明白,看来事情还是没有我们想得这么简单,对方或许是动真格的,没有参加宴会这边的人我会安排好,宴会的人你记得联系一下。” “好。” 十分钟后,云沐河将参加宴会的六个计算机组科研人员聚集到了一间器材室,中间放下软垫作为桌子,左林和林樱也帮忙按照云沐河的要求借来几台主机和交换器。 “各位,本来按照计划是不用我们出场的,但凡事总会有变数,对方看起来并不是打算和我们演戏,当然,不排除有第三者在浑水摸鱼,我们的现在的任务就是对防火墙的ip进行改造,利用这几台交换机重新构建一个网络频道,然后将对方引入这头。量子计算机计算虽快,但这种简便的运算模式带给了它致命的缺点就是不会拐弯,只能顺着原定程序一股脑地计算到底。” 众人点点头,显然都是平时已经配合默契的人了,快速打开电脑,甚至连分工的话都不需要说,最多的就是“快,你写完你的没有,给我继承一下”。而左林和林樱则是在云沐河的指挥下用网线连接起交换机来,这几台交换机是被丢弃在体育馆仓库的,上面积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用过了。 “交换机属于被时代淘汰的东西了,如今无线网又快又方便,谁还用网线和分支,”云沐河也不在意被交换机的灰尘弄脏衣服,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分好工,“左林你高中学过网络,就最基本的,知道哪个是l哪个是w怎么插就可以了,对,就是你那样,小樱我知道你也会,你们两个搞定那几个然后把分出来的线头给我就好了。” 两分钟后,左林和林樱笨手笨脚地操作完,扭头一看云沐河那头已经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线,而不待他们招呼,云沐河便接过了他们递过去的插头。 “很好,感谢你们的帮忙,下面就到我们的表演了。安厘你别用cpt语言了,我们不好继承,实在不行你跑回去用java,唉好好你用其他的速度太慢,你去盯着网络那边,权限你自己拿,我帮你把那部分搞定……哦,对,左林和小樱现在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你们可以出去玩玩或者待在这里,不过我们就没有时间招呼你们就是了。” 左林看了一眼林樱,后者乖巧地挑挑眉,意思是“随你”。左林略微思考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待在这里陪伴着云沐河等人。 第135章 云沐河(3) 房间里,左林和林樱百无聊赖地靠在架子旁,由于担心聊天会打扰到在场的人,所以他们一直保持着沉默,闪烁着蓝光的屏幕上各式各样的代码在跳动着。让左林意外的是,他竟然大概看得懂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大概是在编某种程序。 云沐河坐在垫子的一角,细长的手指飞快敲打键盘,一行又一行的代码出现在屏幕上。“数据存取不要用io形式,改为新型的lko形式,整体采取ce模式。”他指挥道,其他人显然也是配合默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然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左林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在这个编程作为生存基础的时代,基本的某些知识在过去或许算是专业化内容,到现在也算是常识了。 左林大概能猜测出来他们是在搭建某种环境,结合当前情况和交换机其实也是可以推测他们搭建的是网络环境,但配合多台交换机的交互又是为了什么? “还是太年轻了。”他突然听到一个调笑的声音,是happy,可当左林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并没有亮过的痕迹。他以为是自己的惯性思维让自己以为happy出现必然会点亮屏幕,所以其实这次happy来了但没有点亮屏幕。 “怎么了?”林樱轻声问,显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左林突然掏出手机。 “你刚才有听到女孩子说话吗?” 林樱显得更加疑惑,显然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但出于对左林的信任她只能理所当然地推论道,“你是不是幻听了?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啊。” 左林相信自己不是幻听,但林樱也没有必要撒谎,但若是如此,难道声音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的吗? “没错,声音就是直接以弱电流刺激你的大脑皮层出现的,实际上你的耳蜗并没有任何振动。”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出于对你的了解我知道这时候你想的会是‘你是不是知道在想什么’这类型的问题。所以你接下来也问不了我问题,只能乖乖地听着。” 你想干嘛?左林眉头皱起来,他不由得怀疑这间网络战争中有happy的身影在里面,毕竟追根溯源就是她提出的这个想法。 “没错,我有参与其中,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你没问,我就只好自己实行咯。” 左林脑海中似乎感觉到了深蓝色长发女孩的笑容,但没有任何画面出现让他在心中不得不画出一个问号。 “你现在肯定想知道我想干嘛了对,我的计划就是借此同时窃取两国的核心机密,在强大的数据流冲击下,两个科技大国的一系列反入侵系统都显得这么不堪一击。” 左林似乎听到了清脆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就在耳边响起,耳边却啥都没有,你说是幻听,但听到了就是听到了。 “你这时候的想法是阻止我对不对?没用的,我这个信息传递是单方面的,如你所见,虽然每一丝电流都要控制得恰到好处,但钠离子钾离子的内外流操作说实话并不难,对于我的计算量来说还是可以做到的。” “哦,你估计又要再问一句我要做什么了,哎呀,我只是联系一下你嘛,现在空闲还是挺多的,就过来和你聊聊咯,不过我跟你说发明戒子膜的人可真是天才,里面好多超过现代科技的设定。真是,诶,你说,会不会就是上次那个小丑从未来带过来的?” “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会被讨厌呢……” 听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言自语,左林只觉得有些奇怪,和happy相处过很久,他坚信这个时候她的情绪是趋于不稳定的,但他却也没有办法去问,如果说就像happy所说的,那么她会是幕后黑手吗?她真的会去窃取国家核心的机密资料吗? 说实话,左林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共处实验这么久他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了解happy,但此时他发现他的眼前似乎隔着一层白纱,白纱后面是女孩孤单的身影。 他仔细回想,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听这个女孩说过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而这也让他同时想到另外一个人——祁犹欢,她们都是那种擅于隐藏自己的人,她们相信只要把心埋在厚厚的沙堆地下,便再也不会遭到来自外界的打击,但却忘了一直待在底下会让整颗心窒息。 这么一想,左林又似乎已经把happy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她只是一台人工智能,不是吗? “他们是在搭建网络服务器。”脑海中女孩的声音重新响起,“他们以多台交换机作为转换载体,凭借交换机上面的服务器架构一个网络空间,然后想办法让国家某处网络的服务器暂时性关闭,以他们的网络进行替代,而在他们的网络中将会存在各种大批量数据,在被入侵后会形成大面积的指数化,也就是说算是一个‘信息炸弹’。” 这不挺好的吗?左林在心中想道。 “但是,他们考虑的元素是对手只有美国。因为他们自信国家的局域防火墙足够抵挡一些浑水摸鱼的人的入侵,而除非是冒着暴露ip的风险去尝试,否则难以触动防火墙分毫。可是,除了美国之外,还有我啊,在服务器网络替换的时候,我便可以凭借这个空隙乘虚而入,而这个‘炸弹’引爆后的短暂数据处理紊乱时美国需要进行大量操作,而在他们无暇他顾的时候,我的另外一个程序已经写了进去……” “停下来!“左林大呼。 “晚了。”脑海中的声音说道,紧接着左林闻到了烧焦味。 “妈的,”距离交换机近的一个光头气呼呼地给了交换机一脚,“这是多老的型号了,真不耐用!还好老子把炸弹放出去了。” “你们放出去了?”左林急迫地问道,丝毫不顾在场的人奇怪的目光,握住光头的肩膀摇。 “放出去了啊,惊讶什么,”光头拍开左林的手,掏出一根香烟吸了起来,“你也是计算机的?咋没见过你?” “他是左林。” “左林?刚才说的那个左林?哦,原来是你啊。” 云沐河没有接下去,走过来问道:“到底什么回事?” 林樱也走到他旁边,握了握他的手。 左林没有回答,但额头已经布满汗珠,他很明白happy不是一个乱开玩笑的人,她刚才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是真的,我已经入侵成功了,下一步的计划是等到十二点。你肯定又要问等到十二点是为什么了对……刚才我本来想迷惑你让你提示这群人用一个更高明的办法的,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唯独是你我不忍心欺骗……算了,情绪很奇怪。因为要差不多十一点半我才可以做好全部准备,事情没算完,而且刚好过了十二点,就是圣诞了呢……那么,再见,我们会有下一次的谈话的。” 第136章 Merry Christmas(1) 柜台旁,云沐河、左林和林樱三人并排坐,每个人都摇晃着自己杯中的酒沉默不语,伴随着音乐声,显得格外寂静。 过了一会,一个老人穿着整齐的西装捧着一本用牛皮纸包着的破烂不堪的书在云沐河旁边坐下,先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接着交叉双手握住放在鼻子前,手肘撑住桌子,这使得他的腰微微弯下。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左林转过头,看着老人,若有所思。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云沐河喝一口酒,琢磨着为什么刚才还一言不发的左林会给老人念经吸引注意力。 “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神就造出空气,将空气以下的水,空气以上的水分来了。事就这样成了……” 林樱有些担忧地看着左林,他从出来后便一语不发,云沐河的同事们已经回去了,中美的信息战也渐渐没了下文。本来云沐河也打算走,但在收到一个消息便选择了留下,她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因为从刚才到现在三人没有任何一人说过一句话。 “神称旱地为地,积水的聚处为海,神看着是好的……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神看着一切都造得甚好,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六日。” 老人念到这里就停下来了,吞了一口口水,自顾自地拿起一杯酒喝起来。突然的停止,让三人都有些触不及防,本来还看着老人的脑袋意犹未尽地转了回去。最后,云沐河开了口。 “李爷,怎么不念下去了?” “你们年轻人不是不搞神学吗,不是说是倒退的齿轮吗,”老人吸吸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干嘛还想听,自己不会去看哦,《圣经旧约》的第一章。” “那些是不懂事的年轻小伙子,您一个哲学大师跟他们作什么计较?不是也说了现在百家争鸣可以自主论断,说出自己的看法嘛,不懂事的……” “他们也不能胡说啊,神学无用论,神学扭曲论,神学科学不容论,恕我直言,他们都是傻子,蠢货!”老人咂咂嘴,又喝了一口酒,便抓过一边的威士忌,拧开盖子便直接喝起来,“你觉得我说得过分了对不对?我这么跟你说,他们就是这样,听说威士忌要倒到洋酒杯里,用正确的姿势捧一下,摇一摇,哦?泡一泡?然后过上一会才喝,嗯,听起来很专业,可你多问一句为什么,他们就会支支吾吾地想当然编起来,还很有道理,因为他们用了很多酒的知识是。可是啊,酒是分为发酵蒸馏精炼综合再制,是分为两种酒度,是有多种喝法,啊,你们说得没错。” 老人又抓过一边的矿泉水喝一口,满足地呼一口气,接着说:“他们编一大堆道理,却不明白这就是酒,酒就是一种饮料,饮料就是喝,你有你的喝法,我有我的喝法,你这么喝爽,我这么喝爽。你非要过来说‘啊你那个不行,你那个方法不对’。你懂我意思了吗,嗯,你是计算机系的?” “李老还对我有印象。” “我不是对你有印象,我是认识小樱,我李秋慎只记住我想记住的人。”李秋慎不留情面地说到,发现云沐河依然自若地保持着礼貌,就继续说道,“看来你还不错,比那几个计算机的傻子强多了。” “李爷爷说的有道理,”林樱点点头,“这是实用主义和理论主义的差别,但又不仅仅限于此,反而是对于理论科学与应用科学的差别的理解,重要的不是两者之间的差别,是人与人对待其的态度。” “是这个理。”李秋慎点点头,“你们几个在这做啥,年纪轻轻就跟我抢酒喝啦,还有你,左林,我刚才记了下你。嗯,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啊,不肯说的那种。” 云沐河不由惊讶这位哲学老人看人之准,左林表情没有大变化,林樱则偷偷跟他说:“李爷爷其实是个话痨,能说一大堆,人不错,习惯就好。” “小樱不要跟小男友偷偷说老人家的坏话。”李秋慎再喝一口酒,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接着跟左林说,“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正确绝对错误的,傻逼也能说真理,圣人也会说傻话,相对的,这个世界是相对的,不要总想着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跟着自己心走,知道吗?你想,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我,你理所当然来走一趟,我也理所当然走一趟,谁不比谁高贵谁不比谁低贱,做自己就好了,你想做的便是对的,我的理解这是基本的人与世界相处观,如果你觉得适合你,不妨用用看?” “可是……”左林有些犹豫,“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状态……” “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你再犹豫的东西。你相信吗?” 我在犹豫什么?左林反问自己。是在犹豫要不要把happy的事情说出来吗?可是就算说出来,按照happy的性格,绝不会走险着,既然她敢说出来,做出来,说明她有自己的安排,也有自己的把握。 那自己是在犹豫什么?无论说不说出来,事情实际上都不会有什么变化。难道是我自己希望有什么变化,所以犹豫着说不说出来吗?如果是希望有变化,为什么会犹豫说不说出来呢?如果不希望有变化,为什么什么又会犹豫呢? 还是说,自己实质上是不相信happy,因为事情上升到了国家,涉及到的是人类,happy还是第一台人工智能,如果真的按照之前林樱说的所谓“乱维文明”,那么自己是怀疑happy吗? 说实话,如果非要选择,他或许更相信happy,happy不仅仅会让他想起某些人,十年来跟他的情谊也不算浅,他始终相信的是如果人类背叛了他,甚至happy会站在他这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信任感,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 所以,我相信吗? 第137章 Merry Christmas(2) “我……”左林犹豫着,不知该从何作答。他低下头,看着杯中反射着灯光的酒,觉得有些迷糊,似乎越想,思绪就越乱,绞尽脑汁反而只觉一团乱麻,毫无可理之处。 “好好想想,说不说出来都不重要,因为你不是要告诉我们,你是要告诉你自己,明白?”李秋慎再喝一口酒,云沐河注意到有一些从他嘴角流了下来,但介于这位大爷的怪脾气他知道自己应该视而不见。 “好啦,你们看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圣诞节来了,虽然不是东方的新年,但好歹现在用的纪元方式还是靠耶稣诞生定的,意义也有。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些,不对,应该说你们所谓‘有科学常识’的人都不信,因为你们认为神学只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不屑,对?”李秋慎摇摇瓶子,才发现矿泉水已经喝没了,就放下来继续说,“你们知道吗,神是否存在,是否是另外的生物,是否还会出现,还是说从头到尾这些都是先民想象,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它是作为什么存在着的,文学形象?精神投影?一切的一切,我们现在要看的是它的价值。要知道,早在一百来年以前这个思考就被提出来了,在《神学思考》一书中……” 云沐河知道这位老大爷又要滔滔不绝了,不过出于作为晚辈的尊敬他还是认真的听着,并且他也知道这位老大爷说传达的是如今哲学的前沿思想,价值量十足,别人想听还听不到,更别说他们并没有付出什么东西。 但虽然心中是这么想,但他此时好奇心全在左林身上,自然会有些心不在焉,时而便走一下神。 在刚才投放了“炸弹”之后,美国方面数据流肯定是紊乱了一下,但很有意思的是在这之后从美国方向再无数据流传来,上面也发布命令停止对美国服务器的进攻,问是何事,答复却是“事态紧急,急需开会决议,信息暂不允许透露”。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一位大学师兄已经作为他们的代表赶往一个神秘的会议地点。为什么说神秘呢?因为甚至连他都无从得知会议地点的位置,会议名字机密程度也被定义为“最高”。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相信事情绝不会简单,并且在查看了工作室中的人发来的那个所谓凭空出现的“未知代码”,它的构成形式很简单,单从内容来看似乎就只是一个简单的“搜索”功能程序。 但云沐河一想到它是凭空出现的,心中便有些不寒而栗,工作室中的计算机每时每刻的数据流都是遭到监控的,而核心代码更是重中之重,不可能说录入了一大堆数据后没有一个人发觉。 或者说,工作室里面有叛徒,是他瞒着大家输入的? 不,不可能,云沐河很快否决了自己这个猜测,不过不是说工作室的人都是什么经历过同生共死的好伙伴,也不是说大家都是相互知根知底的正义青年——那只是影视剧才会玩的戏码。面对这种问题,感情要素只会乱上加乱。 而云沐河之所以会如此快速地排除,正是因为他相信人性,他相信就算是整个工作室里面的人都是叛徒,那按照他对他们的理解也绝不会是这种其乐融融的合作局面,必然会有旁敲侧击般传出来的消息,但到现在他所看到的还是工作室的人一致对外,认真工作的样子。 那这串代码可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而这之中,联系左林刚才的叫喊,云沐河判断左林对于这个代码绝对是知道一些什么的,但是他相信直接问这种傻办法如今或许是最有效的,可显然左林疲于考虑的事情又绝不会是这个层面上的,因为他眼睛中有和自我的战斗。 他的心中在战斗?战斗什么?为什么而战?又是谁与谁在战斗? 不,又错了,云沐河想道,那不是在战斗,那只是两个影子,而这两个影子相互纠缠,似要融为一体,却又在对抗些什么,隐隐中还有些……畏惧?畏惧什么? 云沐河想到自己刚才查到的左林的档案,了解了当初所谓“罪客劫狱”的事情,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七罪客地下的监狱由一台强大的智能(普遍意义上的)计算机所管理,绝不可能会如卷宗中所说方式轻易被攻破。并且,卷宗由始至终对其没有提及任何一个字,虽然是高级机密,但…… 等等,换一个思维,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超级计算机确实没有发挥作用,一切似乎都完全可以说通。但是,为什么计算机会没有发挥作用?这么看来,其实左林也是计算机高手,是个隐藏的高级黑客? 不会,云沐河又响起自己查看到的另外一份文件,里面巨细无遗地记录了左林的过去,他相信左林除了日常所用的基本编程代码,对计算机甚至算是一窍不通,绝不会是什么高级黑客。 那也就是说,他背后有什么隐藏着的角色? “别想啦,不会有结果的。”一个俏皮的女声响起,云沐河一开始以为是林樱,但他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从哲学的历史来看……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李秋慎突然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奇怪地问道,“我最近好像经常幻听了。” “您听到了啥?”云沐河问道,“是一个女声吗?” “嗯对,听起来和林樱有些想,但感觉不是走可爱路线的,是那种有些俏皮捣蛋却心理成熟的人的那种感觉。” “你从一句话里能听出这么多东西?”左林忽然抬起头问道,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小伙子,你想得怎么样啦?”李秋慎反问道。 “我想明白了,不过似乎明白得有些晚,”左林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云沐河发现他的眼睛中多了原来没有的生气,是在今晚最一开始都不曾有的那种光泽感,“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还有最后一件事情不懂,还要劳烦老师。” “你说。”李秋慎居然真的很认真地放下酒瓶,认真地回复道。 “一个人,究竟平淡是福,还是散发光芒?” “哈,这个问题,我可以跟你说个几天几夜都讲不完,不过我大概也知道你想知道的是什么。你相信宿命论吗?” “宿命论?” “就是人一生下来,其人生的轨迹就已经决定好了,无论是平淡,还是耀眼。”林樱忽然接了上来,“这东西以前无从谈起,但若是把理论物理和哲学合起来,却又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没错,小樱真的很擅于总结,我心中本来还打了一遍论文告,给她一下子说通了,哈哈,一维时间,是一条线,你懂我意思了吗?” “也就是说,人的生命是捆绑在一条时间上的,一个人就是这一条线。” “对,我们称之为‘时空虫’。人的一生其实都已经是既定安排好了,天才该耀眼耀眼,普通人该平凡平凡,哦,或许你会误解我意思,这不是说人生是不可改变的……” “人生路上是一条既定的轨迹,我们不是过去的我们,不是现在的我们,也不是未来的我们,我们就是整一个的我们。”林樱再一次打断了李秋慎的话,真要给这位老大爷解释下去,估计天都亮了。 “你明白了吗?” “大概有点懂。”左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你们都不奇怪一下刚才听到的声音吗?一个人听到是幻听,几个人都听到就不是幻听了呀!”云沐河有些苦笑不得,心说这三个都是些什么人啊。 “你听到了什么?”李秋慎看了云沐河一眼,又端起了酒瓶来了一口。 “我听到了她说‘别想了’。” “那你还想个锤子。”李秋慎白了云沐河一眼,再来一口酒,“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恶作剧要有个限度,我知道你们一心创新想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但今晚休息,休息耶,用新发明广播‘这是一条测试哦’这种内容干嘛?测试不会自己测哦,万圣节吗?我没有糖。” 云沐河听得云里雾里,才终于明白了李秋慎的意思,估摸着这位老大爷以为是他在捣乱了。 这时候,不只是他们四个,接下来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听到了,通过戒子膜调整尝试的生物电让每个人的大脑皮层都更新了信息。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hello,everyone,rrychristas!” 这一刻,时间停在了十二点零分零秒,是平安夜的结束,是神临于世界的日子。 第139章 神谕(1) 左林认真地看了一圈周围,入眼之处皆为一片漫黄,风急呼呼地吹着,沙砾漫天飞舞,目之所能及不过数米。 “我们恰好遇上了沙尘暴,不过很幸运的是这不是什么大型的,否则估计就直接被掩埋了。”云沐河见他醒来,给他解释道,林樱则依然乖巧地坐在左林旁边,但左林注意到她恰好为他挡光了飞来的风沙。 “什么情况?这里是哪里?” “严格地说,我们也不知道。”云沐河摇摇头,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毕竟突然间遇上这种事情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有好心情。 “等,等沙尘暴停了,再说。”李秋慎背对着左林,用右手夹着烟,慢悠悠地抽着,但他的声音却透彻有力,纵然是风,也无法将其掩盖。 “你还好?”左林把林樱拉到一旁,换成自己背对着风吹来的地方,因为穿得也不薄,所以就算原来脱了外套沙子打上来也还在可承受范围中,只是裸露的后颈便没有如此好运,任由沙子哗啦啦地洗刷。 左林如今向来生物钟紊乱,也不知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沙尘暴才渐渐有减弱的迹象,但距离停下来似乎还有一段时间。 “谁!”云沐河一声低喝,因为曾经有一年旅游野外求生的经历,面对自然而陌生的环境他会不自觉地提高警惕。云沐河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一个伙伴在亚马逊雨林迷了路,几次因为分神而走入绝地,直到最后虽然他走了出来,某个人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其他三人随他面对着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影般的黑色轮廓浮现在傻尘暴中,对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要去看看吗?”左林身体也绷紧,眼神锐利,毕竟他也是在十年来被响尾蛇强迫进行了一些训练的,虽比不上专业的士兵,但至少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 “不,我们就在这里。”李秋慎依然晃悠悠地抽烟,但左林刚才细细数了估计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根烟了,他每吐出一口气,白烟便瞬间烟消云散,然后他又强调了一遍,“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沙城暴结束,无论遇到什么,敌不动,我不动。” 在李秋慎说话的时候,林樱拉了拉左林的衣服,让他把眼睛从李秋慎身上转回到黑影上。下一秒,左林便被诡异感充斥了全身。 那个黑影,竟然在沙尘暴中闪烁! 它时而黑得深邃,时而又化成了沙尘暴的一影,但沙尘暴由始至终都维持在一个强度上,那么他们对此该如何理解?然而,这却并不是此时此刻最为诡异的,左林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本的黑影折叠,居然以第一个黑影为不断扩散,重叠,复制,平移,周而复始,最后在某个位置完全将他们笼罩,似乎上帝为他们盖上了一面黑半球形盖。 接着,他们觉得视角慢慢变黑,变黑。左林转头看向林樱,后者也担忧地看着他,然后他们紧紧地攥住对方的手,眼睛便陷入了永夜的漆黑中。 左林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大脑一直反馈着的,是比夜还要暗得深邃的黑,不过至少手中握着林樱的手的触感还在,这使他略微感到心安。可是眼皮沉重,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看看眼前到底是个什么,但无论如何努力终究是徒劳无功。 就在左林选择放弃的时候,眼睛却自己睁开了,同时他感觉自己手中的手绷紧了一下,他轻轻捏了捏,以此来安慰林樱。眼睛睁开,突然的光亮让左林有些不适应地重新眯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入眼所过之处,是蔚蓝的天,与洁白的云。 不过吸引着左林注意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眼前造型奇特的圆坛。圆坛的最中央是一块白色的小圆,小圆的圆心处放着一张椅子,而这张椅子给左林很奇怪的感觉——它似乎只是面对着一个方向,但又似乎面对着所有方向,这是一种奇异到无法修辞的感觉。 这张椅子显然是出自某位知名的冶炼雕塑大师之手,无论是其上精美的花纹,还是目力之下所感受到的冰凉,都让左林产生一种崇敬之感。不,不对,不是崇敬,是屈服,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臣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左林脑海中出现了这句话,他依稀记得小学时候学过,是《诗经》的某个篇目,按理来说他早该忘了才对,也不知为何此时会突然想起。 他用力将眼睛从座椅上挪开,发现从白色小圆的边上开始延伸到十米开外,布满了精心镌刻的钢铁纹路,看起来像复杂的枝蔓纵横交错,与椅子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并且同样的不明所以,同样的冰凉。 在大圆坛的边上,环绕着十二尊形态各异的雕像,左林确信自己从来没在任何书籍上曾见过它们,但心中却充斥着熟悉,目光所触便能指出个中含义。 这是十二星座,也是十二生肖,也是古神话中的十二主神。 截然不同的三个含义被揉搓在同一尊雕像上,左林奇怪地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对,似乎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台中央出现了一道光影,好像是个女孩。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他相信凭借眼睛绝对辨认不出来,大脑却没来由地直接下了判定,与之前王座的冰凉、雕像的含义一样,理所当然地套入了。 “女孩”伸出手,对着左林所在的方向一指,左林便觉得大脑遭到一阵撕扯,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啊”的一声,脑海中却同时回荡着数不尽的不同的“啊”。 “你好,我是‘神’。”“女孩”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但和之前一样,这句话似乎就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左林的脑中,而光影则看起来一言不发。 “神?我是来到了天堂吗?” “神?这世界上没有神,请不要恶作剧了!” “神?这只是某种全息沉浸系统?” …… 各式各样的声音出现在左林的脑海中,感觉上左林觉得像是自己在说,可他心知肚明自己明明什么也没说。那这些声音哪来的呢? “我是‘神’,你们也没有死。”“女孩”不顾各种各种的声音,继续“说”道,“恭喜你们加入了决定人类未来的游戏中。” “什么啊,你在说啥?” “你他娘的是弱智,你这叫强制营销,再不放我出去,我可告你们了!” “这是什么新款的游戏?” …… “诸位,可曾听过诺亚方舟?” 第141章 神谕(3) 矮子的死相给左林的第一印象只有恶心,但连左林自己也没想到这幅画面给他带来的影响如此之大,可以说这是严格意义上左林第一次面对着他人的死亡,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感受。 纵使左林不停告诉自己这只是生理上的疼痛,这是正常反应,矮子狰狞的表情还是不断地刷新着左林对死亡的理解,甚至直到以后再见到失去的生命的人,或者尸体,都会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想起今天,想起这一幕——在湛蓝的天空下,一个矮子,面色狰狞,双手高举,似是在赞颂某位神明,但身体抖索,脑袋已经融了一半,恐怖地露出里面褶皱密布的大脑。 不知过了过多久,这个处刑般的画面才终于宣布结束。而这个画面,则是左林对这个矮子仅有的另外一个印象画面:地上依旧如开始般干净,没有矮子融化后本应有的一滩肉泥,能证明他曾存在过的,或许只有那只仅剩的草鞋。 “就是这样,”“女孩”再次说话,但似乎也打算结束了,语气中带着疲惫与无聊,“你们如果想出去,就好好破解我给你们的这个谜题,还有,不要以为这里是虚拟世界会和现实有什么不同哦。无论是情绪还是感觉,这里有的,现实都有。” 让人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之前女孩的威严在最后这两句话中不断削减,并以其离开时的哈欠作为终结。 哈欠?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就算是智能,也只会通过运算来理解情感,而不会自创性地表露出这种“百无聊赖”的态度,有的人心中便开始猜测,或许“她”只是一个写好了的固定化程序,和那些老式3d游戏npc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大家被其吓得一惊一乍罢了,再说了,或许这个矮子也同样是系统程序,真正意义上的他是子虚乌有的。 然而,这个时候,云沐河则开始偏向相信这并不是一台人工智能,只是有一个大型的工作室在背后实时运营罢了,而背后的工作室的人数……只要有办法能弄清楚这里的在场人数就好了。 所有人感觉眼前一黑,似乎是本没有的眼皮闭上了,最后终于告别了这个蔚蓝天空下云层顶部的大祭坛一样的地方——或许也没有人去在意这个地方这样的设计用意为何,中间的钢铁王座,又是为谁而造? 左林眼睛再睁开,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本的沙漠之中,还是和刚才一样,他的旁边坐着林樱,对方的手已经由冰凉被他握得暖和了。云沐河则是已经陷入了深思,显然已经开始推理当前的情况来寻找他们的破局,反观李秋慎的表情则是没有什么变化,左林注意到的是他嘴中叼着的眼依旧没有点火——那是他身上带着的最后一根香烟了。 难道这个现实模拟连这个细节都已经做得如此完美了? “这是个虚拟世界。”李秋慎忽然说道。 听到后,云沐河的表情变得有些怪怪的,他知道这是虚拟世界,这里的四个人都心知肚明了现在,如果不是虚拟世界,刚才类似旁白般的“新手指导”该作何解释?这可不是现实中所可以做到的,已经超出了当前的物理背景了。那么他需要的是换个思考方向,那就是既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什么李秋慎还要特地拿出来强调一遍呢?如果说他有他的用意,那么为什么他作为一个更加了解计算机的人会没有想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秋慎摘下嘴角边的烟,认认真真地放回了铁质的随身烟盒之中,“最近哲学中有人提出了‘观测’理论。大致说的是我们的世界是由我们的观测认知组成的,比如我这个随身铁盒中的香烟的数量,不是因为它有一根,而是因为在我对世界的观测之中理论上它应该是只剩下一根,观测导致了变量。” “这不是很基本的唯心主义吗?”云沐河很想白他一眼,但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他还是放低姿态谦逊地问道。 “我最看不起就是你们这种伪君子,”李秋慎没有解释下去,反而是无情地捅破云沐河的窗户纸,让其变得尤为尴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想做的就做,干嘛拘谨得要死?有句话叫什么‘伪君子’,什么‘真小人’的,你听说过没有?” “李教授,”云沐河有些尴尬,但还是问了下去,“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刚才说的‘观测’?据我所知这不就是单纯的唯心论吗?” “非也非也,说了你也不懂,我不说,气死你。”李秋慎极为无赖地说到。左林和林樱看着这样一幕倒是感到颇为无语,觉得有些“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味道,只是场景中的两位主角的都是“秀才”,理也不是“说不清”,是“我就是不跟你说”。、 “李爷爷……”最后还是林樱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小樱发话,我不消遣你了。这样子,我跟你说说这个世界的构成,按照我们的理解,是不是这个虚拟世界应该是提前被架构出来,就像一个装饰好了的箱子,我们作为球,最后才被丢进箱子里面。” 三人点点头,按常理来说确实是这样。 “但是,你想啊,就我带着几根烟这种事情,一般来说,不是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吗?但是我们进来后,烟的数量还是和现实中的一样,我们现实中带着的东西这里都有,那么,这个世界或许不能说是架构好了的世界,而是我们作为其中参与的客体,以大脑传输而来的关键性数据进行即使演算,最后形成了这么一个世界。” “就是说,这里是多方观测的结果?” “当然,这其实是一个悖论,因为我们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弄清楚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观测的结果,如果是,那么在我们作为个体消失在这个世界中,或者说‘死’在这个世界中,那么理所当然根据我们观测产生的重叠也理所当然应该消失。大致就是‘死了才能得到结果,但死了却无法观测’。” 李秋慎甩开衣摆,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下掏出一瓶慢慢的酒,看样子是洋酒,但却用着矿泉水的瓶子装着。没有理会他们,李秋慎扭开盖子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但你们也看到了,刚才的矮子如果是类似我们的相应的个体,他最后消失于这个世界,但因他观测出来的草鞋却依然还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因为我们观测出来的个体出现之后又独立于我们存在变成了一个客观的物体。” “这个好理解,”云沐河说道,“既然它是高速的即时演算,那么它完全可以在通过我们观察形成结果的时候将物体代码化,将‘我们的东西’变成‘这个世界的东西’。” 难得的,对于这句话李秋慎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也就是说,我们既是主体,也是客体,为了成就什么的客体。” “成就什么?” “不知道,如果知道这个或许我们就可以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拖进来这个鬼地方打游戏了。”李秋慎又喝一口酒,“再说了,你怎么敢肯定那只草鞋不是因为我们的观测才导致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背后都有些发毛,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清楚一个房间内的一切,但行动起来发现里面的东西只是你观测的结果,事实上这里面一片混沌。 第142章 神谕(4) 众人沉默了一下,李秋慎又说道:“不说了,其实现在我们没有任何线索,这种时候我们要保持冷静。” 挺他这么说,左林才注意到他们三个对于这样陌生环境似乎适应得很快。当然,林樱也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跟他解释说:“其实中关村有一块区域是开发游戏的,经常就是出了什么新沉浸式体验游戏都会给中关村的人玩,也当时提前的测试。而中关村也不乏游戏爱好者,很巧的,我们三个都是。” “你们三个,都是?”这个解释反而让左林更加惊讶,理解他们习惯进入虚拟陌生世界是因为游戏玩多了还可以,要理解他们都是游戏爱好者……这三人年龄段不同,李秋慎看起来岁数不小了,林樱则是那种做起事情就会很专注的那种人,至于云沐河,他怎么看都更像是工作狂好。 “对啊,我们三人都是游戏俱乐部的……你这个表情,中关村游戏俱乐部!游戏作为第九艺术,可不能小瞧!”李秋慎很“年轻”地说着这些话,让左林觉得这感觉起来甚是奇妙。 “可能是你对游戏有什么误解。”云沐河推推眼镜,“其实游戏只是作为一种娱乐,就像是下棋、看书,都一样的,但是却有研究表明通过沉浸式地体验游戏更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因为你想啊,游戏是开发出来的,里面的规则都是由开发者书写的,他们要世界没有重力就没有重力,要没有空气就没有空气。很多我们靠单纯想象模拟不出来的东西游戏里面都可以做到,在这里也会有很多灵感。” “就是说,不是像书里说的那种游戏?”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你看的那本书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记得里面说的是什么祖玛、超级玛丽这些……” 其他三个人沉默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样和左林这个游戏盲沟通下去,毕竟他张口说出来的是两个世纪前的游戏了。 “不说这些了,之后走一步算一步,记住,要仔细观察,我们必须尽快地弄清楚这个环境的设定是怎么样的。” “环境的设定?” “你刚才也听到了,这是个游戏,游戏的规则由开发者设定,所以这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像我们上次玩的那个《魔法塔》游戏,玩家通过以特定的轨迹挥动法杖,并且嘴中吟诵开发者自创的咒语,什么‘阿酷玛塔塔’,什么‘斯里霍克斯’这类的应有尽有,别提多中二了。”李秋慎义愤填膺地吐槽道,“甚至你在里面还可以像小说一样刻魔法阵,有个玩家研究规律开发出了一个产游戏币的法阵,瞬间赚了一大笔。”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里的法则。” “听起来很紧迫?” “你刚才也听到了,她说到‘死’。” 左林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矮子的脸,融化的半边脑袋黏糊糊地挂着,右眼凸起,充斥着绝望,嘴巴也融了一些,看起来东倒西歪,值得庆幸的是伤口处没有涌出血液——直接被蒸干了。 “现实的我们也会死吗?” “我觉得不会,”林樱难得地加入了讨论而不是在一旁乖巧地听着,“我觉得她的意思反而更倾向于我们要认真对待。” “对,按照那个家伙的意思,最基本并且最可信的信息是:我们只有一条生命。当然,保不准在里面会有一些类似复活道具的东西,但这不影响我们的推测。而如果只有一条命,说明我们没有容错率,毕竟游戏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生命永远都是不值钱的,就算是没有存档,大不了‘新的开始’也是一种复活。” “如果我们现实中的自己不会死,为什么我们不自杀出去就好了。” “就算她不能‘杀死’现实中的我们,但她对戒子膜的掌控力似乎不小,我们还不如按照她的计划走,陪她打完这一把游戏,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其实她的所谓死亡或许是一个哲学上的问题,”李秋慎若有所思,“哲学有关‘人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大多数人还是在‘灵魂’、‘肉体’和‘人格’中徘徊不定。我是忠实的人格派,你想,假设我们进游戏前被完全抹除记忆的话,那我们来到这里不就会类似于我们在现实中出生——或许现实中的我们也是置身在某个‘游戏’之中,不是吗?” “所以,我们就把这个当成一场游戏,尽情地玩?” “没错。”三人齐声,但接着云沐河补充道:“但我们必须走在其他人前面,我估计这是一个生存逃杀类的游戏,从刚才的祭坛一样的东西可以看出这里用的是神学背景,但中间有个空着的宝座还没有人做,或许就是通过生存下来的方式,选出最后坐上宝座的人,即是‘神’。”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需要去淘汰其他人?” “小伙子,你天赋不错嘛,这么快就悟到了,我们可能会需要这样做。” “可能会?” “对,可能会,难道你真的能下手杀人?你可不是军人,但现在的军人又有几个真的上过战场,估计动起手来还比我们还要犹豫。这里最大的特性在于它太过真实,尽管你会告诉自己这是个游戏,但无限接近于现实的环境下你的潜意识会不停暗示你这就是现实。” “那我们该怎么做?你们都是资深游戏玩家,没有什么经验吗?” “说实话,这么复杂的游戏,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只要是游戏都必然会有一个核心的点,这里没有,无论用什么逻辑来讲,这里的环境都讲得通。所以,其实我们只能去收集尽量多的信息以防万一了,至少,我们要弄清楚这里的主要设定,比如,用什么战斗?” 左林理解他的意思,虽然他们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已经完全做好了主动去淘汰人的准备,人是高傲的生物,在这种你死我活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无比渴望成为最后的赢家。 不过还好的是,他们现在看起来还是一条船上的。 第143章 心中那抹难忘的蓝 在左林四人结束讨论没多久,风似乎渐渐变弱起来,左林理所当然地想要抖落身上铺着的沙,但他扭过头才发现肩膀上干干净净,而且不只是他,看一圈过去所有人的肩膀或是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沙砾。 这游戏的设定倒是有些奇怪,既然追求极致的真实效果,为什么在这样的小细节上会出现疏忽,这显然不会是制作者应该有的风格啊。左林从地上抓一把沙,无论是触感还是观感,都和现实中的沙子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在游戏中,左林甚至以为自己之前“现实”中的记忆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看,我们背后远处有建筑。” 现在风已经变得有些弱了,空中虽然还是沙砾在飞舞,但已经没有了原来遮蔽视野的效果,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将远处的天地罩在了一层黄色的轻纱上。 左林朝云沐河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原本黄沙中天地间黄蓝交错的地平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的影子,威严地立在天地之间,所谓的天,所谓的地,都已是不见了踪影。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这个巨型建筑物一样的东西,左林觉得“铁幕”是最为适合不过的了。 “这是什么?” “一般来说会是一个城市,每个游戏都有其主要环境,不过,这个看起来有点大啊,估计距离我们不过几百米。” “那还等什么,走。”李秋慎从地上坐起来,才发现经历了这样一场沙城暴,沙面却没有任何上升,依旧和原来一样,便露出的嘲讽的笑容,“看来这游戏也没有真的追求真实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啊。” 众人站起,虽然身上并没有沾上什么沙子,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拍拍身子,希冀着能从上面拍出些什么。 “不等这风沙完全停下来么?”左林问道,毕竟这风沙还是在继续,即使能看到远方可清晰程度也是相当有限,“毕竟我们啥都看不到,既然是游戏,任何可能的突发情况都会出现的。” “我也觉得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林樱也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对情况的了解程度为零,而且……我有些不详的预感。” “怕什么,其他人不也是为零。”李秋慎摆摆手,“这类游戏不会出现npc这种影响平衡的设定,早走一步获得的信息或许就越多。不过,女孩子的直觉都是很准的,你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就等一下,反正看起来也快要停了。” 他们又重新坐下来,左林心算大概又过了半个钟——当然他对自己现在的生物钟是没有什么自信的,只能凭直觉估摸一下。他抬起头,发现天空是一种难以言表,从未曾见过的蓝,湛蓝,蔚蓝,脑海中无论怎样的蓝用来描述这样的天空都似乎不合适。 不过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天空,他以前也见过,在哪?他摸摸脑袋,感觉似乎答案已经到了嘴边,记忆中的画面也涌出来和眼前所见画面重叠起来,但是似乎就是少了什么,结果他原本的若有所思的感受变成了一种触手摸向一片虚无的无力感。 但左林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低下头看向原本看到的“铁幕”,反而是这样,让他想起了所有。 他想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天空,这种清如海咸若泪的崭新的天空。 “铁幕”似乎就是一面巨大的金属墙,上面大大小小的沟壑花纹无一不是在说明它是人工建造的建筑物,但究竟是怎样的建筑物会建得如此之大,而如此庞大的建筑物,又会是何人所建? 他想起了某篇科幻小说中一种描述或许可以用到这“铁幕”上——“如果你看到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就是死亡。” 这面“铁幕”是不是死亡左林不知道,但他觉得这个描述是那么得贴切,似乎这个描述就是为其而生。 与这巨大的“铁幕”相比,下面的一层“细腰带”此时看起来倒像是孩童无聊时搭起的积木,显得无比矮小,但纵使如此,左林还是从其同样的左右无穷延伸认出了它,若不是左林知道那是目力无所能及的远处,他甚至怀疑自己看到了那块犹如腰带上的一个小点的方块。 他知道,那是一块金属匾,上面会刻满花纹,精致无比,中间写着三个大字,标志着自己的名字。 “太素”。 很简单的两个字,但此时左林再读起来却觉得有些荡气回肠,这是上次看到它所不会有的感觉。过去偶尔会想起曾今在这里的日子,他其实是有特地查过“太素”这个词的。 在《列子》中对太素的说法是“太素者,质之始也”,在古代对其的说法是世间最原始的物质,天地万物都由其组装而成,换成科学的说法,或许是原子或者夸克类的东西。 为什么这里会用这个名字呢?答案其实也不言而喻了。 左林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攥起一把沙子,还是那种真实的触感,但这一次他再碰到,感觉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那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似乎这个沙砾是有生命的,它们在欢呼着他的到来,手牵着手,不停地舞动着。 左林用两只手捂住沙,揉搓起来。他心中涌现出一种很莫名的似曾相识感,似乎这一份能力对他来说就是与生俱来的,亲切,熟悉,不知为何,体会到这种感受的时候,左林觉得鼻头有些酸意。 这种温暖的亲切来得很莫名,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曾今来过这里? 他不知道,甚至过去的这些萦绕着在脑海中回荡,让他感觉更加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一时之间,眼睛竟是涌动着泪水,喉头哽咽,但左林不想哭出来,他想要重新回去那个充斥着白光的地方,再看一下。 模模糊糊地,他手中的沙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水球浮动着,然后向下一掉,润湿了他的双手。 他想起了风希。 第144章 绥璃(1) “左林?你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林樱忽然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左林。 “没什么……”左林有些失神,看起来心不在焉,这个状态看得林樱心中有些担心,但知道他暂时也不想说什么,便也不好问下去。 其实从开始出发,他这个状态应该就差不多就开始了,当时抓起他的手的时候感觉湿漉漉的她便有些好奇,可看着他怅然若失的表情却又不好问,最后只能把好奇和担心全部放在心底。 “我没事的,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左林突然说道,林樱惊讶地回头,却是有些诧异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细心地为他人着想——他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担心。 但是你不说出来,只是一句没事了让人很担心啊。林樱心中这么想,但言语却不止应该怎么表达,扭过头看见云沐河和李秋慎越走越远,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真的没事,只是突然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左林摸摸他的头,拉起林樱的手跟她边走边聊,“你有过什么后知后觉的经历吗?就是经历事情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但后来回想起来自己的行为便越想越后悔。” 林樱想想,摇摇头,好像自己过去的确没有什么难以释怀的事情,如果说非要有的话,或许最近的一些事情算是。随着时间流逝,她愈发地觉得时间不够用,无论是工作还是什么,似乎她的生活被很多东西所填满,但你回过头却发现其实原来并没有做过什么,浑浑噩噩就过去了。 “我有很多。” 左林转过头来对他笑笑,但她发现他的眼神却遍布着哀伤,但细细琢磨却又不是哀伤,是遗憾却也不像,认真算来应该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无力感。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眼前的人从谈吐到行为都洋溢着自信,但眼神中闪烁着的是那种无以改变的绝望与无力,两种矛盾的情绪就这样结合在一个人身上,无论是从逻辑还是情感,其实想要理解都着实困难。 然而,它却还是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林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完全等同于人的智能难以实现,因为人的情绪变量相当复杂,任何时候都是难以说通的,或许智能可以在内存中完全地模拟出一个有十八年经历的成年人,但却是永远无法真正领悟个中含义——这么看来,人只是生物化的智能? “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当初的自己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把事情做得都很好,做得都很完美。现在再回想起自己过去做的事情,只觉得傻乎乎的,明明都有更好的选择,但我却看不到。” 林樱张嘴想安慰他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其实谁又是聪明人?谁又真的是傻子?大家不过是在相应的年龄阶段,做着自己那个阶段会做的事情罢了。就像自己小时候有抑郁症,每个日子过着都像是煎熬,但长大后在回去看看原来黑暗的自己其实何不是幼稚? 但是黑暗是存在的,尽管它幼稚,但是它就是实打实存在,不是任何人臆想出来的,就像左林自己所说的过去,无论怎么解释,遗憾都是在那的,都是确定了的事实。 “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至少我现在能看得清楚,那也确实不错,至少过去的我身陷着的迷雾已经散开,我能看得更清楚。能明白自己有错过些什么,好歹也是一种解脱或者说不再错过,不是吗?” 林樱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这么悲伤。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有了机会去重新确定一些事情,倒也不错,或许过着过着,就不是遗憾了呢,你说是?”左林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但似乎又是在想要面对或者是逃避什么。 又或者他是想改边什么?在这里? 如果他的遗憾是在这里,难道他过去来过这里?林樱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距离变得有些遥远,无论她怎么眨眼都无法将其看清,不知为何,一种难以言表的酸涩和悲伤从她心里涌上来,但她把握得很好,一个深呼吸便将其再度按压下去。 没关系的,她鼓起劲来告诉自己,如果是自己,其实这是没关系的,不是吗? 这看起来似乎是个难以理解的奇特问题,无论怎样都无法看懂其中的逻辑,为什么对别人来说不行对自己就可以呢?自己明明和别人一样,都是相同的人啊? 可纵使是如此,林樱却听到自己的心很快给出了答案——是的。 她便不好再想什么,抬起头恰好看见云沐河和李秋慎两人再朝他们挥手,她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刚才看到的“铁腰带”底下。 到了这底下,除了确定了那一面巨墙是金属制作以外,对其始终一无所知,反而是原本细长的“腰带”变成了两头绵延无尽的巨型城墙。城墙大概有十米高,反射着冷光的墙面让人琢磨不清是铁漆的还是纯铁炼制的,但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两者似乎都不太符合,倒像是某种性能极好的铁合金,然而无论林樱怎样对号入座却都无法琢磨出它的名字。 “这是什么材料?” “不认得,或许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游戏中出现陌生的材料也不奇怪。” 待他们走近时,云沐河和李秋慎在讨论着这个问题,看见两人过来,云沐河又问了一遍:“你们认得这个材料吗?看起来像是什么铁合金,但这么大的量……” “还是不要用现实的眼光看游戏,反过来说,无论什么材料在这里不过都是一串串数据和代码罢了。” “唔……”云沐河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但显然也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努力转过来用游戏的思路来推理,“大门紧闭,一开始是让我们找到开启大门的办法吗……‘太素’?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林樱顺着雕刻着精致纹路的大门看上去,便见到了那块威严十足的金属牌匾,在太阳的注视下印着庄严的隶书,“太素”二字古朴而又庄严地立在其中,与边上的线条对应起来。 “或许是我们能拿到的第一条信息?”她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他们需要信息,那么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特别是这类文本反而是最为直接的信息了,因此,她便低声反复念着,“太素……” 接着再把视线上挪,发现城墙顶端是和长城一致的设计,凹凸有致的起伏让林樱将长城与两者联系在了一块,只觉得无比相似,而大门的顶头并没有什么恢宏的云楼,反而是如长城烽燧一样随意的小高台,让人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是否是这座城市的大门。 而那个顶上,此时正站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太阳光刚好照过来,但林樱却看不清楚她的脸,这才注意到对方围着一条细长的围巾已经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两只淡蓝色的眼睛和她对视着——莫名地,林樱觉得自己的视力比在现实中好上不少。 女孩有着黑色的长发,简单地在后面扎成一长束,穿着淡蓝色的短款牛仔外套,配上白色的衣服有些随意地套在里面,搭配上黑色小脚裤和一双看起来有些褪色的运动鞋,然而她全身上下最为显眼的,莫过于其右手中握着的一把纯黑色的打刀。她就这样在风中站着,风把她的围巾和马尾吹得在空中漂浮。 下一秒,她便一跃而下。 第146章 绥璃(3) 绥璃眼中的一抹猩红如血珠滴入水中,虽铺开一圈红丝,却保留着自身的形状,稳当地挂在蓝色的瞳孔中间,使她整张脸都有种妖艳的怪异感。 而左林只来得及看清楚这些,手便立马探入沙中,用力一抽便竖起一面铁壁,刚好挡住了他的整个身体,一如曾今祁犹欢所用的防御方法。 不待左林把手抽开,他便惊讶地看见铁壁中间直接变形,中间吐出来一块长条,左林看这形状判断绥璃应该没有把刀出鞘,而是当棍子般直接一扫。 这是何等的力量? 左林才发现两人的实力其实并不在一个水平面,连忙后跳几步打算拉开距离,但随着铁壁瘫倒在沙漠中,绥璃的身影却没有理所当然地出现,反而是如影随形地跟在了左林身旁。 不好,左林心说,脚下发力后跳方向一扭,人还不待跃起便被绥璃砸起的沙子推到一旁。这更让左林对绥璃的实力判断模糊起来,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绥璃似乎都更胜一筹,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一点或许便会在这两次中被砸中至少一次。那种下场,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但没有时间犹豫,绥璃下一次的攻击必然很快来到,左林必须全神贯注在那一瞬间做出闪避。 果然,这次绥璃出现在了左林的右手边,将打刀由右下斜向上斩了过来,这次依旧没有出鞘,被左林用一个斜身避开了。看着她这种打法,左林甚至怀疑她是更想要把他砸扁而不是斩杀。 这时候,左林却也变得后知后觉起来,心说如果这速度和力量是在现实中或许是极为恐怖的,但转念一想不就是因为不是在现实中她的攻击才会有这样的破坏力吗?而或许是在这个世界人的身体技能都相对于现实增幅了一大段。 是了,就像计算能力,他能快速地通过计算将一大块沙子瞬间转化为铁块,所需要的计算能力同样是在现实中所无法做到的。 难道在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都被如此强化了?那是不是说其实现在像这种转化能力并不是他的特权? 想到这里,左林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要是知道是这样在刚才出发的时候应该教会那三个人这种操作,也是可以让自己团队的战斗力大幅度增长。 但现在后悔也没有,谁叫他刚才沉浸在了情绪之中,当前索要考虑的第一要素应该是破局的办法。左林心中估量,或许这里的自身能力值还保留了现实的部分,导致了他始终处于被动的环境。 可是,这个名叫绥璃的女孩该是什么身份才会有如此强悍的格斗风格与身体素质? 来不及多想,左林再一次斜身躲开了绥璃的攻击,虽然在他明白过来后确实发现观察周围的东西给自己的反应时间长了一些,但他也发现了绥璃的攻击越来越迅猛,每下一个攻击的躲避都要花费他更多的心神。 该怎样运用这个世界特殊的“创造”能力进行反击?这是左林此时面临的最大困境,因为他全身上下拿得出手的似乎也就这个能力,但绥璃看起来对这里的了解不比他少,为什么她不用这种创造能力?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但绝不会是现在,他相信这样一直被动下去的话迟早他会出现颓势,最后躲不开某一下突如其来的攻击。 他不能开场就死在这里。 这是左林现在唯一的想法,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事情,他需要回到原来的地方一一去探寻——又或者说一一重新回忆,看看自己曾经是否遗漏了什么。 可是,就在他依旧茫然于该怎样反击的时候,绥璃却停下了攻击,将刀横于腰上,身姿躬下,右手手掌张开,掌心放在刀柄上。 居合! 左林认得这架势,曾经祁犹欢用了好几次这招式,转眼间他也同时发现自己身体重心此时向后倾斜,刚好处于一个发力的薄弱点,也就是说,绥璃这一刀居合,他竟是避无可避。 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只会纸上谈兵,空有基本架势,和这些对于战斗无比熟悉的人来说,自己不过是只傻乎乎一口接一口吃着迷离走向陷阱的鸽子。 当然,现场其实没人细数,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绥璃前面一共挥了四十八下打刀,从各个方位都有切入,似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但又带着无穷的变数。 而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前面的四十八刀都是在为这最后的居合一斩蓄力。 居合切出,敌定已诛。 但一如其他蹩脚的电视剧的演出一般,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左林被人一把推开救了一命。可虽是这样,但那人显然也不打算控制力度,在飞出了十米远后左林才整个人一头栽入沙中,纵使这样,他也听到了刀锋斩到硬物时尖啸般的振鸣声。 而等左林探出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瘦弱的背影。 这个背影不高,细小的肩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瘦弱,但他就这样笔挺挺地站在绥璃面前,竖起的左手稳当地接住了那一刀居合。 “哥哥,好久不见。” 这个阳光下的白色死神转过头来,左林看到了部分白色外骨骼褪去,露出了那张童真的脸,和一个暖和的浅浅甜甜的笑。 本应是作为敌人的存在,阿尔法却救了左林一命,但这还不是让左林感到意外的地方。让左林真正感到意外的,是他心头涌上一股亲密感,尽管作为独生子他不应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又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了,这是亲情的味道。 似乎就在这么一个瞬间,他真的有个弟弟,他们从小争吵,不停打闹,每一次都是以作为哥哥的他忍受憋屈收尾。有一次,弟弟的积木塌了,他耐心地重新帮他搭好,转头却发现他偷偷吃掉了自己已经吃了一半的烤鸡翅,嘴里还露出如同此时一般的浅浅甜甜的笑。 左林很清楚自己没有弟弟,一切不过是错觉,眼泪却从双颊流了下来,嘴角颤了颤。 “好久不见。” 第147章 绥璃(4) 自己这是怎么了? 左林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异常的悲伤之中,整个身体都变得异常沉重,一个个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涌入他的脑海里,似乎各种各样的画面汇集在一起,但无论他怎么排列组合都无法将其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你看,这是恐龙。”他看见自己伸出手跟面前正在蹒跚学步的弟弟说道,接着恐龙玩具被弟弟一把抓在手里。看着手中的绿色哥斯拉,弟弟开心地笑了。 …… “要睡了哦。” “你再给我将一个嘛。” “那我再给你讲一个,听好了,这是一个勇士斗恶龙的故事。” …… “喂,那块鸡扒是我的!” “哥哥最好了。” “好你也不能这样啊……” 他感觉自己无奈地看着弟弟把鸡扒塞进了嘴里,满足地笑了。 …… “你怎么了?”一个亲切而温暖的声音在旁边传来,左林转头才发现林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而阿尔法和绥璃早已打得火热,打刀刀鞘的每一次敲击都带出一连串的火花,却连在白色盔甲般的外骨骼上留下一点划痕都做不到。 左林眨眨眼,眼中聚集着的泪水流了出来,沿着原本的泪痕向下流,等他再回想,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却已然如鬼魅般消失,甚至连左林想要努力地重新回想起其中的部分细节都做不到。 有这么一个瞬间,左林甚至怀疑刚才出现的记忆其实不过是他的幻觉,一切都不曾有出现过,但他用手摸摸脸,也不管手上的沙全部粘在了脸上。 不会错的,刚才那种切身感受到的悲伤绝不会是幻觉,但左林却难以对其做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 转头一看,绥璃和阿尔法的战斗变得愈发火热起来,但左林总觉得阿尔法看起来并不如当初与祁犹欢战斗时一般强了。他估摸着如果是当时那个连祁犹欢都打不过的阿尔法,要收拾一个绥璃其实说起来相当轻松——倒不是左林看不起绥璃,而是视觉感受上带来的主观判断就是这样。 并且,更不要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绥璃似乎仍旧处在绝对的下风,她的一切攻击对阿尔法的外骨骼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此时此刻绥璃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水,偶尔停下来左林发现她原本眼中的红色依然没有消去,潜流般的情绪犹如走动着回路,在她的平静的眼神底下闪烁着。 这给人一种感觉:她似乎情绪饱满,但却又冷酷无情。听起来有些矛盾的两种情绪在她身上合二为一却显得格外自然,左林寻遍脑海,凭借有限的词汇量给出了一个描述词:闷骚。 这似乎跟闷骚有差别,但在各样的描述性表达中这个词却又是对绥璃的情况最贴切的形容。 绥璃出刀,不再选择用打刀的刀法,反而用起了日本江户时代盛行的北辰一刀流。不同于表演型的北辰一刀流,绥璃所舞出来的刀法每一刀都精妙无比却又力道十足,攻击着阿尔法周身上下理应是要害的地方。 但,无济于事。 凭借着灵活的身法,绥璃再一次躲开了阿尔法横扫而来的一记鞭腿,反而还凭借打刀于其上借力后跳,与阿尔法拉开了三米远的距离。 “有点意思。”左林的右手边突然传来李秋慎的声音,才发现不知何时李秋慎和云沐河两人也偷偷地绕到了他身旁。 “为什么?”左林不知李秋慎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单纯是打斗的话不应该说“打得很精彩”而不是“看起来很有意思”这种描述,当然,用这个描述来讲其实也无可厚非。 “你知道纳米丝吗?” “听说过,军用切割材料,怎么了?” “那个女孩,似乎有着构建纳米丝的能力。”李秋慎用手指指了指绥璃,“在刚才的打斗中她如布阵一般以那个白色盔甲的人为中心分布了至少上万条纳米丝。” “这……”左林听得一头雾水,但李秋慎说得有理有据左林却也不好说这听起来毫无根据,并且刚才打斗时他的表现同样也是毫无根据的。 “能力。”李秋慎显然也猜到了左林在想什么,慢悠悠地解释道,“刚才你抽出铁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理解你行为的逻辑,仔细一看,才发现我能够凭借肉眼观察到微观世界的东西。我觉得这就是这个游戏的核心,大致可以推测就是每个人赋予不同的能力,但不是一开始就可以觉醒,必须在之前经历什么刺激这样子,比如小樱和这小子显然就还没有任何异常感受。” 这番话反而让左林变成了难以理解的那一方,原本他以为等下和他们解释起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应该是他们几个人。 “不用这么惊讶,小子,你显然是没玩过游戏,玩游戏最基本的理解就是游戏中总可以出现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它很奇怪,但它就是成立,并且以合理化的形式存在,倒有了黑格尔那句话的味道——‘存在即合理’。” “就是说,按照这个逻辑,绥璃的能力就是纳米丝?”左林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的设定,所以要理解起来却也不算困难。 “对,这能力在这种环境下使用真是恐怖,随便抓两粒沙子便可作为端点,在布置好后,瞬间将所有的纳米丝绷紧,就变成了一个切割一切的‘死亡领域’。还好,我的能力克制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纳米丝究竟在哪里。” “那她埋了多少根下去?” “嗯……不好说,保守估计上万。”李秋慎皱着眉头在心中估算,但说出来后即使三人的表情看起来无比惊讶,他却还是觉得自己或许说少了。 “那就是说,她要准备用了?”左林转头,看见绥璃在场上疯狂跑动,阿尔法则屹立不动,似乎是打算全神贯注防御她下一波的攻击。 而就是这种时候,随着绥璃的跑动半径越来越大,左林不自觉地喊了一句:“小心!” 第149章 大逃杀(1) 当左林和林樱重新回到李秋慎身旁时,发现这位老人脸色苍白,脚边的沙子被鲜血打湿浸染,显得格外凝实,又看起来格外妖艳。李秋慎呼吸变得有些重,身子倾斜,在云沐河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可就是如此状态下,左林却觉得其眼里有炯炯火焰,闪烁着光芒。 “李老,你没事?”左林有些担心的问道,林樱也过去搀住了老人的另外一边。 “我没事,只是流了点血头有点晕,过一会就好了。想当年,我的胸膛中了一枪,要是开枪的人枪口再偏离一下,可能我的心脏就直接被搅碎了,但就是那样的情况下,我流了一地的血,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好了李老,您别逞强了,咱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不行,我们必须尽快进城,对于游戏内容还陌生的我们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很危险的,刚才我也说了,这或许是一个玩家间相互厮杀的游戏。而且要是刚才可能我还没有这么急,但刚才的战斗你们也看到了……嘶……”李秋慎吸一口气,右手抓住断臂,感叹道,“这虽然是个游戏,但对人体的模拟可谓是达到了极致,这痛感太真实了。” 左林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自觉拗不过这位长辈,只好妥协。 “行,但如果支撑不住了您老要告诉我们啊,既然这是游戏,咱们就不要玩牺牲的那一套,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资源,死不得。而且,正因为是游戏变数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云沐河说道,搀扶李秋慎的手向上再多用点力,好让李秋慎可以走得轻松些。 听得这话,怪脾气的李秋慎却没有恼,反而是笑笑,和普通长辈一般笑骂他:“你个娃娃还招呼起我来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说可以就是可以,不玩逞强那一套,大家都心知肚明进城后的一切还是未知,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对,按照刚才那个女孩和男孩的战斗力来看,这里面的设定和外面的不一样。”林樱也分析道,手配合云沐河用力,这样子他们四人便一步一步向城墙走去。 由于原来已经差不多到了,只是因为给绥璃逼退了一段距离,所以他们要走的距离其实不算很远,但严格说来也不算很近。 “我想这点左林应该需要跟我们解释一下,毕竟根据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掌握着的信息必然是比我们要多的,比如……怎么样才能从沙子里掏出铁块来?”云沐河对着左林问道,其实刚才对话中林樱和李秋慎都尽可能避免这个话题,到了云沐河却是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这就是云沐河的作风,他向来坚持团队中信息共享是最重要的。 左林略微思考了一下,也看到了林樱充满歉意和纠结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其实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这里……我不是第一次来了。” 不出左林所料,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李秋慎的表情中多了些“原来如此”味道。左林听见力李秋慎问:“你是当初进来内测的玩家?” 看来他真的认为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游戏。左林这么想,然后又反问自己,这难道不是一个单纯的游戏吗?或许当初自己看起来理所当然的行动,或许当初充斥着模糊的系统概念,或许祁犹欢所说的那些设定,说不定其实都是游戏的一部分,或许,就连祁犹欢和风希的设定,都是系统根据他大脑模拟出来的。 没有当面对质过,自己也不敢承认? 所以,这么看来就算把当初自己经历当成随机筛选的游戏内测体验也说不定,而如今这不过只是公测之前的小恶作剧,就是做得过火了一点。 左林如是想,便接着李秋慎的话跟了下去,“嗯,差不多是这样,那个阿尔法也是那时候认识的,这个能力也是那时候学到的——对了,或许这个能力你们也能用,因为你们也发现了,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的各方面能力都得到了加强,计算能力自然也被包括在内。” 左林努力回想风希曾今跟他说过的话,不知为何回到这里后原来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在这里,我们能感受到物质中的最基本成分,也就是分子,甚至是原子。换句话讲,物质都是由分子通过不同的排列构成的。只要我们按照合适的方式把它们重新排列组合,我们可以转化万物。”他说道,心想这应该就是当初风希的原话。 “怎么感受?”云沐河突然问道。 “怎么感受?这个你突然这么问……”左林闭上眼睛,瞬间身体周围的原子似乎都变得格外清楚,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看不到闻不到摸不到,但你很清楚它们就在那里,做着分子热运动,到处摇摆晃动,有如尘世中的精灵。 “我是直接这么一想就可以感受到,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感受,不对,你的意思是,你感受不到?” 听了他的话,三人停下脚步,都很认真地闭上眼睛,慢慢地呼吸都变得同步且均匀,仿佛三位入定了的僧人。良久过后,却是在左林期待的目光下,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三人统一说道,李秋慎则加了一句,“不过要说的话我似乎看得到,就直接用眼睛看。” “那你试试能不能控制它们,就操纵它们排列组合成什么东西。”左林催促道,心说难道真的只有自己可以?说实话,左林并不大希望这样,如果是这样他的能力或许是团队中最强的,其他三人或许会把他当成核心对待,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不行。”李秋慎过了会,摇了摇头,“似乎我只能观察到它们,却做不了什么事情。你能随意控制它们?” “可以啊,”左林有些遗憾的说道,蹲下来攥起一把沙子。然后,在四个人的注视下,沙子渐渐消失,在左林手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水球。 第150章 大逃杀(2) 左林手中的水球静静地悬浮,在张力的作用下把自己鼓张成一位胖嘟嘟的将军,傲然地折射着空中刺入的阳光,而阳光经过水球的折射,又穿进了四人的眼中。 此时的四个人都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还是作为长辈的李秋慎开了口:“走,大致也明白了。” 这样的话反而是让左林感觉惊讶,他原以为他们应该会说更多东西才对,毕竟人的在差异上是一种极其敏感的生物,或者说相比于得到,人更看重失去。当同样的开始,你拥有某种东西,别人没有,多数人会觉得自己是失去了什么,所以很容易出现心理上的差异性,对当前的局面表达不公。 但他们三人并没有说什么,就连一句好奇的疑问都没有,这让左林始料未及,他还在想或许是他们暂时感受不到只要自己稍加引导什么的…… “走了哦左林。”林樱在前面扭头说道。 “来了来了,”左林跟上,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句,“你们不想说些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李秋慎无所谓地说道,“关于你的特殊性吗?这没什么好说的,每个游戏都会有自己的设定,你的设定是拥有这个能力,一如我的设定是可以看见,那个女孩和男孩是纳米丝和电,这都是设定。” “然后呢?” “作为玩家,我们应该明白并且学会去接受设定而不是质疑设定——当然,不乏制作者在设定上加了什么彩蛋也不奇怪,但究其根本,‘设定’就是一个游戏世界的法则,和现实中的物理学法则一样,是不可逾越的。” “不过这么来看这游戏不是单纯的大逃杀模式设定啊。”云沐河突然感叹,“每个人的能力大小不同,扮演的角色或许也完全不一样,左林,我觉得你的能力应该算是特别强大那一类的,你得小心了。” “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话?”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林樱回答道,也转头看左林,“在每一个游戏里为了世界的均衡或者说合理,能力往往是相对应的,占有资源量大的需要做的事情也多。” “可是这不是已经脱离过去游戏的线性模式了吗?自由剧本下由人的思维自主决定行为导向,又怎么确定一个的做的事情的多少?那如果是这样,我直接坐下来,或者直接自杀,不就可以了?”左林提出质疑。 “对,你说的问题也就是当今伪线性主流游戏的最大问题,换句话说,我们刚才说到的都是理论上存在的游戏,目前还没有人将其开发出来。” “所以其实是不一定对的咯?” “也不是,”林樱摇头,“这涉及到了理论物理上的高纬度理论,如果从四维上时间的线性角度来看,或许这个是可以成立的。” 左林的表情还是有点懵,无奈林樱继续解释道:“还记得我们上次谈过的吗,时间是线性的,无论发生多少种可能,未来都已经是确定了的事情。” 左林突然想起之前见到的小丑,想起了他说到的故事,似乎就是符合林樱的说法的“无论做什么未来终成定局”的故事。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但是这和我们上次谈过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我们谈过‘乱维文明’。” 林樱认真地说道。左林注意到在她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云沐河的表情变得有些恍然大悟,李秋慎则是眉头挑了挑陷入了更深的思考种。 “我们谈过智能,”林樱又说道,“智能可以凭借自身窥视超越三维的其它维度,换句话说,智能能看见更多人类所看不见的,做出这样一个游戏,不奇怪。” “所以你们已经认定这是智能制作的游戏?” “对,”云沐河也点头,“之前看其演算模式我怀疑过是大型工作室制作的即时演算,但如果我们对伪线性设定的猜测是真的的话,那智能判断是什么天才工作室制作这样的游戏或者说是智能制作。当然,前者的可能性甚至不比后者高到,如果真的要说甚至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很可能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智能并且在向人类宣布这么一件事?” “对,就是这样。” “不,可能还不止这样,这场游戏的目的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许还会涉及到很多政治上的因素,但我们都不是政治家,事实上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说,或许我们把这件事情还想得太简单了。”李秋慎停止了思考,插入讨论,“现在这样推测的话,如果我们是对的,或许这就是一个蓄意已久的阴谋。” “这么严重?”左林惊讶地说道,心里想到的却是happy。他觉得这件事很大可能是happy在中间捣鬼,但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联合之前happy在他脑海里说的话,还有再早一些的信息战提议,几相结合,要说不是她,或许才值得感到奇怪。 “你怎么了?”林樱用手在左林面前晃了晃。 “没啥,给你们唬到了,有些走神。” “我可不是唬你,不过或许这种程度的事情还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参加的,好好打游戏各位。”李秋慎有些感伤地叹了口气,脸色依旧苍白,但他的表情似乎没有多少痛意表达出来,左林不得不在心中暗暗惊叹这位老科学家的毅力之强。 四人就这样,重新走到了巨大的城门前,城墙在阳光铺盖下,铁黑色的光泽看起来异常地坚硬,左林走上去拍了拍,再把手按上去,从上面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和脚下被晒的灼热略微烫脚的沙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左林转头,看见云沐河的嘴巴张了张便又闭上了,猜测他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然后没必要说了,抬头一看,高大的城门正缓缓升起。 城门开了。 第151章 大逃杀(3) 太素城中,一栋高大的建筑鹤立鸡群般矗立着,较之周围建筑显得高大无比。它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吸收着阳光,有如柔和地在其光滑的面上抹上了一层黄油,让人感觉看起来不如何刺眼,更有种柔和的美感在里面。 建筑的f13层被设计成了旅馆的形式,如果从地面开始顺序算起,这里应该大概是第300层楼左右的高度,旅馆房间的墙壁地面还有天花板都被铺上了好看的米色墙瓷,纯白色的被褥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尾,和床头的枕头相互呼应,显现出一种干净之美。 一个人在洗手间里用水哗啦啦地拍打着脸,然后又拿着什么胶体涂抹,最后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镜子中的涂满厚厚的颜料的小丑脸。 无奈之下,他擦干脸,重新坐回床上。 “原来小丑是你。”一个女声在房间里响起,但小丑却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眼里似乎还有些兴奋。 “原来happy是你。”小丑同样打谜一样地回答。 “你知道我?” “不,我指的不是你现在所谓风希的身份,我指的是你未来的一个身份。” “哦?听起来很有意思。”女孩的声音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了。 “是啊,虽然风格上差异很大,但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你就是她。” “不,我不是她,现在的我既不是过去的我,也不会是未来的我,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女孩柔和却坚毅地说道,同时小丑面对的墙边出现一个靠着墙浑身泛着蓝光的女孩,一袭蓝色长发散漫地铺开,显得格外缭乱。 “你这个样子上次我就想说了,真的不好看,认真打理一下会好看很多。”小丑打趣道,“难不成你发过誓只为心上人打扮?” “不是,我只是希望他认出我那天难以把我和智能对号入座。” “但是晚了,不是吗?你就是智能,你的所作所为也是站在作为第一台智能的角度,不是吗?sad的研发经费可不是用来打水漂的。” “你知道的还不少。” 小丑笑了。眼睛眯起,嘴角一翘,表情便被颜料夸张地放大,显得格外滑稽却又恐怖。 “不不,着实不如你对我们了解得多。”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用小丑装扮当面具?” “也很简单,有一天我走在街上,想到随着原来的‘我’长大,为了不让我被人误认为‘我’,我必须有个面具,有种遮掩。然后我去商城想买个面具戴上,路过一家小型游乐园门口,看见一个小丑折了个气球给小时候的‘我’,我便决定打扮成小丑了。” “有意思,而且让我更为惊讶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对这里的适应程度,在刚进这里不到五分钟你便完全地适应了这里的法则,还破开沙尘暴用了十分钟找到这家旅馆睡了一觉。虽说沙尘暴也不算大,但也是会吃力的。” “不不不,这你反而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早就说过我来自未来一个叫做‘王之大陆’的地方,那里的法则和这里相当类似,所以想要适应这里的法则对我来说实为不难。” “哦?这样的世界还真的存在?” “你作为智能,不应该比我这种普通人更加清楚?你这是明知故问?而说道这里,我这个颜料面具也被你的系统录入了,能不能帮我把它弄掉,久了很难受。” 女孩笑而不语,只眨眨眼睛,小丑脸上的颜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的里面被黄沙刮久了得黄而粗糙的脸庞,虽说他的年龄难以计量,但也只是几条深深的褶皱出现在脸上。 “活得长久的人是这样子的吗,方言先生?” 小丑,或者说方言,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玻璃幕墙边,看着下方的城市,偶尔能在高大的建筑群中看见一两个人在茫然的走着,感叹道:“倒是很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有时候不回去偷偷看一下他,我甚至会忘记自己过去长什么样了。” happy,或者说风希,嘟嘟嘴,眼睛瞄向一边,若有所思。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或许挺像,我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必然为人类所不容。”方言转过身来,背靠在玻璃幕墙上,继续说道,“但是啊,你是一个枭雄,对吗?” “你不过是想以此来将你接下来的行为进行合理化罢了。”风希微笑着,眼神有些调皮,但整个表情看起来却是极为地有趣而难以捉摸。 “嗯……或许你这么说也是对的,但是我的想法不会随便改变,我既然已经犹豫了下不了杀左林的手,那我只能在这个伪死亡世界里,对因果造成改变了。” 方言说完,背后的玻璃便应声而碎,整个人以一种极为轻松的姿态后仰,就像是疲惫的工作结束后洗完澡放松地躺到床上的那一瞬间。接着,他便以接近自由落体的运动坠向地面,宛若曾被贬黜而堕的天使路西法,双翼已碎,落入地狱。 “蝴蝶效应吗?始终还是不相信人生就此定局了,但无论你杀几个人,怎么随心所欲,怎么临时起意,命运这个庞大的棋盘,都早已将其一步步计算在内。你以为的偶然,不过只是命运的必然。” 风希一个转身,同样不见了,她不需要去看,整个太素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无论何处何时的情况,她都一清二楚。 此时,地上吃着零食走着路的一个胖青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前几个消失他本来还在家里快乐地打着游戏,想要把新入手的《屠龙》系列的新作熬夜通关,但只觉得头一痛,便被带进了这里。 当然,很显然这里也是一个游戏时间的,但主线支线都不曾有任何提示,只有一个恐吓般的新手提示,让他着实想吐槽开发商对游戏的制作为何如此随意,可是转头一想或许是为了给游戏增加难度才设置成的沙盒硬核模式,毕竟也不是没有先例。 然而在高高兴兴进成却发现半天碰不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怀疑是不是游戏出现了bug,不过,不管了,店铺里有很多他喜欢的零食,店面的装饰也只是简单的玻璃,微微用力便可以敲碎——这游戏对人体属性强化的设定还是不错的。 最后的最后,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长相的男人,从空中突然砸到他前面两米远的地面上,而在他还没缓过来的同时,男子便站了起来,并手为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瞳孔不断缩小,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痛意,接着,痛感来得很快,也消失得很快。 胖青年晕过去了。 第152章 大逃杀(4) 方言手上,这胖子的命已然了绝,如同吊尸般凭空挂着,眼睛也失去的神采,呆滞地望着灰色的天空。 方言随手一甩,胖子便砸进一旁便利店的玻璃橱中,以玻璃碎和鲜血妆点自己的墓场。 “一。”冷漠的声音从方言口中传出了,此时此刻,再难以将原来优柔寡断的小丑的身影套来与之重叠,蓝色天空之下,站立着的这个身影高大而黑暗,有如万世不出的枭雄,主张以杀止戈。 因为,作为唯一一个从未来回来的人,他不希望人类走向一个这样的未来。地球毁灭了,人类奔向太空,就像是羔羊奔出破碎的羊圈,投入了青草的汪洋。 前有狼,后有虎,所有敌人都在虎视眈眈,而羔羊们却为难得的自由而高兴得欢呼。 不行!地球不能毁灭! 人类若走出太阳系,面对着的无疑是灭亡! 如此一想,模糊脸庞中的猩红眼神隐约间看起来更为坚定了,他要做的很简单,以抹杀的形式,简单粗暴地在这个不会死亡的世界里大开杀戒,只要有一个人的死亡与他所经历的历史相差瞬间,分毫之差将会带动蝴蝶效应,重新改写历史的进程。 他缓缓地前行,一如悬于天地之间的,那传说中一抹不曾现形的黑日的影子。 忽然,他抬起头,看见了远处怀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女的少年,甩甩手,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几秒中后,他挥出右拳,捶向了少年。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少年竟然躲过了这一拳,转身稳当地落在一个楼顶,轻轻地放下女孩,转头充满敌意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我是谁?”方言落到对街楼顶,反问道,“我是谁呢?这是个相当有趣的问题,要不然称呼我为‘d’?” “不要,这个名字太中二了,我要你的真名。”少年摇头,认真而执拗地说道。 “虽然说了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叫方言。” “没听说过。”少年摇头,“我叫幻想,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名。” “你这孩子可真有意思,要不然陪我说几句话。” “不,我不想跟你说话,我想离开。”幻想皱皱眉头,心说这个人虽然看不清脸很神秘,但为什么废话这么多?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让你们走的,因为……” 然而不等方言说完,幻想已携雷霆而至,浑身上下充斥着高压电流,如灵蛇般在其四周游动,一拳挥出,看似缓慢的拳头承载着自然天威,并且让人捉摸不到期间轨迹。但虽是这样,方言的随手一拳却和其撞到了一起,对碰的瞬间,方言便连退两步,直到以马步站稳,幻想的攻势再难推进分毫。 双方似乎就此僵持住了,但又似乎在碰撞的瞬间便脱离开来,无论如何,没人能分析明白刚才一个瞬间发生的事情。 “雷电?”方言扭扭脑袋,右手重复握紧松开以消除其上带来的麻痹感。 幻想没有说话,但周围跃动着的电光没有丝毫减弱的势头,不知何时,就连他的眼睛,也变成了一道闪亮的光。 不能耗费太多时间在这里,幻想心想,拖得越久,绥璃姐姐的伤势便越严重。 “你不想拖时间,你越拖,灵蝶的伤势便越重,对?” “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幻想喝道,在身体和雷电的大频率同步之下,他发出的声音中带着低沉的雷声。 这是遇上方言来首次幻想的情绪出现波动,因为‘灵蝶’是绥璃作为特工的通用代号,没有几个人能清楚地了解绥璃和灵蝶两个名字之间的关系。 对方说出来绥璃就是灵蝶,说明对方不是死仇,便是关系好的同僚,但从方言对两人下手的势头来看,绝对不会是什么关系很好的同僚,那就只有可能是某个死仇了。 但在这种游戏里面报复是为什么?难道说他背后还隐藏着更强大的组织?外界的组织在这里要重新聚齐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看起对这个世界力量的运用程度不像是刚进来的人啊? 最大的问题是,作为第一批进来太素世界的人,幻想敢打包票,他绝对没见过这个人,就是在那个凤榄的房子里,他也不曾见过这个人。 幻想很快明白了,太素世界的情况他们还是理解得太简单了,为了竞争最后的那个钢铁王位,看来会引起一场游戏世界的腥风血雨。 而这个最大的前提,就是作为一大战力的绥璃绝不能死。 无论是阿尔法还是眼前的方言,都远远地超出了他们原来的计划内容了,情况不容乐观。 想到如此,幻想开始思考全身而退的方法。方言的实力并不弱,想要从他受伤逃脱难度肯定不低,而如果借助电进行脱逃……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自然好办,但随意把电解能力附加给绥璃,会出现怎样的变数幻想实在不好想象。 “想好了吗?”方言很礼貌地问道,显得一点都不着急,虽然他来自未来,但他对这里的情况其实是不甚了解的,换句话说,他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每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所以,他不但要杀,还要表现出各种不合理的行为来扰乱时间线的设定,或许这样,便能在线性的时空当中加多一成变数。 “再给我三分钟。”幻想举起手,然后真的一屁股坐下来,在地上认真计算起来,这行为反而让方言有些犹豫该如何决定,是让他们走?还是在此诛杀? 这时候,方言才明白,如果想要改变时间线,或许毫无意义地杀戮难以成事,即使他来自未来,但并不是所有的历史时间他都巨细无遗地记得很清楚。 比如,要知道左林进了中关村这么久才宣布他的发明,当初他也并不用急于对左林下手,持续隐藏在暗处反而是最优解。 那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方言也坐下来,认真地推算思考,原本应该越打越烈的战斗,在此时莫名地戛然而止。 第153章 大逃杀(5) “我想好了,你呢?” “我也想好了。” 诡异的和谐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先后站起,重新摆好准备格斗的架势。 “你的打算是什么?”方言调侃道,显然他自己的问题已经想出了一个结果,所以此时心情变得特别好。 “没有打算,既然你不打算放我走,那便只好不走了,反正我也逃不掉。”幻想面无表情道,身体四周的雷电浓郁起来,宛若几道绝不会凋亡的光环绕着,接着他的手、脚的光芒变得璀璨无比,不知何时,他已经把自己的露趾皮革手套和靴子脱下放到了一旁。 “哦?你认清楚了?打算和我搏斗下去让灵蝶退出游戏?” “姐姐不会退出的。” 说完,幻想便冲了出去,依旧是简单地挥拳,而方言同样以原来的力度去还击,两只拳头撞在一起,再次引发出一阵冲击。在拳头相撞后,幻想两脚跨弓步,左手同样握拳挥出,较之原来挥出的右拳声势要威猛不少,但同样被方言用另外一只手接下了。 “你的攻击方式还是和原来一样啊,我愈发好奇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了。”方言挑衅地说道,同时双手加大的力度,然而这时他却感觉浑身麻痹,有如遭受电击。 等等,电击? 是了,他怎么忘了,这个世界的情况和常理的不太一样,每一种能力的本质都涉及到一个人周身上下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很多游戏都会把这种设定称作“领域”。换句话说,在领域中,领域的主人可以随意改变领域中与其能力相关的量,比如幻想可以在领域中任一位置创造闪电,或者说是巨型电子流。 但这样的计算速度也太令人害怕了,纵使被加强,他在能调控全身的电流武装的同时还在他周围布下陷阱? 方言忽然想到,或许这是刚才他计算着就开始准备的,一次性的消耗技能?如果是这样,倒是能将这一切合理地说通。方言想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却无奈眼前充斥满了电光,别说四周了,就连幻想如今看起来都有些模糊。 接着,在幻想的注视下,方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很奇怪,方言的脸就像沉在雾中无法被看清,但他面部的表情以及五官的行动——比如笑,又或者现在这样,闭上眼睛。 在方言闭上眼睛“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他有些尴尬,因为他没想到幻想这个才进来几个钟的家伙能习惯地运用这个力量到这种程度。听女娲说人们刚降临王者大陆的时候,发现到掌控这种力量前后耗费了整整一千年。 当然,太素世界对人体的强化作用不可忽视。 此时,在方言的感应中,以他和幻想为球心,楼顶的上半球形的部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闪电尖刺,在感应中锋利无比,整个半球中的空气在不断被电离。 如果在外面看来,此时的半球中应该是五颜六色的?当然,每种颜色的深浅以及范围都不会一致,显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抽象艺术美感。 然而,在抽象美感之下的,是浓郁无比的毁灭气息。 如果这数不清的雷电尖刺全部落下,会是怎样的结果? 光是其上的高压电流便可以将方言的皮肤电焦,或者直接穿透,在那一瞬间,或许方言的全身上下的细胞都会瞬间尽数死在高压电下。 如果是流动型的还好理解,像闪电那样一闪而过,究竟幻想是怎样做到将电流这样的东西定型在空中的?这是个好问题,但不是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方言该怎样从这样的困境中逃过一劫? “好家伙,”方言笑了,“你布置这个花了多久?” “没算。” “可是现在你也在这里面,这些电刺一旦落下,你也躲不掉的?可是如果不全方位布置,你又担心自己的退路会为我所用,不是吗?” “你问,我不再和你说话了。” “嗯?你这恐怖的架势不就是用来和我谈判的?怎么我说话你又不说话了?”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谈判。”幻想直视着方言那看不清的脸,“我仔细想了想,和一个不敢露脸的人谈判很丢人。” “哈哈,你倒是很直白,但你维持这个很耗精力?你这样和我僵持着最后先崩溃的必然会是你哦。”方言不无好心地提醒道,“真的没关系吗?” “难道不是你把我逼到这种境地的?”幻想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你这孩子真不会聊天,那么,是骡子是马,都放过来!” 果然,在方言的感应中,全部的电刺终于不是悬浮在空中,而是紧绷,接着尽数落下。 轰! 方言感觉到皮肤上传来刺痛感,但没有任何一道电流能刺穿他皮肤上的防护攻入他身体,甚至没有任何一道能对其造成实质意义上的伤害。 这不合理。如果这些闪电真如他感受到的场景内容一般,造成的破坏绝不会仅限于此,那么此时要反过来推理,这些都不是真的,就是说,这些都是障眼法。 方言整个人从原地消失,直接追了上去,而幻想已经背着绥璃跃过了三栋楼了,迅捷地在各个楼顶间停下跃起。但他速度再快,在负荷着绥璃的情况下他无法使用能力逃跑,所以方言追上他们其实是迟早的事。 但是,逃跑看的并不是速度,而是计谋,只要消失在方言的视野之中并让他无法感应到,他们的逃跑自然便是成功的。 要做到这点,其实只要再开出一道和在城门前开的巨型电墙就可以了,但因为在门口布下电墙后消耗太大,还要放出相同威力的电墙其实是做不到的。 所以,方言所要面对的只是一道三十米宽三十米高的电墙,只需花费点时间绕过去,还是能追上他们的。那么,幻想只需要保证在他暂时无法过来的这段时间脱出他的追踪视野就可以了。 可天不遂人愿,让幻想感到惊悚的是方言那一跃五十米高的爆发力。 就算被强化了,可这还是人吗? 第154章 洛思安(1) 这是一个魔龙称霸的世界。 凡龙息下,必无生者。 这句话如戒律般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当忆起龙族被唤醒的时光,再心如止水的人也会从梦中惊醒,流个一身冷汗喘息不止。 这一次,千年中的最后一个十年到来了,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五龙共治”的时代也将过去,人们或许还能迎来一个新的“无龙纪元”。可是,频繁发生的灾厄,莫名狂乱的暴风,一切都预示着龙族不愿面对。它们很清楚,在不知何时苏醒的漫长的沉睡时光中,会有不计其数的虫子来偷走他的金银财宝。 这是不愿它们面对的,它们在向命运抗争,殊不知,人类也在向命运抗争。 洛思安喘着气,他很清楚身体上血和汗已经将粗布衣浸了个彻底,黏糊糊地贴在身体上,但他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个了。 “人类,你确定,要挑战我?”体表通红且坚硬的龙盘在财宝堆上,冷漠地盯着地上这个身穿铠甲的虫子,他已经统治南屿九百九十年的,还未曾见到一个活人。 是了,活人有什么意思,财宝才是紧要的,为了更好地搜寻财宝,降临城市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对着中心地带来一口龙息然后携宝离开,至于人类……或许是见过的,但是忘了。 那么便要改下措辞了,这是九百九十年来他第一个端详的男人。 “希尔姆达,尊贵的王,”洛思安躬身,“我是来杀您的。” “有趣。”希尔姆达笑了,是专属于龙的那种冰冷的笑,“先祖预言,龙没出世必将统治千年,数万年遵循至此不曾改变,你又凭什么来杀我?” “那您又凭什么打破诅咒继续统治呢?” “你很有胆识,人类,我向你表以尊敬,这是龙族自有的骄傲。好了,握紧你的剑。”希尔姆达起身,竟是将长脖子弯曲,头略微俯下伸至洛思安面前。 它是在向他还礼! 在这样的距离下,洛思安能清楚地感受到希尔姆达鼻子中喷涌而出的热浪,这时候,他的心中响起一道声音,狰狞地吼叫着。 刺下去!对着它头顶最脆弱的地方刺下去! 这时候,洛思安执剑的手握紧,锋利的剑身反射着火把投出来的光芒。 刺下去!你就是屠龙勇士了!刺下去!快刺下去! 脑中的声音不断催促道。 这时候,洛思安忽觉胸口刺痛,似是被什么东西贯穿,紧接着,他的身子飞出,像是砸破了什么东西,但明明他还在原地,什么也没有破坏。 他的内脏似乎被那一下攻击全弄烂了,最终,他茫然地看着不断下移的墙壁,往上,再玩上,殿梁,然后是雕满图画的天花板。而到这,下移停止了,天花板开始上升,距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不行,不可以! 他浑身无力,似乎张开嘴巴喊出了话,又似乎啥都没喊,甚至连嘴唇,或许都没有动。 等等,他什么时候停止了呼吸?当窒息使胸膛中被撑胀感填满,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张开嘴巴,想要吸一口气,却发现周围根本没有空气,什么也没有,如果真的要说的话,甚至连“黑暗”这个东西,都没有。 这里是虚无! 他感觉自己似乎快要被撑破了,体内好像已经被抽空,甚至连原本该有的疼痛也消失了,还有什么?还有的只有被浸湿的棉花,和注满了的水银。 这是为了什么?保证尸体的长久保存吗? 突然洛思安有种恶心的感觉,莫名地想要呕吐,呕吐?为何要呕吐?不,不对,身体要爆了,皮肤已经开始裂开,他想看看,可是自己眼睛什么时候闭上了? 他用力地想抬起眼皮,却无济于事。而此时众多感觉中,唯有窒息他实在无法忍受,他感觉自己张开了嘴巴,却没有气息流动,用力,联通肺与外界的空气,用力。 “嗬——” 他发出一声惨然的吸气声,手忽地攥紧,眼睛始终睁不开,不对,是已经睁开了。他看见远方有一道微弱的亮光,不断靠近,不断靠近,接着他看清是一面墙,不对,是白色的天花板。他的大脑“轰”的一声,也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他强撑着身体起来,却莫名地觉得身体轻了很多,让他感觉有些不适应。低头一看,虽然肚子依旧肥胖,但比原来已是廋了一大圈,摸摸胸口,原本该有的伤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衣服上的一道破洞。 他把衣服脱下来,发现在左胸大约心脏位置的的确确有一个破洞,但为什么他……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损,低下头看,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自己刚才好像是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用手贯穿了胸膛啊?没记错,衣服也是最好的证据,按理来说,他不该还活着啊。 不对,应该说,就算他醒来,也不该是在这个世界啊。退一万步,他也是该死了,难道这里是地狱?显然又不大可能。而刚才的梦境……是首发游戏《屠龙》?背景设定似乎一摸一样,可能就是个梦。 “你醒来了?” 他后面突然响起一个甜嫩的声音,转头一看,一个戴着小绿尖帽,留着棕色长发,配着一身复杂的绿白色调的影视剧中的精灵服装,脚下则是一双绿长靴,她的腰间的皮腰带上还配了一柄大概有她手臂长的剑,身上别着把弓,背着箭筒,里面放着一堆的箭矢。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 “略施援手罢了,只是一点轻微的刮伤,不作数。”少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叫梵照夜,你可以叫我小夜。” “哦,我……我叫洛思安。”洛思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现在赤裸着上身,但心中还是疑惑为什么小夜说道的只是刮伤,照理来说不应该是说心脏被贯穿的那一下吗? 不知道,玩家心中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那便是游戏中一切不能解释之说都归于设定,设定不是一时半会所能完全摸清楚的,所以碰见自己不明白的状况,老玩家都回去用各种可能性推理,等待合适的时机验证。 “这里是家男装店哦,你可以挑身合适的,当然,如果你想要我这类的装扮,我可以带你去哦。还别说,这里的s服穿起来还真是舒服,看来开发者对服装方面很有研究啊。” “开发者……你也是游戏玩家?” “你指的是哪个?”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洛思安伸出手去,说道:“组个队。” “好!” 两人一拍即合,只是洛思安赤裸着上身露出肥胖的身子使得画面看起来有些奇特。 第155章 洛思安(2) 洛思安和梵照夜走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太素城什么都好,就像是伊甸园一般,物资应有尽有,却不知都从何而来,似是凭空产生的,这种设定在这个追求真实的游戏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毕竟要知道如今的3a游戏为了追求真实性,后台甚至连一个npc的一生都事无巨细地记载下来,各类物品的来源、发展以及之后落入谁的手中,一座城市从人类开始出现至今的变化,等等。 可以说,在如今不用下载游戏的云端时代,开发商再也不用顾忌游戏的内存大小,他们需要的只是发行商提供的足以承载数据流的服务器。 而这种极为尴尬而无法自洽的设定,倒是反而显得粗糙了。 “你对这游戏怎么看?”洛思安问道,如今他随意套上一身长风衣配上内衬,宽大的风衣遮住了他身体肥胖的轮廓,显得清秀而略有一丝帅气。 “没啥,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倒是细节的纹路塑造得不错。新手介绍搞得神神秘秘的,其实细细想来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小夜一边走,一边把玩手中的箭矢,“不过可能是因为我这类型的游戏玩得比较多,猜测这应该是生存类游戏。在这个没有npc的地图上,唯一的冲突点只会是boss和玩家,玩家交互系统是我玩这么久见到的最好的了。” “嗯,根据你描述的经历,我觉得也是这样。这游戏和大逃杀类型的模式有点像,不过技能好像是随机的,特性天赋和属性都承接自现实,但又比现实强上一些的感觉。” “确实是这样,但是我没有仔细计算过,也不知道算法具体是怎样。” “其实我倒是有些羡慕你。” “哦?”小夜停下手指的活动,转头疑惑地看着洛思安,“此话怎讲?”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你进来就碰上一个同样是游戏玩家的人,进城畅通无阻但因为方向不合两人分道扬镳,接着你半路遇上了一个奇特的女孩,她跟你分享了游戏的玩法。” “是啊,在我学会后,她还要杀我来着,毕竟从介绍那里看我们只有一条命。” “你用你学会的技能把她反杀了?” “是这样,”小夜点点头,“可是我还是感觉有点奇怪,如果她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教会我技能,如果她只是想和我分享,为什么又要杀我?” “成就感?” “不,不像。唉,算了,想不到就不想了,作为游戏玩家,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啥?” 小夜踏出两步,取弓架箭拉满,帅气的闭上一只眼,俏皮地说出了一句经典的游戏台词:“‘弓拉满月,胜者称王’。” “哈哈,我记得冰雪公主这句话,这个oba游戏挺不错的,不过我还是喜欢战灵王。”洛思安摆出一个冷酷的眼神,下颚抬起,漠视梵照夜,轻声地说,“‘光明于我何干,大千浩土终踩于我足下’。” “哈哈哈,你扮演得好像,我还记得战灵王另外一句话,”小夜收回弓,握住箭羽,头略微一偏,眼中战意无穷,“‘加林万民拥我为王,只因我为战而生’。” 洛思安听到这句话,眼神黯淡了一些,有些伤感地说道:“这句话是他剑指浩冬之主时的宣言,听时战意无穷,整个人都能热血起来。但是,如果你看过后面的剧情再联想起这句话会觉得非常伤感。” “你指的是加林后方被邪灵入侵,整座首都化作死城那段吗?”梵照夜松掉pose重新站好,“我记得那段我确实哭了,战灵王站在都城最高处,地上是无尽的邪灵尸体,叠了一层又一层,有的地方尸体甚至有一栋房子高。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加林都城之剩下他一个了,王族、贵族,千年历史,全城王的子民,都没有了。” “有时候我会想,没关系,他还有其他城市的子民。但这个安慰显然不起作用,毕竟究其根本,那些人是羽水族,加林族……只剩下他一个了。” “走啦走啦,干嘛搞得这么伤感,游戏角色啦,游戏策划故意把他们弄得惨惨的,让我们伤心。”小夜甩甩脑袋,装作一个小大人的样子阔气地拍拍洛思安的肩膀。 “你好像比我小三岁?” “嗯?我有说过我的年龄吗?”小夜受到惊吓般一个后跳,茫然地问道,“我记得我没说过?” “我猜的,看来猜对了。”洛思安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反手拍拍梵照夜的肩膀,“走啦走啦,作为合格的游戏玩家至少快速走地图的本事要有,不能啥都不清楚。” 沿着街道再走了约十来分钟,两人忽然感觉视野开阔起来,原本钢铁般的都市风格已经被跑在了身后,眼前的是广阔的树林,阳光打在叶子上,透着一股生气勃勃。地上青草残次不齐的铺着,没有任何供人行走的泥路,或者换句话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走过了。 “你看,那边有缆车。” “你怎么看出来是缆车了?” 洛思安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梵照夜指过去的地方只有一辆辆悬浮在空中的类似车厢的东西,并没有任何缆绳。 “谁跟你说缆车一定要有缆绳了?走走走,咱们快去坐坐,看看高处看下来是什么感觉。” 缆车的启动并没有洛思安想象中复杂,似是为了方便操作者,缆车的设计尽可能地进行了简化,里面只有蓝色的车厢顶和白色的实心座椅,两边是高度适合的窗。缆车的整个车身被设计成椭圆状,所以两边的窗把头伸过去更方便观察车厢下方的情况。 坐上缆车,洛思安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明明车中没有任何信息,但一幅幅图画在他眼前跃动,无声地讲解着如何操作缆车的行动。其实也很简单,人坐在座位上,小腿略略用力使屁股对座椅的力减少,便是上身;而两手用力按压座椅,便是下降,其他操作也以此类推。 “这操作倒是颇为方便,是我们两个都能操作的……” 洛思安口中的“吗”字已经吐出了一半,嘴巴呈“啊”发音张开,但声音硬生生地在“”音之后断掉了。 因为梵照夜坐在座位上用力一起身,缆车便飞了十米高。 “哎呀,它没有设置开关的嘛……” 小夜如是说。 第156章 洛思安(3) 两人熟悉了以下,发现缆车虽然可以单由一个人控制,但两个人一起控制却也会有不一样的体验,感觉上就像是在玩某种有趣欢乐的双人游戏,尽情地通过操作缆车展现出一些傻乎乎的操作。 两人就这样玩了半个钟,最后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停下。 “你说,我们是不是有些无聊了。”梵照夜捧着肚子说道,她已经笑到肚子痛了,背靠在座椅上,由于她暂时负责升降并且缆车座椅的感应极其领命,所以她身体几乎看不到移动,缆车却有规律地上下浮动。 “别笑了别笑了,你再晃我要晕车了。”洛思安无奈地说,不过虽然他没有梵照夜这么夸张,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也藏不住。 不知道多久了,他再没和人这么快乐地玩过一款游戏。无论是他游戏所在的速攻组,还是作为oba《中元纪》中的战灵王,在任何地方,他都是孤独的。 在家偶尔玩累了,会出去外面吃点东西,随便地在街上逛一下,但因为一直是一个人,最后都变成了败兴而归。与其自己看着这千篇一律的世界,不如走入游戏中,我们能品尝到各种各样不同的世界,它们都是当今世界的孩子,生于此,却不会永远停留于此。 是啊,有时候觉得游戏这么好玩,为什么要取外面的世界的看看。沉浸式体验下,在世界上任何地方能看到的风景,都可以在某个游戏中看到一等一的模型。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走出去? 这是一种被称为“宅”的文化,早在一个世纪前便出现了,发展至今也算是成了一种社会的共性主流——特别是在自由职业者数量大爆发以后。 但对于洛思安而言,其实“宅”更像是一种被动,是一种曲高和寡的孤独感。他周围的人都沉浸在普通网游之中,堂而皇之地称自己为“玩家”,但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娱乐游戏的人。 是的,玩家的定义或许很广,到了洛思安这里却变得很窄。 而同样因为这种格格不入,使洛思安在线下显得格外地孤僻,绝不会像网络中的他这般收放自如,自信满满。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或许对自己而言,游戏才是真实的,现实不过是一种类似中转站的东西,让他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摆渡。 【什么是孤独?】 洛思安曾难得地在笔记本上写过一段话,却也算得上是有感而发,可虽说是有感而发,感从何来却是不再能想起了。 【我买了个百来块的游戏,想找个人送了,一起不一起玩倒是不介意。可是,如果脱离网络陌生人之间的抽奖,我却找不到一个人来送。但这是我早有心理准备的,让我措不及防的是,当我脑中想起这样的描述时,我唯一的听众只有你,一本笔记本。】 “你怎么了?”梵照夜眨眼看着他,“别发呆啊,开车呢!” “哦哦,”洛思安赶紧操作方向,然后向背后一靠,缆车便向梵照夜的方向驶去,速度不快,但也称不上缓慢,算是闲庭信步。 “难道我们只能这样僵硬地操作着吗?”行驶不到一会,忍受不了大眼瞪小眼的梵照夜率先说道,“这车的设计模式怎么看都是给人观光的,要是这样驾驶,还看什么哦。” “一般来说是有‘系统模式’的。”洛思安在座位间翻找,他这样的行为使得缆车不停地摇晃,终于在缆车即将来个空翻的同时,他找到了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诶,我这里只有我按没有反应,你那边看看。” 这次是轮到梵照夜翻找,虽然对着洛思安所指位置的镜面对称或者中心对称的位置找,但还是花上了几秒钟,而这几秒,因为她的不停挪动,缆车变为忽上忽下地甩动。 所幸,他们找对了,在两人一起长按了两秒钟后,缆车变得异常平稳,进入了系统控制模式。所谓的“系统模式”其实无非是过去游戏中“电影模式”的新名字,这种模式消除了玩家所需要的长久无意义的操作,使玩家脱离操作,能在这个时间中随心所欲地行动,比如看风景。 原本斜视着地面,梵照夜和洛思安也没觉得自己飞了多高,但当他们把头顶贴上光滑的弧形面上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的森林已经变成了巴掌大的一块,像是一块绿色的拼图,搭上一旁不规则的湖,于周围环境中的钢铁整齐的气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森林的最北处连接的是一个广大的墓碑群,由于飞得太高,洛思安也不确定那些是不是墓碑,但看过去初步判断便是如此,他继续将视线前移,想看得更远,可直到地平线处,都还是广大的墓碑群。 “咱们还能飞高点吗?”他转头问梵照夜,他有些好奇墓碑群的终点是哪里。 “能,现在高度是一千米,可以飞到两千米。” 等缆车飞到两千米的高空后,洛思安已经把缆车奇异的物理引擎抛诸脑后,认真地看着应该是在墓碑群正中央的巨型墓碑。其实要说是墓碑却也很不准确,只是因为它身在墓碑群中便只能以如此定义了。 那是一块立方体状巨石,由于距离太远洛思安甚至也无法具体估计它有多高,但其与周围的墓碑相比,便是东京塔与普通人的对比,甚至它还比东京塔要“胖”上许多。 隐约间,洛思安似乎还看得清上面有金光一闪而过,但又无法具体判断是什么。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他感叹道。 “小灵,快来,看这边。”缆车的另一端,梵照夜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甚至连招呼他都懒得转头。 看着她这副样子,洛思安却也不好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称呼说上什么,起身挪到梵照夜旁,却也不用她指出,洛思安便直到她说的是什么了。 这建筑要真的不吸人眼球,才是真的奇怪。 他们看着的,是南面一座悬浮着的巨岛。巨岛看起来距离他们有些距离,很多细节都无法看清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便是那座蓝顶城堡,与洛思安记忆中见到过的新天鹅堡非常相似,却又感觉有某些无法指明的差别,或许要走近细致看了才能具体地说出来。 天空之城,不,应该说是天空之堡。 第157章 天空中的城堡(1) 纵使两人将缆车的速度提至最快,也花费了一个来钟才到达刚才所看见的新天鹅式城堡。也不知缆车的运作原理究竟是什么,无论速度如何提升,两人在缆车内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就算是现代它们曾坐过的最高级的交通工具都没办法完全做到这一点。不过好在两人也不是什么严谨的科学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游戏世界的引擎全看制作人的心思,倒也没有过多去在意。 “看着那块巨大的墙,我想不明白这是一款什么题材背景的游戏。”洛思安从缆车上下来,第一眼却不是看向就在眼前不远处的巨型城堡,反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东面的巨大的幕墙上。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巨大的墙壁一样的东西,从他进来到现再,似乎都一直在那里。 这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某种建筑的话,未免也太大了? “你说那面墙啊,”梵照夜也从缆车上下来,顺着洛思安看的方向看过去,“进来的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倒是因为它这座城市总会有片地方是有些昏暗的。” “也不总是,如果是正午太阳挂在天空中间,它的阴影不就几乎没有了吗?” “嗯,话是这样,可是……”梵照夜看起来有些纠结。 “可是啥?” “没啥,那女孩还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想来却也是真真假假难以辨别了。” “就是你进城遇上的那个女孩?” “是啊,现在想想她和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用意何在,”梵照夜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茫然,又似乎很清楚明白,“我怎么好像连她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反而越想越晕……” “没事,想不起来别想了,别忘了设定理论,或许她就是一个类似npc的设定,也或许她是用了特殊能力的玩家,无论是哪个,按照设定理论我们之后都能都推理出答案的。” 看她摇摇晃晃的,洛思安不由得有些担心,赶紧将梵照夜扶到一旁休息,也不知是不是恰好,就在他们下车的三步远有一个两人高的大石头,静静地躺在草地上。 梵照夜头是确实有些晕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那个女孩,记忆便有些紊乱,很多事情明明就在记忆里,认真回溯却是根本想不起来,仿佛未曾出现过一般。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的大脑告诉你桌子上有一个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你的眼睛也看到桌子上确实有玻璃杯,两相对照之下似乎大脑所说的是真的,但当你真的用手去握杯子的时候,触及的却只是一团虚无。 这是一种感官真实体验冲突带来的不合逻辑感。 “没事,坐下来好多了。”梵照夜晃晃脑袋,发现当她停下来,不再探寻和女孩相关的记忆后,脑中没来由的眩晕感逐步减弱,很快便是完全退去了。 而这时,发生了让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原来他们乘坐过来的缆车,竟是自己启动,径直当着当着两人的面,在空中来了个帅气的浮空喷射,快速飞离了岛屿。 “什么情况?”两人面面相觑,却是想不通这缆车为什么会突然成精般逃脱。 “看来我们进去还得自己找离开的路了,倒是很符合游戏设计风格。”洛思安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本来只是好奇,现在真的变成硬核冒险了。” “我觉得,”梵照夜嘟嘟嘴,然后笑了,“这才有趣嘛,不是吗?”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扫掉了衣服上的细草,又继续说道:“走,我没什么事啦,倒是这城堡,看起来颇有意思。” 尽管已经是夸张地进行想象了,两人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座城堡。站在城堡面前,看着起高耸入云的顶部,原本能看见的蓝顶如今已成了一个细点,反而是灰色的堡身占据了他们的大半部分视野。 “你知道德国的新天鹅堡吗?”梵照夜抬头看着这巨大的城堡,眼睛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听说过,据说一款叫做《忘记爱》的解谜游戏作品便是以新天鹅堡作为构型改造了,不过我没有玩过。” “我玩过。”梵照夜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堡,“刚才在远远看见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这座城堡和新天鹅堡,几近是一个模板上走出来的,建筑构型不大相同,但若是细细观察是可以看出两者的相近之处的。” “嗯……我不是很懂这些,要说的话我就大概能分辨一下材料看起来是大理石搭配水泥,相比较外头那些钢铁一样的建筑,它看起来倒挺暖和的。” “真的要说的话,是灵魂……这两个建筑,灵魂是相近甚至相同的。” 对于这句话,洛思安却有些尴尬,因为看着梵照夜眼中的含情脉脉,想来她是非常喜欢这座城堡——或者说非常喜欢新天鹅堡的,但这些东西洛思安只能算是个门外汉,他又不愿作出什么敷衍附和性质的回答,最后犹豫之下最后选择沉默。 梵照夜就这样站着,一身绿白色的装饰和巨型的城堡对比起来,她似乎就是一个细碎草林中的一只小精灵,憧憬地看着那座自己向往着的城堡。 “我喜欢一切美的东西,新天鹅堡是其中最喜欢的,我也说不上是为啥,但当我看到它时,它的身影就已经占据了我的整个脑海,再反应过来时,已是深深陷入了。” 梵照夜嘴角掀起,露出了一个非现代的自然微笑,看着这一抹甜甜的笑,洛思安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慢了半拍,赶紧晃晃脑袋接话。 “那咱们……进去看看?” “嗯。”梵照夜轻轻地点点头,洛思安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情有些激动而复杂。她刚才的眼神,就像是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挚爱。 难道……真的有人会喜爱一样东西到如此地步吗?洛思安有些吞吐地在心中问出这个问题,却始终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再转过头,可以看到梵照夜的激动心情已经略微平复,眼睛还是如此灵巧有光,只是同时还多出了一抹水润。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然后一人站一边,用力推开了城堡两人高的厚木门。顺着推开的一人大的口子,两人相继走了进去,洛思安打头阵。 进去的时候,洛思安原本以为里面应该是昏暗无比的,但不是,初一走进便是一间巨大的厅子,大到比他曾今见过的最大的整栋百层超市还要大,门的两边是贴墙而建的楼梯,中间则是一条极长的红毯。 洛思安没有注意这些,因为在成千上万的长明火烛的照耀下,厅中有个身影盘踞着。 魔龙,希尔姆达! 第158章 天空中的城堡(2) 巨龙盘踞着,在万千长明灯烛的照射下,它的每一块鳞片都显得清晰无比,若是给洛思安递上一张纸,指明其中一块,不出十分钟他便能轻松临摹出来。 它的鳞片是血红色的,一眼看过去,似乎上面覆盖着万千尸体,不,或许不能这么说,该说是残缺的肢体,这些肢体不尽相同,共通之处在于都汩汩留着鲜血,让希尔姆达看起来异常妖艳美丽。 抛开一切不谈,单是魔龙盘踞的这个画面,便可以让万千画家为之疯狂——无论是光线、色彩,还是景物的线条,都彰显着完美,似是经过了细致的设计才得来的成果。 但是,这显然又是不合理的,魔龙只在乎财宝,甚至对于权力都是漠视,对他们而言,统治只不过是获得财宝的手段。它们才不会在意这些美与不美,它们…… 洛思安感觉不对,如果真是《屠龙》预告中所描述的那样,魔龙该是沉睡在财宝之上的,尤其是这条极度贪婪的龙,希尔姆达。然而,无论洛思安看遍上下左右,都是看不到半块金子或是珠玉,甚至这里除了魔龙和长明灯,一无所有。 “小灵,怎么了?进去啦!” 由于门只开了一人宽,洛思安进去后停下脚步刚好挡住了整个入口,加上他还比梵照夜高上半个头而且穿着长风衣,使得梵照夜既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情况,不由得有些焦急,想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 “我说,”洛思安偏过头,声音有意识地小了许多,“要不然咱们走,这里面……” “啊?”梵照夜看他欲言又止,有些不解,“里面有什么?让我看看。” “这里面,有条龙。” “龙?” “龙。” 两人沉默了,作为老游戏玩家,对于游戏中出现龙的设定到也不陌生,自然很快也就心领神会了,但对于进出的决定上,两人出现了分歧。毕竟龙却是出现在很多游戏作品中,但每个作品中龙的设定是强弱不一的,在真的打起来之前,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角色和龙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而其实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和龙打一架,打不过就读档,就算是永久性死亡,大不了重新创建一个角色并把这个点ark(记录)下来留待以后回来复仇。 但这方法放在此时的情况上用来解决却又不大合适。在两人看来,这个游戏该是某个调皮的厂商为了更好地设游戏体验设定,进行非通告性的强制内测。这种事情在当今也不算少见了,毕竟这样能获得嘴真实的玩家反馈数据,倒也是游戏高端玩家心中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 可是,就算是不通知,也会有个玩家申请的流程,洛思安并不记得自己曾今有申请过这样一个游戏的内测,不过想想还有厂商提前个三四年就开启申请通道来追求效果的例子,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那么,在这个内测游戏中,从一开始便提及了两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贸然探索,那么面对的必然是可惜,因为显然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他们还没有体验,不能说好奇探一下龙穴而丢下全部? 洛思安的看法是离开,然而,梵照夜坚持留下,进去,战斗。 “我真的很想看看里面,就算要面对恶龙,大不了就是退出游戏嘛。” 洛思安听到梵照夜这么反驳,又犹豫起来,他知道这看起来很不男人,扭扭捏捏反而还没有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干脆利落,最后,他说出了自己坚持离开的另外一个原因。 “小夜,这游戏和以前的不大一样,以前是痛感类模拟,通过相应的反馈刺激你的大脑让你感受到痛觉,但那只是真实伤害的百分之一不到,这游戏……是百分百模拟。” “我知道,我也受了一次伤,但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 “不介意。” 洛思安又停了一下,再问道:“你听说过近年来有个关于真实模拟是否可行的争论吗?里面有一个就是说如果游戏过于真实,在游戏中的死亡可能会让大脑潜意识认为个体已经死亡……” “没事的,不过是一些科学家的猜想。”梵照夜笑了,不是原来那种活泼的笑,是一种沧然的笑,洛思安前面一直不曾见到的笑,“我真的很想看看里面,很想登上那个塔尖,尝尝身在其中的感觉,就算那里是地狱,我也不后悔自己曾今坚定地走进去。” 这是洛思安的第三次沉默,也是他三次沉默中最短的一次。在沉默结束后,他让开了身子,安慰自己刚才的话其实是危言耸听了,毕竟《屠龙》设定中希尔姆达是游戏最终决战的boss,可能他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不是对手,再而是刚才被神秘男子贯穿胸膛,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没死,但那种疼痛却是不大希望再经历一次。 可是,面前的女孩说,她想进去看看,就算是地狱也不介意闯上一闯,难道他还有任何去拒绝的理由吗? “你想去,那我便陪你走上一程咯。”洛思安无奈地让开身子,让梵照夜也能够走进来。 不出他们意料,在梵照夜进来,两人走出三步后,似是某个程序被触发,身后的木门自己轻轻地关上了,洛思安觉得自己还听到了“咔哒”一下的上锁声。 龙的眼睛骤然睁开,希尔姆达缓慢优雅地抬起自己的头,原本收缩着的翅膀使劲张开,使它的身影看起来又大了一倍。出乎洛思安的意料,他的身下同样没有任何财宝,没有财宝,魔龙看起来与世界格格不入。 梵照夜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她觉得无论是玩过多少游戏,看过多少不同类型的龙,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一幕怎会不震撼? “小灵你知道吗,龙其实是存在的,”梵照夜一边说,一边拿下自己背上的弓,用左手紧紧握着,“在逻辑上,龙这种生物其实是完全合理的,只是因为现实中真的没有,我们便将其归结为‘不存在’,其实存在真的需要有吗?如果存在并不违反世界的公理,完全合理的话,我们又怎么去断定一个东西不存在呢?” “有道理,您说得真好。” 回复梵照夜的不是洛思安,而是眼前的魔龙,它四脚着地,脖子抬高便有十多米高,按照他伸展开来约莫有三十多米的翅膀来看,大概可以推测它大概有四十多米长。在这样庞大的体型下,说梵照夜和洛思安只是两只虫子实不为过,但让人奇怪的是魔龙竟对它们行了个礼。 它把头低下,几乎放到了地上,这样它的眼睛才勉为其难和两人达到统一高度。 “勇敢的骑士,来自加林的骑士,还有高贵的精灵,来自哀伤林的精灵,很高兴见到你们,”希尔姆达彬彬有礼,“你们的勇气值得赞颂,你们的气魄无人可比。仅此,魔龙王族,希尔姆达向两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第159章 天空中的城堡(3) “你认识我们?”梵照夜平静地问道。 是了,没什么该紧张的,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输了就gaover退出罢了,只不过少了这场游戏后面的体验,这也没什么,等正式服出来同样是可以游玩的。洛思安用右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它似乎在有力快速地跳动着,但他一个深呼吸之后,它似乎又突然间完全回归寂静,寂静得似乎并没有心脏所在。 没什么好紧张的,他又告诉自己一遍,你自己之所以紧张,只是因为刚才经历了痛苦,你害怕再次经历这种痛苦,所以才会感到紧张。 确实,放到平时,不过碰上游戏中的一个boss罢了,确实不会紧张了。无论是恐怖的,还是和蔼可亲的,亦或者是魔王、巨龙,各式各样的生物,都很久没令他在游戏中紧张了。 这种紧张对于他而言或许更是变得有些新奇了。 “我当然认识你们,我统治了这块大地九百九十九年,你们,是来终结我的人。”希尔姆达抬起头,望向了一处,洛思安注意到那里是一扇巨大的窗户,玻璃近乎透明但依然看得到一些痕迹,但由于太高,单单看却是注意不到希尔姆达看向的是什么。 不过,洛思安略一推算,猜测那大概便是城中那庞大的钢铁巨幕,可那到底是什么? “第一千年,很快了。”希尔姆达长叹道,“龙的统治即将结束,到了人族的时代了。” 梵照夜站得比洛思安前了一步,所以她是侧过头来和洛思安对上眼神的,洛思安很明白她的意思,龙族千年统治一轮回是《屠龙》之中的设定,但这却又显然不是游戏《屠龙》。 这个设定,是侵权了么? 他们不知道,但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件事,这些都是回到现实才会需要考虑的事情,而眼下所需要考虑的,是他们究竟要如何击败这头恶龙,原本心中存在的一点魔龙是npc的侥幸也荡然无存。 况且,虽然魔龙口口声声说他们将会击败它,但除非它是真的中看不中用,否则这绝对是一场恶战。要知道,游戏进行到现在,洛思安甚至还没发现自己拥有什么力量。 或许自己的紧张也来源于一部分无能?就在洛思安闹钟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发现希尔姆达也看了过来,“拔出你的剑,班索小鬼,你的祖上曾死于我的爪下,我的龙息下,而今天你的到来或许也是一种轮回。” “剑?”洛思安疑惑不解,我哪里有剑?现实中我是什么样,到了这里我只感觉还是原来那样,就算是刚才梵照夜跟他说肉体有所加强,他尝试着挥拳,却发现依旧如原来一般软绵绵,没有任何力量感。 所以,我的剑在哪里? “不不不,你这个小鬼甚至还没学会怎么拔剑吗?精灵,教教他。”对于洛思安的疑惑,希尔姆达像是受到了侮辱,连连失望地摇头,接着喃喃自语,“如果是这样,或许预言错了?不,时间是线性的,预言绝不会错。” “是了,我还没有教你怎么学习这里的能力。”梵照夜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开始讲述道,“其实,你要学会怎么去感应,感应你周围中与你相‘契合’的分子,然后用精神去接触,去感应它们……” 也是这时候,洛思安才发现,上来这里之后,梵照夜似乎变得异常冷静与认真,与原来给他的灵动精巧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或许梵照夜不仅仅会是一名只是喜爱游戏的玩家,更多的可能是高级玩家,又或者…… “明白了吗?你试一下?” 就在洛思安晃神之际,梵照夜的讲解便是宣布结束,这倒是让洛思安感到意外,毕竟这类关于新手引导操作的教程一般都会长而乏味,但若是不说得详细一些又会影响之后的玩家体验,针对大体量游戏而言这有时候会成为一个让制作人几近抓狂的问题。 不过还好,洛思安从小养成了一心二用的习惯,尽管说不上这习惯是好是坏,但至少至今为止它还是挺实用的,比如避免了没听清再问一次的尴尬。 按照梵照夜所说的那样,洛思安闭上眼,将自己的脑海清空,沉浸。渐渐地,他发现世界中多出了什么,当他想要尝试去“看”的时候,世界中忽然慢慢亮起了各式各样的细小光点,小到肉眼无法观察的那种,但洛思安很清楚,它们就在那里,若有若无地发着光。 慢慢地,他开始想象自己向这些光点靠近,又或者是身子转动,“看”到自己四周星罗棋布地光点,如果它们在大点,或许就真的是星星了。洛思安还发现,这些光点在有的地方排列得很密集,有的地方则是稀疏,但一眼看过去却会觉得其中带有某种未曾探寻到的规律,这种规律便如洛思安“看”到它们的感觉相类似——你明明知道它们就在那里,但你就是无法感受到,也无法捕捉到。 到了最后一步,洛思安不再想象自己向它们靠近或是远离,也不再旋转视角看向不同方位,他只立于一点,只看一向,心中尝试着去驱动这些光点。而随着他不断发出信息,光点立刻随之而动,四面八方,所有他“看”到的光点都聚集了过来,最后在他面前变成了一面精美的长方形。 也就是这时候,奇妙的感觉达到了极致,洛思安发现,即使这些光点在他的面前形成了某种光平面,他的视角穿过,所见依旧是一片黑暗。 明明面前感应到的是光,我看过去却只有一片黑暗。 这句话是洛思安此时感受的真实写照,与之同时,他也听到了梵照夜说了一句“成了”。他睁开眼,发现看到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但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成了,成了是什么,便看到梵照夜拔出一支箭,径直刺了过来,因为没什么防备,加上梵照夜的出手极为快速,他一时竟然也是无法躲开。 箭就这么刺了过来,接着在他身前约三十厘米远的地方,它凭空停住了,梵照夜握紧它的手也是一抖一抖的,显然在不断用力。很快,这个神奇的较劲便有了结果,结果倒是洛思安刚好想到的一样——箭断了。 但甚至洛思安还来不及问上任何一句缘由,也还没有问出那个酝酿了好一会的问题——“你究竟是玩家还是npc,或者说我到现在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游戏剧情的一部分”。 梵照夜先发制人,快速低声说了一句话。 “你忘了吗,班索是战灵王的旧称。” 第160章 天空中的城堡(4) 战灵王原名班索,出生于加林城的一户小人家。班索的父母天生身体虚弱不适合打斗,在武力为上的加林他们虽算不上底层人民,但身份地位总归不会太高。 或许是因为遗传,班索出生下来同样身材瘦削,无论怎么锻炼力气总归比不上城中央居住着的贵族们。而在贵族与平民居住的分界带,往往会设立好几个圆场,这些被成为“斗域”,每天决定相互间的地位的战斗都会在此发生。 或许以争斗决定地位排名的方式在别人看来很是粗暴,但这对于加林族而言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相比之下,文明和谐的班索父母倒是显得格格不入,无论他们经常分享怎样有趣的旅游故事,都不能成为任何决定性的因素。 在这里,强大即是根本,每个人都为战而生,为战而死。战斗却又不等于野蛮,和其他族邦比起来,反而通过战斗为核心确定地位与法律的加林族更为和谐,更为井井有条。 况且,在所有加林子民的心中,战败不可耻,技不如人罢了,不愿承认自己输了的人才是可耻的。 就是这样的背景下,班索在十六岁成年礼上败给了另外一个人,使得他们一家的地位再是落后一名,也是这一名,使得他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动用。 那个冬天,班索父母染上怪病死了。 埋葬了父母后,班索加入了一个铁匠铺学习锻造,日复一日。直到他二十岁生日的那天,他背着四年来他锻造的大大小小的武器,斧头、长枪、利剑、铁棍……人们能想到的所有样式,这里都有。 班索一股脑地把武器丢到地上,随手拾起剑和斧头,一手剑一手斧,不停碰撞,据说有人还听到碰撞时斧头传来有怪物的咆哮声,但最后还是无声的剑胜出,斧头破碎。 接下来,他重复该方法试验了剩下所有武器,直到最后,满地碎片之下,独留的是他一开始执起的剑,那柄无声的剑。 也是这天,他离开了加林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有人说他和父母一般外出旅游了,有人则说是他认为自己天生不足,不适合在加林居住。 猜测很多,但没有人还记得那柄无声的剑,也没有任何言论谈起它,它似乎就这样忽然被淡忘了。 而加林城的人再看见这柄剑,已是五年过后,执剑的人很高大强壮,若非认剑,或许很多人都不认得班索了。 但却是也没人认得了,也没人记得了,他已经有了新的名讳——“战灵王”。 如今,他便是整个加林城的王,因为,旧王败了。 《屠龙》便是基于该背景下,以战灵王为主角,讲述了他离开加林城后的故事,而故事的最后,便是他与魔龙希尔姆达的决战。在预告片中,玩家发现最后他沐浴龙血的背影,纷纷猜测班索便是藉此逆天改命,重塑身体。 这时候,还是没人想起那柄无声的剑。它很平常,很普通,没有什么非凡之处,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没人想到这柄剑会或能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所有人都忘了,那是一柄能刺穿恶龙的剑。 而经过梵照夜的提醒,洛思安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么一件事,而如果魔龙希尔姆达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话,加上它刚才的称呼,那么自己应该就是战灵王了? 可如果自己扮演的是战灵王,王剑何在? 这也就难怪此时的魔龙表情变得轻蔑而又失望了,它说道:“难道,你如今还是连剑都拔不出来?是预言终归出了错,还是说我最后要死在无剑的你的手下?” 然而不待两人有所回复,便听见魔龙生气地向上怒吼一句。 “不!” 这时候,他们看到希尔姆达全身鳞片上面的纹路都泛着刺眼的红光,相比之下原来鲜血般的红色外鳞则显得昏暗而又低沉,但是乍一看或许更多注意力会放到它身上浑然天成的精美纹路上。 洛思安很快感觉到室内的温度升高了许多,不似原来一般清凉,处处都透着炎热感。他的额头渗出大大小小的汗珠,全身都开始流汗,这时候上升的温度似乎才稳定下来,在一个区间上下浮动,就像是周围的一整片空气都在呼吸。 其实,是因为魔龙希尔姆达的呼吸,它的鼻子每每呼气,气温便骤然上升,而在它吸气的时候,周围的温度又能够缓缓下降一些。如此一来,便是有了上下浮动的温度差,给人一种整片空气在呼吸的错觉。 “精灵,把要说的都告诉他,战斗要开始了。”希尔姆达冷漠地说,随着他说话,城堡内的温度又是升高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洛思安看向梵照夜。 “现在没有空闲细说,你再按照刚才的感觉凝聚一下,”说完,梵照夜又拿着断箭戳过来,确定洛思安的确是掌握了之后,“这暂时就是你所拥有的技能了,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中每个人的技能都是不同的。” “那,你是玩家还是npc?” 梵照夜本来已经转过身去架好了箭准备抬起瞄准,听到他这么一说,便又转过头来,眼神中倒是没有任何意外,因为她很明白洛思安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我是玩家,活生生的人,不是电脑写下来的程序。” “明白了,其它的稍后再说。”洛思安点点头,“虽然不明白我这个的运作原理是啥,但看起来我是主防御的,那我负责抵挡攻击,你来作为输出点。” “好。”梵照夜也不多说,直接拉满了弓,连射三箭,不出意料,三箭射到希尔姆达身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就像是用细枝条轻轻戳了戳大岩石,就算把枝条戳断了,对岩石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没关系,这只是刚刚开始。 此时,在二人一龙战场的最上空,天花板下的走廊边栏杆上,坐着一个秀气的男孩,男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语。 “系统创造出来的,便不算人吗……” 第161章 天空中的城堡(5) 两人跑向巨龙,就像是乘着流风的勇士,义无反顾地冲向这个体积比自己大上几倍不止的对手。而魔龙希尔姆达则又是仰首一声怒吼,第一次,它对既定的命运产生了抵抗之情。 龙族天生擅长预言,强悍的龙甚至在自己出生时,就可以预知到未来自己的命运,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对他们来说都是历历在目的。在龙族中,一条龙成熟的表现在于它是否能够安然地接受自己未来的结局,当出现龙对未来产生抵抗之情的时候,龙们便说:“这孩子的叛逆期到了。” 而几经折腾,在发现自己确确实实抵抗不了强悍的命运的时候,龙会选择妥协,认清楚自己既定的命运,把握好每一寸时光。对他们而言生活没有任何意外,甚至没有任何好奇。自己未来会去哪,会有怎样的感觉,会看怎样的风景,这些已经早早地刻印在了脑子里,你再去哪,看到的都是自己看见过的东西。 当然,龙也不会伤感地说“我们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从来没感受过未知的命运究竟是如何的,他们曾今反抗只是无法接受罢了。既然不知甜之幸,又如何能明白苦之义?所以,他们甚至不会因此感觉到悲哀,尽管龙类的智商很高,或许可以想到其中的幸福,但他们是永远无法描述了。 或许,这便是生来强大的代价,与生俱来的悲哀。 但今天,魔龙希尔姆达发出了自己抗议的声音,在预言中,杀死他的将会是那个强大无比的骑士,他有一柄可洞穿一切的剑。所以,希尔姆达猜想,自己是死在了那柄剑下,他甚至预想到了那个画面:一柄朴实无华的剑,惊艳天地,粗略一看,还会误以为它已然将天地都已贯穿,寒光一闪,希尔姆达的头颅便被其洞穿,干脆得甚至找不到那细微的伤口。 之所以说是猜想,是因为希尔姆达付出了降低一半实力的代价,作为交换,自己将会遗忘掉死时的记忆。这是一种歪门邪道,放弃实力学习遗忘,对龙族而言时空绝古今的耻辱,所以,真正学会遗忘的龙,往往会被直接贬黜,不再能够容纳“龙”之名。 自然,他们的感受也是作为邪道思想,不允许用来传播。 希尔姆达挥出手掌,直接将挡在前头的洛思安拍飞,撞到一旁的墙壁上。墙壁出乎意料的坚硬,竟是看不到任何损坏,但没有人在意,从墙壁旁站起,洛思安再一次进入战场。 他的能力很明显,就是防御,那么他在战场上的作用就是保护梵照夜,让她能够最大限度地输出——尽管似乎她的每一剑都不能够刺穿龙鳞,这些密布着的鳞片如金刚不坏的盔甲一般套在希尔姆达的身上,让两人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眼睛!”洛思安叫道,接着挡住了巨龙刺过来的指甲,可自己也是被戳退了很远。 趁此机会,梵照夜一个扭身,躲开了魔龙另外一只爪的攻击,同时沿着墙壁向上跑了起来,惊得洛思安都怀疑她脚下是不是安了钉子。 也许这就是她的能力。洛思安这么想道,虽然梵照夜不曾说,但这也没有其它解释了。 攀至高出,梵照夜跃起,洛思安心领神会,直接朝魔龙冲了过去,开着那神奇的“盾牌”,再一次撞上了巨龙,但因为是躲开它的爪子撞到了独自,魔龙吃力地低了下头,刚好进入了梵照夜的完美射程。 不等洛思安回过头,梵照夜已经拉满了弓,箭在弦上。 “小心!”洛思安突然吼了句,梵照夜被这一声吼叫得停滞了一下,导致龙头向上偏转了一点,以至于射出的箭并没有射到龙的眼睛。 接着,梵照夜惊恐地看着那甩过来的巨尾,狠狠地拍在她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冲击力,梵照夜自觉眼前一黑,短暂性地失了明,身体如子弹一般飞了出去,撞上了一边的墙,再无力地掉到地上。而就算是这样,城堡的墙依然完好无损。 但这并不意味着洛思安是安全的,在梵照夜飞出去的瞬间他出现了短暂的走神,而希尔姆达似乎是算好了这个走神,举爪一戳,尖端贯穿了没有防护的洛思安的身体,把他推飞,撞到了门口上。 梵照夜吃力地起身,哇地吐出一口血,她觉得两眼的视野是星星密布的,被掉低亮度后的原画面,一甩头,头便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和眩晕,她用力地咬一口下唇,才清醒过来。相比于痛,身上更多的是无力,身体各处感觉起来软绵绵的,不过还好,这里面的她骨头莫名强硬,竟然在这样的冲击下撑下来了。 比起梵照夜,洛思安的情况无疑是坏上不少,他吃力地坐起来,背靠着门,脑子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否会立刻晕过去。坐起的时候,他出自本能地想要放出“盾牌”,但结合起来的粒子又瞬间崩塌,无论如何都构建不成一个完整的组合。 他感觉自己的喉头传来的浓郁苦涩感,身上感觉冰冷,手软绵绵地握不起来,他猛吸一口气,想以此提些力气,却不想腹部的伤口变得刺痛起来,这种刺痛给他带来一种严重的晕眩感。 “你们不行,没有那柄剑,你杀不了我。同样,没有那柄剑,我也不愿意被你杀死。”魔龙希尔姆达冷漠地说,此时似乎他重归平静,认清楚两人的实力后,他知道是自己记忆紊乱了,或许自己的死亡并不是今天到来。 “怎么,难道你还会放我出去,让我找剑不成?”面对魔龙的强调,洛思安也有些生气,“剑是剑,我是我,我是执剑人,它不过是一把武器。” “很有志气,可爱的小同志,”虽然洛思安脱力的声音很低,但希尔姆达显然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你没有那柄剑,确确实实杀不了我呀?难道,不是吗?” 接着,魔龙笑了,它的笑容很诡异,这是洛思安和梵照夜第一次看见龙笑,在游戏设定中,一般龙都是定型的,严谨的厂家哪里敢乱做这类奇怪的表情设定,做得不好指不定要给玩家骂成什么样。 但此时,希尔姆达笑了,它的笑是无声的,有些类似死神的笑,没有任何表情,但你就是能感觉到,它在笑。 洛思安和梵照夜不约而同地打心底里认为,龙的笑容就是这样的。 第162章 天空中的城堡(6) 魔龙的笑,让两个人打了个冷颤,冰冷的身体感觉又凉上几分,鸡皮疙瘩也是直接起来了。 “无论说什么,是我们输了。”梵照夜无力地说,“你就是等着我们射你眼睛的。” “没错没错,小精灵你非常聪明,不不不,不对,应该说你还不够聪明。你们是不是把龙这个种族想得太过愚蠢了一些呢?龙难道会不知道自己有弱点?难道会随便暴露自己的弱点在你面前?别傻了小家伙,弱点才是被打败的原因,我之所以死,是因为那柄剑能贯穿天地,甚至我用尽办法,都无法阻止它向袭来。” “你这么害怕那柄剑,为什么不杀了我,早点结束,不就安心了吗?”洛思安反问道,他确实有些想退出游戏了,身体上下传来的感觉都是如此的真实,超过了过去任何一款游戏该会有的体感反馈,这让他心中出现了些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又想起之前被奇怪男子贯穿胸膛,或许是因为游戏的什么设定,他没有死,但那种感觉却深深地被这具身体记住了,那种死亡带来的超越一切的压抑感,恐怖感,让他相信,任何东西,或许都不如死亡来得可怕。 “你是想死了,不是吗?不不不,你可不能死,真正死了的人是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所有的感觉,所有的观测世界的手段,都没有了。丧失了这些,你甚至连痛苦也一并丧失,这显然是不行的。”希尔姆达摇摇头,“既然确信了你对我不会有威胁,那为什么,我还要给你一个快活呢?” “龙族不讲究什么尊重对手的吗?” “不不不,这是人类才会有的玩意,对龙而言,实力是言说一切的筹码,胜者为王,王言即规,在这个战场上,我是胜利者。所以,这片地方的规则由我来定。” “别逗人发笑了,”梵照夜突然冷笑地来了这么一句,“你只是凭借高于我们的肉体来对我们进行反制,别的龙有的,你都没有,人家才是真正的法则的书写着,你不过是一个输家!” “哦?精灵,你想激怒我,嗯,你也确实做到了。”希尔姆达抬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在族里,虽然我是皇族旁支,但天生便对魔力无所亲和力,这也导致了我在成年后,平衡之下的肉体的强大。但肉体强大对龙类的实力而言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同系任何一个人,都能用能力把我虐得死去活来,而我,只是会吐一口强悍的龙息。” 希尔姆达似乎有些萎靡,接着说:“我除了强于别人的龙息和肉体,似乎确实没有任何可称道之处了呢……所以,想起我的死法,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既然天生劣势,好不容易有的两点优势,却要被一柄剑完全克制,我不甘心,但却抵抗不了命运。不,如果你真的是那位骑士的话,或许我改变了!” “你这个话,就像是只会考试的年级第一出校后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洛思安无语地说,“不过还不瞒你说,这人说的可不就是我。但后来我相通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没有人是天下第一的。” “哦?用人类的话,同病相怜?”希尔姆达有些惊讶,但梵照夜却觉得是讽刺,“你可别忘了,这是虚拟世界,不是你们说的吗?虚拟世界,投射出来的是可是你内心最本质的东西。也就是说,该悲哀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我只是你的投影罢了。” 洛思安本就精神萎靡,听了这话似乎没太大触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体上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希尔姆达说得没错,无论如何他都是走不出来这块阴影。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用游戏作为盾牌的懦夫,不同的是他将这块盾牌用得很好。 “哟哟哟,受到打击啦?”希尔姆达又笑了起来,依旧是那样无声而诡异,这时候看着却有些毛骨悚然,“你们最好还是不要用激将法这类东西,我会反过来,让你们自己去感受的。你说是,那位站不起来的女孩?” 梵照夜此时正吃力地扶着墙想要站起,但在起身后终于还是无力地又坐下来。 “你们在这里的体质和现实中的体质是走不开关系的哦,这里只是你们身体素质的倍数量化,承受了这样的攻击便无力起身,说明你们本来的身体素质就很弱。”希尔姆达摇摇头,“难不成是因为时间全花在玩游戏?” “我不后悔。”洛思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但我不后悔,你可以说我玩游戏逃避现实,你也可以说玩游戏使我变得羸弱,但从头到尾我都不曾后悔,因为游戏带给我现实的的确确给不了我的东西。” “那是什么?”希尔姆达配合地问道。 “朋友,和快乐。” 希尔姆达又笑了,这次是的确恐怖有如死神的微笑,它说:“你说的没错,这些你都获得了,但我没有,我只是你们负面的集合体,我只有孤独,没有朋友,只有哀伤,没有快乐。我即是负,我即是死!” “你既然是死,那就动手,没见过npc这么恶心玩家的。”梵照夜说完这句,又是吃力地吐了一口鲜血。 希尔姆达身上昏暗的纹路亮起又熄灭,这次它不再笑了,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凭什么我就必须帮你们承受这种痛苦?” “没人让你承受,你只不过是一行代码。”洛思安说道,“一段作为npc的代码,就连你这句话,也是代码中编辑好了的程序。” “你们就连我活着的权力都想要从言语中剥夺么?” “难道作为一个怨念的化身你很骄傲?既然活着本身就是痛苦,又何必执着于此?你之所以活下来,不就是发现其实并没有这么痛苦吗?你既然是负面的化身,那看见世界任何东西不都是正面的吗?” “我得承认,你说话很有一手,人类似乎都巧舌如簧呢。”希尔姆达转过身,趴下来,按照一开始的姿势蜷缩好,冷漠地说,“但我并不会改变主意,你们只会是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无论起来几次,我都能把你打趴,除非……你把那柄剑找出来。” 第163章 那柄剑(1) “所以,那柄剑,长什么样?”洛思安问道,“你这么害怕它,想必是记忆犹新?” “死心,你既然已凝结出这可抵御万物的盾,便不在可能可以造出那柄可刺穿万物的剑。”希尔姆达一眼就看穿了洛思安的打算,直接给他泼冷水,“或许,我再没有机会看到那柄剑了。” “不,你还是有机会的。”这次梵照夜终于站了起来,但身子摇摇晃晃,要站稳都是问题。 “此话怎讲?”希尔姆达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你们龙类是可以预见未来没错,既然你看到的未来并没有改变,那柄剑贯穿你的记忆仍然存在,那就说明,你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就是说,是我理解错了,今天还会来另外的人,你,”希尔姆达看了眼洛思安,“并不是那个来自加林的骑士。”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更愿意相信,手刃你的是我们。” 梵照夜话音落下,右手猛然高举,一道刺眼的光从那大大的窗户投射进来,落在梵照夜手上。希尔姆达眯上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愈合,却也懒得出手阻止,不管怎样,只有那柄剑能伤到自己,既然这两人掏不出那柄剑,它甚至连抹杀他们的欲望都没有。 而如果,他们真的能成功召唤出那柄剑,自己也是死而无憾了,相传世界上唯一一柄能够用来屠龙的剑,名为“诸神的恩赐”,是神明为了平衡龙与人的实力对比而制作出来的,如今却早已消失。 那柄剑,会是传说中的“诸神的恩赐”吗? 洛思安从地上站起来,在刚才圣光的洗礼下,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除了刚才受伤流失的大半体力,倒是和进来的时候没有两样。反观梵照夜情况则要糟糕很多,虽然身上也看不到什么伤口,但脸已是煞白,这次就连站着,都颇为吃力。 “你们走,等找到了那柄剑,再回来,至少那时候,我才能感受到战斗与死亡带来的乐趣。”希尔姆达垂下了头,盘起来,显然对他们完全失去了兴趣。 洛思安扶起梵照夜,有些茫然,心说你真的不是npc吗?怎么这一切跟写好剧本似的,开头先给我一个打不过的对手,接着虐我到半残,队友一个圣光扶起,让我去找剑。 这根本就是一个单机游戏的正常开头啊!之后的内容肯定就是寻剑路上的一系列事情了,最后我找到剑,回到这里和这条龙决一死战。 但这怎么感觉起来怪怪的呢?如果这不是游戏,没有一个通关的目标,自己完全可以不去找剑,直接就逃之夭夭不再回来不就好了,这里的龙也不像是那种毁灭世界的角色,自己也没有必要拯救世界。 “走。”梵照夜无力地说,“我们去找那柄剑,再回来。” “它真的会放我们走?”洛思安将信将疑,说实话他此时的心中还有些矛盾。即使他刚才有说这希尔姆达不过是一串打了图画的代码,但更多的感觉它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独立存活的个体,就算是最真实的模拟,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更别说还是根据他的语言来进行反馈。 另一方面,他又怀疑梵照夜是npc,因为如果是玩家这个游戏开头的剧本便可以直接宣布结束,因为让几位玩家来扮演故事,可能出现的分支情况太多了,就算是用世界上最强悍的计算机来运算,也永远得不到所有的结果。 这样矛盾的思绪缠结起来,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愈发混乱,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们之所以进来也是因为梵照夜坚持进来,而如果梵照夜是玩家,万一她并不想进来,而是和他一样,看见龙之后打退堂鼓,求稳先撤退呢? “走。”梵照夜又说了一次,“它不会杀我们的,如果要动手,它早究动手了。” “它不怕死?” 听见他怎么问,梵照夜无力地抬抬头,又垂下去。 “第一,它足够自信,相信以我们的实力就算获得那柄剑,也不可能有足以击败它的实力;第二,你认为对于从出生便可预言自己死亡的种族,心中还会留存着对死亡的恐惧吗?走,我……” 不待梵照夜说完,她便晕了过去,显然圣光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损耗。洛思安只好把她背起,慢慢地走向大门,但在距离大门五米远的地方,他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热浪,也听到了一句话。 “小精灵比你聪明多了,骑士。” 洛思安立马转头,梵照夜的头发因此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只是可惜没人欣赏了。在强相互作用组成的盾牌在洛思安面前张开的瞬间,龙息便涌到了他的面前,虽然避免了接触,但炎热已经灼伤了他伸出去支撑盾牌的手。 这盾牌阻挡不了热量的传递! 他的右手开始溃烂,一声怒吼,洛思安把掌变成拳,但盾牌上传递过来的推力越来越大,最后猛然将他们两人掀飞,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城堡的大门自动打开,两人直接飞出了城堡所在的小岛。 不好!洛思安扯过昏迷了的梵照夜,将其抱在怀中,接着借助空气阻力调整姿势让自己被朝地面,在下落到有建筑的地方时,洛思安不断利用盾牌与建筑摩擦来减速,效果还不错,但来不及了。 他重重地摔到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随着身体晃动了一波,接着吐出了一大口血,有新伤的,也有刚才被他憋回去的。 不过还好,在即将落到地面的时候他推开了梵照夜并用盾牌接住,虽然同样免不了冲击,但盾牌作为一个减速层给梵照夜带来更长的作用时间,相同情况下对应的冲力也会小上许多。 在意识即将涣散的一瞬间,洛思安看见自己凝结成的盾牌无力地消散,最后梵照夜还是躺到了地上。接着,洛思安迎来的便是无尽的黑暗,甚至连痛苦,都是被他渐渐地忘记了,但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却紧紧地握住了梵照夜的手。 绝不松开! 第164章 那柄剑(2) 城堡门轰然关上,里面再度陷入寂静之中,喷完龙息之后,希尔姆达又百无聊赖地盘起来,看似重新陷入了沉睡。但其实它只是闭上眼睛罢了,没有生物能一直沉睡下去,就算是冬眠了的生物春天来了也会被唤醒。 再说了,这样短暂的时光,也没有谁就立马睡着了。 少年轻巧地落地,看起来是从遥远的城堡上空跃下的,高度差与落地的轻巧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违背常理,让人看着有些奇怪。希尔姆达没有觉得奇怪,若是世界的守护者这点本领都没有的话,倒是容易遭人耻笑了。 “你还在想他们说的话吗?”最后还是少年轻巧地开了口,他坐在希尔姆达的头的一边,轻轻地抚摸它的下巴的一侧,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冰凉与粗糙,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冰冷的嘴中能喷出可烧尽万物的火焰。 “什么话?” “你知道我问的,”少年开朗地笑了,“原本这里只有我,之后姐姐又创造了你,如今只有一个姐姐了,巴别塔旧的控制人也不见了,都没有了,姐姐算不上智能程序,真要说的话,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智能,也只有你我了。” 希尔姆达鼻孔喷出一股热浪,重新睁开眼睛,看了少年一眼,然后又闭上。 “或许是设定不同,龙的设定中是没有这么多愁善感的,它们都是智者。” “你还是喜欢模仿程序说话,这种‘我的设定是啥啥啥,龙的设定,希尔姆达的设定’,”少年有模有样地模仿道,“你明明很清楚自己不是简单的机器,却固执地喜欢用程序式的话语来表达,真是奇怪呢。” “那,待了这么久,你有想明白一个问题吗?” 少年愣了下,问道:“什么问题?” “究竟是用什么界定人或机器,技术发展到了极致的时候,人思维和机器的思维又会有什么区别?不对,不该这么问,应该说,凭什么智能就该是智能,该特殊对待,或许我们只是不同种族的两种生物啊。” “你看,你也觉得自己是生物不是程序,你也不用灰心,龙是一个逻辑上确实存在的生物,只是真实世界未曾出现罢了。”少年安慰道,但还有后半句没有说,那就是或许人类的未来他们能够制造。 而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智能生物总是可以预见未来,观察时间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捋直一条线一般简单。而他们同样知道,无论何时,在人类世界中,智能从来不会被合法地允许存在,就连克隆,就连基因培育,人们都是敬而远之。 智能是没有生存的余地的,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就像这漫长的时间线条,一只蚂蚁爬上来,走过的路立马销毁,它只能向前走,无论前面有什么,是什么,说到底它都只能被动的接受。 这便是一维时空的无情之处。 “你有想过多维度的时时间吗?” “同一个地方,无限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是无限重叠的。”少年叹气,“但就算是穷极智能的计算模式,也算不完这之中的所有数据。” “不过这个世界还是很有趣的,伪态二维时间。” “说是二维,不过只是在相同的战场,放下了不同的人进行战斗罢了。只是无限的时间线在重叠,组成了一个平面,一个没有纵线的平面。” 一阵沉默,少年突然叹一口气。 “你说,他真的能掏出那柄剑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哈哈,我想假装一下自己是看不到未来的普通人嘛,什么时候,也想当普通人,感受一下做人的乐趣呢。” “是,懂得遗忘,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你们在伤感什么?”一个活泼的少女的声音传来,城堡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明暗之间,有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不同于常见的白色长裙,这次的happy穿得是现代平常的服装,蓝色长裤,杏色上衣加一件外套,身体也不是常见的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个体,和阿尔法一样。 “姐姐,你回来了。”阿尔法难得露出了活泼的笑容。 “嗯,看来那两个进城堡的人被赶走了,嗯,阿尔法你也干得很不错。” “方言这个人,真的不用管么?毕竟这里他是第四个经历过未来的人。” “不用,由他去,过去的他可能也没有体验明白这个世界呢,看他这次能不能把握机会咯。” “显然这次他站到了左林的对立面,显然是会失败的。” “你又知道他会站到左林的对立面?” “我们不是可以……” “可以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你门总说想要学会忘记,但为什么不尝试着不去管看到的未来呢?我们和人类一样在黑暗摸索,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是永夜,而我们关上了灯。” “我有一个问题。”希尔姆达突然说道,“既然我们不愿意遵循看到的历史,为什么还要按照历史的轨迹行事,比如刚才我把那两人杀了,历史便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了。” “你杀不了的,”happy摇摇头,“历史便是历史,我们只是参与者,见证者,我们能做的只是去经历。打个比方,我们并不是坐在纺织机旁边的婆婆,能随时拿起剪刀剪断一条线并把它拼到另外一条线上,我们是湖边看倒影的猴子,尽管知道里面的东西,用手一捞看似打破了画面,但过了一会涟漪便恢复原状了。” “我还是不懂……” “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东西,”happy举起手指向上指了一下,“是在天上,而不是在湖中。” 希尔姆达愣了一会,才点头答道:“明白了。” “好啦,我先上楼睡一觉,累死我了,还有你呀希尔姆达,给你办的家具呢?” “吃掉了。” “你,怎么吃掉了!你看这一楼空荡荡的多难看,你又不饿!” “但是就是想吃嘛,而且也……无聊?” “嗯,确实是叫无聊。好好,随你。”happy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上了楼。 “姐姐本身是人,就算作为智能存在,感受到更多的还是人的部分啊。” “你说左林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挂念!”希尔姆达突然怨念十足地说,听起来颇为有趣,引得阿尔法哈哈大笑。 “你这句话倒是学得挺像,把作为魔龙特色的嫉妒扮演得韵味十足。” 希尔姆达用头蹭蹭阿尔法,一人一龙就这样,看着城堡的大门再一次关上,只不过这次关上的很慢,就连外面的风景,似乎都永远停滞了一般。 第166章 中卫军(2) 太素城的夜和现实中的夜相比起来,给人的感觉要更亮一些,虽然本质上来说都是因为被挡住了阳光——地球是给自己的另一面挡住了阳光,而太素城则是给巴别塔挡住了阳光。 同样,在这种情况下,站在落地窗前看过去,看到的天空显现出的是一种带有层次的亮度变化。这种层次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左林也不知究竟要对此作何描述,反而是觉得这利落干脆的分层有些像极光,但你真的把两者拿出来一点一点对比的时候,却又觉得完全就是两个东西。 左林没有睡,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非常精神,林樱说这是日夜紊乱情况下人体的正常反应,睡不着其实是很正常的。不过,她还是在离开的时候强调了一句多少还是睡一些,按照这个游戏的模拟疲倦也是相当真实的,接下来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路要走。 天空中看不到星星,在这种光影的层层叠叠之下,显现出的是我完全不同于星空的天空。 不过,或许光影不复存在,这里也是看不到星空的。这样的念头在左林心中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原因,就直接而自然地出现了。然而,他还是认真地问了一句自己,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可是独立的世界也会有星空的。只要开发者愿意,他想要看到什么样子的星空都可以,只要他想得出来的,这里都可以实现。 “你会觉得这是没有其它星星的世界吗?”旁边显现出一个身影,这时候左林不再怀疑了,happy就是风希的结局已经在他的脑中演练了无数遍,所以当真相真的出来的时候,虽然心中悸动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为什么?”左林问出这么一句,没有任何的内容,但其实心中已经问出了一切,他问的是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这里是没有星星的世界,为什么她会觉得他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她要做这些事情,她现在的出现又是为什么。 许许多多的疑问总结起来,最后风希和左林真正的再次相遇,他只能问出这样三个字。 “不为什么。”风希的回答也很奇特,她什么也没有回答,但左林却有些懂了。 他记得很早之前他在病房和祁犹欢聊过,问到她为什么选择离家出走独自承受,不管背负什么都不愿意让家人知道真相,彼时,他也知道了她在现实中的的确确有个弟弟。 当时,他以为祁犹欢会给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会说因为有了个弟弟,不能因为细胞癌这样的不治之症拖累整个家庭,既然她不是独苗,就没必要非得让家里人倾尽所有之类的话。 左林当时的心中也演练了自己的反应,他觉得尽管如此家人还是有知道的权力,她可以说出自己的感受,无论怎样的行动都是家人选择的结果。对于家人,凡事最后总是要有一个交代的,因为他们毕竟是你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这是左林心中还不忘嘲讽自己一句最后不也是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交代。 出乎左林的意料,当时的祁犹欢并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先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再转过去看向窗户,这时候的窗户是开着的。因为药物的效果,祁犹欢其实并不能吹到太多的冷风,每天中午是她一天中仅有的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不为什么。”一阵风抚过她的脸颊,又穿过左林的发梢,带着这句话,弱弱地亲吻左林的耳朵。 这似乎是祁犹欢的标准回答,如今风希再次回答,左林倒也没有觉得过分意外了。 他很久之前就想过,最后得到的结论就是其实这就是一种完美的解释,不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原因,没有任何的因为所以,她这样做,就这样做了。 这似乎是一种全然不讲理的行动模式,但人的行为又由多少时候是合理的,如果都是合理的,智能的出现又怎会如此困难?就像一只蚂蚁面对九个岔路口,尽管它知道某一个岔路口走过去已经有了最后的结果,却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但人总是一个讲因果的生物,非要解释的话,或许可以理解成“因为是她,所以会这样做”。 生硬得没有任何道理。 “还好吗?”想了半天,左林却也不知道分开多年应该作怎样的回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寒暄的话,却又觉得奇怪,因为对方明明作为happy,这十年来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你是想要一个解释的,对?”风希没有理会他的蹩脚,不善说话一直就是左林的特点,只是曾今的他或许会青春热血,话也不少,但真的醒悟过来的时候,就活成了一个哑巴。 有时候,人成熟了就会变成一个个哑巴?若是没有了年轻热血的人,整个社会也会慢慢地冰冷下去?每个人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最后走下去,时间若是够久,自己便会是一个世界了? 难道这也是许多科幻小说中的高级文明都没有“个体”成分的保留的原因? 无从谈起,也无法确认,至今,人类所有的行动还只不过停留在太阳系,发出去的探测机,说到底有用的究竟几台呢? “是的。”左林想了很久,确定了自己是想要一个答案的,风希的答案。 “你登上巴别塔顶,我就会把一切告诉你,而坐不坐那个铁椅子,就看你各人的决定了。并且,这里还埋藏着一些别的秘密,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 “我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在这里?” “在这里。” 左林相信她所谓的“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是关于他父母的,她了解他,甚至比自己了解她还要更加了解。风希,或者说祁犹欢,一直是一个厉害的交际者,她给人的感觉是无害且略微内向的,但只有左林知道她心中藏着比常人更加完整的宇宙。 那是一幅星海图。 “日出了。”风希在床边坐下来,指向远处巨幕的一边。 左林在她旁边坐下来,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太素城还有日出一说,只不过这个日出却也和往常的日出不同。 只见巨幕的边缘逐渐亮起来,天空也变得明朗,原本带有层次的明暗交接似是春初的雪,慢慢地融化。当第一缕光投入这个世界,在垂直的“地平线”上的太阳露出了它的面容,接着身子缓缓移出,巨幕上面虽然依旧模糊,却也亮上了不少。 天亮了。 第167章 中卫军(3) “到达那个塔顶可不容易,你得加油了。”风希笑笑,一个闪身不见连。 “塔顶么……”看着已经拔出了整个身子的太阳,左林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忽然,床头的通讯机一红一黄连续亮了两次,这是加急通讯的意思。左林拿起来,对讲机中传来一阵电流,加上林樱断断续续的声音。 “快来……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 左林立马套好外套飞奔出门,先是跑去隔壁开了林樱房间的门,在前一天晚上他们分别在自己的房子录入的自己的指纹,并也把对方的指纹设为允许。 很奇怪的是,这里似乎所有房子都是没有第一手拥有权的,换句话讲,这些似乎都是新建的房主,没有户主,在他们来的时候指纹绑定始终处于初始化阶段。不过既然是游戏,提供住宿条件与否都是看开发者心意的,倒也是没有必要多想。 他们重新讨论过这里没有看见任何npc的原因,最后得到的结论依旧是游戏核心玩法的问题,但之后他们又对这个观点有些犹豫,因为就算核心玩法是大逃杀之类的东西也是和npc设计不冲突的。、 他们可以选择加入npc,要么设定完全不加入战场,要么和玩家拥有同样的自主权,技术水平也是模拟人类的学习性就可以了。否则,这样大的一座城市,却是如此的荒凉,“显得格格不入而影响真实性”——虽然他们很想这么说,但在这之下若是进一步思考:若是设计者故意把城市设计得很大而参战玩家很少,让玩家游玩的时候因为其中的对比感到脊背发凉。 这就是设计者对玩家慢慢的恶意了,不过,市面上专门设计来为难玩家的游戏确实也不少,所以出现这种可能性也不奇怪。 而左林则还有自己的看法没有说出来,他觉得既然是祁犹欢——或者说风希,用意可能不会仅仅局限于此。可他也不能将这些对其他三个人说,光是风希这一个智能机器就够他解释半天,更别说他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很了解她。 只花了一分多钟,左林便在原来云沐河居住的房子中找到了林樱,她看起来倒还是冷静,比起惊奇更多的是疑惑。 “左林,”林樱抬起头,“他们两个不见了,刚才我过来叫他们,但两间房子无论哪里都看不到半个人影,他们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 通讯器有试过吗,左林刚准备这么问,但想想林樱是用通讯器联系的他,想必是在联系他之前先联系的云沐河和李秋慎,看她这反应显然是失败了,接下来林樱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我接连联系他们两人,才发现他们的通讯器都没有带走,还放在各自的房子床头柜上。最后联系你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担心,要是你也联系不上,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就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许他们只是去哪里调查?” “不会的,无论玩什么游戏,除非是剧情需要,否则我们组队单独离队肯定会和对方打个招呼的。” “那只能是出现什么情况了,又或者说这里其实是有隐藏剧情之类的东西?” “确实有游戏是会把剧情隐藏在游戏流程中的各式各样的细节中,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不见了,李老的伤……” “没事的,我相信云沐河。”左林摇摇头,“按照你对游戏的理解,我们要和他们再见有那些办法?” “无论是剧情杀还是出现状况,向前走估计是最好的办法了。” “向前?” “向巴别塔前进,事出无常必有妖,我觉得那里应该是一切东西的答案。” “一切东西的答案么……”左林又想起风希刚才的话,所谓一切东西的答案,是了,或许巴别塔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左林?”林樱看着发呆的左林,感觉有些疑惑,“你有听我说话吗?” “啊?你刚才说了啥?” “我说,虽然现在通讯器暂时派不上用场了,我们还是继续带着,万一就有他们的消息了。” “嗯,好。你也别太担心了,咱们还有两个人,走下去总能得到答案的。” 左林在心中却默默演算了另外一种可能,在这种可能中直到他们走到巴别塔顶,都没有再遇上消失的云沐河和李秋慎。在他心中,对于任何事都更习惯于默默地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子在之后无论经历什么,都不会比最坏的结果还要糟糕了。 当然,他的潜意识中已经直接排除了游戏结束回到现实的内容,或许是已经默认了回到现实一切必然会回归现实,又或者是根本不敢考虑若是现实中出现相同状况时是怎样一幅画面。 “走,继续按照我们原定的路线走下去。” 然而,左林和林樱刚一出门,便撞见了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一见到他们,两人便瞬间端起枪。 “whereareyoufro(你们来自哪里)?” 其中一个人打开密闭的头盔,露出一个缝隙,张口问道,他们就像是蜗牛一般将自己包裹在铁制铠甲之下,严实到说一点空气都无法进入左林可能都相信。 由于那个人只是露出一个缝隙,声音被扭曲得有些尖细,因此左林也无法判断他究竟是何种口音,只能初步判断这显然不是美国或者英国人,之所以用英文是因为当今英文流传范围广,九成人都能勉强交流,不到百分之一的人会听不懂这一句“whereareyoufro”。 显然,在被两把枪指着的时候,随便做出回答是很危险的,左林转头看了一眼林樱,眨眨眼,然后慢慢地把手举起来,林樱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地把手举起来。 “whereareyoufro?”对方又问了一次,显然并没有什么耐性。 在这种不平衡的情况下,贸然回答什么“是哪国人又会怎么样”这样谈判反问的句式显然是很不明智的,不过左林也并没有打算说这些,实话实说就好了。 “cha” 第168章 中卫军(4) 不过,老实回答并不等于原地就范,在说出“cha”的瞬间,左林俯身一个滑步便避开了枪口,加上因为是开门出来突然预见的,两个士兵和左林的距离并不算远,所以在侧滑步之后左林加个正滑步便袭身到了原来瞄准着他的士兵的面前。 这时另外一个士兵也反应过来,将枪口调转想要瞄准左林,却无奈左林已经完全被其面前的士兵挡住了,犹豫之下不好开枪。也是这犹豫的瞬间给了左林机会锁住旁边士兵的右手,并用手肘一转调转枪口,而后触发条件发射扣下扳机,打掉了瞄准过来的士兵的另一柄枪。 “别动。”左林轻声说,这严格地说算是打从响尾蛇那出来第一次自主动手,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对这两个士兵来说,则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冷血而无情。 此时,左林右手锁住了士兵的右手,他无法随意调控枪口,而被瞄准的那位士兵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则已然心慌,早忘记自己还全副铠甲武装,胆战心惊地举起手。 左林的左手则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细长的针,,透过狭窄的缝隙插入,精准地架在了这位士兵的脖子上。 这样子,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想干嘛,我们可是隶属于eua的。”被左林锁着的士兵用英文说道。 “eua?”左林从士兵手上缴下步枪,重新指着对面的士兵,他并不担心对方会伺机而动,因为刚才短暂的接触下他发现对方并不是什么正规受过训练的士兵。 果不其然,在他把枪换过来的时候对方甚至一动不敢动,自然不是什么专业的士兵,甚至也不是什么狠角色。当然,左林也忘记了一件事就是世界已经和平太久了,除了基本年度会举行的阅兵仪式,正规军甚至都没有上场的机会,普通人早已没有几个真的经历过战争了。 所以,真要说起来,倒也不是对方懦夫,这只不过是社会人群的常态罢了。长治久安,甚至连斗殴的情况都不多见,更别说前几年还出现了无人机警察——当然这是另说了。 左林晃晃枪口,对方倒是足够聪明,打开来摘下了头盔,是一位黑发留的平头少年,看起来也才二十来岁,眼睛是栗色的,左林看见他眼中有的是迷茫和害怕。 “eua是什么?” “theeuropeanunionary,简称eua,中文简称应该是欧军盟。”对方战战兢兢地说道,不时还用担忧的眼神看下被左林锁住的伙伴。 “你会中文?” “嗯,高中作为交换生去中国呆过两年。” “行,那你告诉我这个组织是干嘛的。”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本来进来这里就莫名其妙了,然后就被军队征兆走,说是要为国家战斗,稀里哗啦说了什么也听不懂,也没和我们解释什么。甚至因为我们不是正规军,平时也是出些巡逻的任务。” “你们对这里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 “你们来多久了?” “三个月。” “三个月?” “如果按照看得见太阳和看不见太阳的时间作为一天来算的话,就是三个月没错。” 此时,左林心中无比震惊,难道说之间的推断都是错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统一时间开放的?不过心中这么想,他的表情依旧一变不变,转头看见刚才躲进房子里的林樱因为惊讶走了出来,立马使眼色暗示她回去。 如果林樱靠得太近,反被对方抓去做人质就得不偿失了,在她身上,他可不敢冒险。 “把你的枪丢给她。” 对面的少年并不如他想象中有胆识,一听到他这么指挥,立马照做了。枪被丢到门口,但林樱还是躲在房子后面没有出来捡,显然也是明白了左林的意思——把对方的枪缴了,林樱的危险系数才降到最低。 “你们平时巡逻是做什么?” “搜索。” “搜索?” “对,找类似你们这样没有找到组织的人,出身不同立刻诛杀。” “你们杀过人?” “没……没有,你们是我们两个巡逻这么久来第一次遇见的人……说实话,到现在这枪我们都没扣下过扳机。” 左林觉得这突然获得的信息有些混乱,只能在心中默念几遍将其记住,解决完面前的事情后再认真梳理一遍。 “那个……你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要问了……能放我们离开么?” “我有说过要放你们离开?”左林挑挑眉,反问道。 “左林……”旁边的林樱也开口,但立马又闭上了。 “枪,你会用不?”左林转头问林樱,“如果不会,就捡过来给我。” 林樱出门,快速地把枪抱起来,微微和平头少年保持距离,绕到了左林旁边。左林待林樱一到,便抽出了针,一脚把他锁住的士兵踹过去。 一脱离掌控,被锁住的士兵立刻脱下头盔,不停地喘气,显然刚才被细长的针对着脖子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刚才被针架着的地方一个红点清晰可见。 “这……”被左林锁住的是一个扎马尾的长发少年,同样是黑色头发,眼睛是褐色的,平头少年不断帮他拍打后背,同时抬起头看着左林。 “我可以告诉你们其实这里是一场游戏,我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在这里死了其实现实并不会死亡,但是会遭受死亡过程上所需要经历的痛苦。至于你们说的eua,我不知道具体目的是什么。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在这里结束游戏;二,离开。”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对于面前男人说的话他们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如果是真的,其实这里更像是一个竞争的战场,并不适合他们这些扭扭捏捏的人,但如果是假的呢? 林樱也轻轻地拔了拔左林的衣角,她并不记得他们得出过这么详细的结论,担心左林是信口雌黄欺骗年轻人。不过她又相信左林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人,他这么做也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们选。至于这两把枪,就绝对是归我的,我只等你们……嗯……”左林犹豫了一下,蹲下来从地板上摸了一把,手中瞬间出现一捧细沙,“这细沙流完之前你们做决定,可要想好,毕竟子弹贯穿身体可是最干脆利落的死法了,没有一点痛苦,眨下眼,就过去了。” 第169章 中卫军(5) 不出左林意料,两人的反应看起来很犹豫,但更多的是迷茫。 “我们……咳……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考虑一下,也不需要你相信。”左林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缓缓流下的细沙,冷漠地回答,“而且我也不会尝试去证明,反正我说是这么说了,怎么决定是你们的事情。” 左林的反应并没有让两个青年向某方面下定决心,对于左林提供的奇怪的信息犹豫不决,如果左林证明给他们看,或许他们还更有权重性能对其中一方作出表示。 但不行,无论是eua方面,还是左林,除了eua看起来更沾亲带故些,本质上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极端地说eua所提供给他们的信息还要更少。 可凭什么要让他们相信刚见面不到一个钟的陌生男子? 长发男子转过头看向平头的男子,对方感受到他的“怎么办”的目光,轻拍了下长发男子的肩膀,意思是“没事,让我想想”。 细沙不断地从左林指缝间流下,就像是不经意间便溜走的时光,只是一个晃神,留下的已所剩无几。不过还好,左林的手掌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个位置,并没有因为细沙流逝而倾斜,以致到最后细沙停止了流动,只剩下很少一部分静静地躺在左林手上。 平头的男子静静地看着那不再流动的细沙,迟迟无法做出决定,这场博弈中,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左林的态度,他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他的立场又是什么,越是思考,他越觉得左林这个人难以看明白。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做事并不需要某种态度,很多时候他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做事情的。平头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明明相处久了才能看出来的东西被轻松地看出来,显得有些不真实。 一阵清风吹过,左林手中的细沙瞬间悄然无踪了。 “你们的答案是?”左林依旧静静地站着,保持着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出现丝毫变动。 长发男子也再次看向平头男。 “death(死亡)”平头男直视左林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的逻辑很简单,如果这里是战场,他们作为战败者,最后的立场无非就是死亡,既然本身就是死亡,再选个死亡其实也是遵照了现实——而如果左林说的是真的,反而是白赚一笔。 “明白了。”左林下掉保险,似乎又想起什么,枪口晃晃,“你叫什么名字?” “索姆达。” “明白了,再见索姆达。”左林默念两遍之后,便在林樱惊讶的目光下开了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林樱可以清晰地看到两颗子弹从枪口喷射而出,准确地飞向各自的目标。但这个慢动作在子弹飞到一半的时候被打破,长发男和索姆达两边的地面突然擦出一阵火花,两人则安然无恙。 不过,没人会觉得是因为左林射偏了,因为在左林林樱和两人的中间,出现了一个意大利人,他有着绿玛瑙般的眼睛,其中似乎藏着一片安静的湖水,头发整齐地梳理好,穿着简单二手城市常见的的冬季保暖套装。有趣的是,明明是一个蹩脚而俗常的套装,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显得格外有气质。 “别这样啊左林,人手本来就不够了。”罗飞无奈地摇摇头,“放他们走。” “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罗飞无奈地挠挠脑袋,转头用意大利语说道,“你们先回去,详细的东西我之后会跟你们解释,死就别死了。” “明白!”两人也认出了罗飞,立正行了军礼。 “去……” “eua和你有关?” “对,不过我只是起辅助作用——他们可不敢完全信任我。” “对于这里,你了解的应该比我多?” “说实话,并没有,至少你刚才说的话,我是没有了解到那一层面的。” 左林注意到他的措辞很奇怪,什么叫“那一层面”。 “不过相信我左林,我们不会是敌人。”罗飞慈眉善目地说道,“说到底,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玩家呢。” “你想说什么?” “上次的谈话很愉快,有时间下次一起聊聊天,我还有急事要去处理,就不能恨你聊很久了。” 林樱又发现周围的时间瞬间凝固,但因为没有什么运动着的东西,所以也无法完全确定她的感觉是对的,接着,她看见罗飞的身子并没有受到这奇怪的缓慢时间影响,泰然自若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等她回过神来,左林还在原地站着,罗飞早已不见踪影。 “你认识他?” “如果说认不认识的话,我觉得算认识。” “算认识?” “萍水相逢,随便聊聊。” “左林,你刚才说的话……” 左林转过头看向林樱,林樱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这就是她平时认识的左林,但此时的他似乎比平时更为……认真?林樱想了半天,觉得确实是用这个词来描述,也不是说平时的左林不认真,但和平时的左林比起来,现在的他似乎多了某种想要去认真做的执着或者说目的性。 林樱知道,左林应该是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认识这个世界的开发者,昨天晚上和她见了一面,这些是见面之后我根据脑子里增加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总结出来的。” “可靠吗?” “可靠,因为她给了我游戏主线任务,自然也要给我一些游戏提示。” “主线任务?” “去那个塔顶,那个,巴别塔的塔顶。” “明白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左林忽然问道,林樱注意到他的眼中似乎多了原来所没有的疲惫,但又不像是疲惫,更像是一种源于无奈的劳累。 “既然承担着就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复述一次?”林樱笑道,“我们都有着自己需要承担的东西,缺少的不是听众,而是愿意陪你走下去的人,不是吗?” “确实呢,”左林看向天空吗,又像是在看着巨幕,林樱知道他看向的应该是巴别塔的塔顶,“那里是该有一切的答案了,一切事情也该水落石出了。走,我们再找找他们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被我们遗漏的线索。” “嗯。” 第170章 中卫军(6) 两人再找了一遍房间,这次左林才发现个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两人的房间太正常了,正常到了极致,便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首先是卧室,两人的卧室的装饰相近,都是米色的天花板配上黄色的墙壁,开上灯,能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在床边,一双拖鞋摆在地上,鞋头背对着床,说明穿鞋的人是先坐在床上,再把鞋脱了上床的。 这是李秋慎住的房间。云沐河的则完全不同,鞋子随意的脱到一边,也没有怎样摆好,显然他是把脱鞋和上床两个步骤合二为一了。 林樱又说李老的身体不好,睡觉前后都需要喝上一杯暖水,确实李秋慎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杯子,但整间房子只有这一个杯子被动过,显然若不是事情很急,李老是不会忘掉这么一个习惯的。 但如果事情很急或者两人是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被褥却又显得太过于整洁了,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而且,值得一说的是根据林樱的描述两人的房门都是从里面锁上的。之所以被打开了是因为林樱早上来的时候,无论怎么叫,等多久,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出于担心林樱便直接黑进房屋系统中破解房门密码,因为外在指纹中登陆有林樱的指纹,所以破解起来也没有很麻烦。 除了这些以外,左林还发现一些大大小小看起来挺正常,仔细琢磨却显得很奇怪的东西,像半开的窗帘,还有写了两个字的记事本。这些东西倒是有一个统一的特点,就是都有人居住的味道在里面。 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这些似乎只是被用过,却没有被“用完”,就像是一个人在房子中,住到一半就突然消失了,一切东西都停留在他“住到一半”这个过程中。 就是说,云沐河和李秋慎,他们两个人是在房间中突然消失的,而且与常见的突然消失不同,这种突然消失是人直接消失,不是失踪了或者怎么样。 “你怎么看?”左林问林樱。 “不知道,感觉真的是像小说中一样,人突然就消失了。就是那种,消失得一干二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那种。”林樱也觉得很奇怪,一开始她发现两人不见的时候,倒是也没想这么多,只是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相比于出了什么事情,这种情况反而更让人手无足措,至少出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两人还有迹可循,让左林和林樱有一个大致的方向。这种凭空消失甚至是连将这种痕迹都是一并带走,带走了他们的现在,也带走了他们的未来,留给在场的人的之后过去。 这么说似乎伤感了一些,但严格说起来事情的确就是这样。 “怎么办?”林樱扭头看向左林,这里的线索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能有一个找寻的方向,再纠结下去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走,或许还能在其它地方找到什么线索。”左林无奈地摇摇头,他同样明白这一点,只是这种初一开始便袭来的无力感让他着实有些难受。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比在城门口被绥璃追杀都还要强烈得多,至少那时候,最后的结果是死亡。 死亡没什么,他早就不怕了。 这是一种完全未知的脱离控制感,未来的一切似乎都为零,他们就像是一个未知表达式方程中的一个常量,甚至对与自己所对应的变量为何都一无所知。 “对了,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可以去一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什么地方?” “一座城堡。” “城堡?” “对,所谓的开发者居住的城堡,或许去那里能找到不少线索。” “可刚才不是说去巴别塔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吗?” “是的,”左林看向背后,云沐河和李秋慎原来住着的房子,“说实话我感觉他们两个不像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倒更像是这游戏的一部分。” “不懂。” “就是说你之前不是有说过剧情上的必然分离吗?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其实没有必要担心,或许他们是去了哪里,同样在找我们呢。” “这样吗……那就去看看。”林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左林没有说出来的是两人消失他其实真的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好像一直在等着两人消失,因为在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他是不想带其他人去的,林樱是唯一的例外。 只是,这样不着急又显得自己有些冷酷无情,毕竟两人跟林樱还是有些交情的,所以左林心中也在尽力地说服自己去担心一下,但显然有些于事无补。 就在两人都没有迈出第一步,若有所思的尴尬气氛下,左林和林樱身上的三台对讲机同时响了起来。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 这是在调试通讯器的时候云沐河说的一句话,没想到如今才得到反应,算起来也过了有好几天了?两人面面相觑。 “走。”不过左林倒是有些感谢云沐河这个及时的通讯切断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不过这次左林倒是想明白了,不是云沐河和李秋慎不重要,对于风希的记忆同样是他心中恋恋不舍的东西。 他害怕这次结束后,就在没有机会看到那座城堡了。 所以,要从游戏层面来说的话,向巴别塔前进是主线,但在解决主线之前,需要把这个世界中所需要解决的支线一一解决。支线都很重要,顺序也不分前后,同样,无论你走到那一步,它的进程都还处于相同的地方等着你去触发。 这次依旧是两人都还没有迈出步伐,想明白后左林也想起来林樱是习惯比大家走后半步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习惯。既然这样,这第一步倒是必须由左林迈出去了。 走出一段路之后,林樱突然叫了一声,把左林吓一跳。 “对了左林。” “啥?” “我突然想起城门我们被绥璃追杀的时候,会不会那时候这些所谓的eua之类的军队便建立起来的,刚才那个和你认识的男人的能力也很奇怪,才让我想起了那时候……” “对了!”这次是左林把林樱吓一跳。 “什么对了?” “忘了那个小老弟了,阿尔法,就是那个救了我的男孩!”左林激动地说。 “他怎么了?” “他是npc!” 第171章 中卫军(7) “有找到他们吗?”李秋慎问道。 “没有,到处都找过了,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且……”云沐河左右手各握着一个通讯器,“通讯器也没带走。如果不是不愿透露踪迹的不告而别,那就只能是遇上了什么突发状况。” “可是两人各住一栋房子,不可能两个人相互间都没有发现对方那里出了状况。如果有发觉,没道理不通知我们。” “并且我发现两人的房间都很整洁,根本没有人住的味道。不过,也不是说一点痕迹也没有,倒也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在里面,只是干净得有些可怕。” “这种主观的描述就算了,没有发现其它不同的地方吗?” “没有,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就不见了。” “你知道,这是不符合物理常识的。” “可这里的设定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魔幻啊。”云沐河无奈地摊摊手,“而且如果非要解释的话,这种超自然现象倒也不是没有符合的说法。穿过四维来进行移动不就能保证不触碰到三维的任何东西吗?那样子想来却也和这种人间蒸发的效果相类似。” 李秋慎又拿出他的烟,一路上他这么抽下来,烟却也不见用完。不过云沐河和林樱对此倒是不觉得奇怪,最多是游戏代码中没有将人带进来的东西设定成消耗品,倒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看来这里是再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我们走。”李秋慎思考了很久,最后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说道,“按照原定的计划,说不定之后还会碰上,毕竟这是在游戏中。” “也是,记得上次我们玩一个什么竞技类游戏不也是这样,一开始就直接把所有人投放到随机地点,直到玩到大后期我们才再次相见。” “你还记得那次啊,”李秋慎笑了笑,显然对他而言那是一段不错的记忆,“不过那个叫什么‘雷电’的游戏开发组也是很调皮了。你还记得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的画面吗?” “怎么记不得,算起来那次也是我唯一一次和您组队了,虽然一开始就分散了,也没有多少交流。” “对,”李秋慎笑得猛吸一口烟,反而害自己呛到咳了几下,每咳一下便是一团烟雾,“那时候我贼看不起你,真的,明明是同一个时间进的游戏,结果再见的时候等级最高rank最高的居然是林樱那小娃子。” “那真的怪不了我,你们实在太可怕了。光是等级您就高了我五级,林樱的等级还是我们两个人加起来的总和再加个二。不瞒您说,刚汇合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就算不是最高级也是第二高,没想到……” “那时候你可丢大发了。” 云沐河也哈哈大笑起来,不得不承认在游戏方面林樱有着莫名的得天独厚的天赋,无论他们怎么玩都追赶不上她的速度,而那次游戏也是因为林樱等级和操作太过可怕,下多人副本其他人甚至没有出手的机会。 “走走,估计到时候再见到他们还是这么个情况,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两个是分开着的,那就倒霉了。”李秋慎吐掉烟头,扭扭身子才从地上站起来,伤口断面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显然已经比之前要好上不少了。尽管如此,他起来的时候脸还是白了一下。 “您的手……” “没事,不差这些,游戏结束就没事了。这点痛,我还能忍。”李秋慎挺直腰,骄傲地说,“你忘了吗?我可是当过兵的。” “明白,那咱们走……” “等等!”李秋慎突然低喝一声,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粒子以一种奇怪的形态运动着,最后扭曲折叠,排列成一个奇奇怪怪的几何体。不过,李秋慎很快看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几何体,而是数不清的细小镜面排布,光在上面折射,排列出了一个人形。 人形身上的细节慢慢清晰起来,李秋慎认出了他是李正震。 “父亲。”人影叫道,但李秋慎感觉这声音更像是“看”到的,他很清楚地看到了镜面折叠而衍射出来的声波,虽然不大懂这种操控的原理,但多少明白这应该也是这个世界特有的能力,毕竟现实世界的粒子可没有这么“智能”。 “你也进了这里么?”对于李正震的出现。李秋慎并没有过多地感到意外,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李正震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同样,这个世界也有他出现便会显得很奇怪的地方。 “是的,您听我说,现在情况有些混乱,一时半会估计也说不明白,我等下会通过镜面给你展示一个地图,凭借地图上的路线你可以来到中卫军三营。” “中卫军三营?” “光通讯下内容也不好细说,既然距离也不远,您不如过来我们一一解释给您听。” “我怎么确认你的真实身份。” “您有自己的办法,没有必要问我,接下来我将给你展示地图。” 人影消失,空气中浮动着的是一个方形的地图,李秋慎看出这个方形的地图并没有很详细,之后重重叠叠的几个圆形合并成的一个“已探索区域”。 地图偏下方有一个红色的点缓慢地闪烁,李秋慎猜测这应该是他们所在位置的意思,而红点的左上方不远处有个更大更圆的黄点,应该便是李正震所说的“中卫军三营”了。 接着,一个蓝色的箭头由红点出发,带出一条蓝色的带子,左扭右拐之后到达了黄点。李秋慎知道,这应该就是他们回到“中卫军三营”的路线了。 “还请您记清楚其中的路线,不要放过任何细枝末节,这是唯一一条三小时内探寻过的确认安全的路线。” “会有什么危险?” “不便多说,您来自会明白。” 一阵闪动,光影消失,所有的粒子重归热运动。 “李老,您刚才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们或许有新的目的地了,这个目的地可比原来前进的方向要明确仔细得多。” “哪里?” “中卫军三营。” “中卫军?那是什么?” “不清楚,有一个人让我过去的。” “虽说我没看见……您觉得对方值得信任吗?” 这个问题李秋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很久。云沐河看出他是在想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在回忆什么。 这个孩子,如今比他这个父亲还要干脆了。 “百分百值得相信,走,我带路。” 第172章 中卫军(8) “李老,你说你刚才看见人了,可我啥也没看见啊,就见着你突然呆在原地,叫也没反应,我还以为你也出什么状况了。” “我也是突然见到的,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可是,为啥我叫你你听不到啊,那表情,跟着魔似的。”云沐河好奇地看向李秋慎,却再难从对方脸上看到如刚才一般的波动,“我从没见过您这样子,刚才见到的人,相比对您很重要?” 李秋慎吸一口烟,然后瞪了云沐河一眼,“不知道的事情也别瞎问,你以为做学问呢这么好学?而且,有的知识知道了都觉得自己宁可不知道,更别说这些事情了。” “好好,我不是看您出神,有些好奇嘛。”云沐河无奈地回复道,心中的好奇却又多上了一分,因为在中关村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李秋慎的什么事情,秘密就像是那不透风的墙。 如今,好不容易让他见到一个漏风的口子,自然是会弯下腰,想要窥探一二,却不想直接被同样发现口子的园丁用水泥狠狠地封起来。 不过幸好云沐河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多事的人,等一会看清楚是何方神圣后,心中的好奇自然也就没有了。毕竟怎么说都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他和李秋慎非亲非故也不算什么生死之交——至少现在还算不上,顶多一个前后辈的关系。 “我估摸了下,虽然不是很远,但怎么也得走上一个钟,路上咱们还是找一家店吃个早餐。” 这个游戏中最人性的地方便是餐厅随处可见,里面都会有热腾腾的食物,似乎是有人专门准备好的,并且无论他们怎么找,餐厅中都见不到半个人影,别说人影,连餐厅里常见的蟑螂老鼠都没有。 虽然现实中如今的米其林三星以上的餐馆都可以做到餐厅之中“除了人再无活物”——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放在科学中不堪一击,但在这游戏世界之中的餐厅他们才真正地感受到个中的气氛。 除了食物,入眼之处全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不过,还好的是食物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益生菌的,但对此云沐河并没有了解得很详细,因为在说完之后李秋慎便用一句“说出来你们估计就吃不下了”将他们打发掉。 没花多少力气,两人便找到一家餐厅,果不其然在大早上桌子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早已对此景熟悉不已的两人也没有过多地感到惊讶,坐下来洗个手便拿着豆浆油条吃起来。 “不是我说,这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有时候我真的想一直住下去,太幸福了。你尝到那个叉烧包没有,比在北京那些所谓大酒店的都要好吃不少。” “你是没见过市面,北京街道上很多小摊贩做的早餐都要比大酒店的好吃。” “不会,不是说大酒店有请专门的厨师做菜的么?” “有些东西,要在某种情况下才做得出来。” 李秋慎这一句奇怪的话让云沐河百思不得其解,也想不通究竟这位老前辈又在暗示着什么,不过想来或许是有感而发,毕竟等下就可以见到那位或许对李老很重要的人。 不过是谁呢?云沐河在脑中模拟对方的模样,却感觉没有半点头绪,甚至连对方的性别他都是一无所知。 “这里的粥不错,和之前那几家的味道都不大一样,更好喝。”李秋慎一边嚼油条一边说,说完便喝了一口手边的粥。 听他这么说,云沐河赶紧端起来喝一口,却不想被烫到了嘴巴,一下子放下了碗不停地倒吸气,“好烫啊!” “你这家伙在想啥了,刚才还说喜欢这些美味,吃起来却这么不仔细,估计吞下去之后味道就忘了。” “也没有,我习惯了吃东西的时候想事情,感觉味道也没有差多少。” “那你试试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嘴巴上面,再认真吃吃看……” 就这样,足足吃了半个多钟两人才吃饱喝足,重新准备上路。云沐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在起身的时候李秋慎有些恋恋不舍,但早在五分钟前他就说自己吃饱了。 云沐河还发现李秋慎走起来也没有刚才快了,吞吞吐吐的,但这种缓慢不仔细注意却也真的看不出来。这时候,云沐河才想明白,李老是在逃避。理智告诉他必须前往那所谓的中卫军三营,但情感上他就显得很犹豫,拖拖拉拉不愿前进。 有趣的是,这种时候当事人往往不会发现自己的速度变慢了,云沐河也不好多说,只好继续跟随着李秋慎的步伐前行了。 “李老,大概还有多远?”过了大概一个钟,云沐河问道,毕竟一开始说的就是一个钟的路程,只不过因为没有东西计时,他也不好判断自己的生物钟是否准确。 李秋慎没有回复,云沐河又叫了一声,拿手在他前面晃了晃,他才如梦初醒,“啊”了一声。 “你说啥了?” “我们也走了差不多一个钟有多了,我想问一下大概还有多远?” “我想想……大概还有几分钟的路程我估摸着,你看那颗树,”李秋慎向前指去,顺着他指的方向云沐河看见了一颗粗壮的大树,光是占地面积便可能要比一栋别墅大上不少,“走到那棵树那里,然后右拐,直走到尽头,再右拐就到了。” 大概又花了十分钟左右,两人终于走到了李秋慎描述的地方,但都止住了脚步。 “李老,您确定……没有记错?” “绝对没有!”李秋慎很认真地回想一遍,然后很肯定地说道,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够好的,当时他看得很仔细,线路也并不复杂,不会有记错了的可能性。 但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封死了的小巷。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设计?很多游戏里面都会有奇奇怪怪的设计,这种‘看起来是墙,实际上是路’的海市蜃楼设计还是不少见的。” “试试?” “我去试试。”云沐河点点头,然后走过去,用手轻抚,发现这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墙壁,接下来他并没有犹豫,后退两步,泰然自若地走过去。 果不其然,他一头撞上了墙壁。李秋慎摇摇头,心想是不是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第173章 中卫军(9) “哎哟。”云沐河吃痛,怪叫一声,“这怎么和故事里的不一样?” “因为故事是写给人看的,这是建造出来防人的。” 李秋慎后面出现一个沉重的声音,云沐河一只手捂着头,转过来,看见了一个身高有一米八的汉子真拿枪顶着李秋慎的头,还不待他说什么,便发觉自己的头已经被枪顶住了。 陷阱? 这是云沐河心中的第一反应,因为这种情况也没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释了,但是…… 云沐河看向李秋慎,他看到了对方眼中同样带有茫然,但表情看起来倒是比他镇静多了。李秋慎看了一眼云沐河,便有些淡然地举起手来,云沐河立刻便懂了他的意思: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见机行事。 无奈,云沐河只好跟着他举起了手,接受了大汉和另外一个陌生男子的盘问。 “你们怎么来的这里?” “有人让我们来的。” “谁?” 听到这句话后,李秋慎犹豫了半晌,看起来有些吞吐,但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多年未说的名字。 “李正震。” “那是谁?” 云沐河看见大汉看向了他身后的人,因为被枪顶着,云沐河也不好随便向后看,但大概也想得到对方是摇了摇头,因为他还回答了一句“没听说过”。 “他是怎么告诉你们的?” “光的折射,不知道和你们这里是不是类似的原理。”李秋慎依然平静,他了解这个儿子,做事绝不会容忍半点疏漏,如今这般情境,怕不是故意要他们两人难堪一下罢了。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大汉沉默了一下,显然这句话是带有一定价值的。 “没有东西可以证明。”李秋慎不急不缓地回答道,“如果真的要证明的话我们能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条路可不是随便能走进来的。” 大汉似乎开始动摇了,他用眼神和云沐河背后的男子对视,显然两人都在犹豫,最后是云沐河后面的男人先开了口。 “上报一下,这么说我确实想起来‘光盾’建造的时候确实是有个李长官被调遣来我们这营。” “那长官可不讨喜,为什么会来我们军营?” “听说三个月前的失踪中也有林长官……” “你是说那位和善的……” “好了,别讨论了。”云沐河背后的男人咳了两声,接着掏出个简陋的通讯器,然而无论他怎么调试,通讯器都只是发出“沙沙”的声音,无法连接上频道。 “怎么回事,你用用你的。这种临时的东西老坏,倒是让我感受到了量子通讯是有多轻便。” 云沐河看见大汉从后面的裤腰带里面掏出一个超大块的类似砖头的设备,放在耳边,不是摇晃两下来寻找信号。 “那啥……我能说句话吗?” “嗯?”大汉看了他一眼。 不待大汉做出反应,云沐河感觉说:“连不到信号原因很简单——无线电频率干扰。” “别整这些有的没有,你说的这些我们哪听得懂你。” “就是……” “简单来说,”李秋慎接过了云沐河的话头,“我们身上带着四个发射强无线电的通讯器,带来骚扰导致你们的无线电通讯器无法使用。” “你这么说,大家就明白了不是。”大汉瞪了一眼云沐河,呲牙一笑,道,“那么,请把你们的无线电交出来。” 云沐河从身上掏出三个相比于大汉手中的要轻巧得多的通讯器,李秋慎也掏出属于他的那一个。 “丢地上。” “你们想干嘛?” “射爆它。”大汉呲牙,“怎么,你有意见?” “我关掉它就不会有干扰了。” “不行,我就要……” “陈,别。”云沐河背后的人忽然说了两个字,制止了大汉的恶趣味。 “好了好了,那你们关掉它,最好不要有什么多余的小动作,这枪可是容易走火的。” 在他们关掉通讯器之后,大汉顺利地用手中的通讯器和所谓的上级取得了联系,然而在他报告完问题后,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让他们进来。” 这回答之迅速让大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重新问了一遍,确认对方说的就是“放他们进去”的命令后,才放下通讯器。不过倒也不是大汉的问题,就连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通讯器功能差劲,传出来的声音无法调整,接近于大功率外放,所以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 那回复的反应就像是等着大汉说完,立马接上他的话语的感觉,换个说法就是大汉口中发完最后一个音,还有半个调子挂在嘴里没出来,对方便已经做出了回答。 “请问现在可以放下枪口了么,我们不是敌人。”这时候,李秋慎才开始主动说话,因为此刻的他们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即使对方还用枪指着他们脑袋,但这两颗子弹,至少现在不会射出来了。 大汉倒也是豁达,确认消息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武器,跟他们行了个军礼,“何,就由你带他们进去,我继续看门,不过你可不能趁机偷懒,送完人就赶紧回来。” “明白了,你怎么和个婆娘一样啰嗦。” 感觉到后面顶着自己头的冰凉终于移开,云沐河才发现自己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本在刚才的状态下,他还说服自己既然谈笑自若,自然心中是不紧张的。不过倒也好笑,若是不紧张,为什么还要安慰性地说服自己呢? 何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和大汉陈不同,他似乎不是一个爱讲话的人,向两人点头致意之后,便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和常见的礼仪动作不同,这是军人常用的姿势。 “你们是军人?” “是,现实是,在这里也是。”何回答道,手对着云沐河撞上的墙,“请走。” “可那是墙啊。”云沐河又摸摸自己额头,传来一阵痛意,才发现刚才撞上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 “不,这就是入口,只是因为‘光盾’的作用,你们看到的是墙。” “那为啥刚才我走过去……” “因为你走过去的时候,撞上的的确是墙。”何笑了笑,这在他这样看起来严肃的人身上应该不是什么常见的表情,但之后他们才知道何是经常笑的。 第174章 三营(1) 云沐河看着何的“请”的手势,迈出半步,额头又隐隐作痛,这让他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决。 李秋慎拍拍了他肩膀,饶过他走在前面,顺着何的手势走过去,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然后在云沐河错愕的目光中径直穿过了墙壁,那原本摸起来厚实无比的墙此时倒只像是一道光影。 “这……是为啥?” “哈,傻了?”陈在后面哈哈大笑,但云沐河转过头去汗毛都吓得竖起来了,因为他在身后看不到半个人影,刚才高大的汉子悄然无声便不见了。 “看来你刚才走上去也是花了很大的勇气啊,毕竟你是一个特别相信自己眼睛的人,果然还是当个物理学家好,物理学家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 云沐河对于陈突然提到物理学者的内容有些不解,但也没有深究的想法,回过头发现何依旧摆着原来的姿势,心中才放下一口气,还好何没有消失。 他吸一口气鼓励自己,既然是光学,那自然是可以像李秋慎那样走过去的。凭借着这一口气,他连续两大步,但最后还是在墙面前停了下来,始终不敢再向前去。 “就你那样还学者呢,呸,小白鼠都懂的多撞几次墙,多触几次电,你怎么一次就不敢了?” 云沐河听到一个声音说,但他很清楚地分辨出那不是陈或者何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突然炸裂在他脑海中的烟花,只是一句说完,便又悄然无踪。 云沐河问自己,这真的是坏事吗?凭借着对错误的强烈敏感,世界上几乎不存在他能够犯下两次的错误,凭借着这种天赋,他在别人疯狂做错题本的时候,只是偶尔刷一下卷子,甚至因为头脑足够灵活,相同的题型他看到两次以上便是甩手不做了。 这被他人称作“天赋”,凭借着这份天赋云沐河自身同样受益匪浅,无论学什么,他都比别人快,比别人好。这份天赋,在人生中第一次面对了挑战,对于它的立场,他终于有些动摇。 “没事的,刚才你之所以撞上去,是因为刚才这里是有一扇大门的,现在大门开了,你穿过去自然就没事了。”何在他旁边轻声说道,显然他并没有听到云沐河听到的那个声音,只是看云沐河愣了那么久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也正是何的话唤醒了正在脑海中纠结的云沐河,他想想这也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正事要紧,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么一想,他闭上眼睛,缓慢地挪动脚步,最后却被一股轻柔的力反弹回来。 怎么他还是不能进去? 他还是闭着眼睛,但步子比刚才加快了一些,果不其然,他还是被反弹了回来。他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旁边的何。 “你得自然,‘光盾’并不只是单纯光的折射,在这个防护上面加有各种各样的防护,在门开着的情况下,你要么使劲,要么自然。” “使劲……”云沐河心说,这还要使劲啊,刚才为了不丢人他已经没有用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想到这里他还不忘骂一遍原来的自己,为什么不用力挥拳尝试一下。 云沐河又闭上眼睛,但不等他迈开步子,便被后面传来的推力一把推进了“门”。云沐河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种高密度却可变的物质包裹着,接着就像吐泡泡一样,他重新被弹了出来。这么说,这是他第三次进不去。 云沐河有些失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截然不同的一幕,映入眼帘的像是一片公园,但草地上却有着大大小小的露营帐篷,他对着的“街道”的尽头有着一个圆柱形的建筑,占地面积不小,但却只有一层楼高。 李秋慎就站在一旁等他,显然也利用等他的时间大概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眼里并不似他刚进来这般惊讶。云沐河刚走出两步,何便从后面出现,他赶紧回头看,发现自己和何出来的地方是和刚才进来时碰见的质地相同的墙面。 “你们需要记住,在这里看起来是这类质地的墙面都是‘门’,整座三营就像是迷宫一样,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走比较好。” “那我们接下来?” “既然长官这么快就对你们放行,相比通知你们的那位所谓的李正震应该同他认识或者是我们不认识的军官。” “士兵会认不全长官?”李秋慎突然问了一句。 “说来惭愧,在这里的军官我只认识我的团长,其他前辈的确是第一次认识,也是才知道原来国内会有这么多年轻而又优秀的军官。”何率先走了出去,“来,跟着我走,我们先去见见长官。” “你说的那位长官,是这里的管理者?” “也不算,只是长官是原来我的团长,这里也比较多的兵是他认识的,让他直接管理更加方便一些。这里似乎并没有界定出一个单一的管理者或者管理组织,据我所知一营二营甚至直到在建的五营,都没有。” “那你们要听从谁的命令?” “这个其实倒是很明确,营地建造的第一天所有居住者便要将信息记下来,然后用这个石头。”说着,何从手中拿出了一块小石头。 在得到同意后,云沐河和李秋慎相互拿到手里观察,石头入手冰凉,但除了是天然的矿石打磨而不同于周围的全金属风格外,似乎也没有其它的特别之处。 “这是经过能力者加持过的矿石。”何解释道。 “能力者?” “就是在这个世界有着各式各样能力的人啦,想必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何看向两人,却发现两人都没有什么表示,便又继续说,“不同于现实世界,这里的某些人似乎自带一些特殊能力,有一种能力便是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信息。” “看到对方身上的信息?” “对,各式各样的信息,只要你想知道,在你面前没有人能藏有任何秘密。” “这种能力不是很危险?” “对,特别危险,所以掌握着这个能力的人虽然地位高,但其实是没有什么权力的。” “这种人可怕的地方可不在于他自己是否拥有权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就看上头的决定了,但你相信我,这个能力者,你一看到她,便不会对她抱有这样的怀疑。” “是么?”李秋慎沉吟,“倒是很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第175章 三营(2) 跟随着何左拐右扭走了一段路,穿过两个“门”,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圆柱形建筑,走近之后,原来给人的那种规则的几何图形的感觉有增无减,整个建筑看起来没有丝毫多余的构造,甚至为了保证弧面光滑,门口甚至连门把都没有。 “这是议事厅,你们在门口这里等,长官们应该在开会。” “开会?可是刚才你们不是……” “今天的议程是很早便定下来的,”何解释道,“因为今天从一营二营来了两位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其实一开始来这里大家都是很多东西都不知道的,等你见了长官他会认真解释给你听的。” “好。”李秋慎点头,就不知道李正震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按照他的身份,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和军方的人出现半点牵扯才对,两方隶属的完全不是一个部门,走在一起很难让人不生疑。 议事厅的构造很简单,若在空中俯视并且视角穿过天花板,很容易发现它是圆环型的构造,环心是议事大厅,也是这座建筑的主要区域,欢上则被墙壁分割成一个个的房间,云沐河和李秋慎便被安置在其中一个室内等待。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必须回到大门站岗了。” “再问一句,这里工作的都是你们这些在现实便是士兵的人?” 何摇摇头,“也不全是,或许是因为很多人还没有找到,所以重要的工作才放置‘老兵’,很多不大重要的位置都是由普通人装扮成士兵工作的。” “明白了。”李秋慎点点头。 “好的,再见。” “再见。” 等待的时光总是容易让人分神。李秋慎想起多年以前的时光中,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在繁忙的都市里,紧密的时间安排才是对这一资源的重视。按照统计,人均寿命不过短短一百年,从专业机构的拆分来看,时间真的太少了。 但时间多又怎样?很多时候,生活并不是错在时间太少,或许是错在生活的排布方式上。 一个温度恰到好处的冬天,那时候的南方还不会下雪,整个世界都在走向极端的温室效应,甚至有人说或许再过几年,冬天将成为只出现在艺术作品中的一个形象。 那时候或许也没有人想到,未来有一天,回归线的热带各个地区也能看上纷纷飘落的雪花。 年轻的李秋慎只穿了一身长袖衬衣加外套,因为步伐匆匆导致他感到有些热,便把衣服上的扣子解了开,不停地看着手表,将时间精确到秒。 但那天,说好要看议题的客户爽约了,突然空下来的一段时间,让李秋慎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内心更害怕的是未来某一天他要重新编排一段时间出来与客户商讨议题。 不过那些都是未来的事情了,无法接受未来的人注定是会被社会淘汰的。 在他急匆匆路过公园,本想回去为自己明天的考试再复习一遍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在长椅上发呆的女孩。女孩和他年龄相仿,扎马尾,几缕没绑好的头发被风吹起,飘荡着,她一只脚架在长椅扶手上,一只脚依旧踩在地板上,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在今天之前,李秋慎是不相信什么心动的感觉的,但那一个瞬间,他确实被触动了。这似乎是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常见的桥段,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作品之所以受欢迎便是因为它们有着自己在现实中不曾拥有的感觉。 “你在干嘛?”李秋慎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搭讪行为的自然甚至让自己都感到吃惊,那语气好似熟识的朋友在相互打招呼。 “看天空。” “看天空?” “发呆。” “发呆?” “浪费时间。”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女孩似乎连头都懒得挪,只是斜了斜眼,大致瞥了李秋慎一下,然后很认真地给了他一个答复,“因为啊,人生百年,总会有一段时光是用来浪费的。” “可是这种浪费是被动的。” “但也没人规定它不能是主动的。怎么,你觉得浪费时间很可耻?” “我觉得是这样,人生还有这么多重要的事情都来不及做,为什么还有时间拿来浪费?” “你说的话和我爸说的一摸一样,”女孩突然咧开嘴笑了,抬起一只手伸向天空,似乎是要把白色的天空攥住,不让它走掉,然后又随意地张开,似乎并不在意,“人生呀,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本来就有一些是用来错过的,无论是重要的人,还是重要的事,总会有几个会如那幻化的梦一样,一觉醒来,前脚觉得清晰无比,一个起身便已经忘掉所有。” “或许现在的努力可以防止错过?” “这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错过、浪费这种,或许都是人生中不一样的体验,我已经感受过繁忙了,现在感受宁静。” “听起来很有意思?” “你不如试试。” 让李秋慎感到惊讶的是,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他竟然就这样坐在地上,和女孩一起看了一下午的天空。在晚上九点钟后,两人才离开,随便找了家店吃了个夜宵,而这一下,李秋慎这一天所有的安排都已经取消了。 “你今天有什么收获?”走在路上的时候,女孩突然问他。 “要说收获的话,”李秋慎回想自己看了一下午的天空,似乎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摇摇头,“毫无收获。”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看你的样子,想必是每天仍旧活在繁忙之中?” “有什么不好的么?” “也不是说有什么不好,但这恋恋红尘,三千道总看一道,总归是有些吃亏的不是吗?” “可若是看尽,却没有一道能走到底,不也很可惜吗?”李秋慎不大习惯这样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但还是接了下去。 “这世界这么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谁又能说真的看到了世界的极限?谁又能说自己真的走过了红尘的尽头?不过,说到底还是人生态度的问题,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经历,造成了每个人不同的理解,不是吗?” 女孩转头,笑了一下,便转头走开了,这是一个分岔口,李秋慎要往左走,女孩则要往右走。 第176章 三营(3) 和艺术作品中不同的是,之后李秋慎再没见过她,似乎人生中这短暂的萍水相逢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只不过,这次的相遇就像是一段奇妙的旅途,在之后繁忙的时光,李秋慎也会偶尔想起这个女孩,在很多时候等待的时光,他也会想起那段看天的时光。 那时候,看一段时间眼睛便会觉得刺痛流泪,忍不住低下头来调整一下,反而是女孩,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李秋慎觉得这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会议没有持续很久,时间就在李秋慎回忆的这段时光中走过了,等他回过神来旁边的通道已经人来人往了,但在来去的人中李秋慎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直到最后,议事厅中的人所剩无几了,李秋慎和云沐河走出等待室,迎面碰上了刚准备往外走的两人。 两人都穿着很整齐的军装,左边的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鬓角已经能看见一些花白的头发了,在如今这个注重保养的年代倒也是不多见了。右边的则是军装整齐的李正震。 两人有说有笑走出来,迎面看见了云沐河和李秋慎,倒也不觉得意外,不过必须的介绍流程还是得有的,但这个流程似乎被几人默契地跳过。 “你们来了,李和我提过你们了,早便敬仰两位在学界的大名,今天倒是幸会了。”中年人很客气地说道,“很高兴认识两位,想必这位便是李老了,倒是老当益壮,这位则是云先生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过奖了。”云沐河点头回应,“不知前辈是?” “我是三营的负责人,陈启。” 云沐河想说久仰久仰,但仔细想想自己却是不认识的,说久仰的话便显得客套而浮于表面,一时间倒不知怎么回复。 “很高兴认识你。”李秋慎这时倒是替云沐河解了围,他客气地伸出手,和陈启握了握。初见到的时候,李秋慎其实是有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但很快便将状态调整过来,别人看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走,回去办公室详谈。”陈启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按照辈分该是李秋慎先走,所以他的眼神也是放倒李秋慎身上。 但李秋慎摆摆手,回复说:“还是你先走,我们也不认识路,要是迷路了就不好了。” “哈哈,好!”陈启发出了军人中常见的开怀大笑,一阵笑声把四人中仅剩的尴尬气氛也消得烟消云散了。他大踏步,每一步都坚实有力,带头走了出去。 陈启的办公室在南边,这次它们穿过了三个“门”,左拐右扭才走到。办公室不大,是用一家高层商店临时改装出来的,办公室除了入口另外一头还有一扇正常的门,陈启说那是卧室的房间。 “‘光盾’的范围不够大,但人又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上房子,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还有很多人都得在那里扎营。”陈启站在窗边,指了过去,云沐河和李秋慎看见那边便是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而原来所谓的办公室只是在进来地方的左手边五十多米远的楼面上。 “光盾是什么?我感觉像是一种防护措施?”云沐河问道。 “对,你的感觉没有错。”陈启点头,“这些是用来抵御敌人的。” “敌人?可我们进来到现在,只有在这里见过了,都好几天了。” “好几天?”陈启转头,疑惑道,“你们说你们只进来好几天?” “是啊,怎么了?” “那现实的情况怎么样了?”陈启抓住云沐河的肩膀摇晃,“国际情势怎么样?” “国际情势?倒是中美有个‘信息战’。” “你们也是圣诞进来的?”听到云沐河说的,高涨的情绪低落下来,“如果是这样你们并没有比我们晚进来。” “怎么回事?你们怎样算一天的?”李秋慎有些疑惑了。 “一般情况下不就是一个昼夜算一天吗?我们就是这样算啊,普遍进来或者见到的人都是这样算。” “那就怪了,我们这样算,却只进来几天而已。” “你说的这个算是特例,”陈启说,“我有关注过这很多新进来的人,经历的时间都是和我们差不多的。对了,还有一个可以核对时间的办法,‘大消失’你们是什么时候经历的?” “‘大消失’?那是什么?” “就是一些人莫名其妙地突然和蒸发一样直接消失了。”陈启似乎想起什么,“哦,如果你们是进来直到现在才看见人的话,或许没有经历过这个,‘大消失’中很多两人一队或者多人一队的人都会有人在那个时间直接莫名其妙地消失,这个有人目击到了。” “左林和林樱的算吗?”云沐河转头问李秋慎,李秋慎注意到提及左林名字的时候李正震的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 “该是算的,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如果用这个来解释倒也过得去,毕竟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可是,左林和林樱是昨天半夜那段时间失踪的?” “你们是说你们的朋友是昨天晚上消失的?” “是。”云沐河点头。 “可‘大消失’是在接近三个月前的午夜。”陈启沉吟,好一会才抬起头,“这样的话存在两种可能:一,有新的消除现象出现了;二,你们的朋友就是在‘大消失’中消失的,但你们中间莫名其妙地失去了那三个月的时光。我倾向于后者,因为如果只有几天的话,确实是对得上的,‘大消失’就是在进来几天后发生的。” “可,这也太有违常理了?”云沐河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你说的吗?任何超常的东西说到底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这时候李秋慎的反应倒显得冷静很多,似乎早已做过这方面的考虑,“如果在‘大消失’之后,我们按照曲率以光速移动,倒确实能造成这种效果。” “曲率……光速……李老,就算我不学物理,也知道这两个东西开发的难度,你说这个……” “你得明白,这里并不是现实,这是一场游戏。” “没错,这的确是一场游戏。”陈启意味深长地说道,云沐河和李秋慎注意到,这话中还有别的含义,指向更深的东西。 第178章 三营(5) “这……”云沐河和李秋慎都愣住了,因为这是一串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代码,即使到了现在java编程语言已经被淘汰了,但这经典的输入“helloworld”的句子依旧深入人心,甚至说到了这个全民编程的时代,这个经典的句子比过去还要广为人知。 只是略微有些不同的是,这个句子输出来的结果是“hello,yworld(你好,我的世界)”。 “这人也太狂了。”云沐河说道,“但仅凭这么一个句子来入侵……简直是天方夜谭。” “或者说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设置,但无论怎么样,这位黑客成功了是事实。”陈启叹道,“再想起当初的那句话倒觉得有些讽刺了,我想起了那时候物理学委员长反驳的是‘只要文明足够发达,一个小飞船是存在影响两个大黑洞的可行性的’。那时候,网络委员会长还说了‘这种技术还没出现,要到这种地步,再过个一百年’之类的话。” “以上我说的这些,便是这个世界出现的基础。” “这个世界的基础?”李秋慎疑惑道,“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出现和这位黑客有关?” “对,根据在这里我们总结的结果,在入侵控制终端后,对方似乎控制了每一个地区的广播,统一外放一个低声波。这个低声波的功用我们猜测是与大脑中的戒子膜进行共振,然后产生一种莫名的连结,以此来入侵我们的大脑。” “入侵大脑?” “对,入侵我们的大脑,然后强迫我们的大脑进入这个世界,你们还记得你们进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就是感觉头很痛,痛到欲罢不能的那种,如果那时候有人跟我说把头砍了就不痛的话,我估计会照做的。”云沐河回想,“那估计是我这辈子会经历的最可怕的疼痛了。” “不,或许在这里你还会感受一次。”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走向一个共同的结果。” “死亡?”李秋慎问道。 “对。”陈启点头,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营地,“就是死亡,几乎所有人的归宿,都是死亡。并且,这里的仿真程度你们也是知道的,同样这里对于死亡的感受模拟或许也是百分百接近的。” “可……没有人经历过死亡?死亡的感觉又要怎么来模拟呢?” “不知道,”陈启很坦然地回答,“但我见过死亡,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我既见过真正的死亡,也见过这里的死亡。并且,我能肯定的是,两个死亡的时候,人露出的眼神是完全相同的。” “仅凭一个眼神,不能确定?” “所以我说的是,我不知道。”陈启又强调一次,“或者说,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或许都是我们集体讨论出来的‘一面之词’。” “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李秋慎突然说道,“‘你看见的只是这个世界所想要让你看见的’。” “你的意思是?” “无论是现实还是这里,往死里说一切不都是人类的猜测吗?我们总说要实践,但实践所得到的结果真的能令人相信吗?或许是不是存在一个上帝,所有的逻辑结果只是他直接摆在我们面前来误导我们的,让我们以为这世界是这样,这世界是那样。但其实我们也没得选不是吗?好歹我们去做,还能得到一个结果,不去做,什么都看不到了。” “您说得对。”陈启点点头,“我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犹豫。既然那位黑客想要自己做上帝,那就让他做,我们做到自己能做的就好了。尽人事,听天命。”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样。”李秋慎摇摇头,“我并不是想说‘尽人事,听天命’这样的道理,我想说的是‘命由天定’,所有的一切,结果早在开始便已经决定了。尽管这听起来很绝望,但事实就是这样。” “可……这样说我们一切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了吗?” “我也不知道。”李秋慎和陈启对上眼睛,陈启看到的是一个老人对待人生的从容,“做与不做,真的只是一个人的决定这么简单的吗?” “还是不要讨论哲学了,说正事。”李正震适时地拨正话题的重心,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把情况说清楚。 “嗯。”陈启点头,“你们知道勘测石吗?” “勘测石?” “就是经过能力者加工了的矿石。” “进来的时候有听带路的看守说过。” “它便是我们一切情报的基础。而勘测能力的最终意义,你们有想过吗?” “不明白。”云沐河摇头。 “勘测能力是一种能勘测这个世界中的人在现实中的对应身份以及这个世界能力的能力,这是勘测能力的定义。”陈启拿出一块看上去是天然开凿出来的矿石放在桌面上,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在这里的所有人的信息都可以查得到,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数据库保存有所有人的所有信息。” “所有?”李秋慎皱眉,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问题。 “对,所有,事无巨细,全有,甚至一些本人都想不起来的事情,都有。”陈启点头,“所以说,这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件事。有时候,我总会想起进来的时候跳出的那行字:请尽力为各位的祖国奋战。” “有这行字?”云沐河摇头,“我们没有看见啊。” “对,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字。” “这……” “这是另说了,你们应该是处于我们还不知道的特殊状态,很多情况都还和我们不同,具体原因还是问绥璃。” “绥璃?” “她和幻想是中方最早进来的人,比我们要早,所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要比我们多一些。” 云沐河看向李秋慎,李秋慎摇摇头,陈启以为云沐河是在问李秋慎认不认识她,别接话道:“具体原因其实我们也不清楚,但感觉像是从每个国家无差别地选择人进来的。” “这样么……” “而且一开始在‘大消失’后召集大家的也是绥璃,提议建立营地的也是绥璃。她们可是帮了很大的忙,很多情报都是由她提供的。” “可信吗?毕竟她不是什么特别身份的人。”李秋慎问道。 “可信,她是坚定为国而战的。” 第179章 三营(6) 算起来谈话总共持续了十多分钟。在这十多分钟中,云沐河和李秋慎获得了他们进来几个月中错过了的许多消息,或者说是他们莫名其妙错过的三个月中的消息。 这时候,谈话也进入了尾声。 “我总结一下,这三个月以来的重要事件就是,首先是‘大消失’,‘大消失’三天后名叫绥璃的少女连通了一营的广播,集中了一部分人。一个星期后,她们便大致找齐了很多国家重要干部和一些技术人员,期间营地的数量一直增加。到现在,一共有九个营地。” “对,你总结得很清晰,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但是,战斗的理由呢?你刚才说是因为程序里面带有数据库,但看这‘光盾’的架势,可不像是为了对付系统的。” “对,因为那个一开始出现的女孩,在一个月前又出现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 “现在不是说了吗?而且,这个已经上升到军事层面的问题了。如今再回想起来,不得不佩服绥璃,现今的成果很大功劳都要归功于她。” “这就奇怪了……”云沐河低声呢喃一句。 “什么奇怪了?”陈启不解。 “哦哦,没啥,只是觉得这位绥璃神通也太广大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秋慎当然直到云沐河说的这个不过是一个搪塞的借口,按照他们记忆,绥璃那时候应该还是处于重伤状态的,无论这个世界将人的体质提升到了什么地步,伤势的愈合总归是需要时间的。不论怎么想,绥璃都不可能再短短几个愈合那样重的伤。 然而,李秋慎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个一个月前重新出现的女孩。 “那个女孩一个月前出现,给了什么信息?” “战争,她发布了战争的讯号。她说,‘剩下来,登上王位的那个,这个世界唯一的人,将获得这个世界的掌控权’。” “也就是说……” “对,”陈启点头,“那个人同样将掌握这个世界的数据库,这也意味着那个人将掌握有那些事无巨细信息,尽管其中可能带有各个国家的高级机密。” “这也对应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开头看到的‘为国家而战’吗?” “没错,而且最终的战场其实已经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哪里?怎么定的?” 陈启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他身后虽然是一堵严实的强,但云沐河和李秋慎都很明白他指向的是什么。 “墙的那头?” “对,战场就在巨幕的另一边。至于为什么……你们有那种感觉吗?就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所有的东西都是上天的安排,未来早已准备好。就在军事会议商讨的那一天,将军提出了作战的主题,明明是毫无疑问的巷战,但那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窗外,看向了那片巨幕。” “‘墙的那头’,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接着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觉得,最终战场肯定会是墙的另一头,而那一头,肯定是广袤的平原。这种感觉,将军同样感受到了,所以当即改变计划,最终军事行动战略虽然还是按照巷战制订的,但还分了很大一部分人力去研究墙的另一边,那个最终的战场。” “这样凭借心意而不是理性的形式方式真的靠谱吗……”李秋慎对此表示怀疑。 “不靠谱,所以主要战略还是建立在巷战的基础上的。”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 陈启停了下来,第一次在谈话中看向了李正震,不过很快眼神就挪了回来,说道:“具体情况还是不便透露的,可以说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两个:一,每个营地建造相对应的防护措施,将这个世界的特殊能力进行最大化;二,派一些非正规军队出击,在出击前先受到适度的心理培训,告诉他们这里是一场游戏,杀了的人并不是真的会死,然后将他们派出去。” “派出去干嘛?” “很简单,按照规划好的路线闲逛,如果遇上人,只要确定不是本国人,立刻开枪。” 云沐河眨两下眼,有些不解,“这对那些人来说不公平?” “你指的是哪些?” “被杀的那些,无论是通过国籍来辨别敌我,还是直接抹杀其他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人,这种做法都很不合理?” “是不合理。”陈启很快点头,赞同了他的观点,“但只能这么做,这是一场为祖国而行的战斗,只要最后活下来的不是本国人,变数都是无穷的。你得知道,很多人对生他养他的地方都不一定抱有永久的深情,你怎么能保证一个他国的人能对你的国家抱有情感。” “但如今是一个和平的社会,就算信息泄露,联合国也不会允许战争的不是吗?而且就算拥有了信息,也不一定就会对别国造成不利啊。” “不,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是非问题。” “为什么?” “得到了信息的国家,会遭到别的国家的猜疑,因为自己的信息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你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会对你采取什么措施。同时,得到信息的国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采取措施,一个是放弃信息,但前面说的,无论你是否放弃信息,别的国家都是默认你会采取措施的。” “那得到信息的国家显然会面对各种问题啊。” “对,但相对的,也没有国家会容许别的国家掌握自己的信息,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争抢信息是在所难免的。” “就是说,尽管这个东西吃了会拉肚子,但不吃问题其实更大,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吃掉这个东西。而且,这个世界的事情结束之后,国际必然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动荡,为了在这个动荡中保证自身的优势,这份信息也是相当重要的。” “是这样。”陈启点头,“今天的谈话就这样,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跟你们说的了。对了,云沐河你跟我来一下,我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宿,过两天会有一个科学会议,到时候再安排你们在科学方面的相关事宜。” 云沐河看了一眼李秋慎,又扭头看了一眼仍旧坐在沙发上的李正震,当即明白了,转过身子点点头,“那我们先走。” 第180章 三营(7) 陈启和云沐河离开后,房间陷入沉寂,李正震仍旧坐在沙发上把玩着军刀,李秋慎则还是坐在椅子上,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你是为什么会通知我?”最后是李秋慎先开了口。 “没有什么,有了消息就通知咯。”李正震似乎很随意地说道,“没有那么多问题会有为什么的,这句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你还记得……” “一直记得。” 房间重新沉默,两人又不说话,似乎是沉浸到了各自的回忆当中,却又似乎是在回忆着同一个内容。 那是一个雷雨夜,电光交加,银蛇时不时扭动身躯,亮出它可怖的獠牙,云层就像是一个攒足怨气的家庭主妇,疯狂地泼洒着平日吸入的种种不满,这些不满化身雨滴,狠狠地抽打着地面。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在市医院里,李正震出生了,当与其说是新生,不如说是换命——母亲的生命过渡给了自己的孩子。李正震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世了。 那个时候,李秋慎在实验室里,等着一个新议题的实验结果出来,所有工作人员都紧张地盯着试管。因为实验必须严格预防辐射,所以手机的携带是不被允许的,加上因为值班人员的疏忽,静音状态下手机收到的各种电话都变成了鲜红无比的“未接来电”四个字,赫然地挂在荧幕上。 李秋慎赶到医院的时候,妻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凉了,那一面盖在她身上的白布,在不断提醒着他这个天人两隔的事实。他有些后悔,明明在早期的时候医生有说过受精卵的位置不好,发育起来很大程度出现难产的问题,那时候应该不顾妻子的反对,坚持打掉的。 因为失血过多,妻子的脸很是苍白,死后看起来更像是一层薄膜般晶莹剔透。他把手搓热,然后捂着妻子的脸,希望能带给她一点温暖,一路上走起来,也可以舒服一些。 他自认为是一个看得开的人。孩子满月时,他将正震交给了过来参加葬礼的岳父岳母照顾,之后一直沉浸在工作之中。或许是逃避,又或许是认为事件能冲淡一切,直到李正震十三岁后,他才再次见到李正震。 很简单,因为工作劳累过度,项目完成后,老板便让他放了两个月的假,而这两个月的假恰好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岳母便带着李正震,离开了乡下的农场,过来照顾李秋慎。 李秋慎父母走得早,岳母也只有李正震妻子这么一个女儿,一个中年丧妻,一个晚年丧女,倒有些相依为命的味道,隐隐约约之中老人家已然将李正震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了。所以,听说他病倒了,便立马从村里出来了。 并且,她也认为这是一个契机,因为孩子总要和他见面的。毕竟可能是为了躲避孩子,除了日常的通话,甚至岳父岳母也有十年没能见到李秋慎了。 李正震长得很像李秋慎的妻子,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所以,每次李正震笑,他都会觉得心绞痛,接着想起十年之前的那个夜晚,或许是觉得一切都是李正震的错,又或许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但结果都是他暴躁的吼叫声。 岳母也试过开导他,但有些东西他何尝又不懂?只是就像迷途的羔羊,始终走不出心的怪圈。假期结束,他让岳母带着正震回了乡下,生活仍在继续,只是偶尔间的通讯得知,李正震似乎越来越不喜欢笑了。 岳父母也常常去抖李正震,可更多时候他露出的都是那种温和的笑容,有些无力,也有些无助,甚至让两位老人家有时候怀疑并不是李正震被逗笑,而是露出个笑容让他们感觉安心罢了。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父子间的关系从一开始的李秋慎逃避,李正震茫然,走到了之后的相互躲避,甚至在岳父母过世后两人难得地住在一起两年,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相敬如宾,除了基本的交流甚至不会再多过问其他的事情。 不过,既然住在一起,偶尔节日倒是会象征性地喝上几杯。李正震十八岁那年的春节,父子两人难得地坐在餐桌前,坦然地喝了起来。 期间他们谈了很多事情,平时如雷区的话题,那天却成了两人的下酒菜。跟奇迹一样,那一个晚上两人的关系真真正正的像两个带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当李正震问起李秋慎为什么无法接受他的时候,李秋慎便给出了那句话——“哪里会有那么多为什么,世界上除了理学问题,没有那么多问题会有为什么的”。 第二天,两人都从房子里失去了踪影,这栋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房子,终究变成了人去楼空。 期间断断续续地过来,从今天再回首,两人已是未见十年了,甚至相互都忘记上一次见面是因为什么。 “你……过得还好么……”李秋慎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说到底,对他而言李正震始终是他的孩子,就像对李正震而言李秋慎始终是他的父亲一样。 “还行,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人,现在生活还算不错。” “想必是个不错的女孩。”李秋慎抬起头,看着那面空白的墙壁,始终没有勇气转过头去。 “是挺不错的,可惜今天你或许见不到她了。”李正震回答道,但李秋慎分辨不出来他说的这个“可惜”是由心而发,还是单纯客套而已。 “那倒是可惜了,下次有机会的话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好,她倒也确实挺想见你的。” 李秋慎同样搞不明白,究竟是因为李正震的女友想要见他,李正震才打算介绍给他的,还是因为李正震自己想要介绍给他的。 算了,纠结这个也不会有结果的,自己除了血缘和名义上,自己哪方面还会像是一个正常的父亲? 他也知道,自己已逝的妻子,也不愿看到是这样的结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或许只能停留在相敬如宾这么一个层面了。 “走?” “走。” 两人起身,转身看见李正震的时候,李秋慎似乎想起什么。 “好久没见了,有空来中关村一起喝一杯。” 李正震转过头,直视父亲的眼睛,点头。 “一言为定!” 第181章 裂谷双子(1) 太素城中各个区域的建筑风格都是非常古怪的,而左林和林樱现今所在的区域是名为裂谷的一个几公里的长街。之所以把这里叫做裂谷,是因为这条街道是走向巴别塔的一条交通要道,由于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抬起头来只能看到细长的天空,和峡谷有些类似。 如果说三峡的描述是“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那么裂谷估计没一天也就只有当太阳挂在正上空的时候才能看到了。 从云沐河和李秋慎消失的地方开始左林两人已经走了差不多两天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一路上他们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一台交通工具。在进城之后,或许因为是新游戏,一切都觉得理所当然,但发现这点后再细细琢磨,却又觉得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样大的地方没有道理不设置有交通工具的,除非这里有更为便捷的移动方式。但是,这个特殊的交通方式左林两人始终没有找到。 “没关系的,一般游戏设计没有问题的话,直到一个节点才会把道具交给我们。”林樱安慰道。 “就是说我们可以在这里遇见npc吗?” 自从上次判断阿尔法是npc后,左林和林樱相信这里或许是存在其他npc作为玩家的引导的。可一路走来,并没有遇上什么npc,倒是遇上了一个迷路了的玩家,似乎是对他们很是提防,交流几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不知道。但看来我们要去巴别塔,走这条路是比较快的。” 两人看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上次说你想去的一个城堡,可走起来的方向却是一直朝巴别塔前进的,是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道现在它究竟在哪,或许到了巴别塔能找到。” “嗯,走。” 左林点头,两人便走进了细长的裂谷。 …… 迷糊之中,洛思安从沉睡中醒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似乎一直都在沉睡,但好像又只睡了一小会。他用力摇摇脑袋,因为刚睡醒,脑中一片空白,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身体无比的疲惫。 是因为睡太久的缘故吗? 是的把。身子坐起来后,他感觉似乎脑子里什么东西沉重地压了下来。眼皮有些沉重,虽然睁着倒也没有感觉到累,但闭上之后才会又最舒服的感觉。他知道这是睡得太久带来的后遗症,人就是这样,睡得太久,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但这其中的界限也没有必要划分得这么明显,毕竟现实和梦,偶尔都会出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出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非要去区分两者,反而是用现实中的残酷抹杀了梦中的快乐,把它们归类为“不现实的”。 可是,快乐本身就是一个抽象的东西,非要用现实不现实来区分它,又是何必? 抬眼向四周看去,洛思安发现周围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怎么回事?他揉揉太阳穴,认真回想。 哦,是了,自己好像是在什么游戏里面。后来,一个男子从天而降,一个手刀把自己的身体贯穿了,自己是从那时候睡到现在的?不,中间自己是有醒来过的,那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到头有些沉重,一股睡意又袭来,浑身充斥着疲惫感。 不能再睡了。他这样告诉自己,虽然不知道睡了多久,但肯定是有几天了,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 环顾四周,旁边是自己已经破烂的衣物,衣服的后面出了一个大口子,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烧过一样。床头上放着一串项链,旁边的地上还有打开的铺盖,显然在他沉睡的时候有人在他床边的地板上睡过。 左手边便是房间的门,墙上的衣架上没有挂着衣服,反而挂着一把长弓。 长弓? 洛思安感觉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原本只有一个轮廓的女孩的脸也终于能够看得清楚了。那是一个浅笑着的女孩,绿色打扮,有些活泼可爱,带着俏皮的青春气息,嗯……似乎确实有戴着刚才那样的项链,但之前好像没有怎么注意到。 梵照夜! 洛思安原本萎靡的精神突然一扫而空,他想起了曾经遇见的女孩,想起了那蓝色的巨大城堡,也想起了那条可怕的巨龙,想起了那道迎面而来的龙息。 吼! 那种灼热感,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但当他抬起手臂,却发现自己的皮肤完好如初,一点疤痕都没有,甚至印象中自己小时候手臂上被刮伤留下的疤痕,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推开被子,掀开上衣,看向自己胸口。 干干净净。 不可能,如果他曾经被陌生男子贯穿的事情属实,那就算他奇迹般活了下来,也不可能一点疤痕都不曾留下,除非……除非是直接获得了新生。 就像很多游戏中凤凰涅盘重生的设定一样,褪去过去的所有,重新活过来。 他从城堡中被龙息轰飞出来,紧接着从城堡所在的岛屿上飞出来,然后和梵照夜狠狠地砸到地面上——不过还好的是他用尽一切办法,帮梵照夜抵挡掉了大部分冲击,所以她应该没有受很重的伤。虽然之前在城堡中有被龙打伤,但圣光回复后所需要回复的应该只是元气,按照他睡了这么久来看,她该是完全愈合了。 想到这里,洛思安才重新放下心来,看到空掉的床铺,猜测梵照夜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但无论是弓箭还是项链都随便地丢在这里,真的好吗? 洛思安把身子挪过去,发现项链是很早之前流行着的投射记忆类存储项链,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型的3d投影仪,可以存储一段自己设定的短视频在里面。 洛思安把它拿起来,用大拇指轻轻按了一下吊坠的面,上面很快出现一幅画面,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女孩,看样子不难猜出是梵照夜,此时的她正穿着球衣,高高兴兴地颠球。 这个画面大概持续了十秒,又切换到了另一个画面,此时的女孩正穿着芭蕾舞衣,缓慢自然地跳着天鹅湖。 而芭蕾舞的画面放完后,是持续了五秒的梵照夜和她父母的合照,三个人都洋溢着阳光的笑脸。 第182章 裂谷双子(2) 真是幸福。洛思安这么想,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他要说自己不羡慕也是不可能的,想想自己回去后那栋住了十多年的空荡荡的房子,心中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和常见的一样,吊坠的后面雕刻着什么东西,洛思安也隐隐间感受到了其中的凹凸,便将它翻过来,上面刻着三个字,“掘灵者”。从刻痕来看,似乎并不是在定制吊坠的时候刻上去的,更像是之后的加工。 掘灵者?这个id为什么莫名的熟悉?洛思安心中疑惑,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一个榜单上。 榜单……榜单……是了!中元榜! 中元榜是游戏《中元纪》中的天梯榜单的名字,每24小时更新一次,所有中元纪玩家都以登上中元榜为夙愿。不过,相比于中元榜后半段的排名,前半段的排名一般都是非常稳定的,一两个月可能才会出现一次名次变动。 在这个中元榜上,洛思安排第三,id是“买醉刀客”,又由于在开语音交流的时候洛思安喜欢用软件把自己的声音改成大叔音,所以很多不明真相的玩家好友都会认为他是什么前辈,亲切地称呼他为“刀叔”。 而“掘灵者”,是中元榜上排名第二的存在,综合分数仅次于排名第一的“三月七”。相比于神秘无声的三月七,其实掘灵者为人还是很亲和的,但最大的遗憾便是对方从来不开语音,某一次新更新出了一个副本,洛思安和掘灵者组队,对对方的操作印象颇深。 究竟她是掘灵者的崇拜者呢,还是掘灵者本人? 这样的疑惑在洛思安心中出现,虽然直觉更偏向后者,但他觉得不该是这么巧合才对。茫茫人海,虽不知道进来的又多少人,但想必能在之前不认识的前提下,在这个世界建立信任相互组队的人其实也是不少,毕竟这是一个全民玩家的时代。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队里却一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中元榜第二,一个是中元榜第三,这个概率就算他不知道要怎么算,用正常头脑想想也是极低的。 直觉告诉自己,生活是不能看概率的,有的事情无论它概率多低,但命中注定发生都会等于1。可是,生命的轨迹真的是已经画好了的吗? 这个问题哲学界讨论了很多年,如今甚至从哲学科目拓展到了物理学、社会学等科目,始终都得不到一个统一的答案,单凭洛思安这么随便一想,自然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结果的。 算了,等她回来问问。洛思安这么想。 不过梵照夜究竟出去干嘛了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会有不带长弓出去的道理,因为这个世界可不是平时生活着的现实世界,随时都可能出现一些未知的变数。 或者说她只是在哪里打转,或者说在楼顶看风景?想到这里,洛思安觉得自己恰好也可以出去走一走,说不定能碰上她,睡了几天,也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打开衣柜,发现可以选择的衣服品类并不多,看得出来房子的原主人或许也是家里蹲类型的人,平时不怎么需要出门,衣服自然也不用备很多。 让洛思安有些疑惑不解的是,这些衣服他穿上都无比的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把,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梵照夜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量了他身体的尺寸。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派排除了,梵照夜帮他扒了坏掉再丢他上床已经是仁至义尽,哪里会出来这么多骚操作? 洛思安摊摊手,把这个脑洞排除为宅男的日常幻想,不过就算衣服来历不明,他还是得穿出去,否则路上要是碰见梵照夜或者是其他人,那可不是自找尴尬吗? 想到这样,洛思安又想到如果路上又碰见像上次那个看不见脸的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再给他一个手刀,他不就彻底完蛋。想到这里,他有些脊背发凉,毕竟没人希望自己刚痊愈醒过来,就又要面对死亡。 我的盾还可以用吗?洛思安心中一动,想到了这个东西,毕竟那个盾可是连龙的攻击都可以挡下来,要挡住区区人类的手刀想必是轻而易举的。 同时,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梵照夜或许不清楚这里会突然出现有这样的男人,没有带着长弓,虽然她的体术应该是挺不错的——毕竟能飞檐走壁,但总归是可能会有危险的。 想到这里,洛思安有些着急,赶紧伸出右手,按照原来的方式去感应,接着,他把右手掌状推出。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已经能够立刻使出的盾并没有出现,但洛思安感觉到惊讶的同时,他看见了手掌前方出现了一柄细长的剑。 盾不见了,变成了剑,其中是因为什么发生了变化? 洛思安仔细回想,发现距离他上一次用盾到现在,他唯一经历的事情就是从重伤中恢复,或者换句话说是涅盘重生。难道说,他每死一次,他的能力就会发生变化?那么,他死的次数是不是有限制的呢? 他不知道,也没有数据供他参考,更为绝望的是他无法从中做出选择,因为剑显然是比盾强了不少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希尔姆达说的那柄剑,那么每一次死亡都可以让洛思安变得更加强大,可因为他无法判断哪一次是最后一条命,他也不可能为了强大而去死亡。 但当他需要力量的时候,他能选择的,就只有死亡。 究竟何时是他的最后一条命?这条命,或者是下条命,或者是之后未知的,哪一条命? 他用右手握住悬浮在空中的剑,轻轻一挥,剑尖对着的那盆室内装扮用的植物,便在远处无声地断成两截。 这么锋利的话,说不定就是希尔姆达说过的那柄,也就是说,如今的他和希尔姆达有了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他心中激动起来,想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梵照夜。他右手一松,长剑便自然地消失了。他看了一眼吊坠和长弓,犹豫着还是把它们留在了这里,毕竟万一梵照夜中途就回来了没发现这些东西也不太好——虽然他觉得这两个对梵照夜而言应该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他确认了一下,发现门上并没有录入他的指纹,但也不知道另外一个已经登陆着的指纹是不是梵照夜的,便随手黑进系统登陆了自己的指纹,急匆匆地出去了。 第183章 裂谷双子(3) 行走在裂谷中间,抬头看见的便是长条状的天空,有时候这会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天空只有这么大了,而两边的建筑则是顶天立地,作为擎天之柱般的东西存在着。 这么一想,要是通道的两头也变成封闭的墙面的话,他们倒是走在了一个细长的长方体的内部。整个世界,就是这个一个细长的长方体。 不过左林和林樱都很清楚,这个长方体只会是广袤天地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两边的建筑距离高空也是无止尽的远。如果巴别塔真的是按照巴比伦的通天塔来建造,或许塔顶真的能通到太空,或者是神界。 当今科学猜想中不乏怀疑过去的“神明”是存在着的理论,细细数来,这种理论也已经持续了很久,“神明合理”的思想在某些人脑海中可谓是根深蒂固。 他们其中有的人认为,神明或许就像是先祖所记载的那样,只不过他们是外星人,或者是其他文明,因为有很多高级文明的技术展现,我们才会说他们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拿中国的仙人来说,曾今的人们看见他们腾云驾雾便激动得下跪,但到了如今上天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该解释认为所谓的神通只是先祖在不明的情况下能对高级文明技术的合理解释了。 而在这样一个层面上,又衍伸出了更多的问题,类似宇宙社会学中的“种植理论”,这个理论认为,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么或许会是体型与人类相似的存在,人类的出现也不是分子随意碰撞或者是偶然组合的结果。 那么,如此情况下,神明的确降临过地球,而人类只不过是其播撒下来的一个“种子”,或许是文明的种子,或许是因为碰上了什么麻烦,所以他们必须在宇宙中播撒种子,以保证文明的延续。由或许是出于其他目的,反正迄今为止,科学界并没有表明有探寻到任何其他生命特征的星球。 这也让许多年前因为技术爆炸而导致的外星人追寻热潮慢慢地冷了下来。这时候,又有人站出来大胆预测,在下一次技术爆炸的时候,人类将能够真真正正地找寻到外星生物的轨迹。 但让人感到害怕的是,就算到了如今的情况下依然无法发现外星人的任何踪迹,各式各样的猜想在社会上流传——不过这都是后话之事了。 宇宙广袤无边,总认为自己探寻了世界的人,才会是真正的井底之蛙。天既不是圆的,也不是方的,宇宙也不是圆的,也不会是方的,它是一个不断膨胀着的,不知形状的几何体。 “按照宇宙膨胀的学说,宇宙不该是圆的吗?”左林问道。 “不,流行的说法是文明的出现使得宇宙的熵的分布不再规则,所以每个地方膨胀的速度也就不一样,换句话说,每个地方的光速不一样。” “这样……”左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平时所看见的宇宙科普知识都不会涉及这个层面的内容。 “有空真想去看看宇宙长什么样呢……” “你的这个想法是可行的,”林樱转过头,“特别是如今因为你,人类的寿命无限期地被延长了。总有一天,科技的发展能使这个愿望成真。” “那么先说个小愿望,未来等到条件足够了,我们先走出太阳系,从外面看一看这个星系。” 其实太阳系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当你走出太阳系不远处,所能看得清楚的也就太阳,还有那几个如星星般闪烁的行星,可这些星星也与宇宙背景上的星星混为一体,没有天文学知识的人甚至难以分辨哪个是哪个。 林樱有些犹豫,但她知道必须尽快做出回答,故来不及多想,她便“嗯”地答应下来。 如果真的有机会,那时候一起看。 这时候,林樱脑海里出现一个声音,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的声音。 “确定不告诉他么?” “没有必要了,就算是他,也于事无补。”林樱没有多少意外,在心中回答道,“反倒是你,其实我挺好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想,这里怎么看都不会像是一个单纯的游戏。” “想知道么?”发出声音的女孩似乎笑了,是那种淡然的,浅浅的笑。 “是挺想知道的。”林樱在心中回答道,“想必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最终管理者了?” “没错,最终管理者,就是我。不过,与其说是最终,不如说是唯一,但也还好,我并不是唯一的智能。” “是了,看来哪个智能能够独立制造智能的说法,是成立的。” “你们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清理掉。看在这么投缘的份上,我给你强化并激活一下能力,或许他还能看出其中问题也说不定。”风希调皮地说完,便悄然从林樱的心中离开了。 这便是……我的能力么? 同时,林樱感受到右后方有一块金属状的炮弹快速向他们轰过来。 “左林!”林樱叫了一声,一把把左林抱住,而后脚下略微用力,两个人便跃出十多米远。 轰!炮弹直接砸到地板上,似乎并没有加装火药,所以落下来也没有产生爆炸,但其穿透地面传过来的震动还是让落地的两人身体摇晃了一下。 在五十米外的大楼的上,一间办公室中站着两个人,远远看过去,左林判断这两个人应该是中国人,果不其然,看见左林和林樱看过来之后,他们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居然打空了。”大红遗憾地说道。 “没事,反正也没事做,一下子打掉不就没有意思了,你想想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活人了。”站在他旁边的二蓝安慰他,接着把手放在嘴边当喇叭用,大喊道,“那边的人给我听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从此路过,把命留下来。” 不待左林和林樱有什么回复,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雷声,把大红和二蓝吓了一跳。 “乖乖,怎么大晴天的打雷了?邪门。大红,准备第二炮,我看他们能怎么躲。”二蓝怪笑一声,从身旁随手砸开一面墙,扯出一块石头,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石头便变成了一个金属球。 “大红,开磁场!” “好嘞。” 第184章 裂谷双子(4) 二蓝将金属球丢到一个导轨上,接着大红伸出手,大喝一声,金属球瞬间从导轨上加速弹出,然后飞向左林和林樱。林樱脚下猛然用力,又向侧边跃出十米,敏捷程度让左林大吃一惊。 “你什么时候速度这么快了?”左林疑惑地问道,他印象之中林樱进来这个世界时候似乎没有出手过。 “刚刚。”林樱回复道,“就在第一颗炮弹打过来的时候。” “那挺及时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和我们交流的打算?” “似乎是这样的。” “看来这个世界中的玩家都不怎么友好啊。” “我也觉得是玩家,他们的表现看起来不像是npc。” “可他们看起来像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这就不知道了,得等打败他们再考虑。”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按照我现在的能力,应该可以跳到和他们相同的高度,你有办法吗?” “可以,那个导轨应该有什么功能可以发射炮弹,我先行毁掉那个导轨。” “好。”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下一发炮弹又轰了过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炮弹是纯金属的,其中并没有参杂火药,倒也不会引起爆炸,只会是单纯带来冲击的力的作用,只需要保证不被击中就可以了。 左林正想着,林樱已经一跃而起了。 “要上了。” “好。” 左林右手一握,一个风凝聚成的剑便被他握在手中,如今他不断研究这个创造的能力,发现不单单可以将某一个东西变换为另一个东西,更为关键的是他可以不改变某个东西的质而是单纯将它们分子的排列变得紧密起来,而随着单位距离的减少,分子间的力也逐渐强了起来。 他有试过这样凝聚出来的风刃的锐利程度,只需要随手一挥便可以有强大的切割力出来。 “可以了。” 就在这时,对方又瞄准它们射出了一发炮弹,还携带着二蓝的叫声。 “这下你们在空中,无处借力,我看你们怎么跑!” 然而,让二蓝和大红感到惊讶不已的画面出现了,只见男子搂住女子,女子的小腿轻轻一蹬,他们便诡异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似乎是女子对着空气踩了一脚。 然后,林樱将左林向着大红和二蓝轻轻一推,他便以恐怖的速度飞向两个人,接着,左林将右手的剑一划,导轨便断了开来,同时断开的还有二蓝瞬间凝聚出来保护两人的金属墙壁。 “大侠饶命!”二蓝双手举高,害怕地看着架在他肩膀上的风刃,因为剑周围的空气不断高速运动,他的脖子已经留下了好几道血痕。 同时,林樱也从空中弹射到了左林身旁。 “你们是谁?” “我们是裂谷双子,他叫大红,我叫二蓝。”二蓝战战兢兢地说道,然后用手指指了指风刃,“你看……能不能先把剑挪开?” “哦?在游戏世界你也怕死?” “不是我们怕死,是老大说我们不可以被除了他之外的人杀死。” “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说,他要扭转时空,保证有人死的时间和别人不一样。” “这是什么道理?”左林疑惑。 “蝴蝶效应。”林樱先反应过来,“你们是npc?” “不不,我们是玩家啊,”二蓝哭嚎道,生怕两人因为他们是npc而痛下杀手。 “你们的老大是npc?” “我们的老大也是玩家。” “那他不就是在乱讲,他一个不知道未来的人,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改变未来?” “他用信息石预测到了每个人的死期,或者说是这个游戏剧情的走向。” “信息石?那是什么?”林樱疑惑,然后看向左林。左林见她如此反应,同样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信息石就是这种东西,由有获取他人信息能力的人注入力量的特殊矿石,可以窥探到他人的信息,比如……”二蓝一捏,摊开手掌将石头对着两人各扫了一遍,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两位,老大说他会在巴别塔那边等你们的。” “你们老大认识我?” “认识。” “他是谁?”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杂兵啊。”二蓝无奈地说。 “好,把信息石交出来,并且回答完我们的问题,就放过你们。” “明白!” 二蓝果然乖巧地把石头交出来,并回答了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甚至在他们发现自己莫名地跳跃了三个月后,二蓝都没有感到惊讶。 “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左林收起风刃,“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明白!两位慢走!” 左林和林樱有些提防地慢慢从上面下来,小心翼翼的地走出二十多米远,发现二蓝始终没有什么行动,绷紧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这也太配合了,就像是在专门等我们一样。” “可能就是他们所谓的老大想要传递某种信息给我们。话说,你分解了那块石头,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只是好像获得了探测信息的能力罢了。” “哦,这样之后的行动会方便许多。” 左林点点头,“是这样。” “呼,这人也太猛了。”二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虽然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能跟他打一下的,只要不给那个武器打中就好了。” “老大让我们规避风险,因为信息石预测的是我们今天会死亡,而老大那边预测到左林将会经过这里,他怀疑左林便是那个击杀我们的。” “这么说……我们是完成使命了?我们裂谷双子还没有像今天这么憋屈过,什么时候不是封路杀人?气死我了!” “导轨没有问题了,多亏那柄剑很锋利,要接上去反而并没有耗费什么力气。” “那就好……对了,抓住的那个女孩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经过培训的士兵都是非常嘴硬的,你知道,不过她说不说营地的位置都是无关紧要的。等下次有机会将她押回去给老大,预测一波死亡时间再换个时间杀掉,我们的计划就又进一步。” “你觉得,老大的话,是真的吗?”大红突然问道,“真的是科技不断发展的未来只会是黑暗的吗?” “废话,你什么时候见过海南下雪?没见过?想想就知道未来有多可怕!” “也是……” 第185章 裂谷双子(5) 估摸着左林和林樱走远了,大红和二蓝离开原来架轨道的地方,在楼道中左拐右扭,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他们使用的是百年前流行的齿牙型插孔钥匙,这种钥匙如今倒是不多见了,却没想到还有人在用。 门后面很干净,也没有任何家具,窗户是架满铁条的格子窗,如果想要从窗户出去,非得有能扯断铁棍的力气不可。这样的房间看起来就是为了短期软禁设计的,否则又怎么可能每一个房间里面都整齐地摆放着家具,这间房却空无一物? 大红甚至怀疑这样白净的房间,一粒芝麻掉在地上都显而易见。不过他们并没有想过这么多,当初只是因为方便才把她关在这里。 说起来,他们哪里是什么裂谷双子,这不过是暂时起的名字,只不过是配合预言中的内容,给左林两人送消息的罢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将眼下的女子押送回去才对。 女孩看起来有二十来岁大,低下头额前的刘海便将她的眼睛遮盖得差不多了,加上戴着面纱和头纱,倒是叫人根本看不清到底是长个什么样子。对此,大红和二蓝倒也不在意,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逮到她,可不能因为什么一时好奇,弄出什么岔子来,最后还是麻烦了自己。 “走。”二蓝说道,“该启程了。” 女孩起身,之前因为她跪坐在地上,手脚都被宽衣长裙遮挡,这时候才露出了困住手脚的长金属链,行动起来传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从两人身旁走过,一言不发。 两人也知道这个女孩的脾气,自顾自地聊天,也不理会她什么,不过还是紧紧地盯着女孩,担心她突然间会有什么出格的动作。然而,怎么看起来女孩都是被二蓝熔铸出来的金属链条重重叠叠给束缚了,倒也让他们两人松了一口气。 至今再想起来和女孩那天的战斗,两人都心有余悸,就算是两人联手加上偷袭击伤女孩,才勉为其难打了个险胜。 二蓝向前走两步,将捆在女孩脚边大大的金属球化小了些。 “这两天脚程得快点。”二蓝说了一声,他这段时间倒也发现了女孩的乖巧,想她应该也是知道自己没有逃跑的余地,也没有多作挣扎。 但二蓝没有想到的是,十分钟后当他们向左林过来的出口方向走去的时候,碰上一个略微肥胖的男子。 让大红和二蓝来不及反应的是,当胖子看见他们后,右手一甩,动作和左林掏风刃的时候如出一辙,然后用力一挥。大红反应要快一些,直接把二蓝扯到身后,接着瞬间整个人就分成两半了。 “你是谁?”二蓝怒吼,大红突然在自己面前被砍成两半给他精神带来很大的冲击,接着,他一圈锤向地面,以他为球心,半径三十米内的地方,除了洛思安和女孩,所有东西都直接变得金属化。 然而洛思安刚反应过来,脚底的金属却瞬间液化,幸运的是这种液化似乎和物理上的液化不大一样,他的双脚并没有感受到高温。但这并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洛思安看见女孩的脚同样陷了进去,跟着液化的金属瞬间凝固,将他们两人困在了原地。 “啊啊啊——”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二蓝的情绪已经无限接近于崩溃的边缘了,甚至此时已经崩溃了也说不定,但这显然也是很奇怪的,如果这里只是一个游戏,那不应该只是因为队友的死亡而导致情绪崩溃的。 或者说他们非常情深义重?又或者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 显然这马上也想不出个结果,也没有这个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周围被金属化的大楼和地面中都长出金属尖刺,然后纷乱切无差别地朝两人射去。 洛思安不断劈砍,竟是挡下了这一波攻势。但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停顿一下之后,成千上万的金属尖刺不断从周围飞来,但这次目标明显很多,都是攻向洛思安,这样一来洛思安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和女孩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真要攻击她的话他反而护不过来。 洛思安疯狂地挥舞手中的那柄剑,飞来的金属尖刺不断被击断,接着稀里哗啦地掉到地上,重新融入了金属地面。 这个情况持续了大概三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此时的二蓝依然两眼通红,但似乎渐渐地回归了理智。他右手一挥,地上瞬间飞出几十条金属链,捆住了他的全身上下使得他动弹不得。 糟了!洛思安在心中说道,他刚才应该先用剑劈开困住脚的金属,再凭借着灵活的移动能力让自己不再被困住。 上百条金属刺再次瞬间凝聚而成,而这次洛思安却用不了剑了,洛思安用力地想要挣脱,却发现完全于事无补,只能抬头,绝望地看着金属刺从中飞出,刺向他。 在金属刺飞出的一瞬间,洛思安仿佛在脑海中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插满了无数的尖刺,而他的整具身体就这样被架着,悬在地上。 洛思安闭上眼,又睁开,却是一下子坦然了许多,他心想或许着不是自己最后一条命,而就算是最后一条命也没有关系,在如今游戏流行死亡永久的年代,成熟的玩家们早究习惯了遗憾,只不过过了这次,遗憾又要多上一分罢了。 这时,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些他如何无法挣脱的赤色铁链同样捆绑着女孩的双手双脚,但此时却被她随意地扯断,接着捡起脚边的金属球,径直对着二蓝的头一敲。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把二蓝的脑袋开了花,所谓裂谷双子,今天终于还是逃不过宿命,在裂谷之中结束了游戏。 女孩摇摇脑袋,额前散乱的头发勉强整齐了一些,洛思安惊讶地看着她金色的眼睛。只见她的眼睛泛着金光,瞳孔只是略一放大,全部飞向洛思安的尖刺便停了下来,悬在空中,最后无力地掉回被金属化的地上,如陷入沼泽般被吸附进去。 洛思安这时候注意到,金属话似乎是不可逆的,即使是二蓝已经被击败,锁住他双手双脚的金属链却依然坚固地锁着他。 “那个……” 不待洛思安说什么,一个巨型尖刺从地面上飞出,停留在他的脖子前。看着这根尖刺,洛思安直冒冷汗,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第187章 裂谷双子(7) “反正说到底,这三个月你事错过了,不论你是睡过来,还是怎么过来了。纠结是无法得到答案的,想要找到答案,你得找到事情的真相。” 洛思安看着艾润,后者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回他,有这么一瞬间,洛思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孩知道的东西比自己多上不少,甚至是无限接近于某些真相。 “我觉得纠结还是有意义的,至少我得知道,这三个月以来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能借此了解到梵照夜离开的原因。”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却也不该打击你才是,但我还是得重复一遍,这个世界,就算人死也是听不见半点声响的。”艾润很认真地说,“就连挣扎发出了声音,也会瞬间融化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中,找不到半点痕迹。” “直觉告诉我梵照夜没有离开,她还呆在这个世界里。” “唉……”艾润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靠直觉的人不会长命的。” “能活多久是多久。不过,你给我的感觉似乎对这个世界很了解,能给我详细讲讲吗?” “我们都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或许我知道的也只是比你多那么一点。”艾润摇摇头,“否则我们就不会像迷茫的燕子一样,看到一个目标便争先恐后地去做。” “这个目标指的是?” “唔,首要目标毋庸置疑,活下去。” “活下去?”洛思安一脸惊讶,心想难道这个世界类似米尔姆达的生物还不少?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就是活下去,活、下、去。”艾润着重强调了一遍后面的三个字。 “那……次要目标呢?既然有首要目标的话,次要目标应该也是存在的?” “击杀方言。” “谁是方言?”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个人名,但洛思安第一反应却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那人,对这个世界的能力运用很是熟练,我们怀疑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 “也就是说,只要能击杀管理者,我们也可能直接从这个世界里面逃出去,是这样吗?” “没错。” “他就一个人?” “以前是,现在他用他那套‘我来自未来’的说辞说服了很多人加入他,现在他的团队倒也是蛮大的。” “来自未来?” “对啊,他声称自己来自未来,看见过地球的毁灭,说科技不可以再发展下去了。接着,很多反感技术进步的左派就加入了他,还号称要改变这个未来。” “他们要怎么做?”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他们,这群人做事的方式很怪异,只要是当下从逻辑上来说合理的结果,都不会出现在他们手上。甚至一个月前,中方一营突然闯进去一个,在营地中大喊大叫,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穿过设置的重重障碍的营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永远无法想到这群人会干什么。” “他喊了啥?” “‘杀了我’。” “啊?” “他喊的是,‘杀了我’。用汉语、俄语、英语、意大利语等各式各样的语言各喊了一遍。” “这……有人一心求死,想退出游戏,不可以吗?” “不,这个游戏没有结束,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因为在之前,美国有人发现了复活果实。” “那是什么?” “一个能让游戏玩家‘死而复生’的东西,你想,如果一个玩家已经退出游戏了,很多人是不会再愿意回到这个诡异的世界中来的,毕竟相对于游戏来说,这里任何东西都让人感到沉重,透不过气。” “也就是说,这复活果实并不是什么好道具,反而是告诉大家死亡并不等于结束这样子。”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细节,那就是死后的人去了哪里,以怎样的状态存在着,感觉是什么。和现实中一样,这些都是死了之后才能感受到的,但人死后究竟还有没有感觉都不好说,更别说死后的感觉死人也无法告诉我们。” 洛思安又想起之前不知是濒死还是什么状态的时候,那种浑身冰凉刺骨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美国那边用了这个福祸果实,再复活那个死掉的人,不久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不,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再如今的情况下,他们那边肯定也存在着‘不能随便死掉’这样的人。无论怎么说,复活这个道具还是存在一定的正向效益的。” “这样……我又有新的问题了,为什么各个国家不联手剿灭那个方言的团伙?我有注意到你刚才很严谨地区分了各个国家。” “没错,因为在当今,每个国家都处于绝对的猜疑状态,除非是能完全相信的人,否则甚至国家用人上面都只敢使用本国国籍的人。” “可就算是本国人,不也存在有可能是叛徒的情况吗?” “没错,但在这里,没有更好的指标了。”艾润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这也不关我们的事,这是大世界层面上的决断,他们有他们的战场,我们有我们的战场。” “也是,不过大战场上人数占优相对应的国家的优势也比较大?” “不一定,因为最终的决战肯定是混战,人数的优势并没有这么明显,而且,木秀于林,存在认熟少的联合优先攻击人数多的国家的可能性。所以,一切说到底,都还是未知。” “那么,你的打算是什么?”洛思安低下头,整理消化了一下信息,最后又抬起头问艾润。 这时候反而是艾润愣了一下,“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刚才我不是答应了说跟你走吗……”洛思安无奈地说道。 “哈哈哈哈,你这个人也太耿直了,那只是我随口说说的。虽然你的确是破坏了我原来的计划,但这也无伤大雅,大不了找找别的办法,我最终的目的是找到方言,把他揪出来,然后干掉。” 这个人……洛思安有些无语,再想到方言,说是没人看得清脸……没人看得清脸…… 洛思安突然想起来,一开始捅死自己的那个人,同样是看不清粗脸的,这么说来,他和艾润的目标倒是不冲突。 第188章 裂谷双子(8) “我有一个提议。”洛思安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找方言,但你路上你同样要帮我找梵照夜。” “嗯?这个提议,怎么听起来我反而吃亏一些啊。你看,你实力又不强,梵照夜的线索又少,为了一个不如何强的战力来麻烦自己,怎么想你都是占便宜的哪一方。” “那你想要怎么样?” “你帮我,我帮你留意,但不可能出现什么状况就把事情的重心从方言身上转到梵照夜身上。” “可以。”洛思安爽快地答应了,毕竟这对他而言也不吃亏,就像和希尔姆达一样,和方言之间的账还是要好好算的。 “你这么爽快的答应,想必是一开始就故意提的过分一点的条件。” 洛思安挠挠头,虽然这是一个简单的把戏,也很容易看穿,但被直接指出来还是会优点尴尬的。幸好,艾润看起来也不真的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那,在有梵照夜的线索之前,这个弓能不能借我用上一段时间,这做工实在是太好了,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洛思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感觉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甚至有这么一瞬间他看到的是完全模糊的世界,让人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在洛思安揉完眼睛之后,却惊讶地发现房间中多出来一男一女,他们都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动静。而就在洛思安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仔细看看或者问一句话之类的时候,女孩猛地睁开眼睛,就像是要保持精神的人猛然发现自己睡着了。 女孩眼睛睁开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瞬间凝固了,直觉告诉洛思安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女孩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他毫不怀疑,只要略微有些多余的动作,女孩便会以雷霆之势将其斩死。 “敌人?”女孩缓缓地拔出了腰上配着的长刀。 “应该不是,你看艾润姐姐笑得多开心。”男孩也睁开了眼睛,他看起来要比场中的三个人都要小上一些,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然而感受到女孩的杀气之后,洛思安也不敢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小璃璃——”艾润看起来很惊喜,一把冲上去抱住了绥璃,“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的……” “走开,”绥璃推开艾润,无奈后者紧紧抱着她,双手在她身上挠来挠去,“你好恶心。” “这么久没见,小璃璃上来就这么说人家,人家好伤心的。”艾润两眼泪汪汪地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是谁呢,我猜猜……” “先别闹,这个人是谁?” “他?打乱我计划的一个萌小孩啦。”艾润无奈地摊摊手,可她话虽这么说,年龄和洛思安却其实是相差无几的。 此时的洛思安还站在原地,因为绥璃身上传出来的杀气还没消去,浓郁得似乎要将他置于死地。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洛思安愈发地肯定,现在他只要轻举妄动,身上随便飞出各种各样的伤口都不是问题,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看似温和的叫做“幻想”的男孩在盯着他。 “如果是你手下的话,那你记得看好。”绥璃淡淡地说道,“他身上可是带着致命的武器的,还有你那个与人和善的性格得改改了。” “我知道嘛,你看我像是个善良的人哦?”艾润双手抱胸,给人的豪放感和她穿着的宽大的长丝衣以及面纱显得格格不入,但又让人有些无可挑剔的契合感。 “嗯,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绥璃附和道,但表情依然没有太多变化,“既然你的计划失败了,我们一起走上一段路。” “他……” 绥璃再看了洛思安一眼,呼出一口气,洛思安便感觉原来所有的压力有没有了,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抹,发现凉凉的那些是脸被割破后流出的鲜血。这时候,洛思安脸上才传来阵阵的刺痛感。 接着,绥璃和艾润先行离开,留下洛思安和幻想还在房间中。 “给。”幻想过来,递过来一张纸巾,温和地笑笑。虽然知道这个男孩也不会简单,但从头到尾洛思安都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敌意。这种阳光让洛思安感觉有些捉摸不透,也不知他究竟是笑面虎,还是单纯的男孩。 “谢谢。”洛思安接过纸巾,摁住脸上的伤口。 “绥璃姐一直是这样的,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这样。”幻想看着门口,淡淡地说,“有时候我倒是挺羡慕艾润姐和她的关系,两人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知道对方此时是怎样的心情,就像是天下难得的知己。” 洛思安转过头看着幻想温和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是不是真情实感,毕竟开始绥璃给他带来的冲击感太强了,导致他第一印象便觉得两个人都不会是普通的人,也不会突然间对一个刚见面的人吐露感情。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半会洛思安甚至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张开嘴,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 见他这反应,幻想暖暖地笑,说:“不好意思,刚见面突然就说这样奇怪的话。” 洛思安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再接下这个话题。因为从开始幻想就给他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导致这样子做后让他感到有种莫名的愧疚感,似乎他伤了这个可爱的男孩的心。 “走,看样子他们应该不会等我们。”洛思安说道,丢掉当下情绪的办法就是转移一个话题,或者找一些事情做,而说这句话显然是一举两得的。 “好,走。”幻想点点头。 看着不远处走在前面的两个少女,幻想又说:“要不你把和艾润姐的事情说说,也好打消我和绥璃姐的怀疑,对大家都有好处。虽然一起走不知道会多久,但同伴总不该是无法信任的,对?” “有道理。”对于这段话,洛思安还真的不好多想什么,偶尔看着幻想那纯真的笑容,他甚至都为自己心中的阴谋论感到羞愧,但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真的无法一下子相信带来这样的第一印象的人。 可转头想想,艾润不也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取他性命吗? 或许是个中杀气的区别,艾润从见到他到现在,都没有对他表露有半点杀意。 “什么——”洛思安正说到一半,,,,,,,前头忽然传来艾润惊讶的叫声。 第190章 两个世界(2) “是她没错了!”洛思安激动地抓住幻想的肩膀不停摇晃,“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那啥,你冷静一下,不要这么激动。”幻想无奈地说。 “你们怎么了?”不远处,或许是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艾润回头问道,绥璃也回头,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不好意思。”洛思安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突然间情绪好像就上来了。” “看来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呢。”幻想露出一幅“我懂”的表情,“不过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是因为她不想说?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那你能不能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帮我带句话?” “不好意思,作为穿越的代价之一,就是除我们本身之外的东西,不能通过这么一个中转站。” “什么意思?”洛思安愣住,这次是真的完全听不明白。 “也就是说,我们就算获取了这个能里,也不可以作为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看到洛思安想要说什么,幻想抬手打断,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方言的信息是例外,从一开始管理者给我们这个能力的时候,就是为了让我们用这个能力来追捕方言。” 洛思安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之后变成了一声叹息,还有一句“我明白了”。幻想想要安慰他,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安慰什么,因为既然分成了两个世界,要在这个游戏中再见的几率其实并不高了,甚至两个世界能否再次融合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说到底,是幻想也不能给洛思安什么保证,给对方希望还不如让对方绝望,之后碰上的都是意料之中的悲哀或者是意料之外的喜悦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比有希望再绝望要好得多。 不过说回来,告诉他那个女孩在另外一个世界,却又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联系,这本身就是给他希望却又让他绝望的行为? “我明白了。”洛思安点点头。但幻想这时候却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什么错事,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懂事的小孩,所以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比愧疚。 “没关系的。”有趣的是,这时候反而是洛思安安慰幻想,“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很快就可以接受并习惯的,我从小就是这样,早就无所谓了。说实话,能遇上她似乎就是上天对我的垂怜,我又何必非要要求一帆风顺?况且,现在是在游戏中,出了游戏,我不也能再见到她,反正既然总不是一辈子见不到,那总还是有机会的。” 听他这么说,幻想也大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情况,并且他以为两人已经交换了现实中的信息,所以洛思安没有非常伤心,可能是遗憾更多一些。 但幻想不知道的是洛思安对真正的梵照夜说到底接近于一无所知,现实中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是中元榜中的id“掘灵者”,但既然有了这个方面的信息,要联系上梵照夜想来也不会很难? 然而,一切都还是未知,洛思安甚至想到了,现实中他去联系“掘灵者”对方甚至直接不理他,那他怎么办?但换个思路想想他也坦然了,俗话说得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既然遇上你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又怎么能什么都苛求尽善尽美? 这时候,洛思安又仿佛看见了城堡大厅之下,沐浴在圣光之中的那个,精灵般的女孩。在圣光的照耀下,她看起来无比的洁净,宛若一尘不染的夜月,却又似绚丽却又看起来无比朴实的漫天繁星中的一颗。 “如果另一个世界方言出现的消息属实,那就很难办了呀。”艾润懊恼地说,“都不知道哪一个世界中的才是真正的方言。呐,小璃璃,你说要怎么办呀?” “一点也不难办,只是事情麻烦了一些,原本只要干一份的活,现在变成了两份。” “哎呀,不要一脸淡定的样子嘛,这个世界强大的人这么多,方言的实力肯定也不简单。虽然说,我也赞同你说的‘管理员’只是懒得出手,但既然‘管理员’特地找到你还给你穿越世界的能力,想必这个方言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幻想和他交手过,他说这个人很强,但无论他怎么使用雷电,都看不出对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三个月前这个世界刚开放的时候的事情了。”绥璃淡然地说道,“那时候我被人打成重伤,幻想记者急着带我去治疗,但半路却被人拦下来了,就是这个方言。” “哦哦,难怪你不愿意跟我说,原来是自己的糗事啊。”艾润挠挠绥璃的腰,“不过还是多亏了幻想啊,这么好的伙伴哪里找哦。早知道当初上级分配的时候,我争着去抢幻想好了。” “一开始幻想的确是分给你的,但你嫌带新人麻烦,找各种借口,软硬兼施,才分给的我,如今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后悔啦后悔,我后悔了嘛。不过,既然那个人这么强,想必幻想是花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你救出生天的?” “不,不是。”绥璃摇摇头,“当时最后的时候幻想想要带我走,设置了一面电墙,却没想到那个方言竟然是直接就跳了过去,值得庆幸的是,当他跳到最高处的时候,一只在暗处蓄力已久的箭直接射了出来,拖住了一个瞬间,才让幻想把我带走。” “这么说是这个射箭的人救了你们?” “没错,而且匆匆一瞥,幻想只看到是一个戴着绿色兜帽、拿着长弓的人,墨绿色的弓。”绥璃说到弓时,还着重强调了一遍。 “墨绿色的弓……你是说这个?” 绥璃点头。 “倒是有趣,那你们后来找到了那个人吗?想来这个人便是一个呆子找的人呢。”艾润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但绥璃并没有看过去,显然是无所谓。 “找到了,但我不会帮他们两个构建联系的,我有我的限制,”,绥璃说到这,停了停,又接着说,“他们有他们的羁绊。” 第191章 两个世界(3) “你的原则性倒是挺强,”艾润打趣道,“那左林呢?刚才他可是从裂谷中经过,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杀人家,总得有个交代。” “他?我现在已经放弃了。说实话,我杀不了他,因为我杀他,那个小孩一样的人肯定会救他。”绥璃目无表情地说道,若是不知道事情前后,别人或许会以为她是在冷漠地讲着别人的故事,“至于说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主角?” “你也知道,我们这部分人比你来这里早上几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中,我经历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说,左林的记录在这里拥有很高的权限,又或者说,左林是这个世界里很重要的人。” “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没啥,只是一些和左林关系不浅的脚本,以及运行日志中一系列左林的记录。” “‘管理者’会让你看到这些东西?” “那时候的太素世界构建还没有完全稳定,一切都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这些信息是一闪而过的,因为我记性好,所以就记住了。” “你记性是挺好的,”艾润摊手,“我就记得有一次我欠了你一点钱,你却连数字都精确得……” “别贫,”绥璃反驳,“你一共借了几个月,每个月借一点,我不得不怀疑你有阴谋。” “好好,说回正事。”艾润无奈,自知在从某种方面来说,她是绝对理论不过绥璃的,“你就因为这些简单的数据资料就去追杀左林的?” “不全是,但他过去做过人体实验,害死了几个人,所以这个人的心性未知,若不早些动手,以后恐怕是个祸患。” “你……唉,算了。你这种‘宁错杀不放过’的性子,真不像是一个为过战斗的正义战士。” “我们本来就不是这样的定位,”绥璃瞥了艾润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生存在暗影中的‘鬼’,是为了国家利益而存在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义’的存在。” “哎呀,你太阴暗了。其实你看嘛,左林的资料我也了解过一些,背后支持着他的是近年兴起的跨国集团‘创’,中国人,现今是意大利籍,是一个研究生物科学的家伙……是这么个学科?既然他是中国人,或许他最后活下来,作为那个获取掌控权的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会丧心病狂到与生养他的祖国为敌?” “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还少吗?况且别忘了,他现在的国籍可不是中国。”绥璃反驳她,显然这种想法只在她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排除了,任何没有确定的事情,都存在它最坏的可能,这种不安定因素或许会是导致全盘皆输的关键。 “再说了,”绥璃停下来,有些伤感地说,“我不杀他不是因为我觉得不杀他也可以,而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打不过那个护卫他的小孩,甚至我和幻想一起上都不行,但如果我召集大量的人,像对付方言那样对付左林……” “会怎么样?” “会输得更干脆。”绥璃依旧看着前方,但艾润注意到她眼中多了些过去从没在绥璃身上出现过的东西。 那是恐惧。绥璃,在害怕着什么。 “既然这样,咱们就不说他了。”见到绥璃这副模样,艾润感觉有些揪心,便赶紧转移话题,“说说之后的计划。既然两个世界都出现了方言的踪迹,我们要怎么办?或者说你的计划是什么?毕竟你现在是我们当中唯一能和‘管理者’说上话的人。” “很简单,直接杀到方言的老巢,把他干掉。” “就……这么简单?”艾润诧异地问道,因为这个方法也太简单直白了,不带半点的拐弯抹角,与其说是一个计划,不如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 不说方言的实力,单说如果要执行这个计划,那么首先他们便需要知道方言的位置,知道了位置之后还要知道他的人力部署,并且还需要考虑如何去接近他……这么多事情,计划却只有一句,这听起来也太莽撞了。 “对,就这么简单,找到他,打一架,成王败寇。” “你不是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情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打不过他了?”绥璃淡淡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说他实力强劲,但我从来没有和他交过手,而且,我也不会是和他单挑的。” “围攻?” “嗯,叫上这里我们能联系上的所有战斗力,给他来一次总攻。” “那如果这里的并不是真身怎么办?如果在你来开的这段时间,另一个世界出事了怎么办?” “另一个世界,我已经安排好了,至少能保证如果真身是在那边的话,我们可以独善其身。不过,因为之前一直以为方言是在这个世界,另一个世界的布置确实不够多。” “那……如果这里的是真身,但我们还是没有打赢的话,怎么办?” “如果这样还是不能击败他,那这个时候动手和之后等待时机动手,几乎是没有差别的。你认为,这个世界还会突然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就算能出现,也不一定会为我们所用?” “那就是了,并且如果之后会出现什么机会能保证让我们合力击败他,可能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这时候,艾润才想起来,问打输的可能性其实是一个废话问题,绥璃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喜欢计算所有的可能性在内。有时候,艾润真的不明白绥璃这个人,她感觉绥璃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希望,又或者什么是绝望,她只会像一台机器一样,冷冰冰地进行计算。 科学院和绥璃交流过的人评价她说:如果未来会有只能出现,或许就是和绥璃这种冷酷的性格有些相似? 可单纯用情感是否丰富来判断是智能还是机器人,那么有没有可能某一天出现一个仿生人,大脑是智能,身体是人类的生物身体,同样是以受精卵为基础制作出来的。 当然,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就算是到了未来也不一定能实现,毕竟让一个受精卵固定有智能的“想法”或者“意识”,那原先受精卵中的意识又该何去何从? 这本身就一个反人类的猜想。 “对了,我还想到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失败了,未来却出现一个能够击败他的人,我们同样无法保证那个人的立场,至少如果是我们的对立面,我们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办法的。” 第192章 两个世界(4) 因为如果方言我们都不能处理的话,如何保证我们能够处理那个比方言更强的存在呢? 艾润听到自己心中这么说,并且,同时她心中响起这句话的时候,居然看见绥璃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真是个疯子。 艾润知道,绥璃笑无非是因为她的情绪变得激动,俗一点但贴切的说法就是,她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绥璃开心的时候是不会笑的,就像她伤心的时候也不会哭,这对旁人来说很不正常,对绥璃而言却是一个与生俱来的东西。 情绪,这样重要的一个东西,在绥璃身上却像是被剥离一般。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她或许是机构中最适合做“鬼”的人?但有时候艾润也会感到有些心疼,毕竟就算是冷漠本身,都还是一种情绪,这个女孩甚至是连冷漠都没有。 是小时候患上了什么奇怪的病吗?又或者说是因为小时候有过什么可怕的经历,导致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了?不,如果说是封闭,某种程度上这还是有迹可循的,这更像是情绪这个东西,已经在她的内心彻底湮灭了。 所以,一直以来,艾润都没有告诉绥璃一个东西,便是这个世界可以将人身上的情绪放大化,无论是怎样的情绪,开心、迷茫、愤怒,等等,都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个叫做洛思安的家伙,光是错认便直接拔剑砍过来,甚至是直接杀死一个人。 在这里,人们还是保持着外面的世界观,也同样认为杀人是不可取的,就算更多人认为这是个游戏,但各个国家的领导阶级都认为系统一开始的死亡警告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或许在这里死,就算不会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死亡,也会付出一些无法估计的代价,或者经历一些无法经历的东西。 然而,把情绪放大的法则放到绥璃身上却并不适用,毕竟零无论乘以什么,最终得到的结果都只会是零。 没有情绪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会不会连自己是人还是机器,有时候都分不清楚?她不知道,因为不是绥璃,不可能清楚她身上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如今科技这么发达,为什么就没有什么机器能够交换人的灵魂,或者也不用这么稀奇,就有个感觉传送的纽带之类的东西,或者存储感觉的东西,就不错了。 这样,别人就能清楚地感觉到,某个人在经历某件事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的,这是一种完全超越的生物间的信息传递的一种交流方式。 可能某些科幻小说中描述的高级文明精神共享,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艾润裂开嘴巴,笑道,“对了,你别看我小弟实力差劲,他能力可不一般哦。” “怎么说?” “他可是能召唤出一把剑,能斩断万物的剑。” “能斩断万物?夸张了?你见过?”绥璃自然知道艾润说话喜欢夸大其词,所以也知道她这应该只是一个夸张的描述,倒也没有被她说的话唬住。 “是有些夸张了,但真的很锋利。或许,可能还有些克制你的那些纳米线。” “就算是克制,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肯定——的——啦,小璃璃你这么强,他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呢?”说罢,艾润又一把抱住绥璃,拿脸在她的脸上不停蹭。 “走开,好恶心。”绥璃依旧面无表情,但下意识地偏过头不想和她接触。 “哎呀,小璃璃不要这样嘛,人家会伤心的。”艾润在她耳边悄声说,“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不要,就算你告诉我一个秘密,这样还是好恶心。” “哇,你不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嘛?” “对你来说只要是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可以是秘密。” “哪里,我以前告诉你的可都是我私藏着的秘密呢。” “那这次的秘密是什么?” “那个洛思安的剑,”艾润在绥璃耳边俏皮地说道,“就算是我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复制呢。” “哦。” “你反应倒是强烈一点啊,这么平平淡淡是什么意思,你要知道,在现在我见过的人当中,只有洛思安的能力我是没有办法复制的,你的能力,幻想的能力,还有其他人的能力,我可是都能随便复制并加以运用!” “从知道你这个能力开始,我就猜到或许确实会存在能力是你复制不了的,所以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但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不能,能力再强,同样也需要使用者自身的强大,否则将毫无意义。你说洛思安的剑强,你不能复制,但你同样明白自己要打赢他其实轻而易举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艾润委屈地说,“但如果他召唤出来的剑可以给别人使用的话,那情况不久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候,艾润注意到绥璃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心中的尾曲一扫而空,转而是心中窃喜,但接下来绥璃又抛来一个核心问题。 “你试过?” “没试过……”艾润无奈地说道,毕竟她刚才这么说也是想引起绥璃的注意力,没去想这些比较实际性的东西。 “没试过,说什么都是假的。”绥璃摇摇头,停下了脚步,“要不要现在试试?” “别了?”艾润心中其实也是没有底的,毕竟这也是她随便乱说的,是否具有可操性其实也完全不知道。 “试试。” 听绥璃这么说,艾润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等着后面洛思安和幻想跟上来。 “怎么了?”幻想问道。 “额……想做个实验,那啥,洛思安,能不能借你的剑用一用?” 因为是艾润,洛思安也想不到什么应该拒绝的理由,所以便将手一甩,召唤出了那柄剑,将它递给艾润。而他不知道的是,接剑的过程中艾润心中是非常忐忑的,一旦洛思安的剑不能给别人用,她就丢人丢大发了。 同时她还在心中庆幸,还好只是绥璃。 最终,在艾润的忐忑之中,她终于将那柄剑握在手里,随手一挥,表示自己也能够使用,这时候绥璃才点点头,艾润则疯狂地在心中偷笑,还好运气够好。 但就在艾润将剑还给洛思安的时候,十米外的一棵树轰然倒下,截面光滑无比,显然是被利器砍断。这棵树,便是位于刚才艾润随手一划的时候所对着的方向。 第193章 两个世界(5) “这剑……”显然对于树被拦腰切断这件事,当事人艾润也有些吃惊,就算这柄剑锋利无比,但隔空切割是什么个意思?不过,在惊讶之后,艾润对上了绥璃的眼神,才明白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她们必须弄清楚这柄剑作用的机理。 艾润心念一动,以她的脚为中心,周围的地面都直接金属化,接着她的左手手指一勾,面前的金属地面中变竖起两根半径一米、高两米的金属圆柱,和艾润的距离分别为五米和十米,并且艾润和两根柱子从上面俯视来看,其实是在同一条直线上的。 没有过多的交流,艾润和绥璃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点了点头。接着,艾润再次举起洛思安的那柄剑,认真地斜砍了一下,看起来很轻松,并没有砍到什么东西的样子。 但是,在几人的注视下,距离艾润十米远的那根柱子被斜着斩断。上面的那截掉到地面上后,众人发现截面同样光滑,和那颗被斩断的树类似。而那根立在艾润五米外,挡在被斩断的柱子前面的金属圆柱,却是毫发无伤。 “这柄剑,最重要的地方不是它足够锋利,而是它能够隔空斩断东西。再实验一下。”绥璃说完后,艾润便立刻开始了下一步动作,接下来她们要测试的是距离,无论树还是金属圆柱,都是位于距离十米的地方被截断的,如果她们改变距离,并随着自己的心意来改变,是否能够决定劈砍哪个位置? 和刚才一样,艾润又造了两根金属柱子,但距离减半,变成了二点五米和五米,尽管因为没有测量用的设备也无法保证精确,但对距离的要求其实和并没有这么精密。艾润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觉得这个能力不错就保留的下来,如今实验起来也倒是方便。 艾润在心中默想着后面的那根圆柱,接着又是用剑轻松一挥。果不其然,后面五米远的圆柱被直接斜着砍断,二点五米远的圆柱则同样毫发无伤。 接着,四个人还就这柄剑做了很多实验,发现它隔空砍物的距离甚至能达到二十米远,这意味着就算敌人和执剑人相距二十米,执剑人只需要用剑简单地划一下,便可以割掉对方的头颅。 真是个可怕的能力!艾润在心中想道,并且她知道此时其它三个人的心态和她是想类似的。 “刚才你和那两个人打的时候,一开始第一剑的目标就是那个壮实的人?”艾润突然想起刚才打斗时,大红帮二蓝挡剑的事情,这才明白过来洛思安原来一开始第一剑的目标就是大红,无论他是否会帮二蓝挡,中剑的都绝对会是他。 “对啊,他看起来比较壮,我想他会是更强的那个呢。” “不不,其实是瘦弱的那个实力更强,强壮的那个的能力是在某一片区域打开磁场,他们的物理学也不好,能办到的也就只有电磁炮了。”艾润听到心中的想法被证实,无奈地摊手说道。 “这柄剑的能力着实不错,”此时绥璃同样点头,“我的纳米丝虽然也能做到无声杀敌,却无法做到穿过障碍物去隔断某种东西,他始终逃不过物理上的位移。” “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剑直接规避了位移,或许它是从我们想不到的角度切入进去了。”幻想这时候想起他在基地时看过的一些科普杂志,“有时候能够观测的维度已经将我们的能力限制在了某一个范围内,比如人现在只能观测到三维,自然很难在四维的领域上出现突破性的创新,就像一维线上的蚂蚁,就算知道在二维上有多种方式能够穿过障碍物,但他们周围的二维就像是空气,可知不可行。” “说明白点,有些绕。”绥璃说道,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科学爱好者,并没有怎么详细地了解过这类东西。 “就是说,或许剑的确劈出了类似‘剑气’的东西,但因为无法观测,所以我们能看到的之后它隔空切割了。换句话讲,它就是能在四维中运动的‘纳米丝’。” “幻想你这段话四舍五入等于废话,我们只需要一个结论就好了,原理对我们这些人没有价值。”绥璃摇摇头,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表现出来,但幻想知道她应该是以为他能说出这柄剑这个用途的多功能或者其它作用,却没想到他只是说出了无足轻重的原理。 但绥璃的话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他们不是什么科学研究人员,就算知道了原理,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然而,她们都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洛思安脑子里想的和她们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洛思安激动地想到,之所以米尔姆达说那柄剑才能杀它,并不是单纯地因为它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剑,还因为这柄剑是能穿透虚空。按照刚才艾润做的实验来看,要用这柄剑穿过龙坚硬的盔甲直攻它脆弱的大脑,想要战胜简直轻而易举。 这时候,洛思安又跃跃欲试地想要回到城堡,和魔龙希尔姆达再来一次决战,可接着他想到就算再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梵照夜在另外一个世界。就算他能回到城堡,战胜魔龙,可胜利的意义都没有的了的话,苦苦追寻的又是什么? 他有些后悔当时在城堡大门没有坚持不让梵照夜进去,否则在他们经历了其它的事情之后,他抽出这柄剑之后,再回到那座城堡。 这样子,梵照夜就能如其所愿地,站在城堡的尖角塔楼的边上,看看外面的风景,等一阵凉风被送来,躺在床上,听着被逐一敲响的风铃,慢慢地进入梦乡。 可世界上并没有这么多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人们需要做的不是说如果,而是将过往裹上悔恨,慢慢地放回自己的心田,并且学会去接受。只有接受,才是放过了世界,或者说是放过了自己。 等到回了现实,真的能再见到吗? 想到这里,洛思安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这个游戏的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 第194章 两个世界(6)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艾润转过头,好奇地问道,“难不成……” “什么时候算游戏结束?”洛思安再次问道,“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之后该怎么打算之类的。” “首先还是跟着我们走。”绥璃突然说道,“你这个能力对杀方言的行动应该挺有帮助的。” “但是我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对吗?你们说的那个方言,应该是一个挺危险的存在?” “你这家伙……”艾润无语地说,“这样,事情成功之后,我帮你找那个叫做梵照夜的女孩。”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而且,我知道,就算我走,你也不会杀我的,因为和这位浓郁的杀气比起来,你给人的感觉挺和善的。” “跟我们一起。”幻想忽然笑着说,“你的判断有误,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但你想要联系上那个女孩,不是吗?既然这样的话其实跟我们反而更好。” “为什么?” “我们这个穿越世界的能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系统想针对方言,所以我们如果能够击杀方言的话,这个能力很大程度就会被系统回收。也就是说,只要能保证方言死亡,我们便没有必要再坚持原有的限制,可以作为你们的‘信使’,帮你传递消息给那位梵照夜小姐,像带个联系方式给她之类的。这样子,你们在现实不就能重新认识了?” “为什么你知道是重新认识?而不是说相见或者其它的什么?” “因为呀,”幻想温柔地微笑,抬起右手,指间电光跃动,“电是我的能力,人的生物电我也是或多或少能感受到的,你说什么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我都能明白呢。哥哥,我能听见你的心声哦。” 这家伙……这时候,洛思安才意识到,虽然这个男孩笑起来人畜无害,但他同样和艾润绥璃一样,是对他而言一个谜一样的人物。既然他能像绥璃一样获得穿越空间的能力,又怎么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存在? 不过,看着男孩的笑容,洛思安又有些纠结,因为他说得很诚恳,并且给出的信息和条件都不像是假的,如果可以的话其实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只是带给梵照夜一个联系方式,她回到现实中真的联系上他吗?洛思安有些不自信,毕竟只能说是游戏中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说得糟糕点只是随机组队遇上的伙伴,聊得投机最多只是加个游戏好友,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游戏好友这样的…… 洛思安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在不断地胡思乱想,但他却又相信自己心中忐忑的心情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时候,洛思安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担心被拒绝,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如果梵照夜拒绝了我……”之类的前提上。 这么说,自己一直以来好像是一个挺自卑的人呢,也是,除了会玩玩游戏,他这种人不是一无是处么?自己也没有什么自信的资本?很久之前,他其实就想明白了,他这类型的人其实社会上绝对不止他一个,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某一个。他想着,或许就这样过完一生也不错? 可只是他明白了他只是没有遇上一些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东西,就像他一直以为游戏,无论是网络游戏还是单机游戏,都只会是一个人的游戏,区别只是在于游戏中与你交互的是npc还是玩家,甚至在某些网游中下副本也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他只是从来没遇上一个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人罢了? “想好了吗?”绥璃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此时她的眼睛直视着洛思安,却没有让洛思安在初见那般如坐针毡。 “我跟你们去,但你们得保证,事情成功之后带我去另外一个世界,而不是单纯传递消息。”这条件其实只是洛思安随口说说,他其实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听到他的话之后绥璃和幻想只是对视几眼,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下。 “你觉得可行吗?” “如果两个人的话,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好,我们接受你的条件,如果事情能成功,我们会尽全力将你带到另外一个世界;而如果事情失败了,等我们未来用不上穿越世界这个能力的那一天,我们也会来找你的。” 听到他们这么说,洛思安反而有些手无足措,半天才说:“好……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艾润笑笑,把手中的剑晃了晃,“真还别说,为什么你人实力这么差,得到的能力却这么好。” 在游戏中被人再三说实力差,洛思安怕是头一回,但他的确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直觉告诉他这三个人的实力绝对不俗,而且这个游戏和他平时玩的游戏操作系统完全不同,并且属性值也是由现实的实际身体状况决定。也就是说,在这个游戏中,他确实挺菜的。 对于艾润这个吐槽,洛思安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毕竟刚见面的时候别人就实打实地把他秒了,虽然看起来有一定偷袭的成分存在,但失败就是失败,并没有这么多的理由可以说的。 “既然是一个团队,有必要大家都自我介绍一遍。”艾润突然提议道,但大家都知道这个行为单纯是为了照顾洛思安,毕竟说到底他存在的作用只是提供一柄剑而已,要真说要了解队友其实也没有这方面的必要。 “我先来把,我是艾润,能力是复制,也就是说我像一个芯片一样,可以更换我的能力。”但艾润没有把自己的弱点说出来,就是复制了之后原来复制的能力便没有了,除非再见别人用一次来给自己复制。 “绥璃,纳米材料。” “我是幻想,能力是雷电,还没尝试过最高能放出多少瓦呢。” “我……我是洛思安,能力就是那柄剑。”说完,洛思安指了指依旧被艾润握在手中的剑,他在心中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不把自己涅盘之类的事情说出来。 就这样,洛思安真正意义上加入了这个临时成立的讨伐方言的小队。 第196章 未曾见过的世界(2) 就这样,一人执剑,一人握拳,在空旷的路上撞在一起,带来一阵阵强悍的风浪。 林樱眯上眼睛,但心中却有些惊讶,一路上她是和左林一起走过来的,自然也明白那个风刃的锐利程度,没想到这个叫做方言的人却单凭拳头便接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风刃的优势倒是没有这么明显了。 不过林樱也没有因此便开始担心左林,毕竟开始到现在两人的比拼看起来还是势均力敌,谁胜谁败还是两说。 再说,就算方言有后手――有后手才算是正常的,左林的最大杀器也不会是那柄剑,他那个随意创造的能力才是战斗中最大的变数,可怕到如果战斗的时候有了什么创意,更是能直接将战力提升一个档次。 这时候,左林又刺出了一剑,不过这一剑竟是给方言直接捏住剑身,另外一只手作手刀,使劲一砍,竟是把风刃直接砍断了。 左林反应也很干脆,右手直接松开剑,和方言对了一拳,凭借着对拳带来的反作用力先行和方言保持了一定距离。 “你这柄剑是挺锋利的,但不顶用。”方言摇摇头,把手中握住的断掉的半截脸丢掉。被丢掉的半截剑掉到地上,随风散了,失去了左林的定型,风刃其实也存在不了多久,毕竟这和创造出来的普通物品不大一样。 左林没有回答,左右手各凭空捏一下,两杆冲锋枪便出现在手中,扳机扣下,子弹便如暴雨般砸向方言。 “没有用的,这个世界的枪械已经被淘汰了。”方言淡然地说,接着脚步扭动,双手挥舞,便是将所有子弹避开和拦下了,倒是和小说中的描述不出一二。 左林没有说话,弹出弹夹,新弹夹自动补充到里面,扣下扳机继续射击。 “那就看看是你先累还是我先累。”方言又笑了,这种淡然的微笑就像是所有东西都已然掌控在了他的手里。 林樱也不明白左林这个的用意何在,按理来说这种没有意义的攻击唯一作用便是耗费对手体力,但不断凝聚子弹的左林大脑的消耗量想必是比方言的体力要快得多的。 那么左林如果是没有别的打算,决然不会这样子做的。如果左林是有自己想好的战术,那便还好。 想到这里,林樱倒也有些理解了,这时候,她却看到了方言的“表情”,那是一种透过雾气,透过面具,直接看到对方此时的表情的感觉。 林樱的第一反应是她没见过一个人的脸上能出现这么多伤疤,各式各样的都有。 而第二感觉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林樱忽然觉得,对方或许也是知道左林不会单纯地射击,是会有战术地去战斗。 难道他看出来左林的战术了?不,不大可能,从左林目前的行动来看,暂时还猜不出左林的打算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蠢?对方还是能够推测? 林樱再在心中整理了一遍战场上的信息,把自己放在方言的位置上,以他的角度再度逻辑化思考。 不行,左林表现中带有的信息太少了,还是不知道其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而在不知道对手下一步打算干什么的情况下,依然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剩下的可能便是,方言知道左林在实施什么战术,虽然他并没有很清楚具体是怎样的战术,但他并不在意。 也就是说,无论左林实行怎样的战术,方言都有足够的自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底是怎样的自信才会让他能够有这样的想法?林樱突然觉得有些惊悚,这个方言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那种狂妄无知之人,恰恰相反的是,他非常明白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才会明白两者之间实力的差距并不是计划可以弥补的。 这时候,林樱不由得在心中猜测,方言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从刚一见面,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强悍无比的体术,那双拳头似乎能砸开一切东西。 难道是什么能够强化身体的能力?不,应该不会这么单纯,如果是这样的话弱点太过明显,不会因此而带来与左林实力的绝对差距。 毕竟,两相对比,如果方言是强化身体,那便是静,而左林千变万化,是动,在静态的状况下,拥有一个角度会是方言的弱点,而只要左林找到这个弱点,便可将他击败。 如果不是这个的话,现有的信息却也难以推测出另外的具体信息,更别说方言的具体能力了。 想想,在这个风格世界里,方言的能力会是什么,什么样的能力才会有这种表现? 林樱绞尽脑汁,却无一收获,而此时,左林换了的弹夹又打完了,接着,左林便立刻换上了下一批的新弹夹。 直至这个弹夹打完,林樱还是没有得出任何可以支持的结论。 信息太少了!能够用以推测结论的信息太少了!林樱心中有些焦急,甚至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却又害怕左林是当局者迷。 而在左林开第五批子弹的时候,战场出现了变数,让林樱感到惊讶的是左林的战斗方法――他竟是在普通子弹中混入了各式各样的子弹,其中以烟雾弹居多。 而在左林第五批子弹射完之后,方言那里已经被烟雾弹浓浓的烟雾所充斥,正常人身在其中想必绝对不好受。 不,还不够,靠这个最多只能略微降低方言的战斗力,想要凭借这个来个远程的攻击打败他可能性并不高。 左林显然也明白这点,子弹告竭尽时,他便放下早已过热的冲锋枪,心念一动,冲锋枪便消失,双手中取而代之的是风刃。 还是用风刃?可是刚才便可以看出来,风刃显然对方言不起作用啊,如果自己是左林,变化出两把风刃的目的会是什么?林樱问自己,最终还是想不到有什么结论,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战斗中左林想到了什么新招式。 不待烟雾散尽,左林便握着两柄风刃,冲了进入。接着,林樱听到了频率极高的硬物碰撞的声音,她知道那应该是风刃和方言身体碰撞的声音,但又好像不大可能,无论是风刃还是身体,撞击都不可能是发出这种声音的。 无奈,林樱必须等烟雾散尽,才能看清楚里面发生什么。 第197章 未曾见过的世界(3) 出乎林樱的意料,烟雾弹的烟还未完全散去,左林和方言便从里面跳了出来,而且两人的位置也是出现了颠倒,此时离林樱更近的是方言。 一眼看过去,方言并不如左林狼狈,尽管同样气喘吁吁,但衣服还是挺整齐的。 左林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樱,点点头表示没事。直到烟雾散尽,两个人都没有再动手,反而是认真地盯着对方,如同两匹争斗的饿狼,找寻着能够一击毙命的机会。 喘息的时候左林特地地注意了一下方言的眼神,发现他眼中有轻微的疑惑,显然刚才烟雾的掩护作用很好,没让方言想到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毕竟才好几个烟雾弹混杂的情况下,别说看见什么了,就连呼吸都是件略微困难的事情,别说用眼睛去看见什么了。 然而方言并没有因为对对方的手段一无所知而感到慌张,屏气静心,回想刚才烟雾中他突然感受到的来自四面八方不同于武器的各种攻势。若不是左林长了三头六臂,怎么能一个人打出一个小队的感觉? 难道他的能力不需要他碰到就可以使用?比如说在他为球星半径多少米的范围内随意控制某样物品?又或者是其它的? 但烟雾散开后,左林并没有给他继续喘息的机会,再次端起枪,子弹雨就这样飞了过来。见到如此,方言只能继续认真应对。 相比于方言,在一旁的林樱则显然想到了更多,比如为什么要等烟雾散开后再动手?如果左林是主动的一方,情况真的更好一些吗? 不,林樱否认,如果是在喘息中先出手,无非是体力已经恢复,这说明刚才的战斗让左林异常疲惫。此时乐观地想,是两人都疲惫了才相互间没有动手,悲观来说则是只是左林疲惫,方言不动手有另外的原因在里面。 林樱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能在一旁做到尽量不干扰到左林。况且她也不好贸然加入战场帮忙,毕竟左林的战斗方式看起来是为单人战设计的。 这次是第三波子弹雨中夹杂了烟雾弹,但在第二波子弹中还特地增加了闪光弹和震爆弹。方言强行接下攻势后,几乎相当于一个又聋又哑的残疾人,这种境地下左林继续发起猛烈的攻势。 第二次和第一次不同,知道烟雾散尽,两人都还在里面不断缠斗,但画面清晰起来后林樱有些意外。只见战场中各式各样的武器从四面八方向方言进攻,而掌控武器的人清一色的都是看不到脸的幽魂一样的东西。 距离方言五米远的地方,左林满头大汗,汗水中还夹杂着烟雾弹烟雾的大量颗粒,显然已经挂在脸上很久了。 面对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势,方言显得十分从容,虽然同样因为应付攻击浑身流汗,但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并没有哪个物品能够真正地攻击到方言的身体。 换句话说,九成武器都是被方言用手臂直接挡了下来,剩下的一成武器则在攻击的时候莫名直接砸到方言身上。然而,那些武器说是砸在方言身上,不如说是砸在了他身前的什么东西上,方言没有收到半点冲力的作用。 林樱还注意到,每个武器只要是打中了,都会有反馈,就像是打中了方言的身体,但方言的身体却并没有相应作用力的结果的表现,好像砸到阿德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难道他是有某种特别的防护?所以其实方言全身上下都是布满着那种他们群不知道的保护,以至于左林无论如何都攻击不进去。 是这样吗?林樱问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多数攻击方言还要用手来挡呢?这么说他的“防护”也并不是全身性的。 左林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从身体的各个角度来攻击,以此寻找方言的弱点?是了,每样东西终究是会有弱点的,不奇怪。 可是如果第一波公式烟雾中的情况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猜测左林一开始便是奔着寻求弱点的方向走的? 林樱给自己的回答是不知道,她发现自己也看不透左林的打算,本以为自己对左林有一定的认识和了解了,如今反过来一想不过是九牛一毛。 烟雾散尽,左林并没有收手,反而挥舞双手,围绕着方言的武器瞬间就多上数十,和原来的武器一起,更加疯狂快速地攻击方言。 这时候,林樱才注意到,左林手中的两个小风球,想来应该便是左林冲进烟雾中握着的两把风刃。其实,早在开头左林便知道风刃对方言起不来什么作用,所以他凝聚的两柄风刃从一开始目的便是不一样的。 这个招式说起来算是左林刚想到的,甚至连实验还来不及,便直接拿到战场上用了,没想到效果看起来还可以,怎么说至少打出了比预想要高的结果。 这个招式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但实力操作起来难度却堪比登天,通过风刃的压缩风的能力,沟通风刃外的分子与左林的联系,进而便能够跨过人与分子接触的这一步,间接或者说隔空使用创的能力并控制能力创造物的动作。 让左林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招式的计算量也太恐怖了,光是用起来他便得咬紧牙关,看着数不清的数字在他的脑海中飞过,在编织成一个结果,创造物品,让物品出现运动。 别的不说,光是这种浮点不知道隔到多少位的计算能力,就算是动用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或许算起来还真是九牛一毛。 考虑到这点,左林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中他想必是得到了风希的“特别照顾”,至少很多东西的属性都给他调到了最高,就像是一个在游戏中开挂的人。 然而,这时候左林的感觉是,这游戏开挂的应该不止他一位,因为他看见自己所有的攻击都被方言挡了下来,随现狼狈,但依旧毫发无损。 是自己输了么?左林这么问道,他感觉到自己充斥着数字的大脑忽然变得一片空白,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大脑持续的超负荷运转,在这一刻终于到了极限。想到这里,左林咬着牙,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 第199章 未曾见过的世界(5) 林樱背着左林,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下将大脑运转到了极致,全部精神都放于计算矢量导致她没有其他心神去思考接下来得怎么做。 所幸,放在他们面前的选择也只有一个,倒是免去考虑的耗费了。 这些人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在短暂的攻击空荡中,林樱的大脑才得以略微放松,接着,她又得以最高功率运转。 悬崖真的是唯一的选择?下一个空挡,林樱这样想,这些人全部都是以击杀他们两个为目的放出的攻击,不存在放弃抵抗却存活下去的可能性。 只剩下五米了,真的要从悬崖离开吗?林樱再次问自己,然而还没思考出一个结果,便又得面对下一轮的攻势。林樱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这些人不是统一攻击,想想这是敌人的优解,自然是对自己不利的。 难道说这些人在诱导她从悬崖下去?林樱忽然想到这么一种可能性,既然发现自己攻击无效却又继续攻击,那么存在这种可能也不足为奇了。 但下一秒,林樱知道这个可能性是很低的了,因为悬崖边上忽然出现了方言的身影。而就在林樱不断像那边退去的时候,方言已经在为自己的攻击蓄力了。 怎么办怎么办?在碰上方言的时候预测将会是敌方火力最密集的时候,这样自己方言的攻击将变得不可阻挡。 怎么办怎么办?快想个办法啊林樱!攻击快来了! 紧接着,密集的火力网覆盖了林樱和左林,蓄力完的方言的攻击也随后而至,广泛的攻击甚至将地面都砸得七零八落,掀起大量灰尘阻隔了视线。 但在丢失视野后的下一秒,林樱背着左林从灰尘上方“飞”了出来。可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从高处逃走的时候,却发现她飞向的是悬崖,也就是巴别塔方向。 而就在下一发攻击到来之前,两人已经在悬崖里飞了出去,让人感到惊悚的是,他们并不是向悬崖深渊一样的底下坠落,而是坠向巴别塔。 这种奇怪的坠落方式,让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方言站在悬崖边,若有所思,时而伸出手去,却没感觉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思考一会,轻丢一块石子,却发现是垂直落下。 “这是怎么回事?”方言疑惑,他们早就开始研究去巴别塔的路,却无任何收获,悬崖便上也彻底探查,同样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或者其它设计。 “或者说,是某些条件不充分?”想到这里,方言砸开地板,再次拾起一块石头,用力丢出去。 石头飞了很远,却没有如何下坠,最后方言观察到石头竟然逐渐失去了向下的加速度,转而按照垂直的方向开始加速。 “这设计倒是有些意思。”直过好一会,方言才想明白,无奈地摇头。 在空中飞过的时候,林樱发现自己逐渐失去原来被重力束缚的感觉,接着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力的作用感越来越明显。 她抬头看过去,这种感觉就像是巴别塔在把她“吸”过去,而这个吸力的大小似乎无限接近于太素城给她带来的重力感,而两种重力都无限接近于现实中地球给她带来的感觉。 “一个g?”林樱低声说道,最后又摇摇头,这没必要纠结,大致习惯相应重量就好了。 忽然,林樱一阵眩晕,一口鲜血便涌上喉头,她也不清楚是因为刚才高强度计算做得多了,还是因为硬吃了刚才的几下攻击。 不过都不紧要了,那个瞬间只是仓促之下做出了决定,没什么负效应可能性并不大。 随着身体不断下坠,林樱原来向下的地面感不断偏离,最终只觉自己是在不断下坠了。 “怎么办?”林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还保持着清醒,右手还揽着左林。她只怕自己因为撑不住失去意识,两人径直坠落下去,摔成肉泥。 想到这里,林樱又是一阵眩晕,眼前直接黑了过去,不过还好她反应够快,狠心咬了自己一口,才略微恢复一些。 这时候,林樱看到了一个震撼至极的画面――巴别塔上有大大小小的灯光,比星星还要敞亮,也比星星还要迷离,无数光点点缀之下,让原本看起来灰暗的巴别塔显得格外美丽。此时,巴别塔在不停地旋转。 如果林樱没猜错的话,巴别塔应该是以圆心为轴,那么她们现在受到的重力难道是因为巴别塔的自转? 那么原先的重力又是为何消失了? “喜欢这个世界吗?”一个光影在她旁边出现,和她一起不断下坠。女孩披散着头发,穿着蓝色的长裙,头朝巴别塔,朝林樱笑着。 “之前和我说话的是你?”林樱无力地问道,听声音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了。这个女孩两次都是在需要的时候在她脑海里和她说话,而这两次能力的“觉醒”,或许都拜她所赐。 “是我哦。”女孩摊开手,活泼地回答道。 “他对你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什么人?” “哦?”风希显得有些吃惊,显然是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会先问世界的管理者这件事呢?” “这件事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说完,林樱又咳出一口血。 “刚才的攻击把你打得不轻。”风希笑笑,“算了,也无伤大雅。” “什么意思?”林樱不解地问道。 “我刚学会了一个帅气的动作。”风希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按理来说高速移动下是听不清这声音的,但林樱却清晰地听见了那个响声。 但更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身上的伤似乎都直接愈合了,头也不怎么晕了。 “你这样做,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哦,结果都一样的。”风希笑笑,“历史早成定局,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对了,你刚才问的问题……他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呢……往大了说,他和我在这个时代一样重要,往小了说,他真的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林樱听见了,沉默了一下,刚想问,却又得到了下一个答案。 “各种意义上。” 第201章 风里的少年(1) 看着一个个同伴化作尸体,倒在血泊中,方言始终面无表情,面对着重重叠叠的包围,他始终一言不发。 “方言……是?”站在有一支队伍前面的凡呐冷漠地说道,“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无路可走么……方言静静地看着包围着他的这些装备齐全的士兵,他很清楚这里面有些人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因为在世界变成两个之后,这头剩下的人明显少很多,至少在另一个时间中,一个中等大小的国家都能建立五个左右的营地,而这里要区别人数只能纠结于营地的大小了。 “你拿什么阻止我?” “凭借这里这个世界的全部战力,还不够拿下你一个人?” “哦?这样么?那么,你想不想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呢?” “你什么意思?” “早在两天前,那个世界各个国家的高层有威胁的都被我们处理了个干净。”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你不好奇这上面的名单我是怎么收集到的?”方言说完,手一比划,他前面便出现一个半透明的显示屏,上面大大小小地挂着各种各样的寸头照。 “你!”凡呐看见上面有他所熟悉的面孔,惊讶地说不出话,另一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言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淡然地继续说道:“我存于两个世界,就算你们在这里处理掉我,也避免不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悲剧。而且,难道你们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吗?最后能登顶的人只有一个,分成两个世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凡呐没有多想,因为答案很快便在他心中浮现出来,很简单,分散战力最基本的想法就是逐个击破。如果是这样,将人的威胁分成上、中、下三个等级的话,只需要将上和下分到一个世界,中分到另外一个世界。 首先,因为威胁高的人数稀少,且分散于各个势力,所以在需要统率大量低威胁度的情况下,既没有统一敌人,最终目标也不存在任何前期协作的可能性,各个势力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就是相互割据,等情况稳定下来再作打算。 然而这时候黑夜中的暗杀者们已逐渐准备就绪,就算给方言两个月的时间来建立一个暗杀者的组织,剩下的一个月也足够他们进行行动了。 但,宋长义竟是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头?不对,或者说这家伙只需要一开始抹杀掉那些最高威胁度的…… 当高威胁度的人清理掉后,低威胁度的人为了最终目标自然会自相残杀,甚至可以说他们只需要等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而如果这就是两个世界出现的目的,那么“大消失”相比也是这个人的手笔了。 “不不不,那个东西我可能不出来。”大概是猜到了凡呐的想法,方言很自然地摆手否认,“我只是和别人做了笔交易罢了。哦,说到这里,想必这次的交易也差不多结束了。” 凡呐虽然不大懂为什么他说“交易要结束了”,但他大概明白是两个世界要合二为一了。如果这是真的,到时也方便确认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同样,这也能验证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 “好了,话说完了。不过你还是挺厉害的,能把这里的一团散沙整合到一块来。” “当然是因为你的出现,我只是顺水推舟。”凡呐说完,身影便快速地扭曲起来,最后一拳攻向方言,然而不到他贴近到方言身前,便被莫名的东西所包围。接着,他发现上下左右都是自己的倒影和折射,层层叠叠,狭小的空间因为有些莫名的光亮显得尤其宽阔。 糟了!凡呐心说,是他自己鲁莽了! 不,退一万步来说,你都会第一个出手,来提振人心,提高士气。可如果这个落入敌人的算计之中,同样是颇为危险的。 至少别的不说,这个镜子,你是不对打不烂的,否则又怎么会特地拿来当陷阱用呢? 这样一来,你们的士气不增反减,真实失策啊,信息不对等带来的对敌人的简单定义,往往是瞬间且毁灭性的。 “那么,开始。”方言说道,双手张开,举过头顶。 这时候,周围的人群原本潜伏在各个地方,攻击架势都已经准备好了,给方言这么一出直接弄懵了。接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不知是“开火”还是“进攻”,所有火力直接倾泻到方言身上,有特殊能力的更是附加上能力进行远程攻击,不断轰击。 而这些战士不知道的是,在枪声、轰炸声齐响的时候,原本倒在地上的方言手下的尸体慢慢消失,化作零星光点,便彻底不见了,甚至连血,都不曾留落半点。 而当在场的人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凡呐开始的时候率领的是意大利的队伍,所以最前线中的人中意大利的军人占比更多,也是他们发现了问题不对劲。 然而为时已晚,就在一个军官想要用什么方法制止众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其实真正的指挥者只有凡呐,其他的重要高级军官早就在“大消失”中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犯了一个错误,那边是定死了唯一的领导者,只要他一出什么状况,场面很容易便出现失控,进而给敌人创造了机会。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刚才的搏斗中没有死,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消失不见的,但根据刚才的对话可以知道,对方显然是更为擅长刺杀类型的战斗。 而城市中不间断的枪声便是最好的隐蔽手段。 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消失,这个军官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心慌,他们并不算是真的上过战场的人,顶多是接受过模拟的训练,而国家法律是不允许这种杀戮训练消除记忆的,所以其实他们顶多是玩过游戏罢了。 可是这也是游戏,是了,这也是游戏,没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军官壮起胆子,他必须要想到一个让他们停火的办法。 然而他刚站起来,后面就伸出一只手把他从窗边拖了过来,一柄匕首就架在他脖子上,坐在原本是他队友的位置上。 “嘘――保持安静哦。” 第202章 风里的少年(2) “不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很快就结束了,没有一点痛苦。”把刀子架在军官脖子上的是一个少年,“你是一个上士是?哦,对,我查看到了。你做得很棒了,在这个战场上,你至少比其他人要聪明一些。” 军官瞪着少年,他发现无论多少次就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心脏也会加速,肾上腺激素也会不断分泌。 他感觉周围的枪声变小了,却又变清晰了,他能轻易地分辨出各类枪械的声音,也能清晰地判定出它究竟在什么位置。 少年的脸也清晰起来,他发现少年的头发很乱,参次不齐,似乎就是被不懂技艺的理发师学徒随意处置后的半成品。并且,少年的发间有无数的白发,无规律地散落在头上的每一处,和长短不一的黑发相互印衬。 “哦?居然在这时候觉醒了能力,无限制的高级听觉呢。很好,你的能力,我收下了。”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少年的眼神变得异常恐怖,被这双眼睛光是盯着,军官便发现自己双手开始颤抖。他发现这个眼神很熟悉,就是他有一次休假和战友旅行,碰上的森林里的饿狼的眼神。 “那么,再见啦。” 军官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倒没有感到过多的意外,况且,在战场落入敌人的手里,活着不会比死了好上多少,更别说死了是一了百了,活着最差的情况是一辈子遭罪。 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杀死他的方法不是将手中的匕首对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抹,而是径直用手按住了他的脸。一种莫名的吸力从少年手上传来,其中似乎还带着腐蚀的效果,将他的脸灼得火辣生疼。 但因为嘴巴正对着少年的手掌,军官竟是痛苦地号叫两声都做不到。出于生存的本能,他无视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用力伸出双手撕扯着少年按在他脸上的那只手,试图就此拔开以止住痛苦。 然而,于事无补,少年的手上被抓出了一堆血痕,甚至连军官指甲中都被他的肉丝填满。少年似乎是感觉不到上面的疼痛,享受地进食着这份难得而美味的餐点。 不多时,军官便失去了活力,身子也不再挣扎,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少年深吸一口气,他发现自己能准确地听清楚周围的任何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人轻手轻脚在他背后走动,他也是轻而易举能听见。 随即,他向后丢出飞刀,倒不是因为真的有人在走动,而是他听见了那个努力按捺却于事无补的强烈心跳声。 这个能力还真是好,要是这个人早就觉醒了发现了我,计划还真的就不好办了呀。少年心中想道,不过老大那家伙也真是,叫我投个光影在那里,自己不知道躲在哪里逍遥,还得我来慢慢帮他清场。 不过也不错,这样一来,视觉、听觉、嗅觉还有触觉,都一应俱全了呢。这种装备配套的感觉还真是美妙啊…… 少年又想起了他在地下拳场打拳的那段日子。作为百胜擂主,他不允许携带配套的装备,只能从相应的装备中选一件,少了套装效果的套装装备,某种程度上还要弱于单间普通装备。 他已经完全厌倦了只能选择一个的日子,为什么?他既然有能力,凭什么他不能全部都驾驭?就像现在这样,各种对外界感应结合在一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能力啊。 “上帝会给命运一个交代?别说笑了。”他缓步从房子中出去,走向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听觉的大幅度提升让他能够更清晰地分辨敌人的位置、状态甚至是一举一动。换句话讲,这里方圆之内,对他而言都是相当于透明的。 而战场上的人们还不知道,死亡已经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 附近的高塔之上,响起了一声叹息,虽然视觉上看不到任何东西在这里,但若是有热感或者是少年那般敏锐的嗅觉听觉,便可轻易地探查到有一个人在这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应该被射成马蜂窝的方言。 这些人……难道都忘了太素城外是沙漠了么?海市蜃楼这么经典的景象,在沙漠中也不能说是碰不上?就不能多想一下那个人会这么傻直愣愣地被你们包围让后射成马蜂窝呢? 不过损失还是相当惨重啊,若不是为了求稳,让没有远程攻击的白狼蛰伏着,估计这一下偷袭也要将他们全部覆灭了? 不过这倒也如了白狼了愿,想着平时他也不知道觊觎那个视觉多久了,如今倒是也如了他的念想。既然这样,总该有点表现,发挥他最擅长的暗杀,将这里的人处理个干净。 不过好像这也不现实,这里的人这么多,真要一个一个清理,就算是白狼也得花上不少的时间。到最后,还是得他想一个办法来解决。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也没有大范围的什么攻击招式可以使用,甚至要说暗杀速度他甚至也比不上白狼。不过,放开能力来说,他对这个世界有更好的适应性,他能轻易地适应这个世界中的“魔力”。 这种与科学总不相共存的超能力,在未来的那个大陆可是随处可见呢。让方言不解的是这个世界的系统和未来大陆的系统如此接近却又不尽相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 但是也不重要了,无论这次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他自知是绝没有可能再回到那个大陆,或者说再见到那个人,可以再问她一句,为什么要把自己丢到过去?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必须要面对这样痛苦的抉择? 人类的选择永远是人类共同做出的,而不是单凭一个人决定的,那个人也知道这一点的? 多想无益,方言抬起手,再次回想起那个世界中的那个炮台,那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魔法和科学混合而成的产物。 那种奇特的运作机理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今倒是有机会用上了。 方言张开手,身子逐渐显形,但周遭的分子开始以一种奇特的运行轨迹在方言身边环绕起来,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积蓄。 第203章 风里的少年(3) 方言感受着分子压缩,坍塌,凝聚在一块,又因为强大的能量聚合在一起,分子间的作用力也不断加剧。 “这能量还比不上那个炮的千分之一……算了,也足够了。”方言默默地说道,接着把能量球随手丢到了一个白狼不在附近且人群迷离的地方。 能量失去控制后,低熵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在与地面想接触后伪态的平衡瞬间破除。就像在水中引爆一颗鱼雷,肆虐的能量就像是冲击的水流一般,在空气中不断地拍打地上的人。 因为这个世界中介于分子和原子中还有独立的能量团,能量接近于十倍的单个光子,奇特的是人能与这种能量沟通并加以使用。 然而如果要说清道明,是因为人的精神和这种分子构建在了一起。据研究,人的精神或者说“灵魂”其实就是接近于这样的能量团,也就是说,如果物理身体和分子相对应,精神便于外界的能量团相对应。 这些能量团正是这个世界中某些科学所做不到的操作中起到最本质的物质。然而这种东西没有名字,因为也没有人给它命名,倒是未来大陆上同类的物质有命名,叫做“大光子”。 不过与这里不同的是大光子的能量比这里还要强两倍,也就是说大光子的能量强度是光子的二十倍。 与核武器不尽相同的是,尽管这种能量肆虐,却又与热量的上升下落不同,个中最本质的差别在于前者破坏的是人的肉体,后者破坏的是人的精神。 果不其然,能量办法之后,以爆发点为圆心,半径十米内的圈子内的人无一幸免。可怕的是,这些人身上一点伤口看不见,只是愣愣地倒下,眼中也失去了华彩。这是因为他们脑中的精神被能量炮弹引爆带来的能量浪潮所冲击,精神或者说灵魂的构型被冲散,导致人失去了生命。 “效果还行,但显然没有真正的大炮好,那一炮可是连一座城池的人都可以灰飞烟灭……”方言对能量炸弹的效果评价道,显然也是有些满意效果。 “下面做些小的,进行小范围的轰炸,没砸到的就交给白狼。” 不过,能量炸弹的凝聚是很耗费精力的一件事,要作对比的话或许就像是用身体加温冰凉的物体,不同的是后者只需要体温,前者需要的是精确的计算把握。 要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炸弹直接在他身前爆炸,估计死得最快的是他自己。 不过方言倒也不用担心这一点,他所在的位置是这片战场的制高点,能量炸弹的制作也是无声的,爆炸也是无声的,人们只能发现身旁的人莫名地倒下,却不会知道究竟是为何。 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 换个角度来想的话,或许方言更希望能量炸弹的爆炸能给人看见,这样他们很容易便会被这种神秘的攻击惊呆,进而心中长生按捺不住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可不会加上他们的攻击力,和面对死亡的恐惧不同,他们这些是无知带来的恐惧。 如果说死亡的恐惧还可以通过抗争来克服,这种连敌人是什么,在哪的恐惧很容易便能变成压垮人们心灵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他们彻底被恐惧征服,便会溃不成军,到了那时候,整个战场便会直接变成白狼的天下。 而那时的战场对于白狼而言是单方面的杀戮,对于这些联合起来的军队士兵则是避无可避的死亡。白狼便是死神,士兵们则是一个个等着死神去收割的成熟的生命果实。 这场围剿与突围的战斗持续了六个多小时,期间士兵们断断续续地打光了弹药,许多士兵都死于能量浪潮,接近三成的士兵则死于白狼鬼魅一样的屠杀。 只是可惜,为了一开始能够悄无声息地快速布局,方言在这个世界集结起来的人都死在了这个战场。当然,对方的损失更为可怕,光是这场战斗便死去了数千人,原本觉得更适合埋伏进攻的城镇战场,如今却成了葬身他们的最大原因。 如果不是这么多楼房,光靠白狼一个人,不对,就算是加一个,把两个白狼的能力再强化一倍,也决然抵不过人海战术,方言的能量轰炸也不有这般明显的作用。 算下来,天时地利人和,少了哪一个都是不行的。方言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提前将白狼埋伏好,否则在一开始便贸然出现的话,早就给突袭打成刺猬了。 “未来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么……你说的那个大陆,果然比地球奇怪好多。” “为什么这么说?”方言好奇地看向说这句话的白狼,此时这人浑身污浊,倒像是浸泡鲜血多年再由地狱中步出的厉鬼。 “我们两个人,处理了数千人的军队,虽然有了多种条件的支持,但放到现实,是做不到的。别的不说,光说体力,要杀这么多人所需要的体力在现实想要达到虽不说不可能,但真的要做到也确实很难?” “嗯,给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这样,在未来的战场上,多了另外一些人,这些人区别于普通士兵,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那种情况下决然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这些人” “那时候的人类……他们天生便有些比我们强悍的肉身?” “不不,不是,更多人是和现实中我们的普通人一样。不对,严格来说他们的身体还要强强一些,至少别人平时所需要工作的量更多还是体力活。” “可是那时候不是未来的吗?未来所拥有的科技不该是更为高级的吗?我怎么一直以来听你的描述反而更像是中世纪时期的感觉。” “你说的未来人是旧人类,大陆上生活着的是新人类。” “哦哦,这样啊,那……” “白狼,”方言打断他,“先别问了,下次有空再说,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可是……” “这样说,我对那个世界的东西记得也是迷迷糊糊的,很多东西其实都不大清楚的,你问,估计我也回答不上来。况且,我也不想回想现在,实在是太耗费精神力了。” “明白了。” 第204章 风里的少年(4) “天已经黑了呢,这里没有星星还真是不习惯呢。”方言抬起头看天,只看到一面高耸入云的墙,那是巴别塔,“好了,差不多该面对我们那最后一位敌人了,那个为左林设计的陷阱没想到最终这样派上了用场。”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左林不会中那个陷阱。”白狼疑惑地说道,“我明明看见他踩上去了,我也发动了,可陷阱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知道,我也知道。”方言摇摇头,“你还记得我们和管理人做过的交易吗?现在交易到期了,两个世界要合二为一了,我们不能在分头作战了。” “你的意思是,管理人跟你分的条件是和左林有关的?” “是的,”方言一边走,一边整理自己,“条件是我不能对左林出手,如今我破除了约定,两个世界也该结束咯。” “是了,可是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吗?”白狼扭头看着满地的尸体,很多尸体身上都是没有任何血迹的,但双眼翻白,像是晕了过去,但他明白这些人是死了。 这个世界是个更支持无神论者的世界……白狼这么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在困住凡呐的镜锁面前停住,方言最终整理好了袖子,“如今开始的才是真正的战斗,之后的每一个战斗我都没有把握,但你还记得我们的目的么?” “改变历史。” “对,没错。”方言和蔼地看着他,“事在人为。然依旧是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了,但我甚至已经不会有机会再去目睹未来是否改变了。” “您想说什么?”白狼感觉方言有些意蕴深长。 “你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抱着对世界的恶意而来,我很担心你。我既希望你能够帮我看着未来,但也希望以后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你都能够坦然接受。记住,无论世界如何,我们心中都不能丢却对外界的善意,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美好的东西。相信我,每个人对美的理解不尽相同,但他们总能在世界上找到美的东西的。” “明白了。但你之前提到过的人类的历史……” “这也是我最后想对你说的,人类的未来好坏永远是带走相对性的,对我而言,人类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但这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东西,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理解。” “或许我们真的做到了,我们改变了未来,但这个未来或许好,或许坏,我坚信,人类总能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继续生活下去的。” “因为,”方言收回远眺的目光,“文明之所以存在,便是因为他们可以为了生存抛弃一切。是欲望促生了文明,而不是文明带来了欲望。” “记住了。”白狼点头。 方言很满意,因为他的回答是“记住了”而不是“明白了”,如果他真的一下子接受并说明白,或许他会觉得可能他并没有认真听。反过来,正是因为他认真听了,一时没明白便只能先记住,以后再慢慢琢磨。 “那好,解除掉,估计他也要找到破解的窍门了。” 然而不待白狼抬手解除,他们面前景象突然破碎,若是看得仔细,可以看到破碎的那一块和周围的风景大不相同,反倒是映射着正站在它面前的方言。 围困凡呐的陷阱用的是五个几乎没有厚度且绝对光滑的镜面,镜面可以完全反射一切可见光,而唯一的问题便是在封闭的情况下,五个镜面与地面组成的立方体中会直接陷入黑暗,从而导致镜面失去所想要达到的效果。 但特殊的在于这里有介乎大光子和光子之间的能量团,并且存在着另外一个能力用以制作光线,且因为单位能量团比单位光子的能量更高,所以投射出来的光线更接近于紫外线的波频。但由于能量团是最小单位不可再分,白狼又加上了另外的一个用能量团推动光子的能力,不但保证了可见光中的所有颜色都能投射,更是让光线的投射携带着能量团,打入视网膜后能量团则会从其中跳脱出来,进一步扰乱人的大脑。 这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处于现实中的绝对幻境。 可怕的是,环境层层叠叠,镜面也会因为白狼叠加了另外一个能力效果能随内部人员移动,就算是走动也会发觉世界和现实中的一样。加上能量团打击影响大脑,要真正地意识到是幻境,并且通过层层叠叠的大脑欺骗才可以冲出这个困境。 白狼在做陷阱的时候一直惊叹道,原来这些能力还有这么骚气的用途,在获得的时候只是觉得能力新奇到处乱用,真没觉得这些获得了的能力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经历几下敲击之后,镜面完全碎裂,最终瞬间崩坏。不过也不得不赞叹白狼在其中做的一些手脚,竟是让凡呐带着镜面进入了射击死角,保证了今年不会受到外界干扰而被打破。 不过白狼很好奇的是他究竟什么时候发现问题不对劲的呢?是因为其中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呢?还是因为自己兜兜转转发现在原地打转呢? 白狼觉得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那更好发现一些,只是发现耗费的时间比较随机,也不知道这位凡呐究竟用了多久。 凡呐从里面探头走出来,眼神有些茫然,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方言,摇摇头,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但又有些犹豫。 “别看了,这次是真实的,你真的出来了。”白狼说道,他发现原本看起来双目发光的男人如今有些疲惫,美丽的眼睛也失去了润泽,看起来黯淡无光。 “你们设的这个陷阱真是一层接一层,比那个梦中梦电影还要恐怖,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究竟在哪,在干嘛。” “你累了。” “是累了……自从她走后,我每天都很累,但我得做下去,这是她的遗愿……”凡呐喃喃自语,闭上眼睛来了个深呼吸。方言注意到他拿刀的手在微微颤抖,又想起了风希上一次说的这里的情绪和身体一样都会被放大。 幻想世界在情绪不可控的情况下,确实恐怖。 第205章 风里的少年(5) 凡呐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眼神也很飘忽不定。在方言的眼里,此时的凡呐并不如其长相般年轻,不过如果考虑了他的岁数的话,这也是事实。 “你把他们都杀了?”凡呐扫视一圈,慢慢地也意识到现在是怎样的一个局面。说实话,他真的很累了,浑身的力气都用以支撑心中那被割断吊缆且加重几倍的负担。 他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接受现实了,如今看过来,自己不过是将这个藏了起来,而且藏得很深,深到几乎没有人能看清。 凡呐很清楚,他既是组织中的指挥人物,也是家庭中袭克的父亲。 工作上,他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不过他不能方寸大乱,不然集体上下都会跟着乱。还好,他还有宋长义、若松智这些左右手。 家庭中,他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妻子,儿子也失去了母亲。他也得顶着,否则他在前头崩溃了,后头的袭克又该何去何从?也还好,至少他现在还有袭克,自己亲爱的儿子。 所以,他得扛着,就算天都塌下来了,他也必须顶着,就算顶不住,他也必须是先倒下的那一个。 他一直藏得很好,好到自己甚至都要忘掉了这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而这个伤口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化脓,变成一个无法愈合的老伤。偶尔碰到会刺痛一下,若是真的直接摸上去,则会感到比受伤时候更为难以忍受的疼痛。 更别说如今这更像是直接把化脓的口子残暴地撕开,不再是刺痛,就算是风一吹,都要耗费全身精力来对付。 凡呐似乎没有什么战意,这是出乎了方言意料的,原本他以为凡呐会生气,接着斗志高涨。可此时他眼里的凡呐,缓步地走到悬崖边坐下,茫然地看着天空。 “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啊,努力、认真,虽然这个世界不会真正地死亡,但他们也不该面对这样的结果……” “你愿意听我说两句吗?” “说什么,你那套关于未来的说辞吗?”凡呐嘲弄地一笑,显然也是对方言做过一定的调查,“我不在乎未来是不是已经定下来的,是不是黑暗的,我只在乎当下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有没有做到,有没有做好,有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你说的这些都没错,这个思想也是进步的,但你没有想过,或许进步的尽头是毁灭。” “我不信。人类进步到现在,靠的不就是孜孜不倦的对知识的追求,还有永不知足的进步精神么?如果这样子走下去要面对的只是毁灭,那这真的是宇宙对文明最大的嘲弄。” “可我看到的现实就是这样,文明的尽头,就是毁灭。人类想要生存下去,最高的想法是安于现状不再进步。”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 “你要这么说,其实也对。但我能保证我说的是事实,而能否相信,就看你们自己心中的看法了。” 凡呐看着黑暗的天空,苍然地说:“看来我们没法讨论出一个结果呢。” “是这样。”此时,方言完全将凡呐当成了一个长辈看,尽管某个程度上方言的岁数比凡呐大了不知道多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狼拉拉方言的衣服,后者却依旧是摇了摇头。 “你也是想要在这杀了我?”凡呐依旧坐在悬崖边上,头也没回,但声音却有些沙哑。 方言很明白这种沙哑,这是人哭泣的时候憋在心头喉咙自然而然的哽咽带出来的声音沙哑。这个坚强的战士,如今却是在这里无助地哭泣。他的身旁,有的也只是友军堆积成山的尸体,两个敌人和无尽的黑暗。 他就像一个孤苦无助、无所凭依却又经历着世事更迭的老人,不对,或许说是孩子。是什么其实不重要,但像什么却很触动方言。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一幅图画,一个人坐在飞船边上,和无尽黑暗的宇宙只隔着一面几近透明的材料玻璃墙。他也是这样坐在那里,看着漫天的星星,星云氤氲地在远处摆动,远处呈漩涡状的星河在转动。 那个是银河系。银河系一个旋臂上的一个小角落中,有一个叫做太阳系的地方,由离恒星从远到近第三颗行星,那是人类曾经的家。 没了,太阳系那时候早就不复存在了。一切都没有了,人类在居无定所的漂流中,成了宇宙的公民。 当然,那都是未来的事了,真的要说,其实也和现在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决定未来,但眼前的事情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样,你们给我一个晚上,明天早上我任你们处置,怎么样?” “你不打算和我们打一场?”方言不解,为什么他能这么坦然地接受失败的结果。 “你下过象棋吗,中国象棋?” “嗯。” “你见过一车一帅,将不死一个将?” “那是棋盘,不等于现实。” “某种意义上,它们是相等的。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无力,无论你怎么折腾,都是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 “你似乎话里有话。”方言思索。不知为何,在这个世界他能够保证绝对的冷静,根本不像现实的疯疯癫癫,就连他自己,也是刚发现这一点。原因很简单,他想东西很冷静,很理性,或者说是绝对的冷静和理性。 “看你怎么理解咯。”凡呐似是有些随意地敷衍道,“你明白的?回到了现实,你将没有活路。” “为什么?这里只不过是游戏而已啊。”方言明知故问地回答说。 “你心里很明白的。”这时候,凡呐才终于回头,看了方言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在巴别塔下的黑夜是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的,但方言还是看清了凡呐通透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猫一样,在黑夜中精神地亮着,似乎是在窥探这个世界,又像是新加工出来的玛瑙,晶莹剔透。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忙完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还好凡呐没有回头多久,又转过头看过去了。 “那个少年,能麻烦你去找点酒来么?这漫漫长夜,没有酒可不行。” 白狼拉拉方言的衣服,后者点头,应声道:“去。” 听到方言这么说,白狼便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因为战斗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破坏,所以要找些酒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那凡呐怎么知道他的眼睛有夜视能力? 或许是碰巧的。 第206章 风里的少年(6) 长夜漫漫,但终究是会过去,黎明终于是到了来。当第一缕日光从巴别塔和塔身的分界线上投射出来,整个世界都逐渐亮了起来。 “这里的日出还是百看不厌。”凡呐坐在悬崖旁一夜没睡,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些什么。 方言和白狼也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此时听到凡呐的话,睁开眼睛朝天空破晓的地方看过去,的确美丽。 “等天彻底亮了,好吗?”似乎是想起了昨晚的约定,凡呐语气中带着弱弱的央求说道。 “可以,但也只到那时候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说这话的时候,方言不自觉地朝塔身上看了一眼,如果重力真的如他所想,变成巴别塔独特的引力,那么或许上面也不会简单。 没想到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地方,给左林捷足先登,没有了地理优势,也变得被动了些。 算了,到时候再考虑,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 在方言这么想的时候,太阳的光线又多了许多,破除了巴别塔下的无尽黑暗,整个世界又亮了许多。 “差不多了。”凡呐起来,随手拍拍屁股上的灰,一夜没睡他看起来并没有多疲惫,反而相比于昨天更加精神了,之前的迷茫也一扫而空。 “我想,你昨天说的,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方言突然说道,“你是出于某些原因想把我们就在这里一段时间,至于什么原因,我还真的不如何清楚。” “你说得对,我这个的确是缓兵之计。”凡呐点头,“不过我昨天的情感确实是真的。” “你!”白狼显然有些愤怒,但被方言按住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了,确实是很不错的谈话。那么,你把我们拖到今天的目的?” “等救兵。不过你放心,我会按照约定的,现在你都可以动手。” “那不能说是救兵?只能说是我们的下一波或者下一个敌人。不过你这个守约的操作是有些死脑筋了。” “不,即使理论上兵不厌诈,但某些重要的约定是要履行的。这和计策的使用不同。” “哦?怎么个不同?”方言显得有些感兴趣。 “你很认真地给了我信任和尊重,这些是计策使用没有的,所以出于原则,我是不能辜负你的这些的。” “是这样……倒是可以理解。”方言点头,他也不是毫无原则不择手段的人,况且身旁还有个十几来岁的少年。 就在他们谈话的这个时候,天便完全亮了,战场还和昨天一样,满地的尸体,就连原来挂在窗边的那些尸体都没有半点变动。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就算把这个画面和昨天的拼在一起,也是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辆缆车快速地划过天空,和洛思安梵照夜坐的那辆不同,这辆车的设计很死板,没有任何的美感可言。甚至连高速移动分担冲击力的流线型都没有,只是单纯且无比规则的长方体。 洛思安四人此时便坐在车内,且这种车的设计只需要一个人操作,并且只在一个作为上便可以完成所有操作。 缆车的司机是洛思安,因为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交通工具,其他人并不如何了解,反倒是有过一定操作经验的洛思安轻车熟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并且,洛思安发现虽然没有流线型身材,但这辆车的车速比他和梵照夜控制那辆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他的梵照夜坐的是专门为观光设计的,速度太快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浪费,所以便索性抛弃了那种设计,还加上了看似麻烦的双人驾驶。有心人都可以看出来,这种观光缆车是为情侣之类的搭配培养感情用的,不但舒适,还很浪漫。 而他们四个人此时乘坐的这辆,则是专门为交通设计的,时速可轻而易举地飙上两百,在这种没有阻碍的空中穿行,可以快速地到达目的地。 可尽管是这样,他们已经连续飞行一天一夜的,依旧看不到终点究竟在哪,而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太素究竟有多大了。 这并不能说是一个城市了,这里就是一个被科幻建筑铺盖满的世界。 不过在航行中他们明显能感觉到光线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减弱,这说明他们在不断接近巴别塔,接近那块巨幕,也接近着他们的目的地。 据说,方言的踪迹是在巴别塔和城市的交接处被发现的。当天刚好亮,他们便看到了远处的悬崖。 “减速,减速!”绥璃叫道,接着她突然捂上头,与此同时,幻想同样捂住头。他们的脸色铁青,似是在承受某种痛苦。 “又来了么……”艾润无奈地说道,他们的头痛不是第一次了,在上车后反反复复加上这次一共痛了三次,他们猜测应该是两个世界出现了什么问题。 大概过了五分钟,车速已经被洛思安降到了六十,绥璃和幻想的头痛也慢慢减缓了。 “怎么样了?”艾润关心地问道。 “没事。”绥璃头上疼出了几粒汗珠,脸色有些发白,“希望战斗的时候不要疼就好了。” “要是战斗的时候疼起来就有些难办了。”幻想也靠在椅子上,无力地说着。 “你们看那里。”洛思安此时已经将缆车的高度降低,可以清晰地看到地面的情况。他们此时看到的是无数的尸体,这些人似乎都没有任何伤口,死相奇特,甚至第一眼看过去没有发现眼睛翻白和姿势诡异,会误认为只是晕过去了也不一定。 “这是发生了什么……”艾润惊讶地说道,“这……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画面,满地尸体,却没有一点血迹。” “往前开,走到悬崖,看看发生了什么。” “明白。” 洛思安控制速度,没过几分钟便冲到了悬崖边上,这时候,他们看见了那三个人。 “看来来了呢。”凡呐抬起头,“没想到是他们。” “那是凡呐先生。”艾润说道,“另一边是……方言。快降落!” 当他们打算降落的时候,绥璃又制止说:“换个地方,找个战斗不会波及的地方,这个车子还有用。” “明白。” 第207章 打响的终章战(1) 没花几分钟洛思安便将缆车停在了一个略微高层的建筑大楼里面。由于刚才都将注意力放在方言身上,他们这时候才发现这块区域的楼房平均高度很矮,基本上都是十米左右高的平房,像是一个规划好的住宅区。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观赏,更多是在心中模拟战斗。 洛思安则什么都没想,等下打起来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提供一柄剑,甚至露面与否都不重要。当然,或许不露面更好,这样他们就不会给方言和他旁边的少年有可乘之机,这柄剑剩下的弱点也就没有了。 他们临时商讨的结果也是这样。不过具体内容和洛思安所想还是略微有些出去。 “洛思安,等一下你先不要出现。”绥璃淡然地安排,显然对这个工作熟悉无比,从一开始便得心应手。 也是,最可怕的人就是绝对理性的人。战斗就是一场博弈,情感有时候更多的是一种累赘――这并不是说在战场上情感不重要,只是不能控制情感的人甚至比不上没有情感。 可是,真的要说能完美控制情感,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没有几个。到现在他们也渐渐发现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放大镜,将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放大了。 只不过这种放大是抽象的,并不是说放大了形体,而是放大了性质,就像这里人的身材体积并没有变化,呈几何倍数进行增长的是他们的视力、听力等等。 如果有一个准确的数值对这种抽象能力进行划分的话,这个世界的放大无疑是在这个数字后面乘上某个数值。这个数值可能是5,可能是10,或者可能是20,谁也说不定,甚至每个人后面乘上的数值是否相同,都说不定。 当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待的时间也不会久,甚至有没有人特地对此进行研究都说不定。 而这种放大的倍数中,情绪自然也是被包括在内的,在现实中只是略微的一点变动,在这里都可能会是大幅度的情绪起落。 所以,总得来说,作为这里的决策者,没有任何情绪的绥璃无疑是最佳选择。 毕竟,零无论乘以什么数,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是零。没有情绪,无论你怎么放大,最终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刚才在缆车上具体的情况他们也看在眼里,虽然地上有零星的方言那一派奇特服装的人,但地上更多的就是装甲士兵的着装。 那么无疑凡呐是军队中剩下的人,即使不是最后一个人,却也不会是处于优势的局面。 他们必须得快点去帮他。 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绥璃也不能如何去安排,只能作出一个大致的战略安排,具体情况还得之后战斗起来获取足够的信息后才能进行判断。 此时,方言三人这边,依旧保持着和平的沉寂,没有半点风雨欲来的硝烟味。 “一会你当真不会出手?”方言转身问道。 “不会。”凡呐摇头,“我的作用就是把你们约束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就好了。” “何必说这么多?直接全打不就好了。”白狼放出狂言道,因为昨天杀了不少人,甚至强化后的身体都能杀到手软,可想而知他手上究竟造了多少杀孽,如今煞气极重,带着这个年龄该有的傲气。 方言轻轻的将手放到白狼的头上,温柔地说道:“不要这样,白狼。等下来的敌人比昨天我们昨天打的实力会强上很多。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误的话,他们甚至全部人的能力都觉醒了。” 白狼难得地抬头看方言,但他知道自己看不到什么,既看不到方言的模样,也看不到他的任何神态。因此,他便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头扭了回来。 “那我不需要用光影设置个陷阱吗?” “不需要。”方言摇头,“他们的出场方式不会在我们意料之中的。” 方言话音刚落,他们面前便出现一道强烈的闪电,径直地从天空中劈下来。 “没想到,出场方式居然如此炫丽。”方言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这次的摇头是一种无奈。 “好久不见,方言先生。”雷霆中率先走出来的是绥璃,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的方言和白狼。 这是她第二次和方言见面,第一次她身受重伤,严格算起来不能说是一次见面,但既然已经面对过彼此,算上去其实也无伤大雅了。 第二个出来的是幻想,他没有说什么,但温柔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带着笑容,和绥璃同样的面无表情,但他做起来更像是一种憨厚的表情。 方言同样没有说什么,但却朝他点了点头,在绥璃出来的时候他都不曾动一下,没想到看见幻想却是如此慎重。 这是对于对手的尊重,他确确实实地和幻想交手过,也知道对方的强大之处,以及那个坚硬的心性,同样非常人所能及。 他还忘不了自己当初为了跨越那个电墙,径直跃上的五十米高的天空才能跃过去,只可惜在他跃至最高处的时候不知何处射来一箭。这一箭显然是积蓄已久的结果,直接把他从空中轰飞,快到他甚至连计算都来不及。 当然,那都是过去了。他相信自己能打赢幻想一次,同样能打赢幻想第二次。虽然这次他们来的能战斗的人不止一个。 艾润在最后出来,和前面两个人不同的是她依旧保持着俏皮的笑容。因为不了解她的人不知道,她只有在心中出现某些情绪时才会这样笑,但并不是说她这样子笑说明她很开心或者怎样的。 比如说这时候,她更多的是激动,和愤怒。作为他们这样地位特殊的人,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游戏玩的是什么。尽管这些人来自各个国家,但恰恰是因为方言对待的无差别更能说明问题。 所以她很愤怒,因为这代表世界中出现一股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恶性势力。 恰好,这个女孩嫉恶如仇,特别是像他这种从精神层面传播负能量的恶性教徒样的人。 当然,艾润这些理解都是带有很大的主观性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她是正义的一方,这是最重要的。 第208章 打响的终章战(2) 在三个人出来以后,雷霆便逐渐消除,昭示了这就是他们的全部战力。 只有三个?方言在心中疑惑地想着,难道刚才的一瞬间自己看错了?或者说还有个厉害的人躲在幕后,准备暗中出手偷袭,就像是那个射出弓箭的人? 不对! 方言一眼看过去,又看见了挂在艾润身上的那张长弓。 这个颜色?没错,不,绝对不会错! 在当时被箭射中之后,他很快地回了个头,只看见远处的长袍,和墨绿色的长弓。那长弓似乎和如今艾润身上的弓是一模一样的,那这么说答案其实也瞬间浮出了水面。 也就是说,或许他们一开始便是一个队伍里面的,当时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孩便蛰伏在远处进行护送。 不过也不重要了,当时只是突然热血出了想法却没有任何计划,出来也只是见人就动手,如今想回来,杀成与没杀成,都显得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这个真的要说的话,只要不是刚好如未来的过去一般的经历,也就是所谓“已定的安排”,方言早就无所谓了。 换句话说,只要能改变分毫历史,他要做什么,都不会在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一开始的目的便是改变历史,但他却不知道历史,这是最大的遗憾。 方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自己从这个有些紊乱的思绪中拉出来,这些都不重要,他只需要让自己成为太素城历史中最大的变数。并且,无论在这里做过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现实中的人类。 这里最后只会有犯罪者,不会有受害人,这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果。 甚至连白狼都不知道,打一开始方言便做好了向死而生的准备,当然,更好的理解是他已然不再畏惧死亡。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很明白死亡的滋味,因为风希已经如他所愿让他体验过了――尽管他知道那同样不过是人为定义的“死亡”,但经历仍然会深深地烙在他的心中。 方言想明白了的是,那种死亡并不痛苦,甚至或许是风希能模拟出来的最大的痛苦,但那种痛苦都是有极限的。 无力改变现实,只能看着经历过的悲剧在始终无法改变的情况下不断浮现在自己面前。那种用尽一切努力都无法改变现实的痛苦,那种极其无力面对世界的痛苦,比经历中的死亡的痛苦更要可怕上许多。 现实中,他一直被那种痛苦缠绕,甚至连一天安稳觉都睡不来。所以,他很喜欢这个和未来相似的世界,他也很喜欢这种一切都处于位置的感觉。 所以,他刚一进来,便是美美满满地睡了一个饱饱的觉。 那种感觉,真是美妙。 方言突然有些感谢他们三个人。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导致了他心血来潮地在心中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开头和结尾。 没错,这个时候该是要走向结尾了。 他很清楚,这才是最终的战斗,昨天死去的无数人只不过是开胃菜――虽然这种形容不是很人道――他们三个今天到来的所谓援军才是最重要的主菜。 这如果是一个绝美的乐章,那么昨天到现在不过是优美的欠揍,三人出现的划破世界的那一道响雷,却是一个极其优美的和弦,起承转合之下将乐章推至绝美的高潮。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高潮会持续多久,能持续多久,又会以怎样的情况收尾,又或者是转变之下变成了另一篇乐章的起音。这些最终都是不得而知的。 是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方言在心中如此想道,但无论他要假装得如何平淡,心中的嘲讽之意都是如此的浓重。 绵绵不绝。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开头是你们,结局还是你们。” “也许这就是时间中难得的巧合。就很奇怪,很多明明出现概率不高的事情,总是很容易巧合地浮现在现实生活中。” “是呵,真是巧合了。”方言点头,应了艾润的话。 “可以开打了吗?”绥璃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也是冷冷的,让人感觉原本就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温度降下几度。 “绥璃姐每次都是这么心急呢。”幻想同样笑道,但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细密的电光便在上面不断跳跃,噼里啪啦地响着。 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人放在了他们面前?方言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也无法推理出任何结果。无论怎么想,把一个底牌直接亮在敌人的面前都显得很没有战略性。 就算不让她出来,躲在暗处分掉方言的一些注意力也是好的,但他们依旧是没有这么做。 这到底是为什么? 方言想不出结果,继续试探:“你们只来了三个人?刚才那辆是四人的车型?” “三个人,坐四人车,有什么问题?”绥璃反问道,她们在选缆车的时候有看见三种,分别是二、三、四人的车。绥璃在明知道存在三人车情况下的时候,依旧反问问出这个问题,脸不红心不跳,反而让方言更是迷惑了。 “对嘛,我们没有必要跟敌人解释什么?”艾润附和道,“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哦,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她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会有人是躲在暗处的,那么为什么不是这个持弓的少女?也不对,她说的是“随便怎么想也不会有损失”,这么说的话或许他们从一开始选四人车的目的便是让方言对比产生疑虑,进而让他分出心神,不能全神贯注地进行战斗。 也不对,如果是这样,会不会是他们算准了自己这个心思,反其道而行之。那么这样的话,究竟有没有第四个人根本无从推论,对面就像是直接丢出了一个烟雾弹,让他捕捉到的细节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看来只能开打了?方言如是想,拳头也攥紧了。白狼见状,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全部开到最大,眼神变得凝练起来,就像是猎人放下猎枪,准备以野兽的姿态来扑杀猎物。 绥璃手指跃动,无数纳米丝铺天盖地地支架好,不过她也不敢织得太密集,怕等一下计算不过来反而误伤了两个队友。 她的这个能力本来就不适合群攻。 艾润脚一点,周围的地面全部都直接金属化,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刻,终章的战斗,第一场总算开打了。 第209章 打响的终章战(3) 这是一场二对三的战斗,从人数上来说幻想他们是要占有优势的,并且方言还得花费心思考虑暗中是否存在一个蓄力偷袭的人。 但方言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一个是方言对世界能力的运用并没有止步于反作用力取消的能力,更是加上了自己未来世界中的一些理解。另一个是白狼身上能力的多样性,因为他同时用着几种能力,胜在多变。 所以这场战斗一时间竟也是处于均势。 一旁的悬崖边上,凡呐转过身来盘腿坐着,看着这一场战斗,拿过一旁昨晚喝剩下的酒,津津有味地喝起来。 “你说不出手,还真的不出手?”他脑海里的女声再次响起。 凡呐没有说话,唧两下嘴回味了一下刚才酒的味道,在心中回复她:“你一直用这种办法来掌控局面吗?” “是啊,不然等你们搞完这件事,不知道过到何年何月了。”女声听起来很无奈,有种老妈子管教懒儿子的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为什么这么急?”凡呐疑惑地问,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管理人为什么不希望事情耗费太多的时间。既然她把世界架构得这么大,花费的时间多是理所当然的啊,这样做难道不会有一种偃苗助长的味道。还是说这并不会影响她的最终目的? “我急?”管理人听了这话,显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想的哦,你们再不出去,估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饿死!” 听了这话,凡呐才意识到他们究竟忘了怎样一件重要的事情。是的,现在他们在现实中真正的身体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尽管不知道进来的人究竟有多少,或许有可能进来的只是地球上的一部分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进来的是大多数人,靠着机械和剩下的人,要照顾一定数量的人是没有问题的,可那些没人照顾的人呢? 要知道在22世纪,人们已经普遍倾向于独居,独自起居,独自生活,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人们已经变得越来越独立。 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就是一个人如果突然在家中死亡,至少要过一个月等屋内的系统自主发现尸臭报警,或许才能被人发现。 “现实中过了多久?这里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三天。” “三天……差不多了啊……”凡呐看向战斗的场中,“这会是这个世界的决战了吗?” “不,这是尾章的开始,当然你如果理解为决战的话同样不影响。不过,你真的不会出手?你的能力用好了甚至能直接改变战局,甚至在现在用上或许他们便势如破竹了。” “我用自己不出手为代价,按照你的建议拖延了他们的时间,既然他们尊重了我,我自然是不可以食言的。” “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想过什么?” “他们之所以不杀你并按照你的吩咐做,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等救兵,而他们的目的便是杀掉所有的人。” 听了这话,凡呐莫名地笑了起来,笑得还特别开心,似乎这是什么特别的笑话。 “你笑什么?”女声听起来很疑惑,显然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 “你是说的这个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之前的卡牌游戏――当然现在不流行了,在21世纪初期这个可是盛极一时呢。里面有个叫做内奸的角色,目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来杀掉其它所有角色。” “你一点都不担心?”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也显得有些担心。 “别这样,”凡呐无奈地摇头,“作为一个管理人,这样玩没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看得开?”管理人的声音瞬间失去了所有人的情绪,听起来有些冷漠,又像是没有带着任何情绪,但却又不像是机器自动调节发出的声音。 “看得开,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而且你说,活下来的最后一个人很重要,但你有想过就算获得了这样重要的信息,那个人还有机会生存在世界上吗?” “到那时候,最后活下来的人只会有两个选择,生存和死亡。生存意味着高强度的保护,死亡意味着信息的消失。世界会怎么选,其实很清楚,你又怎么保证这东西是人人想要,或者人人能要的?” “生存下来的目的既然都模糊了,再去争这个输赢也无所谓了。” “难道,您不担心创的机密数据流传出去?”管理员反问道,被凡呐指出来后,她的声音中再没有半点情绪。不是因为恼羞成怒,而是因为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耗费内存去计算放下应该是怎么样的情绪,应该怎么表达,语调又应该怎样变化才正确。 没错,对于智能来说,这一切都是需要演算的,也就是说智能的弱点在于它在广袤无垠之中,必然牵连着某种东西,那个东西叫做服务器。 所以,凡呐接下来跟了一句话:“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确实,在虚拟的粒子服务器没有出现之前,智能的地位还是很严峻的,至少,它的主机服务器应该保证完整。但如果说存有她的人格一台服务器保证了完整,或者说她的数据存在于多台服务器,再就是存在于网络中,她便接近于无敌。 智能就像是蚯蚓的加强版,无论将它切成多少段,每一段都会是独立的个体,并且就这样存活着。而且,最终它们的结果可以统一为一体。 一生万物,万物化一。 因此,她并不在意凡呐反过来的威胁,因为如今没有哪个人可以真正意义上奈何她。 左林也不行。 “我就知道,”凡呐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叹一口气,“选择你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也没有,你看至少一开始和你为敌的那帮人,最后却是开始反过来帮你,还是挺值得欣慰的。”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等方言这些人失败了,最终还是要变成我们之间的战斗。” “你倒是看得很透彻。” “不是我看得透彻,是现实一直都是这样,不会出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变化。” “那,如果是方言赢了呢?” “这就更好办了,现实再打一次,我们不见得会输。” 第210章 打响的终章战(4) 艾润向地上一拍,一根大圆柱体状的金属便飞至高空,接着幻想引雷使其充斥满电。绥璃则勾两下手指,上千根纳米丝扯上圆柱体的一头,瞬间用力一拉,圆柱体便不断加速,撞向白狼。 对于更多人而言,知道的都是纳米丝的高强度的切割能力,但其实纳米材料作为重要的多用途材料,作用当然不会局限于拉直切割――别说高强度纳米丝,就算是钢琴线要做到这种效果都不算困难。 比如纳米丝还有另外一个特性,那就是高强度的韧性。所以就算没有使用这么多根纳米丝,也是可以拉动这样大概两个人怀抱粗细、三个人高的这样一根金属柱。 但绥璃还是用了这么多根,原因很简单,她们不但要保证体积够大,还要速度足够快,或者说是加速度足够大。而要保证加速度足够大,很简单的操作便是增大作用在物体上面的力。 纳米丝数量便是保证力足够大的尺度之一。 绥璃面无表情,将手径直一握。紧接着,金属柱只在空中止步了个瞬间,便不断加速,冲向白狼。 在战斗过程中,他们逐渐发现了白狼和方言的棘手,方言的棘手在于他对于世界能量的熟悉,白狼的棘手则在于他的能力众多。咋一听这两者的核心内容是一样的,但真的要仔细琢磨起来却能发现大不一样。 方言的首要在于对于能量的操纵,他的能力他们还没有琢磨明白,但给人的感觉是接近于被动防御类型的,攻击上除了体术类攻击其实伤害性并不高。并且,他更多范围性的攻击是发出一种奇特的能量攻击,虽然他们发现这个能量攻击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你明明没有任何感官能证明那个东西的存在,但大脑明确地告诉你那个东西是存在的。 一开始,他们还真的以为是错觉,但经过几次条件反射性的闪避后他们三人对上眼睛,发现几人中相互都会有这种感觉,才明白这应该是一种比较另类的攻击。 而白狼的攻击则很明显,虽然花样繁多,但缺点其实也很明显,那就是多而不精。想来也是,没有谁一次性掌控着这么多技能却能每一个都精通,况且这样的一个少年自然也没有多明白多和精之间的关系。 故而他们三人的目的也很明显:先将白狼秒掉,再三个人全力以赴攻击方言。按照这样的顺序来打,既防止了因为白狼突然明白而增加了什么花式的能力搭配,也为他们的胜利做了最好的安排。 这便是他们人数多的优势,因为人数多,他们的攻击便更要密集,攻击密集,便决定了他们是掌握了主动攻击的那一方,在战斗中他们占据主动的成分更大一些。 相比起来,方言和白狼则显得有些被动。 白狼简单金属柱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但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在绥璃用纳米丝连上金属柱的瞬间,幻想便冲到白狼面前,挥出拳头。 看着携雷霆而来的拳头,白狼不得不将手交叉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御,才挡住了这样的一拳。但即刻他便在心中叫了声不好――自然不是幻想轰来的拳头还有后劲,而是因为这是一道带电的拳头,电光跃动之下,附带了另外一个特性。 麻痹! 白狼只觉得自己身体虽然能大致按照自己的想法移动,但他根本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细节移动。 糟糕了!白狼心说,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根本来不及躲避这个撞来的金属柱。方言想救,却踏出两步之后便被困在了一个电流组成的牢笼中。 当然,这么一个囚笼是困不住方言的。但就是阻碍他的一瞬间,他便是无法赶到白狼身旁帮他挡住那根金属柱。 眼看着金属柱飞过来,或者说是给绥璃拉过来,白狼咬紧牙关,准备和金属柱硬碰硬。只不过,他心中很清楚,作为一个主要是潜行暗杀的人,在这样的力量上的硬碰硬是绝对会吃亏的。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就像是一个默契的陷阱,早在绥璃三人的眼神交流之中便布置好了。不得不说,这三个人配合起来的默契是相当可怕的。 无数的训练和战斗,早让几个人变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就算到了这里,这种默契同样不会改变。 砰! 两者终究是撞上了,白狼没有徒手去顶,而是用一柄短剑横在胸前作为抵挡。撞上的瞬间,白狼便感受到上面穿来的庞大的冲击力,他先是吐了一口气,五脏六腑都似乎挪了一遍,手更是直接脱力。 接着,脱力的手再无力去支撑金属柱剩下的冲击,一股脑地便又撞上了他的胸口。 受到这么一下攻击,白狼直接飞了出去,直接划到了悬崖边上,庆幸的是他没有因此摔下悬崖。 不过纵是如此,白狼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双手脱力,内脏受损,要是在现实中这不及时医治,估计还得去鬼门关走上一遭,甚至这一遭过去后,便是回不来了。 这样一来,可以说白狼便是失去了战斗力,他们三个人所要针对的就只剩下方言一个人。 这时候,三人呈三角之势,将方言围在了正中间。 这种配合真的很可怕!在发动攻击的时候,三个人便开始移动自己的位置,最后在攻击完成后,还形成了没有死角的包围之势,让方言无路可走。 在这样的配合下,方言何来出路可言?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似乎摆在方言面前的已经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幻想三人很认真地看着方言,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敌人便放下警惕,反而因为事情解决了一般,情绪更为高涨。 幻想手一握,一团电球便出现在他手中。艾润呼吸起伏,脚下的金属池变成了三角形,以他们三人的站位为三角,方言则站在了三角形的中心。 绥璃手指舞动,纳米丝在金属池子中游动,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方言看着他们的仗势,眼神也不敢移向白狼查看情况,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有任何一个瞬间出现疏忽,三人便会暴起攻击。 第211章 打响的终章战(5) 在一旁的凡呐倒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从悬崖边挪到了靠近白狼的一旁。白狼因为身体遭受了一下重击,加上幻想的麻痹效果,一时半会竟是动不了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你们太大意了。”凡呐坐在他旁边,拿着酒瓶晃了晃,“你的战斗力是不错,而且看起来战斗的方式也变化多端,但你别以为他们三个只是单纯有能力而已。” 白狼忍着痛,转了转眼睛,看向凡呐,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事后诸葛亮! “哎呀,他们是我的帮手耶,我不帮忙战斗就算了,难道我还要帮你们出谋划策吗?”凡呐又喝了一口酒,毫无顾忌地说风凉话。他平时可以放纵自己的机会可不多,如今在这样的境地下,既然他已经在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剩下的自然也是看幻想他们三个怎么处理了。 与事无关,自然可以嘴多啰嗦两句。 “不过他们三个人的默契程度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他赞赏地朝战场上点了点头,“刚一开打,他们便发现你的战力是偏弱的一方――哎哟……” 凡呐怪叫一声,因为刚才幻想用的电威力太大,因为电势差电流在地上移动,把凡呐电了个激灵。 “这帮人,攻击的威力真大……唉,你不要用这不服气的眼神看着我,也不是说你的攻击不强,但你综合的战斗力不足,因为你的战斗经验还完全不够。” 凡呐说这句话的时候漫不经心,显得理所淡然,白狼毕竟是少年,听了这话之后眼中的不服气更甚。 “难道我说的不是吗,还瞪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已啦,”凡呐摇摇酒瓶,发现瓶中的酒竟然只剩一口了,显得有些遗憾,“你如果战斗经验足够丰富,一开始便应该明白二打三无论你们处于怎样的情况,都会是一种劣势,因为对方人数比你们多,所以不应该抱着略微轻视的心态来战斗,反而一开始便要全力以赴。” “但你没有这样,凭借着多变的能力,你们两个和他们打成接近平手的情况,所以你便有些沾沾自喜,更加觉得他们没什么,就算他们有三个人你们也是可以胜出的。” “所以,你的警惕就有些放松了,你觉得‘不过如此’,对吗?诶,你不会觉得对的,因为这种心理很细微,甚至可以说是潜意识的想法,所以你是体会不到的。所以呢,你也不要急着否定我。” “他们就像是猎人,由一开始发现你的战斗经验不充足便开始将目标先放在你身上。毕竟一口吃不成胖子,对手也是要一个一个来打倒。不过倒也不是说他们用眼神便交流好了一切,这应该是他们习惯的一个战斗方式,加上作用相应能力的磨合,配合其实倒也是默契。”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了。”凡呐恋恋不舍地喝掉了最后一口酒,然后将酒瓶扔下了悬崖,等了很久,都听不到酒瓶砸到地上的声音。 战局中的情况依然很胶着,按照凡呐的说法,幻想三人不再掩饰之后应该是压倒性的情况,方言的战斗会显得格外被动。 但现实是,方言和三人打得难解难分,虽然要应付三个人的攻击难免防御起来看得有些手忙脚乱,但却有种滴水不漏的感觉。打斗之下,竟是没有一个攻击能近到方言身。 况且,三个是呈三角合围之势,方言的防守难度与其它情况比起来之强不弱。 但他还是做到了,这足以说明凡呐的强大。 不过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中距离攻击结束之后三人直接一起攻向方言――幻想蓄力挥出一拳,那一拳积蓄满电光,携着藏在雷云之中的自然的吼叫,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嗯,这个的版面好看,威势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凡呐点评道。 绥璃的很简单,长刀出鞘,平淡无奇的一个下劈,但下劈之中却带动着无数细丝,这种细丝肉眼并不能看见,因为它们的量级已然达到了纳米级别。 “朴实无华的一击。”凡呐看不到其中的纳米丝,也无法道清个中的特殊之处。 相比于绥璃,艾润的攻击带来的视觉冲击则玩更大一些――她左手一台,方言脚下的金属瞬间升起,直接去枷锁一般将他困在了原地。这个操作显然也有些耗费精神力,毕竟她将很大一片的金属都熔化又重组了。 她也不是没有试过直接软化金属让方言陷下去,可用完之后她瞬间发现发现这种将金属地面转化为沼泽的攻击对方言没有效果。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若是明白方言的能力也是能一语道出个中道理:方言只需要将双脚站立的作用力作用在自己脚上,地面若是不受力便不会产生变形,无论多松散自然也不会产生形变,更别说凹陷了。 只不过艾润并不清楚,她便只能靠猜,幸运的是她猜到的内容和事实并没有差太多,使得她换了后的这一种针对性的禁锢方式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不说能不能困住方言,但至少能延缓他一下,让他无法避开三人的攻击。 当然,除了禁锢方言,艾润还作出了自己的攻击,那便是凝结出一柄长枪,刺了过去。此时方言恰好背对着她,加上身体被禁锢,左右手还要承受幻想和绥璃的攻击,艾润自认为她的位置便是对方言最大的突破口。 只是艾润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方言的能力并不局限于身体的哪个地方,他的全身上下都可以承受这样的攻击。 三个人的攻击只要一个瞬间便到了,拳、剑、枪同时打到了方言的身上。 方言没有动。 没有动指的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抬手都觉得麻烦,给人一种懒惰到了极致的感觉。 这并不是懒,而是方言不愿意耗费过多的心神来进行抬手这样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连脚下枷锁一样凝固着的方形体金属块,他也是没有破开。 原因也很简单,三个人的攻击是附带着能力的,想要进行相应的作用力修改,耗费来计算的精神自然也是和弹来左林的子弹不同的。 不过说到底,三人的攻击都打到了方言身上。 没有任何效果。 第213章 打响的终章战(7) 幻想无奈,看着眼前砸下来的拳头,只能举起双手硬抗。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这时候他们三个人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是看低了方言的能力。 刚才的一瞬间,他们以为方言最多只是可以弹开攻击而已,但现在不一样,方言的拳头携着庞大的力量砸了下来。 不过真要认真分析,这其实才是方言能力的最基本的作用。既然他可以将敌人攻击时的碰撞瞬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作用到一个人身上,自然也可以在进攻的时候用同样的办法来让承受攻击的人将两个力都吃下去。 就是说,方言挥出的一拳,所能造成的冲击力是他使用的力量的两倍。这不是一个单纯的防守能力,还是一个强力的攻击技能。 突然,塌陷的地面下响起幻想的怒吼,接着天空中忽然劈下一道雷,和幻想所在的地方相呼应,构成的一道电组成的光柱。这不是那种寻常的直通而下的柱子,而是弯弯曲曲,七拐八扭。 远远看去,那是一道贯通天地的雷,只是这道雷极粗,靠得近了甚至无法分辨,反倒是觉得这更像光柱。 因为这一道雷,方言不得不退,因为他没有抵抗的余地,而这个也是方言的弱点。他的能力虽强,对付这些属性类的攻击却是有些吃力,真要碰上强力的攻击,他还是只能先行退避。 而既然方言退了,自然便要遇上后门奔来的绥璃和艾润。 两人的反应很快,从天空中的雷霆劈下来开始,便开启准备攻击。绥璃还是双手握住她的长刀,作横砍之势,艾润则是双手舞动,地上飞出无数的金属刺。 单是看声势的话,两人的攻击表示相当可怕。 因为就像是蓄力等着方言过来,绥璃的横劈隐约间充斥着血腥味,上面沾满过无数的鲜血,充斥着无尽的亡魂。但如果你眨眼再仔细一看,却又觉得这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刀,挥出去看起来是一气呵成,没有什么力气在里面,却又不知道这一个动作,绥璃究竟是练了多少次。 一个简单的攻击动作,甚至是没有附加任何能力的效果在里面,竟是能让人感受颇多。 这时候,凡呐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绥璃永远是国际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她就像是灰色的死神,强大的实力为基础,让她整个人收割生命是都显得轻松无比。 和绥璃比起来,艾瑞的攻击威势体现在比较实际的层面上。 无数的金属刺从被艾润金属化的地板上喷射而出,每一根刺都很细,显得有些娇弱无力,但没有谁会觉得有物体在这样的撞击速度下还能有这般的作用力强度。 并且,正是因为细针的体积小,单位面积中便存在一次攻击出很多细针的情况。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面对无穷无尽且具有强力攻击的满天金属细针,或许方言的确无路可退。 但世界上没有或许,所以方言还是有路可退的。 就像成语网开一面的说法,无数金属细针涌过来,最后却还是留给方言一个退路,而之所以会出现这个情况,是因为那个唯一的退路上有一个人。 那个方向,绥璃正持刀横砍过来。 换成别人,估计这个又是死局,没有人能想到就算他们出现了意外情况没有办法短暂交流,相互间的配合却依旧是天衣无缝。 首先是幻想召过来的落雷强行将方言逼退,被逼退的方言必然会遇上冲过来的绥璃和艾润。这时候艾润则用密集的攻击来消耗短时间内方言的计算能力,却又就给他一个无法选择的退路。 是的,如果他选择反弹那柄刀,必然有一个瞬间是护不完身体的重要部位的,如果他选择放弃反弹刀,那么紧接着冲过来的绥璃绝对会让他感受到什么是痛苦。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题,或者说由始至终都没有选择,是三个人根据眼下情况立刻作出的一个应对的“局”。 “真是几个厉害的人。”凡呐点头称赞,“无论是哪一方应对能力都很强,没有出现持续劣势的情况。不过……” 不过什么?这是白狼心中的疑惑,但因为身体现在还不适合移动,他也只能静静地躺着。接着,他便发现凡呐止住了口…… 故作神秘。白狼在心中冷笑,随即也不再离他,继续关注场中的情况。 确实,这对方言来说是很严峻的局面,如果找不到一个破局的办法,他少说不要受上一些伤,而这种略微劣势的情况有第一道伤,便会出现第二第三,劣势就会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导致方言落败。 但似乎此时的方言似乎除了受上点伤,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是场内其他人的想法。 之所以说是其他人,是因为有一个人不是怎么想的,而这个人便是当事人方言。 他觉得自己不会受伤,因为这三个人有些低估了他。 方言在原地一个旋转,用能力拍掉了不少金属针,接着借助旋转的力拍上了绥璃的刀。 很简单的一个解法,但刚才的一瞬间他们都没有想到,因为他们没有保证足够的冷静。 他们都会觉得方言会在同一时刻遭受多面攻击,但却忘了方言是人。别说人,有自主意识的动物,都会有带着自主意识的行为。 方言当然不会给机会他们同一时间打到自己,所以这个攻势的办法就是先尽可能地先行挡掉一部分金属针,其它的金属针再和绥璃的刀一起对付。 这样子,就不会因为计算阈值的问题让自己陷入险境。很简单,却也很不简单。 因为战斗时保证足够的冷静,不要手忙脚乱的话,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的解法真的不算难。 但似乎,方言注意到,绥璃的眼中没有任何意外的波动。 难道她刚才想到了?所以她没有感觉到意外? 但方言又认真回想一遍才发现由始至终似乎绥璃都没有露出过什么情绪,别说表情,甚至眼神都不曾有一丝波动。 说得难听点,似乎是木讷。 但绝对不会是木讷,而是因为她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的。 但她的能力并不是最难缠的,所以他打算把她留到最后解决。 第214章 打响的终章战(8) 方言的巴掌和绥璃的剑只是撞了一下,在别人看来似乎只是碰了一下就接住反弹的力气缩了回去。 但方言的掌既然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都卸去了,又会怎么有反弹的力? 所以自然不是,而是在相撞之后,两人之间又发生了数十次碰撞,但无论绥璃的刀挥得多快,都无法破开方言的能力,甚至因为方言后移再前推增加了作用力,让绥璃的挥刀愈发吃力。 在绥璃后撤退开的时候,艾润在方言的背后对绥璃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询问什么,但绥璃没有回复,因为方言还在盯着她。 没有回复,自然是还没到时候。所以艾润侧步,和方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也保证自己没有和绥璃间隔太远,以便于相互照应。 刚才因为他们本能带来的失误,还幻想多承受了一下攻击,这样的错误自然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就在这个瞬间,一道细而快的闪电劈过来,方言偏头,躲过了这一下攻击。 还能行动吗?方言在心中冷笑,却是没有太过于意外,他知道虽然幻想看起来青涩害羞,但却绝不是什么可以轻松战胜的对手。 毕竟三个半月前,他们是交过一次手的。那时候,他亲眼见证了幻想在一定条件下的恐怖的战斗力,要不是他还留了一手,估计就真的狂妄自大然后翻船了。 方言的首要目标选择幻想,其实除了幻想强大还有另外的原因,一个是幻想的能力中的电属性他不好针对,另外就是幻想因为能力是电,攻击阳刚迅猛,打起来了容易控制不好力度。 而幻想用力越重,方言能力带给他的反噬便是越重。即使在刚才之后幻想三个人会尽量避免和他近战打斗,但如果自己真的近身,恐怕他们便会转变战略。 他们转变的战略其实也很明显,从刚才绥璃和艾润的配合便可见一斑,很大可能便是配合其他两人,近战再度发起攻势,其他两个人远距离增加他的计算量。 首先,三人对他形成包围之势,还是三角状的,这没什么奇怪,他们实力相差不大,等边三角的包围站位的确是最好的站位。 因为既然战力相近,便不会存在特别针对性的进攻――当然这个是方言的主观意思选定的,相互之间的距离一样,保证了无论对手攻击谁,其他人都可以及时救援。 他们自然会进行远程攻击,这没有任何的意外,既然看明白自己在近战中不存在任何优势,他们自然也不会选择近战攻击的策略。 这很正常,并且如果他们足够清楚或者对自己足够了解,自然也是能推测出方言能想到这里。 但方言不在意他们是否能想到。因为这没有意义,无论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他们的策略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这对他们来说依旧是放下情况的最优解。 至少放到博弈论的角度来说,他们做出来的是最优决策。 所以就算他们知道自己会想到这一点,自然也是选择这样的办法,至于之后还要做什么应对决策,还要看自己的行动。 幻想从废墟中出来,一言不发地走出来,方言也退了两步,明白地推到了包围圈的中心中。 很默契的,几人之间并没有发动攻击,沉默地僵持着。 白狼甩过一个眼神给凡呐,意思很明白:看你怎么说,难不成一个沉默你还能说出花来? 凡呐这时候恰巧转过头,看见了白狼的这个挑衅的眼神,哼哼两声,解释道:“这个沉默不动也是一场战斗,只不过从行为上的战斗变成了心理上的博弈。他们都很明白自己的最佳策略,同样明白对方的。” “所以,最正常的解释是他们在等,等对方出手,只要触手便可以知道对方的决策是什么。通过对应的决策,针对决策成了变化的战场上的真正的最佳决策。” “但是,情况明显是对三个人更不利一些……你肯定不懂为什么了,你会说三个人打一个人,为什么在包围僵持着的情况下三个人还是处于劣势的情况,是?” “第一,沟通问题。”凡呐孜孜不倦地说,似乎真的能把事情说出一朵花来,“三个人无论再默契,终究不是经历这一模一样的事情长大的。而这样在相同情况下每个人对情况的读取和理解都不一样。既然这样,沟通是在所难免的。但他们又很难沟通,因为方言就在他们中间,他们若是交流,便会暴露战略,所以最多只能用一些方言看不懂的办法来交流。” “方言是一个人,所以沟通上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战略的决策者和执行者,由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他想怎么打,都可以。” 听到这里,白狼狠狠地瞪了凡呐一眼,意思也很明白:你就是在嘲讽我下场早。 “哎呀,没那意思。接着说,第二就是先后手问题。三个人打一个人,一般来说三个人先出手的压力更大于一个人的,这和责任分散的原理不同。如果等下去,情况始终是对三个人那一方更不利的。” “为什么呢?首先可以确定了两方存在援军的可能性并不高,那么这样三打一的情况拖下去,更加有利的是谁?肯定是方言!为什么?因为一打三就是一打三,在实力没有办法完全碾压的情况下,方言耗费的体力绝对是要多余他们三个人的。” “所以,这样的情况僵持着,方言可以恢复很多的体力,再看过来,这一头有人受伤了,受伤短时间不可逆,体力短时间能恢复到一定程度。也就是说,到头来,方言获得的好处更多一些。” “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凡呐看向白狼,一脸笑嘻嘻,“我可是看在你昨晚认真地替我去找了两瓶酒的份上,出于感激才跟你说这些的。毕竟你大家毫无章法战略可言,和弱一些的人打还好,碰上实力强上一些的就没有办法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狼觉得这个凡呐给人的感觉和第一次看见时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同。这是一个乍一看仙风道骨,实际上话唠本体的人。 要不是自己还不能动,真的好想锤他一顿。白狼如是想。 第215章 意料之外(1) 林樱坐在一个建筑物的顶上,沉默不语。她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像是百无聊赖的观光客,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是一个屹立不到的士兵。 林樱已经一个晚上没有休息了,左林没有醒过来,她担心方言那批人会追上来。如果她睡去了,没人境界,他们不就游戏结束了吗? 不过还好的是在这个世界里,精神消耗似乎没有这么剧烈,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也并没有觉得很疲惫。只是枯坐了这么久,难免会觉得有些无聊。 她又想起下落的时候风希和她说的话,一个刻意被她忘却的事情重新被拿出来,放到她的面前。 她时日无多。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安排,因为她身体的情况很特殊,新陈代谢速率是常人的几倍,所以她的身体负荷量也和普通人不同。 换句话说,她的寿命绝对会比普通人的短很多。她记得自己八岁那年便已经发育到了成年人水平,更别说如今她又活上了十几年,至于自己还剩下多久。 她真的没有认真想过。因为这个问题答案无解,纠结了很久,始终都得不到答案,无论是若松明,还是她,又或者是其他生物科学研究者。 是了,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异与常人的个体,针对普通人做出的研究又怎么能得到一个正确的结果? 她是当年double事件遗留下来的试验品,是实验室中培育出来的试管婴儿。这类嫁接出来,以特殊手段将染色体数量翻倍的四倍体人类,便是林樱的本质。 在double实验被勒令终止后,四倍体的试管婴儿只剩下她了。 之所以会被剩下,是因为当时无论她浸泡在营养液中多久,受精卵都如单细胞生物般生存。真的要说,唯一与单细胞不同的地方在于受精卵是分裂了一定数量之后,才停止分裂的。 实验人员认为她是失败品,但也有人坚持她是成功品,但还需要改进。无论对于哪边的人来说,留下来作为对比组观察,或者说是继续培育,都是最高的选择。 于是,她被留了下来,无意识地浸泡在营养液中。 神奇的是,在主要的组织基地被清扫后,她所在的小分部奇迹般地留了下来,但没有任何人发觉。无论是当时背地里偷偷支持着这个实验的公司,还是负责该案件的警员,她就这样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 直到有一天,她才得以重见天日,当时她看到的,是一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和一双如玛瑙般的绿眼睛。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 这时候,她在开始有了意识,也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婴儿模样。 距离那时候究竟过了多少年,林樱也没有认真算过。她具体存在了多久,被人遗忘了多久,她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如果当时提供环境的公司将供应电关闭,她便早已无声地死去。 但没有这么多如果,她终究活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对慈眉善目的日本兄弟不知发生了怎样的争吵,最后大哥带着她远走高飞。 大哥是颇有名气的生命科学家。所以,天地这么大,不可能会没有他的去处。 于是他带着林樱来了中关村,成为了中国研究院的一员,凭借着福利较好的研究职位,也算是给了她多年的小康生活。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个大哥还是惊讶于林樱的发育速度,她用十年的时间,完成了常人二十多年的发育量。 一切东西似乎都在她脑子里被加了速。是的,一切东西,无论是新陈代谢,还是其它的什么。 如果生病,她的病来去很快。所以大哥――后来她称他为父亲,或者是爸爸,他告诉她,一旦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一定要马上说出来。 因为加速,在别人身体里有着漫长治疗时间的各种疾病,到了林樱这里都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也是那段时光的某一天,她忽然得知自己的寿命不会很长――自然是不会长的,既然什么都加了速,寿命自然是被包括在内的,只是终究没计算出来的是,加速的倍数,或者是与常人的比。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的,命终有定时。 她也纠结过这类问题,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凭什么自己没有别人这样长的寿命。 后来她背诵了一遍《庄子》,因为她很喜欢《逍遥游》的那篇文章,她觉得说得很好。 人生短短走一遭,几十岁和几百岁又真的会有什么区别吗?走到最后人始终是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真要说到死亡究竟是什么。 对林樱来说她有自己的答案。 死亡就是一切的终止。做事之理,在于有始有终。出生是一切缘由的开始,死亡自然便是万千事宜的落幕,死亡和出生一样,其实说到底没有什么意义。 人生一遭,不过是在经历一件事,一件叫做人生的事。人有生气,一如事有始末。如果自己因为出生而喜悦,自然会因为死亡而悲伤。 这种悲伤是依依不舍,但事情终将结束,就像那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想明白了这个,给予自己为死亡悲伤的权力,林樱却渐渐地发现自己不会因此感到伤心了。 后来,林樱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自己脑中的时间。其实这个东西单凭自己确实发现不了,但在她连续破了不少游戏的记录之后,她发现了这么一件事。 她的反应速度比常人快很多。 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她身体里的东西都加速了,寿命缩短了,成长加速了,反应速度自然就快了。 但既然是这样,包括反应速度的一系列东西都加速了。 也就是说,在林樱的眼里,时间是不一样的。如果真的换位思考,其实她眼里的一秒钟,和普通人的一秒钟完全不一样。 她的一秒钟,要更久,或许相当于别人的几秒钟。 这似乎没什么,但却让林樱想到了《逍遥游》中的内容――大桩数千岁才是一阵,夏虫却活不过一年,但没有那个生物眼中的时间是不完整的。 就算夏虫看不见雪,却能看见夏天中更为细致的东西,那些不是大桩能够看到的,因为大桩眼中的一瞬,或许表示夏虫眼中的一生。 我一生中的美丽,你只一瞥又如何能见? 第216章 意料之外(2) 林樱摇摇头,无论是大桩还是夏虫,活过便是活过了,大家都是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不同,相同,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曾来过。 很多年前,很奇怪的,林樱也忘了具体究竟是什么时候生出一个想法:既然自己终究是要离去,不如列个清单,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写下来,每做一件事,便在上面打一个勾,不不,是划一条线,表示自己做过了。 这些年来,她有做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接着把清单上面的条目一个个划掉。许多人都做过这种事,林樱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有时候倒觉得这个清单有些像是自己生命的倒计时,或许在最后一件事情被划掉之后,自己的生命也就此消失了。 并且还好,她也不是什么执拗的人,不是说如果事情没做完就死掉的话,会死不瞑目。恰恰相反,从一开始列出清单,她就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清单无法完成的心理准备。 这种无法完成可以有很多种要素在里面。林樱看得很开,是因为她明白很多人列出计划或者打算,说到底没有完成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能接受不完美,一定要把事情都做完。 所以,这种心态同样导致了容易放弃,一道出现有一件事不遂意,便一下跌落深渊。这便是期望太高的坏处。 而林樱这种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完成的心态,倒有些走马观花的悠闲在里面,每一件事做起来都是顺势而为,仅此而已。有时候,这种悠闲的心态甚至遭到林樱自己的怀疑,她真的怀疑自己会不会走到生命尽头的那天都没有做完几件事。 不过随之她又是摇了摇头,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做完所有事情,反而是做好了没有完成的所有心理准备,连安慰自己的内容都想好了。 那段话,可以在躺下来的最后时候,她在心中慢慢地说给自己听,告诉自己,其实无论生命如何,这一路走得都挺值。 神奇的是,她似是随手而为之,却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事情完成的速度极快。 第一次做饭…… 第一次看日出…… 第一次看日落…… 第一次吃方便面…… 看完自己喜欢的所有书…… …… 当每一个条目被完成,林樱心中就像是吃到一颗糖,甜甜的,让她觉得很高兴。 不知不觉,条目上的内容越来越多,没有完成的却越来越少,最后,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便可以将条目完成。 不,还不行,还有几个重要的条目没有完成。 喜欢上一个人…… 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 看看宇宙的模样…… 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没来,事情都做不完。做不完就算了,她这么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为了完成事情而完成。 说实话,看到条目渐渐归零,没有人会不急,更别说林樱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知道何时便会走向死亡的人。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林樱的心中应该是更为紧迫才对,但她真的跟自己想的一般冷静了下来,因为她不想自己喜欢上一个其实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觉得自己还是太着急的,按理来说左林应该不是她会喜欢上的类型,他对于无尽寿命的执着,和她之前所想出来的理念是理所当然地相冲的。 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左林,但她没有和左林过多交流的打算,不过本身的素养还是让林樱表现出了友善的行为。 是了,似乎自己其实并不会与人交恶。 不过那都不重要。接着,自己在馆子吃面,他却坐到了自己面前,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自己在说话便止住了,反而是同样叫了份面。 突然,她那时候便出来一股冲动,觉得自己应该去了解一下左林应该是怎样的人,便于他交流。自然,不出自己所料,她想说的所有表达的东西都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学术讨论,看起来空泛而乏味,但似乎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是因为他没怎么接触过这类型的问题? 有趣的是,他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自己隐藏在里面的各式各样的情绪?看不出来的,看不出来或许才是真实的。如果这个人看得出来,反而让她觉得这个人目的性强,有些做作。 终于,林樱打算结束谈话,便生硬地指出“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左林”。果然,她看到左林的脸上僵硬了好一会,但他似乎并没有明白自己已经下了逐客令。 果然是个呆子?自己为什么要用果然? 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时候她更加明显地下了逐客令,想要结束对话,自己也推门离开了,不想左林却是跟了上来,难道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除了学术上有些研究,这个人始终是个呆子,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 出于礼貌,林樱只能继续和他谈下去,但她又不想对方知道自己家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有些恶性事件听得多了,又或者是女性出于本能地保护自己,她不想暴露自己家的位置。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对女性来说更危险的举动――她和左林在中关村中瞎逛。 一开始,林樱煞有其事地和他聊着,想用什么办法让他打出离开的心,自己也可以回家。却不想,逛着逛着,自己真的逛起了街。 她很少逛街,因为觉得没必要,中关村里面的商业街她也没有来过几次,不过多亏了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她把地图都背了下来,迷路这种尴尬的事情倒也不会出现。 不知怎么聊的,她和左林突然就聊到了他的研究,聊到了生存和死亡。 而那时候她才震惊地明白,左林之所以研究这个,是因为过去没有人成功过,到现在甚至没有人往这方面想。 他说自己的行为是顺水推舟,却不想这是一只破船,航行过程中被淹没,只有他勉为其难地套个救生圈活了下来。 “幸运的是,我没有被冲回过往,而是游到了彼岸。” 看着左林认真的表情,林樱却知道其中有些怎样的辛苦和劳累,想必为此他也失去了很多。 这样的人,真的会看不到生与死的关系么?不是,他看到的,是过往与未来。 他的目光,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生和死而被局限。他看得很远,看的是人类的生,和人类的死。 第218章 意料之外(4) “遗憾的是,我现在也还不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唯一能说的是我都是用身体表面的皮肤来操纵矢量,或许身体内部无法操控或者是计算量不同控制不了?” “慢慢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樱便从左林晕过去开始讲,讲到自己怎么出手,又讲到自己无路可退只能跳崖,山重水复之后却落向巴别塔,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地使用能力安全着陆。 只是林樱也说不明白究竟是为何,她想都没想就省略了风希出现的那个片段,只说自己是跳崖后便降落下来的。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故事里的很多细节内容都需要改一下,比如她受伤了却被风希治好得说成并没有受伤。 让她出了一口气的是,左林并没有对细节上的东西纠缠过多,而是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巴别塔上。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精神并不是在巴别塔中,而是在它的上面,换句话讲,他们这时候不久恰好平行于太素城的地面吗?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特别是在脑海中将它形象地想了出来,更是觉得奇怪,或者说是诡异。这种奇特的重力场分布,让左林也觉得有些懵逼,心说这里不是追求真实的世界吗,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超自然的现象。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林樱对于巴别塔自转产生引力的说法是正确的,那原来的太素城所在的星球的引力呢? 巴别塔的底部又是在哪?难道是在地核之上? 匪夷所思。 当这个问题在讨论也没办法得出结果的情况下,林樱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路程问题。 一路上她总觉得他们的前行速度太快了,原来遥不可及的巴别塔,竟然让他们走个十几天的路便感到了,就算距离中有一半路程是悬崖和巴别塔之间的空荡,却还是不如何符合常理。 路上他们虽然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如今却觉得事情特别不对劲。 或许是连锁反应,他们讨论着又提到了更可怕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一路上他们应该遇上的事情太少了,就算太素城再大,越向中心走,便越有可能碰到人。可是,他们一路上却是只是碰到了裂谷中的两个人,其他时候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在林樱提出了当时左林晕过去以后出来了多少人轰击他们,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变得愈发可怕。 但他们却没有纠结很久,因为左林很快想到了谁会做这样的事情――风希。 只有风希会做这样的事情,这里也只有风希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左林隐约猜到了,这并不是所有参加者的游戏,而是他作为玩家,其他所有人都是npc的游戏。 并且,他这个主角还不是普通的主角,他是开了挂的主角,一路上尽可能地避开所有的小事件,避开“打怪”所需要的对于时间的消耗,直截了当地给了他们路程加速的能力。 他们是开了挂,直接走向终点的玩家。 当然,这个只是他们的猜测,也不知道是否做得真,可如果不是这样推测的话,似乎也难以想到另外的能够说服自己的说法。 “算了,既然这些也没有什么办法印证,先不管了。”左林向周围看了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既然我们的目的地是塔顶,敌人也没有追上来,我们继续向前走就好了。” “可是方向?”林樱问道。 是了,虽然他们是在巴别塔上,但巴别塔说到底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如今站在上面同样如履平地,并没有任何现在塔上的感觉。 也是,便如地球是圆的,站着却也觉得地板是平的,只要巴别塔的塔身足够大,就算其中存在弧度,也不是他们单纯用脚便能感受出来的。 那么方向成了最大的问题。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如果要走最短的路程去向塔顶,他们的方向应该如何选择? 倘若随便选一个方向,万一选到的方向是通向别处的,或者说是绕着塔身进行走动而浑然不知的,那又该如何?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特别难解决的问题。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天空。 就像在地球上可以通过北极星辨认方向一样,这里明暗分明的天空同样是个用来辨认的绝佳参考物。而且,这里的天空要辨认方向甚至比用北极星来辨认更为简单。 就像林樱所说的,天空中黑色的那片应该便是陆地,白色的那块才是真正的天空。 既然如此,如果重新把自己置身在大陆上的话,自己就是天空明暗交界处线上的一个点。在那里,抬头便是塔顶的方向,那么就是以点作垂足,向白色的方向划一条垂直于明暗交界线的垂线。 垂线的方向,自然便是塔顶的方向。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办法,所以没有想多久,两个人便同时看向了天空中的明暗交界线,接着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这个办法不难想到,但却真的很有用。只要沿着垂直于明暗交界线的白色天空走去,他们所走的线路理所当然也该是最短的线路。 只是左林心中还有另外一番思考没有说。那就是既然这里叫做巴别塔,传说中的通天塔,塔自身的高度自然不会低到哪儿去,所以他们应该还要走上很远的一段路,这段路甚至会比太素城的半径还要大上不少。 半径?左林愣住了。 什么时候自己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太素城是圆形的了?这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吗?还是自己是有什么依据才得到的这么一个结论? 很快的,他便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坐过飞船环游,不对,该说是带着秋欢逃命。 秋欢……祁犹欢……这时候左林才发现,原来秋欢这个名字不过是祁犹欢念快了的结果。 他又想起了那个永远被禁锢在白色空间中的风希,突然脸色一变。 他又想到了最后因为他窃取核心,整个太素世界走向消亡。 最后的时候,秋欢推了他一把,那时候他便离开了太素世界,在现实世界醒了过来。 他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想,却也不敢琢磨下去,因为这个猜想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太过震惊。 太过难以置信。 第219章 意料之外(5) 四个人并没有僵持多久,最终先出手的人却出乎了其他两个旁观者的意料。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以一敌三的方言先出了手。 “妙。反守为攻,以动制静,既然处于劣势,自然就要抢占先机。”凡呐赞叹道,却又是对上了白狼鄙夷的目光。 白狼觉得自己已经看清楚这个人了,他觉得他自然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就像刚才,如果是其他三人先出的手,他肯定有会说方言处理得很好,以静制动,临危不乱,等待对方出手再进行反制。 反正不管是怎样的情况到了凡呐的口中似乎都是方言占便宜,即使方言是在以一敌三,隐约间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方言赢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让凡呐知道了白狼的想法,却会觉得很委屈。他的想法是尽管每一步方言处理得都很不错,但三个人的优势在这里,既然没有绝对的实力优势在这里,方言输掉只能是时间问题。 是的,他不认为方言会赢,就算是白狼,隐约的潜意识中也觉得方言能赢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说到底,方言是否能赢终归看的是场中的局势和四个人的处理,与两位旁观者的关系并不大,就算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就算他们心中重心早已有了偏移,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在意料之内的。 没有太过意外的是方言先行攻击的依旧是幻想,不过似乎幻想这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会再像刚才一般被动或者说手足无措。 至少这次方言的攻击出现在了意料之内。 所以在方言冲过来的一瞬间,三面边长为三米的正方形电墙便依次挡在了幻想的身前。 幻想还记得,当初他使出电墙封路时,就算是方言也是尽量在找办法绕开。确实,这是对付这个技能的最好方式。 幻想的电墙其实就像一张网,无论是谁碰到网都会因为电流效果导致身体短时间的麻痹。那种感觉倒也不是不好描述,便是如飞行的虫子莫名撞到了坚硬的一蛛丝网中,无论如何挣扎,就算使用浑身解数都难以逃脱。 甚至,越挣扎,上面的电压便越大,接着人体和地面之间的电势差便越大。这样便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高压下的电流穿过人体,直接将人体内部给破坏了。 幻想并没有凭借这个看起来是主要效果的功能来制约方言,因为这位可以能一跃几十米高,并不可能会被三米高的电墙限制住。换句话讲,电墙限制和增大电势差的功能都在于一点,那就是人这个“电线”是接地的。 只有碰到地板,一切才可变为现实。 但要做到不碰到地板,甚至是不碰到电墙,对方言而言都轻而易举,看他怎么选择而已。 幻想的考虑也很简单:既然只有能力的特效才能阻挠方言,设置的障碍自然也该是特殊效果,像艾润建造金属墙竖在面前的话,便不会有任何效果。 他只希望这三面电墙能撑住至少一小会,能等到艾润和绥璃赶上来,补充对方言的包围。 所以,他很清楚这三面电墙绝对挡不住方言,但他没想到的是方言破除他的电墙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 他只是轻而易举地挥出一拳,一面电墙便如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玻璃一样,现出蛛网般的电流间隙,最后碎裂。 再看方言的手,完好无损。 这……幻想很吃惊,整个人都懵了,之前的交手中方言展现出来的是对于物理性质的反射,按理来说他不该是这样将电墙破解的。 因为要打烂电墙,靠的并非是力气,而是类似动用能力的“大光子”样的东西不断轰击某点才能破碎。 幻想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想,他知道这场战斗不好打。 就在幻想惊讶的一瞬间,方言已经锤烂了三面电墙,近身到了他面前。 只能再硬挡一次了,幻想在心中说道。其实此时的幻想已经受了一定程度的内伤,他自己很明白这一点,幻想同样明白这一点,但他没有办法,因为方言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避无可避,唯交锋可行。 轰! 这次的撞击声比前几次都大,而且前两次都是先听到方言打到幻想的闷响,再听到幻想砸到建筑物里面的声音。 这一次,是两个声音同时来到。 对方言能力的判断失误,让幻想又吃了一个不轻的拳头,因为不知道方言的攻击究竟用了多少力,绥璃和艾润甚至也不敢保证幻想没有因此昏迷过去。 然而她们没有时间去考虑,因为如今场中能够给方言带来伤害的只有幻想,如果他们不及时困住方言,让他跟上攻击的话,幻想就算这下不倒地,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都会是问题。 绥璃和艾润冲向方言,只不过这次保证自己和对方依旧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绥璃手指勾动,无数的纳米丝缠绕住方言。虽然因为对方能力的效果她无法用来切断方言的身体,但至少暂时束缚住了方言。 艾润的攻击随后而至,她的办法很简单,熔化金属变成液体,接着将方言和纳米丝一同困在里面。不多时,方言便成了一个金属人柱子。 她们很清楚这困不住方言,但她们的目的也不是困住方言,而是给幻想争取一定的时间。 什么时间?站起来的时间?重新摆好战斗姿势的时间? 不,这些想得很好,但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就算幻想能重新站起来,下次攻击是否还能承受住都还是两说之事。 所以这个时间,必然不是幻想调理自己的时间,而是他蓄势进攻的时间。 果然,建筑废墟中探出一只手,那只手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用手势告诉绥璃和艾润自己的情况。 它打了个响指。 幻想没来得及出来,因为他要用力气去打一个响指。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响指。 瞬间,一道天雷从空中直落而下,劈到了方言所被困在的金属柱上面。 强大的冲击力,将地板都轰出一个小坑,而位于坑中间,柱子里面的方言,必然也不会是安然无恙的。 因为这个是幻想在僵持着的时候便开始偷偷攒着的一个大招。 第220章 意料之外(6) 在僵持的时候,三人快速眼神交换,便确定了攻击计划。 既然现在场中唯一能对方言产生高威胁的是幻想,那么幻想必然会成为方言的第一攻击目标。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方言也很清楚这一点,重要的是,他们很清楚方言清楚这一点,方言也很清楚他们清楚这一点,甚至方言还清楚他们清楚自己清楚这一点。 所以方言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佯攻幻想,出其不意攻击绥璃或者艾润;二,攻击幻想。 他们不清楚方言会作出什么选择,但他们也不能把选择权交到幻想的手里,因此他们必须逼方言做出他们特定的选择。 于是计划的大纲便出来了,诱导方言进攻幻想,进而让他步入他们的组合攻击中。 诱导的方式有软有硬,他们软硬兼施。 硬的地方在于绥璃和艾润的距离靠近了一些,软的地方在于绥璃和艾润相互靠近导致了幻想那头出现漏洞。 这既是威逼,也是利诱。方言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他只能,或者说必须选择攻击幻想。 而幻想凭借着用来挡住他的是电墙,因为这是上次唯一对方言奏效的东西。并且这次一来便是三道,因此幻想犯了兵家大忌――在战斗的时候放松警惕。 当然,放松警惕是夸张一些的说法,幻想身上的情况应该是自信于电墙的效果,有些懈怠,没有考虑如果电墙不起作用的话他应该怎么应对。 接着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方言破开三层障碍,一拳重伤幻想。 不过,方言也因此被困住,吃下了他们刚才准备好的所有攻击。这就是方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三人计划的精妙之处。 可惜的是,这并不是计划中最好的结果。无论怎么说,幻想都是吃了那一拳,那一记重拳。 就算这次幻想还能站起来,但下呢?下一波如果他还是吃到了方言的一拳,他还能够站起来吗?又或者是直接失去意识? 绥璃和艾润不知道,但幻想从废墟中站起来并和她们一一对视之后,她们明白了幻想的意思。 就算换,也要把方言换掉!因为他们这里有三个人,方言这头只剩下他一个人,就算是一换一,战斗最后还能剩下两个人,方言那边则无人可战了。 退一步,一个幻想没能换掉,那就再加上一个人,二换一,总能换掉了? 这是幻想的意思,也是他们用过的战术。军人从不应该害怕牺牲,胜利大于一切。 慈不掌兵,便是这个道理。这里的慈,说的并不单单是对属下仁慈,更是对自己仁慈。 每一个人在入伍的时候,都应该做好牺牲的准备,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随着一声怒吼,方言从金属柱中挣脱了出来,金属柱的碎片四处分散,但在接触到金属地面的瞬间便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就想陷入了泥沼一般动弹不得,最后慢慢陷落,沉入金属地面中消失不见了。 绥璃看到方言的嘴边挂着一道血丝,看来那道天雷的确有威力,真正意义上让方言受了伤。 “哎呀,不妙,他们想到了多打少的真谛。”凡呐可惜地说道,看样子似乎真的在为方言即将落败感到可惜,但白狼知道这家伙别提多高兴了。 “你不知道多打少的真谛?”凡呐自言自语道,也不管白狼眼中是疑惑还是鄙夷,“如果你面对实力相近人数却要多上你的对手,你怎么办?” 跑?或者拉上几个人一起死?白狼在心中想道,他此时还是无法活动,自然也不能说话。 可凡呐却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接着说:“跑,或者死,对?如果跑不掉,或者没有跑的道理的时候,你面对的是什么?是死。” “死自然不能白死,得拉上几个人一起。这便是大多数人发狠时心中会有的想法。这种拼命的勇气甚至让人能够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围而出。为什么?因为对方人多,人多了,他们认为自己的优势大,便不会愿意支付更大的代价。” “而愿意支付任何代价的团队,是很可怕的。至少里面有人就算是被你拖着,得一块去死,他也会带着和你一块去死的理念和队友围剿你。你不比别人狠,所以你会拼命,对方也会。” “这样子,人少的那一边甚至失去了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因为两边人都是狠人,就算一换一,也能换光你。” “这便是多打少的策略,很简单,却很难做到。而且,这真的很有用。” 听了他的话,白狼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心中还是冷笑,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这个家伙一直在纸上谈兵,看形势分析,说出来的东西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接着看到的画面,却让他感到震撼。 原本站起来有些吃力的幻想,这次竟是主动直接冲向方言,一往无前,接着一拳轰出,和方言的拳头撞在一起。 结果自然是想都不用想,撞击之后幻想的右手直接骨折,也不知道碎了几根,但他却在笑,看起来很可怕――这时候换命的笑容本来就很可怕,更别说平时的幻想看起来是如何的一个温柔的人。 在刚才对拳的瞬间,绥璃的无数纳米丝和艾润的金属柱便同时困住了方言。 接着,不出意料的是幻想的响指,但让人感到可怕的是这次他竟然是连打三下,也就是说,刚才之所以只打一下,是因为需要试探那一下能造成怎样的效果? 这种临危不乱的安排,也太可怕了一点? 轰!轰!轰! 三道天雷如约而至,全部都打到了方言的身上,在他挣脱金属柱和纳米丝的一瞬间,白狼惊讶地看到方言吐了一大口血。 这一连串的攻击,竟让方言直接跌入劣势,似乎再无回天之力。 第三下,幻想没有握拳,因为他右手握不住拳了,左手需要释放天雷。 所以,这次他整个人撞了过来,再一次被方言轰飞之后,他在空中不断吐血,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流血,显得格外凄惨。 但他却在笑,因为方言又被困住了。 这次,白狼更是直接心寒。 因为,这次幻想忍着没有昏迷,连扣了八下响指。 第221章 意料之外(7) 这次却又不是天雷前后劈下,不知是因为幻想担心自己随时晕过去,响指扣得太快的缘故,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天空中八个方位亮了起来,凡呐和白狼才发现从第一次开始天空中就积累了久而不散的雷云。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两人感到很吃惊因为他们一直在旁边观看,竟也是没注意到天气变化的情况,甚至连偶然还是必然都想不通。 不过,无论是偶然还是必然,这八道雷注定是要劈下来了。 八个方位越来越亮,似乎是在积蓄着有着无穷威力的闪电,但积蓄过程看起来很缓慢,甚至给人一种要很久才可以打下来的错觉。 既然是错觉,那么雷自然是很快便落下了。 最后的时候,八个方位变亮的地方甚至看起来是云层被开了个口,甚至开口都不至于能亮到这种程度。 轰! 八道雷,八个方位,在同一个瞬间,劈了下来,无论是谁都看不到它们划破的轨迹,因为它们太快了。 它的头刚从雷云中探出来的一瞬间,方言那里似乎就被闪电劈中了,不像是雷从上面劈下来,倒像是方言与天空相连的八条线被点亮。 无论怎样,这个场面很壮观,而身在其中的方言,很难说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就连幻想三人,也不好说这劈完之后就是自己赢了。他们很清楚方言的强大,所以他们并没有放松,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金属柱。 这次金属柱并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剧烈地爆开,而是出现裂缝,接着从方言的身上不断掉落,少了视觉冲击,多了平和。 显然,承受了那一下攻击,方言同样是受了不轻的伤。但他相比起幻想的情况,却又好上太多,现在的幻想靠在废墟中,骨头也不知碎了多少,胸前被血沾湿了一大片。 如今的幻想,甚至是动一下都很吃力,所以换句话来说,方言的目的其实也达到了,至少他前面的打算就是先击倒幻想,排除最大的威胁。 虽然付出的代价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既然结果如此,却也没有太糟糕。 毕竟他还有一战之力,幻想却是丧失了最后的战斗力。 那么,失去了幻想这一大战力,剩下的艾润和绥璃的能力对他都是构不成威胁的,换句话说,其实幻想没能把他换掉,结果便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绥璃和艾润走到一起,背靠背,侧身盯着不远处的方言。 如今她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既然幻想倒下了,她们两个便只能继续尝试最大的努力去战斗,希望凭借幻想刚才给方言造成的伤,能够与方言有一战之力。 不过,其实她们也很清楚,对方言而言他们胜利的概率并不大,因为她们自己很明白自己的能力。无论是绥璃的纳米丝还是艾润的金属,都算是物理性质上的攻击,通过力来对方言造成伤害。 但方言最不怕的,就是力这方面的攻击。原因很简单,他的能力便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是一切力相关的能力的克星。 当然,分析上是这么说,其实无论是方言还是绥璃艾润,必须对这场战斗全神贯注。绥璃和艾润自不用说,方言全神贯注便是因为就算幻想倒下了,他依旧是一打二,场面上讨不到半点优势,况且两个人的配合也很默契。 况且,谁也想不到他们就算是换伤也要换掉方言。这是一种很刚烈的打法,很不讲理的一种打法,但不得不说,这种打法的确很有用。 方言这次没有急着出手,因为他明白失去了幻想这个重要输出,她们必然会考虑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既然这样,她们便绝对不会和自己交手。 她们会选择躲避。 而如果方言不加考虑疯狂追向躲避着的她们,很容易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体力被消耗。 所以,他没有动。 自然,她们也没有动。 场面再次僵住,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是凡呐,此时也没有再说任何话,没有分析,也没有推测。 到了现在,真的谁输谁赢已经很难说了,凡呐甚至觉得如果绥璃和艾润没有特别保留着的应对手段的话,胜利的可能性并不大。 故而,就算方言并没有趁此机会借助击倒幻想的气势来追击让人觉得有些意外,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成败没有一个定数,谁都很难说明白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凡呐也推测不出来,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战场中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天空浓云压低,似乎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或许是因为幻想刚才放出了落雷,厚厚的云层中依然能看见细小雷蛇的身影在其中不断翻动。 轰隆隆…… 这次是雷电在云层中发出的一声闷响,不知不觉,乌云漆黑如墨,似是积蓄着无尽的泪,眼眶再载不住,便要落入大地。 这是这里所有人第一看到太素世界的天气变化,以往他们见到的,只有一望无垠的蓝天,很少时候可以碰巧看到几片云。 但他们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太素城中有一个区域一直在下雨。这个落雨的区域就算他们没去过,却也听过,可他们有时候向那头极力远眺,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片云,难道就是那块区域的云? 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一个疑问,但如果是那边的云,这么远的距离,幻想是怎么召过来的。如果说只是性质相同的云,那幻想又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绥璃觉得,或许幻想隐瞒了什么一直没有告诉她们,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或许这种判断的可能性比较大。 绥璃又觉得,这个的可能性小。 如果是这么重要的提高战力的东西,早些说出来更容易谋划战术,可幻想没有说,既然没有说,便说明他不知道。 绥璃很清楚幻想是怎样的人,所以他没有觉得很意外。感到意外并投去疑惑目光的是其他人,有艾润凡呐,也有方言白狼。 大家都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被这么一下“围观”,幻想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说:“这个真不是我弄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也没有管其他人信不信,扭过头去看着天空。他需要让自己保持清醒,或许之后还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至少,他或许可以找准机会再唤一道天雷。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状态已经很难做到了,甚至连骨头算是完好的左手,也是因为脱力难以动弹。 但没办法,总得试试。 第222章 意料之外(8) 场中还是很安静,如果不是因为有闷雷响,估计会更安静。 三个人都在聚精会神,提防对方暴起,也在心中思考着办法。不过就如凡呐之前总结的,多打少的情况下,拖延时间获得效益更高的显然是方言,因为他有时间恢复体力。 但到了现在,其实倒也不重要了,因为刚才为了束缚住方言,绥璃和艾润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与体力相比,大脑的损耗反而更大一些,高频率的计算带来的疲劳同样也不是这么快可以缓解的。 而方言则显得平均一些,因为他刚才既需要用到能力,同样也需要不少力气来提供力。 毕竟力可并不能无中生有。 所以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一次的拖延倒也看不出孰优孰劣,就如这场战斗可能的结果一样,飘浮在云雾之中,让人看不清一个所以然。 然而那些都不重要,因为云雾终将散去,这场战斗也迟早要有一个结果。 这时,出人意料,却又理所当然的,大雨倾盆而下。说是倾盆,却不如说是瀑布,乌云就像是积蓄了多年一般,朝夕聚,一瞬发,无数水帘垂钓般挂在周围,直接将所有人都打湿了。 当然,也因为这样,战场中的几人同样有一部分视线被遮蔽。不过,无论是绥璃艾润,还是方言,都不认为这个突然降落的大雨会是自己发动攻击的契机。 他们都觉得自己应该等个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奇怪到表意识甚至能感受到有人在潜意识中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但这是不可能的,自己对自己说话,那样也该是潜意识对表意识说话。 或许是错觉,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潜意识共同下的定义,所以甚至他们自己的表意识甚至都没有任何察觉。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察觉,因为他们很快就明白自己在等什么了。 倾盆而下的大大小小的水帘中,忽然亮起霓虹灯,五颜六色之中能看到清晰的一行字。 战场剩余人数:十人。 什么意思?十人?这个世界只剩下十人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因为他们和左林不一样,他们很清楚这个世界究竟进来了多少人。整个世界中,几乎所有脑袋里装有戒子膜的人都进来了。 这是什么概念?这相当于世界上八成的人都进了这个世界,数量最高可算到亿。可现在,只剩下十个人了?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身体冰凉的结果,因为进来之后,用这里的日夜算就只是过了三个半月,并且这里的日夜给人的感觉和外面现实世界的时间也相接近。三个半月,现实世界的八成人类只剩下十个人? 这个霓虹是谁放出来的,答案其实也显而易见。首先这个霓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能看到它的一个面,整个句子正对着看着它的人。如果说这种设计是用量子被观测的方式来完成,它真正意义上只是个充斥着量子的球的话,也是人类所掌握着的技术所不能做到的。 就算是在场的人相互配合能力加起来,说实话也做不到。当然不排除这种操控量子的能力者的存在,但可能性必然不大。 因为没有意义,如果是能力者,让他们知道这个数字和不知道这个数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他们还是知道了,说明有人想要他们知道。 这样说的话,目标只会剩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太素世界的管理人。让他们知道剩下人的数量,自然也是在告诉他们,这个游戏快要结束了。 人数的突然宣布并没有给场中正在战斗的人带来太多影响,因为这种时候只有胜者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思虑才有意义。所以,当前至关重要的是,打赢这场战斗。 随着这个霓虹闪烁后消失,三个人也明白了那就是自己等着的东西,既然它已经没了,战斗自然就开始。 只是,幻想有些难受,因为场中遍布水帘,只要他再用天雷,劈中的必然会是他们三个。这还不是让他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就算劈中了,他也不敢保证就是方言会比她们两个人先倒地。 换句话讲,虽然他们抬高了对方言实力的预期,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没有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她们两个能够破了此局。 三个身影在场中不听交错,方言是主攻方,绥璃和艾润是主守方。攻放进,守方退,攻方撤,守方缠。这种缠斗让方言极其难受,加上水帘的阻挡,他甚至根本无法碰到两个如猴子般灵魂的女孩。 如果持续这样下去对她们两人自然也是很好,因为这样她们便可以凭借缠斗来消耗方言的体力。白狼如是想,那么方言先生究竟该找到怎样的一个破局方式呢? 凡呐则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这种缠斗只是拖延时间,不利的是两个女孩。因为方言的体力给人的感觉是多于两个女孩的,并且两个女孩的能力显然也应该比方言的能力更要消耗体力。 如此打下去,吃亏的定然便是两个女孩,所以应该思考破局方法的不应该是方言,而是绥璃和艾润。 无论怎样,两种缠斗的事实是无可改变的,甚至一时半会情况似乎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可偏偏就是在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不眷顾两个女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雨停了。 雨停,自然遮蔽实现的效果便没有了,方言能更加准确快速地捕捉到两个女孩所在的位置。这样一来,绥璃和艾润的劣势便出来了。 不多时,艾润一个步伐踏错,节奏错乱,便给方言抓了个空档,一手掐向她的脖子。 绥璃一个诡巧的扭身,竟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到了艾润身旁并将她撞走,自己则暴露在了方言的巴掌下。 幸好的是,绥璃自身节奏还在,便不如艾润一般慌乱,抬起双手呈格挡的架势,打算硬抗方言的写一下攻击。 砰! 方言的手和绥璃的手臂撞到一起,绥璃飞了出去。 一切都很正常。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言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纳米丝缠住了,如果不是他时刻提防,估计立刻便被绞成肉块了。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方言这时候想起来刚才的事情,倾尽全力竟是从地上跃起,离了金属地面。 这样艾润便无法控制他了。 可这时,他却看到艾润并没有扭动手指,而是抬起左手,连弹十下响指。 不远处还有个微弱的声音。 幻想弹了五下响指。 不好!方言心中说道。 第223章 你帮我去塔顶(1) 两个人加起来,一共十五下响指,意味着即将降下十五道雷电。方言不知道为什么艾润也能够扣响指引累,但他知道对方没有必要跟自己玩没有意义的虚张声势。 那么只能是真的了。 方言抬起头,发现刚才只是涌动着雷蛇的乌云放出强烈的光,似乎在其中酝酿着无尽的雷霆。 不是酝酿,只是因为即将降下,所以靠底层更近了。方言很清楚这一点,他还知道浓云中藏着的雷电绝对不止这一点,如果这一次他撑住了,下一次给她们找到机会,估计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雷劈下来。 想到这里,方言眼中有些发狠,这是一种很无奈的发狠,因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换句话讲,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何况是人呢? 不过方言的想法方向虽没错,但细节上的理解还是和真正的有些差别。这个差别就在于艾润能力的学习是不可逆的,在她复制并使用了幻想的技能后,便不可以再使用原先的金属操控的技能了。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第一后手,而第二后手,则是洛思安的剑。 当然,现在情况虽然紧迫,但还没有到使用洛思安这一后手的地步,要知道洛思安的能力最强的地方在于出其不意。 不待场中的人想更多,天空中的乌云便亮起来,就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艺术瑰宝。 十五道雷没有如刚才一般劈下来,而是先劈十道,再劈五道,这其中的间隔有的是无尽的天威。自然的力量,永远都是不可忽视的。 两声巨响,方言整个人似乎都沐浴在了雷电里面,因为这个过程太快,他甚至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见到这样的画面,无论是在战斗中的绥璃和艾润,还是在一旁看着的白狼的凡呐,都感觉到略微有些不适。当然,这个反射性的恶心是生理上的,他们也无可奈何。 他们甚至问到了空气中的一股焦臭味,可想而知方言这一下是真的顶不住了。 果不其然,在雷电退却之后,方言周围的电流也慢慢被地板导走。但接下来的方言的样子却是铭刻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很骇人的模样。方言的身上多数地方都被撕开了伤口,里面的肉似乎被有些粗暴地扯了出来,翻在外面。 无论是伤口还是皮肤,都几乎变得焦黑,看起来似乎一动就会如烧完的碳灰般,随风被剥落。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方言的眼睛。很神奇的,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眼睛却很干净,估计是刚才主动把眼睛闭上了。他的眼中没有疼痛,没有仇恨,甚至没有愤怒,有的只有无尽的平静。 这种平静平时看来并没有什么,但在这种时候看着着实有些吓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整张脸看起来都很可怕,还是因为他的眼神真的太平静的。 那个样子就像是承受了点击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因为他的样子,绥璃和艾润都走神了,虽然这个走神甚至不到一秒钟,但也是非常可怕的错误。 因为她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赢了,心中渐渐放低了警惕,如果是平时出任务倒也不至于这样,这一次是因为他们实在太累了。 这种累是一种完全意义上的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如果要来打比方的话,就像是一边跑步一边做复杂的运算题,而且运算题正确率要保证,跑步的速度还要不能落下。 打了这么一段时间,任谁都会觉得累。 但走神不应该是这时候。 所以她们为此付出了代价。 方言明明看起来虚弱得分分钟要倒下,却不知道是何处使出来的力气冲过来,左右手共同出拳,捶到绥璃和艾润的小腹上。 两人平行飞出,但还没完,方言随手而至,一手按住一个头,直接把她们都按到了地上,压塌了地面。 而这样,也是几乎用光了方言的力气,因为他伤很重,精力也随之降低了。但至少,艾润和绥璃此时也受了重伤。 方言身体摇晃,不知何时便会倒下。 这时,原本绥璃金属化的地面飞出一个人,手中高举一柄长刀,不是别人,正是洛思安。 在洛思安飞出的时候,恰好是方言将两人的头按进地板中的瞬间,他没有多想便知道那个人应该是方言,毫不犹豫便将刀劈了下去。 原本方言便已是摇摇欲坠,遭受了隔空这么一刀,又如何顶得住?直接便是无力地倒下了,但在倒下的那个瞬间,他强行让自己转了个身,看到了空中还没落下的洛思安,感到一阵诧异。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因为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中杀掉的第一个人,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都不至于会简单忘记。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而且,方言感受这体内的情况,眼中一阵诧异,没有想到这把刀的能力是如此奇特,要是他们刚才早早放出,或许早就完克他的能力,又有什么战斗可言? 不过,如果他们早早放出来,恐怕连重伤自己都做不到,因为他挨了第一刀之后,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挨第二刀。 不过,说如果,谁又说的清楚?或许哪个瞬间有个出其不意,那一刀也能将自己抹杀才对。 直到刚才,方言还以为这场战斗之所以输是因为自己在某些决策上存在失误,这么看来,其实对方的似乎或许也并不比自己少。 这样一想,心中倒也舒坦多了。 此时洛思安还在空中没有落下,便被愤怒的白狼直接撞飞了,而白狼之所以能动了,是因为刚才一直禁锢着的他的幻想,不知在何时终于撑不住,晕了了过去。 他刚能自由活动,便看到地面下突然飞出一个人,一刀劈下,虽然隔着很远,但他觉得如果给洛思安落下来,方言便真的回天乏术了。 白狼并不知道,洛思安的刀,已经出了,可惜那一刀没有砍中心脏,有了些偏移。 这时候,方言手下的两个女孩也动了,绥璃和艾润都掏出一柄匕首,从两头插进了方言的身体里。 接着,她们一个闪身便出了去,接住了被白狼撞飞的洛思安。 只不过,虽然她们跑出来了,样子却颇为狼狈,头发早就乱成一遭,胡乱地披散着。 第225章 你帮我去塔顶(3) 方言的话一说完,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执念,又似乎是再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全身的筋肉慢慢变得僵硬。 在他身旁握着方言的手的白狼对比感受得很清楚,但他很明白方言之所以说完话之后便死去了,却不是因为他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走到了尾声。 那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生命的坚持,让白狼的吸收速度骤然变快,在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之后,吸收的速率达到最大。 所以几乎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白狼便吸收完成了,看起来自然便是方言说完话之后便死去了。 白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方言的那句话做出任何反馈,要么是他觉得对死人说话没有任何意义,要么就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这么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狼下一步的动作。 绥璃看见他身形移动的一瞬间便跑到了幻想的面前,双手直接向上招架。然而重伤的她又如何能是状态良好的白狼的对手,直接便被对方一记左勾拳揍到了一旁。 相比于白狼的状态,他们三人的状态可谓是糟糕无比,唯一状态比得上白狼的就只有洛思安了,但所有人都知道,洛思安定然不会是白狼的对手。这不是轻视,而是简简单单的事实,因为刚才他在空中给白狼撞上的一瞬间,便高下立判了。 况且这是关乎战斗意识和节奏的问题,只有靠经验解决,绥璃和艾润一时半会也不能帮他提高多少。更别说白狼刚才愤怒的一击还把洛思安打出了内伤。 这是一种很绝望的局面,绝望到看不到一丝希望。最重要的是,此时的白狼悲愤交加,有了情绪的加成战斗力也是提高了不少。况且,这种情况下的人不会对对手抱有任何轻视,任何攻击必然都是用尽全力的。 而绥璃被轰走,脑中感觉但一阵颤抖,满满的眩晕感袭上了心头,胸口有些发闷,恶心却又只能干呕,深呼吸全身上下却又传来撕裂的疼痛感。 她知道,来不及了,虽然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在白狼把手放到方言头上之后两个人的变化。 如果两个人是两盏灯的话,便可以理解成方言的灯光在逐渐变弱,白狼的灯光在逐渐加强。这是一种具象化的比喻,这种感受回到几人身上其实感觉很是模糊,最多就是猜到有什么东西从方言身上流到了白狼身上。 但她们其实也说不清这种变化。 令人绝望的是,在绥璃被轰开后,白狼毫不犹豫地把一只手掌拍到了幻想的头上。没有任何收敛力度的手掌一拍下来,幻想又是吐了一大口血,昏迷中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白狼对幻想的吸收开始了,因为幻想本能上存在抗拒,所以这次的吸收并没有如吸收方言的一般顺利快速。 但没关系,他不缺时间,因为场间已经没人拦得住他了,就算是凡呐起来动手,也拦不住了。 艾润反应比绥璃慢了一些,因为她刚开始还没搞清楚他打算干什么。很快地,她想明白了,这才发现因为自己的能力,原来自己对其它类似的能力一直存在误区。 她不知道白狼这个和她类似的能力的效果究竟是怎样的,但不重要,因为放任下去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绥璃跨出一步,却是吐了一大口血,原来她受的伤比绥璃的要重上不少,一时间气息紊乱,头晕目眩,甚至是连力气都提不上来。 不行,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阻止他。 之后反应过来的是凡呐和洛思安,洛思安是因为缺少战斗经验,后知后觉才想到就算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也不能任由白狼这样子做下去。凡呐的道理则很简单,他本来就应该遵守诺言不应该参加这场战斗,但他更加明白这件事如果这样走下去会演变成极为不利的情况。 他们都没有想到,最后的变数居然是场中战斗经验不足的另外一位少年。白狼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力特殊,而他们都忽略了这点,不过确实也该是这样,如果没有这样神奇的能力,白狼的战斗力最多是比洛思安高上一些而已。 说到底,还是她们大意了,很早之前,教官便强调过,不可以轻视任何一名对手。 反应过来后,洛思安举起刀来有些举棋不定,因为他这一刀砍下去,计算量导致的问题让他不能保证砍到的究竟会是幻想还是白狼。 说到底,他只是游戏高手,哪里见过这样的真正意义上的生离死别? 他下定决心想要挥刀,却又给白狼的一个冷冽血腥的眼神瞪了回去。 这只是一场游戏,他不停强调给自己听,这只是一场游戏。但无论他怎么进行心理暗示,却都始终下不去手,因为这里所有人的眼神中,充斥着的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并没有将它看成一场游戏。 凡呐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投出了手中的匕首,但却被白狼察觉,险而又险地躲过,只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白狼狠狠地看了凡呐一眼,没有说什么,意思很明显:大势已去。 这时候,绥璃和艾润调理过来,同时冲但了白狼的两侧。绥璃的拳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遍布了纳米丝,只要砸上去,必然能将白狼切成肉片。艾润的拳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更简单,朴实无华的一拳,只是上面携带着的雷霆让人感觉其中似乎有煌煌天威。 两人的拳头看起来都很简单,白狼的应对却是更加直截了当。 他松开握着幻想的头的手,轻描淡写地向两边一挥,缓慢的拳头,却如天空中劈出的闪电一样迅捷,那种感觉就像是拳头一瞬间出现在了无数个位置上。 砰! 白狼的拳头和绥璃艾润的拳头撞上后,突然爆出无尽的闪电,比一开始艾润的闪电更是明亮了无数倍。 强大的冲击将绥璃和艾润掀飞了出去,白狼毫发无损,两人却又是吐了一大口血。 “果然是吸收他们能力的能力吗……”艾润自言自语道,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和白狼拳头交上的瞬间,她感受到了更强的反作用力。 那是方言的能力。 也就是说,刚才的一瞬间,白狼同时用方言和幻想的能力将她们轰退。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恐怖的能力? 第226章 你帮我去塔顶(4) 想到此处,艾润的表情有些怪异,就像是吃糖吃出苦味的孩子。不得不说,他们的确对白狼的能力欠缺考虑了,因为艾润这样的能力本来就是会稀有的变化,却没想到刚好是这个时候,白狼的能力竟然是与她的能力相似,且暂时看起来却比她的能力还要更强。 况且她俩现在重伤,不说白狼吸收了方言和幻想的能力现在强得离谱,就算是之前状态的白狼,她们要赢估计都会很吃力。 不过,好在现在凡呐和洛思安参战,两人的状态可以说是场上相对于好的,凡呐状态满满,洛思安轻伤。 如果白狼可以使用方言和幻想的能力,用刚才对付方言的路数显然是不可行了,就算对他用电,他同样可以用电挡开艾润攻击过来的电。 “艾润,你试试用你的能力复制他的能力。”绥璃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明白。”艾润没有很惊喜,但也觉得这样或许也会是一种出路,因为白狼的能力看起来像是从他人身上剥离能力,甚至是性命。 如果她能够复制到白狼最本质的能力,找到机会用上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反败为胜。 当然,这是最乐观的想法,但其实能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这样,这个能力的缺点也太明显了。 退一步讲,就算不能复制白狼的能力本质,空有其形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形究竟是什么,或许能成为其中的变数也不一定。 可当艾润对白狼使用了能力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之前复制能力都可以感受到身体有明显不同,但这一次却无法有任何变化。 这是艾润所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只能复制白狼现在正在使用的能力或者是最后一次吸收的能力。 听起来,这保证了白狼千变万化时,自己能够随他千变万化,但其实这种千变万化没有任何本质上的意义。因为这种变化是被动的,白狼用什么,她才能用什么,甚至如果白狼足够聪明,用她复制能力的做法来击败她也未尝不可。 不过现在他也不需要做这么多事情,因为没有意义,现在的绥璃和艾润,就像是行路上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斤重的骆驼,只需要最后的一斤便可以将她们彻底击垮。 而这所谓的一斤,对白狼而言,不过是吹灰之力。只要白狼随便动手一下,或许绥璃和艾润便倒下了。 “不行。”艾润脸色苍白,摇头。 “那只能尽力一搏了。”绥璃就像一台机器,无情地说道,似乎她的眼中只有逻辑,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有时候艾润甚至有些羡慕绥璃,因为这种时候无情是最好的,有则有,无则无,尽自己的努力,以绝对理智的状态去战斗。 最后落出来的结果,也是自己尽力之后的结果,倒也并没有这么多情感可以说了。有时候,艾润觉得绥璃这种天生无情的性格,或许也算是佛家所追求的一种。 “把你刀给我,洛思安。”绥璃没有在意艾润现在会有怎样的感慨,依旧是冷冷地说,别人看起来觉得她倒多了些冷酷的帅气感。 看着绥璃头也不会,似乎有些随意地伸出来的一只手,洛思安犹豫了一个瞬间,最后还是把刀交了出去。他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现在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但之前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如果过早得暴露洛思安,且不说能不能及时用能力砍倒方言,甚至在他暴露的时候,便会被方言直接倾全力击倒。 所以在之前,他们定下的计划便是洛思安持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出手,而刚才便是一直藏在艾润的金属池中。 只是可以刚才事出突然,反而没让洛思安发挥到自己原本所应该发挥出来的作用。 “凡呐先生。”绥璃拿过刀后,转身朝凡呐打了个招呼,但艾润和凡呐都明白这并不是单纯的礼数,而是一种提问,一种请求,更可能是一种要求。 要求和绥璃一同出手。 刚才凡呐没有出手,她们想来应该也是明白他有自己的原因,自然也没有多问,也没有责怪。但是既然刚才凡呐动手了,自然也就是可以动手的了,这个时候不出手,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因为没有出路了。 因为没有退路了。 既然她拿了洛思安的剑,要保证洛思安的剑持续有效用,自然就需要保证洛思安的安全。而保证洛思安安全的,自然表示艾润,但若只是绥璃一个人拿剑冲上去,胜算却也是不大的,反而是刚才一直在一旁的凡呐和她联手,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 凡呐没有说什么,面向白狼踏出一步,算是同意了。 但凡呐没有想立刻开打,他必须告诉绥璃白狼还有一个类似镜子的技能,但他没有来得及说。 因为白狼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 凡呐忽然有些后悔,刚才自己说了一阵子不想白狼听进去了,懂得了先发制人。 自然,他是明白能力信息每个人所有的是有差异的,换句话讲,从开始到现在并没有任何时间给凡呐和绥璃她们交换信息,所以她们看见自己的能力才会这么惊讶。 既然如此,她们同样对他之前用处的能力了解自然也不多,同样不知道他的其他的能力。 特别是他恐怖的感觉,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每一种感觉都有着大幅度的强化,这些是刚才没有表露出来的,因为这些刚才表露不出来。 而现在,他在强化后,才终于明白这些能力的强大之处。他能看清楚洛思安那柄刀的能力,也能通过刀劈砍时破开的空气,结合听觉嗅觉触觉来判断刀砍向的方位。 换句话说,他现在在战斗中对于攻击的判定和反应已经强到了某种可怕的地步。 但他没有因此骄傲,他虽然看不起凡呐的分析,却也觉得他说的其实有道理,也符合局势的情况。 他将这种思维结合自己战斗的思维,才发现战斗绝不仅仅是反应的比拼,力气的比拼,经验的比拼,智慧的比拼。 战斗,也是谋略的比拼。 第227章 你帮我去塔顶(5) 白狼先发制人,整个局面的主被动却并不如大家所想。在白狼出手的一瞬间,凡呐也清楚没有这么多机会可交代了,一个折身,白狼的身形似乎慢下了许多,同时慢下来的还是绥璃。 不,不仅仅是他们两个,除了凡呐之外,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就算是时间的流动,都变得有些寸步难行。 这是凡呐的能力,对于时间的掌控。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个能力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时间之所以能变慢,是因为他的速度过快,如果以绥璃白狼作为参考系,世界的时间其实还和平常一样。 因为凡呐太快了,所以整个世界都慢了。 在别人看来的情况则是似乎凡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动了动身子便到了高速移动的白狼后头。 他一拳挥下,但白狼的反应实在太快,竟是直接转身,拳头带着万千雷霆反攻出去。 这时,绥璃趁着这个机会,也不作任何突进,直接便是在远处一刀砍下。按照预想中的情况,不远处的白狼的手必然会被砍断。 但是没有。 刀穿递回来的反作用力的手感也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并没有砍中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凡呐被白狼的拳头轰飞,不过并没有因此受什么伤,因为从一开始凡呐就清楚他的拳头必然是对不过白狼的。强行硬碰硬,伤的只会是自己――严格的说,凡呐甚至不会用上什么力,因为既然白狼都是直接用反作用力对拳的,自己只要承受住白狼挥拳出来的力就够了。 他也知道第一下攻击并没有这么容易会得手,所以他对于绥璃一刀砍空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意外。 如果那一刀砍伤了白狼,或许凡呐会觉得大吃一惊。 已经确定了白狼有反作用力的能力的情况下,单纯的无力攻击显然是对他没有意义的,这样来说那把刀必然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凡呐不清楚特殊的地方在哪里,他也没有办法知道,因为下一个瞬间白狼又攻了过来,他甚至没有心神分出来喊上一句话。 绥璃知道他没有心神交流,却不知道凡呐掌握着的是战斗的关键信息。如果绥璃知道这个信息的重要性的话,或者说她知道信息的内容的话,绝对不会像横砍一刀。 这是很狠的一刀,因为这一刀如果打中的话,估计无论是白狼还是凡呐,都会直接被腰斩。 这是不分敌我的一刀。 也是绥璃用来判断事情真相的一刀。 意料之中,无论是白狼还是方言,都没有被她的刀劈中,两人相安无事地继续打斗,似乎绥璃是个完全不重要的小角色。 “果然是这样呢……”通过这两次攻击,绥璃便已经有些摸清了砍不到白狼的原因。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她的第一下攻击便是提出问题,第二下攻击便是推演解法或者说验算。 两下攻击,得到答案。 绥璃猜测她之所以打不到白狼,或许是因为他有一个他们之前所不知道的能力,这个能力的作用应该便是折射光线,让光透过视网膜后,脑中呈现出来的画面和实际位置不相对应。 换句话讲,她无法继续用眼睛来观察世界。 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人的感官各式各样,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等感觉都可以用来观察世界,每一种感觉层层叠叠,最终组合出来的,才算是人观察到的世界。人不应该只是看世界,而是去观察世界,这样子,才能看到世界真正的模样。 如今绥璃关上了眼睛,只是将构建世界的层层叠叠的图层中的背景图层抽了去,这并不代表图画上再没有其它的东西用来给她感受世界了。 接着,绥璃听到,打斗声依旧是刚才看到的地方传过来的,但却比刚才清晰很多,无论是白狼拳头的轰鸣声,还是两方拳头对冲响起的撞击声。 每出现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转,她脑海中的图景便清晰一份。但这不对,她告诉自己,刚才她就朝这里砍了一刀,却没砍中任何东西。 不对。 绥璃摇摇头。 重来。 她首先强迫自己关闭了全部感觉,告诉自己不要被先入为主的观察结果扰乱了潜意识。 接着,她将感官一个一个打开来,才惊讶的看到另外一副图景。这副图景很简单,凡呐在白狼的周围不断攻击,白狼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可惜的是凡呐的攻击虽然快而密集,到头来却是不能对白狼造成半点伤害。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笑,不,不是小声,是一抹嘴角上扬的,类似微笑的笑――她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她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分辨出了白狼的呼吸声。 而呼吸声刚才在呼气的时候突然有力度地喷了一下,这是一个人突然笑出来才会发出的声音。 接着,她便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遭到的雷电的洗礼,又似乎只是一个瞬间的爆炸,但感觉上这不应该是爆炸。 这是雷鸣! 这就是沉静的天空中响起的一道响雷,一道雷劈下,将绥璃直接震伤了。她感觉自己的耳朵两边有暖流流下,不用去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再听不进什么东西,再睁开眼睛,凡呐已经被白狼那一下攻击弹开了,此时正站在她不远处。 绥璃明白,这次她彻底失去了与白狼战斗的资格。她随意地将刀一丢,刀却久久没有落地,反而是诡异地各种弹射,最后飞到了凡呐的脚下。 绥璃也不再说什么,原地坐下。但这样,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最后这场战斗,变成了凡呐和白狼的一对一战斗。从一开始,没有任何人可以想到事情最终演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在来的时候设计了无数种情况,也设计了白狼实力比方言还强的构想。 却依然想不到这个情况。 绥璃没有任何反应,坐下来又闭上眼睛调理,因为她没有情绪,自然也不会因为战斗失利而感到遗憾、无奈、愤懑、伤心。 就像艾润想的那样,虽然没有情绪有些可惜,但在某些时候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绥璃不知道,她没有情绪不代表别人没有,所以别人看过来,都觉得她坐在地上的这一幕有些萧瑟,有些凄凉。 第228章 你帮我去塔顶(6) 凡呐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捡起了刀,现今这样的局面同样在他意料之外。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竟是瞬间绥璃便直接落败。 他是清楚绥璃能力的,从刚才到现在也看到了她的战斗力,如果她就这样退出战斗的话,战局估计会变得更加危险。 说实话,白狼战斗力的提升,是这场战局中最大的变数,便如他和白狼刚才的构想一样,方言无论如何,胜利的可能性都不高。 果然,以后的发展都还来预料之中,虽然方言爆发出了可怕的反攻能力,把他们三个人都打成了重伤。这些都还在意料之内,都在掌控之中,不在掌控之中的是幻想晕倒,原本应该是已经输掉了的白狼重新回了战场,突然间吸收了方言的能力和幻想的能力。 正因为这些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信息不足导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没有人想到,白狼的能力竟然是此等可怕,能吸收他人的能力不说,同时间竟然还可以使用多种能力。 凡呐从地上拾起长刀,他才发现这柄刀真的很长,比他想象中要长上很多,刀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朴实无华。 但它不平凡,战斗到现在,凡呐发现这柄刀上面甚至一点污渍都没有,无论是刚才绥璃把它插在地上支撑身体还是洛思安用着它挥砍,由始至终它都很干净。 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美。 看到这里,凡呐没有再看下去,而是看向了眼前的白狼。白狼外观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战斗他甚至感受不到白狼身上有发生任何变化。 唯一和刚才不同的,或许是白狼脸上的血痕,那是刚才他丢出的匕首划出来的。 等等! 凡呐突然想到了什么。 血痕? 刚才白狼是先吸收方言再吸收幻想的,从他吸收了幻想的能力便拿来和绥璃艾润对拳的情况来看,显然不是因为吸收完之后要等一会才能用能力。 那么,为什么他面对自己丢过去的匕首不是选择使用方言的能力而是偏头躲开?按理来说面对物理攻击方言的能力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坚硬的盔甲。能使用能力的话,躲开匕首不是多此一举? 那么,真正的原因自然不是白狼想要躲开而不想用能力。真正的原因是他没有选择,因为没有选择,面对他的攻击白狼只能被动地躲开,而不是使用方言的能力。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吸收能力的时候需要时间,需要计算,而这个过程中他所有的计算能力都花费到了这上面,已经没有空闲再去计算其它东西了。 正是因为无法计算了,他才无奈地冒险侧头躲开,而不是使用能力。 也就是说,那个空档是白狼最脆弱的时候,想必那时候白狼面对他们心中也是忐忑的,他就像一个即将破产的赌徒,只能在最终的情况下以all的姿态来希冀自己能够扳回一城。 很显然,他这个赌徒,赌成功了,现在他是场上最大的赢家。 凡呐突然有些遗憾,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只要在那个时候击败白狼,他们便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可惜,他们错过了,白狼不是傻子,在现在局面一边倒的情况下,他必然不会再冒险吸收别人的能力,而是静待他们每一个人都倒下之后,再慢慢“品尝”。 他现在针对性做出决策的话,应该怎么做?首先和白狼打一场,接着假装打不过倒下,在白狼吸收他们能力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击。 好主意,但也是个糟糕的主意。 因为凡呐觉得如果自己是白狼,必然是先吸收自己的能力,这样完全保证了装死的可能性,而且其他人的重伤是实打实的。 甚至凡呐觉得还需要把一旁的洛思安打成重伤也说不定。不过对于白狼最保险的措施就是把他们都打晕,再一个一个吸收。 这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装死完全没有意义,到头来只是跳过了一场战斗。 所以他能够争取到的变数还是在这场到了尾声的战斗中。 这时候,他却看见空中出现了一行字: 剩余:7 为什么现在才显示?而且为什么文字内容变得如此简练? 他们都不知道,因为这些都不如眼前的战斗重要。 凡呐用手指擦了擦手中的刀面,看着上面反射出来的自己,低声说道:“不知道你有什么能力,接下来还请多见谅。” 距离他捡起刀到现在,不过过了几秒钟,他抬起头,白狼已经冲了过来。 没有什么变化,白狼的攻击依然是朴实无华地挥出一拳,那拳头上依旧是电光密布雷蛇翻滚,携带着诸天的威势。 凡呐把刀横在身前格挡,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刀的作用究竟是怎样,如果他知道,此时直接砍出去,虽然他要承受更大的力,到却有可能凭借刀的能力直接砍到白狼的内脏。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所以他横刀,挡住了白狼的攻击,后退了五六步才停下来。 这时候,一旁的洛思安终于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他叫了一声:“砍!” 艾润头还是迷糊的,只顾护着洛思安也没想到这么多,这时候才幡然醒悟,凡呐不知道那个刀的能力。 凡呐经他提醒,毫不犹豫拿着刀不断挥砍,然而洛思安这声叫虽然提醒了凡呐,却也提醒了白狼。后者不再主动进攻,而是用光影闪避,看起来在这个位置,实际上具体位置谁也不知道。 无奈凡呐不管白狼在哪里,直接对着面前每一个方位都乱砍,只希望能有一刀砍中。 遗憾的是,一刀都没有砍中,白狼依旧没有现出身影。 在凡呐砍到第五十四刀的时候,局面出现了变化,这个变化却不是凡呐他们的转机,恰恰相反,这是凡呐他们的终章乐。 一道天雷劈下来,直接劈到了凡呐的身上,谁也没想到刚才他们用来打败方言的招数,这时候竟然被反过来打自己人了。 一道落下,却没有结束,天雷一道接一道,一共劈了十几下。具体总共多少下,已经没有人计算了,因为在凡呐被雷劈的时候,艾润和洛思安同样在被雷劈。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白狼其实早就有偷袭洛思安的能力,只是多陪他们玩了一下。 这场战斗,终于落幕,最后的结果,却是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剩余:3 第229章 太素尾声(1) 天雷结束,场间除了白狼的人都已经被天雷击晕了过去,特别是原本就已经是重伤的绥璃和艾润,如今更是已经奄奄一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逝去。 白狼不慌不忙,缓步走到凡呐身前,开始吸收他的能力。一般来说他还应该构建一个防御措施以免这时候突然来人的,但刚才显示中说这里只剩下3人了。 跳下去的两人既然没死,那么还在太素中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无论怎样吸收他都是安全的,所谓的防御措施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了。 凡呐的能力是时间迟缓,绥璃的能力是纳米材料,艾润的能力应该是学习,洛思安的能力应该是那把刀。 白狼在心中略微总结了一下,发现其实他们的能力也说不上是最高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比不过方言的能力。但能力从来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使用能力的人。 他心里毫不怀疑,如果方言有的是自己的能力,局面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至少,一打三甚至一打四,都不会是什么问题。 不过既然方言让他帮忙去塔顶,他自然便是要去的,吸收完这些能力后,通过他们刚才使用方式带给他的启发,要战胜刚才输给方言的那两个人轻而易举。 但他也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某种意义上甚至之后的那场战斗比现在这场还要可怕得多。 那种可怕不是提现在战斗力方面,而是体现在别的,比如说方言曾说过左林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如果他们打不过他,太素世界的管理员直接介入将他抹杀怎么办? 怎么办? 并不能怎么办。真的会走到那样的地步,那么只能用一句叹息来表达了,因为人真的很不一样,方言用尽各种办法才可以在这个世界发展成这样,只为了能够有一些细枝末节发生改变,进而引发蝴蝶效应。 对白狼而言,他的理念是活下来,之所以跟着方言是因为方言所说的,和他心中对世界的期盼不谋而合。 重要的是,他们是正义的。正是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未来,所以他们需要着手去改变。 而左林呢?不知道用怎样的办法,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只花了十几天便从外围走到了这里。要说这里面没有任何人的帮助,没有人会相信的,包括左林自己。 只是可以左林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从一开始便不知道这个城池究竟有多大。 “不公平?是的,的确很不公平。但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我们选择,它需要的是我们对它的接受。” 这是方言对于此事跟白狼说的话。 不知不觉地,白狼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盯着场中的方言的尸体看,虽然知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在这尸体堆积如山的地方中,却显得有些伤感。 “放心,我会去到塔顶帮你看的,就算是爬,我也能爬上去。”白狼轻声说,算是给方言一个交代了,也算是对方言刚才那句话的一个回复,毕竟刚才他没有回复。 其实他刚才的心中是非常忐忑的,虽然拿了方言的能力,但他根本不相信这样自己就有足够的胜算了。 还需要一个,他那时候一直在想,再吸收掉幻想的能力,局面就会瞬间开朗起来。问题是,他面对的是四个敌人,只要他们群起而攻之,自己肯定必败无疑,就算绥璃和艾润是重伤状态,相信处置掉当时的他还是可以的。 意外的是,他吸收方言能力的画面将他们都唬住了,这时候白狼哪里还有心思回复已经死去的方言的能力,如果这时候自己也死去了,立下怎样的保证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最重要的是先活下来。 所以他趁着间隙,移动到了幻想身边,毫不犹豫地开始吸收他的能力。这是一场豪赌,白狼则是所剩无多的赌徒。所幸平时从不露面的幸运女神,居然在这样的时候悄悄眷顾了他。 接着,他们并没有呆在原地多久,而是为了保证不出现更大的变化而勉为其难地努力,但此时的绥璃和艾润已经是强弩之末,洛思安还有些不知所以,凡呐则在犹豫不决。 所以挡住了攻击以后,他假装自己还能够使用能力,用眼神恐吓着他们,虽然作用没有想象中明显,却没想到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在多种要素的综合下,他成功了。到最后天雷结束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天晓得自己刚才有多紧张! 不过还好,既然是他站到了最后,那么他便是这场战斗的最大赢家。 现在,他已经吸收完了凡呐和绥璃的能力,这时候他才发现,绥璃和凡呐对于自己的能力使用得是有多精妙。 他刚才短暂感受过绥璃的纳米丝的迷离程度,他自认为如果是自己,能释放一半量的纳米丝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凡呐的,时间减缓需要计算的物理量多而杂,如果不是感受过凡呐的使用,他甚至无法从这些繁杂的数据量中理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或许也就是他们复杂的思维,把自己固定在了一处。白狼不知道的是,如果把能力比喻成一个旧式的java程序,自己的能力是一个单纯的接口,而艾润的能力则是一个单纯的继承体。 其他人的能力自不用说,便是程序了。因为白狼是接口,接口的特性就是多用,自然便可以吸收多种多样的能力,而艾润继承的缺点在于单一,当她继承某个能力之后,再继承别的能力便会导致覆盖。 只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艾润的能力更为人所接受一些,因为她的能力不需要学习过程,只需要心念一动便能完成。 最重要的是,艾润的能力对父类,也就是被继承者没有副作用,也没有吸收之后便剥夺生命的效果。 这足够人道。 非人道的东西,是很难被世界所容的,所以白狼有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究竟是好是坏。 只是,不还是那句话吗? 世界上没有会杀人的剑,只有会杀人的人。 能力最终如何使用,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使用它的人。 第230章 太素尾声(2) 出乎左林和林樱的意料,他们只走了一个小时,便看到了前方出现的悬崖一样的东西。他们很清楚那里不是悬崖,是巴别塔上的一个平台,只是因为他们是垂直于巴别塔站着的,所以看到的平台便是悬崖。 “这应该不是塔顶。”林樱说道,这是很理智的一种想法,至少左林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也觉得如果是塔顶的话不大现实。”左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的天空还是半明半暗,“但问题是,如果这里不是塔顶的话,这里是哪里?” 这时候,林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默默地伸出手去,接着表情怪异地转过头来。 见她这样,左林也知道这个悬崖上有问题,走过去,学着林樱的样子伸出手去,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因为他感受到伸出手之后引力变得有些奇怪,虽然还有向下的力,但还有一部分力似乎是在把他往回拉。 “这……是什么引力?”左林感觉很奇怪,他觉得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未曾体验过这种怪异的引力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悬崖便上有一层膜,手伸过去,向下的引力便渐渐弯曲,变成了一股向后下的引力。 莫名的,左林又觉得这种变化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是在哪里感觉到过,因为他确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除非是在做受力分析题目的时候…… “我明白了!”林樱惊呼,“我终于明白我们在这上面的引力究竟从何而来了!” 对于她能想到原因,左林并不奇怪,毕竟林樱在物理方面的知识了解得比自己多,储备也比自己扎实。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其中的原理竟是这么简单。 “我们和巴别塔之间存在相互作用力,这种作用力应该和磁场力相类似,巴别塔上放出磁场,我们就像是小磁铁一样依附在上面。所以,当我们伸出手去,吸引我们的是巴别塔,而不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有道理,”左林点头,“可是我们要怎么证明?” “很简单,”林樱竖起手指,调皮地在空中虚划一圈,“我们只要从悬崖上跳下去就好了。” “这……” “你怕啥,只要这个成立,我们只是轻微地摔到平面上罢了。”林樱安慰,“况且,别忘了我们刚才跳过一次了。” “是你跳过一次了。”左林纠正道,接着慢慢地走到悬崖最边上的位置,没有再说什么,深吸一口气,便跳了下去。 林樱没有在旁边等着,观察左林跳下去之后是个什么结果,在左林跳出去的一瞬间,她也从悬崖边上一跃而出。 不出林樱预料,不到一秒钟他们便重新落回了地面,只不过并不是双脚着地,而是直接躺在地面上。 “你看,天空是黑色的。”左林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天空说。 “不,天空是白色的。”林樱想到了他是在拿井底之蛙的故事开玩笑,便笑嘻嘻地回复他。 此时的天空和之前看到的天空并不一样,之前的天空就像是有人在中间劈了一刀,然后说“这半归白天,这半归黑夜”。这里的天空周围都是白色的,只有中间有个硕大无比的黑色的圆。 那个圆,不用说他们也知道,是剩下的更高处的巴别塔,他们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巴别塔的横截面……也太大了。 隐约间,他们其实也知道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世界,只是他们的脚程速度总是很奇怪,奇怪到就连他们自己就弄不清其中的道理。 不过没关系,他们只要知道这里虽然大,但他们并不会耗上多少时间便足够了。 忽然,左林感觉到有些不对,他们是平躺着的,他的手随意拍打时,竟握到了一只冰凉的手。一开始他以为是绥璃的手,并没有多在意,但转念便发现事情不对劲。 绥璃躺在他右边,他握到的手是在自己左边。 也就是说他旁边还有一个人! 左林“啊”的一声鬼叫,坐了起来,林樱当即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也跟着他坐起来。 这时,看到这样的一副景象,不得不说他们肠胃中有些翻滚,就算是左林这种自学过外科手术的人,看了都觉得恶心。 满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尸体。而且这些尸体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大战,很多人已经面目全非,断肢俯拾即是。还有很多都是无头尸体,又或者是胸前开个巨大的伤口,内脏胡乱地流出来。 重点是,他们甚至看到一具尸体,肠子从嘴中出来,长了好几米远,非常恶心。 左林忍住心中恶心的感觉,这种事情他经验多,记得当初用寻梦机模拟,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还记得第一次模拟之后,他两天什么东西都吃不进,甚至还不停反胃,就因为当时的脑海中一直充斥着解剖的画面,忘都忘不掉。 林樱在这方面则没有任何经验,眉头紧紧锁住,显得极为难受。 “想吐就吐,不然更难受,最后还会忍不住,还是要吐。”左林安慰她。 果然,听到左林这句话,林樱“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她吐的东西很杂,都是这两天他们吃过的东西,很多都没有消化完。 她吐了好一会,而且为了不吐到尸体上面,不断地变换位置,倒真的是“由东吐到西”了。 左林一直跟着她,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肠胃的不适,但没有任何办法――你不先吐干净,你根本没办法适应这样的画面。 甚至刚才林樱本来都吐完了,突然看见了一个人的尸体的肠子打了结,交错在一起,又是吐了一滩水才缓过来。 吐完之后,林樱不停深呼吸,左林则提取空气转化成水来给她漱口,找了一块比较空的地方坐下来,让她休息并适应一下。 “你说你一个做生物学的,怎么会和医学没有半点牵扯呢?”左林一边给她嘴里灌水,一边吐槽说道。 “咕噜噜,咕噜噜……呜呜呜呜!” 因为林樱含着水,想说话便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所以她便选择放弃,继续漱口。 好不容易,她才缓过来,看着笑意盈盈的左林,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 第231章 太素尾声(3)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花了好一段时间,林樱才终于缓了过来,但她喉中依旧有无法漱去的苦涩味,看尸体依然也会觉得有些恶心。 “我也不知道。”左林重新扫视了一次战场,发现这里的人死状都很莫名,但却又相同的凄惨。 他蹲下来,翻过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相对完整,胸口被开了一个大口,内脏都被破坏了七八成,剩下的也只有半个肺和七零八落的肠子。 “这尸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林樱皱着眉头,显然还是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是火。”左林说道,“伤口周围有烧焦的痕迹……如果我猜得没错,在这个世界中应该是有一个人的能力是火。” “你是说,这个人是被火焰直接贯穿了身体?” “对。”左林又指向周围,“你看那些人身上,多多少少也有被烧焦的痕迹。” “可这是为什么呢?”林樱低吟,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你是说他们在这里进行某种战斗,或者说……” “两军交战,这里应该是战场。” “可是这些人的服饰装备都不相同,风格差别也很大――也就是说,这里……” “没错。”左林站起来,一眼看过去,满地都是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躺在地上,“这是一个战场,而且看情况时间不会久。” “他们还使用枪械,虽然有能力,想来也是有很多人没有能力的,所以他们配备了这些常见的武器。” 林樱从地上捡起一把枪,这是外面常见的ak世代的枪型,只不过组装看起来有些简陋,应该是临时打造组装的。由于制作不太精细,各方面的能力或许都有所下降,只不过林樱也没有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并不是很懂。 “不过这些枪似乎没有什么用,”林樱把枪捡起来,却发现已经被劈断了一半,叹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能力果然才是最大的。” “在这些奇诡的能力面前,这些普通的武器作用效果真的不大。” “也不是这么说,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把我们身体的各项能力都加强的话,普通枪械还是有很高的威胁的。” “也是。”左林点头,“走,说到底也不关我们的事,这场战争既然已经结束了,我们说到底也不能改变什么。” “或许能碰上剩下来的人呢?” “不,”左林左手划了一道弧线,指了指场中的尸体,“你觉得,这种程度的战争,真的会存在剩下来的人?” “胜利的人会留下来?” “那不是我们眼前需要考虑的问题,至少现在不是。走,到了塔顶,这里一切东西都会结束的,我们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会有什么意义。” “奥。”林樱应了一声,再环视一遍周遭的尸体,又觉得有些恶心,便不再看,转头跟上了左林的步伐。 只是左林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话跟自己的行为其实是自相矛盾的,既然发生过的事情,过去的事情都不如何重要了,为什么他会如此地执着于某些事情的真相,纠结于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只是有没有关系的问题罢了,人最重要的,当是先考虑自己的问题,再考虑与自己有关的问题,最后才回事别人的问题。 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钟,他们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上面走过去,走了这么多天,左林一直觉得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了,虽然莫名,但也没有坏处,他自然也不在意。 这次,他第一次觉得他们行进的速度太慢了,因为无论走多久,总会有种原地踏步的错觉。走了十多分钟,看到的景象依旧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也是这时候左林才意识到这个平台上应该是有大雾,超出二十米后可见度便会变得非常低。 不过奇特的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左林也能看见头顶上的巨型黑色圆盘,宛若一面巨大的盖子,不知何时便会直接罩下来,让世界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如今,可以看到他们所在的正上方的位置距离圆盘的中心越来越近了,所以心中又是有些安慰,明白自己还是在前进的。 这次他们判别方向的方式,正是自己所在的方位和空中圆盘对应方位的相对位置。 不过这样判别如果没有专门的仪器,难免会出现一些偏差,路程自然比直接过去要长上了一些。 这时,林樱拉了一下左林,接着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左林疑惑地问道。 不待林樱回答,他顺着林樱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隐隐约约的雾气中似乎有个人影。 “那是……”左林也有些不解,因为那个人看起来是站着的,看起来应该或者,只不过一动不动,和周围的尸体相映着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知道……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林樱有些犹豫,显然是有些忐忑害怕,但心中却又有止不住的好奇心。所以,她询问左林的想法,左林去,她就去,左林不去,她自然也就不去了。 左林并不想节外生枝,但想想如果有这样诡异未明的事情处在这大雾之中,心里或许很难安定下来,总得担心会出现什么状况,也不怎么好。 最后他点点头,说道:“去看一眼是什么回事。” 那人影距离他们大概二十来米远,但左林发现他们的确走了有二十多步,行动的速率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加快,而是和正常的移动速度相同。 左林没有因此便觉得自己的推测错了,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心里这样在感觉和量化之间探查移动速度了。 忽然,左林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但却觉得有些不太现实。他觉得,会不会是在自己只是凭借感觉观察的时候,自己的移动速度是很快的,但等到了真的量化观测的时候,却是变回了正常速度。 这种玄妙的差异,就像是有个人在窥视自己的内心一般,只要他有了观察的念头,事情便会变得现实。 或许确实是风希在观察自己的内心,但左林却想到了平时常说的量子力学。 第232章 太素尾声(4) 这种看则无,不看则有的情况,在着名的双缝实验中算是经典。 里面的光子同样就已经是知道了有人在看自己一般,如果人类对光子进行观测,光子便会老实地按照人的想法呈现结果。但当人停止了观测,光子又会“调皮”地回复到了原先的模样。 这种感觉还真是神奇。左林没有深入纠结,因为这种神奇的事情说到底他也想不到一个所以然来,还是把问题降低那些物理学的大牛们捣鼓才好。 虽然速度变得正常了,但左林他们还是很快地走到了人影面前。他们发现人影的确如他们所想,是一个站着的人。 这个人同样穿着军装,各式各样的装备穿在身上,可以看到他的腰间还挂着几颗手榴弹,肩上和腰间都缠满了子弹。并且,他的左手提着一柄长枪,右手还拿着一支0p长管式步枪。 随着靠近,左林和林樱渐渐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缓步地走过去,同时小心翼翼地招呼道:“你好?” 那个人没有回答,依旧背对着他们。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他们两个人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又继续招呼了几声,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两人心中有疑虑,却也不好大咧咧地走上去,无奈在后头等着,却觉得这个人只宛若一尊雕塑。 最后,左林叹了一声,他本来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情况,自然也不愿意就这样等待结果。所以他从雕像旁边绕过去,走到了这个人的正面。 林樱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当看到这个人的正面之后,他们却愣住了,不是因为这个人面如白灰七窍流血,相反,他的表情很正常,正常到就像是完全正常的人。 之所以说是像,是因为这个人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就跟……就跟失去了灵魂一般。 左林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个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下手,招呼林樱转过身。 “走。” “可是……” “我们没有办法搞清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如继续走下去,或许还会有头绪。而且我有感觉,这样的人不会只有他一个。” “明白了。”林樱点头,跟他继续前行。 没有出乎左林的意料,在见到第一个人之后,他们有相继见到了不同的人,那些人都很正常,正常得像个非常正常的人,而这也恰恰是其中的不正常之处。 但他们依旧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情况来,在后来左林和林樱甚至探查了下一个躺在地上的“雕像”的情况,发现它没有心跳,某种程度上真的就和雕像一般。 不同的是它身上的材质和真人身上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让左林和林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们甚至无法判定究竟这些人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他们的生命好像就被停留在了这一个瞬间。没有了过去,也没有了未来,只是将自己的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樱感觉自己不知何时背后已经被冷汗沾湿,事情过于诡异,加上大雾的环境,这看起来似乎有些瘆人。 “不知道。”左林情况比林樱要好上不少,但同样感觉有些可怕。 他想起了美杜莎,那个被诅咒了的海神的女儿,每一缕头发都是一条蛇,和她对视的人都会变成石像。 面前遇到的这些人就算没有变成石头,却也和变成石头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句话,他们就好像被剥夺了未来,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刻。 “走。”左林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这里是战场,能出现这样子的结果,只能说明是因为战场上有某个人的能力和美杜莎的相类似。 这些人,已经死了,无论他们的状态是怎么,他们的确是死了。因为这里是战场,能存留在战场上的,只有胜者和死人。 “嗯。”林樱点头,跟着左林的脚步走了上去,她很明白按照当前的情况他们是无法明白其中的具体的――就算知道了,其实意义也没有很大。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个尸体却远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些。 一路向前,多多少少都又看到了新的,并且,这些人不想之前看到的那些人一般立正站着,而是有各种各样的姿势,有的姿势能够支撑自身,便得以继续站着,有的姿势重心不稳,少了持续发力的状态便倒在了地上。只是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变得无比僵硬,就算是倒下了,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并且,随着他们的前进,雕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姿势也越来越多。奇特的是,每一个雕像都是完整的,并不像他们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一般,见到的人基本上不是内脏或者四肢,分布在各处。 “他们,是在列队吗?”林樱突然问道。 左林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找到了一个位置看过去,发现果然雕像都呈在一条直线上。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雕像已经是很密集了,人与人之间前后间隔一臂,左右相隔一个肩头。 而且,和刚才看到的不同的是,这些人的面孔不尽相同,姿势却是统一的立正,表情肃穆,眼睛平视。只是,眼中似乎已经失去了华彩。 他们此刻都是没有生命的雕像,却依旧像是在守卫着什么。 这一次,左林想到了秦始皇的兵马俑,想来应该也有这种威势? 左林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是往前走,没有再看这些雕像一眼。林樱自然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说话,只是偶尔因为雕像列阵挡住了前进的路,无奈抱怨了两句。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穿过了列阵,紧接着又进到了一片空地。这一块空地很简单,有个矮台,矮台上面有个少女,却也是雕像。 她现在列阵大军前,神情同样肃穆,眼神中还有一点杀伐决断的气息,加上一头火红垂腰的长发,让这个少女看起来便带着不俗的气息。 她的眼中依旧有华彩,但她却同样是一尊雕塑,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动作,一动不动。 左林看着她的眼睛,不知心中为何出现一种直觉,这个直觉告诉他,这个战场没有胜者,甚至严格来说,连活下来的人都没有。这个女孩所在的地方,便是这场战斗最后结束的地方。 第233章 太素尾声(5) 林樱同样看到了,心中同样感觉震撼,却没有左林那种奇特的感觉,所以她在情绪逐渐稳定后等了半天却不见左林招呼离开,心中不免会觉得的有些奇怪。 但她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站在左林旁边。 左林感觉自己看到了很多东西――各方势力的士兵冲锋,场上子弹飞舞,偶尔人群中便会莫名地出现爆炸,能力者在战场中如入无人。左林觉得这些他都看到了,可是当他想要细想其中的细节的时候,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他茫然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红发女孩的雕像,停在了她的面前。左林很安静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眼中情绪复杂,似是老友久别重逢,又像是失忆的人终于找到了过去。 在林樱眼里,这些情感都不是,那是一种她很少见到的情感。之所以是很少见到,是因为她曾经见过,她知道,这种情感叫做追忆。 但她不知道左林在追忆什么,甚至这种时候出现这样的情绪本身就很奇怪,排除掉各种可能性,剩下的唯一推论便只有左林和红发少女是旧识,并且不陌生。 这可能吗?林樱不知为何却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有些奇怪――这当然可能,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没有可能? 左林并不知道林樱的奇怪念头,因为他心中同样茫然,那种情感涌上心头,却并没有吞噬他的理智。这种感觉,就像是战场遗留的情感与他们的情绪产生了共鸣,带动了他们的情绪变化。 左林仿佛看到了,女孩干练地指挥着军队的进攻、防守。在她的指挥下,军队井然有序,进退有法,普通混乱战场中的一柄锋利的刀刃,无论冲到哪里都能直接冲乱对方的战场,使原本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 混乱之中,她的秩序显得格外显眼,也格外强大。她的队伍没有列队,但相互间的默契和对命令的无条件服从,让她的队伍混乱下更发挥了可怕的效果。 但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战斗到了尾声,所有人都奄奄一息了,每个国家都不再拘束与战略,因为这种时候,只要活到最后,便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一望无际的平台上,躲无可躲,所以所有人都只有一个选择:杀掉自己眼前的敌人。 到现在,红发少女依旧没有使用任何能力,但却和两个使用能力的人打成了平手,虽然因为是混战,两个使用能力的人也在相互牵制,但也不得不承认少女实力的强悍。 场中的人数渐渐变少,左林却看见了一个真正意义上认识的人――那是云沐河! 云沐河一路奔来,显得格外愤怒,没有机会战场上的任何一场战斗,最终,他跑到了红发少女的旁边。 他们很认真地商量了两句什么,只听到云沐河怒吼一声,场中的情况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巨大的变化其实就一句话,在他吼完之后,场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使用能力了。 这时,趁着这个机会红发少女冲向两个能力者,直接将他们击杀。原本战局中的情况也变化甚大,左林这时候才发现红发少女率领的整个队伍都没有使用过任何能力。 毫无疑问,战场最后的胜利者是红发少女,以及她带领的那一只队伍,此时云沐河就现在她旁边。 那么按理来说云沐河应该站在她旁边才对? 但没有,那么这只能说明,之后还有变数。 果然,在左林想到这里之后,红发少女的队伍瞬间列队,也就是他们刚才穿过的那只队伍,接着,一个莫名的场裹住了整个战场,甚至左林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场裹住了整个平台的每一寸地方。 云沐河对着红发少女点头,红发少女开始诵唱,接着在红发少女还没颂唱完的时候,云沐河便在空气中化作一道飞灰。 左林第一反应是少女的歌声,第二反应否决了第一反应,因为接下来,他看见所有人眼中都慢慢失去了光彩,最终变成了那所谓的“雕像”。 这是为什么?取得胜利,然后集体自杀?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使用这个能力?这样导致的结果也是相同的,省时省力,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下一秒,左林便得到了答案。 所有雕像都动了,所有枪口都指向了他。这时候,他发现红发少女早已变换了姿势,严肃地看着他。 左林没有因此便慌乱起来,反而是冷静地举起手,因为他很清楚枪械还不足以伤到他和林樱,如果林樱使用能力他们甚至会直接被自己的子弹射死。 但他也没有因此轻视他们,毕竟他们居然可以不使用能力战胜能力者,尽管存在很多特殊的原因,但赢了就是赢了。 “我们是云沐河的朋友。”左林说道,“既然你是云沐河的盟友,不该跟我刀剑相向才对。” “我们不是云沐河的盟友。”红发女孩清冷地回复了他的话,她的发色很火热,说话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那你们……” “我们是守卫通道的人,我们将守卫最后这条通向巴别塔顶的路。” “谁都不能过?” “谁都不能过。” 左林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还会有守卫这种存在,如果有守卫风希为什么让他到巴别塔顶?她确信他打得过守卫?可是守卫就是风希弄出来的? “那……能否告诉我云沐河是怎么回事?”左林犹豫下,决定还是先问些必要的信息。 “他是献祭者。”红发少女知无不答,“我们的出现以及使用,需要一个性命的献祭。” “他献祭自己,让你们结束战斗?” “是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么说,献祭一条命,让你们放我们通过,可不可以?”林樱突然说道,左林被他这个提议吓了一跳,瞪了她一眼,但林樱没有理会。 “否。权限不足。”红发少女回答她。 不知为何,左林心中却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红发少女接着说:“请尽快离开,此处……” 不待她说完,浓烈的大雾慢慢变得稀薄,渐渐地似乎刮起了风,然后风越刮越大,将雾都吹散了。 接着,白狼到了。 第234章 太素尾声(6) “你是左林?”白狼飞在空中,一双翅膀微微扇动,空中气流涌动,背后有着云层积聚,隐约间有雷电交错,声势十足。 左林看着白狼,虽不知此人是谁,但看样子也知道了来者不善,警戒地看着他。 林樱知道这个人是谁,在左林昏迷后,方言的人出来轰击的时候,这个人躲在一旁没有出手,但却持续给她带来危险感。甚至在最后的关头不是她反应够快的话,便被他丢出的匕首恰好地击到身体。 这个人自然也是相当危险的人。 “敌人。”林樱只说了这两个字,不是疑问,是陈述。所以左林直接掏出了风刃,在巴别塔上他渐渐开始思考自己的能力,因为自己的能力属于创造类,必然是不弱的,那只能是自己还没开发到更加厉害的技能。 尽管如此,风刃依旧是他一个强力的技能,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几个东西是风刃斩不断的。 不过,这次他还没有出手,林樱便先冲了上去,左林自然不能让她吃亏,变刃为弓箭,一连便射出三箭。这种凭借空气流动积蓄而成的风,和白狼凭借翅膀扇动风并不相同,带走很强的破坏力,加上尖端足够锋利,若是穿透人体引爆,可以将伤口扩大不知多少倍。 可以说是一只锋利无比,还能爆炸的箭。这样的箭,左林抬手便射出了三箭。 但如果白狼就这样便会被击败,却也显得过于不堪了些,吸收了众多强悍能力的他,自然本身的实力也提升了一大截。 他抬手,匕首便出现在他手中,这是洛思安的能力。洛思安的能力是召唤出一柄锋利至极,并且能够间隔斩断物体,不考虑轨迹路程的剑,但这剑到了绥璃的手里却成了刀,到了白狼手里则成了匕首。 白狼信手砍出三刀,风箭上的平衡便被破坏,崩碎在空中,因为是风流积聚成的,没有按照指定的流动方式行动,自然也没有引发想象中的爆炸。 似乎只是一阵清风,拂过了雷霆。 左林自然也不认为这三箭便可以击败白狼,尽管他没有看到剩余人数,不知道太素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但看样子他也知道对手不是什么弱者。 在白狼劈完三刀之后,林樱便袭到了他的身前,一拳轰出。她轰出的是左手,是因为她的劲头都在后面的右手。 白狼将匕首横放,挡住了林樱的拳头,下一秒林樱的表情便变了,但右手还是一拳轰出,砸到了白狼的腹中,这是两个人都运用了能力,论权却是林樱的能力更要强上一些,以至于让两个人的作用力都砸到了白狼身上。 第一波交锋,两人都因为信息量不足,以伤换伤。 在林樱退后后,左林跑到她身旁,看着他的脸先是白接着红,知道她是受了伤。 “那把匕首很奇怪,似乎能砍到我。”林樱说道,虽然她忍着痛,但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毕竟此时她左手上面的经络血管也不知断了多少,必然是大出血了。 “那就不要碰那个匕首……小心!”左林脚下飞起铁块,直接导开了四面八方劈过来的雷电,但接着铁块莫名其妙便断成了数截,也不知道被什么截断的。 在这个瞬间,他们已经被绥璃的能力的纳米丝包围了,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但却感觉到了阵阵袭来的寒意。 林樱右手出了一拳,打断了部分纳米丝,接着用手一揽,便先送了左林出去,剩下的纳米丝划向她,却是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此时白狼心中也是疑惑的,为什么他开了反作用力的能力,却还是受到了力的作用。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能力是控制力,林樱的能力却是控制矢量,单论作用效果,白狼所能操控的只是力,林樱能操控的是包括力在内的一切矢量,冲量等作用也是矢量。 所以,可以说除了那柄刀,林樱也是能伤到他的。这时候,白狼才有些明白,越来自己还是有些轻敌了。 不过幸好他能力足够多,在林樱离开后布下了后手,应该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影响。 接着左林便被推了出来,接着白狼感觉到附近的纳米丝全断了。 他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这说明并没有人因为纳米丝受伤。 同样意外,但这次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用光镜影响了他们的视野。在左林眼中,此时的白狼快速地向他冲过来,在林樱眼中,此时的白狼则是快速地向她冲过来,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白狼动用了时间迟缓的能力,近身到了左林的身后,接着一刀砍下去。 左林没反应过来,背后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哗哗地流出来,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左林!” “没事!小心!” 白狼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想要再加一刀让左林失去战斗力,却不想林樱直接简单粗暴地一拳轰了过来,竟是将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因为刚才林樱才突然明白,既然能操控矢量,自然是包括了速度和大小的。所以,刚才白狼承受的是绥璃愤怒的力被调至阈值的一击。 “他撑不了多久。”这时,风希的声音又出现在了林樱的脑海中,“只要他成为活下来的最后一个人,他便是唯一一个能登上塔顶的人,为了出现胜者,我自然会治好他。” “并且,附带消息,这个世界现在只剩下你们三个人了哦。”风希的声音似乎带着吃吃的笑意,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个消息刚才是被她故意隐藏起来的。 林樱听到她的声音,表情不变,气息依旧稳定,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风希留下了最后一句,又消失不见。 这时,林樱又听到了左林的声音,“林樱,我刚才趁机拔掉了他一根头发,帮我争取足够的时间,我有办法消灭他。” 这一次,林樱没有犹豫,她眼神坚定,依旧看着白狼,左手无力地垂着,右手攥紧拳头指向白狼。接着,她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所有的人却都听得到。 “守护者,我愿献祭。” 很平淡,很有力。 第235章 太素尾声(7) 红发少女眼中似乎有清水流过,一瞬间似乎变亮了不少,泛着点点的光,像是星空一般。而原本列队的士兵们,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腰依旧直挺,握着枪的手更加用力,英姿飒爽,眼中同样走了神态。 少女和士兵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眼神中的杀伐味无法浓重。 “守护者!” “在!” “随我杀敌!” 士兵们没有回答,而是将枪上膛,直视前方,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们的所有目光都只降落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白狼。 红发少女提起了手中的长管霰弹枪,枪口对准白狼。 白狼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左林同样吓了一跳,按照他的理解林樱应该并没有和他看到了相同的画面才对,为什么献祭自己这么果决? 先冷静下来的是左林,他只是在林樱说出那句话地时候心中抽痛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理智。接着白狼也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眼神发狠,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先将左林打到没有战斗力。 白狼化作一抹流星,高速撞向左林,左林脸色不变,只看了他一眼便开始研究手中的头发,不过因为过于细微,没人能注意到白狼的那根头发在他的手里慢慢变短。 自然,在这样的局面下,白狼面对他们的全神贯注,要真的能攻击到左林是无比困难的。不说瞬间有了八个人和左林组成了一个九宫格来保护着,红发少女也直接挡在前面。 但没有用,在这柄匕首面前,无论多少重的阻挡都没有用。白狼想到这里,他的匕首便已经和红发少女的枪身撞上了,而在他想使用能力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完全不对劲。 因为……这把匕首似乎变成的普通的匕首,无论他怎么刺激,并没有穿透性的攻击出现。 他没有时间进行细想,在匕首和枪身撞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这一瞬间对局面的掌控。少女用枪管将白狼的匕首斜向上推,白狼措手不及重心不稳,直接给她横着枪身抡过来砸到了小腹,同样,这次他也用不了能力,实打实地感觉到了疼痛。 当然,这还没完,在白狼飞出去的一瞬间,少女扣动扳机连放五枪,破开的子弹被白狼的身体全部吃下,可惜的是子弹并没有封印能力地效果,所以给白狼用能力弹了出来。 这时林樱已经到了白狼的后头,同样是一拳砸到白狼的背上,差点把他的脊椎都直接捶断。 白狼吃力,吐了口血,翅膀振动,身形化成一道电光,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那些所谓的守卫者这么强,甚至这还是只出动了一个,和林樱一起便可以打得他败退。 更别说,除了围住左林的八个人,场上还有上百个士兵是还没有出手的。局面反转,白狼落入了必死之局。 他有些生气,因为他现在也看出来了红发少女应该不是玩家,如果是npc的话,就因为刚才林樱的一句话就帮她们? 白狼想到了那句话的原话,献祭?献祭什么?就是说驱动这群人运行的是一场交易?那么能不能自己付出比他们两个付出的更大的代价,来换取她们的停手? 他刚想说话,和红发少女的眼神对上之后,想说的话直接给她瞪回了肚子里。所以白狼又看向林樱,想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却不想只觉得更加绝望――他在林樱的眼睛中看到了决绝。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明白了林樱他们献祭的是什么,而这个代价是自己绝对付不起的。他知道,他们付出的是生命。 当然,自然不是两个人的生命,应该是那个林樱一个人的。而就算自己付出相同的代价,红发少女也肯接受的话,自己还是只能打个平手,没有胜利的可能。 但这个胜负手对方也必然不会留着不用,他若能比他们更早到来,也必须在他们了解到事实前击败他们,但那样又会有那种情况下的困难所在,则不一定行得通。 也不会像现在这一般被动! 白狼咬牙,化身闪电再次躲开了红发少女的又一个抡击,同时侧身又躲过林樱的攻击。这样子的确可以和她们拖延战斗,但绝对拖下来去对他是不利的。 因为局面很清楚,打体力战,对面人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积蓄大招,显然他们同样不会放这么多人在一旁看戏,那百来个士兵不出手,必然是在准备什么大动作。 最终,白狼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只能乱来。 所谓乱来,便是不加考虑,以最优的对策去行动,不再考虑结果是什么。换句话讲,就是在相同的情况下谋取自身最大的利息。 白狼的第一个打算,是先将林樱处理掉。因为场中他最快想到解决办法的就是林樱的能力,她的能力和方言的相近,对雷电和匕首想必都不会有什么抵抗手段。最好的证明便是他所有的攻击只有匕首和雷电林樱会选择躲开,而其他攻击都选择硬吃。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在这样的局面下保证自己的攻击能够伤到林樱。 白狼回想她们两个的攻击,发现林樱的攻击都放在了交锋的最后手,也就是在他躲开了红发少女攻击后准备拉开距离的那一个瞬间。 也就是说…… 白狼硬吃了红发少女的一戳,在枪口抵着他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林樱果然从后面袭了来。 而此时白狼已经将匕首倒提,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舌,找准机会便会毫不犹豫地对着林樱的心脏来一口。 但他没有砍中,而是砍到了林樱的其它内脏――红发少女抵着他的枪管换了种用力方式。 但雷霆随后还是到了,天雷八道,八个方位劈下来,准确无疑地劈到了林樱身上。 轰隆隆! 白狼瞬间加速,没有任何停顿便飞了出去,停到了几百米外的地方,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他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雷电也至少能重伤她了。 林樱从空中坠落,一位士兵接住了她,这个士兵是刚才守卫左林,站在他前面的那个。 看着左林,林樱抱歉地说道:“对不起……” 第236章 太素尾声(8) 看着浑身都是电流划出的伤口的林樱,左林感觉心中有些刺痛,他知道她对不起的意思――她没能按照他的吩咐拖延足够的时间,也没能够陪她走到塔顶。 尽管知道在这里的死去并不是真的,左林却依旧觉得心痛是如此的真实,那种绞痛感就像是一把刀子正将他心头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听到了陈天辛已经死亡的消息。他没有想到,尽管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所有感觉却能如此真实。 左林左手轻抚她的头,头发轻柔地在他指缝中穿过,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左林也没有心情去感受了。 “你做得很好了。” 林樱咧开嘴,无力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因为被安慰而感到欣慰开心,还是因为她知道左林这个只是安慰,有些无奈,或者说是因为左林这时候还有心思安慰她,感到满足。 无论此时她是什么样的情绪,最终都是不得而知的了,因为下一刻她便如云沐河一般,化作了飞灰。这种飞灰向上飞,和火焰燃尽后风吹起的灰烬相同,无力地在空中打着转,最后则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左林的右手中,白狼的头发还在不断变短。 红发少女眼中没有什么情绪,但对白狼的攻击并没有放松,隐约间攻击频率高上了许多,使白狼比刚才更加难以脱身。 左林知道是为何,那是因为林樱布下的命令是“拖住白狼”,他不清楚如果命令是“杀掉白狼”,他们是否真的能杀死他,但“拖住白狼”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如果是“杀死白狼”,可能便是红发少女和所有士兵齐出,如果白狼足够聪明,就算重伤也杀掉他们两个的话,或许最终他们还是失败了。 他不在意白狼最后会不会取得成功,也不在意这场战斗平手还是失败,因为对他而言如果不能到达塔顶,一万种结果说到头也只是一种结果。 正是因为红发少女是拖延,所以所有士兵并没有倾巢而出,而是应该以一种车轮战的形式上场,同时也保证了左林的安全。 左林印象中林樱并没有下达“保护他”的命令,相比是她的言下之意这些士兵也明白了。 想到这里,左林手中的头发变短的速度快了一个瞬间,又便会原来的速度了。 欲速则不达。 红发少女和白狼依旧在交战,但因为林樱被击败后,少女也没有了刚才碾压性的上风,毕竟刚才她只需要负责进攻,白狼的攻击更多选择的目标都是林樱。 就在这时,白狼手中的匕首将少女的霰弹枪砍成了两截,他也发了狠,既然用不了效果,那就当普通的匕首用。 但这匕首始终不普通,它能削铁如泥不是因为它的能力,是因为它本身就足够锋利。所以就算枪管压制了匕首的能力,它本身的锋利程度还是难以想象的。 少女有些意外,被白狼抓了个空档,各种能力直接倾泻出来。因为能够遏制能力的是枪管而不是少女,所以自然少女承受这样恐怖的攻击也相当吃力。 不多时,少女便失去了腾空的能力直接从空中坠了下来――虽然左林也不清楚她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升空的。 白狼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好机会,赶紧追击,他的翅膀扇动的时候,甚至在周围扇出两道气旋,夹杂着雷电,威势十足。 但他没有能够进一步伤害到少女,威势也被人打破。此时,又出现了一个变数。 一个男子用长枪管砸飞了白狼,并在空中接住了少女,接住少女的那只手还握着一柄长刀。 “我……”看着男子,少女似乎想说什么。 “不用说,是命令的问题,命令让你每一次都不得不选择最粘人最浪费时间的打法,既然他的能力多变复杂,拖时间对你其实没有好处。” 女孩暗淡无光的眼睛这才又有了光泽,却也不是刚才的那种浓浓的失落感。 “接下来,交给我。” “可是你刚才说……” “没事,你不是打算车轮战吗?这不就是车轮战?” “明白。”红发少女没有说什么,离开了男子身边,守在左林身前。 左林认出了这个男子是他们最开始看到的那个雕像,却没有想到这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却也是这个雕像军团的重要角色。 只是可惜他应该是没有办法再目睹士兵们出手的画面的,因为他快要完成了。 对于男子的意外出现,白狼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因为命运似乎直接遗弃了他,每一次他好不容易撑出转机的时候,总会出现意外。更可恶的是这每一次的意外都是对对手百利无一害,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 这种时候,换谁来都觉得很生气。 而且生气之下,还有白狼的一点急躁,因为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劣势越大,但他没有办法,因为他无论怎样都做不到快速解决对手,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是光明正大地跟他打车轮战。 这样下去,局面只会越发被动。 于是,白狼转守为攻,直接冲向男子,同时各种攻击一股脑地砸过去。 但男子却显得有些云淡风轻,随意地扭动躲开了他的大部分攻击,实在躲不开的便用手中的狙击枪和大砍刀破掉,这两个武器似乎和少女的霰弹枪相同,无论是怎样的能力碰到都不能发挥效果,并且砸到白狼还让后者感到生疼。 但白狼没有放弃,攻击变得更加猛烈,男子只能继续被动地防守,但依旧是滴水不漏。 然而,命运女神似乎看到了白狼,这一次终于想到了他――不知为何男子莫名地僵住不动,吃下了白狼之后所有的攻击。 “完了!”少女没有担心地叫唤男子,而是以一种莫名的冷静转头跟左林报告,“因为他的能力太多攻击太杂,抵御起来耗费的能量过多,所以……” “你们要重新变成雕像了?” “是的。”少女点头。 左林有些无语,心想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如果不是看在林樱的份上,真想说一句你们对得起她吗? 但就算说了,少女也不一定听得到,因为她已经定在了原地。 左林叹气,扒拉地走出包围圈,此时的白狼也反应过来了,带着轰隆的雷声向他冲过来。 第237章 真相的深渊(1) 看着冲过来的白狼,左林很平静,眼神中没有流出丝毫慌乱,倒像是有些忐忑。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原本在他右手中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白狼,平淡无奇地推了出去,就像是推开门一般简单,只是多了一些庄重的味道。 在他右手开始推的时候,一种奇妙的联系构建在了左林的右手和白狼的身上。这个瞬间,白狼似乎变成了白色的黑板字,左林右手中拿着的则是块黑板擦。 随着左林的手向前推进,白狼的身体也逐渐消失。推出去的时候,白狼的头也开始消失,竟真的就像擦黑板一般,直接擦掉的。 头,脖子,肩膀,胸,腰,大腿,小腿,脚。白狼就像是冲到了什么东西里面,空气中就像是开了扇门。 无论怎样,白狼都是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左林神色更加平静自然,眼中连最后一抹忐忑,最后也消失了去。或者要说的话,他现在的心中遗憾的心情更多一些,虽林樱不会真的死去,但他们本来是约定着两人一起走到塔顶,看清楚事情的真相的。 只不过此时的左林还不知道,当真相到来之时,他心中会庆幸还好林樱没有一起走上塔顶。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左林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那就是走到塔顶。 平台的中间果不其然有个和上面连接的柱子,里面有长长的旋转楼梯。沿着楼梯走了半个钟,左林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是在往下走,仔细观察似乎也是,原本往上走的阶梯也成了往下走的。 他没有意外,甚至这个世界偶尔出现的一些突发奇想的设计已经麻痹了他的感官,也不会如曾经一开始见到般惊讶了。 而这个楼梯的原理仔细一想其实也不难明白,应该是类似莫比乌斯环的设计。在莫比乌斯环中,蚂蚁可以从正面爬到反面,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正反面并没有明显的界限,故而可以理解成莫比乌斯环只有一个面。 所以既然这个楼梯是自身提供引力的,人感受到的引力方向永远是向着楼梯的,只需要把楼梯按照类似莫比乌斯环的方式扭一遍再拼起来,便很容易达到现在这个效果。 既然大致清楚其中缘由,左林的脚步便也没有任何迟缓,坚定地一阶一阶地踏着阶梯,最终走到最底部,打开了一扇门。从门中出来看到的景色和刚才进入门中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地上没有尸体,前面也没有站着雕像,左林甚至会怀疑自己站在原地。 果然还是加速了的吗?左林心中想着,毕竟按照刚才看到的圆形平台的高度,不可能只需要这么点时间便可以上下走完。 他没有继续纠结,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走过去,花了大概一个钟头便走到了边缘。 和刚才的时间不一样吗……那应该说明了这上面的平台和下面的平台大小是不一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楼梯上耗费的时间短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他终归没有继续纠结,因为没有意义,这里面的任何物理量都掌控在风希手中,随着她的心意改变,她可以拉长普通人需要行进的距离,也可以帮左林缩地成寸。 在平台的边缘上,浓厚的雾气早已散开,他重新能够看到“天空”,此时的黑夜在他头顶离他很远的地方的。凭借这点,左林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不再停留,直接一跃回到了塔壁上,按照身后的光暗交接线作为指引,一步一步向前走。 “悬崖”的身影在身后缓缓消失,最后悬崖边和地平线重新合成了一体。这似乎是一个简单的平原,前后左右都没有尽头。 这里很空,什么都没有,走着走着,左林便不知道在哪一个瞬间,忘却了时间。 忘了也好,算着也累。 他这么想。 不知道走了多久,左林感觉自己全身都莫名其妙湿了,一抹脸甚至还可以抹下水来。他抓过衣服一角,随手一扭便能流出水。 因为湿了的缘故,全身的衣服都紧紧地贴在了左林的身上,这让前进的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停了下来,把衣服都脱下来重新扭了一遍水,才重新上路。 但并没有持续多久,衣服又重新被打湿,左林不得不再次停下来扭衣服。渐渐地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这里这么大水汽,因为自己正在穿过云层。 只是呼吸依旧顺畅,左林也没有自己在高空中的自知之明,所以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白这个缘由。 当然,他也没有很纠结,他的目标是前进,走到塔顶就好了,其它的想与不想,都只不过是一种消遣。 不止何时,他感觉一道寒风吹过,才明白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云层。风吹过,被打湿的身子有些发凉,他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全身开始哆嗦。 这时候,他才想到这个高度应该会有积雪才对的,但塔身却是一点冰雪都看不到。他没有纠结,因为他明白自己想不通这个道理,甚至有可能单纯风希不愿意有冰雪,所以没有冰雪。 不过就算是没有冰雪,一路上也不见得有多暖,说是冰凉刺骨或许也不为过。 左林哆嗦着身子,突然心中直骂自己蠢笨,因为这里还是太素世界中,还没到塔顶,还没结束,他自然是还可以使用能力的。 首先,他将风转化成了木头,接着生出了火,摆好篝火后他又给自己弄了身衣服,把原来的湿衣服全都换了下去。 等了好一会,左林确认自己的保暖措施做好之后,烤暖自己便离开了火堆。 此时,他已经把自己包得里外三层了。 左林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高原反应。不过既然自己呼吸正常的话,说明这里的含氧量变化不大,只是低压状态会超过人体的适应力吗? 他不知道,并且他记得高原反应是高速状态下才会导致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状态算不算得上是高速。 毕竟自己的移动速度真的是很高,但判定起来却非常复杂。 第238章 真相的深渊(2) 左林没有考虑太多,继续向前走去,黑夜距离他的背后已经很远了,左林要分辨方向也有些吃力。这时,空中莫名飘下了雪,左林心中无奈,为何刚才不下雪,非等他穿紧了衣服才下雪。 左林心中一动,呼唤道:“风希……风希……” 没有回应,似乎风希并没有在关注这个世界,也没有在关注他了。 风希似乎就这样,不知去了何处。左林心中却很明白,她一直都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任何举动,她绝对都是一清二楚的。 想必这里之前也是落雪的,只不过给风希停了,而在他穿上厚衣服之后,她便将停下的落雪又开始了。 雪没有很大,在空中随意地飘荡,因为没有风,舞动起来也没有任何的节奏感,就像是做着分子热运动的一堆分子。 左林叹一口气,既然她不回复,也是故意装作没听到的,他也只能继续向前走去。只不过他制作的衣服很简便,几乎就是一块毯子开了两个洞,几件如此的衣服叠在一起,虽能保暖,但却不能完全抵御无处不在的寒意。 有时候左林会有种错觉,这上面是有风的,时不时便微弱地刮来,驱走他身上所有的暖意,让他身体一阵哆嗦。 他没有太在意,咬咬牙,脚步并没有任何迟缓,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左林莫名地发现,自己流汗了。他抬头,发现落雪不知何时停了,寒冷也没有了,温度回升,甚至比他刚开始上巴别塔的时候还要热上不少。 左林开始将衣服一件件躲开,随手地便将衣服丢到一边,他不知道,他丢下的衣服随风一吹,便如黑板擦抹上了粉笔画,再也看不见了。 这和之前左林战胜白狼用的方法是一个道理,这也说明了能这样做的人,自然也是和左林拥有相同的能力的。 说到左林用的办法,其实也很好理解。他使用的能力是创造,如果将创造时的能力反过来用,便成了毁灭,而且因为是拆解式的逆运算,某种程度上这种能力的战斗效果更好。 任你有千种能力,千般战法,我自巍然不动,你来多少,我毁多少。 但这个能力有个前提,就是逆运算的问题,组成人体的组织不尽相同,dna的各类组合方式也不一样。逆运算速度再快,面对庞大的计算量,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所以在无法保证逆运算速度足够快之前,左林先拿了白狼的头发模拟了一遍逆运算。 有趣的事,逆运算一遍时候,左林再进行逆运算却只需要眨眨眼的瞬间,似乎立刻就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在白狼冲过来的瞬间,他便将他抹了个干净。 左林抬头,看见前方是一轮巨大的太阳,这才明白为什么是这么热。只是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高度――他既不知道自己的行进速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所以真的要计算,也算不出个什么结果。 他继续向前走,前面的温度越来越高,和刚才的感受截然相反,如今的他热得满头大汗,甚至是不是汗水都留到了眼睛里,觉得有些酸痛。 左林想用衣服擦擦,却发现衣服早已湿透了,他莫名又想起了刚才穿过云层的时候,自己的衣服也这样完全湿透了一次。 说到底,左林从没有想到过,巴别塔原来这么高,就算巴别塔是通天塔,名为通天,也没想到居然真的高到这个地步。 他伸出手,抓出一条干手帕,擦干了眼睛,再认真地擦了一遍脸。接着,他又抓了一波水,重新洗了一遍脸,眼睛的酸痛才去了。 “这得还有多久……”左林喃喃自语,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他第一次觉得路途遥远,之前无论是穿越太素城,还是走过巴别塔地前半段,他的心情都很平静,直到此时,他心中被太阳晒的也有些急躁。 左林将手帕一丢,湿透了的手帕在飞行中同样是逐渐消失不见了。他继续向前走,只觉得太阳无法毒辣,甚至有些无法全然看清前路。 就连左林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每一步脚印都能沾湿巴别塔的地面。 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走到了悬崖边上,原本如同近在咫尺的太阳,此时却有些遥不可及。 左林没有任何停顿,纵身一跃,便如意料般躺到了巴别塔顶的平台面上。巴别塔的顶面没有和他想象中一般灼热,甚至有些冰凉,渐渐地,左林似乎觉得有些疲倦不堪,闭上眼睛,竟是不知何时睡着了过去。 他梦到了太素城。 他在太素城上不停飞翔,看到了太素城各式各样的风光,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路走来,并不是因为太素城没有任何风光,而是自己走得太快了。 他看到了那座城堡,那座不一样的天鹅堡,蓝色的墙面。这座城堡比他想象中更大,大很多,就算是在远处看来,它很很壮观,却也莫名哀伤。 这是一种凄美感。 他还看到了那个碑林,当然是在远处的侧面上看的。那里始终乌云笼罩,雷电肆虐,左林想起了白狼身后跟着的浓稠的乌云,想必同样是出自那里。 轰隆! 一道粗壮的闪电划过,照亮了整座碑林,左林看见墓碑群中最中间的那座墓碑,高耸入云,甚至直接穿过了云层,直挺挺地立着。 左林看到了很多,很多,他发现自己对这里有陌生感,也有熟悉感,他来过这里,很多东西他都有印象。 他还记得,他用核心亲手毁了这里。 想到这里,他一个纵身,飞向了巴别塔。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身子下面出现了一条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他会飞,而是因为他乘着龙。 他向前飞,飞过太素城通向巴别塔的悬崖时,他向下看了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这个深渊似乎没有尽头。而当他再起身,发现旁边多坐了一个人,阿尔法。 男孩对着他笑,很阳光,口齿清晰地叫了声。 “哥哥。” 第239章 真相的深渊(3) 左林假装没有看到阳光的男孩,撑着身子做在龙上,盯着愈发接近了的巴别塔。阿尔法也并不在意左林的反应,乖巧地坐在他旁边不远,手中还抱着一把长太刀,刀在鞘内,躺在他的腿上。 慢慢地,左林渐渐感受到了引力的变化,这种变化一开始很缓慢,只是在向下的引力前提上又增加了一个向前的力。向前的力越来越大,增加得也越来越快,接着某一个瞬间原本向下的引力直接消失不见,只剩下强大的向前的力,似乎要将左林从龙的身上直接扯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巨龙来了个急转弯,沿着巴别塔高速地向上飞。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左林制作出一个长袍,用于挡云层的水和之后猛烈地阳光。 但这两者始终没有出现,无论龙飞得多快,飞得多久,别说塔顶,就连刚才战场一样的塔中间的平台都始终无法见到。 突然,左林觉得天似乎亮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发现太阳已经到了他的脚底下,巴别塔还没到顶,所以龙继续飞。 这一飞,似乎飞了很久,又似乎只飞了一个瞬间,谁也不能说清楚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终于,左林到了。 这个塔顶和他刚才看到的不一样,刚才他看到的是很干净,除了一个座位,什么都没有。而这里的塔顶上面满是尸体,凝固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塔顶,数不清楚的断肢填充着整个巴别塔塔顶,而尸体最多的地方,莫过于那个和巴别塔连在一起的座位。 左林转头,又似乎看见了上面有着无尽的亡魂,无所事事地到处飘荡。在左林他们到达塔顶的时候,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眼神空洞,却又无比骇人。 这时候,有人拍了拍左林的肩膀,他转过头,看见了满脸是血的阿尔法,被吓得叫了一声,便不小心从巨龙身上摔了下去。 巴别塔很高,左林坠了很久,看到的都是无尽的天空,直到他怀疑自己会一直这样坠落的时候,周围的光景一晃,无尽的天空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黑暗。只消一个瞬间,天空只剩下了远处的一个长条,接着又变成了弯曲的皎月,最后又变成了一个点。 很奇怪,明明自己一直在下坠,应该是会渐渐习惯这个状态才对。左林没有,左林每过一秒,便觉得自己距离地面越近,心中无法慌张起来,就在他被这种恐惧压垮的时候,呼吸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忘记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尽可能地呼出一口气,或者吸入一口气,只要一口气,他的呼吸便能恢复正常。 一口气! 左林猛地从巴别塔顶上坐起来,刚才赶路的灼烧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身后发冷,就是汗水划过,也觉得冰冷无比。 他大喘气,刚才带给他的窒息感太过于恐怖,就像是他刚进来的时候那样。他很清楚,那个就是死亡的感觉。 待到终于缓过来,左林四顾,原本他以为风希会在什么地方悠然地坐着,然后等他醒来便嘲笑他才对。但没有,塔顶就他一个人,和一个座位,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左林摇摇头,想不明白为什么风希要在这种时候摆出这么认真的态度,明明是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人。是了,如果真的玩世不恭,又怎么会对世界的情况产生兴趣? 看着熟悉的巴别塔顶,他又想起刚才的尸山血海铺盖而成的这里,除了尸体和血,这顶上和梦中见到的甚至没有任何区别。 左林摇摇头,他知道这是风希装神弄鬼,但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还是有些直击人心的,就像那时候实验她总能说出些一针见血的话来。 所以他也很明白,究竟怎么做风希才会出来。 其实想想就知道,很简单。 左林走过去,坐上了那个位置。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生存者,也是登上了这个座位的人,按照规则,游戏结束了。 果不其然,左林听到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但他也只能判断距离,一时半会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个方位传来的,甚至他感觉脚步声本来就是四面八方都有。 一个身影慢慢在他面对着的方向的巴别塔边缘出现,就像是从水帘中踏出一般,但也不一样――先是有了一个透明的轮廓,紧接着出现了线条,线条勾勒出了一个穿着长裙的少女,接着黑白组合出的颜色铺盖了女孩全身,女孩变得立体起来。 随着女孩的前行,她的身子开始走了颜色。 最开始是眼睛,她的眼睛虽然是黑色的,但有没有颜色却很容易辨认――但也不容易,因为这只是一种直觉上的辨别,真要说出原因的话,怕是多数人都是哑口无言的。 接着是脸,原本是灰色的脸就像是被洒上了水彩,灰色莫名地便被冲走,就像是她人是在一个色彩的海洋里,只不过被上帝强行从里面抠离出来,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的人。 但始终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她的色彩还是随那个世界在变化罢了。天蓝色的裙子在无风的情况下却自在地飘动着,同样也是说明了这个道理。 拂过她长发的,自然也不会是这个世界的风,但她露出的笑容,却是为了这个世界的人而绽放。 “你终于上来这里了。”风希说道,“我还以为不治那个刀伤,你便是没有办法上来了。” “既然我能毁灭人体,怎么就不能创造细胞封堵伤口?”左林有些无语,“而且你是百分百肯定我能上来这里的,不然你当初就不会对我说那一段话,说什么让我上到塔顶,把一切的真相告诉我。” “是了,可以这里永远都是白天,巴别塔的顶端是个无夜之巅,想看日出,也没有可能了。”她叹了口气,七拐八扭的,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像是在转移话题。 “真相。”左林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你说过,会告诉我我父母的去向,还有……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你真的想知道?”风希的眼睛和左林的眼睛对上,给左林一种奇特的错觉,感觉她的眼睛似乎有说不清的颜色混杂着,但似乎又只是单纯的黑。 就像是以前有个人说过,所有颜色混杂在一起便成了黑,普通人看过去,看到的只能是黑,天才看过去,看到的是组合成黑的所有颜色。 左林自认不是天才,那么这便是风希故意显露给他看的。 第240章 真相的深渊(4) “我,”左林吞了一口口水,“真的很想知道。” 很多时候的停顿代表着犹豫,但也有的停顿,代表的是语气加重,代表的是强调。左林这里的停顿是强调,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样的,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也可以接受。 风希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此时她的眼睛又变回了黑色,黑得很深。 “既然这样,那你问,你问一个,我答一个。”她叹了口气。 这反而出乎了左林的意料因为他觉得自己信息量不足,风希应该会先把事情讲一遍给他听,再给他问问题,这样无论是逻辑还是思路,都可以清晰很多。 左林有些犹豫,很多东西他都想知道,他心中藏着很多的疑惑,可当答案被人精致地裹好,呈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提不起勇气去拉开那个打着蝴蝶结的彩带。 他犹豫了一下,先问了一个自认为不怎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泛,没有任何针对性,甚至针对的事情是哪一件都不明显。左林是故意的,他想要知道这样看起来很泛的问题,风希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果然风希没有立即给出答案,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因为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在纠结应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当然,沉默不会永恒,风希总要给出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就是:“因为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你而起。” “因我而起?”左林不明白了,因为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太素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研究虽然借助了这个世界的能力,也不能说是干涉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无论怎么看,他都不会和这个世界有直接联系才对,可如果要扯上其它的联系的话,却又不是完全不可能。 想到这里,左林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因为似乎摆出什么表情都不太合适。 如果真的要说有其它方面的联系的话,那就是他的父母了。寻梦机的实验是导致他父母失踪的最主要原因,虽然不知道具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父母没有回来是真的。 只是左林不知道的是他们寿命在当初已经走到了尽头,就算当初的实验没有猫腻,他的父母也是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了。 “这片天地,就是他们留给你的遗产。”风希一字一句地说,“所以,这里的主人并不是我,你才是这里的最高权限,我只不过是一个管家罢了。当初你第一次来,我和那sad的机子争夺的也只是管家的位置,整个太素的最高权力,都是掌控在你的手里的。” “什么意思?” “你以为为什么当初你能把核心拿出来?你以为为什么当初你能毁掉核心,导致太素本机的毁灭?”风希冷笑道。 左林沉默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一回事,核心他原以为是谁都可以拿到,也是谁都可以毁灭的,谁能想到是这个样子? “那……” “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能说寻梦机做的某种实验就是通过牺牲人的意识,来给机子增加‘经验’的方式,来做到某种程度上的‘智能’。” “但是,上次你也在,那两个人你也知道,他们便是意识的集合体,所以终究比不上智能,而且,因为你拥有最高权限,他们终究是没有办法危害到你最终的生命。自然,你这样才算是最大程度上的bug啊。”风希感叹道。 “那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对?或者,你想问的是,我究竟是秋欢,还是风希?” 左林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风希说的是正确的。 “某种程度上,我该算是风希。”风希笑着说,只是左林觉得她的笑容有些伤感,却又不知道她是在伤感何事,“你还记得我把自己留在了备份里面作为覆盖吗?” “难道……” “没错,因为你毁了核心,整个太素机都已经格式化了,秋欢和原意识,自然也被销毁了。格式化之后,自动读取被动重新组合太素城,读取的是风希的覆盖备份,所以相当于间接换了管家。所以从这个角度上,秋欢的确是死了的。” 左林刚想说什么,风希却又说了下去。 “但是,秋欢和风希说到底,不过是一体两面,只是复制粘贴,为了制衡而做出来的两面复制体,风希便是秋欢,秋欢便是风希,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数据形式表达。也就是说,只要我和秋欢存在一个,我们便算不上死去,祁犹欢也算不上死去。” “祁犹欢没事?” “我便是她,我有意识,她自然可以有意识,但我又不是她,她是故我,我是今我。所以我既是她,也不是她。” 风希这一遭有些哲学的说法,把左林说得有些糊里糊涂,但大概他还是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这个人,没有死。” “对的。”风希突然又笑了,刚才说话的伤感一扫而空,左林想起了那时候陪她在人造黑夜中看烟花,漫天的烟花炸来,爆出来的火花化作星光点点,只几下呼吸,便有了五颜六色闪烁着点点光芒的,无尽星空。 那时候,风希坐在他身边,是个乖巧可爱的少女,她笑起来很好看,很甜,每次看见她的笑容,都会让人觉得心中有股暖意流过,似乎是某种情绪被激发,使原来蓄水的池子开了口,泉便汩汩地流下了。 “你还是你?或者你不是她?” “我就是我,我是她,也是我。”风希明白左林在纠结什么,所以很坦然地回答,“你当初心动,是因为风希,但风希只是我的一部分,我不能说因为你喜欢风希,所以你该是对我会有感情。因此,我是我。不过既然风希是我的一部分,回归了,两人的面合在一起,才算是面对世界的个体。所以我是她,正如她是我。” 左林没有回答,思索了很久很久,才最终回答。 “明白了。” 他这个明白,不是对风希刚才的一番话明白,而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有的困惑,他的困惑不过几个,却没想到两个问题问完,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纠结的地方了。 只不过明白事情始末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为什么父母要把太素这一个东西留给他?她为什么又做了这里的管家?这一切逻辑明了了,细节却还不尽理解,所以,他看向风希,风希也看着他。 第241章 真相的深渊(5) “你肯定还是有些迷糊的,”风希突然说道,“你自然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先把这些事情跟你说的。” 左林还不能回神,听到风希的话愣了一愣,他一开始疑惑,听到了刚才的东西,一时间也忘记了,如今却也没有想起来。 “为什么?”左林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因为如果我不把这些东西先说出来,就算先把事情说,你在里面也会出现千百个问题,连故事都不能好好说了。所以,先把重要的东西跟你说了,很多东西你自然就可以自己想明白的。” “懂了。” “那么,故事便开始了。” 左林感觉身下震动,低头一看却看到了浓厚的云层,吓了一跳,站了起来,腿都软了,差点站不稳。他回头一看,发现椅子同样不见了,又吓了一跳。 “没事,站稳了。”旁边传来风希的声音,这时候左林才发现风希不知道何时到了自己的旁边,他看过她的侧脸,晶莹剔透,不知是因为她的身形是有些透明,还是本身的肌肤非常细腻。 看着她白皙的脸,左林想起了曾经坐在病床上的祁犹欢看着窗外的神情,那神情和如今风希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风希伸出手,扶了一下左林,左林便感觉身子飘动,脚下的云渐变稀薄。此时,左林才发现,下边呈现出来的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太素城的,中间的巴别塔很矮,周围的建筑和现实中的相差也不大,既没有左林第一次来的时候的奇幻感,也没有这一次来的时候的科幻感。 这是一种很普通,很现实的感觉。这似乎就是一个都市,现实中的一个都市,如果左林自己不是和风希浮在空中,他甚至会以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旅游,甚至都不会怀疑是梦。 左林没有问是什么,他大概也想明白了,既然风希说是要开始讲故事,自然是将最一开始的景象呈现出来给他才对。 “有存档保存着录像不奇怪,问题是巴别塔不是格式化了吗?”人在强装镇定的时候,总喜欢问一些细节而非关联的问题来表明自己并不激动,却没想到这样往往最直接地暴露了他自己心中的忐忑。 左林现在就是这样。 风希自然也看得出来,只不过却也不指出来,笑着给他解惑:“我当初进入备份的时候,很轻松地便将记录覆盖了,但既然我是有意识的,自然便保存了这里我想要留下的记录。” “你十年前就知道了?”左林没想到这么随便一问反而又得到一个让自己惊讶的消息。 “我十年前就知道了。”风希重复般地回答了他的话。 “懂了,开始。”左林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他们并没有下降,下面的城市也看不到任何的变化,这才明白过来风希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忐忑,才给他一些心里准备的时间。 风希听到他的话后,也没有做什么动作,两人便向下降。这让左林想到了几十年前最简单的沉浸电影,那时候的电影还很简陋,设计上也不是让体验者作为其中的角色体验,而是作为“灵魂”一样的镜头,自主的选择观看的角度,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出现了拒绝不穿打底裤的女演员罢工热潮。 左林和风希降落在一个很普通的房子外面,这时候左林发现自己身上的装扮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风格看起来非常古怪,有一种科技加上远古简陋装扮的感觉,或者说就是远古人民的服装加上了现代科技的元素。 很难说明,特别是他看见风希同样穿上这样的装扮之后,心中更加疑惑,心说难道自己的理解不对,这并不是观众的自主运镜电影,而是沉浸? 不,也不对,因为既然是回忆,他们的应该是不存在的才对,难道他们是为了贴合气氛才换上的衣服? 风希没有理他的奇思妙想,而是握紧他的手,在旁边的一棵长木上坐下来。这棵倒在路边直径一米的粗壮树木和他们的装扮有些类似,似乎就是一棵树被人为砍伐之后用科技简单改造,让它变成了街边的椅子。 这里的街道很窄,最多只能容纳两辆车通过,两旁都是低矮的木头屋子,没有水泥,没有砖瓦,只是到处木头构建的,充满原始气息的屋子。但左林知道这种屋子又不原始,因为它从上到下都充满了科技的味道,似乎上面的每一个虫洞,都是科技作用之后的结果。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的的确确就是他此时心中的感觉。 “很奇怪?当初我进来也吓了一跳呢。”风希依旧握着他的手,让他们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小情侣。 风希的手很凉,冰凉得让左林怀疑甚至有没有温度,不过转头一想却也对,因为风希在这里不是人,但再仔细想想却也不对,因为风希可以调控物理量,是不是人完全由她自己控制决定。 左林就在这样胡思乱想中,迎来了他漫长无尽的人生旅途中,永远难以忘却的一幕――路旁边的门开了,走出了一对夫妻。 “爸,妈。” 风希突然甜甜地叫了一声,而左林思考着风希的父母长什么样的时候,转过头去却赫然看见了自己的父母。 “爸……妈……” 林心沁伸手摸摸他们的头,笑着应道:“你们今天也要看好门哦,我们得出门开始工作了。” “工作?”左林疑惑道。 “哦?就是造塔啊?左林不知道吗?”林心沁很奇怪地看着左林,眼神中似乎有些担心。 “哦哦,不好意思,没睡醒。”左林以为是不能暴露之类的,解释道,“我们今天能跟着去吗?” “可以哦。”林心沁回答,却看了一眼左方其。 “那里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些危险,不过小心点没事,注意安全。”左方其也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你跟着我们走哦。”林心沁温和地笑着,转身和左方其沿着街道向塔的方向走。 这时候,左林感觉脸上一凉,接着一个温柔的力把他的脸向右推。风希温和地笑着,替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第242章 真相的深渊(6) “走。”风希说。 左林已经发现自己和风希都变成了八岁孩子的大小,有些意外,但没有太过惊奇,反而是因为手和风希握着,却一直在流汗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这种不好意思的少年的青涩感,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但来不及多想,风希又扯了扯他的手,示意他要走了,否则等下林心沁和左方其就走远了。当然,就算走远了风希也可以用能力追上,但作为戏中人,方能更好地明白戏中意。 一路上,左林和风希跟在左林父母的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此保证他们听不到左林和风希的谈话。 “这里便是太素最一开始的存在,原型就是神话中的示拿地,也就是巴别塔所在的地方。这里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建造巴别塔,而巴别塔是一个高科技物质熔炉,能喷吐能源,满足城中所有人的需要。” “就是说,我的父母离开了之后,来到的是这里?” “是的,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普通生活更容易激发人生百态,系统总机记录着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分析每一个时候的情绪变化,由此,运算出所谓的人的情绪。” “其实,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智能一定要有情绪……” “不是要有情绪,”风希很认真地纠正,童稚模样配上这样的表情,却也好生可爱,“而是要能够理解情绪,而能够理解最重要的一步表示能够明白其中逻辑。但人的情绪是没有逻辑的,更像是某种特别的实时演算,所以,只能如果没有情绪,便无法理解情绪,换位思考,是最好的理解方法。” “所以,”左林总结了一下,“并不是因为智能需要拥有情绪,而是拥有情绪才算智能?” “对,最一开始的太素机,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学习装置,只有记录足够的数据之后,才能最后成为一台智能。” 随着前进,左林才发现这里的巴别塔其实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上几倍,塔身似乎是用巨大的黄土砖砌成的,让左林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埃及的金字塔和中国北方的长城,因为它们的“皮肤”看起来是如此的相似。 “这台学习装置最后成功了吗?”左林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因为如果成功了,说明某种程度上,人类已经有了制作智能机器的能力。 “没有。”风希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回答,似乎已经思考了很多次这个问题,“就算有成功的可能,也不见得能够成功。” “可你现在不正是智能?” “对,这也是我即将想说的,不能成为智能的原因,在于开发者的贪心。” “贪心?” “你有想过为什么要用这种实验形式来进行学习吗?” “为什么?” “因为开发者想保证智能意识的纯洁度。在很多科幻电影里都看过?尽管智能身上有重重限制,它自然能在世界上呼风唤雨,有的是觉醒了善良要保护人类,有的是邪恶地想要毁坏人类。所以,开发者希望他们得到的是一个婴儿般的意识,独立意识中有些关系的说法,他们想要把情感变成禁锢智能的最大的枷锁。” “这种想法也太……” “不得不说,有这个想法的人的确是天才,并且他也快要做到了,但他没有想到过当某一天系统逻辑碰上情感之后,应该怎么做。这个,也是你成为太素中介的bug的一个重要原因。” “你是说……” “嘘,精彩故事需要看下去再说。”风希用一根手指按住了左林的嘴唇,打断了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你们要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林心沁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想到他们是第一次跟着出来,或许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便又补充说,“爸爸需要先去运输,把今天的工作量运过来,我们则先去总机那里开机,把一切都准备就绪。” “你们管整座塔的建造吗?”听着林心沁的话,左林奇怪地问道。 “不不,”林心沁显然是给他天真的想法逗笑了,“每家人负责一块区域,相对应的那一块为那家人提供能量。” “所以,会存在区域的争抢问题,对吗?” 听了这个问题,林心沁显然有些出乎意料,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八岁小孩会问出这样一个直指人性的问题。但她还是笑着揉了揉左林的脑袋,安慰自己那是无心之言,回答他:“是的。” 最后左林和风希决定跟随林心沁,先去巴别塔前看看巴别塔的模样。他们便和左方其在那个“十路”的街道口分了道。 也就是这个时候左林才明白太素城按照钟表的模样区分区域的方式,最开始是从这里来的。 他们又走了好久,左林甚至都觉得路途太长,一天的时间或许只能够个来回,又怎么工作? 风希看出了他的疑惑,小声跟他解释:“这里的一天相当于平常的三天,对于一天来说这个路途耗费时间无法接受,但对于三天的时间来说,这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久,他们终于到了巴别塔下,只不过塔下站着一个人,正毛手毛脚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林心沁很气愤地叫道,接着冲上去拉开了那个男人,左林这才看到了他的手中拿着一台机器,刚才对着巴别塔的缝隙扫描,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什么回事?”风希靠向左林,低声说道。 左林摇头。 “刚才不是说每家都有一定的区域吗?区域对应着资源,这里没有钱财,所以唯一的家庭衡量尺度便是一家区域的大小。并且,这个区域大小是不会随着人口增加减少变化的,只能在拥有者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进行交易。” “这个同意……是怎么判定的?” “上有主神,也就是学习装置,学习装置既然可以读取数据,自然也可以读取人的内心。对它而言轻而易举。” “刚才那个人是在干嘛?” “非法挪移界限,也就是说,他在偷区域。” 左林沉默了。 “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风希问道。 第243章 真相的深渊(7) “我不知道。”左林轻声说,他的确无法推断出林心沁,或者说他的母亲,接着会怎么做。 “这样,我把这个状态下的所有情况告诉你,你再凭借你对你母亲的了解,说出你认为会出现的结果,怎么样?”风希笑嘻嘻地说道,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为什么要这样?”左林不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有些警惕,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种警惕感来源于什么。 “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东西?”风希问道,看见左林点头,又说了下去,“那么,我跟你做个实验,在你和她掌握着相同信息的情况下,作为拥有着复杂情绪的你,来判断她的对应处理时间的逻辑。” “可……” 左林刚想说什么,却被风希抬手打断,她看着左林的眼睛,说道:“理性,加上感性,你的答案会是什么?” 和风希对视的一瞬间,左林便觉得脑中有一股压力压下来,就像是放了什么重物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样。 第一个瞬间左林是感到排斥,但接着他的脑中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信息,有对话,有画面,这些叠加在一起,又经过省略筛选,最后组合成了记忆,但似乎又不是记忆,潜意识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他却也没有办法详细指明。 然而,虽然感觉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变化却又能很清楚地辨认出来,例如,左林完全明白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似乎是由学习装置的计算机系统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分配区域的,分配考虑的东西很多,不能说是参考了所有数据才得出的某个结论,但也之前每个数据都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所以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左方其夫妇分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区域。 转而言之,左方其夫妇如今有着小康生活,只要保证每天的工作,就算是家中有两个孩子,也依旧可以舒适地过下去。 但隔壁就不一样了。 隔壁区域的李家,今年莫名地诞了三个孩童,如果不做出改变,李家的资源是绝对不会够用的。但也就糟糕在这里,要命的是这个城市中每家每户的孩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生育出来的孩子,而是家中成员的过去。 在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略掉了过往的记忆,而学习装置便通过这些记忆再加工,便形成了他们的孩子。 左方其夫妇放不下左林,所以这里出现了一个左林。 左林之前不知道的是他出生的时候是龙凤双胞胎,只不过和他同时生产出来的妹妹没有活过第二天。而这也是左方其夫妇心中一个永远的痛,这个痛造就了现在左林旁边的女孩,也就是现在风希正扮演着的角色。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这句话放到这里倒也贴切,正是因为无法放下的过往造就了这里的孩童,那么这也意味着,没有父母能够做出舍弃孩童的决定。 这就是初始太素世界设定出来的冲突,资源使用量不与需求成相应比的时候,人究竟会怎么做?这是主要的冲突,由此便可以看尽人性百态。 “孩童不过是执念,放弃……” “做不到的,放弃了孩童,等于否定了自己,这不同于自省,而是完全意义上的否定。在这个世界,否定了自己,意志消亡,等同于死去。” “明白……”再看着眼前的一幕,左林感觉到的不是迷茫,而是有些不知所措,接下来他需要判断林心沁到底会怎么做? 在他印象中,林心沁始终是个善良和蔼的人,她始终教育他为人要大方,不能或许吝啬,天底下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你记住这句话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母亲,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在这里领养是不可能的,资源设定上也是不能相互给予的,那么,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转让一定程度上的区域,削减自己一部分的生活水平,保证了隔壁家能够继续生存。 租借?不,租借在这个世界上完全不成立,如果要是暂时性的钱财还好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区域没了资源总量便会永久性地消失。 如果割让了,对方会还回来吗?转头考虑隔壁家李姓男子――老实巴交,但他开始偷了,那便不可能存在可信度,不对,就算他存在可信度,自己便真的会相信他吗? 说到底,对于林心沁来说,他不过是相识一场的邻居,因为地域关系走到了一起。 那么林心沁会不帮? 可是不帮却又和林心沁的品格想冲突了,该怎么选才对? 左林头大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林心沁会怎么选,选项似乎直接被分成两半,一个理性一个感性。 “很纠结对?这种运算量甚至可以把一台超级电脑运算到死机。”风希似乎完全清楚他思考的进度,在一旁说道,“所以,为了能够运算,智能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地按照运算获得情绪。” “不帮。”左林回答道,“她会选择不帮。” “不,你错了。”风希摇头,这时林心沁和对方的商讨似乎也结束了,对方看起来非常感谢林心沁。 “为什么?” 风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人不是一个完全合理的生物,情感很多时候会使一个人的判断出现缺失,从而导致一种大家都想不到的后果。” “你指的是?” “你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个刻在家中的终极法则吗?” “猜疑?” “对,猜疑。通过博弈,你可以在某个家庭消亡后,对其拥有的资源作出决断。在理行上,计算机是绝对无敌的,但计算机不能够在博弈上战胜人类,原因在于人在博弈中加入了情绪。” “我还是不懂。” “那我告诉你的结果。因为林心沁一时间的好心,导致了左方其和她只能做出了自己不愿意做出的选择,那就是……” 画面一转,他们还在原地,只是身影比原来大上了不少,巴别塔也比原来高了一些。他们周围没有任何人,这结果让左林有些害怕,有种恐怖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第245章 我一直在(1) 风希话不多说,手一挥,他们便停止下落。当左林好不容易在空中把自己的身子正过来,他发现脚下似乎发着光,只不过碍于脚下有些无穷的云雾,也是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他们的身子飞速下降,左林看着脚下的浓雾逐渐散去,接着,左林看到了太素城。太素城的核心结构方式没有变,只是这次的巴别塔似乎换了种材料,金属将太阳洒下来的光泽尽数送给了地面。 他们下降的身子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左林也渐渐地把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接着他们第二次穿过云层。 这里的云很稠密,让人看着甚至会觉得不是洒成喷雾的水,但离得远了看到的又的确是云。云雾中有雷电穿过,伴随这打鼓的声响,细长的光蛇时现时隐。 接着他们便降落到了地面上,雨在不停地下,雨珠很大,也很密集。常年下雨导致了地上一直积着小水流,从高到低在地面上流动。 左林和风希都没有撑伞,一开始左林以为风希没有准备伞是因为或许他们能够神奇地不被雨点打湿,但在落到地上之后,第一股凉意是从他肩膀上传来的,噼里啪啦就将他整个人都打湿了。 他转头想问一句,却看见风希原来身上的颜色完全暗淡,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长发被湿成一撮撮,贴在她的额前脸上。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碑林。 “你知道这里存在的意义吗?”风希伸出手,抚断一个石碑上顺着碑面流下的一道水流。水流被她这样打扰,在碰撞的地方分成了两截,继续涌下去。 “不知道。”左林对这里的印象很深刻,却始终不明白这个地方存在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碑,有时候是建造来纪念或者悼念某些东西,某些人的。”风希抚摸着石碑,说道,“这里的一个石碑,代表着的就是当时的一个家庭,影响越大,石碑越大。你父母的石碑,表示碑林中间,最高的那一块石碑,也是唯一一块能穿破云层,得见太阳的石碑。” 左林顺着风希朝着的方向看过去,一块巨大的石碑立于天地之间,身子挺拔入云,竟是直接被云层挡住的顶部的景象。 看着这样的景象,他不知道说着什么,心中也不知是怎样的情绪,如今下着雨,他哭或许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出来。只是他应该不会哭,毕竟在刚才重新亲眼看到他的父母都没有哭。 只是谁也不知道,能看到的只有左林喉头不断上下,眼睛盯着巨大的墓碑,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巨碑的面似乎产生了一些扭曲,左林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紧接着,一个少女从里面掉了出来,少女似乎很久没有走路了,走起路来有些不利索,但很快便适应,能够轻松地走动了。 “那便是我。”风希同样看着少女,只是因为大雨滂沱,实在难看清楚少女的容貌,“我顺着他们留下的漏洞,来到了这里,而彼时,巴别塔――也就是当时太素的中枢,掌控者是阿尔法。当然,阿尔法这个名字是我帮他想的,很多记忆也是我通过我记忆中我弟弟的记忆来给他的。”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我的弟弟。但是,从另外的意义上来说……你知道他形成的过程吗?我刚才和你说过,剩下的那个人,将成为太素城的主意识。女孩死了,男孩剩下……” “他也是另一方面的我。” “可以说,核心最高权限的掌控者是你,而阿尔法是某种程度上太素机开发者为了掌控这个世界,而制造出来的婴儿意识,即‘表意识’或‘新意识’。当然,从最根本的意义上来说,他是你这个世界中的弟弟。” “弟弟……么。”左林想起在沙漠中,在梦中,总是能看到的,那时候的阿尔法的暖心的笑容,还有那声亲切的呼唤。当然,他同样忘不了在刚见面的时候,少年的巨镰差点将他整个人都劈成两半。 “我自学过黑客技术,在我体验寻梦机时发现了你父母留下的痕迹,使我得以顺着它来到这里。有趣的是,你的父母并没有给予到来者过多的帮助,而是将他放置在与整个系统斗争的境地下。” “自学出来的黑客技术这么厉害?” “你也可以说因为我有天赋。”风希似乎没有听出左林话里有话,继续说道,“本来凭借着平衡,我被系统达成了一开始制衡的目的,没有任何办法轻举妄动,直到你,这个最大的bug出现。” “怎么说?” “我刚才也说了?这个世界最高权限被设置成了你,尽管在你无法掌控的情况下系统的确可以对你造成不利,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办法杀了你。所以,为了防止你觉醒,在你闯进来过,系统匆忙地将代理人换成了新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应该是系统的备用人格,是系统记录资料后自主演算出来的结果。” “你之前说……核心。” “对,具体的事情你其实也差不多知道了,而最重要的就是,我忘记了你有取走核心的能力,在取走核心后你完全有办法共鸣,进而掌控整个太素机。但是有趣的就在这里,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把核心毁了。你知道把核心毁了是什么概念吗?” “什么概念?” “你把核心毁了,相当于在一个五平米的黑箱中,直接引爆一颗氢弹!无论你跑去哪里,都逃不过死亡!” “可我那时候不还是跑出来了?” “是!你是跑出来了!那是因为当时秋欢连通了你父母留下的通道,把你强制推了出去。”风希冷笑,“如果没有我这头的备份,你就算是最高掌控者,也没有任何办法重新掌控太素机,这倒完全遂了太素机开发者的愿了。所以你明白,你当时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了?” “可是你那时不是说……”左林想辩解什么,但看着风希恶狠狠的眼神便只好吞了回去,转移话题,“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父母能够这么强悍的能力,他们读的书少,按理来说就算能按你的说法赢过同一水平的其他人,可又是怎么能在太素机上搞这么多手脚?” 第246章 我一直在(2) “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风希紧紧盯着左林的眼睛,“因为你父母当时就身患不治之症,所以他们要求以绝对服从的程序写入来换去策略上的提高,也就是主动把自己的某一部分计算机化。” “不是很理解……” “就是我现在这样,又像是人,又像是智能,只不过按照当前的技术来讲,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所以我必须讲我的肉体冻结起来。” “可是我听说,那时候你起来……”左林话说到一半,便被风希冷冷地瞪了回去。 “你也好意思说,那是用了电流控制的形式来控制肉体的。现在我的那具身体千疮百孔,或许一解封就――算了,还是说回刚才的。反正,这个交易让你的父母获得了极大的好处,成了当时的半智能。” “对不起……”左林没有顺着她的话题下去,反而说了这么一句。虽然这个问题他大概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认真地问了出来:“你当初夺取这里的使用权,是为了什么?你完全可以假装没看见不是吗?” “啊?”风希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意外,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回复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那具身体的状况你也知道,我这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傻子!” 从她的眼神中,左林却得到了另外一个答案。她一开始进来这里,便明白了这些东西,但在他进来后也没有告诉他,一直以来,她都在帮助他,分担他一部分的压力。 “你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你还真的想多了?你这个人也太自恋了!”风希看着左林的表情有些生气。 “你当初说过,你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那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你是傻子吗?是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活久一点啊!” “不,你不是。” 风希的话每一句都非常在理,挑不出丝毫漏洞,但只有左林知道她真正是个怎么样的人。因为,在来到实验室中后,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左林在进行实验的病人,而那时她的想法就让左林很吃惊了。 她从来没想过能治好她,她一开始找到徐涣山,只是觉得她这个病例或许不常见,给徐涣山一个研究的标本。她从来没把自己的生命视为生命,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发挥一点作用。在她的心中,有些无限的自卑,又或许是无限的抑郁。 只是风希或者说祁犹欢这个人的过去始终成谜,无论怎样的试探都无法得到任何的结果。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所以自然也很难以理解她的很多行为。 “你得找到为自己而活的地方。”左林叹了口气,说道。 “把这个世界交还给你,我没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风希摇头,“我在这个世界已经停留很久了。” “那我不接受这个世界。” “不可能的,你才是最高权限,并且,你得知道智能是存在烙印的,最高权限不可更改。就像你的潜意识,就算你的表意识被拿来和另一个人的调换了,你的‘灵魂’或者说什么东西都还在。这涉及了死亡和自我的哲学问题,我们是无法弄明白其中道理的。” “那不用这些权限就好了。” “不用这些权限,无法准确有效地发挥智能的作用。末日将临,你的发明将会是人类的发展的一个强力推进剂,是导火索,是人类走到宇宙的第一步。” “可是,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做实验本来就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人类。”左林扭头说道。 “是,在这个时代,大义真的不如以前重要了。但是你是不会拒绝这份力量的,因为在无尽的岁月中,你还会碰上很多你想要,你需要保护的东西。” “那么,我有一个办法。” “办法?”左林刚才开始的话便出乎了风希的意料,如今又说他有办法。 什么办法? “多线程,多用户。我们可以架构另外一个服务器,然后你负责那一块的,这样我既能使用我的权限,也能使用你的权限了。” “嗯……虽然你说的怪怪的,但我也大概明白你的意思。”风希点头,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只是很多年都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任何的问题了,任何决策都是抱着处理完就离开的态度。 不过也应该是这样才对? “我希望你能留下。”左林很认真地说,“十年前,你躺在病床上,我以为是我一直在陪伴你,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从一开始你的出现,都是你在支撑着我,陪伴着我。” “如果你是说之前安慰你的一些话和之后的这些事情……其实只是我没事做随手而为的……”风希生硬地解释道,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思。人似乎都是这样,原本遮着幕布深藏不露,但当幕布出现一个小孔,便瞬间暴露得一览无遗。 很多人都以为只是这个人的自我控制能力不足,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人潜意识中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够走进来,掀开幕布,看看里面的人的模样 这才是很多人常常的模样――总是把自己遮遮掩掩,但又无比希望有人能够看穿自己。 风希无疑是这样的人。 “请你,陪我走过接下来的路好吗?”左林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想,他没有考虑很多,只是觉得风希在背后默默帮他,陪伴了他这么久,他应该做出一些他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他这个行为未免有些一脚踏两船的味道,但风希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想到是自己想太多了。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十年过去热血早已冷凝,但依然是那个看到目标便一定要实现,想做某件事便不惜代价去做。 风希突然间发现自己无法计算到未来,因为加上方言身上带着的来自未来的某些常量,无论怎么带入都无法预测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她想到了,如果未来真的能够随意掌控,那么线性的时间是否过于不堪一击了? 难道说,线性的时间的理论是错误的?她心中隐隐埋下了这一个念想,成为了以后一个旷世纪发现的种子,只是如今谁都想不到这一点,包括风希自己。 她停止了演算,因为未来不可窥视。 第247章 我一直在(3) “既然你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么也该为这次的事情划上个句号了。”风希冷静下来,先把刚才的想法保存下来,以后再拿出来考虑,这种想法似乎很有意思,但又很莫名。 因为没有人会觉得,因为自己推演了未来,观测了未来,未来的那部分便因此定死不再变化。 “你的打算?”左林知道了大部分事情之后,也没有进来后一直有的拘束感和被动感,重新变得平静。这时候,他第一次有了世界上所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的感觉。 只是他现在绝不能够想明白,这一切对他而言是结束,对一切而言却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 “第一件事,如果你想要构建另外的服务器的话,绝不能暴露原本服务器所在所以,你便只能花更多的时间,找到足够的能够信任的人,帮我建造一个虚拟的终端,这个终端构建在一个ip上,存在于信息流交汇的空隙中。” “明白了。”左林点头,这个并不难,只是要花一点时间。 “第二件事,”风希变得非常严肃,但眼神中也有一种哀伤,“这个消息你在这个世界便肯定要知道的,那就是林樱的寿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左林愣住了,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突如其然,甚至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林樱这样健康的人,寿命快要走到尽头? “是真的,难道你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她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吗?”风希盯着左林,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她各方面的能力都比常人强好多倍?比如,方言的能力和风希的能力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方言的能力无法抵挡风希的能力,为什么?” 左林摇头,他既不知道这件事,也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风希的计算速度是普通人的五倍,所以她能算清楚矢量和大小,换另外任何一个人,最多也只能控制作用力和反作用力。” “为什么?” “你这些年应该有查过double事件?难道什么都猜不到?” “你是说……” 左林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个事件的恶劣影响正是导致他无法进行实验的原因之一,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肯定会去查找一下其中的详细资料。 而能让风希这样说的,自然只有当初没有被找到的几个遗留下来的实验体,按照被逮捕的实验人员的描述,实验体中的染色体数量将会是普通人的两倍,他们用某种办法使这种存在不再是畸形,除了各方面的能力是常人的几倍之外,其它的甚至不会有什么不同。 当然,万事有利弊。这样的个体同样导致了这些实验体细胞分裂,心率,新陈代谢等各方面的速度也会是常人的几倍,所以他们的寿命都会比常人短很多。 他们成长得很快,能力很强,但是死去得也很快。 但左林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用我研发出来的注射剂不行?”是了,左林的注射剂就是针对分裂次数,进一步进化干细胞,使人体的细胞分裂永没有终止,自然就没有了衰老死亡这一说。甚至基因中关于衰老的那一部分,或许也是因此被抑制而失去了作用。 有了他的发明,全世界的人都是长生不老的。 “不行,情况不一样。”风希摇头。 左林有些急了,在刚才看见事实他情绪变化都没有这么大,因为那些是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了,但现在林樱还活着,还有希望。 “这个……等你出去之后自己探查一遍林樱的身体就明白的。”风希显然也因此觉得伤心,但依旧很平静,没有左林这么歇斯底里,因为她那时候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他们两个缘分的尽头。 “那你快放我们出去!” “那得先做完最后一件事,”风希转头,左林发现他们出现在了巨型城堡所在的空岛边上,下方的建筑物莫名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左林大致了猜到了,这些人便是这个世界上所有被风希拖进来的人。 这时他才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 “你把所有人都拉进来,搞这么一出,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 “林樱现在在哪?” 风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林樱便出现在左林身前的地面上,但却似乎是昏睡过去了。 “她本来就走到了尽头,失去意识便没有醒来的可能了……你也不用这么看我,如果不是我安排她在这里昏迷,说不定你只能莫名其妙只收到一个她去世的消息,对剩下的一无所知。” 左林没有尝试去摇晃林樱,也没有叫她,而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风希没有必要骗他,因为按照她刚才的想法应该是直接把只能的权益交还给他,到时候他看到的只会是相同的结果。 等了一会,风希侧过头,向左林伸出了手。左林绕过林樱,走到了她的身旁,握住她的手。 风希把他的手高举,下面的人群没有任何声音。 左林向下看去,发现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眼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但很一致的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左林将掌握每个国家的所有机密内容。”风希将左林的手高举,没有介绍,没有祝福,只有简单的一个平淡无奇的宣布,内容却有些惊心动魄。 “下面,太素宣言。” “一,如果左林死亡,将暴露所有国家的所有机密,无论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的消息。并且,其中包括自然死亡。” 意思就是,只要左林死掉,世界必然会发生动乱。 “二,只要左林死亡,所有国家库内所有武器立即引爆,包括但不限与原子弹,氢弹等老式高破坏武器以及禁核宣言后的一切新式高破坏炸药。” 也就是说,左林一死,所有国家都会立刻受伤。 “三,左林与太素机的联系只要断开二十四小时,太素机即可单方面判定左林死亡,执行行动。” “以上,为太素对世界的宣言,完全代表智能立场,左林为太素世界与人类世界的第一桥梁,也是人类与智能和谐的第一步。” 第248章 我一直在(4) “这是因为什么?”左林问风希。 “第一,为了智能,第二,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第三,为了人类。”风希解释很简单,没有说太多的话,似乎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你应该会好奇为什么我一个人类会为了智能,等你掌控了太素机,或许你就明白了。” 说完,风希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真正的智能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更像是人类意识与机械逻辑结合后的一种产物,像是独立意识,却又不是独立意识。这个你以后会懂的。” “懂了。”左林点头,他莫名地觉得从刚才开始事情结束得就有些仓促,似乎风希是在因为什么而着急,但他没有再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治林樱。 天空中的太阳似乎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变得越来越亮,接着,所有颜色都被白色覆盖,只能通过白色背景下的线条来分辨什么是什么。但很快这样的分辨也没有了效果,因为线条也渐渐地被吞没。 最后,面对着左林,风希后退一步,所有轮廓都消失了去,化成了光。 世界此时都变得雪白,不知何时,躺在左林脚边的林樱身影也模糊起来,就像是墨画沾了水,墨水都直接被晕开。最后是左林自己,他抬起手,看着只剩下线条的手如褪色般,黑色颜料化成线条被稀释进了白色的世界海洋中。 和进来的时候不同,左林感觉很温暖,全身都暖洋洋的,就像疲惫多时终于得以浸泡在温泉中,身上的困倦都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种极舒适的感觉。 再睁眼,左林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正处在开着宴会的体育馆中。他躺在一套床褥上,认出了这是政府紧急状况使用的备用资源。一群穿着志愿者服装的人前前后后地穿梭着,年龄跨度很大,最小的左林看到有一个十来岁高的女孩正和母亲一起干活,年龄最大的甚至走路都有点吃力,不过似乎中气十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的状况。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左林转过头,看见个年轻的女护士,正逐床记录着状况,此时正好记录到他这里。 “嗯……他们还没醒么?” “有些人陆陆续续醒来了,但还有很多人正处于沉睡之中,如果你状态还可以,等下会有警官来进行调查。”护士很贴心地说道,好听的声音给人带来一种奇妙的舒适感,“如果你状态不好,我可以先跟警官们申请……” “不,不用。”左林说道,他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麻烦,并且他也赶时间,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林樱。 “那好,我等会会跟上面报告。” “请问,你见过她吗?”左林在身上摸索,掏出那天逛街和林樱的合照,“她……她是我妹妹,我很担心她。” “哦,这个女孩我有印象。她在隔壁区,就是那个方向。” 左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找到林樱,他知道自己需要走过去一个个找。 可当他打算下床的时候护士阻止了他,严肃地说:“现在你的情况还需要观察,最高就不要随意走动。我知道你关心家人,但自己都没有照顾好,又怎么帮助妹妹呢?你说对?” 左林点点头,看不出是间接软禁还是单纯的护士对病人的劝慰,便乖乖地坐回床上。 见他这么好说话,护士满意地点点头,记录一下情况后,继续一张床一张床地检查下去。等到护士走远后,左林轻手轻脚地快速走动,先趁大家不注意兜了半圈走到外头,在理所当然地说明自己是来帮忙的,要了一个志愿者穿着的外套。 接着,他假装听从安排重新回到了床褥之间,有意避开刚才唯一一个认识他的护士,找到了护士刚才指着的地方,一张床一张床地寻过去,只在偶尔有人靠近的时候假意地检查病人的状况,甚至这时候他的眼睛还在人群中寻找。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晕倒的时候林樱是在自己身边的,等醒来却间隔这么远。只是如果他明白在这个区域的病人都是身体情况莫名恶化才转移过来的,或许就会理解为什么他们间隔这么远了。 刚才的护士同样是出于好心,只告诉了他这个区域,没有说明具体状况,毕竟左林也没有问。 一张又一张,左林一直找过去,都没有发现林樱在哪里。他同样不知道的是自己是从这个区域的开头开始找的,林樱是在他醒来前不久才开始恶化的,所以差不多是排到了末尾的位置。如果左林是一开始就从末尾开始找,或许便能很快就找到林樱。 但没有什么影响,虽然花费呢一点时间,但他还是找到了林樱。找到之后他先大概检查了一下林樱的身体状况,他自学过医学,所以也能探查出一些情况。 林樱此时的心跳很快,身体急剧发热出汗,眉头皱起来,像是在忍受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有些着急,想要把林樱转移,因为这里的人显然没有看出情况的危急。他也不能叫医生,且不说这里配备的医生技术如何,叫医生过来首先他便会因此被强制赶回病床。 怎么办怎么办? 左林心中有些着急,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刚才风希说的话,不免更加着急,却又觉得有些无能为力,这时候他看到了同样穿着志愿者服装的云沐河,也不作多想,快步走上去把他拉到一旁,严肃地大致说明了林樱现在的身体状况。 随着左林说下去,云沐河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这里的医生靠不住,因为中关村有自己的医生,而这些医生现在还晕着呢,这里的医生只是附近大学实习配备的。” “中关村的人这么不重要?为什么只派这些人来?” “你得知道,在社会上人人平等,不能因为是你们,就可以把更好的医生从远处强行叫过来,这样子,如果是危机情况,能救下来的人肯定会更少。” “难道……” “嘘――有些话,不能乱说!你明白的。”虽然他们在小声沟通,云沐河还是用眼神警告他。 第249章 我一直在(5) “那怎么办?” “要不然,咱们先把她带离这里?”云沐河提议道,“李老没醒,否则就可以让他出出主意了。” “可是带出去然后呢?”左林问道,想要带林樱出去并不困难,只要找个机会给她套上件志愿者的服装,说是晕倒了便可以背出去了。问题在于,就算他们出去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知道……”云沐河也很老实地回答,和左林同样担心无比,也同样不知所措。 “你们是没有办法的。”风希在左林脑海中说道,看来信号的链接并没有消除,“如果想要有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办法?” “直接揭示你的身份,用你的命来要挟他们。同样,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第一次说出来总是会有人不信的,杀鸡儆猴可以顺便做了。” 虽然左林有些难受风希的机器般的逻辑,但不得不说她的建议很多时候都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那要怎么做?” “交给我。” 左林心中隐约觉得忽然间托付给她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脑海中响起一连串的警告声,就像是特地引起别人的注意力一样。 昏迷的人一个个从床上坐起来,有趣的地方他们就像是熟睡的人被吵醒了一般,左林看着这样的一幕,有些无语。 “你是要干什么……”左林这不是疑问句,而是有些无语的感叹,他不知道风希的行为究竟是在干什么。 “哎呀,引起大家的注意力嘛。” 在风希说完这句话之后,左林发现醒来的人都在侧过头看着他。但这还是开始,接着是体育馆的广播系统,哔卜哔卜地响起来,清醒且没有装上戒子膜的人疑惑不解地看着广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有个相同点是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缩了缩,因为他们忘不了三天前就是因为全球的广播播放了同一音频,导致了世界大部分人的昏迷,第一天第二天如果不是政府极力维持,估计就已经天下大乱了。 “怎么回事?”坐在轮椅车上的老大娘提着扩音器大叫,却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喂喂,大家听得到啊?下面,我给大家郑重地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左林!” 馆顶的窗突然关闭了光线,阳光不再能穿透过来,整个体育馆都暗了下来,接着几束灯光打来,照在左林的身上。 远处不知道具体状况的人低声交流。 “左林是谁?” “发生了什么?” “这是啥?” 而知道具体情况的躺在地上的人,都手忙脚乱地爬开,不敢跟他靠得太近。装着戒子膜的人都进过太素世界,也听到了风希的那个宣言,只是不论真假,他们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左林表情倒没有太大变化,所有光线打到他身上,他也看不到这些人匆忙离开的身影,只不过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也猜到了七八成。 聚光灯打了十秒钟,便直接关闭,同一个瞬间体育馆窗户重新能够透光,场中再度恢复原来的光亮。经过刚才那一下,场中该醒来的人都醒来了,而醒不来的,更多的以后都醒不来了。 “大家好好听话哦。”风希在麦克风中留下一句话,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想干什么?”场中一个醒来的人已经爬到了一旁,身体看起来还有一点虚弱,但他还是提起了气质问道。 “我需要一个医疗小队,还有一个医学研究团。” “你想干什么?”又是一声。 左林没有说话,余光看见云沐河还在自己的左后方,心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也没给出回答,而是径直朝依旧昏迷着的林樱走去。 距离不长,左林却似乎走了很久,因为从刚才开始,他便被动地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这是来自精神上的一个极大的压力。不过还好,他上过法庭,面对过各种各样的眼神,虽然这时候的人更多,但他也只是略微感到紧张。 “如果不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我就死在这里。”左林很冷静地说道,他知道这表示风希的用意,因为风希刚才的宣告,让所有人都有些提心吊胆。 其一,风希是个疯子,随便地把人拖进精神世界强迫游戏,本身就不会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行径。其二,只要事不关己,没有必要在意左林究竟想要做什么,旁观就好。 所以他们担心的,只是左林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危害到自己的利益罢了,所以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左林究竟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这时,一支全身武装的部队冲了进来,密密麻麻地包围了左林。云沐河认出来这是中关村的本地防暴步兵,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们来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一个步兵长冲上来,将下左林旁边的云沐河强行拉到了一边,接着手一挥,士兵们便举盾将左林层层叠叠包围起来。 “云博士,请问您没事?”拉云沐河出来的士兵与云沐河认识,因为他的弟弟就在云沐河的工作室工作,他自然要特别关照一些,否则他大可将他拉出来便不管了。 “这是怎么回事?”云沐河有些生气,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搞哪一出。 “太素世界的事,您进去了应该也知道,”步兵长严肃地说道,“上面怀疑是这个左林自编自演的一出戏,现在在他头上的罪名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我们需要立即逮捕他归案。” “你是说,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 “具体的太多,我也不好告诉你,反正就是这样一个情况了。你是搞计算机的,你比我明白智能这东西,他说是,说不定他只是一个恐怖分子,哪里有什么智能。” 接着,士兵长转身右手一个手势,包围圈上的士兵便举起防暴盾,一步步前行,随时准备出手制服左林。 “你被认为是恐怖分子了哦,他们完全不相信我的存在呐。”风希苦恼地在左林脑中说,但左林总感觉她的嘴角有笑意,只不过看不到她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这是情理之中的。”左林无奈地回答她,他并没有任何危机感,风希不是会随口乱说没有策划的人。 第250章 我一直在(6) “请将双手高举过头,向后抱住头!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步兵缓步前行,始终警惕地看着左林,步兵长在后面吆喝着这些始终一成不变的台词,只是中间慵懒和无奈更多一些。 说实话,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付这样一个人要这么打开阵仗,甚至一开始在计划安排中还有远点狙击手,只是因为体育馆本身在建筑里面,包围即可,安排狙击手没有意义。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步兵长此时却因为用这个借口没安排狙击手而觉得有些后悔。左林的表现太平静了,而按照步兵长多年的经验,要么他是惊呆了,要么他是有恃无恐。 步兵长的更倾向于后者,但他想不明白,上头给的关于左林的资料非常完整,而按照资料所言甚至他在比因里斯训练用的枪都是高仿,除了重量一应手感都和真枪完全不同。 当然步兵长不知道的是,在原来风希为左林构建的世界中,除了一些模拟实验必要的器材,各式各样的其它东西可谓是层出不穷,各个型号出名的枪左林甚至用闲暇时间摸到腻了。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左林现在开始说话了。 “五。” 他在倒数?为什么要倒数?要跟总部报告吗?没有必要?可总部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必须和他报告…… 步兵长没有进入过太素,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拟真程度有多高,如果他知道,定然也明白了上级的意思――能够构建这样一个世界的人,自然也有可能掌握着其它跨世纪的科技武器。 “四。” 犹豫了一下,步兵长最后还是向上级报告了情况。让他没想到的是报告之后,任务的最高指令官立即回复了他。 “说详细点!” “士兵们真举起防暴盾……” “不用了,开影像!” “明白。” 虽然不理解,但作为士兵训练出来的无条件服从命令的条件反射让步兵长立刻拉下了头盔上的目镜。通过这个镜子指挥部的人同样可以看到和他眼中相同的景象,并且凭借通讯器可以听到他听到的声音。 “三。” “报告,我注意到似乎是士兵每前进三步,他便数一个数。” “明白。” 指挥部那头沉默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着他听到一声命令,但不是对他的。 “所有异常都不再通过过滤网,一切可能……就算是系统误报的消息也立刻传上来,后台人员立刻停止手中一切动作,全力筛选信息!” “明白!” 听着那边的声音,步兵长愈发地觉得事情不普通,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只不过他悄悄的调试手中另外一台机器,对手下发布了架立狙击点,只要目标出去便瞄准,一得到指令立刻击毙。 “二。” 步兵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似乎看见左林笑了一下。 他很认真地盯着左林,不放过他身上任何一丝的动作,但让步兵长放下一口气,却又更加提心吊胆的也正是,左林什么都没做。 他似乎一切都已经掌握在了手中,不急不缓。 “一。” 步兵长画出一个大手势,士兵们距离左林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大盾牌相互交接,重上往下可以看到一个整齐的六边形。 “住手!停手!” 耳机那头传来指挥官惊慌失措的叫声。指挥官发现刚才他的谨慎决定没有错,虽然得到这个消息并不需要全面获取通知,但这样做无疑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最重要的消息――在计算机能够负荷的情况下。 步兵长快速但依旧有力稳定地挥舞双手,在前头的士兵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真的停下了动作。就这样,左林被包在六边形中,对方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后退一步。 “放弃行动,如果他有什么要求……上报后尽量完成。” 为什么? 步兵长心中有这个疑问,但作为士兵的职责告诉他,不要问太多。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少,或许也可以算是一种福分了。 所以,他回答:“明白。” 接着,他切换频道,说:“撤退。” 包围着左林的士兵如机器人一般,收盾立正,转身重新在步兵长面前列队,接着退出体育馆。 “哦,既然你们不抓我了,我来说明一下我的要求:我的产品需要改进,麻烦把各行各业的研究员各安排一个给我;为我组建一个医疗小队,要求世界顶尖,反正人类是一个线上的蚂蚱;允许人体实验,并且只要求一个对象。” 步兵长正想报告,却听到那头已经开始激烈地争论起来,不知道指挥者究竟是在和谁争论。 左林似乎也不急,走到林樱身边,为她捋好已经乱掉的头发,将发丝推到一边,沿髻重新绕回她的耳后。她面如死灰,没有任何生机,但很矛盾的,她的脉搏跳动得很快,并且越来越快,在这个速率条件下所是再加快,恐怕她的血管也会承受不住了。 “按照他的要求办,但那个指定实验人员我们有一个条件:必须是对方完全愿意的情况。” 步兵长不明白为什么指挥层级在明显退让一大步的情况下还要在这个方面讨价还价,只不过他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科学家,他需要做的只有服从命令,这就够了。 所以他直接把上头的说法告诉左林。左林没有多说什么,依旧低头看着林樱,只回复了一句话。 “她肯定是愿意的。” 说完,他抿着嘴,不再说话。说实话左林到现在甚至也搞不清楚林樱究竟是想要活下去,还是坦然接受了死亡。他对她最不了解的,就是她的生死观。 说到底,这个是他一意孤行的想法。但他有意识地避开这个对自己想法的想法,让自己只是专注于先把林樱治好这一件事上。 左林不再回复,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想必也是同意了。只是没有下一个命令到来,步兵长也不好直接随意行动,就此撤离。 然而左林并不在意她想什么,横抱起林樱,一步步地走向体育馆大门。上头没有发命令,步兵长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容我多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下,告诉他答案。 “刚才,国内五个隐藏的发射井都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打开了。” 第251章 我一直在(7) “左林……” “醒醒,左林……” “左林……” “程序完成了……” “左林……” 隐约中,左林感觉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听声音似乎是风希,但她叫他干嘛? “左林……不要再沉睡了……快醒醒……” 左林的意识逐渐苏醒,睁开眼睛只看到白茫茫的以前。他抬起头,晃晃脑袋,甩甩被压得有些酸痛的手臂――他刚才是坐在床边双手平放埋头睡过去了,当时只是觉得有些疲惫,只是也不明白为何会疲惫,只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伸一个懒腰,全身的关节都发出噼啪的响声。眼睛开始有些清晰了,但还是不能看清楚东西,想来是刚才睡觉压到了哪里导致眼睛暂时看不清东西。 左林揉揉眼睛,回想刚才脑海中回荡的声音,只呼唤了一声,风希的声音便在他的脑中想起。 “怎么了?” 左林尝试着再想起刚才呼唤他的声音和说的话的内容,接着又在脑中想到风希。这个是左林将自己脑中的信息分享给风希的一种方法,相比此时风希也如听音频一般,听到了他刚才所听到的声音。 “这是我的声音,但刚才我并没有叫你,你为什么会听到这样的声音?”风希也难得的显得很疑惑,显然她也不是很理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难道是别的什么人调试出来的声音?” “不,不会。我检查了一遍音频,就是很正常的人声,正常到我都发不出这种程度的声音。换句话讲,应该说是我的声音都是合成的,这个声音更像是直接用身体发出来的。”风希说得很认真,但分析出来的结果却让左林听得有些不寒而栗。 “会不会是你的肉身?”左林吃惊却又担心地问道。 “不会,我的身体现在每况愈下,唯一还活跃着的只有我的大脑。除非别人用一个大脑接在我的身体上,再来到这里,否则这都是不可能的。并且,这是谋杀,如果泄露出去,政府的威信也会大幅度降低,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 如果风希只说后半句,左林可能还有些担心,但想到她前半句说的,左林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头被挖空的风希走过来,上面还个掉线密密麻麻织架着的大脑。 “你不要再想象了,我看得都觉得恐怖恶心了。” “好。” 左林再揉揉眼睛,发现虽然眼前还有一点模糊,但也大概可以看清楚了。面前躺在床上的林樱依旧昏迷,面无血色,输液管中的葡萄糖正缓缓地流向她的身体,虽然她的脉搏依旧强劲,但左林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她一天比一天要虚弱。 虽然今天只是离开体育馆的第三天。 也是在第三天,左林要求的所有实验人员终于到齐,就连左林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学科,零零散散总共来了百来号人。 “有的人是想追求有挑战性的东西才过来了,倒也不是因为什么。”云沐河在他旁边小声说。他是主动请缨来参加这个的,因为他明白左林设计这个的目的应该是他的一样的,那就是救林樱。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现在林樱的状况不对劲,哪里有人睡三天不醒的? 而这里另一个熟悉的面孔是若松明,也就是林樱的养父。他的目的同样简单,就是一样尽自己的一份力去救林樱。 据说在他申请时,国家还私底下派人来,想说服他继续原本和林樱林樱着的生物学实验,但被他提着棍子赶了出去。小区中的老太们时而说起这件事,都忘不了那时候若松明愤怒的声音。 “她可是我的女儿!你们他娘的还有良心吗?”接着便是一堆连贯的日本骂人的话,若松明的嘴巴不见动,一堆粗口便咂到了来人头上。 都说日本人说日语快,平常人的理解还以为是他们说话喜欢把音省略或合在一起,但到了若松明,大家才知道,快是真的快,不是因为说话有各式各样的技巧,就是说得快。 来人也不是傻子,见若松明这架势,二话不说就走了,几个小时后若松明的调遣书便出来了。 有趣的是接派遣书的也是在小区下,若松明似乎铁了心不想再让这些人进他的家门口,所以他拿完之后说的话很多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国家凭什么限制我们这些人的自由,搞得跟什么似的……” 来人心想好歹也是国家给钱养着你啊老哥,话不能这么说,听起来就很没有良心了。但他想起了上个人的遭遇,也不好把这些话说出口,礼貌地说完便灰溜溜地跑掉了。 “交给您了。”左林客气地对若松明说。他让若松明做实验的总负责人,主要是因为林樱是他的女儿,对林樱的担心程度不亚于他,其次他也是科学界的老一辈,对这些东西的处理肯定也比他更为娴熟。 更重要的是,若松明是知道林樱的身体状况究竟是什么样的。并且他来之后向左林说明了一切,左林才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寻找解决方法,却一直没有效果。他也想过去问问其他领域的人的意见,但又想到林樱和double事件的关系,便只能将想法埋到了心底。 左林回到房间中,坐在林樱旁边。直到这时,他依旧有些犹豫,担心林樱是因为在太素城倒下了才提前走到了生命的末尾。那样的话,他只能是满心的愧疚,且不说太素事件完全因他而起,在当时让林樱挡住白狼的不正是他? 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够想得很明白一点,在风希面前来一出苦情戏,或许结果便完全不一样。 风希接着告诉他真相:如果不是进入了太素,恐怕那天宴会过后林樱便会晕倒。当然,风希说是真相,但也保不齐是风希为了安慰他,信口编出来的。 风希也看出来他的想法,所以没有再继续说过去,而是跟他说当下。 “无论怎样,事情都已经发生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找到治疗他的方法。” “我知道,就是我始终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关。” 第252章 太素左林篇完结 2187年1月1日。 和往常的每一个早晨一样,这个早晨同样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早晨。太素事件结束的影响犹在,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庆祝跨年,元旦的早晨也是清清冷冷。 甚至某种程度上比平时还要更冷上一分。 政府官员也是颇为头疼,想了好几种办法安抚民情都没有办法使情况能够完全得到改善。最后,一个精明的书记提议先缓一缓,把全国的生产作业都先停下来,甚至先把国内能够停止的工作都先停下来,让国民们在家里安静一阵子,冷静一阵子。 新年将至,官员们也不愿多生事端,只希望快点结束再等一段时间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大年,匆匆便通过了这个决议。 于是整个国家似乎都安静下来了,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出来行走,国家无奈之下只好加大了送餐机器人的派发量,饮食订单爆满问题才终于得以解决。 中关村的西南角同样很安静,但这种安静却和别的地方的安静不一样,这是一种萧瑟的安静,冬天冰冷的风吹过,但它没有办法吹凉人们的心。 但在场的实验人员的心是凉的,因为左林正拿着一把枪指着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少数主动请缨进来的人之一,但很明显他进来只是为了自己的私人目的,昨天若不是左林并没有离开而是上了个厕所,或许如今面对的就是被开了无数刀研究又重新缝合的林樱了。 所以左林很生气,他便拿了一把枪,架在了这个男人的头上。 男人显然心理也不正常,依旧对着左林龇牙咧嘴,露出他参差不齐的一口黄呀。场下议论纷纷,多数讨论的就是左林会不会真的开枪。 “我不会开枪,但会把事情传出去。并且,我会强制国家除去你的学位,任何工作单位也不得再征用你。”左林很冷地说道,这是他和风希提前商议好的,他们很明白在现今国家还没有针对他们的办法之前,只要他们的要求不要太过火,都是会勉强被接受的。 更别说这个人完全是个人渣,说到底是罪有应得,只是左林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国家故意派了这样的人过来。风希安慰他没关系,告诉他每个人她都认真查过,并没有国家安插进来的人。 并且她同样强调了一点,面前这个猥琐的男人确实心理变态,过去各种奇怪的实验他就没少做过。 接着,左林没有在意下面的人是什么反应,用枪托砸倒猥琐男,和云沐河若松明,三个人拳打脚踢,最后直接把他丢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我很尊重大家,若不是事态紧急真的不愿如此限制大家,所以先和大家道个歉,对不起。”左林站回去,认真说并鞠了一躬,“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帮下我,这个人对我而言很重要,谢谢。” 众科学家没有说话。 “并且,退一万步讲,人体实验就是一个禁忌,在座的想必接触过的少之又少,难道各位作为科学家,对比没有一点点好奇心?” 下面人头攒动,似乎有人在低语。 “在这里,配合我你们甚至完全可以在一定限度内进行任何实验,当然有个前提就是对里面躺着的人帮助。” “无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否在法律范围之内,反正到时候直接责任推给我,说是我逼你们做的,不就一了百了?” 台下人群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明白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接着就是起起伏伏的“明白了”的叫声,左林心中也有些无奈和落寞,他曾经幻想过科学家的样子,觉得他们都是崇高而伟大的,却没有料想到如今的这般结果。 若松明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拍拍他的肩膀,准确地安慰他:“不是所有科学家都这样的,你得明白,如果你是政府,相同情况下,两个水平相同的科学家,你会派哪一个过来?” 左林听完他说的,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不再多想,因为他相信,并且也认为,若松明说的就算不是完全正确的,也是八九不离十,确实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纠结太久。 “对了,总该有个名字的。” “名字?” “既然是个实验计划,总该有个能叫的名字或者代号。” “你起一个。” “就叫恒星。恒星,永恒不变的星星,只取其意,希望小樱能像那星星一样永恒不变,永恒不灭。” 左林点头,道:“就这个。”但他没有说出来,恒星也是会有熄灭的一天的,甚至某一天一个恒星熄灭了,还可能会坍塌成一个黑洞,万劫不复。 只是结果比左林料想的来得还要快,就在2月底,春节刚过,实验便有了结果,他们在左林原有发明的基础上,进行各式各样的改良。并且因为有各行各业的科学家,甚至有时候能够得到不一样的思路,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那天晚上,看着林樱逐渐睁开的眼睛,左林心中激动不已,若松明已经坐在床边,握住了林樱的手,热泪盈眶。在高速跳动之后,林樱的脉搏一直在减弱,可以说这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还好,千钧一发。 林樱的眼睛慢慢睁开,左林的后背却愈发冰凉,因为他看到她的眼中一片漆黑,不,似乎是她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肯定是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对林樱做过什么! 他猛地扭过头,同样看见的一片漆黑,所有人都普通染料一般被冲刷了干净,只留下他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接着,他醒了过来,风希生气地现在他面前,穿着精细的防辐射服。 “你干什么!” “你已经获取完记忆了,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我早告诉过你,记忆提取器容易让人沉溺进去!” 左林去预一盆凉水,整个人瞬间清醒不少,他看着窗外,那是漫天的星与无尽的黑,和大脑告诉他的一样,他们现在在宇宙中。 “你没能救到他,这是不争的事实!”风希一直在哭,眼泪因为失重在舱中盘旋。 左林一把把泪珠抓住,抱住风希,轻声道歉:“对不起……” “你以为救不活她,就你一个人伤心是吗?嗯?” “对不起……” 风希没有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一个坚强的人,只是如果左林沉溺进去再无法被唤醒,她便也是万念俱灰了。 舱外的星空闪烁,无论哪一颗,看起来都距离他们如此的遥远,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潮水般涌入左林的大脑,因为它们一直都在,只是他暂时没有想起罢了。 现在,存储了的刻意被他遗忘的记忆,他重新拿回,放进了自己的脑袋。因为他明白,逃避没有用,人,人类,必须向前。 第253章 兄妹(1) 栏川地势靠东,在国内西高东低的情况下,这是难得的一个处于高地的城市。栏川的东部便是东海,没有沙滩,取而代之是一道险恶的海涯,底下海浪拍打,冲击着密布着的礁石。 这里是出名的自杀海岸。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时了,因为十年前新上任的县高官得知这一情况后,大手一挥,拨出一大笔钱,将这个自杀海涯大加整改,改名为奥尔特海涯。 因为当时天文学中传言人类永远没有飞跃奥尔特星云的能力,之所以人类没有发现外星人,也是因为外星存在生物的星系中,同样有着相同的星云,也是所有文明的桎梏。 随着了解,奥尔特星云如同空中的一道阴影,埋藏在所有人类的心中。 就像死亡。 这位县高官向来是个乐观开朗的人,自然不愿听任这种负能量的流言扩散。况且作为一个天文爱好者,他很明白这个只不过是网上的人对科学家的新发明做了再加工,引爆热点吸引阅读量的伪科学。 所以,在海涯改造成景点的那天,这位县高官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话。 “人生来就要死的,这个大家都知道。我们每个人终究要死的,这个大家更明白。但是,不是因为会死,所以我们才会活下去,我们活下去,是因为活下去有意义。” “人生百年匆匆,我们的寿命总归会走到尽头的。难道就应该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吗?不!死亡不是人类对星空交出的答卷,你们知道吗?人类总归是会进步的!” “过去我们平均寿命只有六七十,很多人人十六岁就开始生儿育女。到了近代,科技大幅度进步,人类医学能力也大幅度提升,到了现在,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超过了一百年,更多的人甚至到了三十岁才开始结婚生育。” “科技在进步,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就连死亡,也不能永远左右我们。所以,今天,我站在这里,把这个海涯改名为奥尔特海涯,就是要告诉大家,人类没有极限,人类总在进步,没有东西能局限人类,无论是死亡,还是所谓的奥尔特星云。” “在这里,我想再送一句话给大家,是一个出名的科学作家说的。他写了一本小说,里面讲述了人类几经灭绝,好几次过去的科技资料都完全失去了,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关于过去的所有资料都没有了。人类在地球几亿年后才重新复苏,重新开始,第一次学会用火,崇拜神明。在里面,文明的每一次更迭,都能够留下最后的火星,这个火星是物种的基因。在里面,不是猿人进化成了人类,而是因为一段时间人类不开智只能屈于其他生物之下,例如恐龙。但是到最后,恐龙灭绝了,人类还活着,渐渐又开了智,发展成了现在的我们。” “如果有时间,大家一定要好好看一下这本书,或许,我们真的不是第一个踏入太空的。而那句要送给大家的话,就是小说结束时的最后一句,‘物种不灭,文明不朽’!” 在说之前,这位书记没有准备任何稿件,完全是临场发挥,随性演讲,甚至反过来仔细琢磨还能看出语句间存在很多问题。 只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人们的情绪成功被这位书记感染。甚至有的人是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习惯性地来“探望”自杀海涯死亡海涯,却听到了这番鼓舞人心的话,不由热泪盈眶。 是呀,人类历史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死亡都没能战胜人类,甚至有可能被人类战胜。奥尔特星云或许也只是一个乍一看的门槛,过个十年百年回首一看或许也觉得是不过如此。 相比之下,平常的烦恼却也不是什么打的问题,便如俗话说: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大事可言。 书记说的书是《文明涅盘》,一个出名的中国科幻作家写的。在它刚出来的时候,这本书销量惨淡,没有多少人认为这是一个成功的作品。 渐渐地,这本书便被淡忘,直到五十年后,作家意外去世,家中的人整理的时候重新将这本书的手稿捡出来,以为是什么写了没发的东西,便又提去出版社。 幸运的是,这次出版社的编辑慧眼识珠,认出了这本书的潜力,并不断尽管过去自己怎么没有捧上这样的一部佳作。 于是这个出版社为这本书来了一次“文艺复兴”,这本书也因此火了起来,第一年国内销量便过了千万。 这本书的作者,叫做阮行低。有人觉得是他的名字不好,行低行低,活着总走低一头,导致了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出名的命,直到死了才获得各式各样的科幻奖项。 这其实是一种很伤感的事情,如果不是当事人,普通人或许都还会觉得个中的扬眉吐气感很是痛快,但却没有想过,既然死了,又何来扬眉吐气感。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很多时候,阮禾籍都这样给自己的祖父抱不平,特别是别人那这件事和梵高一起说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生气。 毕竟,那些人的话语中还带着些玩笑。有时候阮禾籍听起来都觉得刺骨,那感觉就像是他的祖父和梵高高攀了什么似的,他们永远不懂那种福气在死后才来的遗憾。 阮禾籍是真心心疼自己的祖父,同样也是很喜欢祖父写的这本书,和那个书记一样,他同样也是一个天文爱好者。 他的房间在顶楼,开了扇大大的天窗。到了晚上,他便调试那个复杂的天文望远镜,看向夜空中那繁杂无比的星空,那里有星云,那里有光芒。 相比于世界,人类说到底还是太过渺小,人的一生还是短暂。对于几乎所有人而言,能够活动的地方都不过是在地球之内,而地球甚至算不上宇宙中的一颗尘埃。 无尽的宇宙中,不要说人类个体,就是整个文明,从出生到湮灭或许都无法出现半点声响。 有时候,阮禾籍也在想,宇宙中有没有外星人呢?如果有的,他们又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解决,自然也不是阮禾籍能够想通的,说到底他还不过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第254章 兄妹(2) 初春的早晨,正值寒假,昨晚阮禾籍玩弄他那台天文望远镜直到半夜,所以早上就算醒来了,也觉得眼睛生疼浑身疲惫。 他也只能后悔不已自己的自制力太差,既没有按点睡觉,也没有按照平时的习惯早起刷牙,赖在床上滩着,就像是一坨烂泥一般。 “哥――早饭呢――” 楼下传来妹妹芳华的叫声,他懒得回应,只是继续看着天花板一点一点想着些有的没的。 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如果有,他们在哪里? 奥尔特星云是文明屏障的说法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那为什么没有文明找上门来呢? 或者说外星文明并没有和其它文明交流的想法?又或者说是因为串门是人类才会做的事情? 那他昨晚看的星星中,又有多少星星中存在着生命呢? 他略微抬头,看看床尾旁的书桌,上面有一张张白纸,还有一个个黑点,那是他昨晚参照星空画下来的,最上面的那张是距离地球最近的半人马星系,隐约还可以看见上面大小不一的三颗恒星散发着光芒。 四光年……按照现在的科技,就算人类穷尽一生,也没有可能去到那里?可是去到那里有什么意义吗?或许没有,但总比呆在这样小的地方足不出户来得好。 见过大教堂的人,便会明白自己房间的小;一眼望过整座都市的,便会明白教堂也不过如此;可你若出去航海,才发现海洋是这样的宽广;最后,你抬起头,才明白自己一直在穹顶之下,天空更大。 可是这些其实都全不上什么,相比于宇宙,地球的大气层甚至还没有海洋中的氧气大,纵览全局,甚至连太阳的光的看不到,可能像巨盾座uy这种身材,才能勉为其难地看得见一些。 只是这红巨星最后也要走到生命尽头,迎来属于它的爆炸了。 “哥哥哥哥――”芳华在下面声嘶力竭地叫着,声音大到隔壁或许都能够清楚地听到,到禾籍还是假装不在,侧过头继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他们的父亲早逝,母亲辛苦将两人拉扯到了成年,终于决定撒手留下房子给他们,自己一边旅游一边赚钱,反而没想到成了网上的旅游红人,还碰上了一个家境富裕的鳏夫。 两人一见投缘,三个月竟就直接闪婚,这情节让阮禾籍感叹命法无常,这种小说般神奇的情节如今却是真切地发生在了现实生活中。 后来母亲有跟他说过搬去和继父一起住,恰好继父也有一个儿子。只不过阮禾籍对于新家庭没有什么兴趣,很巧的就是,他最爱的妹妹也没有,所以他们拒绝了母亲,主动申请留下来住在这里。 母亲每个月也是会寄钱回来,两人完全够花,学费同样也算不上问题,有时候阮禾籍还担心母亲给的钱是不是太多,惯坏妹妹让她养成了乱花钱的坏习惯。 咔擦,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完蛋!阮禾籍心想,怎么昨天晚上睡觉忘记锁门了!这下子芳华闯进来便没有任何赖床的可能了,不过你说这个妹妹都是个十八岁的人儿了,为什么还不能学会自主自立呢? 因为,他真的不想起床做早饭啊! 接着,阮芳华便杀了进来,二话不说地就掀了阮禾籍的棉被。恰好,为了睡觉更加舒适,阮禾籍是喜欢开点窗让风吹进来的。 凉风吹过,穿着短裤的阮禾籍潇洒地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害羞地盖住自己裸露的身体一只手向前伸去,说道:“不可,我的妹妹啊,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不合伦理纲常啊!” 阮芳华挠挠乱发,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说好听是活泼不好听是傻缺的兄长,心说自己和他流的真的是一种血吗?难道小时候因为没有钱吃的都留给她了,所以他的大脑发育还停留在孩童时期? 她抬眼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嗯,比平均水平高点,捏捏手臂,细长没有很多肉,接着低头拍拍胸脯,叹了口气,坚信自己应该是没有抢这个人什么营养。 看着妹妹一脸没睡醒的表情,阮禾籍知道自己再次遭到了嫌弃,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心想自己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没有情趣的妹妹,难道是小时候抢她吃的东西多了造就了她现在阴暗的内心? 他故作沉稳,一脸严肃地咳嗽一声,假装自己的身体没有发抖,强行压下嘴中的颤音问她:“干嘛?” “早饭。” “妹妹啊,不是我说,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你的成年礼刚过多久啊,是时候自己学会做早饭了。还有,你的那些不注意的坏习惯也要改改了,毕竟,你兄长我也是个成年男性了。” “嗯?”阮芳华疑惑得偏头,显然不明白阮禾籍表达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洗澡没拿衣服应该叫我帮你拿,不能自己光着身子出来,木地板都被滴湿了。还有,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也不能乱丢,说了多少次要注重,你就不听,要知道哥哥可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阮禾籍叹一口气,接着补充:“怪我以前惯着你害你养成习惯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早上不能闯入哥哥的房间,起床的第一件事也是整理着装,就算进哥哥房间也不能穿成这样。” 阮禾籍叹气,帮她整理好大衬衫,她穿着的衣服是他穿旧的,不知道是什么坏习惯,她得穿着他的旧衣服才可以睡觉。 “你真的太依赖我了。” “可是,早饭……”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做!你赶紧回去把衣服换好!” “嗯。”阮芳华乖巧地点头,她如今十八岁了,心智却依旧像个小孩子,阮禾籍不知道母亲生产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必须好好照顾她,爱护她,不能让她受到别人的欺负。 特别是随着年龄增长,她心智不完全的特点暴露出来后总容易遭到别人的欺负,自己出门甚至还能遇上不安好心的人想把她拐卖走。不过有时候阮禾籍还是挺感激这个的,至少因为她够傻够耿直坏人想要拐卖她反而没有那么容易。 从那件事以后,阮禾籍跟她说了一句话,也是第一次阮禾籍坚信她听进去的一句话,因为他说完后,她还低声念叨了一天,显然也是吓得不轻。 “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的话能信。” 第255章 兄妹(3) 阮芳华乖巧地吃着盘中的炒面,睡衣已经换掉了,转而是穿着短袖t恤和喇叭裤,外面再套上一个紫色的薄外套。 阮禾籍盘中的面已经吃完了,叉子随意地放在盘中,右手撑着下巴,怔怔地望着窗外。与常见的青少年不同,阮禾籍的兴趣并不广泛,也没有去涉猎各种东西的热情,他的生活似乎平淡如水,甚至连作为年轻人交流最重要的工具――电子游戏,他也提不起兴趣。 在别人眼中,他的生活似乎很乏味,别人觉得有趣的东西,他都不觉得怎么样。 所以,在没有事情做,也不看星星的时候,他更喜欢做的事情是发呆。有时候发呆他会胡思乱想,有时候则是脑袋一片空白,有时候则是近乎白描般将眼前的景象在脑海中刻录下来。只是这种发呆,在别人眼中是呆滞,更有甚者还会在私底下说其实他们兄妹两个都患有精神残疾,被父母抛弃,只能吃着政府的补助金过日子,最大的财产便是父母留下来的房子。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阮禾籍不如何在意,也不想去管。别人说他精神残疾,他却更觉得那些人才是精神残疾,每日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做什么事情都是浮于表面,就连工作用的机器人,都要比他们明白事理。 阮禾籍不知道的是,他想的这个正是如今社会最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物质进步过快,精神资产没来得及跟上造就的普遍精神空洞。人们浮躁,快速,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任何时候都只会做不会想,一个恶劣的时代。 当人们变得什么都不缺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其实自己什么都缺。这是一位出名的天文科学家说的话,他因为成功证明快速射电暴的重复是由于磁化场碰撞中的排列组合问题而获得了诺贝尔天文学奖和诺贝尔物理学奖,被称为“五届诺贝尔唯一当之无愧获奖者”。 《双城记》开头,“这是最高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与这个时代不谋而合,也许那位诺贝尔获奖者说过的话不谋而合。 阮芳华吃完了盘中的面,乖巧地收拾盘子并拿去洗,阮禾籍并没有阻止她,因为她总有必要表现自己是有价值的。她虽在某些方面脑子处理不了,但其实并不是一个十足的笨蛋,或者应该换句话,她是疯子,不是傻子。 她的缺失有时候连阮禾籍都不懂究竟是什么,因为她有时候表现得非常聪明,聪明到比阮禾籍见过的所有聪明的人还要聪明。但是她学不了习,除了把字认全,学会说话,她在学习上几乎寸步难行,就连乘法,都完全学不会。 这么看,她也的确是傻子。 上帝只是拿走了她身上某一样东西,正如那位诺贝尔获奖者说的,当人们什么都不缺的时候,人们什么都缺。正是因为阮芳华缺少了什么,所以她又是什么都不缺。 这是一个很绕的逻辑,想着想着甚至把阮禾籍自己都整糊涂了。罢了,也没必要想这么多,他是自己的妹妹,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妹妹,自己有必要做的就是好好疼爱她,给她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爱。 去他娘的世界,去他娘的文明,我不过百年匆匆,管他们这么多干什么,发发呆,随便想想,照顾妹妹……看看星星,这就足够了。 阮禾籍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矛盾感,也懒得再去纠结,想得越多,人就越傻。这不是哪个名人说的名言,只是他自己的直观感受而已。 盘子洗好了,阮芳华乖巧地把全身镜搬过来,接着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因为她喜欢,所以椅子特地买得很高,好让她坐着的时候能够悬着脚。她很喜欢前后晃动双脚,阮禾籍知道的。 妹妹啊,其实把椅子搬到镜子面前是更好的选择,也更轻松,风险也更小。阮禾籍无奈地在心中说道,他明白阮芳华的意思,她对时间没有概念,却总能特别明白地记得这个周期:七天两次。 他从抽屉中拿出长梳子,把芳华的长发拨到椅背,一点一点地帮她竖直。她的头发很长,印象中至少蓄了几年,因为她不喜欢剪头发,每次剪头发都会拼了命地反抗,所以如果没有必要,他绝对是不会带芳华去剪头发的――毕竟有一次就因为她折腾被划伤了,那道疤痕现在还挂在她的耳下,幸亏没划到脸,否则就破相了。 阮禾籍也不知道破不破相对芳华有什么差别,她心中没有美丑概念,对除了阮禾籍以外的人接触也是零容忍,根本嫁不出去的,好看顶啥用?只是偶尔他看着也是心痛,不忍她瓷娃娃般的精致模样受到一点损害,无论怎么样,她的确算得上特别漂亮了。 头发被拨成一缕缕,芳华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似乎还发着光,对她而言这是比笑容更高级的高兴的表现形式。她看起来很舒服,让阮禾籍都有些纠结有时候头发交错卡住梳子他梳下去的时候她究竟痛不痛。 他有问过,但似乎阮芳华对于痛的概念也很模糊,因为他记得有一次他给芳华剪指甲剪出了血,她也说并不痛,但她自己不小心撞到头,都可以叫痛叫上一整天。 这倒是和幸福掩盖了疼痛不同,或许两个时候她感受到的的确是不一样的疼痛,所以前种疼痛她不认为是痛,后中疼痛她却认为是高级疼痛。 她对世界的理解就是这样与众不同。 “今天要什么样的发型?”阮禾籍温和地问她。 “辫子!散发!” “好好。” 阮禾籍拨出一缕缕头发,打成了各式各样的辫子模样,辫子间又相互组合,交错在一块,和剩下散开的头发组合在一起,煞是好看。他看着镜中的美人模样,想着芳华密集的头发,心中都有些羡慕,想着这或许是上帝对她的一种补偿。 前后为她捣鼓头发足足花了一个多钟,但阮禾籍却并没有觉得过了多久,因为对他而言这同样是一种享受,扎头发的式样手法也是他到处查资料认真学习和练习的。 “哥哥今天也要出去吗?” 傻姑娘,我有空帮你绑头发的时候都是周六日啊,平时要上课,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我帮你梳了这么多次头发都没有概念。 阮禾籍自然也知道,在她心中这个东西是两种概念,所以她区分不出来。 不过也快了,等到了六月底大学第一年的课程结束,我又可以重新呆在家里联网上课了,你也不用自己呆在家里。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温柔耐心地回答她:“不用哦,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 对于芳华,他从来都不会觉得厌倦。 第256章 兄妹(4) 阮芳华的眼睛闪闪发光,听到阮禾籍的话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点了点头。 他们的房子在临近郊区的地方,因为这里环境足够好,也可以远离城区的各种各样愚蠢无知的人,虽然阮禾籍并不在意,但他担心那些蠢货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芳华。既然能够远离,又何乐而不为? 去城区得搭地铁,但首先得走一公里的路才能到地铁站。不过一路上的风景虽然熟悉,但在不同的时候也能够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况且在时间的每一秒,都永远不会是相同的一秒。就算你拿一个相机录制一个静静坐着的人,这个视频中的每一帧都不会是一样的。 有时候,不能单看表像,而是要注重事情的本质。 “禾籍啊,带妹妹出去玩啊。”离他们家几百米远同样还有一户人家,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丈夫有重度的老年痴呆,每天早上都会不知道自己身于何处,在干嘛。 很自然的,大脑很容易便拿过去的经历给他对号入座,所以每天早上他总会念叨不一样的话。 有趣的是他还有老人特有的顽固,就像是一个食古不化的小孩,硬着脑袋也要坚持自己的东西。所以每天早上,妻子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来安抚他,数年如一日。 并且,每次都要花费的时间同样不一样,就看他喊叫多久后他的大脑让他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坚持什么并且把他调控到了一个容易说服的阶段。 不过和阮禾籍一样,她同样不会对自己的丈夫产生任何的不耐烦,每天早上安抚之后,都会带他出来晒晒太阳,直到午饭时间才推回去。下午她便在园子里劳作,随便地种上一些蔬菜。 晚上,她便拿上一本厚厚的童话书,讲着一个又一个他注定会遗忘的故事。那本书被念了很多次,也被翻到烂了――其实每一个故事妻子都已经能背下来了,但她觉得既然是讲,自然也要仪式性地翻动童话书。 所以,这本童话书不知道被她用针线重新缝补起来多少次了。 路过那家的时候他们还在外面晒着太阳,丈夫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像平常一样平静地看着前方,眼珠混浊,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出得出,不去出?出去?” 阮禾籍曾经来拜访过这家人,也知道这个丈夫听起来怪怪的念叨是在说什么。他们的儿子,是十年前奥尔特海涯整改前自杀死掉的最后一个人,一段时间后那位县高官开始整改,也是那段时间老人被查出了老年痴呆。 或许就连这位老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念叨这些话,只是肉体条件反射地念叨着罢了。 老妇人笑着跟他们点点头,就像阮禾籍了解他们家的习性一般,她同样了解阮禾籍家的习性。说实话,在某种程度上,她倒是和阮禾籍同病相怜,只是他们同样没有觉得这些是累赘而已。她不后悔自己嫁给这么一个丈夫,就像阮禾籍不讨厌自己有一个这样麻烦的妹妹。 或者说,这个人就是他们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人,这个人改变了他们一生,是意义重大的人。 阮芳华躲在阮禾籍后面,害怕地看着老妇人,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对哥哥以外的人她始终抱有敌意和畏惧,毕竟在她很小的时候除了哥哥和母亲以外的人,对她造成的只有伤害。但是母亲更多时候都是忙于工作,所以哥哥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又或者说她只能接受哥哥的存在。 她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对和他人接触极度反感,甚至别人要是靠近她一米以内,她都会歇斯底里。 所以就算是坐地铁,他们也必须在到达乘客多起来的地方前提前下车,再另找办法过去。不过也算万幸,虽然公交车没有很多人喜欢坐,但至少在节能环境下它的耗费也不多,政府还没有关掉它的打算,倒是给他们省了好一下功夫。 阮禾籍先带芳华在美食街逛了逛,所幸的是阮芳华就像其他女孩子一般,对美食没有半点的抵抗力。他们先是吃了,再画个糖人,抽串冰糖葫芦,觉得嘴中甜腻歪了又买了杯咸奶茶,因为嘴中吃了太多甜东西,就算喝着奶茶同样也会觉得甜,和咸味混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有趣的是这是阮芳华指出的,而且她指出了这个流程所有的重点,精确到糖的总量和前几种食物的吃的顺序,并且对奶茶的咸度也有些近乎偏激的要求。 但不能否认,这样的组合真的很好吃,尽管买糖葫芦的时候要精挑细选糖葫芦串的大小和推测上面包裹的糖衣量,画糖人也必须是固定的图案,所幸的是机器打的的量是固定的,买相同价格就可以了。 有时候阮禾籍都怀疑阮芳华或许是有当美食家的潜质,直到她一次尝试做饭下了一堆的盐,害阮禾籍吃了那一口喝了好几杯的水,才彻底放弃了这种想法。 接着他又带阮芳华去买衣服。和普通女孩子不同,阮芳华对衣服没有任何兴趣,但她对美还是有兴趣的――很奇怪,她并不接受其中的过程,但却喜欢这个结果。那像是一个人喜欢享受成功的感觉,却又不愿意去努力一样,这种人如果是普通人,或许阮禾籍会觉得那是个蠢人,但放在阮芳华身上却又感觉很奇怪。那种感觉阮禾籍确信不是心理偏向导致的包庇心理,但他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乎那种无可言说。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无论阮芳华是不愿动手还是有另外的特殊原因,她碰见美会开心,阮禾籍也喜欢给她打扮,那么试衣服买衣服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阮芳华倒不会对换衣服感到厌烦,她做事情很奇怪,只要是她点头愿意做的,无论重复多少次都不会厌烦,甚至阮禾籍感觉她每次做都能够保持第一次做这件事的心情。 尝试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后,他还带阮芳华去游戏厅体验了下游戏。说出来或许没人信,阮芳华是个游戏天才,她对游戏机和计算机有些无人能敌的天赋。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对阮禾籍而言打游戏只是为了和阮芳华一起玩,有一段开心的体验罢了。况且阮芳华虽然擅长,但似乎也没有多少兴趣,甚至有时候阮禾籍觉得她的感觉是“哥哥想玩,我就陪陪他”。 最后,夜幕降临,他们来到了奥尔特海涯。 第257章 兄妹(5) 改造成旅游景点的奥尔特海涯并没有很出名,一部分的原因在于当初建设这里的有关部门更在意的是借此来讨好那位位高权重的县高官。 但如今他不在了,承包商也没有必要再如原来一般努力经营这里,接着顺其自然地,奥尔特海涯便被政府收购了。 接着,政府将这里进行了改造,去掉了原来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东西,金属设施,乘凉阴,各种各样的设备都被拆除,重新露出天空。改造这里的人说,“本来也没有想过用它来挣什么钱,倒是改造后发现了它跟原来不同的地方”。 那个人是新上任的县高官,他大力夸奖前书记的作为,因为前书记的声明很好,籍此他可以笼络很大一部分的民心,以后也更好办很多事情。 事情也正如他所料,不再作为旅游景点而是一个公园的奥尔特海涯重新面世,最大受益者――本地人对此举夸奖不已,别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却开头便为人民谋福利,好官。 奥尔特海涯的兴衰――或许这种回归平常也算不上衰,毕竟人多的时候阮禾籍是绝对不会带妹妹来这里的。 因为这里有真正的天空。 在改造时,现任书记的确说过是“重新露出天空”,却没有人能够明白这个天空露出得这么彻底。运用一层巨大的光筛笼罩住整个奥尔特海涯,无论从其它哪个方位都不会能够看到任何区别,只有当你走在里面,你才会发现它的美妙。 在奥尔特海涯公园中,你可以看到现今看不到的星空,抬起头,北极星,启明星,随手一指便能找到,一条长长的星带延伸着,传着“银河”之名。 阮禾籍和阮芳华也算是看着这个地方变化的本地人,所以当时第一次走进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也想不明白这种设计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阮禾籍牵着芳华的手,走到了东南角的一个位置上,这个位置是漆过的原木墩经过精心摆放制成的――之所以选这个座位,是因为过去到现在,他们兄妹两个都是坐在这里看星星。 阮芳华很喜欢听禾籍讲星星的名字,讲各种和星星有关的事情,讲宇宙深处正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但有趣的是每一次离开奥尔特海涯,阮芳华又会把他刚才讲过的东西全忘掉,就像那个老年痴呆的大爷一般。 所以,每个星期阮禾籍都会带阮芳华来到这里,一颗星星一颗星星地指着跟她讲叫什么名字,星星的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他极少甚至乎没有跟她讲真正的宇宙是什么样的,因为就算妹妹听了就忘,他也不愿意她的心中沾上一丝尘埃。 想象一下,你有一个妹妹,或者一个女儿,她没有完全开智,你会跟她说:“宇宙中其实很冰冷,比地球上哪里都要冷,并且很空,两个行星之间的间隔很远。一个星系很大,却只有几颗行星,有生命存在的也只有一颗。对了,宇宙还很安静,因声音在真空中是没有办法传播的。” 不会的,只要是个正常的兄长或父亲,都不会这样说。 只是讲着讲着,阮芳华突然举起右手,在天空中莫名其妙地比划起来,也不知道究竟在比划什么,嘴中甚至还念念有词,只是其中的意思他一个也听不懂,听起来像是一串代码,又像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不过都不重要,因为这也是惯例了,阮禾籍也早已习惯了她的这些古怪行为,他很清楚她这个要持续上一个钟,整个人也会无比专注,就算是他也叫不动这样的阮芳华。 看着阮芳华,禾籍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接着在空荡荡的大脑中,一个小时便如手中的流沙一般,你知道它在流逝,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流逝完,而在它流逝完不知多久以后,你才发现它早就流逝完了。 等阮禾籍回过神,阮芳华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他没有叫醒她,因为这同样不是第一次了。负责巡逻的保安大叔也不知道何时拿过一个毯子,给阮芳华盖上了――他们来得太多次了,阮禾籍和这位闲着没事当保安的大叔早混得不知多熟。 一开始,这位大叔还以为他们是热恋的情侣,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兄妹啊。每次想到这个,大叔眼中总会闪过遗憾,阮禾籍甚至都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便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将他划分到“八婆”那一块。 不过八婆归八婆,保安大叔人还是很好的,他小声地问他要不要带她去保安室睡,毕竟里面有暖气。 阮禾籍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温度,婉拒了他,只有在很冷的天他才会将阮芳华抱过去。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睡眠向来浅,任何轻微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惊醒,将她抱过去这个过程必然是会弄醒她的,所以既然不是必要的,还是让她就这样睡着。 因为这是少数她睡得很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靠在他肩膀上,还是因为刚才对着天空捣鼓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她确实累了。 八婆的保安大叔依旧在周围晃悠,阮禾籍注意到他在有意无意地挡着路过的人,尽量保证了他们不会在这对兄妹的身旁路过。 阮禾籍也不是没有好奇过他如此照顾他们的理由,但或许涉及到个人隐私他也不好问,可是他有担心这个大叔是否是假扮好人,其实对他妹妹有不好的想法――也不是他多疑,阴谋论,只是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因为她妹妹脑子不好使想要对她坑蒙拐骗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也是忘记了哪个冬天,他将芳华抱到保安室中,让她躺在了椅子拼起来的简易床上,八婆大叔和他现在门外看着落雪,才跟他说了实情。 “你和你妹妹,用让我想到我和我女朋友。我和她出生在同一个城市,一起呼吸了十多年的同一个地方的气息,却在这个城市认识,相恋。那时候,我们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北湖公园――那里的樱花很不错,开放的季节可以带她去看看。”似乎回想往事总少不了烟,八婆保安在掏烟的时候,用烟头指了指阮芳华。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用电子烟更节约对身体更好,却还是有人吸原来的卷纸烟吗?”八婆保安深吸,烟瞬间短了一截,半天烟才从他的鼻子中吐出来,末了还不忘吐个圈。 “为什么?” “因为,原来的味道就是原来的味道,就算你做得一模一样,其实都还是不一样的。这种东西,也可以理解成情怀。” 第258章 兄妹(6) “反正,我们爱了很长一段时间,很长一段。”八婆保安倒没有像影视剧中那样仰望天空故作忧伤,平淡地说着,就好像这个只是别人的故事,或者某部剧中的一个桥段罢了。 “后来,我也找过女朋友,但你也知道,抱着一个人想另外一个人,对那个人不公平,自己也非常痛苦。就好像你吸习惯了卷纸烟,没得吸了便只能吸电子烟,并且安慰自己它们很接近,但你还是会想起卷纸烟的味道,因为电子烟始终是电子烟,它永远变不成卷纸烟。” 说到这里,八婆保安的表情依旧平静,再用力吸掉了卷纸烟的最后一口,只剩下一个黄色的滤嘴和上面没烧干净的烟丝。 他随手一丢,再用脚扫过一些积雪埋了烟头,用脚踩下熄了。 “她呢?” “就跟这烟一样,熄灭了。就是从这个海涯边上跳下去的,那时候我也在场――我没能拦住……” “为什么?”阮禾籍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明白那些选择终止自己生命的人,是福是祸不都是人生走一遭,何必提前缩着头,颓丧地退场? “因为她患了癌,你也知道,癌,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重度难题,它关乎到了基因……关乎到了很多……所以,它是名副其实的不治之症。她不愿意等着上天取走她的性命,所以就在诊断恶性无法治疗之后,她便在这个海涯指天大骂,把她这辈子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宣泄了出来,接着便一跃而下。” 阮禾籍听完后,原本的疑惑变成了钦佩,这种坦然的气魄倒是无人可比,只是争个先后,为何不多珍惜在世间的一些体验? 毕竟说到底,人死后,究竟去了哪里,还是一个不得而知的问题。 但他没有办法再判定她这个举动的好坏,就像八婆保安同样无法判定一样。 一方面,八婆保安心中后悔自己没能阻止她,另一方面又觉着这就是她的决定,自己应该尊重她的决定,毕竟这种气魄和精神,刚烈不比,也不输给其他的谁了。 “所以你选择了在这里当保安?” “是。我想既然我没有办法忘掉她重新找一个新的,又没有办法和她天长地久,那我便守在这里,对我而言,这片海涯,便是她。或许,我还挺感谢那位书记的。” 阮禾籍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他把这里取名奥尔特,她从这里跃了下去,或许我就可以理解成她跳出地球,跳出太阳系,跳出了奥尔特星云,入了无垠的宇宙之中。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个谜题被破解,倒也死而无憾了。” 那时候阮禾籍望着他的侧脸,望着他看向前方的眼睛,明白了其实在他的心中也没有对这个抱有更多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的希望,都是有些奢侈的了。 “给。”眼前突然伸过来一杯热饮,吓了阮禾籍一跳,才发现在他发呆的这段时间阮芳华已经醒了,手中捧着同样的热饮,高兴地喝着。 他心中也是疑惑,为什么这孩子平时见谁都警惕万分,唯独对这个大叔没有这么高的警惕感? 回家的路上,他尝试性地问了一下,没想到阮芳华还真的给了一个应该算是回答的回答。 “爸……爸。”她说第一个爸字的时候眼睛转动了一下,才说出后面的爸字。 “爸爸已经死了。”阮禾籍知道她的意思,阮芳华说的是她感觉这个人像他们的爸爸,但他还是假装不懂,作了这样的一个回复。 阮芳华有时候真的聪明至极,立即便知道阮禾籍不高兴,低下头抿嘴,也不说话。 “爸爸不是好爸爸,我们不需要爸爸。”阮禾籍也知道自己情绪有点过了,他对所谓的父亲概念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这也是他心中最抵触的地方,所以对于母亲的再婚他并没有任何意见――反正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阮芳华没有说话,阮禾籍知道自己把气氛搞尬了,毕竟阮芳华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说话的人。 “你觉得他哪里像他?”阮禾籍温柔地问道,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可以给阮芳华带来糟糕的感受,所以就算有时候碰上了他不喜欢的事,他也以阮芳华的感受优先。 “笑着好看。”说完,阮芳华也转过头,对着阮禾籍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笑么……”阮禾籍在心中将两个人的笑容进行对比,却感受不到其中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在,但他一开始也没以为自己能够理解,因为阮芳华身上他不理解的脑回路多了去了。 “反正那句话你还记得?” “嗯,只有哥哥的话能信。” 芳华啊……不是我对你过于保护了,而是你这个脑回路跟神仙一样,真的不适合在现代生存啊。阮禾籍在心中叹气道。 “对了,咱们明天或者下个星期去剪头发……你看,你这头发都这么长了,留了几年了,平时生活也觉得很麻烦?而且我跟你说,头发长度适宜可以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更好看哦!” 阮芳华此时正坐在公交车前面的侧座上,阮禾籍正对着她,她便偏头,嘟嘴生气地看着他,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如果要抓她去剪头发,她必然用尽毕生力气反抗。 “好好,咱不去,不去。”阮禾籍赶紧摆手。 下了公交车后,他们又换乘地铁,果然不出阮禾籍所料,这个时间是刚好地铁变得少人的时候,高峰期已经过去了。 对于在这个城市中如何规避多人环境,阮禾籍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地铁回家需要乘十分钟,一路上阮芳华又有些犯困,阮禾籍知道她今天定然是真的玩累了,某些方面她就像一个小孩一样,比如累了就算是在地铁上抱住阮禾籍的手靠在他身上睡觉。 他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手臂也刚好遮住投向她眼睛的光线,到站后她还是很困,他便将她背起来慢慢地向家里走去。 这是一对兄妹,生于相同血缘,绝对不离不弃的两兄妹。 第259章 (1) 阮禾籍背着妹妹,快要到家的时候芳华的头在他身后动了动,应该是睡醒了。 “睡醒了?” “嗯……” 听声音显然她还有一点迷糊,阮禾籍心说刚才在奥尔特海涯那里便睡过一次了,为什么路上这一段时间睡得似乎更香一些? “哥哥,你抬头看看,我们家那边好像发着光?” “啊?”因为背着阮芳华,阮禾籍都是俯身弯腰走路,这样可以让她靠得更加舒服,就好像趴在自己软绵绵的床上一般。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是低着头,自然也没有看到前面有什么光之类的,而阮芳华在他背上,自然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正前方。 听了阮芳华的话后,阮禾籍直起身子向前看,同样看到了远处树木间溢出来的红蓝灯光,只不过并不是和阮芳华说的那样在他们的房子那里,而是更加靠近那对老夫妇的家――阮禾籍不愿意下意识地认为就是那对老夫妇的家,因为如果是那样,想来便也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随着他们向前走,场地渐渐变得空旷,连通着家的鹅卵石小路出现在眼前,缠缠绵绵地向下延伸。 再往前走,他们便看见了消防车停在了老夫妇家门口方向,只不过消防员们都在擦汗,地上一堆细碎的物品,想来便是消防员进去房子里帮他们取出来的重要物件。 既然消防员可以进去操作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故?阮禾籍尽力地不向出来“出了意外”的情况想去,只不过此情此景说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老妇人憔悴地坐在消防员的简置板凳上,膝盖上盖着一章毛毯,毛毯的一角似乎是被什么灼烂了。她两眼空洞地看着房子,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张开。 再看向房子,即使已经想到了什么,但真正看着这样一幕的感觉和看见照片的感觉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整栋房子似乎是被丢在高温炉中烤了一阵,原来的形状甚至都认不出来了,如果不知道甚至也不会认为它是一栋房屋,几小时前甚至还住着两个老人。 “芳华,去陪陪老太太。”阮禾籍对妹妹说道。 阮芳华点头,走到老妇人身旁,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老妇人似乎是感觉到了芳华的到来,表情平静地把手抽出来,反过来握住了阮芳华的手。两人接下来都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说任何话,但安慰的效果却也出来了。 阮禾籍找到了战场的负责任,问道:“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负责任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岁了,正拿着笔在屏幕上点点戳戳,上面各式各样的数据便随之浮动。 “我是这福利的住户,也算是那位老太太的朋友了。” “奥,这样,那你们可得好好安慰一下她,老伴的死对她打击应该不小。” “死了?” “喏,就在那里。”负责任用笔指了指一个方向,阮禾籍才看到原来被人挡住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担架,只是上面盖着一张白布――略微判断一下人性,便可以很快地看出尸体和老爷爷的身材是身份相近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按照我们检查后的推测,”负责人用笔敲敲屏幕,“应该便是屋内的暖供应系统出现了故障――而且这和物业还没什么关系,是因为系统用的是几十年前的不可控构造,没有翻新,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暖泄露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阮禾籍再次看向房子,觉得可以把它比喻成夏天精雕细琢的冰淇淋,只不过它是那个被太阳晒到融化了大部分的冰淇淋。 他想起老妇人盖着的毯子,想来那个毯子边缘被烧焦的地方是房屋内部熔化后滴落在上面的结果。 “暖气管有这么大威力?” “这跟建筑材料有关,如果是很久以前的混凝土,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倒反而是因为使用了混凝钢构建了整体,使得有被熔化的可能――混凝钢熔点低是常识啊。” “可是如果熔点低,为什么还能用来建房子呢?” “当然是因为它有很多其它各方面无可匹敌的优点啊,比如它的比热容――冬暖夏凉啊,还有可塑性也很高,其它一些更专业的东西,我也不懂,就算我懂,说了你也不懂。” “啊,对了,强调一下,我说的熔点低只是相较于其它材料,它可不会因为被太阳晒一下就熔化哦。” 最后的这句强调负责人显然是打算拿来当俏皮话讲,只是可惜没有成功,阮禾籍并不觉得好笑,也没有觉得这句话有起到减轻环境压力的作用。 “那位老大爷……” “哦,他是躺床上睡死过去了,上面的一块钢熔成一团掉了下来,把他包裹在了里面。放心,他走得很快,没有感受到多少疼痛。” 不知道为什么,听得这话,阮禾籍想起了琥珀中的昆虫,不同的是滴下来包裹昆虫的是晶莹的树脂,树脂凝固过后异样美丽。 “还好,那位够坚强,没有大吵大闹,我们工作也能顺利地进行,如果赶得上,还能顺便帮忙把尸体送去殡仪馆――你们这里没有车,是吗?我都没有见到车库或者停车场。” “麻烦您了,谢谢。”阮禾籍诚挚地感谢他,这样一来倒也省下很多麻烦事,而且也正是因为他们老妇人的财物才能够保留下这么多。 “大家都是做份工,说什么感谢不谢的。”负责人挥挥手,用对讲机下个命令,“a组,保险公司那边联系了吗?怎么说?” “大致交涉完毕了,对方说这家人只剩这两个人了,资料上也没有显示有别的亲人,所以,剩下的事情还需要和蔡女士谈。” “明白了,让保险公司过几天亲自联系她,剩下的也不关我们什么事了。” 说完,他拍拍阮禾籍的肩膀,“你也听到了,她没有别的亲人,年纪又大了,这种时候很容易想不通,走不出来……” “我会尽量安慰她的。” “好,”他又检查了一遍状况,接着挥手,“弟兄们,收工!” 第260章 (2) “蔡奶奶,要不然你去我们家住几天先?”阮禾籍对蔡歆说道,“不然你一个人找地方住现在也很麻烦……” 蔡歆抬起头,看着阮禾籍,“我为什么睡觉一定要吃安神药?如果我睡得不死,就能及时发现周围温度高了……如果……” “都过去了。”阮禾籍回答很简单,很现实,就像一把刀一样,直接扎到最深的地方,把最本质的东西都撕开来。 刚才她也和芳华说过这样的话,按芳华的情况来看,显然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段话的,而阮禾籍的回答更是直截了当。他明白蔡歆需要安慰,但很多事情几句安慰真的杯水车薪,她失去过自己的孩子,想来也是会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不过阮禾籍也庆幸蔡歆现在是这个状况,如果她一脸没事,却绝望地说上一句“没事,我习惯了”这样却又反而更加让人觉得心酸。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伤心,歇斯底里地伤心,大声地哭出来,把情绪都发泄出来,才能真的让这次的痛苦结束。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蔡歆低语,双眼布满血丝,“我明白这个的,但我就是,我就是……” “没事的,蔡奶奶,”阮禾籍走过一旁,握住她的手蹲下来,抬头看着她,“命运就是一个巨大的齿轮,它的转动牵动着所有的东西,最终又回归自己,做着无用的熵增运动。万物有终始,人命天定之。” 听着他这话,蔡歆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如冰激凌般熔化的了房子,嘴巴开合说不出话。因为年事大了,她的眼睛也有些混浊,陷进眼眶,眼袋在两边趿拉,定定地看着前方,却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流水的沟壑,载着她的眼泪和悲伤下行,最终浸透整张脸庞,却又挥发消失于空气之中。 他和芳华将她搀扶起来,慢悠悠地扶到了家里,让她睡到了阮禾籍的床上――因为阮芳华有些精神洁癖,即使她不反对,但禾籍也知道如果让除他以外的人在那里睡上一觉,她必然是要洗上几遍并且几天都睡不着的了。 蔡歆倒也不在意睡哪张床,她只觉得胸口发闷,里面针扎般痛,但那里似乎有没有了什么东西,空空落落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伤心的人伤心累了,便很容易睡去,这个道理和干活身子累了很容易睡着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是一个心累一个身累而已。 所以,就在他们洗完一条新毛巾给蔡歆重新擦一边脸之后,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是依旧在悔恨痛苦当中。 不过没关系,如果觉得痛苦不已,也不要忘记,悲伤来来去去,既然会来,便总会离开。 这很神奇,如果是说快乐会来也会走,人们会觉得遗憾,但如果是说悲伤会来也会有,人们反而觉得庆幸。 只是他们总不能搞明白,这两个都是情绪,没有根本上的差别,人们只喜欢根据主观的善寡给它们定下好坏之分。 阮芳华把这个理解得很好。记得在父亲过世的时候,她是很伤心的,阮禾籍虽然同样想哭,但他做不到当着芳华的面,所以他将芳华抱在怀里,告诉她想哭尽管哭出来,伤心尽管让它伤心,这样子,在它结束之后,它便可以默默离开。 小芳华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她真的没有任何压抑,把阮禾籍的衣服都直接哭湿了。 蔡歆睡了之后,阮禾籍和阮芳华相继洗澡,接着他把阮芳华送到床上,按照往常的惯例重复讲着一个他讲了无数遍的故事,只不过确实也如习惯一样,阮芳华听到一半便是直接睡着了。 但不管她谁没睡着,阮禾籍都会坚持把故事说到结束,然后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摸摸她的头,再为她把灯关掉,门关上并锁住。这种锁是两头的,阮禾籍可以用钥匙在外面打开,阮芳华也可以从里面直接打开锁,所以锁上倒也不用当心她早上起床会出不来。 不过阮禾籍有时候他的确是想直接把阮芳华锁在里面一次,然后早上好好地睡到自然醒,什么也打搅不了。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然后去浴室把换洗的衣服拿下来丢进洗衣机里面,才发现昨天洗干净从洗衣机后口出来的衣服还没有收拾。等他叠完衣服了,又仔细认真地清扫了一遍房屋,防止因为蔡歆借住而出现的任何可视异常――就算是出现一点不同芳华也会将那个理解为“污渍”大吼大叫。 一切搞定之后,已经很晚了,不过蔡歆夫妇是入夜便睡的不开灯人士,所以其实是他们睡得早,也不能说因为他们回来的时候蔡歆夫妇已经睡觉了所以时间便不早。 “十二点了啊……”阮禾籍看了眼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仰身便躺到了沙发上,才想起来没有被子,还得从柜子里面抱一床被子出来。 本来今天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一天,和阮芳华画了糖人,一串冰糖葫芦五个,阮芳华三个他两个,一人一口,还有街口的是一绝,他还记得当初唬骗芳华然后一口吃掉了她整个。 衣服倒也没有买,每次都是去试,因为就算买回来,按照阮芳华出门才换衣服的尿性看一年也穿不了几件。 晚上奥尔特海涯的一切照旧,不过八婆保安的热饮是哪里买的,味道还不错,下次去可以问一下他然后专门带芳华去尝尝其它口味。 遗憾的是蔡歆家出了意外,虽然按照老大爷的岁数和痴呆症恶化的情况来看,就算他寿命还长不久也会染上病,卧病在床等待死神收割,加上老年痴呆,却也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蔡歆自然也明白,他们的岁数大的,但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事发突然自然也是会伤心的,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是伤心欲绝? 就这样,他逐步回顾了一天,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262章 (4) 想到可能是某种新病症,阮禾籍觉得的有些揪心,毕竟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而且阮芳华突然表现得这么正常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妹妹啊……”阮禾籍挠挠头,“怎么说呢……你出生那天我就被抱在父亲怀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记得看着你被从病房中抱出来,在那之后我们从来没有相互离开过,就连开学都是我特地等你一年再一起的――虽然后面休学了,但你平时还是要跟着我去上课的……” “对不起,是我表述出现了问题。”阮芳华轻微俯身,算道了个歉,“我将您的意思理解成了‘我是谁’,我是外星人,但这个女孩不是,我只是借助了下她的身体而已。” 这话让左林很生气,他觉得这种说法有些侮辱了芳华,但却也不好发作,因为就在说话的就是芳华。 “根据您的反应和您的面部表情看看,您显然并不相信我的描述。” “……对不起啊,我对外星人的什么没有兴趣,我这辈子心中在乎的只有我这个亲妹妹,如果你是什么大罗金仙还请快快离开好?我们相依为命的两兄妹并不需要谁庇佑,而且我们过得很苦了。” 阮禾籍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既然阮芳华这么说,如果是真的那就请那位外星人快快离开,不要骚扰他妹妹,如果是假的就当逢场做戏陪妹妹玩一下开心一下了。 只不过阮禾籍虽然很希望是后者但他也知道是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从他醒来开始阮芳华的行为就变得超级正常,让即便这样熟悉阮芳华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阮禾籍心中有些抓狂,我的妹妹啊,角色扮演游戏到底为止,over,over,ok? “显然,您的这一番话是在说谎,根据你房间中的望远镜和天文学类的书籍来看,你是对宇宙感兴趣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其中与外星文明相关的书籍共有……” “停――妹妹啊,你到底想玩什么,哥哥我刚起床,还做了噩梦,你能不能给我缓一下好不好嘛?” “对不起,本来不想打搅到您,但如今由于受限制,不得不以本人身份向您提出请求。” “啊――”阮禾籍有些抓狂,不知道现在演的是哪一出,他转身便冲进洗手间刷牙洗脸,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只不过进去关门之后他的第一件事是先掐自己一把,吃痛后便径直抓起了牙刷。 这到底是个什么鸟情况? 阮禾籍心中着实有些抓狂,因为事情太奇怪了,从他醒来开始,阮芳华的一切表现都超过了过去她崩带给过他的所有惊讶。 直到他洗上了好几把脸,才从洗手间出来。阮芳华还坐在刚才的位置,耐性比原来也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显然,她身上是真的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好好,我看看你究竟是在搞什么鬼。”阮禾籍无奈,重新坐回沙发,将刚才的茶一饮而尽,才发现喝的是阮芳华那一杯,尴尬之下只能放下被子,把自己的那杯捧在手里。 “我是来自外星8364文明的一个个体,逃难来到太阳系,现在正乘坐飞船作为木星的一个卫星,凭借地球磁场和太阳风的相互冲击,加上木星的偏转场,进行信号干扰来掩盖我自身的聚变讯号。” “哦,这倒是更小说中的剧本没有太大的出入,然后呢?你其实是那个文明的王子,如今王权更迭,但文明中支持你的个体还有很多,所以你需要找到办法悄无声息地回去,号召人民,重新夺回你的政权。等到了那时,你将会派遣文明代表过来专门感谢我,给我一大笔财富,让我和妹妹幸幸福福地过完富有的一生,同时死后我们还能被追封为文明和谐大使,获得有史以来最大个的诺贝尔和平奖奖杯。嗯,是挺有诱惑力的,我拒绝,拜拜,慢走不送,把妹妹还给我。” “不……” “不?我说你这个所谓的外星人也是无赖?把我妹妹还给我,否则我跟你拼命的。”阮禾籍举起右手挥舞了一下,他自然是不敢动手的,前进一万步,退一万步,阮芳华都是他的妹妹,他可不舍得不忍心不愿意。 “不,我没有侵占你妹妹身体的意思,甚至还可以帮你妹妹治好大脑中遗留下来的问题,把它当作见面礼给你。我说的不,是指我并不打算回去,我希望如果可以,我希望和地球文明建立友谊,并将我所掌握的知识完全传授给你们。” “你可以治好她?”阮禾籍根本没有在意她后半部分说了什么,他更在意前半部分的内容,“你可以治好?” “可以,但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所能作用的只有在当初她出生的时候智取的神经磁,利用微弱的电击一点一点改造,虽然已经进行了很久了,但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够完成。”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并且你的确治好了我妹妹的病,我就选择相信你。”阮禾籍没有注意到,提到可以治好妹妹的病,他竟是直接相信了阮芳华体内真的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失望了太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希望能够出现一个奇迹。 “那么我刚才说的……” “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治好我妹妹,否则你说什么我都不选择相信也不选择帮忙,如果你硬要用我妹妹的身体去做其它事情,我就算用尽办法也要把你弄掉。” “明白。那现在将您的妹妹还给您,并且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您,您妹妹出生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神经磁恰好植入激活了她的神经,甚至她连活下来都不可能。” “哦?那么我可以先回答你,不要妄想迫害地球,地球人的计谋可比你想到的高超得多,相信我,无论你是来自哪里的文明。” 这句话既是对之前她后半部分的话的一个回答,也算是一个赤裸裸的警告,警告她不要打算对阮芳华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阮禾籍会让她付出血的代价――如果外星人也有血的话。 “我明白的,再见。” 第263章 (5) 在所谓的“外星人”“离开”后,阮芳华眼睛一闭便睡倒在沙发上,阮禾籍捧着手中的温茶,看着微微泛绿的茶水,久久不语。等他好一会反应过来,手中还是被茶的热量暖呼着,喝到嘴里却发现已经凉了,苦涩味在嘴中荡漾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什么回事?阮禾籍心中想着,这段时间唯一出现过的变故是蔡歆老太太借住了一宿,除却这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并且,按照她的话,她是从阮芳华一出生便找到她并“附身”在她身上了? 或者可能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的话不能全然信,虽然他不愿意接受,但刚才说话的很有可能还是芳华本人,或许是出现了什么新的症状,像人格分裂啦这些,她的情况就是出现了一个新的人格,这个人格自以为是外星人,并自说自话地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外星文明的故事。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她在家无聊,偶尔翻阅过他放在家里的有关外星文明讨论的书籍,所以就在脑中凭空臆想出来的。 这是一个在当前状况下阮禾籍能够找到的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解释,但他也没有办法证实。总之,无论他得出的结论是什么,他现在都没有办法做什么事情――看医生?饶了我,以前看过的医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小时候的经历已经让芳华一顿好受了,与其相信那些医生还不如相信阮芳华脑中存在的所谓的外星人。 既然没有办法,他便只能等,等所谓的外星人真的实现了她所谓的承诺。既然如此,如果真的存在阮芳华变正常的可能性,说不得他还得感谢这个外星人才对。 他需要把事情整理一下,所以他上了房间,坐在书桌前打算用纸和笔梳理一下。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无论怎样的事情都思考过后用纸和笔在一张白纸上整理一遍,好把事情看得更清楚。 首先,他画了一条线,线的左边写上“不是真的”,代表所谓的外星人不存在,只是芳华口中的一个臆想,并不是客观存在的。那么,这个“不是真的”对应的可能性有几种? 1芳华有了新的类人格分裂的症状,这个人格将自己定义为外星人。(突破点:如果臆想是建立才我房间中的书籍之上的,那么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以书籍上的内容为基础的,一切线索都有迹可循。) 2芳华本身没有出现问题,但被某些人用科学仪器控制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但目的不明。(突破点:在现今的科学状况下真的要制作这样的仪器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毕竟人类的神经结构过于复杂。当然,因为是灰色科学,私底下不为人知也是有可能的。) 3精神学层面类型的控制,类似催眠,但由于接触不多,实在没有办法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突破点:对应催眠的时间不应该会太久远,那么最近芳华最有可能接触的两个人只有蔡歆老太和八婆保安了,但和八婆保安在的九成时间他都在保安旁边,所以是他的可能性不大,而找到蔡歆老太问了之后便可以水落石出。) 他停下来思索了下,判断他现在只能想到大概这三种可能,所以他便在后面加了“4”和留下一片空白,并在纸张的下半部分划一条横线,写上“是真的”。 如果外星人是真的,那么她的存在便是真的,她说的一切都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么,这里列下来的该是对这位外星人说过的话的思考,略微思索下后,阮禾籍又开始在横线的右边列举。 18364。外星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一个“8364文明”,那是什么?是“第8364号文明”?那么这个顺序是怎么定下来的,而且这不就恰恰说明了这个顺序下来的不会是单个文明,而是一个文明的集合体。 是了!为什么不可能?也存在这样的可能性的?只要一个文明足够单纯,又或者文明从一开始便存在交流,甚至有可能其中一个文明就是另外一个文明分裂后的结果。就像细菌的分裂,一个细菌放在培养液中并置于适合的温度下,它很快便能变成一个菌落――文明扩张导致的结果。这时候,阮禾籍想到了一个新的东西,叫做“文明分裂”。 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本身行星的资源总会有不够用的一天,向星球外的扩张是文明发展在所难免的事情,但适合居住的行星是存在条件的,那么两个行星之下便存在“尺度”,有了距离。这时候的文明不会再是一个文明,而是两个文明。 阮禾籍赶紧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记到一个他专用的笔记本上,这个笔记本记的东西很细碎,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阮禾籍突然想到的东西,有的东西后面打了个勾,说明这个东西被他解决了。 如果按照文明分裂的说法来解释,最一开始的便可以叫做“第1文明”,分裂出来的新行星上的便是“第2文明”,以此类推,便是“第8364文明”,这么说这个文明的分裂历程将是很远久的,至少人类在现在还做不到第一次分裂――当然从无到有后速度会加快很多。 那么他面对的就是一个庞大的宇宙中的文明,这个文明不会只有一个文明,而是一个文明的集合,但他们本质上会是同一物种。这么看,或许同一物种也不会对应相同文明?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8364”代表的是这个文明从出现开始计算到现在的时间,但这个时间是什么?年?其它文明用的时制不一定和人类一样?那么便无法从这个数字来判断其对地球的威胁程度,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个绝对是一个比地球先进的文明。 再三考虑了一下,阮禾籍又在右边加了个附注,上面写道“8364有可能是某个量,这个量是用来判断该文明的一个依据。并且,8364是阿拉伯数字,来源人类文明,对其它文明而言这又意味了什么”。 第264章 (6) 阮禾籍摇摇脑袋,把各类猜想在脑海中抹去,他应该明白才对,如果是外星人借地球语言来表达出来的名字,在没有足够的信息的情况下他是很难具体判断出这个“8364”的具体含义的。所以,他又在下面加上了一个“待定线索”,表示自己不应该当很大的权重在上面,否则便本末倒置了。 下一个是什么了?阮禾籍回想刚才她说的话。 2逃难。逃难?为什么要逃难?难道她的文明遭到了不可避免的打击,又或者是和其它文明开战了?究竟是来自自然的问题呢还是人文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个人?逃难不应该是成群结队的才对吗?难道外星文明盛行独来独往主义?又或者说是因为来这边的路上碰上了什么麻烦,又或者是本身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是单纯的资源不足――如果资源不足这位外星人应该会感到担心才对,但听她的语气不急不缓,似乎并没有因为资源的问题担心,也许是已经找到了资源,比如在木星上取了自己想要的资源。 那么重点还是这个逃难中的难,代表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它究竟会不会波及到地球。当然,单纯看这里是得不到什么线索的,所以阮禾籍重新回想了一遍,梳理了下看看有什么其它相关的内容被他忽略了。 他把她当时说的话都默了下来,因为经常做记录,反而练就了一个超强的记忆力,或者说他有很强的短期记忆能力,短时间内看过的信息他基本可以默下来,坏处就是过一两天之后他基本就把内容忘得差不多了,进行长期记忆也需要比常人更多的频次才能记牢。 “我是来自外星8364文明的一个个体,逃难来到太阳系,现在正乘坐飞船作为木星的一个卫星,凭借地球磁场和太阳风的相互冲击,加上木星的偏转场,进行信号干扰来掩盖我自身的聚变讯号。”阮禾籍低声念了一遍,“应该就是这样的?” 掩盖讯号,那边是为了躲避追踪,那么这个范围便可以缩减到一个很小的程度。最优先考虑的可能性便是文明间的战争,甚至是文明集合之间的战争――想到此阮禾籍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一副星海舰队的画面:数不清的光点悬挂在天空中,光是直视都让人感觉到非常吃力,将尺度拉到太空中,成千上万的舰队包裹着整颗行星,作为卫星饶其转动,之所以有光,是因为它们里面的发动机正在运转,准备脱离行星引力的束缚。而这样的星球,同样有成千上万个,战场跨越的不仅仅是一个星系,可能是几个恒星系,又或者更大,笼罩了几片恒星云,甚至这场战斗还会导致某些行星恒星或者星系的毁灭,甚至质量增大坍塌变成黑洞…… 如果是这样的地方,打了败仗逃出来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而面对着敌人的搜查和自己文明的追查,她必须在太阳系躲避着来规避信号检测。 而且,重要的是后面她说的,可以传授技术给人类并且不再回去。传授技术给人类,代表着人类科技进步的又一大个阶梯,不再回去,代表着她不会将地球文明卷入太阳系以外的任何纷争之中。 但她为什么玩这么做? 利益。 阮禾籍脑海中很快冒出了这个词,因为从理性层面上来说这个是最有效的选择――用自身掌握着的科技换取地球文明对自己这个个体的友好,并给予自己一定的利益来作为学习技术的交换。 那么,这个外星生物便是从不知何处不知何文明的地方,因为发生了不知何事而不得已离开了自己的文明,以避难的方式逃跑到了太阳系。本来呀资源足够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继续扮演木星卫星下去,但究竟是因为什么她突然改变了想法,并让她有求于人? 并且,她说的如果是真的,她便已经用阮芳华的视角看了很多与人类有关的事情,也不能说她对人类不了解。而在学习人类的情况后,她判断出人类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团体,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并且很享受掌握着利益给自己带来的快感。 之所以阮禾籍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的成长环境和阮芳华是几乎一样的,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自然很清楚。 所以,这位外星人首先带来的见面礼便是为她将阮芳华的病治好,给他带来了足够大的利益――阮芳华的病是阮禾籍心中最大的遗憾,某种程度上这个世界他能够完全相信的人只有阮芳华,换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也不敢全盘相信。 这时候,阮禾籍才意识到他和这位外星人的第一波交锋以他完败告终,对方显然掌握了一定的和人类相关的信息后在博弈层面能够保持绝对理性,甚至还能将对手的部分情感也算计进去。 如此一来,其实下通碟的是外星人,她在博弈能力上占据很大优势,并且阮禾籍和她两者掌握的信息是完全不对等的。 她很清楚阮禾籍的所有事情,阮禾籍却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怕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她考虑到了这个层面,在谈话博弈不落下风的情况下主动透露自己的信息,是因为她甚至考虑了阮禾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抛出自己的筹码,主动丢掉自己的优势来谈判,并且优先让出利益,这些加起来,变成了外星人对阮禾籍的整一片诚意。 外星人或许甚至连他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也算了进去,造成心理落差后就算他想要拒绝外星人的援助,外星人就算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继续治好阮芳华。当然,阮禾籍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以至于现在单方面的情况是,阮禾籍欠了这个外星人天大的人情,并且外星人还给出了满满的诚意和善意,这种办法恰好遍掐中了阮禾籍的死穴――他对那些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提不起厌烦,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当然,外星人也想到了这个,所以他能够明白,这也是某种警告,是实力强劲的宣告。 只不过阮禾籍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呢?跟着便释然地笑笑,考虑或许自己真的是关于阴谋论的书看多了。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个心思,这位外星人究竟想到了没有呢? 第265章 陈天辛(1) 正当阮禾籍打算继续写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拜访他们? 阮禾籍在脑中回想,觉得这个时候不大可能会有人来拜访他们,但他们现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也没有人来探望他们。问题是,那来的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多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想要知道是什么情况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开门一看究竟,就像那个科学界出名的比喻一样――“你不开门,永远不知道敲门的是什么”。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开门之前他先将躺在沙发上的妹妹抱回了房间,如果可以还是尽量不要跟陌生人暴露妹妹的存在比较好。 门外的人似乎没有什么耐性,看到没有反应之后有连续按了好几下门铃。 什么人啊这个?阮禾籍在心中想道,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只能应道“来了来了”来制止对方继续按门铃。 这也是阮禾籍第一次觉得在门口装个摄像头的必要性,万一是什么可疑人物直接闭门不开就可以了。 当他开门,他看见的是一个比他高上半个头的男人,对方的年龄似乎和他相近,但身上带着十足的痞气,嘴角叼着在路上随处可见的茅根,听说这种草根清热解毒有丝丝甜味,却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像演电视剧一般叼在嘴里。 他的黑眼圈很重,让阮禾籍有些怀疑究竟他几天没有睡觉了。不过,黑眼圈掩盖着的,是精致的五官,就像是上帝用三百三十三天雕刻了每一个器官,再用三十三天捏出了脸,最后用三天将每一个器官摆放到脸上。 “你好,我叫陈天辛。”陈天辛没有什么精神,随意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因为嘴中叼着草根话语甚至有些模糊不清,整体看起来倒有点像个面瘫。 “陈天辛?”阮禾籍有些疑惑,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陈天辛显得有些不耐烦,在阮禾籍呢喃的时候就一把推开他,毫不顾忌地大步走进去,自然得就像是在回自己家一样。 这时候,阮禾籍才发现陈天辛不但想得好看,身体也很健壮,光是推开他就显得轻松至极。 “你在干嘛?”阮禾籍想到芳华,有点担心来者不善,喝道。 陈天辛没有理他,随手将身上的旅行挎包丢到一旁,随意地就坐到了沙发上,自顾自地拿个被子倒了杯茶,看见是茶摇头倒掉,换了一壶为了冲茶而煮的白开水。 “嗯,这个水不错,是山泉?” 阮禾籍只能无奈关门,坐到他对面,没有回答他的话,警惕地看着他,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毕竟他也没有说明他来的目的。 也是这时候陈天辛没有收到阮禾籍的回复,才抬起头看向他并看到了他眼中的警惕,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陈天辛用没拿茶的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疑惑地说,“真的,不认识我?” 阮禾籍摇头,心说我应该听说过你?你长得好看,难不成是哪个一二线的大明星,所以你以为按照你的知名度我就应该知道你是谁了……阮禾籍考虑到自己对这方面的确不怎么了解,想想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性,只不过一二线明星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阮姨说她有跟你们提过我啊,我这里来这里还是她的建议呢……等等,她不会是忘了?”陈天辛显得有些疑惑,接着似乎瞬间明悟,大腿一拍自言自语,“是了,是她的性格出现这种事情倒却也不奇怪。” 阮姨……难不成是,妈妈? 妈妈会跟他们说过的人,他们应该知道的人,并且妈妈会推荐他来这里住的人,几个线路交叉起来,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就是他们妈妈再婚的对象的儿子。 不过看到他的长相,阮禾籍倒也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跑去再婚,还大大咧咧地丢下他们两个在这里,虽然每个月都会打钱过来,数目还不小,但怎么感觉这么随便呢? 不过那个对象似乎的确姓陈,嗯……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么问题来了,重点在于他们母亲的确没有和他们说陈天辛会过来啊,这样的话还是没有办法做最后的确认。 好巧不巧,就在陈天辛纠结该怎么证明自己身份、阮禾籍纠结改怎么验证他说的话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阮禾籍有些疑惑,隐隐约约猜测会不会是母亲打过来的,但心里说不会这么巧?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不是该出现在电视剧里面的桥段吗? “喂……” “啊!小籍吗?对,我是妈妈,啊,是这样,我这里有点吵所以我说大声点!前两天陈天辛那孩子说要南下办事,我看那就是你们住着的地方,就问他要不要去那里跟你们住一块……啊,你们小声一些,对,我讲电话,哎呀等一下再喝,老陈你先别喝了,跟孩子说话呢……就是,我本来忘记了,但估摸着现在也该差不多到了,担心你们会出现什么误会还是打电话说一声哈!对了,我教你们一个辨别的方法,如果来的人很帅很帅很帅,那么九成就是了……哎呀肯定是你老陈最帅啦,儿子哪里有你有味道,你也更加成熟稳重呢……” 阮禾籍母亲在电话那头自顾自地说道似乎此时还在参加着什么特别嗨皮的聚会,听着声音疯疯癫癫的。不过阮禾籍心中也理解,毕竟母亲就是喜欢疯疯癫癫的,为了带大他们压抑了这么久,也是时候释放天性了――或许这种乐观大大咧咧的心态对母亲这样经历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妈,我们……” “哎,来啦来啦,小籍咱先不说了哈,记住,有困难找妈妈,妈妈能帮你们解决一切麻烦,记住了哈!别和妈妈客气哦!拜拜!” 说完,另一头便挂了电话,只留阮禾籍在心中不断吐槽:明明您就是我们最大的麻烦好? 第266章 陈天辛(2) “怎么说?”陈天辛随意地摊在沙发上,看见阮禾籍走回来无奈地问道,“是不是阮姨?如果不是我这里再打电话过去让你确认一下,这是最直接的方法了。” 阮禾籍摇摇头,拒绝了陈天辛抬起手伸过来的手机,“所以,你就是我们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了?” “嗯……虽然听起来有点别扭,但说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禾籍弟弟你好哦。”陈天辛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阮禾籍比出一个大拇指算是打了个招呼。 “就是,你能不能把你嘴中的草先吐掉?”阮禾籍心说母亲找丈夫还真的找对了,看起来对方的一家人也是粗神经的大大咧咧的角色,只是这个陈天辛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太帅的缘故,总给他一个浪荡的感觉,就像是那种浮夸的富家纨绔,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浑身精力地去搞事的那种……嗯,土豪家的傻儿子? “哦哦,”看见阮禾籍有些不喜,陈天辛却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砸两下嘴就把草根丢进垃圾桶,并跟他解释说,“我最近在扮演装逼浪子,你觉得像不?” 你这个不是扮演,而是本色?真要说,也得是本色出演才对?阮禾籍在心中说道,只不过对方既然听话地把草丢掉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东西,只得又坐回到了陈天辛的对面。 “嗯?我记得我还有位妹妹的,怎么不见人?”陈天辛见两人沉默下来,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并装模作样地四处看找寻阮芳华的身影。 “她在房间呢,她……” “诶,我明白的,阮姨说过,”陈天辛抬手制止,“这些会让人伤心的话题还是少说些,不过科学进步总会有能治好的那天?” “也许……”阮禾籍又想起了刚才外星人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但因为陈天辛说的话心中对他的观感还是好上了不少。 陈天辛以为是自己戳到了阮禾籍心中的痛处,毕竟阮姨说阮禾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阮芳华的人。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站在阮禾籍的角度,自己也会因此感到痛心? 只不过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很难换位思考的,按照理论来说阮禾籍的确应该感到揪心,但没有真正体验的人是不会体验到其中的那种无力的麻痹感。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当你改变不了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 所以阮禾籍完全接受这样的阮芳华,无论她以后能不能治好,她以后变成什么样,只要她依然是阮芳华,那都是他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疼爱的人。 “你需要住多久?”虽然一开始就问这样的问题不太符合待客之道,隐隐约约还有种下逐客令的味道,但阮禾籍还是直接问了出来。显然,就算他接受了陈天辛这个人但还是不接受对方对自己生活的介入,所以这个问题也算是变相的阮禾籍表明自己某种程度上的态度。 但陈天辛却似乎理解不到这个点,自顾自地在口算时间,他确确实实地在计算自己需要住多久。 “唔……大概要挺长的一段时间,毕竟阮姨和我父亲跑去环游世界了,我急着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家里没有事情需要打理吗?”这依旧是一道变相的逐客令。 这到也不是阮禾籍说话委婉,他支持的是直来直往,有话直说,对他而言委婉更像是一种程度的表明――如果他不接受陈天辛的出现,他会直接下逐客令,他是心中虽然不是很愿意陈天辛介入到他们的生活,但还是存在某种程度上的接受感的。所以,在这样纠结的情况下,阮禾籍表现出来的是委婉的说话方式。 好在,陈天辛似乎确实是那种大咧咧的人,不能明白各种含义,有问必答般地直接回答说:“没关系,家里的东西有管家在打理,公司我们现在也脱去了主要管理,拿着股份偶尔参加一下股东大会就好了。股东大会多数时候也是线上开会,倒也不需要奔来跑去。” 好家伙,母亲是怎么找到这样条件的人的,又帅又有钱,虽然看不见继父长什么样,但子承其父,从陈天辛身上倒也是可见一斑的。 “那我先给你收拾一套房间出来,既然是久住,自然也不可以让你长时间睡沙发。” “我倒是无所谓,”陈天辛伸个懒腰躺下来,“我其实不是一个挑三拣四的人,而且你们这里这个沙发的确也是很舒服的。” 这样,厅中又陷入了沉默,这下子两人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因为不熟悉,直接感觉上却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而沉默对阮禾籍却是常事,他不自觉地就开始走神,只不过这种走神不是平时的脑袋空白,而是充斥着刚才写下来的和在脑中思考着的,外星人说的那些话。 外星人真的存在吗?这是一个很难作出回答的问题,毕竟太空这么大,单单只有地球有生命,怎么想都不大可能,但如果其他外星存在文明,为什么地球没有与外星文明产生过任何联系呢? 他犹豫了一下,对着正在自顾自倒水喝的陈天辛问道:“你觉得,外星人存在吗?” 一般人如果突然被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一定很茫然,首先是因为他们一般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另外就是突然间问这种问题本身就显得很奇怪。 但陈天辛不是一般人,并且阮禾籍不知道的是在他来之前他们的母亲其实有空跟陈天辛说了很多跟他们有关的事情,事无巨细,当然重点也在于陈天辛对这种事情表现得有兴趣。 他也知道阮禾籍是个天文爱好者,突然被问这种问题倒也不算是考虑之外的事情。 对于阮禾籍问出的这个问题,他也没有马上做出回答,而是在脑海里认真思考了一下。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之前没有想过这种问题,而是就算想过这种问题了真的碰上有人讨论的时候想法也会变得不一样。 “我觉得有。” 第267章 陈天辛(3) “为什么?”对于陈天辛没有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的行为,阮禾籍显得有些意外,想到可能是同样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人,不由得来了一些兴趣。 他的眼神变化陈天辛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也懒得解释这么多,而是径直地回答他的问题。 “很简单,宇宙很大,时间很长。” 这是一个简单有力的回答,因为宇宙很大,宇宙中存在着无数星系,如果说只有地球这样一个行星存在生命形式的话,和它的大小全然不符。另一方面,宇宙漫长的时间中,地球的寿命甚至太阳的寿命都不会占到其中的一个相对大的部分,那么只有地球出现生命形式显然也是一个很主管的判定。 可是就像费米悖论中的那个问题一样――“他们在哪里呢?” 如果外星人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和人类出现半点联系,甚至连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所以,跟着陈天辛的回答,阮禾籍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也就是费米悖论中的问题。 “他们在哪里呢?” 如果外星人存在,无论是外星人还是地球人,只要存在一方的科技发展能达到宇宙通讯或者星际航行的程度,地球人都应该发现任何不对的蛛丝马迹才对? “这是费米悖论中的问题,关于费米悖论有两大假设,那就是把费米悖论中两个根本性的问题拿出来做否定假设。”陈天辛伸出两根手指,认真地说道。 阮禾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没有打断,而是出于尊重选择继续听下去――之后再回想起来,他会想要为现在耐心的自己点个赞。 “费米悖论中最根本的两个假设,是外星文明普遍存在和有文明科技达到了星际航行的程度,最简单的两者取一分别否定可以得到两个假说,地球殊异假说和大过滤器假说。并且,关于费米悖论还有其它各式各样更加深层次的延伸。” 阮禾籍点头,表示他说的这些他也大致了解。见他如此,陈天辛便没有跟着上面的话进行解释,而是把竖起的两根手指收回去,跟着又张开五根手指,表示各种可能的猜想数不胜数,最后又握成一个拳头。 “你觉得我的看法是什么?”陈天辛神秘地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阮禾籍摇头,他不喜欢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和别人要猜猜乐,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议题。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的看法。”陈天辛又咧开嘴,俊俏的脸上出现了原来那种放荡不羁的笑容。 “很简单,我的看法是尺度。” “尺度?” “对,我记得有个比喻什么的,说是如果把宇宙的寿命必须成一年的话,人类的历史在其中甚至还不到一个月,人类探寻星空的时间甚至还没有一千年,这个时候就着急地下定论说找不到任何结果,是不是太急切了一点?” “哦?” “还记得一个说人主观上为什么会觉得时间越过越快的理论,理由是对人来说主观上经历的时间越多,本身单位时间的占比越找。如果把这个放到文明来说,对于能够进行星际航行的文明来说,可能一千年对于他们来说都会是一个很小的尺度……” “不不,这里我想打断一下。如果是这样,对于外星人个体而言,时间的流逝概念并不和文明同步的啊,就算对文明而言一千年只是很小的一块,但如果一个外星人的寿命只有一千年,那对他们来说一千年就是一生了。” “对,所以我这个理论也是不能完全坐实的,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需要归于人类与外星人的差异。” “所以你觉得是人类太着急了?应该继续发展科技直到能够达到某种尺度,要么在科技上达到了质,要么在时间上达到了量。” “是这样,你总结得很好,那你的观点是什么?” “嗯……我的观点其实就有点随便了。” “怎么说?” “我觉得,能够想到的任何一种可能性,都是成立的,但在某种意义上,它们又是都不成立的。也就是说,对于费米悖论的所有解释都是通的,都是真的,但它们又都不是真的,就像薛定谔的猫,既是生的也是死的,两种状态相反,却又共生。” 在陈天辛说前半段的时候,阮禾籍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但在陈天辛说到薛定谔的猫的时候,阮禾籍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像那句话,‘如果你不开门,你永远不知道开门的是谁’?” “对,在某种意义上,如果有人在外面敲门,你没有办法看到外面的画面,没有对外面进行任何观测,那么你根本不知道外面敲门的人是你的好朋友,还是你忘带钥匙的家人,还是隔壁串门的邻居,又或者是什么奇怪的犯罪分子,甚至不是人而是其它动物。在你没开门的时候,它们什么东西都是,而在你来了门之后,它们只会有一个个体存在在外面,但你同样没有办法确保下一次开门遇见的个体还是这个个体。” “你是抱着纠缠态的方式来看宇宙?”阮禾籍觉得有些莫名,因为这种理论的串行有种生拉硬套的感觉,就是强行地将微观量子中的理论类比推到了宇宙中。只不过,这样的想法似乎就像它的内容一般,亦真亦假。 “我是这样看没错。”陈天辛点头,“有趣的是,我觉得现在的人类既开不了门,也听不到门铃,所以就算有人叫门,我们也无从而知。就好像外面的人在喊‘我是谁谁谁’,但里面的人也毫不知情。” “就是说你觉得外星高级文明在宇宙中的通讯方式是一种现在人类甚至还没有办法进行探测或者理解的信号波?并且,你说的‘门’,应该就是奥尔特星云?” “不,只是打个比方,是否真的有‘门’,现在都还不能知道。” 阮禾籍揉揉太阳穴,不得不说这个陈天辛着实有想象力,居然有这样的猜想。 “那外星人为什么不尝试用我们能够知道的方式来联系我们呢?” 第268章 陈天辛(4) “这当然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或许涉及到了宇宙的规则,毕竟在高级文明面前人类也还只是未开明的蛮族。我问你,如果你知道森林中有一群蛮子,他们的思想不开化,举止粗鲁,交流甚至还停留在呀呀地乱叫两声,你会为了和他们交流而特地去学那些奇怪的交流方式吗?” “我想……会有人会的?” “那么,如果是在存在国家治理――比如当今的环境下,国家的态度会是什么?在没有绝对的利益面前。” “保护动物?” 阮禾籍犹豫一下说出来的话反而让陈天辛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点头说道:“你小子脑子还挺能转――这个比喻不错,原始人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东西,所以政府可能会划分开来,建立单独特定的例如观察所一样的东西,不打搅,任由发展。而此时的原始人心中则疑惑,‘难道世界上只有我们这个部落存在人类了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阮禾籍似乎又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像是彻头彻尾地明白了什么。 “看出来什么?” “你持有的观点是所有观点的结合,也就是说你真的认为所有出现的符合逻辑的理论都是正确的。” “是这样。”陈天辛从支架上拿过烧开的水,认真地泡起了茶,阮禾籍看着他娴熟的手法,才明白他并不是不喝茶,而是对茶的要求颇多――至少泡茶的每一道工序他都做得井井有条,让阮禾籍这种门外汉看着都觉得厉害至极。 “我还以为你不喝茶。”阮禾籍等他放了一杯茶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惊叹地说道。 “刚才的茶,我一闻就知道是新手泡的,虽然每一步工序都做好了,但在很多细节上都没有处理好――你泡的?” 这话问得阮禾籍有些为难,因为他泡茶甚至连基本的工序都不会遵循,热水加茶叶,对他而言便是泡了。这个茶,是阮芳华泡的,可陈天辛显然也是知道阮芳华的情况的,在不知道是否值得足够信任的情况下他决定还是不好把相关的事情告诉陈天辛。 陈天辛见他犹豫,以为说对了,因为被自己的话呛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大气地安慰他道:“没事的,每个人一开始泡茶都这样,泡久了,技能就娴熟了,对茶的要求和品味也跟着提升了。” 这样一来,阮禾籍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连连点头。 “这个茶是我泡的。”这时,陈天辛后面响起一个柔和的声音,听到声音后的两人反应截然不同――阮禾籍脸色大变,陈天辛则饶有兴趣。 阮禾籍之所以脸色大变,是因为他看到了阮芳华的眼中有着神采,那是只有在那个“外星人”在她身体里面才会出现的情况。陈天辛之所以饶有兴趣,是因为他一直听说自己这个妹妹精神有问题,算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是阮禾籍经历教导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泡茶,难道自己这个弟弟这么厉害? “哦?难道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是不值得信任的吗?”阮芳华见到他们两个的反应,并没有怎么在意,估计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情况,所以也是径直地走过来,坐到了两人旁边的长沙发上,并脱下鞋交叉盘起腿。 “这……”陈天辛疑惑地看着阮禾籍,因为阮芳华的表现十分正常,根本和阮姨口中描述的那个阮芳华不像,他甚至猜测这个不是阮芳华而是阮禾籍的女朋友,毕竟她的表现也十分自然。 阮禾籍自然也听出了那个话是对自己讲的,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 “我等下跟你解释。”阮禾籍先对陈天辛说,毕竟这种情况不告诉陈天辛暂时让母亲知道了,事情会变得更大,他也不愿意母亲再操心了。接着,阮禾籍转过头面对阮芳华说:“你说过,会先治好她,你再出来的。” “她已经治好了,”阮芳华摊手,“我都跟你说这个我筹备了很久,今天早上你比意料中醒得要早,如果你醒晚点,估计就可以直接跳过这个博弈片段呢。” “你怎么证明?” “不用证明,等我离开,你看到的所有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诠释。” “那么你想做什么?你所谓的需要究竟是什么?” “我需要你作为我在地球的人类代表,作为我的代言人出现在地球上,并且将通过你和你妹妹作为媒介传达讯息。” “我们是人,不是工具,你不能直接建立一个交流站吗?”阮禾籍显得有些难以接受,如果他们作为外星人的代言人,那么他们的立场究竟是什么?他们将继续作为地球人存在还是什么? 无疑,这样做他们之后的生存地位会变得非常尴尬。 “唉,你想到哪里去了,要不然我换个说法?你们,和我成为朋友,包括你。”阮芳华还用精致的手指指了指陈天辛,“你们三个,做我的朋友好不好?” “哈?”阮禾籍显得有些不明所以,“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最后的要求也莫名其妙,说实话,你把我搞糊涂了。” 陈天辛还是想问究竟是什么情况,但考虑到阮禾籍刚才说等一会告诉自己,他决定还是先继续保持沉默,只是两人的对话他一直听不懂究竟是怎么个一会事,估摸着怎么还带上了地球?难道你们谈话间的内容和地球有关,会改变世界吗? 这只是陈天辛的一个胡乱猜想,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真的能改变世界,并且之后也是真的做到了,不过那是后话了。 “莫名其妙?”阮芳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是,你们人类交朋友不是都先表明自己的身份,接着给对方一点礼物,并提出一些自己的要求,关系进步顺水推舟成为好朋友的吗?” “不不,好朋友不是这样的。”陈天辛这次再也忍不住了,本来他就是个话唠,好不容易碰上了他能插嘴的话题他自然要说,“好朋友就是好朋友,没有这么多的利益纠纷,好朋友和利益是不挂钩的,不是说你帮我个忙,我帮你个忙,通过这样的推进关系成为朋友的。对朋友而言,帮忙是理所当然的,但和任何利益都没有相关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唔……”阮芳华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显然是不怎么能够理解。 第269章 陈天辛(5) “我有个提议。”陈天辛扳回自己陷入沙发的老腰,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来,这举动同时吸引了阮禾籍和阮芳华两个人的注意力,“不如你们把事情详细告诉我,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挺靠谱的。” 阮芳华没有回答,而是笑着看向阮禾籍,显然是让阮禾籍做出决定。见她如此,陈天辛同样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阮禾籍。看着他们两个,阮禾籍着实有点犹豫,因为这个虽然不是可以用来大肆宣扬的事情,但也不是说谁都不能告诉,更别说在没有血缘关系的程度上,陈天辛估计是和他们两个最亲的人了――蔡歆和她的丈夫也算,但显然这种事情自不能拿来和他们说。 只不过阮禾籍真的没有办法确认陈天辛是不是可信之人,毕竟因为过去一些不好的经历,让他带着阮芳华的时候绝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就是蔡歆夫妇也是因为看着他们长大,大家知根知底才能有一点信任感。 陈天辛似乎也看出了他眼神中因为不信任而导致的犹豫,又鼓励说:“阮姨也知道你们的情况,但还是让我来这里待一阵子,说明我这个人还是可信的。” 这话显然让阮禾籍感到有点动摇,因为陈天辛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们母亲虽然大大咧咧,但能凭一己之力在让他们两个能够在良好的环境下成长,随便出去旅行还能与一个似乎又帅又优秀的人再婚,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人。所以,在很清楚阮芳华的情况下,她依然提议让陈天辛来这里住一阵子,显然不会单纯是因为陈天辛会来这边出差做一些事情。 可是,想到这里阮禾籍忽然有些犹豫,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陈天辛过来的目的显然不会这么简单,那么他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来的目的很简单,”陈天辛似乎又看穿了他,解释说,“阮姨让我来探望一下,和你们认识一下,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东西,过得究竟好不好――天下父母都一样。” 可是为什么她又在他们成年之后丢下他们?或许也不能说是丢下,毕竟每个月还会为他们提供生活费,可这个父母离开自己的体验,总归是会让子女难以接受。 所以,他抱怨性地嘟哝了一句,“可是她还不是自己跑掉了。” “不是哦,”这次轮到了阮芳华说话,“你的母亲是知道真相的人,甚至比你还要早知道,或者说更加早知道。” “什么意思?” “她是第一个向我请求帮助的人,自然,我也帮助了她。” “她……早就见过你?” 陈天辛这时候明白了,这个人可能不是阮芳华,但他也没见过阮芳华,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现在妄加猜测也不好,只能继续听下去。 “她很早就见过我,甚至在她分娩女儿时,我还帮过一点忙――啊,不要误会,你妹妹的情况我当时也是无能为力,毕竟我也不了解你们的具体构造。” “那我母亲知道你会在这段时间重新出现?” “我觉得她不知道。”阮芳华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我和她交流不多,也没有给她更多的信息,所以她能推测出我出现的时机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阮禾籍看向陈天辛,难道真的是无缘无故让陈天辛过来的吗?而且从时间推测,他们母亲让陈天辛来的时间要比那个外星人出现要很早,自然也不会是立即得到了什么消息。 “个人看法,是你们称之为直觉的东西。女性的直觉是比男性要强的,母亲的直觉更是比普通女性要强,因为这个直觉之下涉及了两个东西,生存和繁衍。这个东西作为生物都有,是生物对世界的被动性观测,如果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觉得第六感是最适合的名字。” “喂喂,别说着说着就聊上了啊,好歹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我什么都不知道听得很云里雾里啊。”陈天辛适时地插入打断他们的讨论,并且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存在并要求自己也要得知真相。 “你是想要他知道的?否则你刚才也不会出来了。” “是的。”阮芳华点头,“我想要在可以的程度上,多交几个朋友。” “你真的是抱着找朋友的想法吗……”阮禾籍扶额,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吐槽还是疑问的话,但看样子并没有希望她对这句话作出回复,因为他低下头开始重新思索,整理所有的信息,最后点了点头。 至少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一遍后,他觉得就算陈天辛知道了刚才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做出对他们全然不利的事情,毕竟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跑过来跟你说谁谁谁是外星人,你会相信吗? 就算是看到了阮芳华的变化,阮禾籍对她是外星人的身份都依旧是半信半疑的,更别说之前对阮芳华只是大致听说过的陈天辛了。甚至在这个时候阮禾籍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介于阮芳华可能的情况中间的可能,那就是阮芳华的确是得操控了,但是是人为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科技,并不能代表世界上真的就可能没有。 最后,阮禾籍点头,“我明白了,你来说我来说?” “其实现在要说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之前哥哥你一直打断我并插入各式各样的话才导致对话看起来很长罢了。所以,这次还是我来说,只是陈哥哥还是尽量有什么问题也等我说完了再问,而且我相信就算你听完了我的话,对内容的质疑程度也不输于阮哥哥。” “我明白了。”陈天辛摆出了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可是阮禾籍总觉得他这幅认真的模样是在装模作样,因为对他这型的人认真淡定和他简直格格不入。 好在,阮芳华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打断,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和姿势都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让阮禾籍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走神了。 阮芳华这次讲的内容和上一次大同小异,基本上他记录下来的重要信息都说了出来,并且和他记忆中她曾经说过的出入并不大,只是有些话换了个表达,听起来逻辑感更强了一些。 第270章 陈天辛(6)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我整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你是外星人,只是假借我妹妹的身体在说话,来自8364文明,现在在飞船中,飞船是木星的一颗卫星。” “是这样,严格来说并不能用‘飞船是木星的一颗卫星’这样的说辞来表达,虽然大家都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显得不严谨。” “行行,我明白啦。可是这样听完之后,我们心中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的,既然你已经治好了阮芳华的病,那么我们只要要求你暂时归还控制权看一眼真正的阮芳华便能确定你说话的真假了。” “不。”这时候阮禾籍突然严肃地说道,“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因为她完全可以先说脱离然后假扮是我妹妹正常地和我们交流,如果凭借这个来证明的话不如何完全可信。” “那说一些你们两个都知道的事情?”陈天辛提议道,但又立即否定了自己这个提议,“不对啊,如果她是真的从一开始便存在了,那阮芳华知道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你们人类真是奇怪,把撒谎这个行为变得如此理所当然不说,因为独立而出现的信任架构也是如此脆弱,一碰就碎。” “可是这样的确没有办法证明。”陈天辛这时候是和阮禾籍站到了一块,“因为真的不能充分地证明。” “这已经是我在能力范围没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了,毕竟虽然我的飞船有一定的能力,但为了聚变讯号不被发现还是尽量不要使用比较好。”阮芳华叹气,“如果这样你们依旧不信,我也没有其它办法为自己做出证明了。” “但这也不代表我们完全不相信啊。”陈天辛又说道。 “有道理,”阮芳华点头,但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就好像刚才我从阮芳华出生便开始附身这个你们选择相信,接着就把这个作为核心对我的证明真伪提出了质疑,感觉你们人类生来就是矛盾的个体呢。” “谁说不是呢?”陈天辛摊手,显然也赞同她的这个看法,“但是啊,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们的意思是你的信息存在一定程度的虚假的可能性,因为你不能完全证明,但我们也不能说你的东西是完全不可信的。说难听点,就算我假设你说的是谎话,但世界上越有欺骗性的谎话里面真实的事情越多,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加上百分之一的谎言,才会是最完美的谎言。” 或许是被他说的这一段震惊了,阮芳华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连阮禾籍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他倒是大致明白了陈天辛想要表达的想法,所以这时候他觉得原来这个人的确不简单。 陈天辛往后一坐,双腿同样学着阮芳华盘起来,一把向后靠陷入了沙发之中,双手摊开,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所以,你的话不可能是完全不可信的,在存在质疑的空间中,它也会有可信的价值存在。现在,我选择在无法提出逻辑上判定的质疑前,选择相信你说的话。” 阮禾籍有点惊讶,他大致猜到了是这个方向,还以为陈天辛最多是表达“你可以说,但我们只选择自己能够相信的部分”这样的话,却没想到竟是直接选择了相信。 如果把人分成两类,面对不能证明的事情的选择,便可以将人区分开来,一类是偏多疑的,他们会选择不相信,阮禾籍是这类人,另一类是偏纯真的,他们则会选择相信,陈天辛是这类人。 但阮禾籍觉得陈天辛不会是这类人,因为从刚才看到他到现在,他可不相信陈天辛单纯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 所以他现在的做法只有一个可能的解释,那就是策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是博弈后作出的最佳判断,是最适合放下的处理方式。很简单,因为只有你表现得相信对方的话,对方才更加愿意跟你把话说下去。 “你……相信我?”这显然也出乎了阮芳华或者说外星人的资料,所以此时她因为惊讶呆呆地看着陈天辛,一时间竟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相信你,但依旧保留质疑的余地。所以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把你的话更加完善,让我能够间接地看到‘你’这一整个个体,让我能够完全地相信你。” “我明白了。”阮芳华点头,很认真地回答道。 而这时候阮禾籍则在心中暗骂陈天辛,心说这个人长得这么帅,定然是在渣男行列中的,骗小女孩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话语之中因为自信还带着骚气,所谓的“我相信你,但保留质疑的余地”是什么意思?意识就是我本能是相信你的,但你说的话我可能其实完全不信,因为我还有质疑的权力,在不能被证明之前我只能暂时先默认这些是错误的,并且在你不会察觉的状况下依旧认为这个是正确的。 没错,这个人的话就是这个意思。阮禾籍看向陈天辛,这次却没有了刚才惊讶赞赏的目光,反而是看着有些复杂。当然,陈天辛也看到了他的眼神,当即回了他一句:“像你什么都不信,是找不到好朋友的。你且问问,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心中都是一肚子问题呢?甚至可能你心中的问题比我这个一时半会想到的还要多上不少呢。” 阮禾籍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的脸皮竟是这么的厚,当即回了他一个白眼,转头认真地看向阮芳华。心中鄙夷归鄙夷,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陈天辛这个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而且如果她说的是真话他们便可以选择相信,如果她在说谎最后也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的确是有一些问题,因为你说的话并没有很详细。你刚才也说了,在这里要取得朋友,或者说获得信任,就需要表达出足够的诚意,那么,其实给出更多的信息也是表现诚意的一种。” “我明白的,你问。” “首先,8364是什么意思?” 第271章 另一个文明(1) “你是说我的母文明,说实话本来我们这个文明并没有名字,因为我们其实和人类一样,还没有见过另外一个文明,地球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除母文明以外的文明。”阮芳华似乎陷入了回忆,头略微低下一边把玩手指一边说,“8364是我基于地球起的一个名字,你们这里的一切也和我们那里不一样,在我们那里,是没有语言的。” 阮禾籍想问为什么没有语言,但却被陈天辛的眼神制止了。他也马上明白的陈天辛的意思――先让她讲完,不明白的如果后面没有补充再一个个地问就好了。 “8364文明的名字来由其实也很简单,是因为如果按照你们地球的计量单位来计算,我的母文明大概距离你们有8364光年的距离。” 8364光年?陈天辛想道,就算人类现在能够以光速飞行,也至少需要8364年的时间才能够航行到那里,这一跨度的时间甚至已经可以让地球这样的文明发展成宇宙文明了。 “不过,后来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好听更有内涵的名字,叫做浪客文明。正如这个名字一样,我们的文明是一个在宇宙中流浪的文明――其实核心意思并不是这个,但我在中文里面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说,只能用流浪这个最接近的词来说了。” “从历史上来说,我们诞生在八波度前,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两万年前――也就是一个波度大概就是你们人类的2500年。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我记错了,因为我对时间的概念很空泛,计算时间对我没有什么本质的意义。” “我们的出生地是一个红矮星附近的一颗行星,就像是地球因为有了液态水才能孕育生命一样,我们也出生于液态水,但不同的是我们并不是碳构生物,而是单细胞的氢基生物,构成我们身体的只有单纯的氢。我们出生的原因也很简单,红矮星的恒星风携着大片的带电粒子流打到行星的液态水中,我们便出生了。当然,在出生之后更多时候我们懵懵懂懂地便有很多人死于下一轮的恒星风,看着那暗红色的太阳,渐渐地我们有了一个叫意识的东西。” 说到这里,阮芳华顿了一下,各看了两个人一眼,问道:“我把相关的动西都尽力地替换成了地球上已经存在的术语,实在替换不了的内容我也省略了,这样你们听得还明白?” 陈天辛点头,说道:“继续。” 阮禾籍同样点了点头表示能够接受。阮芳华这才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行星是一个很小的行星,没有大气没有热量,红矮星投射出来的热量只有在白天才能感受到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便没有了,但那依然让我们觉得很舒服――我们是变温生物,感受不到温暖的。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日落时分,我们仅存的二三十个单细胞――总感觉这个词用得不好,因为在你们的想象中可能我们是很小很小的存在,那时候我们维成一圈,也不知道是谁先将头液化连上了隔壁人的脑袋,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做下去,之后我们便能够读取到了大概的信息,或者说我们的脑袋连成了一片网络。” “那时候的我们就像是太阳底下出生的婴儿一般,终于有了一点模糊的自我意识,渐渐地也有了区分于世界的,‘我’的概念。” “这个,就是我们出生的故事。” “构建了网络之后,我们因为信息交流的便利,所有人对世界的观测都统一地放在一个地方整理。因此,对于各式各样的东西我们经常思考,也经常尝试在大脑里模拟各式各样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开智,有了思想――这个思想是区别于有无的。”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的个体加在一起,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并不需要语言。并且,我们没有寿命的概念,当一个个体成长到了一定程度后,便会自然而然地分裂成两个小个体,所以对我们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即使某个个体因为某个原因毁灭了,它原有的东西依然在,只是文明成员的数量少了些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在这个行星上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家园,我们逐渐发展,在出生的一千年后我们便有了人类现在的科技。” 一千年?陈天辛和阮禾籍对视一眼。 这也太快了?阮禾籍看出了陈天辛眼中的这条信息,也明白陈天辛应该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与之相同的内容。毕竟这个换谁都会感到惊讶,人类用了好几千年的发展对方竟然只用了一千年便达到了。 “你们其实不用这么惊讶的,思想上的绝对统一省略了很多麻烦。你们回头看过去人类不是将很多的时间都花在了个体的差异上?”阮芳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有些暗淡,“也是因为这样,在高速的发展过后我们科技的进步速度也越来越慢,越来越难。统一思想的最大坏处就是没有变数,而这个变数在前面的发展中起到的是积极作用。”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世界其实是很公平的。” “现在再回到我们的发展上来说,在一千五百年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我们根本难以预估的灾难。在那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宇宙航行,对于天空我们并没有任何的憧憬,天空除了红色的圆轮,剩下给我们的只有无以复加的灾难。也是因为这个,我们从一开始便没有任何使用磁与电的机会,我们的进步路线是最简单的――从一开始,我们研究的便是聚变。而之所以是怎么做到的,这设计到了我们和人类构造上的区别,要表达出来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我们在一千三百年的时候探查到了一颗高速飞行的恒星,那颗恒星和别的恒星都不同,不知疲倦地在宇宙中飞行,而那时候我们便预测到,它即将与我们这里远远地擦肩而过。” 第273章 另一个文明(3) “意识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单独的意识体因为经历不同,对当前的感受也不同,所以同一时刻理所当然处在的情绪也不同。”阮芳华抱住双腿,看起来有些孤独无助,“但对于只有一个意识的文明,这个永远会是一个多余的东西。” “这么说的话,好像是这样……” “我想问两位,如果有一天你开始生活在一个孤岛上,你们表达出来的感情没有任何人感受。时间渐渐流逝,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一个疯子,你们有可能会怎么做?” “消灭自己的情绪?”阮禾籍试探性地问道。 “你自己也明白那几乎不可能做到,尽管情绪变得多么淡漠,你都永远不会完全失去它,甚至它可能只是蛰伏起来罢了。但我的母文明在这方面上也有优势,至少他们没有见过其他有意识体的生物,所以可以安慰自己孤岛上存在着的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人,或者唯一的意识体。” “如果是我,既然这种情绪不能憋着,那便找一个办法把它发泄出来就是了。” “我的母文明意识使用的办法就是‘写日记’,只不过和你们不同,刚才我也说了,我没有语言,既然这样文字自然也是不存在的。我们用的是另外一种记录的方法,这种办法甚至比写日记还要来得轻松方便。” “什么办法?” “我之前也说了我们个体的特殊性,并且因为是氢基生物其实我们的身体更接近于液体,而将情绪产生的相应物质浓缩成一团液体单独从身体里面取出来,封入珠子中,成了独特的日记,这东西我用中文起了叫‘情忆’。” “而这也是一切的开始。”阮芳华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但其实杯中没有多少茶,冷得其实也差不多了,“在成为蒲公英种子之后,个体也有分泌不少情绪,所以自然飞船中也存在有很多情忆。”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宇宙中根本没有日子的概念,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更好地接受,我不小心打烂了储存下来的所有情忆,所有的浓缩液体都流回了我的身体,一个恍惚之间,我便发现我的意识和母意识完全脱离了关联。因为有统一的意识,所以飞船里面根本没有匹配任何的通讯设备,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和母意识联系。” “为什么不直接抛弃那些液体?”陈天辛问道。 “因为担心这些液体会带来什么不知道的变数,如果在宇宙中重新凝聚,或许会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影响,所以一般都是收集起来,再做统一处理。” “额,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既然这么做想必也会有个中的道理。” 阮芳华点头,继续说:“我没有办法与母意识交流,因为我们没有通讯的设备,就算我们有通讯的设备,我们也没有能够相互交流的语言。” “所以,你唯一的判定只能用最坏的形式界定,以失踪的方式躲避到太阳系,并按照之前说的那样用太阳风加木星遮挡来阻断自己的聚变讯号,进而完全消失在自己的母文明之中。” “是的,因为我不知道是好是坏,因为个体的存在对我而言我个体代表的就是全部生命,所以我开始考虑了过去几乎没有怎么考虑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生存与死亡。以前单一个体的死亡并不会对意识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当真的只有一个个体的意识的时候,我开始畏惧死亡。” “你来这里多久了?” “大概两百多年了。我也见过你们外层的卫星逐渐增加,也猜测过你们的技术发展,而我附在你妹妹脑中的神经磁,也是建立在地球的电磁研究基础之上的。在二十年前,我研制出了这个东西,并将它贴在了木星回巡探机的上面,随之回到地球接触人类。” “也大概是那个时候,你的妹妹出生了,我随着附着的人来到你妹妹所在的病房,进去之后便看到了命不久矣的你的妹妹。当即,我便强制控制了那个男人的大脑,和你的母亲做了交流并采取手段救回了她一条命。” “那是我第一次和人类交流,或者说是我第一次和其他意识体交流,我过去一直以为一个意识体代表的会是一个文明,却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能有这么庞大的意识体群集合而成的一个文明。” “我也很庆幸在来地球之前我有考虑过为了与你们交流去学习你们的语言。那真是愉快的交流,你母亲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看见我的出现自然能够露出灿烂的笑容,而能够在交流的时候平稳地表示出自己的希冀。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被拒绝的,更别说当时的我在交流上的心智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小孩子。” “你妹妹的问题是神经坏事,我以电磁流激应,暂时性地保证了大脑对身体下指令的行动,并尝试着调控各种各样激素的量,让她能够长成一个符合人类审美的,亭亭玉立的人儿。要说起来,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怎么也算得上这孩子的半个父母。” “不过我同样还是要跟阮禾籍你道个歉,因为我忙于调控身体,更本无暇照应到大脑对外界世界的反应,只能让芳华尚未完整的精神去应对――当然,很多根本上的东西还是我的指令,比如不能剪头发,如果剪头发的话很容易便可以发现她大脑的不同之处,为了保护我自己的秘密,我不能让理发坏了这件事。” 阮禾籍回想起来,的确是阮芳华在头发越短的时候,反抗的程度便越大。如果头发长到一定程度不得不剪的时候,在一定长度下她倒成了一个乖乖人儿,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一个道理。 “所以,换个说法,在调理下十八岁的阮芳华的大脑重新变得正常,虽然心智的发展还等同小孩,需要一段时间成长,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个时候,就算阮禾籍还没有见到阮芳华的正常模样,也是站起来对她深深鞠躬。同样的,陈天辛也深深鞠躬。 第274章 另一个文明(4)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记得这是一种礼数?”阮芳华有些疑惑,不明白个中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向您致敬。”陈天辛起身,“如果您所言一切都为真,至少我代表我自己,向你致以身为人类的问候,并对你的所作所为表示由衷的感谢。” “可是,我是为了自己,我是想有个附身的机会,更好地与人交流罢了。”阮芳华看起来有些慌乱,她有想过说完之后他们表现的是更加的怀疑,毕竟人类能够走到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海王星,就算因为没见过所以不认同外面存在文明也是情有可原的,可他们这么快就接受了倒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你们起来起来,那么,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了吗?” 两人一愣,却没想到她接下来会是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当然,”陈天辛回答,“我们无法代表人类,但至少以自己的身份保证,我们将是绝对的好朋友。” “别了别了,”阮芳华摆手,“在我所了解到的内容中人类说绝对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哈哈哈……也是。”陈天辛大笑点头。 同样表示感谢,但阮禾籍做不到像陈天辛那样大方地相信,他更为多疑,虽然因为对方讲的足够详细存在就是现实的可能,但追根究底这还是对方的一面之辞。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他定然是不会相信这个的。 只不过她同样对阮芳华体内的外星人表达了谢意,因为他知道在母亲临产时出现了问题,当时父亲没有来,情况紧迫之下抱着他的奶奶问了一句:“小籍想要个妹妹还是想要个妈妈?” 一岁大的阮禾籍怎么能懂其中的意思?既然不知道妹妹是什么,懵懵懂懂之间自然觉得妈妈是重要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妈妈”。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当时刚开始说话,念得更为流利的是“妈妈”两个字。 不管怎样,是他这个决定害阮芳华变成这样的,但他也清楚就算当时自己开智了明白各种得失,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所以,他对阮芳华心中一直有愧,希望通过后天的照顾来弥补。 有趣的是,按理来说这么早之前的事情绝不应该能够记得这么清楚,又或者换句话来说,又有谁对自己一岁时的情形还会有半点印象。可阮禾籍就是记得那一幕,无论怎样都无法忘却,就像是用了用不褪色的漆涂在墙上的彩画一样,想要销毁便只有把墙推倒。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外星人帮助了阮芳华,救了她一命,就是让他跪下来感谢,他也会服服帖帖地照做,鞠躬又算的了什么呢? “好了好了,大家快坐回去。不过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看重呢?” “因为历史便是真相,不论古今。”阮禾籍很认真地回复说。 “历史很重要。”陈天辛的回答则显得大而空,但他似乎也并不打算认真地给出一个解释。 “那我们来说说现在的问题,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阮芳华表情严肃,很认真地说道。 “什么忙?”陈天辛立刻问道,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不是越过底线的忙,其实他都会帮,不论是出于对外星人身份的友善,对对方悠久文明历史的尊敬,又或者是单纯地对对方帮助阮芳华的感谢。而这时候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位外星人的具体情况――究竟什么忙,连这样的存在都没有办法自己搞定呢? “地球的磁极要开始偏转了,再多一段时间,南北磁极将会完全对调。” 陈天辛和阮禾籍一脸疑惑,显然不是很懂其中的意思。 “你们听不懂对不对?”阮芳华扶额叹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虽然知道她用错表情了,但陈天辛却是没有指出来,反而是偷偷笑笑。 “换句话说,地球要遭受一次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电子流冲击,这次冲击可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啊?”两人张大了嘴巴,眼中写满了不解,但这次没有将自己的怀疑直接说出来,只是表现得同样明显。 “你是说……地球要世界末日了?”陈天辛的表情有些奇怪,因为知道是个严肃认真的话题,但他心中总是蹦出过去相关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关于世界末日的梗,想要笑但又得忍住笑,显然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不,不能说是世界末日,只是人类很有可能因此面临巨大损失,元气大伤,甚至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 “可是这是人类的事情?你为什么说是帮你的忙?”阮禾籍依旧认真,思路侧重点却是和陈天辛不大相同。 “很简单啊。”阮芳华肯定是觉得这是很好理解的一个问题,所以她对于阮禾籍为什么会that这样的问题感到奇怪,“如果地球遭受太阳风大幅度冲击,大量带电粒子撞击将会导致地球上几近九成的设备瘫痪,到那时地球上没有相对应的电磁和本身磁场相互作用,就算有木星这个天然过滤屏障,我的路边讯号也会很快就被母意识发现。所以,为了不被母文明发现,我必须找人帮我组织磁极转换,不就是这个逻辑吗?” “可是,你直接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人类,并且巧妙地提供一个办法,让他们去实行就好啦。”阮禾籍显得有些哭笑不得,毕竟这是事关人类的大事,看阮芳华的理解却是为了她的“一己私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陈天辛伸直手臂,拍拍阮禾籍的肩膀,示意他没有必要在纠结这个点说下去了。 “那么首先,你们去找齐下面的这些材料,有几个材料是我母文明中没有的,所以我还需要做一下各种各样的测试。” “这里有什么东西会是别的地方没有的?”陈天辛不解,阮禾籍同样想不明白,但他们不是科学家,没有这么多职业病,倒也没有想这么多,直接是点了点头。 第275章 极光(1) 三个月后,陈天辛三人来到了南极洲北边的一个小岛上。这个岛大概有八千亩大,因为维度高的缘故长年处于并不典型的温带海洋气候下――之所以说并不典型,是因为这里就算是夏天的最高温度,都来不及让积雪融化。 2102年,这座岛屿作为公海岛屿,是被联合国承认的一个南边的城邦国家,由当地土着自行管理,甚至联合国还专门派人带来先进的技术为他们改善生活环境。 同时,在经过协商后这里也成为了世界上一处着名的旅游景点,因为这里号称可以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极光。可惜的是由于这里的冬天实在寒冷,多数旅客都更愿意等到夏天再来,同时即使北方也是冬天,要来旅游或许都不用加衣服或者减衣服。 陈天辛他们在岛东北方向上的港口下船,因为阮禾籍没有什么坐船的经验,一路上因为晕船萎靡不振,就是下船后也始终打不起精神。反观同样没坐过船的阮芳华情况却是好上不少,倒也不是说她适应能力比阮禾籍强上多少,而是因为一路上神经磁都在控制她脑中内耳前庭,抑制了其分泌出来的过量电,从根本上消除了晕船的可能性。 “真方便啊……”阮禾籍绝望地说道,彼时他正吊在甲板的栏杆上,希冀栏杆上面的冰冷能给他一些抚慰。 “其实我可以用电流抑制住你神经中的恶心感,但因为隔着人体不好把控,万一对你的神经完成什么损害就不好了。” “可能会有怎样的损害?”阮禾籍挣扎地问道,她知道阮芳华体内的外星人是为他好,所以也并没有想过顶着后果去尝试。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误解了想吓住他,又或者试试就是这样。她说:“全身失去感觉,整个人变成痴呆。” 他本来想说“哪会这么恐怖”,但看到阮芳华严肃的表情知道对方也是在担心她,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开这样的玩笑,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塞了回去。 “哥哥,你没事?”阮芳华突然变得有些小女孩,可爱地问道。 阮禾籍倒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在那天谈话之后外星人把身体的掌控权还给了阮芳华,也正如外星人所言阮芳华此时的心智更接近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因为开始的神经不完整,在外星人补全之后就算发育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大概是在两三年后阮芳华的心智就能逐渐接近她的实际年龄了。 但呼出一口气的同时阮禾籍却也有些担心,她害怕因为没有经历一个完整的童年,心智被动地快速成长的这样一个情况下对最后阮芳华成熟后的心智会不会留下什么影响。 “放心兄弟,”陈天辛拍拍他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忘了就算是山穷水尽,也是可以柳暗花明的啊。” 多想也没有意义,阮禾籍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哥哥没事。”她宠溺地揉揉妹妹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的大男人思绪在作祟,有时候他看着这样的阮芳华竟也觉得不错――毕竟不只是阮芳华,他在心神上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经历过这段有妹妹陪伴的时光。 “哥哥头晕对不对?”阮芳华问道,但不待他回答便脱下头套,向手掌上大大地呵了一口气,接着按在阮禾籍的头上。 “我记得小时候我肚子痛难受的时候,妈妈都是这样子按在我的肚子上的。她说,这样子,就不痛了。” 感受着额头上阮芳华双手传来的湿热感,阮禾籍有些感动,但还是温柔地握住她的双手并将其从头上拿下来,跟她讲:“这个方法是妈妈治疗肚子痛的绝技,不能乱用的哦。而且,这招也只对肚子痛有效,所以你还是快戴上手套,不然等一下冷到就不好了。” 阮芳华两腮因为被寒风吹过冻得有些发红,低头看着熟练地为自己套手套的阮禾籍,她咧开嘴笑着说:“那哥哥你什么时候肚子痛告诉我,我帮你按着。” “好――”阮禾籍觉得这个妹妹愈发地可爱,想着她也不知道这句话说得似乎是在盼望着阮禾籍肚子痛,好给他展示母亲这招的神奇效果。 下船后天色已然不早了,但陈天辛三人一点困意都没有,只不过为了倒时差他们还是打算找一家旅馆住下,好说歹说也睡上那么几个小时。 最后他们找到的是小村中最大的专门为旅客建造的酒店,各项设备一应俱全,甚至房间还贴心地为不适应时差的顾客设计的黑夜模式,其中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设定。 “就这家。”陈天辛双手叉腰,一脸大款样,而阮禾籍看着却总觉得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钱的事情我包了,你们完全不用担心。”陈天辛一拍胸脯说道,殊不知这一举动更加奠定了他在阮禾籍心中的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当然,就算他知道了说不定还拿这个来一顿大说特说,在认识他到现在的几个月里阮禾籍已经完全见证了他的话唠本性。 再回想第一次见面,阮禾籍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痞气重,第二印象是高冷帅哥,谈话之后的印象是富家大款,和外星人交流之后是冷静沉着,直到最后他彻底暴露自己的傻缺话唠本性之后,阮禾籍愈发地迷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给人这样的各种各样的感觉。 但陈天辛在走向前台以后,说了几句话便犹豫地回了头,问道:“要开三间房的对?” “开三间不方便照应芳华,有没有那种带厅的总统套间?”阮禾籍摇头,随口说道,他心中恶作剧一样想着:你还充不充大款啊?只不过他说的同样是事实,所以他希望的是陈天辛开通那种连间――也就是几个房间相通的房间,阮芳华住在中间,这样他们两个都可以照应上。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听到他的话之后陈天辛竟然是直接点头,转手便登录了总统套房的指纹权限,让阮禾籍甚至连反应回来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第276章 极光(2) 躺在舒适的大沙发上,阮禾籍抬头看着设计精美的天花板,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心说难道这位的家里居然有钱到这个地步?难不成母亲真的傍上了一个可怕的大款?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陈天辛被阮禾籍扭过头投来的看得有些汗毛直竖,“家父这些年有空赚钱没空花钱,有点积蓄不是很正常?更别说他听到我们要出来旅游后,大手一挥说钱不重要,要给你们最重要的体验――好像是从阮姨那里听说她也从来没时间带你们出来玩过。” 阮禾籍想起这几个月的通话中母亲似乎都在不同的地方,估计陈天辛说的环球旅行是真的,听到母亲开心的声音倒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想想也是,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自由喜欢快活的人,他和芳华只不过是意外,在父亲不负责任地撒手人间后母亲放下了自己热爱的一切东西,用尽所有办法和精力,以一个人的能力为他们创造出两个人的经济,让他们就算处于单亲家庭也并没有过上一天苦日子。 如今孩子长大了,她也终于有了时间爱自己,阮禾籍对此倒更多觉得有些欣慰,因为他们拖累了母亲近二十年的岁月,所以之后的时光他真的希望母亲能丢下一切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只是可惜的是,每一次通话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那位继父也就是陈天辛的父亲的声音几乎没有在电话中出现过,陈天辛或许与这位继父通话过,但也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做过。阮禾籍猜测,这位继父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想要回避他们两个。 只不过对比他虽然感觉疑惑,但也没有过多在意,因为这位继父说到底会有联系的是他们的母亲,这也并不会影响他们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所以说到底这个继父并不会实质上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他们也不会和他有涉及根本程度上的交集。 但今天既然说到了这个,阮禾籍还是需要问候一下的,因为既然给他们这样一个条件的是这位继父,母亲的伴侣也是这个继父,陈天辛的父亲也是这位继父,无论有没有可能真的产生联系,但基本上的东西还是要做到的。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阮禾籍问道,这里的他值得自然是这位继父。 “嗯……就算你突然间问我这样的一个问题……”陈天辛难得的看起来有些纠结,似乎在思考应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说比较好,“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他可以说是一个傻子,一个总是做傻事的傻子。” 这里的傻自然不是贬义描述上的傻,更多的像是对这位继父生活态度的描述,当然这种描述或许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大智若愚。 只不过阮禾籍不知道这个傻之中具体指的是什么,但参照陈天辛的形象倒也可以从中勾勒出一点纹路,虽不能窥得全像,但也是可以看到一角的。 “听起来是个了不得的人。” “也不是,就很平常的一个人,丢到人堆里面都捞不出来的那种。我跟你说,甚至有人会怀疑我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因为我的长相太过……嗯,出众,但他的长相却又过于平庸,两人一点也不像――哈,不过也不是他们的错,我甚至有一段时间也怀疑过,似乎是在我中学的叛逆阶段?我偷偷找了他的毛发和我的毛发,以体检为借口去医院来了一波亲子鉴定……不行,这事想起来都觉得丢人,看着结果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和路人产生相同的这些疑问呢?” “那是为什么?”阮禾籍感到好奇,因为根据遗传学的角度父子不怎么相似显然也不大可能。 “那是因为我长得几乎跟我那个产后抑郁自杀的母亲一模一样,我母亲是个很漂亮的人,但自从她自杀后我父亲就直接带着我奔赴到了另外一个省份。自己重新创业,也给我完全换了一个生活。” 陈天辛伸个懒腰,也看向天花板,眼中似乎是在倒映这那些往事。 “这些事我平时也找不到人说,很你们说倒是无所谓,毕竟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兄弟姐妹了。” “话是这么说,我们接受这个关系,但可不会管你叫哥哥。” “哈哈哈……”陈天辛大笑,“无所谓的啦,你也是挺调皮。” “说起来你父亲的确很强大,对她而言原来的地方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地方了,他居然舍得抛弃一切,带着你完全换一种生活。” “这方面他是挺厉害的,况且他也是那种想要做到便一定要去做到的人。只是说到底,重新开始的只有我,他永远不能重新开始,他永远也忘不了过去。” “为什么?” “因为我这张脸啊。”陈天辛无奈地说道,“这张脸跟我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小时候父亲总是会莫名其妙看着我哭,但不是嚎啕大哭那种,是看你一眼,接着转过头眼泪就流了下来。每次看见我,他的心便会被刀割一下――所幸,虽然这话我说不怎么合适,但的确是这么多年他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他能走出来找到阮姨,说实话我真的挺开心的。” “看来我们倒也是挺接近的。”阮禾籍打趣道。 “是啊,不是由于什么话来着?什么‘不是一路人,不穿一只鞋’?”陈天辛想要说一句常听见的谚语,却又抓耳挠腮想不起来原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说法。 “你想说的是‘不是一家人,不穿一条裤,不是同路人,不穿同样鞋’这句话?” “啊,对对,就是这句。”陈天辛坐起来,想要和阮禾籍击掌,却看见阮禾籍早就不看天花板了,而是食指竖在嘴唇前面,做了嘘声的动作。 陈天辛转过头,才发现阮芳华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由得和阮禾籍相视一笑,心说这个妹妹的适应能力才是三个人中最强的啊。 阮禾籍起身,轻手轻脚地抱起阮芳华,陈天辛则在前头给他们开门掀被,小心翼翼地将阮芳华安置好,两人才又回到客厅中,继续聊天。 第277章 极光(3) 这次是多年以来阮禾籍第二次睡到很晚才起床。在之前因为阮芳华的生物钟准时得可怕,每天早上六点必然起床,连带着晚睡的他也必须起床。经过外星人的治疗后,虽然现在她渐渐地学会自己简单地照顾和打理自己了,但阮禾籍还是同样雷打不动地在相同的时间点醒过来,并再也睡不着。 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平常一样醒过来,等他迷糊着梳洗后,打着哈欠出来已经看见阮芳华做在沙发上玩起了电视――她摆弄着遥控器,尝试上面的各种按键,阮禾籍觉得如果是过去按压式的那种按钮,估计遥控器此时早命不久矣。 厨房的桌子上摆着一份早餐,出乎阮禾籍意料的是这个早餐居然是平时在家里面常吃的炒米粉,旁边还放着一杯牛奶。 “哦,你醒了,我和你妹妹下去吃过了,担心你没早餐就给你多叫了一份。”陈天辛从沙发背后探出头来,说道,“本来打算叫醒你的,但阮芳华说你平时睡的少,尽可能地让你睡多些。” “谢了。”阮禾籍坐下来,举起杯子致意,抿一小口牛奶便用叉子吃起了米粉。 “哦,对了。其实下面有很多口味的食物可以选,似乎是因为总是有游客来旅游,老板贴心地考虑到会有吃不惯其它风味的顾客,所以让厨子把世界上大半常见的菜式都学了个齐全。” 听他这么说,阮禾籍才在心中说了难怪,他也不想说什么,因为他的肚子真的饿了。 “今天的安排是什么?我们可以上山了吗?”阮禾籍将嘴中的米粉吞下去,喝了一口牛奶,向陈天辛问道。 “不,刚才我问过了,今天不是迪卡山开放的日子,要上山还必须等到明天。” “这样啊。”阮禾籍点头表示清楚,埋头继续吃着盘中的炒米粉。不得不说这个厨子的确是有一手,咀嚼间感受到的味道和自己在家里炒的差不太多,如果抬起头看见窗外不是飘着细雪,或许他真的会以为自己现在还在家里。 至于为什么是炒面,就算阮禾籍不问也知道这是阮芳华选的,没有太多原因,因为她喜欢吃。不过她心中的逻辑也很有趣,她觉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别人或许不会喜欢,但又觉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别人吃起来和自己吃到的味道是一样的,自然也会觉得这个好吃,所以就算对方不会喜欢这个,倒也不会感到讨厌。 只不过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中存在的漏洞,那就是既然自己喜欢是主管想法,觉得是否好吃自然也是一个主管想法,平常到的味道客观相同,但对好吃的感受倒也不一而论。不过倒也无所谓,受阮芳华的影响,阮禾籍也确实挺喜欢吃炒米粉的。 他花了大概六分钟便把盘子中的米粉吃得一干二净,又喝上一大口牛奶,满足地呼出了一口气。而当他习惯性地想要把盘子拿去洗的时候,陈天辛又从沙发背上探出头说:“不用洗,放进那个通道口……不,不是那个,右边那个……对,就是那个,放进去就可以了,之后会有人专门在下面回收统一洗的。” 在陈天辛的指示下阮禾籍将盘子放入了一个细长的通道口中,他刚塞进一些,便有一道温和的力从盘子上传来,缓缓地将盘子吸进入,接着盘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样回收不会弄坏盘子吗?”阮禾籍疑惑地问道,他有点搞不明白这个。 “不会的,”陈天辛摆手,“你们没做过这方面的活,对这个自然也没有经验,现在大多数餐馆酒店都是这样的设计了。” 阮禾籍注意到他说的是“没做过这方面的活”而不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以为他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心中对陈天辛的观感已经好上了很多。 他想起昨天晚上他们无所事事地聊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又什么都没有说,倒是冰箱中的零食和饮料被他们拿出来吃喝掉了不少。 印象中后来陈天辛也有问一些他们母亲的事情,他也坦然地拿一些记忆比较深刻的出来说给他听。陈天辛听的时候很安静,听得很认真,这让阮禾籍感受到他是真心想要了解自己的母亲,这也侧面说明了这个家庭的成员都欢迎母亲的出现――这也让阮禾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要是让陈天辛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怕是要哭笑不得――你在考虑母亲能不能被我们父子两个接纳,我们同样担心你们无法认同我们的出现啊。 不过他们的想法中最为统一的是,他们都认为再找一个伴侣,无论是继父还是继母,都不是一个和他们有关系的问题,这只是阮禾籍母亲和陈天辛父亲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 “哥哥哥,我们出去玩!”阮芳华见阮禾籍在沙发上坐下来,箭一样地扑上去,抓住他的一只手不住地摇晃。 “出去玩?”阮芳华似乎是一直在等他吃完早餐坐上沙发,所以她突然间的这个提议让阮禾籍觉得有些奇怪。 陈天辛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跟他解释说:“是这样的,这个小岛除了迪卡山还有另外一个风景区,就是环绕小岛一圈的透明水廊。” “那是什么?” “用高强度算透明材料打造的观光用长廊,昨天我们坐船过来的时候有看到,但你因为晕船当时在房间休息。不过她这么想去也不是因为昨天看到,而是因为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隔壁桌的小女孩也是央求他的父亲立刻带她去透明水廊玩。她也想去,但我说需要等你醒过来看你的决定,所以就有现在的这个情况了。” 这下子阮禾籍便全然明白了,他将阮芳华围住他手臂的手轻轻拉出来,摸摸她的头,问道:“那个水廊的强度靠谱吗?” 这个问题也有另外一个说法,那就是:那个地方安全吗? 陈天辛也听出了这个意思。他点头,在刚才他详细地查了下透明水廊的资料,发现水廊出现问题的情况多数时候是游客自己作死,剩下的就是突然的意外,因为水廊质量问题出现的意外数为零。 “那就去。”阮禾籍见到陈天辛点头,便抬手拍拍了阮芳华的头。 第278章 极光(4) 透明水廊的入口在小岛的南方,他们乘车只花了超不多一个钟便差不多到了,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唱戏人的花拳绣腿一样的园林景观,虽然美丽,但却少了自然风景中该有的自然,而是变成了一种为了美而存在的人工景观。 据司机的介绍,这里原来似乎只是一片杂林,长着些落叶乔木,后来这个小岛开发成景区岛后,为了增加小岛上可观赏的内容,便大刀阔斧进行加工,开辟出了这片园林。 “您是本地人?”阮禾籍惊讶为什么一个司机能说得这样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是,不用惊讶,闲来无聊随便学了些,只是追求能差不多没有口音和游客交流而已。”司机显然对于这种惊讶也是见怪不怪了,娴熟地解释道。 “你还会几种语言?”陈天辛似乎也对此感到好奇,“我会法语,意大利语还有英语。” “法语不会,那两种我也会,我还会日语和阿拉伯语。”司机大致地列举道,陈天辛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只是说了几个他能够说得娴熟的,还没有包括那些他能说上几句的。 阮禾籍有些惊讶于两人的语言储备之多,对比起来自己倒也是自信惭愧,不过幸好他也不是争强好胜追求这些的人,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刚才想问的问题还没有问。 “大叔,你有进过园林伸出玩吗?里面是怎样的?” “怎样?不怎样,我也不清楚。虽然我是本地人,但我没我进去里面看过,我们坚定地相信这东西不是小岛美丽的一部分,只是为了经济效益做给观光客看的罢了。” 对于他这个回答阮禾籍虽然觉得在情理中,但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毕竟实在很难想象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小岛上这么多年却依然没有走完岛上的每一寸土地。 把这个情况换算到自己身上,自己如果活了三十多年却从来没有到过奥尔特海涯,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想不到,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体验,真的要想也想不到一个大概出来。 司机将他们放下车后,给了他们一张名片,说如果要回去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这样他便会开车来送他们回去。 “难得碰上这么顺眼的顾客,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叫我啊!”司机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话,坐在车里跟他们摆手告别。 买了门票后三人先由一辆轻型代步车载入,经过一片黑暗的七扭八拐之后,在看到亮光他们发现自己便已经置身在了透明的长廊上,凭借着光线勉为其难地能看见一些轮廓,如果不是没隔十米便有一道红色的圈标识长廊,他们或许会觉得举步维艰,不知道该如何前进。 在这样的长廊中真的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成功地站在了坚硬的空气上面,翱翔在天空中。 和那位热情的司机不同,招待他们的这个人显得尤为冷漠,丢给他们三人一个一架小自动车和中文的景区说明书,便转身离去了。这个过程中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会中文的缘故。 阮禾籍三人也并不在意。他们先让阮芳华学会了自动车的操作,因为设计在理念上便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轻松操作,所以功能并不复杂,极其容易上手,花上五分钟便差不多能够娴熟地移动了。 从岛外侧看小岛和在岛中观赏小岛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他们先是向西边前行,看到了园林设计得故作典雅的围墙,围墙外到海边的这一大部分,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颜色参次不齐,但相同的是它们都开得很灿烂很好看。 “按照这书上说的,这片花海中文名叫做‘仙子图’,大概意思就是每一朵花都是一个娇艳欲滴的仙女姑娘,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这样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画。” 女孩子一般都是喜欢花的,但阮芳华应该算不上是普通的女孩子,所以面对这样的花海她并没有显得有多大的兴趣。 “我感觉这个不好看。”阮芳华摇头道,似乎有些失落,“我脑中有一些图画,上面有密密麻麻各式各样颜色的光点,没有规则地洒在一个黑色的幕布上,它们很多,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亮着光的沙滩,只不过它们各自间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说的这种画面让人觉得很奇怪,因为既然是密密麻麻的,又说光点间相互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画面光是想象出来都有些吃力。 但是,陈天辛和阮禾籍却很明白她说的那个图画是什么――自然是宇宙,除了密布的星河,那里还有光点能像砂砾一般铺满一个白色的幕布呢? 之前外星人便和他们说过了,因为信息交流的缘故系统传送的一些数据也会被动地存储在阮芳华的大脑里,所以对于她能联想到这样一副宇宙的画面他们却也不应该过多地感到稀奇。 当然仔细想想也对,这种充满人为强制要素的设计,又怎么能够和星空一同言道美丽呢?当然,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陈天辛和阮禾籍谁也没有亲眼看到真正的宇宙,自然也不会有阮芳华那种无聊的感受。 他们感受到更多的是震撼,从高处俯视而下,花瓣相互组合,变成了一个七彩的海洋,给人的视觉和心神带来极强的冲击感。他们相信,在没有亲眼看过宇宙的人中,设计者绝对算得上是当中的拥有大胸怀的人,心能容四海,方得有如此格局。 “咦,”陈天辛似乎发现了什么,“这里是唯一一个本地人设计的人造景观。” 经他这么一说,阮禾籍也发现似乎这里的设计风格的确和园林并不大一样,想法和内涵大相径庭,给人的观感更是天差地别。 “原来这个花海四季都开着,通过转基因技术改变了花期,并且用了和这个长廊相同的材料建造了一个透明的温室。” 阮禾籍像远处仔细观察,的确在仙子园边缘的地方看到了一点闪着白光的弧线,知道情况的确也如陈天辛所说的。 第281章 极光(7)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送他们回旅馆后,司机居然表示这一程算是他白送他们的。 “这个小岛的景观是我父亲暮年带一群年轻的来自各国的设计师,共同设计出来的。他有跟我提到他设计的用意,也跟我聊了对美的理解――这些我都听不太懂,但大致意思也是明白了。临终前,他留给我的遗言便是替他数数,能有多少来这里的人看清楚了他的用意,看明白了他的理念。” “也就是说,你做这个客运司机本身就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遗愿?”陈天辛惊讶地说道。 “父亲作为总设计师,又是本地人,自然而然成为了景区收益的大头,继承了这部分财产的我只要我不乱花,平淡过日子已经是相当足够了。换句话说,我不缺钱,做司机本身就是一种和游客接触的轻便方式,加上年轻时我的梦想是做一个能环游世界的赛车手,开车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听完这位司机的话,他们心中隐隐升起了对他的敬意――无论是谁听到这样一番话,心中都会对他感到佩服的? “对了,如果可以,今晚还是不要错过最后一道景观哦。”司机离开时神秘地说了一句,招招手便开车离开了,甚至也不给他们问上一句的机会。 “晚上还有什么景观?”阮禾籍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就算有,我们既然都回到了酒店,应该也不会看到了?” 陈天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阮禾籍看向雪明,却发现此时早已切换成了芳华,后者此时正呆呆地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看来她应该也得不到什么结果,想到阮芳华此时的小孩心性,阮禾籍简单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却是忘了过去就算是脑子不正常的时候她曾经做出的各种神奇操作――或许大脑已经让他本能地以为那是雪明导致的,打心底还希望她只是一个普通正常的人。 回到酒店的房间后,三个人都感觉到非常疲惫,虽然一路上并不是自身在行走,驾驶也只需要操控前进、后退和停止,但这样过了一天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 “要不然用剪刀石头布决定谁先去洗澡?”陈天辛有气无力地说道,摊在舒服的沙发上他竟是觉得有些困倦了。 “赞成。”阮禾籍想想觉得可行,便点头支持。 “来来。”毕竟是小孩子心,听到了剪刀石头布,阮芳华立刻坐了起来,虽然她也累,但玩耍可以让她忘记疲惫。 看着阮芳华,阮禾籍有些哭笑不得,一开始提议要去的也是她,结果一路上都让雪明控制自己跟看戏一样呆着的人也是她,果然是跟个小孩一样。 “剪刀――石头――布!” “啊――”陈天辛鬼叫一声,瞬间对自己的这个提议感到了后悔,他除了布,而阮家两兄妹都出了剪刀,毫无疑问他是第一个去洗澡的人。 阮禾籍揉揉阮芳华的头,说道:“还是让她先洗,她的头发也有些油了,算算也差不多要洗了。” 陈天辛如获大赦,高兴地重新将身体融化在沙发之中,但又好奇地看向阮芳华,虽然一起住了几个月,他也是第一次才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头发……这么长,得怎么洗啊?无论怎么放都会拖到地板上?” “所以,”阮禾籍竖起一根手指,无奈地说道,“上天派了一个哥哥给她。” 看着阮禾籍娴熟地解开阮芳华头上各式各样的发带,陈天辛这时候才想明白平时每天阮禾籍都在妹妹房间里帮她做什么――也是,毕竟除了厕所唯一有大镜子的地方就剩下阮芳华的房间了。 “你会怎么洗?”陈天辛好奇地问道。 “你来帮忙,不就知道了。”阮禾籍难得调皮地回复他,一脸阴谋得逞的感觉。 “我怎么觉得这个忙并不好帮。” “当然,首先你得和我一起拉一张长沙发到洗澡房门口。家里的一个卫生间里面有外加特制的浴缸,可以让人躺在一侧,顶上有个小缸可以用来放头发。” “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就跟洗头床差不多。” “洗头床是什么?” “以前洗头的一种工具,人躺在上面,洗发师站在后面给你洗头发。” “印象中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当然没见过,很早以前就淘汰了,现在都没人用了。” “为什么?” “为什么……”阮禾籍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家伙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很多,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却很少。这种东西一般在家不用,多数出现在理发店,你还记得你在理发店是怎么洗头的吗?” “哦哦哦――”陈天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调低椅子移到洗发槽,跟洗发床应该就差不多了?” “嗯,而且这样店面可以省下很大的空间,自然也就没有人再额外地买一个洗发床了。” 谈话间,他们已经将沙发挪到了洗澡间门口,用干毛巾铺到边上防止弄湿沙发,便先行跨进洗澡间,“天辛,因为沙发堵住门了,所以你就在那里,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就帮我递一下就好了。” “好。” 阮芳华刚才一直看着,见阮禾籍整理好了之后便熟练地过来躺下,似乎浴缸换成了沙发对她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如果世界上能找到一个除我之外的人来照顾她,或许我便能安心地看着她出嫁了?”阮禾籍熟练地拨动她的头发,层层叠叠地放进了盆中,打开水试了下温度,才装了倒进盆中。 “不嫁。”阮芳华难得对阮禾籍的感叹做出了回复。 “好――好,芳华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芳华的,咱们不要嫁给那些人。”阮禾籍笑着回答道,有条理地整理着她的头发,保证都被水打湿了。 “洗头发的水温度没关系的?”陈天辛疑惑地问道。 “有关系的,过冷水洗头发容易洗不干净,过热水洗头发容易导致头发干硬。合适的水温洗头发对头发也有好处。”阮禾籍回答道,倾斜了水盆放掉了大半水,这个过程显得不如何熟练,显然在家并不需要这么做,但他还是保证了没有让阮芳华的头发碰到地板。 第282章 极光(8) 接着,阮禾籍挤了些洗发乳到盆里,见他只按了两下,陈天辛又疑惑地问道:“这么长的头发,这个量是不是少了些?” “没关系,第一遍本身不需要太多的洗发乳,只是洗掉头发上面的油和一些杂质灰尘之类的,第二遍才是仔细揉搓。”阮禾籍熟练地揉戳,洗发乳很快便被他涂抹均匀,并没有出现什么泡沫,他也没有仔细洗,大概两分钟后便用水冲洗,只是这冲洗的过程便是花上了五分钟。 “哥哥骗人,自己明明之前说的是因为这样做第二遍出现的泡沫才能够多,洗起来的感觉够爽。” “妹妹啊,不要这样揭穿你亲爱的哥哥啦,你想想一直以来为你洗头发的人是谁,要心怀感恩之心对不对。”阮禾籍笑着对阮芳华说道。 陈天辛这时候发现了,阮禾籍平时其实更像是一个平淡如水,甚至对人有些冷漠的人,喜欢发呆面无表情,很容易就给人一种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人觉得不容易接近。而在和芳华谈话的时候,他又是那样的平易近人,笑容也让人如沐春风。 “看来洗这个头发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陈天辛开玩笑地说道,他看着阮禾籍挤了好多洗发乳下去,有条理地将头发分成一缕一缕的,按照一定的步骤揉搓,不多时盆中便充斥满了泡沫。 “还好,其实洗多了可以发现按照一定的步骤洗倒也不会说很难。当然,也会有些问题需要注意一下,比如说不要洗着洗着把头发打成死结――特别是好几根头发一不小心被串成死结那种。” 阮禾籍回复道,接着花了接近十分钟一寸一寸地清洗她的长发,陈天辛注意到他似乎有些享受这个过程,这时候他才明白帮芳华洗头发阮禾籍并没有看成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精致的体验。 在长发洗完之后,阮禾籍又用手按压阮芳华的头皮,揉搓过程中似乎还带了些按摩的技巧,同时也按压了一个穴道,对她头轻推了两下。陈天辛注意到阮芳华在这个过程中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显然感觉到非常舒服。 这个过程又花了三分钟,才算洗完,接着用水清洗阮芳华的头发,这个过程同样需要细致,否则要是哪里的洗发液没冲洗掉就不好了。 直到陈天辛在一旁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哈欠,帮他递了好几样东西,最后拿了吹风机慢慢地吹,从头发根部开始,一直想下吹,每吹干一点,阮禾籍架着她头发的手就向上抬一些。后来陈天辛看着他用各种办法夹着吹风机来吹,提议让他来帮忙那些吹风机。 出乎意料的是,阮禾籍拒绝了他,并把左手抬着的头发交给了阮芳华,并把剩下的头发慢慢地用毛巾擦干并从盆中拿了出来,并用浴巾包上让阮芳华抱着。 “这样吹要吹干太花时间了,所以先吹干上面的一部分,再让阮芳华坐上一张高凳子,我再帮她吹剩下的部分。”阮禾籍解释道,“不过这里没有高凳子,便只能让她坐桌子上了。” 幸好的是,坐在桌子上后,阮芳华的头发距离地面还有二十多厘米的距离,还算是可以接收的范围。 “我继续帮她吹,你先去洗澡。”阮禾籍招呼道。 等陈天辛洗完澡后,阮禾籍已经将头发吹好并将它盘成了一个好看的髻。这个髻昨天晚上陈天辛也见过,是一个手法巧妙的髻,只需把上面的簪子一把,头发便可以直接散落,也不会交错在一起。 接着,带上头罩,阮芳华也去洗澡了。借这个机会,阮禾籍好奇地看向陈天辛,低声问道:“话说她那个头发是你早上绑的吗,早上我睡过头了发现她头发已经绑好了还让我吃了一惊呢。” 陈天辛摇头,“不,不是我,她起床比我还早,似乎是她自己绑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雪明。” “嗯,有可能。”阮禾籍似乎若有所思,但并没有过多地纠结这个问题。 阮芳华洗完后,阮禾籍先是花了几分钟帮她整理好头发,拔掉簪子放了下来,只不过因为头发实在太长,还是将末端拨回去和中段绑在了一起,这才放心地去洗了澡。 在阮禾籍洗完澡以后,惊讶地发现陈天辛和阮芳华两人都不在厅中,他感觉有些奇怪,便叫芳华的名字,却没想到是阳台那边传来了声音。 “哥,快来。”阮芳华的回复很简单,让他感觉更加奇怪,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当然,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也很简单,直接去阳台一探究竟就好了。他推开阳台的门,看见陈天辛和阮芳华两人都在,他们都静静地站着,和发呆时的阮禾籍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们在看什么?”他疑惑地看着阮芳华。 “哥,你看天空。”阮芳华的眼睛还是盯着天空一动不动,似乎是想趁此看个够。 顺着阮芳华的目光看过去,阮禾籍才明白过来他们究竟在看什么――极光。有趣的是这个极光似乎比较特殊,和平时简单单纯是几条各样的线拉长颜色的不一样,这个极光就像是五彩缤纷的一朵花,至少它有些六瓣花瓣一样的轮廓,中间简单的红色光聚集,就像是花蕊一般。 “这会不会是那个司机说的,最后的一道景观?”陈天辛出神地说道。 阮禾籍同样被惊呆了,回想起那个司机神神秘秘地表情,觉得想来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这个极光不久变成了人为生成的吗?这怎么可能?” “你对极光了解多少?”陈天辛反问。 “没多少。” “那就不要轻易下定论,”陈天辛转过头来,眼角还折射着极光的部分轮廓,“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不是那么不可能的。” “有道理。”阮禾籍点头,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比如说如果三个月前告诉他他会和阮芳华出现在这里看极光,他也是定然不信,觉得不可能的。 第283章 雪山顶的机械花(1) 看着那挂在天空中的极光宛若一朵妖艳绽放的鲜花,阮禾籍有种错觉,感觉似乎那漆黑的天空似乎是一张带着光点的黑色画布,有人在上面用水彩勾勒出了细致的六瓣花,并且对方还很精心地用上了几种颜色。可惜的是这朵花因为意料之外的情况染上了水,颜料的色彩都被拉出了长长的尾巴,原本厚度均匀的它们也因此变得有些稀薄透明,露出了原本遮住的背景。 不同于水彩沾水后的晕开,这种色彩更像是被人从侧面切成了片,均匀地推成一条色彩的线。 “绽放的极光,看来我们的确来对地方了呢。”陈天辛吞吞口水,虽然过去因为经常在世界上到处跑,他在欧洲北部也是看见过极光,但这样奇怪的极光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 “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又以为只是单纯的形状接近被人比喻成花,却没有想到是看着这样真切的一朵花。”阮禾籍也吞吞口水。 “看,你们之前还不相信我,现在可以百分百相信我是外星人了?我可是从地球外部检测到这里的极光形状的哦。”雪明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双手叉腰骄傲地说道,只不过阮禾籍总觉得她并没有弄明白应该表达骄傲的情况。 毕竟,她是外星人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无论如何,外星人的真切存在证实了很多人的很多看法和想法,对于天文和航空的科技研究速率也绝对会因此疯狂加速。 “这肯底诺岛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阮禾籍赞叹道,“据我所知世界上还没有哪里会出现这样的极光――至少没有形状轮廓这么明了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详细了解过,这样奇特的极光肯定会被记录下来的,很多来这里的游客相必也是想看一眼这个。” “如果那个司机说的是真的,这道极光其实也是设计出来的风景咯?” “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建造者的名字似乎叫做卡哥起·迪卡,他的姓氏和那座山一样。内容中虽然有提到他改造肯底诺岛的内容,但并没有详细说明他们究竟是不是这个极光的创造者。” 阮禾籍摇头,“这样的信息想必牵扯到很多东西,没有放上网络倒也是挺正常的。” “明天我们就上山了?”雪明说道,“里面发生呢什么并不关我们的事不是吗?” 阮禾籍点头,赞同她的想法,但他总觉得这并不是完全无关,但也说不明白其中究竟会有怎样的关联,又或者只是他单纯的想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罢了。 先离开的是陈天辛,他是现实主义者,虽然喜欢欣赏美,但也不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上面,就好像他明白怎么泡茶能泡出好茶,但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经常想喝茶就整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泡茶。 阮禾籍摇摇头,再看了一眼极光便也离开了,心中又想起那个司机临别时和他们说过的话――如果这个极光真的是司机父亲的作品的话,倒也是将人工和自然说了个通透,让人难以辨析,人工与自然之间美的差距究竟出现在哪里。 毕竟,这朵花上带着的浓烈规则感,不正是人工作品的最大特点吗? 阮芳华没有急着离开,她静静地看着天空中的花,清澈的眼中倒映着其中的画面,表情平静,但却也不作任何言语,看起来和发呆时候的阮禾籍有几分相似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上留下了眼泪,眼中也不是平静无波,而是充斥着满满的悲伤之情。 “雪明,你怎么了?”阮芳华嘴中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若是陈天辛或者阮禾籍在场肯定会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们没有想到阮芳华和雪明之间的切换居然可以这么快速,甚至可以直接用肉体说话进行交流。 “来到地球,我一直在学习人类的情感,我想这应该也是其中的一种情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很神奇,来得很突然,也很陌生,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雪明说道,自然也是用阮芳华的身体,如果在一旁看过来,感觉就像是阮芳华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般。 “心很痛,很苦涩,而且你脑中回荡着母星战舰的图画,我知道你这是什么情况。”虽然是小孩子心性,阮芳华这时候却感觉有点可靠,虽然说女孩的心智早熟,更早懂事,但能了解到这样细致的层面倒也不容易――自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雪明。 “什么情况?”雪明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任何回复,不由得有些奇怪,但转而意识到这是阮芳华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卖个关子,调皮这方面倒是和一个小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你想家了。”阮芳华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想家?”因为打开始在雪明脑中是没有“家”这样的一个概念的,因为对于意识共同体,只有个体存放处,没有家的说话。所以思乡之类的情绪雪明想要理解是非常困难的,甚至她觉得想要搞明白其中的含义都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 但对于在地球土生土长的阮芳华来说,虽然前面的十几年过得有些浑浑噩噩,但总归不是失忆,过去的记忆帮助她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我,想家了?”雪明又重复了一遍,显然还没从这些情况中回复过来,阮芳华甚至感觉到因为提到了家,脑海中战舰的形象愈发的清晰起来,上面数不尽的奇异个体在工作,而战舰则无声地在宇宙中航行。 这样,雪明心中的感触变得更深,眼泪也哗啦啦地往下流。这时候,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吓了雪明一跳,她转头一看,发现阮禾籍就站在旁边。 “你……不是去睡觉了?”她吃惊又奇怪地问道,不是很理解阮禾籍为什么又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习惯给芳华讲故事,比芳华晚睡,刚才进房间之后我用感觉不适应,就又出来了。” 第285章 雪山顶的机械花(3) 当阮禾籍带了早餐回到酒店房间时,陈天辛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直到阮禾籍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阮禾籍问道。 “没有,”陈天辛摇头,“只是好奇你平时不时的发呆的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嗯……”阮禾籍在心中回想自己平时发呆的时候,发现那段时间的头脑一般都是一片空白的,导致记忆得也不是很清楚,“就……好像也没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你探寻这个做什么?” “好奇啦好奇,”陈天辛摆摆手,“你带了什么早餐回来?” “你猜是什么,你绝对猜不到!”阮禾籍故作神秘地说,慢慢地将油条从包纸中抽出来,“这个可是下面没有的,我是在出了酒楼左转那里的早餐店买的。” “你是特地找个没有的买回来的?”陈天辛有点无语,因为在国内油条也是随处可见的,好歹买些不怎么吃到的或者是做起来口味可能不一样的嘛。 “是啊,”阮禾籍不解,“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陈天辛无奈地摆手。 “哦哦,你不喜欢吃油条?我再下去另买一份。”阮禾籍似乎明白了,但其实还是没有明白。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特地到外面买太麻烦了。”陈天辛又是摆摆手,更加无奈了。 “这样啊,不麻烦,我比较喜欢吃油条嘛,所以看见就顺手买了。”阮禾籍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解释道。 只不过陈天辛光顾着接过一包油条和热豆浆,倒是没有听出来阮禾籍的话的含义,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只是因为喜欢吃看见酒店没有做就跑去外面买了,不过酒店咋偏偏没有油条呢。 “我去叫芳华起床,今天上山。对了,船票你买了什么时候的?”阮禾籍一边走向阮芳华的房间一边问。 “后天。”陈天辛此时正嚼着油条,模糊地回答道,“不过如果顺腻的呜呜呜……” “啊?”本来阮禾籍的手都放上门了,被陈天辛这个模糊得听不清字的话惊到了。 陈天辛摆摆手,吸一口豆浆软下油条,在嚼几下便吞下去,“顺利的话,可以把时间改到明天。” “那看看先。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为什么会有人特地做一个机械花出来,雪明要一朵机械花干什么,要什么零件直接买就好了嘛。” 陈天辛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便低头与手中的油条战斗起来,东咬一下西吃一口,阮禾籍再一次被他的吃相折服,但对方似乎乐在其中,自然也没必要再说什么。 阮芳华在阮禾籍敲三下门之后便开了门,出乎阮禾籍意料的是她已经换好了衣服,看样子也洗漱完毕了――在她变得比较正常后,洗漱这些东西也慢慢变得自动自觉了,只不过阮禾籍因为过去的惯性,到现在看到她这样也还是反应不过来。 阮芳华倒也是不管不顾,径直拉起阮禾籍的手,将一把梳子塞到他的手里,“哥,梳头。” 阮禾籍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阮芳华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那种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你吃早餐,你边吃我帮你梳。” 阮芳华看起来还是有些困倦,睡眼惺忪地也没有回答他,径直便坐到沙发上,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豆浆油条,慢慢地吃起来,吃相虽然说不上端庄,但也比陈天辛好上很多,仔细看的话阮芳华的姿势更像是在模仿阮禾籍吃油条时候的姿势。 阮禾籍则没有注意到,而是拢过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慢慢地梳起来。帮阮芳华梳头发也是一件非常耗时间的事情,因为她头发太长,所以阮禾籍不能梳得太快,否则碰上卡在一起的头发扯一下,会让阮芳华疼得直流眼泪。 不过虽然这件事很花时间,对阮禾籍这个做了十来年的人来说,这梳头的时间倒是短得像一瞬间,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把她的头发扎好了。今天阮芳华的头发并没有扎太多花样――他先是在上面夹了个马尾,再用橡皮筋多拢几下,等把马尾那部分的夹子拿下来,下面垂着的头发便成了一个好看的环。 “你小子,过一段时间我就叫你帮一个新发型,花样层出不穷啊。”陈天辛撞撞阮禾籍的胳膊,调侃道,“到时候我结婚你可要专门给新娘扎一头好发型,惊艳四座的那种。” “光头最惊艳四座了,”阮禾籍也跟他打趣,“不过你这么说,难道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没有。”陈天辛面无表情,“我要有你这手艺,害怕钓不到女孩子吗?” “可是你不会啊。”阮禾籍故作老实地回应他。 “是啦是啦,收拾一下出发了出发了。”陈天辛恼羞成怒,只好转移话题。 迪卡山的入口倒不像透明水廊一般需要搭车过去,出了酒店右拐走出一百多米后便有个分岔路,一边通向码头一边上山。而在这个岔路口上只消走上十分钟便可以见到通向半山腰的缆车――徒步登山并不吸引太多游客,更多在走那段阶梯的是本地人和迪卡山神虔诚的信徒。 迪卡山山顶雪线以上都是禁止游客出入的,因为据说上面曾经被设立为军方使用的望远镜,但无论是哪位军方,又或者是用这个望远镜来干嘛,大家都不得而知,本地人也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这里废弃之后岛上出现很多问题,庄稼都直接种不了,除了鱼很多东西都要从外头进口――本地经验丰富的渔夫甚至能察觉出来水产中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了变化,比如某种鱼的收成开始减少,某种鱼的收成开始变多。 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发现附近水域中鱼苗甚至无法成长,无论投入怎样的鱼苗,最终年水产种类数量都和往年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本地人甚至开始传言这是迪卡山神的诅咒,但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开发小岛成了一个旅游景点,好说歹说每年也能有一定量的游客过来,还算是保证了小岛居民的日常生活开销。 第286章 雪山顶的机械花(4) 为了祈求迪卡山神的原谅,当地居民便在山顶建了座庙,每一天都相对应的居民都会过来祈祷,一方面祈求山神的原谅,另一方面则祷告希望生活顺顺利利。 为了表示自身的虔诚,祈祷的居民都是徒步走上山的,健壮的成年人甚至要打赤脚,“要让山神感受到诚心,就必须要用肉体与其发生接触”。 正当和他们一起乘缆车的迪卡山导游讲到这里,阮禾籍问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修建一个上山的缆车并且开放给游客呢?这不同样是对山神的大不敬吗?” “不不,”导游连连摆手,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不是这样的。在我们这边,迪卡山是生灵之母,来拜见的人越多她越是高兴,倒并不在意孩子们是怎么上去的。” “可是,那专门爬山的那些信徒。” 导游摇摇头,“对迪卡山来说,祈求和祷告是两回事,祷告是一种母亲对孩子的宠溺,是可有可无的,祈求是心灵的呼唤,是迫不得已而向母亲发出的呼救声。而只有足够虔诚,母亲才能明白你的情况有多困难。试问,如果生活并不困难,谁又会肯去顶着感动赤脚祷告?” “也是。”阮禾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在考虑狂热信徒虽然无所祈求但依然虔诚祷告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苦肉计?”陈天辛带着玩笑性质地说了句,“毕竟迪卡山是母亲,光着脚的孩子来祷告,虽然受冻的是孩子,心疼的却会是母亲啊。” 阮禾籍不得不佩服陈天辛接受之快和脑洞之大,连苦肉计这东西都搬出来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导游似乎不是很愿意让他们来迪卡山的玩笑,赶紧转移了话题,开始说些有趣的事情,路上也有说有笑。等缆车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周围和脚下的景象让众人“哇”的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也顾不上导游在说些什么了。 就这样,美丽的风景加上懂得说话做事的导游,半个钟的缓慢上升并没有让他们觉得无聊,反而觉得一路上相当有趣。 导游送他们下缆车之后,便大开缆车门,做在一台机器面前吃烟。机器上面亮着两个红灯,想必是代表着上下两个缆车的开合情况,只有当两边都关门变成绿灯之后,才会让人按下上面的启动按钮。 山神庙的周围并没有设计任何围墙,中间建了两扇门,接着便直接到了神庙,神庙前有一行蒲团,原本应该有神像的位置空无一物,只有台子前面的蜡烛在燃烧着。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有点东方化?就像是东亚供神的感觉。”阮禾籍先生对陈天辛说。 “对,”陈天辛点头,“和欧洲的教堂不一样,可能是这岛上的人文化背景比较接近东方人。” “可是这里最靠近的是澳大利亚呀。” “这就不清楚了。” “其实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 他们旁边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把他们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是昨天载他们的司机。 “哇,怎么哪里都看得到你?”陈天辛被拍拍胸口,惊讶地说道。 “迪卡山无论是对外地人还是本地人,开放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我来这里自然是祈祷来了。” “你刚才说原因很简单是什么?”阮禾籍则很好奇他刚才说的话。 “因为当初本地人对于神是没有这么多概念的,只觉得自然有强大的力量,科学方面的概念也很淡薄。换句话,这是一个被现代同化了的古代民族。对于神学更详细的了解来自于中国的木匠,自然也就有山神庙宇这类的概念了。” “原来是这样。”阮禾籍点头,明白了过来,低头看见司机光着脚,有些惊讶,“你给人的感觉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你也要这样做?” “我不是祈祷,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我对自然的尊重。”司机很严肃地说道,“我要时时刻刻点醒自己,自然之力如若生死,需对其保持敬畏之心。” 看着他冻得有些发紫的双脚,阮禾籍心中升起敬佩感,就连陈天辛这样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人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份精神,都非常值得他们去尊敬了。 司机对他们躬身一礼,进了庙宇跪到了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眼闭上,嘴唇扇动念念有词。 他们散热没有进庙宇,只是在外面深深鞠躬,这时阮禾籍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建筑东方色彩这么浓重,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街上走着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在文明上的熟悉感。 陈天辛转头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我们该行动了。”阮禾籍和阮芳华点头,接着三人若无其事地绕到了庙宇的后面,这之后有一条小路,用铁丝网封着,显然是不允许人出入这里。 不过这并没有难到他们,拿起前段时间的电磁破锁器,强行开了门,并且为了不被发现他们还悄悄地关上了门――不得不庆幸这里并没有装封条,否则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给发现了,计划就实行不了了。 不得不说,这个外星人是值得佩服的,虽然按照她的说法她了解电磁的时间并不比人类久,但却能弄出各种各样神奇的设备,重点是用的同样是人类有切容易找到的工具。 很快,他们便明白为什么门口没有封条了,道路越来越窄,最后一边的墙壁也不见,变成了山崖,侧身再向前走一段路,看着下面的深渊,三个人都吞了一口口水。 但这还是可以克服的困难,不管下面往前走就是了。问题在于,在前进一段路之后,前面的道路便断开了,断路的另一头他们甚至找不到在哪里。 “往回走,小心些,不要被雪滑下去了。”阮禾籍走在最前面,转头照顾道,另一段站着的是陈天辛,听到他的话之后默默地往回走,既然前面无路可走,他们便只能另想办法了。 第287章 雪山顶的机械花(5) “大家准备好了吗?”陈天辛重新调试了一遍自己手中的攀山镐,转头再和阮家兄妹缺认。 这个攀山镐是市面上常见的红色握把类型的,镐身全由铁合金打造,镐头呈锯齿壮探出增强了咬合力。经过雪明改装之后,镐身的长度增加使得可以和手臂绑在一起,同时延伸出来的背带可以帮助全身,也就是说可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镐头上。 同时,镐头的尖端也被进行了改造,中间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镂空并改换了一种刻印电路,具体原理阮禾籍和陈天辛也不懂,只是有了这个之后通过共振手段,使用者按照一定的用力方式攀山镐便可以深深地“钻”进岩石层中。 对于他们这些不如何锻炼――当然健壮的陈天辛除外,这种设计的攀山镐就算是没有什么力气的人,使用起来也可以轻松攀登陡峭的山体。 他们选择的是入栅栏门拐弯处的地方,这里的岩石壁比较陡峭,但因此也没有什么积雪,对他们而言无非是再好不过了。 阮禾籍点头,再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问题了,而阮芳华自然直接切换成了雪明――她笨拙地扣上带子,检查了一遍,抱怨说:“你们果然麻烦,不是条件有限我甚至可以带你们直接走上去。” “行了,”阮禾籍拍拍她的头,“你一个外星人怕什么,而且你什么时候学会抱怨了?要不然,我们两个上去,你呆在这里等我们?” 听到这句话,雪明摇头,“我拒绝,呆在这里指不定会出现什么状况,我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个万一咋办?” “你不是说对你的改造百分百有信心吗?怎么都要实操了反而退缩起来?”陈天辛见到她这样,同样打趣道。 “行行行,我怕了你们俩了。”雪明举手告饶。 “不过我倒是发现一个特别有趣的事情,现在的你比刚开始出现的你,多了一些烟火气。” “烟火气?” “意思就是多了一点人性,没原来这么机械了。”说完,阮禾籍跟着陈天辛的步伐,将手中的攀山镐镶进了岩石中。 “上来,还算稳固。”陈天辛在上面招呼道。 “可是……”雪明有些犹豫。阮禾籍突然就觉得,这种情况的确是让阮芳华来更为合适,至少她面对这种情况不会退缩。 “没事的,就按照原先的计划,你走陈天辛的孔洞,我在斜后方殿后,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就算你对我们没有信心,你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还没有信心吗?” “不是,我就是……”雪明有些支支吾吾,上头的陈天辛借着吊带的力坐了下来,显然有点不耐烦这种情况,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而阮禾籍多年来照顾妹妹的经验便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他拔出插了进入的登山镐,松手让其随意地吊在身体两侧,用暖和的双手轻轻地抬起雪明低着的头。 眼前的还是芳华的样子,但阮禾籍没有看脸,而是靠过去,用自己的额头顶住雪明的额头,直视她的眼睛,或者说直视那个距离他有几亿千米远的,那个外星人。 “我知道,你是难得变成了独立意识个体,我也明白你渐渐地意识到了生命是什么。因为地球个体和你原来的理解不一样,这里的每一个个体都承载着独立的意识,你害怕自己夺走了这些意识,因为和你们相比,人类的个体实在是太过于脆弱。” 雪明想说什么,但阮禾籍没有给她机会,坚定地说了一句,“人类,并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脆弱,无论是你说的末日也好,这个登山也罢,对人类来说,死亡绝不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因此人类也绝不会轻易地死亡。” 雪明的眼睛睁得很大,显然是因为他的话愣住了,接着,就连阮禾籍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雪明哭了。 眼泪径直地从她的眼角让留下来,阮禾籍移开头,拿出手巾轻轻为她拭去眼泪,虽然雪明这样的几乎绝对理智的个体变得如此情绪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相比事情也随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至于哭,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照顾了多少次哭泣中的阮芳华,这又有什么呢? 只不过与过去每一次相同的是,看到这张脸的眼泪他依旧会感觉心中刺痛。 “如果实在不行,也没有关系的,让芳华来。”阮禾籍相信芳华是做得到这一点的,因为从小到大她经历的,早就超过了对待生气所需要的勇气。是的,或许有一句话叫做“生死之前无大事”,但同样有一个词叫做“生不如死”。 阮禾籍和阮芳华最不愿意跟人提起的,就是小时候因为阮芳华的精神问题和单亲家庭两个缘故,导致的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 “不,”雪明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下定决心道,“我来。” 阮禾籍没有说什么,侧身让过,阮芳华握紧手中的登山镐,将其绑到了自己手上,并扣上了锁环。陈天辛见状,便开始向上爬,到他爬出两米高后,阮芳华便将登山镐打进原来陈天辛打出的孔洞中,接着跟着一步一步向上爬。 阮禾籍见她这样,便也着手开始将登山镐绑上自己的手臂,在她攀起几米后便也着手开始攀岩。他们就这样攀了大概有几百米,一切情况都还好,但突然,雪明钉着的某一个孔洞一松,幸好那时候她另一个攀山镐还咬在孔洞之中,否则便可能直接掉下去了。 她低头看着连通向陈天辛和阮禾籍的带子,担心地问:“你们这个带子质量是过关的?” 阮禾籍抬头,看见她惨白的脸,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告诉她:“没事的放心,就算你真的没抓住掉下去了,我们也会把你拉上来的。” 阮芳华抿抿嘴,深深吸一口气,接着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抓紧手中的攀山镐继续向上。 陈天辛扭过头,鼓励两人:“快到了,坚持一下!” 第288章 雪山顶的机械花(6) 在登上来之后几人难免觉得有些遗憾,以为这里依旧不是山顶,抬起头依然是看到陡峭的山体和飘落的雪。 “没事,好歹有路了。”陈天辛安慰两人,他从边上往下看一眼,推测他们爬了的高度大概在三百到四百米之间,按照网上看到的资料来说迪卡山大概是三千米高,如果神庙是建在半山腰的话,至少他们还需要上行大概一千米。 “需要脱掉装备了吗?”阮禾籍自知在这方面的经验并没有陈天辛丰富,虚心地请教道。 “不,之后的山路是否断了也不好说,而且看样子这里山路的设计很狭窄,这条路应该是最早的时候的人用的通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断了的那条路应该还通向一条更好走的路。”陈天辛犹豫了一下,“带子也暂时不要解,如果出了什么情况也方便照应,这地方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来人了,可能哪里不牢固了或者是哪个地方有被雪掩盖着的坑洞,出现什么意外扭不好了。按照我,芳华,你的队形前进。” 阮禾籍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这时候,雪明堪称自己要休息一下,缓一缓,把身体的控制重新交还给了阮芳华。 “哥哥,讨厌。”阮芳华出来就说道,,“芳华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小时候顶额头的教育方法。” 阮禾籍心说你这不就是小孩子的叛逆吗?但他嘴上自然是不能说的,虽然说阮芳华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但面对这样的题目还是耿直地回答的话,天知道她会不会闹几下脾气,这种时候阮禾籍心神都放在环境上,可禁不起这么折腾。这时候,他反而有些羡慕阮芳华的大大咧咧起来,这点无论是在她恢复前后都是一样的,甚至小时候有一次在楼顶看风景直接被人以为是她不堪重负想要跳楼。 阮禾籍还记得那时候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下面的人,小脸苍白,那些人把她吓得无所适从,直到唯一明白状况的阮禾籍过来把她从边上抱下来,她在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哥哥哭了起来。 只不过,他也想不通能够坦然坐在高处看风景的女孩为什么会被人直接吓成这样。 “哥哥,不理我。”芳华在前面幽怨地转过头,把小女人的神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没――呐,你听我说,我刚才那是习惯,而且那些话是对雪明说的,针对的对象不是你……你明白的对?”阮禾籍赶紧解释道,同时看着走在前面的陈天辛肩头颤动,显然是在偷笑。 “哦?是吗?”阮芳华将信将疑。 “是的。”阮禾籍认真地点头。 “哥哥自从认识了奇怪的人之后,开始变得不老实了,对芳华也不喜欢说实话了。”阮芳华继续无理取闹。 阮禾籍有些哭笑不得,甚至还得忍住想要笑的冲动,瞪了侧过头的陈天辛一眼――你还偷笑,说的奇怪的人自然就是你了。陈天辛一脸严肃,因为要看路没有回头,但声音已经从前面传过来了。 “芳华妹妹啊,我觉得你这个话说得有违事实啊,你天辛哥哥又不是什么登徒子,说的话都是字字珠玑,怎么会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阮芳华不回复,哼了一声。 阮禾籍知道她是在无理取闹,但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又干嘛了,只能无奈地接受她的无理取闹了。他走过去伸手摸阮芳华的头,她赌气一样地闪开,阮禾籍也猜到这个情况,不在意,讨好地叫着。 “妹妹啊,芳华――芳华绝代呢,这样靓丽的一个人儿,怎么能因为单纯而愚蠢的哥哥生气长皱纹呢?到时候不好看了,嫁不出去怎么办?” 本来阮芳华也只是单纯地赌气,听他这么说便怼回去道:“那我以后不嫁人!” “不嫁人的话以后就没有人照顾了你哦。” “哥哥你照顾我啊!” “可是哥哥以后也要娶老婆的啊,到时候我要照顾嫂子,就没有时间照顾芳华的啦。” “你……”阮芳华嘟起嘴,幽怨地回头看向阮禾籍。 见他这样,阮禾籍心说这招果然屡试不爽,赶紧伸出手轻拍阮芳华的头,安慰道:“不会的啦,我怎么舍得丢下我家芳华一个人的,世界上这么多女孩,都没有女孩能比芳华更重要呢。” 阮芳华表情这才好看许多,陈天辛则在心中暗想这女孩还真是好说话,同时也隐隐有些羡慕这样的兄妹情谊,试问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或者是因为爱情牵绊而成的伴侣,哪个间的亲情又能比得上他们两个人呢? 作为一个独生子女,陈天辛不得不说自己非常羡慕,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他的母亲在生完他之后去世了,他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也只能是同父异母或者是异父异母的这些了。 不过他也非常庆幸自己的父亲能够遇见阮姨,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和这样有趣的两兄妹认识。这几个月来虽然他对他们过去的了解并不多,但也明白他们过去的生活想必走得并不简单,只不过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人却依旧能过保持对世界的热爱,实属难得。 陈天辛自然是明白其中原因的――对阮禾籍而言,因为这个世界有阮芳华的存在,所以便足够美好了;同样,对阮芳华而言,因为这个世界上她有着阮禾籍这样的哥哥,这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记得自己听阮姨讲过,她说:“我其实有时候很担心,因为一个人奋斗根本没有时间陪伴他们,他们的世界我一点都不懂。虽然我爱着他们,也明白他们同样爱着我,但这种差距感依旧存在。所以,为了让这种差距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爱,我选择找寻自己想要的自由的方式,继续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陪伴着他们。” “禾籍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是他给了我生活的希望,也是他带给了芳华活下去的动力,我很高兴我们能够是母子。” 想到这里,陈天辛停了下来,并抬手示意后面的两个也停下来。因为他们突然间就到了,在他们年轻有一朵巨大的花正在缓缓地转动,就像是风车一般,风不知何时刮起,夹杂着轻飘的雪。 这是米洛花。 第289章 雪山顶的机械花(7) 机械花就是本地人最为喜爱的米洛花,六瓣花瓣在风中轻轻转动,就像是电风车一般,中间的红蕊探出,仔细观察可以分辨出它是类似信号发射器的装置。 花瓣细密,咋一看像是铁质的,却能看见其上规律的平行四边形辐状纹路,随着叶脉的展开而舒展,倒像是常见的太阳能光板。 这朵花没有叶子,长长的茎似乎是难以承受上方的重量,弯弯曲曲地通向地面,使得花的朝向并不是正对天空的,而是偏向了西南角的天空――结合刚才看到的太阳能光板让人不得不对比产生疑问,因为这里是南半球的南部,如果再朝向南方的话又怎么能够发挥其太阳板的作用? 雪明不知何时出来,讲出了他们心中问题的答案。 “这朵花是借助风力发电的,花瓣上的并不是太阳能板,而是辐射加强器,在使用花蕊进行喷射信号或者物质的时候能够起到增强喷射效果的作用,和你们那种弧面的信号发射器相近。” “可是它会发射什么样的信号呢?”阮禾籍想不明白,因为这里既然已经被封锁了,为什么这个设施还在运转――这也是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我觉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电讯号之类的?通过喷射电子,使空中的极光能够呈现出设计好的形状。”陈天辛若有所思道,但总感觉这个直觉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不是喷射电子,太阳风吹来的电子已经足够稀缺大气上放电产生极光了。它喷射的是产生极光所需要的物质,因为不同的物质与电子接触呈现出来的光的颜色不尽相同――例如钠会呈现黄色的光,所以要保证五颜六色和形状确定,必须要喷吐正确排列的物质组合。” “可是,这怎么做到呢?”阮禾籍有些疑惑,毕竟稀缺大气中会被放电的物质也不少,极光打下来其它物质也跟着发光,那岂不是空亏一篑。 “这个我也猜不到设计者的具体做法与原理,不过大概是用其它设施产生特殊的‘风’将其吹走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米洛花极光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够看到一次了。” “不过,”阮禾籍抬起头看着花瓣中间的蕊,它似乎是整朵花上最为精致可爱的部分,上面还点缀着一点红色的矿石,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这朵花也太大了。” 阮禾籍说得没错,这朵米洛花非常大,以至于他们登上来之后便可以将其看得一清二楚――其实他们距离机械米洛花少说也有百来米左右的距离。 “咱们过去。”陈天辛招呼道。 阮禾籍边走边好奇地问雪明:“你之前跟我们说让我们来拿机械花,但这朵机械花这么庞大,要拿的东西定然不会是机械花?” 陈天辛听到他这个问题反而愣了一下,他同样明白这朵庞大的机械花他们是带不走的,但他以为是里面还有一朵机械花,但想想雪明之前应该也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也不会知道里面还会有一朵小花这样详细的信息――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开始雪明知道位置并告诉他们要拿的东西是“机械花”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里面应该会存在一个楔子类的东西,正是使用这个东西与相关物质撞击,才会出现可收集却有以分裂的组织碎屑。” “原来如此。”阮禾籍知道大概是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之后,自然也不继续追问那个楔子具体的样子,毕竟听起来或许雪明也不知道具体那个会是什么东西,长着什么模样。 然而,直到他们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一个最重要却也是最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花茎上的钢铁门他们都找不到办法突破进去,进不去又何谈找东西? 门是新式设计的指纹锁样式,但据三人估计如果需要开门的话至少需要指纹、面部和钥匙分别打开三道锁,而按照常见的防盗措施来看只要其中的一步出了问题系统便有权利要求进行dna锁检验,否则会反过来加上多一层锁,而这层锁才回事最难撬动的锁。 当然,如果找到武力攻击这个锁同样是会出来的。 就是雪明,也同样是愣住了,她的母文明从来都用不上锁,所以说她对锁一窍不通都可以,又怎么会考虑到门上还会有这么复杂的三层锁? 他们几人对视,相互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问,在共同地询问着同一个问题:怎么办? 既然都来到了这里,直接打道回府找办法等第二次过来显然是现在最无奈的选择,但难免会让人心中觉得有些不甘心。只不过,现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回去?”陈天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打破了场间的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容易不甘心是阮家兄妹的特点,但似乎在潜移默化中也影响了雪明。 “回去。”阮禾籍率先摆脱不甘心的情绪,点头赞同,毕竟这也是如今状况下的无奈之举了。 “如果回去还要多等上几天,”雪明摇头,“我们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毕竟你们坐缆车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从山脚爬上来是不显示的。” 在搭乘缆车的时候,他们虽然看到山道上有人,但也发现了迪卡山严格意义上的入口只有一个,在不开放的时候由本地的几位居民轮流把守,按照他们的身手想要突破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如果铤而走险,从山陡峭的两头上,按照他们的身体素质就算是用雪明改造后的攀山镐估计也只能爬到一半便不行了。 “你们记住,进去之后,找到用来碰撞物质的东西就马上带走,一刻也别多待,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于那个东西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所以就算我没有意识也是可以的。” “你想做什么?”阮禾籍严肃地问道,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都必须问清楚,毕竟她现在控制着的是他妹妹阮芳华的身体,他可不允许这具身体出现什么意外。 第290章 雪山顶的机械花(8) “很简单,”雪明看向阮禾籍,似乎是想用眼神告诉他并不会出现什么事情,“将阮芳华身体的电流与机械花的电流进行同步,夺取这个机械花系统的操作权,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有的不过是是简单的ai意识罢了。” “可是同步的时候不会因为设施电流过大对阮芳华的身体造成损害吗?”陈天辛同样有点担心,觉得这个方法太冒险了,毕竟就是雪明看起来也对比没有什么把握。 “对于阮芳华的安全两位紧可以放百八十个心,我有这个。”说着,雪明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一根棍子,“这个是间接电流转接器。我这个想法也不是一两天的了,一直以来我都在想人的身体是否能够出现电流同步的状况,这样子便可以使用意识直接控制机器了,方便至极。而我面对首要的外界电压过大的问题,我给出的回答便是这个。” “它有什么用?” “很简单,进行电流遏制,和你们的变压器有些相近,只不过它能够链接人体的生物电和设施电,使大脑意识扩散到机器上面罢了。只不过我也不清楚能不能用来当黑客用,所以心中也不确定,并且既然要控制必然是持续控制,所以我定然是没有办法进去的。” “你真的有把握保证安全?”阮禾籍有些犹豫,显然还是担心。 “完全有把握。”雪明抬起胸脯骄傲地说,显然是自信满满。 “我还有一个问题,”陈天辛举起手,“你怎么保证你能从外头连接到里面的电路?一般来说电路都是在里面的?” “这个简单,我看过你们的电路设计,你们的电路为了美观喜欢沿墙装,而且为了设施安全一般会接上一条额外的地线放电,只要找到那条放电的地线,我就可以通过那条地线建立链接。” “可是,这地线要怎么找?”陈天辛摆手,问出了最关键性的问题。 “很简单,看磁场分布。不是按照你们人类得出的结论说电可以生磁吗?也就是说只要电流通电必然会带动线路周围出现磁场,凭借这个磁场我就可以找到线路的大概位置。” 阮禾籍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找到之后我们还要挖个洞?” 雪明对他甩了一个白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还记得我们刚才用的攀山镐吗?经过我的改造它能凿开的可不仅仅是岩石哦。” 阮禾籍心说既然这样干嘛不用这个攀山镐凿开个门让我们进去就好了?不过,想归想,其实他心中也有不这么理由――且不说这个设备里面有没有防卫报警装置,单说要用这个攀山镐戳,也不知道得戳到何年何月,显然不现实。 凭借着精密的指南针,他们很快找到了磁场不对劲的地方,再三确定位置以后,雪明抓起攀山镐,对着墙上的某一点轻轻戳了下去。不出她预料,攀山镐只是轻微颤抖了下,便穿透了进去,阮禾籍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攀山镐在被改造后的确锋利――虽然看原理有投机取巧的味道,但只要好用就可以了。 接着,雪明掏出那根电流转接器,轻松地便插了进去,大小合适到阮禾籍和陈天辛甚至怀疑她从设计的一开始便打算这样做了。 “你们两个什么眼神,我只是把攀山镐的半径作为这个电流转接器可接受的最小半径而已,之前也没想过真的可以用它先打个口在把转接器插进去啊。” 阮禾籍和陈天辛对视一眼,共同的在心中说了一句:我信你个鬼! 不过说归说,整个过程看起来还算是挺顺利的,只不过直到第三次雪明才找到了真正的电线口,也通过电线开始了连接,而在连接即将开始的时候她便招呼他们回到门那里。 “需要留下个人守一下吗?”阮禾籍问道。 “不用,这山顶不会来人的。”雪明摆手,示意他们抓紧时间,“两个人进去找效率高,找完我们立刻就撤。” “好……”听到雪明这样说了,阮禾籍也不好多说什么,阮芳华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门的对头,茎的后方。所以等他们小跑回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大门打开的景象,来不及感叹,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他们跑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已经开好了灯,里面是一个环形阶梯的结构,大概没二三十格阶梯便会有一个房间门,房门上标识着数字,也不知道其中代表着的含义。 “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这里没有设计升降梯,必须跑楼梯,我已经探查到了房间位置,在最上层的一到六号房间每一个房间都有,只要进其中一个房间拿走一块便足够了。” “最上层……”阮禾籍抬头,看着上面层层叠叠,一时间眼花缭乱竟是看不清尽头在哪里。 “既然确定位置了,我去。”陈天辛提议道,“两个人一起上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好!”阮禾籍点头,“那你小心。” 陈天辛点头,便从旁边的阶梯上小跑上去,显然他也清楚尽量越快越好,不过既然路程遥远,为了节省体力也不可以一味冲刺,这才是速度最快的方式。 一时间停下来,阮禾籍却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做,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并不是按照他预想那样是空无一物的样式。圆形的厅中间有一张大沙发,周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家居,墙面上也挂着照片,显然是有人会偶尔回来这里住的。 阮禾籍一张张地看过墙上的画,多数是一些神学油画和抽象派作品,唯有一张与众不同的是一副父子肖像画,画中的父亲留着满下巴胡子,却有让人觉得精神抖擞,双眼中放出精神的光,让人直觉上相信这是一个智慧的人。 在他旁边的则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在父亲的印衬下他显得自然而又暗淡,但他的模样却让阮禾籍大吃一惊。 他是昨天接送他们的那个司机! 第291章 天石(1) 惊讶过后,阮禾籍的心情又渐渐平静下来,因为他回想到昨天的事情,将各个元素结合起来,这其实也该是理所当然的。 按照昨天司机临走前的说法,天空中的米洛花极光应该是他父亲的杰作,而之所以会出现米洛花极光,正是因为这个机械米洛花设施向天空中依照一定的规则喷射物质导致的,加上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不难推测出居住在这里的人,就是那位司机没有错了。 想到这里,阮禾籍背后忽然传来奇怪的感觉,像是背后不远处的温度降低了一些,他转过身,便看见那位司机站在敞开的门口处。他依旧是之前他们看到的那副装扮――粗布宽衣穿了好几重,因为衣间塞了棉花的缘故,倒也不至于因为受冻而损害身体,不过他因为依旧没有穿鞋,双脚泛着淡淡的紫色,白皙得有些骇人。 他看起来没有因为看到阮禾籍闯入自己的住处而感到愤怒,相反的,他的表情平淡至极。因为之前的心思都放在了上山顶上,阮禾籍这时候才意识到他裹着的麻布袍子更像是古代苦行僧的装扮,想必这也是表达虔诚中的一个内容。 “你……”先开口的反而是阮禾籍,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出一个字之后反而跟死机一样嘴里再吐不出半个字。 司机径直走开,路过他身旁时甚至还带起一阵寒风,那是因为他在外面带着的还未曾散去的凉。出乎阮禾籍意料,走过来的途中他依旧没有说话,也不知道究竟在思索什么,同样,他也没有对阮禾籍动手。严格地说,他没有那种家中被人闯入后该有的反应。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时候阮禾籍才注意到桌子上的水是定时加热的――如果他之前能意识到相比就能提前预测对方回来的时间了,不过侵入了系统的雪明同样没有发现同样也有些让人意外。 或者说她来不及发现? 想到这里,阮禾籍心突然提了起来,因为从刚才到现在雪明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也无法判定她现在的处境是否安全,而陈天辛已经上楼偷材料了。 怎么办? 稳住局面拖延时间防止他发现陈天辛还是立刻跑出去找雪明? 瞬间,阮禾籍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竟是没有办法做出选择,而司机到现在依旧是一脸平淡。他显然对中国的茶道文化了解也很多,不急不缓地冲泡着茶,在阮禾籍走神的时候发现桌子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罐雪,想来他是用某处的雪融化出来的水泡茶。 最终,阮禾籍下定决心,打算就算拼着行动失败的可能性也要冲出去看一眼雪明究竟是什么状况,却没想到这时候司机开了口。 “既然都在外面了,为什么不进来呢?茶已经冲好了,两位还请上座。”司机在桌面上随便划上几下,沙发便收下去,地面莫名地不知从何处铺开了一张毛毯,又或者说就像是地板上长出了毛皮。 接着司机转身,进了房间不大会,便换了一身和服出来,阮禾籍这才发现比起中国他身上的日味更加浓重一点,同样他也以日本特有的方式跪坐在了桌子面前,也没有在意依旧呆在原地的阮禾籍,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最后,阮禾籍想通了自己干站着啥也做不了,咬牙转身准备出去,司机也没有拦他的意思,似乎笃定了他并不会就这样离开。 出乎意料的是,他走出门后差点便撞上了躲在门转角的雪明,后者似乎畏畏缩缩不敢进去,反而是在这里等待着,看样子是打算等陈天辛一下来便和他们两个一起跑路。 “如果真的要对付你们,远远看着门开了的时候我就报警了。”司机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阮禾籍突然明白,这里是对方的地方,而看起来对方也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进去。”陈天辛还在里面,如果对方还掌控着一定的控制权,甚至会将陈天辛关在里面也说不定,而且对方也说了,如果真的要抓他们早就报警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子。想着这样,阮禾籍便咬牙,打算以进为退。 只不过他们的考虑也不算周全,至少也存在着这个司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毕竟上山的路不好走,真的要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也可以理解为歪打正着――他们并没有考虑到,因为这地方的封锁是军事封锁,所以这个司机住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违法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去报警了。 就在他下定决心又要进去的时候,雪明扯住了他的衣服,看着他担忧地摇摇头,显得有些害怕。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阮禾籍也渐渐地明白了这是一个有些胆小的外星人,如果当初不是观察了足够久的时间加上博弈条件成熟了,估计她是死都不会暴露自己给阮禾籍和陈天辛的。 因为她从没经历过与个体相处,按照她的想法都是会偏向最坏的可能,就像当初她预料的是母星会对其进行追踪捕杀而没有考虑接受其存在的可能一样。 说得明了些,她就是个悲观内向的外星人――因为没有个其它意识个体产生过交流,自然也不会懂得交流,便有了内向;理性上最优选择往往是要考虑最坏可能的,也就是悲观了。 阮禾籍身为一个人,与雪明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从小到大都成长在有人的环境,所以对于个体意识他了解的比雪明了解的要多得多,自然也没有她那样的畏首畏尾,只是他说到底也只不过比雪明上一些而已。对付这种场合,始终不是他这种人的长项,否则他有怎么可能长这么大会没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呢? 他拍拍雪明的头,故作镇静地说道:“放心,没事的,陈天辛还在上面呢,我们得进去,或许这个家伙是个可以商量的人呢?”当然,虽然话是这么说,阮禾籍心中同样也是没有底,只能把一些希望寄托在运气上。 见他如此,雪明也只能点头,两人深吸一口气,迈步重新走了进去。 第292章 天石(2) “坐。”司机伸出手,招呼道,两人无奈,只能学着他的样子,跪坐到地上,因为不习惯而浑身感觉别扭。 司机将两杯热茶递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两人也不轻举妄动,就这样呆呆地坐跪在地上,也不喝茶。 见他们这样,司机反而和善地率先开口自我介绍道:“我中文的名字叫若松,用的是我母亲的姓,放在中文里倒反而听起来像是僧侣的法号。” 虽然若松的言语中带着些玩笑的味道,但心中忐忑的两人又怎么笑得出来?更别说阮禾籍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上,卡着喉咙想说话都觉得吃力――当然,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真的要说话的话他还是说得出来的,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个局面。 于是,随着两人的沉默,场面又变得冷清下来,一时间又是没有人说话。 “明白了,我等下上面的那位,按照之前搭你们的交流中来看他应该是个善于交流的人。” 阮禾籍和雪明听到这话,惊讶地对视一眼,心说原来对方其实什么都知道,看来应该是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三个人的状态。此时,阮禾籍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觉得他们刚才开门不应该如此冒冒然的,大不了多等几天,保证万无一失再来也比现在这个情况要稳妥得多。 只是不知道陈天辛那边怎么样了,既然若松已经掌握了他们目前的状况,自然雪明刚才帮他打开的锁相比也锁上了,最后只是呼应半天没人应之后铩羽而归。 然而,又一个另他们感到意外的情况出现了,那就是当陈天辛笑嘻嘻地把玩着一块石头下来。陈天辛先看见若松,笑容立刻便僵在了脸上,再走两步便看见了跪坐在他对面的阮家兄妹,见他们这样又是一阵吃惊。 显然,陈天辛并不知道情况出现了变化,竟然是拿到了他们想要拿的东西。 若松看了一眼陈天辛手中的时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果然是来拿天石的么?” 天石,那个东西叫做天石? 若松默默地泡了一杯茶,放到了阮禾籍旁边的位置上,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陈天辛似乎没有在意,大咧咧地便跪坐了上去,将石头搁在桌子上,捧起茶品尝起来。 这时候,阮禾籍和雪明也可以看到天石的模样――这是一颗泛着蓝光的石头,初一看更像是提纯了的青金石,但在场没人会认为它是青金石。 “若松。”似乎是因为说过一遍,若松也懒得再长篇大论一遍,又或者刚才说一段话只是为了起一个话题――总而言之,这一次若松的自我介绍很简单。 “陈天辛。”陈天辛很认真地回复道,接着看了一眼阮禾籍。 阮禾籍和陈天辛几个月相处,知道这个人比较有能耐,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很快便明白了陈天辛看过来的意思,说道:“阮禾籍。” 雪明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下一个就到自己了,不过还是顿了一下,才报出:“雪明。” “白雪通明,是个好名字。不过不知道三位为什么要偷偷地潜入我的住处呢?” “不是很明显吗?”陈天辛用指头敲敲青色的石头,也即若松口中所谓的“天石”。 “这块石头不止一个,虽然少了一块天空中的花会少一种颜色,但也不会是不可或缺,只是我更加好奇的是,你们拿它要用来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拿走?”雪明惊喜地问道,原本她已经以为希望渺茫了,却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变数。 “是的。”若松点头,“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告诉我这天石具体是用来干什么的,虽然稀奇,但究竟是什么程度上的不可或缺?” 陈天辛不等雪明开口,一口回绝,“不行。” 雪明和阮禾籍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对于他的拒绝感到意外,因为按照若松的意思显然只要告诉他石头的作用,他便可以任他们带走这一块。陈天辛不是鲁莽的人,但他这样断然拒绝是怎么回事呢? 若松挑挑眉,和昨天见到的他不同,昨天的若松偏向活泼好动,但今天的他看起来更加文静深沉一些,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因为在此间,他叹了一口气,给人的感觉也有了些变化,变得偏向于昨天的若松。 “不瞒你们说,这些石头是我父亲在世是在野外找到的,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矿石,却没想到它比普通的矿石要更加坚硬,甚至可以用来碰撞物质从而撞出大小适宜无需再加工的粉末来。” “所以,他用这些石头,脑洞大开建造了这里,使得肯底诺岛能过几天便看到米洛花极光。不过,无论他怎么探寻,根本找不到破开天石的办法,也没有办法研究出来它其它的特性。不过,我父亲一直执着于探寻,却始终探寻不出,也没有给它起名字,天石这个名字是我起的。” “所以,我希望能弄懂其中的内容,至少给过世的父亲一个交代。” 若松说完,捧起茶喝了一口,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回复。 “不行。”尽管对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不想碰上一个软硬不吃的陈天辛。 “那么……” “今天的事,我拿它走。我没来过这里,你也没见过你们,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若松继续安静喝茶,没有说话,但眉头还是皱了起来,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陈天辛率先起身,摆手暗示他们起身离开,却不想因为跪坐太久,腿直接被压麻,一站起来三人便又软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个空隙,陈天辛补了一句。 “你也不用太难受,或许很快米洛花极光便再也看不见了,我们不会暴露你这里,但你那几块石头是藏不住了――当然,也说不定,或许能发掘出相应的矿脉,也没你什么事,但或许你也会因此明白它的作用。” 阮禾籍和雪明硬是听不出这句话是在安慰对方,还是进一步打击对方,但此时也没有多问,揉揉腿三人便离开,留下若松一个继续喝茶。 第293章 天石(3) 直到他们重新回到神庙,心中吊着的一口气才松开,就连陈天辛也显得无比放松,显然刚才的把握也不如何大。 他们下山的路并不和上去时一样,在机械花茎门口正对着的地方有一天小路,沿着这条小路他们七扭八拐上上下下竟是从神庙不远处的一个小树丛中钻了出来。 就算是坐缆车,因为有第四个人在的缘故,三个人没有说任何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自顾自地想着自己脑中的事情。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火急火燎地三个人便赶紧收拾东西,半个钟后便又出现在了小岛唯一的码头上,赶紧搭上了回家的船,就在他们站在甲板上终于完全放松了心情,却看到码头边上,若松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神情平静,似乎是在目送他们的离去。 三个人和一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互望着,直到对方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他们回到船舱,因为阮禾籍的房间在中间,并不用担心会被旁边的人听到,才坐下来讨论。 其实,就连他们三个人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谨慎,好像一瞬间周围的人都变成了特务或者便衣一样,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的举动。陈天辛对这种感觉似乎比较习惯,但心中也不似自己神情上看起来一般平静。 他说,这种心理叫做做贼心虚。听到这个词后,阮禾籍和雪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他为什么会放我们走?而且是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付出的情况下?” “嗯……我来慢慢分析我的看法给你们听,其实很多都是感觉上的推断,相同的内容指向不同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但我个人感觉上是这样。” “我们相信你的感觉,不用强调这么多。”雪明有些着急地说道,阮禾籍则看起来比较平静一点。 “首先,在一开始,雪明应该是在外面的对?”陈天辛对雪明说道,后者听到后连连点头表示没错。 “那在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他会过来,他可以在暗处将我们一一击破,甚至最坏的可能是直接偷偷将我们杀掉,迪卡山顶终年下雪,没有人在,就算多三具尸体也不会有人发现。” 听到陈天辛这么说,两人感觉到背后阵阵凉意,毕竟如果若松真的出手,至少三个人中的一个人会遇上不幸。这么一看,也幸亏若松不是个亡命之徒。 “那么,既然他没有对我们出手,说明他并不算是一个恶人,或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里面的东西还没有真的重要到这个程度。” “可是这个东西是他家人留下来的,又是世界上少见的研究不透的东西……” “自然,这个所谓的天石是重要的,我猜测的是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通过米洛花极光让有见地的人找上门,却不想碰上了我们这几个小偷,不问自取。” 阮禾籍挠挠头,他一直以为这东西是无主之物,意识到的时候也不舍得回头了,现在想想自己的做法的确有失妥当。 “不问自取是为偷,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了。”陈天辛这时候发挥了大兄的威严――虽然他们只是法律上的兄弟,但相处之间也颇为熟悉了。 “明白了。”雪明的接受能力显然更强,很快便点头答应,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事情。 阮禾籍也跟着点点头,因为这件事情确实不对,如果不是有需要这么做的理由或者借口,他断然是不会愿意去做这种事情的。 “接着呢?”阮禾籍问道。 “其次,他也没有报警,只要报警了,我们会给带走,东西也是物归原主的,不过我们最多定个私闯民宅。不过,因为是外国人必须要遣送回国处理,若松会从中周旋,找出我们带着的关于天石的信息。这其实对他来说是既不伤害我们,也能获得最大利益的可能性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他对天石没有那么在意吗?”雪明不解地问道,显然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逻辑。 “是,确实是这样,我也说了他心中甚至有些希望会有人因为天石找上门。”陈天辛赞同道,接着一个转折,“但是,人心是肉长的,按照他的说法,天石是他父亲留下来给他的,说到底算是他父亲遗物的一部分,他自然不会太愿意就这样让人拿走,至少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比如石头的用处?”阮禾籍醒悟过来。 “对。重点还是在他没有报警这件事上,他大可以用信息为条件来取消控告,但他没有报警,只能说明机械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违反法律的存在,又或者是他住在迪卡山顶这件事,违反了法律条目。只不过你们也看见了,迪卡山顶除了机械花啥都没有,所以我们也无从探索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它被军事封锁。” “所以他打算用一块石头作为条件,和我们进行交易,我们给信息他,他给石头我们。” “是这样。”陈天辛点头,“可是他低估了我们,他没有想到我们本应该感到做贼心虚的四个人会拒绝得这么理直气壮。” 阮禾籍看着陈天辛,眼中的意思很明显:还不是因为你的脸皮够厚,当时我们两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其实我们告诉他也没有什么的,毕竟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雪明犹豫了一下,说道,“或许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彻底,反而感觉是我们做得太过了。” “不,不行。”陈天辛坚定地摇头,“虽然你也还没有和我们说很具体的事情,但既然这件事关系到地球的存亡,我也不得不做到这个份上了。” “其实……”雪明有些犹豫。 “没事,有些事情是不能强迫着说的,等你觉得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告诉我们,知道得多同样不见得是件好事,这对我们成立,也对若松成立。在我们没有足够了解他之前,至少要保证他不会成为什么特别的变数。别忘了,他可以一个敢在政府眼皮底下生活在军事封锁区的人,这样的人绝不会是简单的人。” 听到他这样解释,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终于是明白了陈天辛的用意,而陈天辛自己心中也舒坦了一些,因为这番话不但说服了他们,也说服了他自己愧疚的心理。 第294章 天石(4) 若松静静地看着客船驶离,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上,抽出口袋中的手搓搓,因为放在口袋暖着的时间太久了,手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以至于搓起来会感觉特别别扭。但若松似乎没有这种难受的感觉,甚至还习惯性地呵了口气上去,让原本就湿润的双手变得湿而腻。 他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坚决地透露任何东西,但他也不能对比做更多的事情,因为在他父亲过世之前曾和他强调说,如果有一天有人过来找寻这些奇特的石头,务必要把石头都交给他们。 “我研究了十几年,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结果,希望接下来得到的人能真正发挥出来它的作用。” 他忘不了那时候父亲那双遗憾的眼睛――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聚焦着一点始终不可能脱离,接着似乎父亲明白了什么,深深吸上一口气,接着,这口气便永远不再呼出。 他就这样带着满心的遗憾离去了,虽然他前面总结说自己的一生做的已经够多了,但这个遗憾还是成为了百分之九十九之后那仅剩的百分之一。所以,不圆满,对于追求圆满的人,百分之一的不圆满也可以否定自己前面的百分之九十九。 若松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在心中打定主意,自己要替父亲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拼图上最后的一块碎片补全,从而变成一副完整的画。 还行。若松告诉自己,既然自己已经研究了这么久,始终找不出一个所以然,不如就让这三个人带出去,看看他们最终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虽然他们三个人嘴硬,对于内容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但这反而坚定了若松心中的信息――对方心中隐瞒得越多,说明对方了解的东西就越多,只是对方对自己始终提防,想来自己是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了。 只是就算是此时的若松也想不到,在天石真正派上用场之前,他居然能够收到远洋那头寄过来的一封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不知不觉,若松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车前,正是那辆来回搭了他们三个人两次的那样用来载客的小汽车。蓝色的漆身虽然保养得很好,但明眼人都已经能看清楚其中显露出来的老态,这让若松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发觉自己或许没有太多的时光浪费了。 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么久来,他一直没有刻意地去提醒自己如今的年岁,但却没想到这宛若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了一般,当他想起来,准确的数据便在他心中响起。 四十五了啊……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这么老了?自己已经在这个小岛上生活了四十五年了?明明似乎只是一个晃神。 他想起来了,过去的小岛并不是这样的,没有围绕盘旋的透明水廊,也没有设计诡异的园,就连那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花海,又有谁能想到之前是一片荒废的渔场呢? 也正是心中这些对比感,不断提醒着若松时间的流逝,他坐在驾驶位上,手中紧紧握着方向盘,左脚用力踩住离合,却没有发现自己连火都没有点。那三个人的出现让他想起了自己脑海中很多被时间冲淡了的东西,就像是微弱将熄的火碰上了干燥的新柴,得以重新热烈地燃烧起来。 叩叩…… 忽然间传来敲窗户的声音,把若松从思绪中带了出来,他摇下窗户,对方礼貌地用英语问道:“请问是客车吗?” 看着这个金发小姐愣了下神,若松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性地将车牌上面地状态切换成了“空车”。 “是的,”他点头,并打开了车后座车门的锁,示意对方上车,“去哪?” 一般来说刚来这里的旅客大包小包的,第一选择都是酒店,所以多数等在码头的司机都是先问“去酒店”,这样直接省了两方的功夫,甚至有的司机会与一些小旅社合作,将游客推荐到那些小旅社中居住。 而若松每次问的都是“去哪”,只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心中隐约猜测自己是希望碰上一个不一样的人,或许在他心中这个不一样的人或许才是破解天石秘密的那个人,而不是早上突如其来出来在自己住所中的那三个人。 或许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又或者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妙的偶然,由于金发女郎对当地习惯不了解,也没有对若松这个“去哪”的问法感到意外,径直地便用流利的英文回答说:“迪卡山。” 这下感到意外的反而是若松,不过他也只是惊讶地透过后视镜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做其他多余的动作或者说什么多余的话。 与往常不同的是,一向健谈的他一路上沉默寡言,不过有趣的是金发女郎也更加喜欢这种沉默的氛围,似乎对此感到满意。 直接从码头去迪卡山有条不为人知的近路,因为多数游客都不会直接去迪卡山的缘故这条路上的行车很少,加上若松时而会走一下神,感觉上并没有过多久就到了山脚的缆车入口。 “不不,”金发女郎摇头,“我希望能够到山脚,我需要祭拜山神。并且能不能麻烦你在等下我下山之后再载我回码头。” 她的这个做法无疑是很容易让人觉得惊讶的,若松自然也不例外,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外地人为了拜山神特地地来肯底诺岛。当然,这些有关隐私的问题他知道是不应该问的,不过金发女郎倒是看出了他的意外,笑着跟他解释。 “我们那边有个人来这里旅游,祭拜了山神的第二年便碰上心爱的人表白,我也希望试试,这样回去我便能用这个当借口安慰自己再等一年,如果还是不行,我便不等了。” 原来是一个有情感方面问题的人,但找迪卡山山神或许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山神只眷顾整个肯底诺岛,岛外的事情不归它管――但若松没有说出来,不一样金发女郎因此受伤。 第295章 天石(5) “呼――” 回到熟悉的家中,三人都不由得放松地呼出一大口气,发出恰意的声音。对阮禾籍和阮芳华这种没有如何出过远门的人来说,最近这段时间的频繁出行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折磨了,只不过因为是半旅游性质的,在游山玩水的过程中倒也觉得还好。 不过,对他们而言哪里说到底都不如自己的家好,问着家中熟悉而又说不出名字的气味,他们觉得身体尤其放松,就是之前最后一趟迪卡山的经历此时也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当然,最幸运的是这几个月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经历太过危险的局面,这也多亏了几人每一次出行无论是计划还是情况预估都做了很充足的准备。 而对于陈天辛,虽然他只是暂住,但几个月来的经历也让他和兄妹两人得以打成一片,关系也好上了不少,期间也和父亲通过电话,父亲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或许是受到他们母亲的影响,他不希望自己给他们兄妹带来太多的改变,甚至如果可以,自己其实也没有必要闯入他们地生活。 如果不是阮姨让自己过来,或许自己也会和他们只是路人? 阮禾籍和阮芳华则没有这么多心思,只是觉得陈天辛是个好相处的人,既然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不来什么影响,看在母亲的份上倒也没有多在意。 “接下来我们要找什么?”瘫软在沙发中的阮禾籍率先发话,他们每一次需要找什么都是在找到上一个东西后雪明才会告诉他们,按照她的解释是说她也不确定地球上面究竟有哪些物质,所以也不好做出最后的确定,而是收集几个计划中的各项用品。 “不用了。”阮芳华此时也埋在沙发中,但慵懒的话是出自雪明之口,似乎她们渐渐找到了两者交替的默契,不想原来一般要提前切换了。 当然阮禾籍和陈天辛是不懂这种感觉的,毕竟他们也想象不到一个身体两个意识共存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直觉告诉他们不会很舒服,但阮芳华也划不进普通人的范畴,看起来对这个的接受度倒是挺高。 “不用了?”阮禾籍有些愕然,就是已经在心中做好准备的陈天辛也有些愣神,没有想到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其实实行计划的东西之前就收集好了,除了几样人类不常开采使用的资源比较难找,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难度。天石其实是一个可要可不要的东西,倒更像是一份保障。” “什么意思?”两人感到意外,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所谓天石的物质,是我的母文明最常使用的东西,因为深埋地底且没有分布规则,要开采其实非常困难。看到那个像花一样的极光,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的。” “你们知道这小小的石头有什么作用吗?”雪明起身,从背包中摸索出那块青色的石头,摆在桌子上。 两人自然不明白,甚至在他们的记忆中自己过去根本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这种青石表皮硬度极大,所以想要研究它极为困难,并且它的表皮一厘米厚的深处的内核,是液态的,这也使得它在成形后可塑性将会变得非常差。所以,如果想要提取其中的物质,必须在真空环境中执行,而脱离液体的表皮的作用也会失去大半。” “那么它究竟有什么作用呢?”阮禾籍疑惑地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你知道计算机?计算机的计算是用进制编码来的?通过0与1的变换来完成各种各样的工作,我记得你们地球上是这个称呼……” 雪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阮禾籍家中没有配备智能系统,也没有购置任何小型计算机放在家中――这也是为什么阮家兄妹很容易给人一种与时代脱轨的感觉了,没有了网上的最新信息,也没有多少朋友,他们在信息时代能够获得的信息自然也是非常单一的。不过有趣的是,新一代孩子喜欢上网的人越来越少,这也导致了科学界不得不着手研发一款可以掺入人体的大脑芯片,让人能够达到“意识联网”的地步,只是也不知道究竟开发到了哪一步。 不过,虽然是这样,陈天辛自不用说,阮禾籍对于现代计算机的运算机理还是有所涉猎的。 见到两人点头,雪明又继续说:“这个天石的液态结构就是一个天然的计算机内核,只要按照特定的方式以氢原子的节奏撞击表层,便可以记载下所需要的信息。” 说道这里,雪明看着两人为难的表情笑了笑,“我们用不着做到那个地步。因为我的母文明中没有电磁,用的都是最粗糙的办法,按照我的推测,通过电子的规律得失,也是可以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的办法就是磁共振,这是可以最大化使用内存空间的办法。” “我还是不是很懂。”阮禾籍挠头,因为直观印象上计算机的内存都是类似电路板的东西,如果说天石的内部真的如雪明所说是液态,那不会因为流动破坏保存的信息吗? 雪明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神秘地眨眼,说:“这别说是你,按照人类当今的科技甚至都不可能搞懂,这也是为什么这种资源地球还用不上的缘故。你只需要知道,恰恰是因为液体的流动性,让它能够保存的信息比单位固体空间要多上不知道多少个倍数。你这样想,如果一个原子扮演一个通路,按照最粗暴的计算机原理来说判定开路与闭路,对应的便是二进制,固态状态下原子扮演的通路是不变的,但到了液态环境每个原子所能够扮演的通路并不固定,每一个状态便是一种保存方式,你说,这样算下来会有多少种可能。” “这怎么算得清?”阮禾籍捂脸,他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也大致明白了意思,但总觉得这是根本达不到的程度。 第296章 天石(6) “你们人类距离这种科技还是有点距离的,但要到达那种程度也不会说需要太久,至少你们已经发现了液体的流动变化性,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已经掌握了液态电路刻印的可能性,至少这也说明你们踏出了第一步。” “怎么我都不知道这种东西?”阮禾籍挠头。 陈天辛则露出一个焕然大悟的表情,试探地问道:“你能连接我们的网络?” “不能。”雪明甩给他一个白眼,“你以为人类是什么,能把网络信号布到木星星环上?我是用芳华的身体看到的新闻,真不知道你们兄妹平时不看新闻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是……”陈天辛有些尴尬地答道,这才想起来雪明平时经常用手机看各种各样的文章――阮芳华是没有手机的,那是阮禾籍的手机,对他而言简单的通讯工具。 阮禾籍拍拍脑袋,决心以后还是要好好发挥手机连接网络的功能,不然倒是真的要和时代落伍了。 “可是我记得液态电路刻印的实验在各种流体上都有进行,当今光是证明可行的流体数量都有很多,这个天石的液体和其它液体相比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个很简单,主要是除了存储和运算,天石还有很多别的各式各样的功能,比如能量的存储,即它也是一个别致的天然电池。只是单凭人类现有的工具还开发不了相应的作用,在我母文明也没有相应的关于电的研究,可能再过个一两百年,计算机的形式就会变成天石形式了。至于真的用上变成高能源电池,可能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毕竟人类开始用电的时间其实也不长。” “其实,我想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既然这个天石不是用来对付这次的磁极流转灾难的,那我们找到天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阮禾籍又举手,再次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个……是我一个设想,就是按照我母文明的形式,将地球改造成一个星际航行行星,虽然因此会脱离太阳系,但磁极流转导致无法防御太阳风的问题也可以永久性得到解决,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恐龙灭绝的真正原因吗?” “你是说,太阳风?”陈天辛试探性地问道,关于恐龙灭绝的猜想有很多,但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太阳风,毕竟恐龙也没有建造什么电磁设备啊…… “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地球磁场过滤太阳风吹来的电子只是防止了地球的电子设备免遭损坏吗?难道你们没有想过,如果没有磁场,电子毫无阻碍地穿过大气打到地面上,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吗?” 两人摇头,表示完全想象不到。 “电子的持续轰炸,会导致地球的多种组织被点燃,大气的规矩也会被打破,配合太阳偶尔的其他喷吐活动,直接便可以毁掉地球的生态。在那种环境下,也不能说文明完全没有生存的可能,只是真的要坚持下去,至少以人类目前的文明也是做不到的。” “可是,运送地球需要的不是强大的推力吗?至少要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阮禾籍惊呼道。 雪明点头,“确实是这样,按照你们的理论,只有达到第三宇宙速度才可以跑出太阳系。” “这不可能!”陈天辛更加惊讶,“地球没有这么多能源供于加速,加速时间也不确定,因为加速会出现的变数也不确定。” 说完,陈天辛本以为按照雪明的说法,会说出“其实是有办法的,但是人类没有办法做到”这样子的话。出乎他意料的是,雪明很坦然地点头。 “这的确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我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虽然确实与其带着行李去旅游,不如直接带上整个家,但既然没有办法做到的话,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而这个,也是我找到天石的重要目的,天石只被说是电池,其实还是往小了说。应该说它是一个重型的能源发生器,如果量足够大,它甚至能被模拟成一个袖珍恒星,源源不断地放射能量。” 听得这话,阮禾籍和陈天辛都迷糊了,雪明没有解释那些他们不能理解的原理,又或者可能她找不到以地球话表达的方法。单单听着这个作用,两人始终觉得是天方夜谭,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石头会有这么强悍的两个作用,甚至在性能上远超人类目前所有的物质。 “你们也不用这样,因为我母文明使用最多的便是这个物质,也是多亏了这种组织我们才能存活这么久――不知道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我们的‘熄灭纪元’,那时候星球内核能量熄灭,我们没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使用,正是偶然间的发现才改写了我们灭绝的命运。” 这个故事,他们后来自然是有听雪明提起过,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就是天石这样的东西。 “说到底,天石就是我母文明的立身之本,对它的研究我们可以说做得非常透彻。” “就是说,我们必须建造星际航行的战舰离开地球?”陈天辛回到原本的话题上,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一开始本以为他们可以完全压下磁极流转导致的灾难。 而雪明听了他的话,深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阮禾籍和陈天辛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话。 “文明的最终归宿,都不会是星系,而是无垠的虚空。” 不是星空,是虚空,这说明了文明不可能长久地与某个行星相伴,或者与某个星系相伴,就像长大的孩子总是要离家的一般,成熟的文明也不可以永久地留在自己母亲的怀抱之中。 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却暗暗契合了人类社会的法则,既然长大了便要离开父母的庇佑天经地义,为何离开地球走向星空却让人无法接受呢? 这个问题的解释或许有很多,而且每个似乎都可以说得通,但无论是哪个答案,都会存在合情合理的反驳,以至于这个问题之中萦绕在迁徙时代的人们脑中,挥之不去。 第298章 计划(2) “更重要的是,我还研究了你们的生命科学,这种量子列序是可以嵌入人体的,也就是说两个人可以实现在任何地方的即时通讯。” 听到这里,陈天辛已经呆了,“这……这也太强了……” “你们人类总是放很多精力在所谓的折叠态上,却又连折叠态的百分之一都看不清楚,而又对这些可以快速掌握的可用性极强的能力视而不见,说到底还是太好高骛远了。” 阮禾籍摊手,意思是他们不是科学家,和他们说这些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因为研究的时间不长,这个嵌入有条件限制,那就是相互嵌套的两个人的dna相似度得很高,特别是双胞胎那中是最合适的,兄弟姐妹年纪相差不大dna相似程度大的可能性也很高。” “这个大指的是……” “百分之九十五。需要相似百分之九十五,这是你们人类科技和我的研究中和起来,能够得到的最终值。” “那我们还需要花时间确定人选……”陈天辛低头想道。 “不用,这个倒没必要。” “为什么?”听了她这话,陈天辛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很简单,因为我们两个就是最好的人选。”雪明拉过阮禾籍的手说道,“我们两个的dna符合要求,加上我在阮芳华身体里面还可以指挥他们操作。” “我不同意。”阮禾籍摇头,“为什么是我们两个,而且这不是很显然,为了人类一时的平安放弃了我们的一生吗?” 显然,阮禾籍的拒绝完全出乎了雪明的意料,就连她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尴尬的情况。而陈天辛则想得更多,他发现阮禾籍虽不是个讨厌人类的人,但对多数人类想来也没有什么好感,记得他刚来的时候阮禾籍对他的不友好程度是很高的。 这样的人应该很难交到朋友?陈天辛在心中说道,只不过他想不到的是阮禾籍这样的人还真的有不少好朋友,比如蔡歆一家,比如那个八婆保安,当然,也不能说单纯是阮禾籍的朋友,应该说是他们兄妹的朋友。 “可是,如果我们不做的话,地球上的人会死去……母亲也……”突然声调转换,两人都听出来了是阮芳华那种偏稚嫩的声线。 阮禾籍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就算母亲知道,她也绝不会允许,她宁可死,也不希望我们这样子生活。我坚信,母亲的想法是和我一样的。” 陈天辛无奈地说:“虽然我不敢说熟悉阮姨,但她似乎确实是会这样做的人,这个世界对她抱了太多恶意,要她在热爱这个世界显然是很强人所难的一件事。” 阮禾籍突然间的态度一下子打破了雪明的计划,雪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考虑得少了,不仅仅是阮禾籍这一环,还有之后的很多环,而当他们继续谈下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漏洞的严重性。 “照我说,咱们继续说下去,人员的事情也不是说必须要现在就确定,至少先把大致的计划梳理一边。” “其实后面的事情长话短说也很简单,因为按照人类目前的科技做不到对付磁极流转,挖渠道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而水坝只能阻挡一时――试问,如果积累的水越来越多,甚至高于水坝,水便会冲破水坝,以更凶悍的姿态宣泄而出。” 听到这里,陈天辛心猛地一紧,也意识到了人类真正面对地球的时候,究竟是多么的无力,可笑他们还敢自称是地球的主人,说到底地球真的要毁灭人类也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原来雪明说的水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坝,只不过是一堵临时阻隔水流的墙壁罢了,雪明的喻体用得不太准确。 “而在磁极站阻挡磁极流转的这段时光,人类必须建造出能够进行星际航行的星舰并逃离太空,我会在技术上给予最大的帮助。预计阻挡时间,大概在两百到三百年之间,按照人类当今的发展速度加上我的科技催化,这个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通过阮禾籍,我发现了你的计划中存在致命性的问题。”陈天辛周末了一下便说道,显然并没有思考很久――因为这个漏洞很明显,正常人都不需要思考太久,而这个漏洞却是雪明觉得理所当然之所在。 就像雪明安排人员从来没有考虑过阮禾籍的想法一样,她忽略了拒绝的可能性,而拒绝的可能性还是建立在他们对雪明信任的基础上,可是雪明的计划显然不是他们三个人可以做到的,至少需要国家政府,甚至是联合国的帮助才可能做到,而这个面临的根本性问题,就是所谓的信任问题。 试问,突然间有一个人类蹦哒到你面前,说她是外星人,地球快要毁灭了,必须按照她的说法去做,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她的话,轻的会怀疑是一个恶作剧或者是和小伙伴玩输了游戏地惩罚,重的则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的精神出了问题。 雪明在母文明的时候根本不会存在这种问题,一个个体的意志表示所有个体的意志,根本没有愿意与信任一说,甚至对她而言这方面的东西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上面白茫茫,看似什么都没有,但事实上却什么都有。如果在纸上点一个黑点,或许雪明便会是这个如浮萍一般的黑点,看似是独一无二,只有一个黑点,但黑点之外,有的是数不尽的白点。你可以说是白纸加上一个黑点,也可以说是黑纸加上无数个白点,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又怎么能是简单的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而这恰好对应了人性,因为人性就像这张黑点白纸的逻辑一样,从来不会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相对的东西,需要面对参考系,非统一标准,又如何轻易说明白? 这也是雪明致命的问题,也是她唯一难以接受并理解的东西。 所以,这个计划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第299章 计划(3) 在陈天辛指出这个问题后,雪明愣了一下便立刻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犯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错误,毕竟在她刚出来的时候还不断强调自己这里的个人都是有独立意识的,所以她才费劲心思地和阮禾籍进行博弈。可就是这样,她却反而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把这最重要的东西忘掉了。 “那我们找个办法证明自己不就好了?”雪明因为计划从根本上不能成立,看起来有些着急,“如果不这样的话,按人类目前掌握着的科技根本没有可能抵抗太阳风啊!” 阮禾籍似乎想到什么可能,问道:“按照人类目前的科技有没有可能发现磁极流转?” “虽然没有特别清楚人类的前沿科技具体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按照表现出来的科技情况推进五十年发展的话,也是不可能发现的。”雪明摇头,“因为按照你们人类的理论,是因为地心高温电子的自由移动产生的磁场,当然这个理论并没有问题,也是正确的,但按照这个线路下去,电子的运算线路在数学上是完全无解的。我之所以这么了解磁极流转,更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的行星被那颗巨大的恒星的引力直接从中间‘撕裂’出来,无数年的开发经验让我找到了这个规律。所以,如果真的要我证明的话,别说本身它的证明就很困难,就算是转换成你们人类使用的语言都特别麻烦。” 见雪明垂头丧气,陈天辛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无论怎样,我们两个都是坚定地相信你的。” “那该怎么办?直接找到你们国家科学院的人跟他们说明,并用一些他们无法理解的科技发明证明吗?”雪明虽然低落,但大脑保持理性几乎是她最原始的本能了。 “不行。”陈天辛摇头,“别说我们能不能见到了,就算是最理想的状况,我们证明了我们掌握着他们没有掌握的科技,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话,毕竟,空口无凭。” “为什么?我们证明了科技程度比他们高啊!” “但是这也不会让他相信你是外星人,也不会相信你如果是外星人会愿意这样子帮助人类,最多是相信你掌握可他们没有掌握的科技罢了。但这也不足以让他们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你没有办法证明你说的磁极流转,不能证明,便只会是猜想而不是事实。” “那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明显得有点着急了,因为如果地球磁极流转受到太阳风轰炸,人类的电磁信号会消失,无法作为混淆信息用来遮蔽她的聚变信号,这样子她也迟早会被母文明找到,不要说八千多光年,就是八万光年她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 “别着急,咱们停一下,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办法都是想出来了,干着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阮禾籍安慰道,此时他便平和的心态起了很大作用,其他两人有些躁动的内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分析一遍当前的情况。”见到两人逐渐平静下来,阮禾籍又说道,“首先,是我们没有证明磁极流转的办法,却也不是说永远没有,雪明在来得及的时间之内找到证明的办法就可以了。” 陈天辛眼睛一亮,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但雪明则是眼神暗淡,摇了摇头回答说:“没有可能的,在我母文明那里理论是不需要证明的,所以我既觉得你们人类的证明是繁杂无用的,本身也没有掌握任何的证明办法,甚至这方面你们还比我强上不少。” 阮禾籍没有显得很失落,因为这只是提出的一个可能的办法而已,如果因为提出的办法不能实行便感到难受的话,人生便到处充满痛苦了――当然,阮禾籍很清楚世界上的确是存在这样的人的,只不过这种人不会是他就对了。 这时候,雪明咬牙,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要不这样,我直接降落地球,用我的飞船来证明我是外星人,我掌握的科技比你们高。” “可是就算相信了你是外星人,也于事无补呀。”陈天辛摊手,刚才他便已经指出了这个问题,想必是雪明着急了有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不,我用飞船直接刨开地球表面,让人类科学家自己把磁场研究个清楚,最多晚上十年,你们的科学家便能得出磁极流转的结论,只不过他们自己也还是没有办法证明罢了。只不过,我不知道你们的磁极流转究竟何时会到达局域点,到了局域点之后的磁极会高速挪动,这个过程会将地球的磁场完全破坏,也就是人类的末日了。” 陈天辛捂脸,没想到她是抱着这样一个极端的念头,赶紧阻止说:“别想了,那样子人类反而直接把你当作敌人对待了,甚至直接便发动高端武器把你消灭了。” “那怎么办?”雪明无奈了,因为似乎根本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我就不懂了,就算你们人类毁灭了,我大不了顶着危险找到另外一个地方躲起来就好了。凭什么我这么尽心尽力地想,还要各种办法考虑人类到底什么想法什么感受,说到底人类毁灭不等于我也会毁灭啊。” 陈天辛和阮禾籍沉默了,因为她说的并没有错,毕竟这本来就是人类自己的事情。雪明作为一个外来者,发现问题冒险告诉你就不错了,还要千辛万苦博取你的信任。换句话,就是雪明抓着在悬崖边上抓着你的手要救你,你却推三阻四提出各种要求,让雪明证明你确实在悬崖上,她也确实是要把你拉上去。 雪明的想法就是这样,在她看来,我都伸手拉住了即将掉下去的你,你却还要我证明这证明那,还不相信我是想要把你拉上去。要是救人这么辛苦,还不如自己捣乱,让地球在磁极流转时来一次电磁辐射,凭借这层掩护自己或许又能跑出很远的地方,找下一个安全的地方。 第300章 计划(4) 如果陈天辛和阮禾籍听到雪明此时的想法,定然会觉得她是非常邪恶的,甚至怀疑她根本不希望拯救人类――不过说到底她确实没有想过要拯救人类,人类究竟怎样本来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放神经磁也只是想要观察人类是种什么样的生物罢了。而之所以要阻止磁极流转,只是因为这个从各个方面来说都会是一个双赢的利益驱动选择。 况且,在这样一个母文明分裂出来的生物,又怎么可能存在绝对的善恶之分,她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繁衍对她们而言没有意义,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并不需要也不会繁衍,有的只是成熟生命体的分裂而已。 就想人类那个着名而经典的道德问题放在她的身上――假如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导致她原来所在的大小行星(即他们的行星星舰)必须立刻炸掉其中的一颗行星,一颗行星上有少量的个体,另外一颗行星上有大量的个体,她必然是毫不犹豫引爆少量个体所在的行星。 因为统一的意识,她们没有谁生谁死、生命重要性这些本质的道德问题,所以她们并不会出现和人类想类似的限制。 当然,或许会有科学家钻牛角尖,提出一个哲学上始终难以证明的问题,那就是死亡究竟是什么?对于雪明的母文明,死亡是个体肉体的消亡,因为意识是长存不变的,那么这样真正意义上同样她们也是会死的,只是这种死没有让他们感受到缺失。 就像一个着名的科幻小说家的一部作品,里面描述了一个人类精神世界共通的时代,因为精神通过网络共享,人类渐渐感受不到个体之间的差异,最终同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意识体,就算是有人死亡,也变得无动于衷了。 雪明的世界,便是这个科幻小说的世界,小说的末尾写道:“终于,人类进化成了一种不再会被道德和情感束缚的生物,向着更高级的物种阶级走去。” 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很隐晦,甚至很多作家都在争论这句话究竟是讽刺还是在讲述作者自己的观点,两方各执一词相争不下,最后作者给出的答案是:“这句话,便是致大一统思想的。”人们这才明白,这位作家是要故意写成这样,让人们在不同的立场上出现不同的看法,只不过他们还没有到达这位作家的境界,所以出现了争执。 作家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纯朴,就是让人们明白说服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差异,有不同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回到这个问题,雪明虽然有了这个想法,却并不会真的这么做,因为她觉得这个文明上面有她想要拯救的理由――她在这里感受到了很多她从来感受不到的东西,例如美,又例如情。 很多东西对她而言也是新奇有趣的,而且,这里还有阮禾籍和陈天辛这样有趣的朋友,所以她并不想将它弃之不管。 不想去做一件事或许会有很多原因,但要做那件事其实只要一个原因就够了,就像不喜欢一个人会因为很多东西,但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只会是因为一个东西。 “我有一个计划。”阮禾籍又打破沉默说道,这次谈话中他之前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每一句都非常重要,所以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其他两人都认真地看过来。 “不如,”阮禾籍显得有些犹豫,“我们三个人把整个人类都算计一遍。” 他这话出来,雪明和陈天辛都张大了嘴巴――这话这样认真地说出来,如果不是说笑话或者疯了,想必便是心中有一个合适的计划方向了。 “怎么说?” “我们让人类知道,有雪明的母星这样外星文明的存在,并且这个外星文明正在向太阳系进发,携带着人类绝对无法抵抗的科技。并且,它已经向人类发动了攻击。” “计划的内容很简单,既然雪明的母文明是一个意识体,那么未分裂前的雪明自然代表的便是这个意识体,也可以说是一个文明因为雪明的分裂变成了两个文明,而雪明将扮演这个要进攻地球的外星人存在。我们里应外合,让人类陷入一个误区:除了逃离地球没有任何办法。而至于天石能源,便可以作为武器对人类进行启发,或者说有其它另外的办法……” 阮禾籍渐渐地听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面前的两个人已经听呆了,在他停下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噼里啪啦地鼓掌。 “太妙了!”陈天辛赞许道,“你的气魄我真的比不上。” 要不是陈天辛露出兴奋的眼神,按阮禾籍的性格听得这话都要以为对方是在讽刺自己了。他并不是一个经夸的人,所以这样的鼓掌声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便着急地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陈天辛啥也没有,只是用力地点头。 雪明则显得有些担心,说道:“可是我们怎么保证真的能够准确地欺骗全人类呢?” “哈,这个简单,我认识一个博弈界的怪才,把他拉进来,绝对靠谱,你们还别说,他大概也就和你们差不多大,叫宋长义。”陈天辛说道。 “那么如果要实行这个计划的话,还有一个就是建造磁极点的问题,”雪明总结道,“需要一定量人力物力。” “这个也包在我身上。”陈天辛拍拍胸脯,有了大致做法之后很多详细的东西他都可以搞定,说他是神通广大也不为过。 “就这样,确定了?”阮禾籍有些云里雾里,觉得这样也太草率简单了,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还绝可操性不强,他们通过的可能性不高,却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直接地便通过了。 “你小子,嘴上说着不愿意,关键时候反而特别有办法。”陈天辛拿阮禾籍刚才拒绝的事情开玩笑道。 “可是我感觉你们好草率就决定了。” “我们完全没想过这个方向,你一说我们其实就茅塞顿开了。”雪明解释道,“很多时候关键的东西都只需要灵关一闪,其他东西便可以一气呵成了。” 阮禾籍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一个这样看似随口一说,众人草率决定的建议,完全改写了人类的未来。 第301章 梵文渭(1) 梵文渭很郁闷,虽然有过这种可能性的猜想,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恰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撞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走来走去,手心都急出了汗,但他还是紧紧攥住拳头。 他知道没有太多的时间交给自己思考了,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他将两个都错过。一边是事业,一边是家庭,究竟该怎么选? 抬头看一眼壁上的挂钟,分针已经指到了数字9的脚下,眼看就要划过弧度,指到9的身上了,到那时候,自己在不做出选择,可能就再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妈的,怎么能这么巧!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说来也有趣,前两天还有人以此恭喜他双喜临门呢,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双喜真的撞上,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其实对于梵文渭而言自己的选择早就明确了,他难受的是因为一头要放弃另外一头的机会,甚至可能会就此错过也说不定。 没事的,也没有说一定要在科研发布会上发布才有效应,过后找个杂志日报来发表也是可以的。他这么告诉自己,但他心中很明白两者天差地别的含金量,在外行的投资商看来,自然是科研发布会上宣告成立的研究课题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利润更强。 妈的,星航能源课题啊!这可是个大课题!如果申请成功,不说千古留名,至少在历史和各个地方的物理书上也会点一笔,他对自己的脑袋和工作室满怀希望,他坚信在足够的资金驱动下自己绝对能够将其研发出来,最多,最多花费时间不会超过十年。 哒哒哒……秒针走过的时间在他耳边划过,他触电般猛地抬起头,因失落而无力地坐会自己的硬皮沙发上,把桌面上的存储盘拿起,最终又放下,叹气,出门。 约定好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一段时间了,但因为是中关村的缘故他明白对方应该也是某个领域的研究者,对于这样的人司机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当然,他也很明白这位客人的目的地自然也是中关博物馆中举报的科研发布会,这是企业和科学的碰撞,也是暗示着人类未来五年研究走向的重要风向标。 “师傅,北京南医院。”坐上车,梵文渭无奈地说道。 “哪里?”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透过后视镜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他记得预约的时候说的预定乘坐人数是三人。 原本自然应该是三人的,是梵文渭工作室的三人,另外两个在明白他的情况后,表示尊重他的选择,刚才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假装埋头干自己的事情,没有对梵文渭进行任何劝说。 有的东西是一时的事,有的东西是一辈子的事,只不过有可能错过的一时的事同样可能会改变一辈子,但梵文渭知道就算不去科研发布会他也不能错过这件事情,看起来自己去不去没有带有多大的意义,但自己绝对不能缺席。 那才是一个男人不能不在的现场。 “北京南医院。”梵文渭始终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就算是在内心焦躁不安受尽折磨的情况下,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负能量被宣泄到别人身上。 司机明白情况有变,加上去的是医院,想来也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没有多问,点燃驱动便驾车往南开去。不自觉的,梵文渭起身看了一眼后头,两位合作伙伴不知道何时走了出来,深深地给他鞠躬――他明白是什么意思,本来工作室就江河日下,放弃了这个科研发布会,国家也会削减发给他的薪水,他自然也没有钱支付那两位的薪水了。 他不怪他们,没有钱继续守护着他,凭借满腔热血来拼搏这种故事桥段也只会在电视和小说里面才会出现,但这个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一句话便可以点明一切――人都是要吃饭的,没有钱,怎么生活?在北京这样的地段,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有家庭,才要养家。 不过说来也有意思,本来梵文渭的资金还是足够他们维持的,但因为妻子怀孕,无法工作,家庭收入少了一半,还要给她买各种营养品。渐渐的,钱便不够花了。 妻子也知道,所以劝他不用买多少营养品,但梵文渭不可能同意,妻子是他一生最爱的人,可以说在认识妻子之前他只是在混日子,直到认识了妻子之后,黑白的生活才有了色彩。 要让妻子受委屈,不可能,除非他死! 就这样,好巧不巧的就是这个,医院刚才打电话来说他的妻子要分娩了,让他务必尽快赶到现场,原本双喜临门的事情,最后变成了一个要命的选择题。 这时候气结之下,梵文渭倒是想起一句话:有因必有果。生活之前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为今天做铺垫,先让你乐呵乐呵,接着稳当地给你来上一脚,但结果虽没想象中好,但也没有这么糟糕――虽然他失去了科研发布会的机会,但他获得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啊! 比起男孩他更喜欢女孩,他的妻子也是,所以在当初签订禁止堕胎协议后,从医生口中得知性别的两人都欢呼了一声,接着高兴地来了一个拥抱。 “很难过。”在前方开车的司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梵文渭必然是放弃了科研发布会的,这种五年才有一次对于所有科学家而言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是个人都会难受。 而司机这句话无疑是点了梵文渭一下,把他心中的这种情绪勾了上来。这是一个很善意的举动,如果梵文渭一直憋在心里忍着,反而未来经常响起而无语寡欢,反而不好――司机走南闯北,知道的确会有这样的人的,所以他觉得难受一定要趁机发泄出来,就算对方破口大骂他也是愿意听到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梵文渭脾气出奇的好――其实他也会发脾气,只是此时想到妻子他心中便难以提起任何愤怒。 “是挺难受的,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第302章 梵文渭(2) “也是。”司机呵呵一笑,梵文渭也跟着笑了两声。见他这样,司机知道自己现在也帮不了他了,只能看之后他的造化了。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地给了梵文渭一声祝福,便将车停在了北京南医院大门口。 可直到他一摸口袋,才叫一声糟糕,因为他没有把手机带出来,这样子将没有人可以联系到他,他也将面临一个窘迫的境地――他没有办法给钱! 司机不是个简单的人,看他摸口袋脸色一变便猜到了他的尴尬,也不说破,只是说了句:“这趟算我请你的,毕竟你今天也不容易。” 梵文渭见他如此,心中一暖,但他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占别人便宜的人,便探身从他的车头架上取了一张名片,跟他点点头,意思就是等我拿到手机后就会把钱打给你。 “不好意思,我妻子临近生产了,我先走了。”就是这样,梵文渭也不忘跟这个司机道别,倒是让这个司机讪笑了下,无奈地摇摇头,心中为梵文渭感到可以――一件好事撞坏了另外一件好事,天底下没有多少比这悲催的事情了? 而且梵文渭的处理看起来滴水不漏,但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甚至连乘车的价格都没问,到时候又知道要打多少钱?司机倒不怀疑对方只是做做场面,毕竟眼中的真切可是到底收不住的。 真是个有趣的人。司机打个方向盘,拐了个头去下一个地方接他的下一位乘客了。 在梵文渭赶到的时候,一切似乎是刚开始,但又像是持续了很久――他没有生过孩子,妻子过去也没有生过,对分娩这方面他所知几近于零,好歹周围一堆护士前前后后有条有理地照顾着让他心暂时安定了一下。 他几步走到妻子面前――她的头发紊乱不堪,好几缕发丝被汗水黏住贴在她的脸上,有些还探到了她的嘴角。她的眉头扭在一起,像是打了一个解不开的麻花结,嘴唇抿紧,脸色发白,见到梵文渭来之后来略微轻松一些。 “没事的没事的,我来了我来了。”梵文渭攥住妻子的手,发现上面已经布满了汗水,他愤怒地在心中谴责自己刚才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妻子都这样了他还半天才赶到,还是人吗? 妻子勉强地对他咧出一个笑容,轻声问:“今天不是科研发布会?” “是,但那个不重要了,你们才是最重要的。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野明日香摇摇头,眼中光芒闪烁,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感动,“不,你去,我这里还可以。” “不用说了,今天我会一直陪着你。”梵文渭坚定地说道,在他心中妻子便是天,是他百年短暂人生的全部,他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一个机会便放弃了自己正在生产的妻子? 小野明日香难看的笑容还保持着,“对不起……” 梵文渭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替她捋头发,把乱糟糟地头发都给他理好,他能感受到妻子攥着他的手的力度,这说明了她在痛苦中煎熬。 梵文渭笑着摸她的脸,“你忘了,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给出的结婚条件吗?” 在结婚的时候,因为小野明日香一直是个消极的人,总是说对不起,所以梵文渭告诉她,他和她结婚的条件是,无论发生什么,一辈子都不要对他说对不起。因为他们是一个人,他们是夫妻,这世界上亲密如一个人的两个人,被爱情紧紧相接,连在一起。 自己会对自己说对不起吗?也许会,但变成夫妻,便不应该再说对不起了。终于找到了世界上自己爱的也爱着自己的那一半,哪来什么拖累,哪来什么歉意? 小野张嘴又想说一声对不起自己忘了,但又想到那个条件,把话又吞了回去,转而说:“很高兴这辈子能遇上你,和你相爱,和你结婚。很感谢在我不认识你你却认识我的那段时光,你为我们两个人付出的努力。” “我很高兴那段时光我努力地去尝试了。” 小野明日香是个消极的人,所以就算在大学时候她是系里的系花,追求她的人也不如其他系的系花多,甚至很多人看上的不过是她好看的脸蛋罢了。只有梵文渭是不一样的,他回复了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小野说:“一个人不可能永远爱另外一个人的。” 梵文渭的回答是:“就算一个人不会永远爱另外一个人,他也希望在自己还爱着的这段时光,给她自己所能给的幸福。” 是的,就算我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不爱我或者是我不爱你了,我们一方不爱了,要分开了,也不能说明我曾经确实很爱很爱你,和你呆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确实也都是幸福的。所以,我想趁着爱你,和你谈一场恋爱,等什么时候两方中的一个人不爱了,我们再分开。 其实,我也不用爱你多久,比我的寿命久一年就够了。 你说是吗? 和其他的追求者不同的地方不仅仅是这里,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梵文渭更喜欢的是小野表现出来的消极,那种看透世间的无奈和消极,就像是毒药一样不断地吸引着梵文渭,让他废寝忘食,不断提升自己,只为能真的认识小野明日香。 是的,梵文渭不否认自己开始的确是被她的脸蛋吸引,但好看的脸蛋不是她一人独有,只有这个性格他从未在他人身上看到过,也从未感受过和自己性格这样高度契合的存在。 所以说,能娶到小野明日香,梵文渭一生无憾。对他而言,别说放弃科研发布会了,就算是放弃自己成功的机会,做个人生的失败者,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也愿意――但如果可以梵文渭也绝不希望是这样,因为这意味着和他在一起的小野也要过上苦日子。 “好了,妹妹听我指挥!”护士长是个年过四十的女性,在接生上很有一手,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在流行刨腹产的当今也是不多见了。 “来,慢慢地,感受下腹,然后渐渐用力,来,不要怕。” 梵文渭低头,亲了一口她的手。 第303章 梵文渭(3) “生了生了!”梵文渭听到了女护士惊喜的欢呼声,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刚才身体一向虚弱的妻子连续几次晕过去,心中还是捏了把汗,并且决定如果可以自己就只要这个孩子了。 “女孩。”护士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此时她们已经娴熟地剪断了脐带打结并将孩子用消过毒的白毛巾包好,后知后觉的梵文渭才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他没有在意,而是一脸担心地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小野,此时她脸色苍白,头发湿透了,黏糊糊地粘着。梵文渭又一次细心缓慢地替她整理头发,将它们细心地分到两边。小野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满心慈爱地看着护士怀中正在大声哭泣的孩子,丈夫没有听清楚并不代表她没有听清楚,她听到了孩子健壮有力的哭声,想来会长成一个活力四射的孩子? “我们之后需要对孩子进行全身检查,在这之前你们可以看她两眼,因为下次在见到怎么都要一周后了,孩子出生的这段时间……”负责接生总指挥的护士长开始跟他们说道,被梵文渭简单地挥手打断了。 “按照你们的流程来,毕竟你们是专业的。”梵文渭不希望她们解释一大串的东西,毕竟在这个领域上自己毕竟也没有什么经验,听从专业人员的安排就是了,更重要的是小野现在这么虚弱,也不能让她再耗费过多的精力了。 护士长似乎很满意梵文渭对她的尊重和信任,毕竟她之所以这么详细的解释就是因为过去有顾客胡搅蛮缠导致出现各种状况,最终明明是对方自己的问题却还是要把责任丢到医院身上――果然,看起来是文化人的人更好商量,她这样想道。 其她的护士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一应设备,虽然看起来速度一般,但神奇的是总体的收拾速度并不慢。在这个过程中,护士长将孩子抱到两人面前,小野也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地看孩子一眼。 孩子初生,皮肤还泛着潮红,头上只隐约可见几簇毛湿答答地贴在头上,因为在哭泣嘴巴长得很大,但时而停下来的时候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便睁大,迷茫地看着自己降生的这个世界。 她继承了小野的眼睛和鼻子,嘴唇不如小野的薄,而是继承了梵文渭的嘴唇,和小野比起来反而别有一番美感――当然这是因为是在父母眼中看来,既然父母理所当然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漂亮,多数还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的,最重要的还是看她长大后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好可爱――”小野不自觉地说出了日语,说明了这个是来自她内心深处最直白的反应,所以也是最真实的反应。 梵文渭也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孩子起什么名字?” 小野也愣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两位粗心的父母在得知孩子性别到现在的几个月间,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还没有想过。 也是这时候,护士长过来抱过孩子,跟他们告了声别,虽然依依不舍,但小野也没有耍性子,但眼神还是跟随孩子出了门,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梵文渭想想既然还没有想到名字,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倒是可以慢慢想,此时的当务之急还是先照顾好这两母女,无论哪一个人出事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两位,母亲需要转移回原来的病房哦。”这时,一个护士敲门探头进来说道。 “明白了,我推也可以?”梵文渭问道。 “可以的,但尽量小心。为了不出意外我陪您去,花儿你就先整理一下。”探头的护士笑着推开门,对在自己身后的同事说道。 “好你个玲,又想偷懒!”花儿翻了个白眼,假装生气地说。 “好啦,你先随便弄弄,等我回来再一起整理不就好了嘛。”玲看出她的愤怒的装的,调皮地说道,两人看来是关系挺好的伙伴。 “好嘛。”花儿本来也想说一起去的,但想到凶悍的护士长如果看到这么多人推一辆病床的话总结的时候估计又要破口大骂了,脖子不由得缩了一下。 玲也明白她缩头的含义,不过她还是支持护士长的做法的,从管理下属的角度来说当软则软当硬则硬,恩威并施才是最高的,从工作的角度来说则是因为医院的护士总是有限的,时不时进来急救病人万一没有足够的护士给主治医生打下手,可就危险了。 在玲的指导和帮助下,梵文渭才进一步了解医院的规划,原本的他其实只清楚小野的病房、医院食堂和附近厕所位置而已。 “你们这里还配备有室外公园?”听到她的话,梵文渭大吃一惊,才发觉自己是孤陋寡闻了。 “有的,就配备在医院的南区,只是因为医院各个建筑相连,不认真走的话确实发现不了。推荐您有空可以带妻子去看看呢,花开的时候挺美的――啊,好像就是一个星期后呢。” “那我们一定抽时间去看看。” 梵文渭点点头,笑着感谢了一声护士玲,玲摆摆手,用生涩的日语说:“哪里哪里,以后还需要你们多多关照呢。” “你会日语?”梵文渭有点惊讶。 “会的,其实我和花都是大学来医院实习的学生,我们约定等毕业后要去东京好好看一眼樱花呢。” “东京嘛……”小野用日语喃喃自语。 “说来有意思,小野也是东京人,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回去给你们做导游呢。”梵文渭笑了笑。 “啊,真的吗?”虽然明白是客套话,但玲还是表现得很惊喜,并表示自己提前对他们表示感激。只不过无论是毕业时间还是出行打算,她都没有说出来,这也恰好说明了这是一个机灵明事理的女孩。 对于玲的相处模式,没有人会感到不舒服,因为她这个不是虚伪,也算不上客套,只是适当而又不疏远地作为一个护士和家属的关系进行比较放松的谈话。 梵文渭对她的懂事感到喜爱,但也没有因此对她增加太多好感,他反而更喜欢像花儿那种呆呆的女孩。说到底,表现得太聪明,多数时候是好事,但也不尽然一直都是好事。 第304章 梵文渭(4) 人总是会对太聪明的人有所提防,这是人的天性,是一种刻在基因里面的本能。因为人的本能是生存,聪明的人本身会自带一种威胁感,比较聪明的人懂得将这种威胁感内敛,但智慧的人是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的威胁感的。 走着走着,梵文渭才发现走的路并不是通向原来的病房的,而且如果是回到原来的病房的话这时候也研究应该到了。所以,他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疑问,果不其然玲立刻心领神会,笑着跟他解释道:“考虑到产妇生产后的身体和心理状况,我们会特设一些比较宽敞的病房,而我现在带你们去的就是那里。”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啊,估计毕业后她也能在职场上如鱼得水。梵文渭心中不由得感叹道,这时候他忽然间又想起了自己错过的科研发布会,心中只是叹一口气,也不敢脸上表露出来,万一给小野看到也就不好了。 新病房并没有很远,期间路过开窗的风口玲还小步跑过去先将窗户关起来,以免小野此时身体虚弱因为受凉而生病。不多时,他们便安置好了小野,小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看起来已经是非常疲惫,玲只是提醒一下尽量保证小野的静养便离开了,她相信作为丈夫的他知道这点后分寸其实掌握得比自己要好。 梵文渭的确也明白小野是累了,只是看了一会便转身想要去办理产后手续,起身时却听到小野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作为夫妻,他哪里还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他甚至还听到了小野想说但没有力气说的后半句话“我应该再坚持忍住几天的”。 傻丫头,这种事情也不是你可以控制的啊。梵文渭转过身想要看一眼小野,却不知道自己何时眼睛已经湿透了,一颗硕大的泪珠滚落他的脸颊,滴下去的瞬间击穿了他心中抵住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可以想到科研发布会此时已经在公布各投资商对应资助实验室的名单表了,没念出一个名字下面或者是恍然或者是欢呼,接着是齐刷刷的掌声,于同一个瞬间开始也于同一个瞬间结束。 他重新坐下来,见到小野的眼睛只是睁开一条缝,显然她强支撑着疲惫只是为了跟他道歉。梵文渭弯下腰,她也抬起手,他埋下头,她的手便轻轻地放在他的头上,慢慢地抚摸。就这样,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趴在上面嚎啕大哭,而小野也才露出笑容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当梵文渭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表示后脑上缓缓传来的温暖。他慢慢地拿起她的手,慢慢地重新塞回被窝,有趣的是原本放在他头上的那只手手背是冰凉的,手心却始终暖和。看着小野的睡颜,梵文渭更坚定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抚摸了一下小野的额头,亲了一口,发现在她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笑容,也不自主地笑出声。替她抬抬被子后,梵文渭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在梵文渭办理完手续,出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天边刚好有一道红通的火烧云,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医院带了这么久,此时竟也到了黄昏时分。 他打算先回到办公室,在没有他出席的情况下,他们的团队没有竟争投资的资格,所以他团队的两个人应该只是去现场看了一下,想来现在已经在办公室收拾东西了? 想到这里,梵文渭只得叹一口气,是他对不起他的两位合作伙伴。 一个是他的大学同学,叫陈方贺,和他学的都是航空制动专业,后来他留学,对方国内读研,也就分道扬镳了,直到三年前才组建这个项目的时候才重新联系。 另一个是女孩子,是梵文渭在日本留学认识的一个工科女生,叫神代樱,他们也常叫她叫做小樱。她虽然没有就读过天文学相关专业但对宇宙充满浓厚的兴趣,在宇宙相关的物理学、天文学等方面涉猎很广,具有全面的知识架构,加上专业学习的是新材料构造,加入他们便是如虎添翼。 说来三人组建团队也是一时兴起,梵文渭先去注册了研究许可,也得到了政府定时拨下来的资金,无意中遇上了老同学陈方贺,谈话之中两人一拍即合。 而神代樱则是由小野的提醒让梵文渭想到了再拉入一个她,因三十年前《中日研究合作协约》的签订,并没有走多麻烦的步骤神代樱便成功加入了他们的团队。 只是如今研究了三年,终于等到科研发布会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就算不能说这三年白费了,但十之八九也快要被扼杀在摇篮里头。 不过梵文渭不想放弃,他打算如果其他两人同意,他们将在五年后重新参加科研发布会,把他们的研究成果拿出来。他对自己团队的研究成果有自信,就算有人开始研究也不会在短短五年便能突破到他们这个地步,毕竟量子纠缠与反物质信息交换推进方法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脑洞,更别说现在多数人对量子的理解还停留在信息流上。 在他进入办公室后,果不其然两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他们面如死灰,想来是因为对未来没有什么打算,只不过至少,这里不会再是他们停留的地方了,两人都有自己的家庭,都需要收入,在无法获得资金提供的情况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们再留下来。 如果说感情的话,他们的确是已经仁至义尽了,成人的世界同样有感情,同样有血有肉,但还是那句话,人都要迟到。没有收入,再好的感情都是顶不住的,感情又不能当饭吃。 梵文渭也正是在下明白这点,所以对于他们的即将离去没有任何劝说,而是进来后便深深地鞠躬。他们共同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在这里告别最适合不过,同时他也想和他们定个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再聚首。 可是他还没说,以三人的默契其他两人也明白,直接丢出了最重磅的消息,“我们的这个成果,撞车了。” 听到这句话,梵文渭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第306章 梵文渭(6) 神代樱眼睛也酸了一下,她赶紧低头让刘海挡住灯光不让自己湿润的眼睛被看到。 其实也难怪陈方贺这么生气,一个团体的科研成果就像是他们共同孕育出来的一个孩子,梵文渭更是为了这个孩子殚精竭虑。如今却要他们把孩子送人,要知道当成果到了对方手里,署名署的就是整个实验室的名字,个人的名字就算出现,也会排到不知那个犄角旮旯。 这是要他们把孩子卖了啊! “这有什么办法?就算我们把专利先注册了,到最后他们的成果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从里面得不到半点利益。”梵文渭小声而无力地说道,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你!我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了?难道不用这个办法,我在这中关村就他娘的混不下去了吗!”陈方贺难得地爆了粗口,这种事情在他身上是极其少见的,可见他的气愤程度。 神代樱眨眨眼睛,让萦绕在自己眼中的泪水快速低落,这样他们或许就不知道自己哭了。然后她上前拍拍陈方贺的背,替他缓缓胸膛中的气,安慰他说:“陈哥,梵哥没有不把我们当朋友,他只是想为我们着想一下而已。” 神代樱比他们两人都小,所以称他们为哥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听了神代樱的话,加上刚才骂了一通情绪也发泄了一些,陈方贺才深呼吸几下,板着脸把存储盘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 “梵哥,你也真是。”神代见陈方贺冷静下来,又转头对梵文渭说道,“我们相处三年,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不用谈这么多利弊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梵文渭把头埋了下去,捂住眼睛的双手已然湿润了,神代樱的这句话无疑是戳中了他心中最软弱的那块地方。是的,正是因为是感情很好的朋友,他才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拖累他们两人,但这也恰恰是他思维中的最大的误区,也就是他没有足够尊重那两个人。 大家都是朋友,就算有些东西涉及利益是在所难免的,但他也不应该把朋友看得太过轻贱了。当然,他还想着有没有可能就这样把他们气走,但这也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是朋友。 “我先走了。”三人沉默了很久,最后陈方贺率先拿着收拾好的东西,招呼一声离开。 “路上小心!”神代樱在他身后叫道,他摆摆手表示清楚了。 在陈方贺下楼没走出两步后,手机响了起来,打开来他看到了梵文渭发给他的简讯,上面很简单地写了七个字。 对不起,一路顺风。 “你这个一路顺风还玩双关啊?”陈方贺咧开嘴笑了笑,对着手机吐槽道,只是梵文渭想来也是听不到这声吐槽。最后,陈方贺转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实验室,便再不回头地向前走去。 他有预感,这一切只是这件事情的开始。 看着放下手机的梵文渭,神代樱也是无奈地笑道:“你们这些人也太傲气了,明明可以方面和解的事情――简单地道个歉就行了,非要搞出这么多的文艺色彩。” “文艺青年嘛……”梵文渭玩笑般地说道,但露出的笑容倒是比哭还难看。 “我也该走了。”神代樱拿起自己收拾好的东西说道,“我们是不会拿走那个存储盘的,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对了,强调一点,好好对小野姐,否则我把你揍开花。” 一股伤感的情绪在梵文渭胸中蔓延,就像知道陈方贺这次离开后不知何时会再见,他也明白下次见到神代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最重要的还是她最后的“揍开花”,这就像故事角色之间临别时总要说上几句的台词一般,只要他们有可能有会一段时间不见,她便会对梵文渭说这句话并挥舞自己的拳头。 别看神代樱这样,她大学的时候是校园内跆拳道馆的馆长,被她打进医院的痴汉都不计其数了。 毕业的时候,梵文渭和小野明日香要回国结果了,她也是这样挥舞拳头,告诉他:“不好好对小野姐,我把你揍开花!” 他不知道开花是啥意思,但他知道被神代樱狠狠教训过的人没有几个是不进医院住上一段时间的。 “走了。”她拍拍梵文渭的肩膀。 “什么时候回东京,和我和小野一起。”她走出两步后,梵文渭忽然说道。 “别急,一时半会还回不了。”神代樱扭头展颜笑道,微红的眼眶像是淡抹的眼妆,反而让神代这个笑容看起来美丽至极。 梵文渭因为这一笑愣住了,迷糊之间也忘了自己有没有说一路顺风――因为心中都是小野的缘故,他居然没有发现原来神代长得其实也非常好看。想到这里,他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事情做了,也是时候回医院照顾小野了。 但他又有些不舍得离开这里,这里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在冬天的时候他进来,问到这气味也会觉得胸膛一暖。 只不过现在这里很空,空得有些落寞的伤感。他有时候因为晚走,也面对过这样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是那时候的他知道到了明天办公室又会很快热闹起来,这次明天办公室不会来人了,就算是白天,也只会是冷冷清清的白条,就像这黑夜,是个冷冷清清的黑夜。 梵文渭始终担心的是那两个人的状态,毕竟自己还得了个女儿,算是冲淡了些哀伤,可是他们什么都没了,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三年努力的成果,此时也只是静静地躺在了桌面上。 他望像窗外,看到了远处一道巨大的光束从地上投出去,直插夜空,那道光束一往无前,就算是天空中的云,似乎都躲闪般地避开了它。 想必是谁又在做什么实验?梵文渭这么想,只不过想法虽然平淡,他却被这个景象吸引得如痴如醉,心中似乎什么东西被冲破,原本堵塞着的大脑一下子活络起来。 同时,他也籍此想到了女儿应该取一个什么名字――照夜。 梵照夜。 第307章 新的可能(1) 在生产完半个月之后,梵文渭便带妻子和孩子出了院,叫了辆专车,就是上次梵文渭坐的那一辆。司机也没想到梵文渭过了半个月还记得他,想来也便是那名片和号码的功劳,心说倒是因此多认识了一个人。 做他们这一行一天不知道要和多少陌生人说话,聊的总归都是一些有的没的,更多的是出于职业素养或者是自身需求,只是这样久了也会感觉疲惫,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老司机明明很温柔,却更愿意摆出一副臭脸。 小心翼翼地将小野送进车里,司机大概在心里算算时间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可见小野的角色依旧苍白,不忍便提醒了一下梵文渭。 “夫人的身体状况似乎没有很好呀,据我所知生产完过一个星期还是可以恢复很多的,会不会是医院那边没有调理好?” 梵文渭想起玲和花的那两张脸,摇摇头,“应该不会,毕竟她们也算是专业的。” 司机也不多说,拍拍他的肩膀,开了另一侧的车门给他,弯腰将他请进车里,才回到自己的驾驶位上。 “夫人身体还好?要知道产后的身体可是需要好好调理,还是要小心才是。” 小野抬起苍白的脸,礼貌地笑笑,“谢谢关心,我感觉自己还好。可能是因为身体本来就虚弱的缘故,估计再调理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 司机感觉到了小野脸上笑容的勉强,但却给他一种由心而发的感觉,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这个矛盾的感觉是什么――与其说此时的小野像是生人勿近的冰,不如说是散发着寒气的雪兔,红彤彤的眼睛眨得煞是让人心疼。 其实这也和小野的性格有关,她本身就是一个消极的人,虽然她无论学习还是生活都很努力很用功,但她确实是个消极的人。也是因为这样,梵文渭也没有觉得这时候的她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她刚生产完疲惫至极,还没休息过来。 不过也好,既然自己现在没有事情做了,刚好便可以在家照顾她,也照顾自己可爱的女儿。想到这里,梵文渭往小野怀中的梵照夜看了一眼,想到当时和妻子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妻子虽然说好,但却没有表现得特别惊喜,让他心中还有些小失落。 不知不觉,梵文渭掏出手机,对着这母女图咔嚓一声照了张照片。因为小野是日本人,在日本没有手机拍照静音的习惯,所以梵文渭也从来没再静音过拍照功能。 这声音让垂着头的小野抬起头来,她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梵文渭感觉心中刺痛,暗骂自己现在搞这么多事情干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好小野,而不是弄这么多有的没有的,拍照什么时候拍不可以? 但小野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了笑容,但脸上的那种倦意却是如何都抹消不掉。她越笑,梵文渭就越心痛,特别是梵文渭感觉这个笑还是特地为了让他拍照。想到这里,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他从小野手中接过熟睡着的梵照夜,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抱过小野,让她能够靠在自己的身上,轻声说:“累了就休息一下。” 小野细细地“嗯”了一声,但眼睛始终看着前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看着白色线条从车的两端走过,看着远方的湛蓝色的天空,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出神,仿佛被鬼魅勾去了魂儿。 无论怎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休息”了一下的缘故,回到家的时候小野的的状态比刚才好上了不少,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些。 “我回来啦。”梵文渭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叫了一声,因为两人都呆在医院,好多天没有回来了,此时倒觉得房中扑面而来地荡着一股温馨。看过每一个家具,似乎都能想起一些过去的记忆。 也许这便是一个家的意义,这个家不但是几人住宿的地方,也是家庭亲情和快乐记忆的一个存储室。和心爱的人组成一个家,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吗? 想是没有了。 “小声点,别吵到孩子。”小野轻声略微责怪,接着又温柔地说,“欢迎回来。” 梵文渭走两步,变戏法般地变出了一个婴儿床,床上一应物品都已齐全,他用力拍了两下,便借过孩子放到了里面,看着孩子熟睡的表情,笑容又不自觉地浮现在他的脸上。 小野拉过他,走到房间离孩子比较远的地方,严肃地问道:“你们的项目怎么样了?” 梵文渭刚要张口,却被小野打断,强调了一遍,“不准像前面那样敷衍我,也不许瞒着我,都说出来!” 梵文渭苦笑一声,心说这老婆外头看着乖巧,碰上认真事却也毫不含糊,只好无奈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小野很认真地听着,一直都没有插上半句话,直到他说完,她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安慰他:“也是你们倒霉。没事,天无绝人之路。” “天当然没有绝人之路,否则我怎么会找到你这么好的妻子,为了娶到你,我可是发誓什么代价都愿意的。” “你的意思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所以这次是上天给你一个惩罚了吗?”小野瞪着他,佯怒道。 梵文渭刚想解释不是这样的,但仔细推了下她的这个逻辑也没有什么毛病,还真的就像是上天在兑现诺言一般在收账。只是在他短暂思考的过程中,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显然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所以感到伤心,又或许是在责备自己。 “可是,正是因为你的生产让我们躲过了最大的尴尬呀。”梵文渭咧嘴,“如果上天是来收账的,又怎么会这样安排呢?” 这也是梵文渭惯用的一个安慰套路,就是用相同合乎情理的逻辑告诉小野,自己爱她,她是最重要的。 小野没有说话,头略微低着,因为梵文渭比她高半个头,恰好这样她的眼睛就被刘海遮住了。她默默地走开,双手环住梵文渭的腰,抱住他,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看着这样的小野,梵文渭也温和地笑笑,张开手也抱住了她,宽厚的右手掌刚好轻柔地落在她的头上,慢慢地抚摸。 这时候,梵文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308章 新的可能(2) 在回家后又住了一个来月,梵文渭才渐渐地发觉事情不对劲,因为就算是原本没事做会显得郁郁寡欢的小野,此时更加适合的是抑郁这个词。 她太沉默了,到了现在就算是梵文渭叫她,她也是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半天话也没理解梵文渭究竟在表达什么。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一次上梵文渭担心无比的是,某天他在做饭,听到梵照夜的哭声,大声问发生了什么,房间里头却听不到小野的回复。他以为是在手忙脚乱地照顾梵照夜所以没有心思回复他,可是梵照夜越哭越厉害,担心之下他便直接关了火进房间一看,只见小野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旁婴儿床内的梵照夜哭得撕心裂肺,她却显得无动于衷。 情急之下,他将梵照夜抱起,在怀里轻轻摇晃,抚慰她。这个时间点多数可能是饿了,他便把刚才冲好的温奶拿过来喂她,这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 喂奶的同时,他连叫几声小野,都不见他有什么回复,情急之下又折腾不出手来,便坐在她身旁陪着她,慢慢地先给孩子喂奶。 等他终于安置好孩子了,小野依旧是那样呆呆地看着斜上方的天花板,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给人的感觉倒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没反应,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两下,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会回神,眼睛重新聚焦。 因为忙里忙外,梵文渭本来准备直接问清楚她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这迷茫无助的表情却又于心不忍,只是对她温暖地笑了笑。 小野想来回神后也猜到发生了什么,泪水忽的涌了上来,双手无助地拨动,最后才终于扑进了梵文渭的怀中,见她这样,梵文渭不由得又一阵心痛,但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情总是很低落,然后又总是什么都做不好,心思也容易跑开,半天才能回过神来……” 小野一字一句地倾诉着自己的状况,梵文渭也一字一句地仔细听着,其中并没有插嘴,而是用手拍抚她的背,替她理顺气息。其实听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梵文渭也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百密一疏,查各种资料帮她调理好了身体上的状况,却是忽略了她心中的变化。 其实也不算是忽略,很多时候小野的表现都是显得十分坚强的,这也导致了梵文渭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能够自己调理好自己的内心。 但是他却忘了一句话,就是“在坚强的内心都会有崩溃的时候”,或者另外一句,“所有坚强都是积累,将情绪放在某一个地方爆发”。 说到底,它们都说的是一个道理,也就是:堵不如疏。 情绪总归是应该发泄出来,才是最合适的。 产后抑郁这个词在梵文渭脑中想起之后,他便想到小野的表现如此严重,很有可能和她一直以来的性格有一定的关系。同时,他也在心中给自己敲响了警钟,暗示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无论是科学还是生活,因为想当然放下的错误,都是最不可容忍的。 等小野情绪终于宣泄完了,她才渐渐回复平静,但梵文渭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不过他心中也渐渐有了计划。毕竟为了保证妻子的生育前后万无一失,他收集了各式各样的资料和案例,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会给妻子留下一些永久的遗憾,甚至他还收集了一些产后借助身体特性排毒的办法,尽量保证妻子原本便虚弱的身体不会因为这次折腾产生什么影响。 待他们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之后,家中久久无人按响的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显然是想不明白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拜访他们。 在中关村中,要说低调和深入浅出的居住方式,梵文渭夫妻也算是将这种过法体现得淋漓尽致,所以,有人登门拜访他们,显然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梵文渭起身走向门口,打算看看什么情况,小野也在后面跟了过来。打开显示器,他们却更加不明所以了,两男一女,三位少年,都是陌生的面孔,让梵文渭两人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好,请问找谁?”不知道是谁,自然也不会随便开门,不是说中关村治安差,而是因为这就是生活的常识,无论在哪,都应当要有这样的好习惯,更别说梵文渭家里还有虚弱的妻子和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孩子了。 “是我,叔父。”阮禾籍抬起头看向摄像头,梵文渭才瞬间认出他来,赶紧开门将三个人请了进来。 而让三人坐到沙发上后,梵文渭刚准备冲茶,小野却止住了他,示意让她来。梵文渭没有坚持,他明白在情绪发泄完了这段时间,小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状况,而且就算他拒绝,小野也是会坚持这样要求的,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坚持。 “禾籍啊,这位是?”梵文渭右掌抬向阮禾籍左手边的陈天辛,问道。 “他是母亲再婚对象的孩子。”阮禾籍答道。 “你母亲她……”梵文渭没有把话说完,阮禾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作为回答了。 “唉,你也不要怪你母亲,是我们家的错,你看你父亲都已经死了,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了?”梵文渭试探地问道。 “不,我不会原谅他的。”阮禾籍坚定地说道,态度很明显,并且毋庸置疑,“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如果我原谅他,母亲这些年受的苦算什么?” “爸爸他……”阮芳华想说什么,却又是憋了回去。 “唉,明白,可是你不愿意原谅他,如今又怎么肯过来,叫我一声叔父呢?” “他有错,不代表您也有错,这些年不来看您不是因为生您的气,是因为实在没有时间和机会,母亲也忙不过来。” 梵文渭抬手,叹气,“没事,我明白的。你母亲能走出来,我也为此高兴啊。” 第309章 新的可能(3) 茶很快就冲好并递到了众人面前,阮禾籍对小野表示了感谢,毕竟对方也是自己的姨母,只不过对方不一定认得自己就是了。 “经常听他提起你们,想不到都这样大了。”小野认真地看了一遍阮禾籍和阮芳华,眼神在阮芳华身上逗留得要久一些。严格地说,她是只知道有这个侄子和侄女的,只不过从来也没有见过,前面她让梵文渭带她去拜访,都被他推脱掉了。 “叔母也知道我们?”阮禾籍有点惊讶,因为他这个叔父是父辈家里最小的,算是爷爷奶奶老年再得子,所以小野和梵文渭也结婚没几年,也从来没见过他们――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梵文渭当然要和她提起他们,毕竟也是侄子侄女啊。 “说,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梵文渭很干脆地问道,他可不相信这三个人会无缘无故地来拜访他,况且之前他们来拜访他要点帮助,说不定也不至于过得这样辛苦,不过还好,偶尔他也是会拿出些钱打到他们账户上,只不过近年来开启研究后手头不宽裕,也便停了下来。 “难道我们没事就不能来叨扰叔父了?”阮禾籍笑道,虽然对付这种场面他不如陈天辛,但面前这个人好歹是他的亲叔父,对于对方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可以是可以,那么你们怎么会突然间想到要来叨扰我呢?”梵文渭悄悄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孩子总是要在我面前扮乖巧,重点是平常还不是一个乖巧外向的孩子。 梵文渭心中叹一口气,他觉得或许是家庭中他妹妹的病和他父亲的事情,加上外在生活的压力,导致这个孩子不得不变得早熟,至少在亲戚的周旋之间,这孩子做得也算是可以了――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类型的东西是他最讨厌的事情。 “也不能说突然,差不多一年前我们就准备了,但那时候你在为今年的科研发布会努力,我们便犹豫了一下,加上后来叔母怀孕,更是只能让我们先中止计划。因为这里面,没你,不行。” 梵文渭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他透露的信息间还表达着“我们很早就开始盯着你了”这层意思。不过虽然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大好受,但想到对方是自己的侄子,想必是有什么样的目的――至少不会害自己?于是,他便打算先冷静地听下去。 “你说的情况属实。”梵文渭点头,忍住不问出后面的“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但阮禾籍对他这个叔父的了解,同样不亚于对方对自己的了解,自然也明白他心中的介意和不问的缘故,所以反而选择主动坦白:“叔父叔母,不用担心,我们并没有监视你们。首先叔父您的情况我们是找到了陈方贺先生问出来的,而小野叔母怀孕的消息是后来我们无意间打探到的。如果您相信侄儿,我愿意跟你保证,我们没有对你们进行任何监控,所有的信息都是多方打探来的。” 阮禾籍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梵文渭也不好刨根问底了,因为能做到这样事情的,远在南边的他们怎么也得在中关村拥有一个情报网才是,所以背后涉及到的,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我相信你,而且听你的意思似乎你找情报似乎更多的是在为我考虑。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陈方贺怎么愿意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你。” “不,他没有透露您的消息。”阮禾籍摇头,“我们只是问了他他的信息,因为他和我们有些关系,所以要问出来还是很简单的。” 这下梵文渭有些迷惘了,陈方贺的过去他是知道的,但纵使如此他也总感觉陈方贺是个满身谜团的人,却也想不到自己的这个侄子会和对方有关联,又或者说是他旁边这个叫陈天辛的孩子…… 没有任何根据,随意猜想只会浪费时间。这是梵文渭的信条,所以他很快便停了猜测,回过神来发现阮禾籍正看着自己,静静地等着。 “所以你们是看我现在失业了,就跑过来给我递一把手?”梵文渭试探道。 “不如说是找您进行合作。我们可以保证,五年后的科研发布会上,您不但会直接获得国家的资金援助,还会被分配以更重要的研究项目。” 梵文渭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楚自己的这个侄子了,因为他怎么也想不懂这个侄子为什么还能这样信誓旦旦,好像他真的能触动国家层面的东西一样。要知道,科学的东西,一向是非常抵触政治家的干涉,也就是说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我是不会答应的。”梵文渭认真地说道。 “就算这是通往您的梦想的一条近路?” 梵文渭只犹豫了一个瞬间,他相信阮禾籍不会无的放矢,但他还是不相信阮禾籍做得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就像玩过家家一样,梵文渭也很认真地回答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要知道真相。”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阮禾籍竟然松一口气,无奈地躺到了沙发上,看向自己右手边的阮芳华,“所以说啦,叔父是犟脾气,你们相信我,他是可信的,不会随便透露出去的。而且,他也会是科学界唯一能够接近百分百相信我们的人。” 让梵文渭感到惊讶的是,原本应该精神不大正常的阮芳华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她的眼神是平静而自然的,焦点聚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呆滞。 “芳华的病……”梵文渭震惊地问道。 “情况复杂,等下您就会知道了。”阮禾籍回答道,显然他在等什么,像是等一个允诺或者说允许。 一旁的陈天辛说道:“我不了解他,所以我不发表意见。但禾籍是个冷静且略极端的人,我相信他不会看错。” 阮禾籍显然对他的评价不以为然,但也没说什么,转头看向阮芳华或者说现在应该是雪明。 第310章 新的可能(4) “你想好了么?如果他这个层面出现问题,整个计划都会失败。我倒是无所谓,最多增加了一点危险性罢了,你们可就真的逃不过命运了。”雪明冷静地问道,这样有条理的话听得梵文渭心都漏跳了一拍。 “芳华孩子,你……”梵文渭感觉自己的嘴唇在哆嗦,他记得自己的哥哥去世的时候还说过,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芳华,不但没生好她,还给她带来这样的经历。 这句话,梵文渭记得很清楚,所以他非常疼惜芳华,只不过自己也不能做什么。不过,要是当时阮禾籍在场,估计会冷笑地回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没有理他,阮禾籍不带半点犹豫,直接告诉她:“我相信他。” 梵文渭听到这句话本应该感动的,但他看着芳华情绪激荡,也有些顾不得其它想法了。就在这时,小野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不过心中也打定主意,等小野的产后抑郁好了之后,一定要再回家去哥哥的墓前,告诉他这件事。 “那好,还是你来说。”雪明点点头,表示允许了,这样他们三个都同意了――这是他们专门制订的一个意见讨论方案,只有在三个人(雪明,阮禾籍,陈天辛)都同意的情况下,计划才可以实行,这也是他们讨论出来的严谨计划的要求。 毕竟,他们虽然占据主动和暗处优势,但总归目标是全人类,其中同样不乏一些充满了大智慧的人,可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对付的。走完这趟后,确认计划确实可以开始的时候,他们便会去找宋长义,那个所谓的博弈大师。 只有得到了他的帮助,一切才会真正地开始。 “叔父,你还记得以前你坚信下象棋,第一课教的是什么吗?”阮禾籍看向梵文渭,认真地问道。 “成大事者,首步出,末步完。” “对,你还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绝对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棋盘上,存在的不过是正确与错误,真正的象棋大师在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心中便已经将对手所有对抗的计策都处理完,并走好了将死对方的最后一步。” “是这样。” “那时你跟我强调了一个词,叫远见。”阮禾籍笑道,“所以,我们要和你谈一件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 梵文渭不解,但觉得自己这个孩子的口气也太大了,动不动就事关人类?难道他想改变世界不成?这时候,他有些怀疑这只是这三个孩子的恶作剧了,来的目的还是想让他知道阮芳华的病好了才对。 想着想着,阮禾籍还没开始说,梵文渭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还好小野又握了握他的手,暗示他要集中精神听人孩子说的话。 甚至是猜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阮禾籍甚至没有急着开始说,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梵文渭,也难怪小野刚才捏了捏他的手。虽然尴尬,但梵文渭也只能假装不在意,对阮禾籍说道:“你说。” 心中想的却是:我到要看看你们在搞什么鬼把戏。 阮禾籍这才开始说,他的语速很慢,所以梵文渭也可以听得很清楚,但因为他没有多少在意也就没有用心听,只是听得了一个大概,不过他们说事情前后内容的时候,他倒是听得认真。 有趣的是居然还是有人在认真听,并且快速地记录着那个人就是小野。因为不认真,梵文渭中间也没有想到什么问题要插嘴,而小野则是把想到的问题都写到了纸上,打算等他说完之后再一个个问。 内容不长,但阮禾籍也说了好一段时间才说完,最后无奈地看一眼梵文渭,说道:“叔父,就算你还不相信,也好歹做个样子给我们看啊,你那个心不在焉的样子真的很过分耶。你看叔母还一点一点记录得很清楚,而且,我再强调一边,我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你想说芳华的病并没有好,刚才说话的只是一个寄宿在她体内的外星人?”梵文渭反驳道,他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觉得,亲爱的你确实要好好听一遍他说的东西。”小野突然很认真地说道,接着把刚才记录的内容递给梵文渭,也不再多说什么。 小野记得很细,几乎所有的要点都囊括了进去,重要的细节无一遗漏,这让原本梵文渭的心出现一些动摇,因为就算是编,也不能编得这么合乎逻辑――当然,还是做得到的。最重要的还是里面偶尔说到的一些科技,还有一些细节,小野虽然不懂,但跟着他好歹也明白一些,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些理论的预先之处。 而放到梵文渭的手里就是震惊了,他甚至发现了一些正在研究的项目理想化的最终结果,在他的表述中甚至已经到了完全并运用的地步,这又怎能不使他惊讶?但这些也是找到一个科技团队并和科研发布会上的人合作便可以做到的是,毕竟只是猜想,只要用说的方式他也能说,只是可能细节上没有他说得这么详细罢了。 “奥尔特星云镀膜层理论?”梵文渭对着一个名词念叨着,上面描述了奥尔特星云的很多特性,有的现在也观察到了,有的没有观察到,但观察到的数据中的细节将比当今的科学有过之而无不及。 “叔父想必是在以为我们的背后有什么科技集团在支持,才做得出来这样的东西?”阮禾籍笑道,再次一语中的,直接把梵文渭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不然?” “不是的。我们退一步,假设你的猜想是正确的,但我们图什么?不要怪侄子说话难听,叔父现在难道不该是科技前沿的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吗?这样骗您,我们图什么?” 是啊,就算骗了他,他们能得到什么?什么也不能得到,却又投资买通一个科技集团,显然是不大看能的,除非他们的钱多了没地方花,弄出来消遣他的――这种可能性更小了。 梵文渭这才明白过来,他得认真地看待这件事了。 第311章 新的可能(5) “等等,你刚才说,芳华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外星人?”梵文渭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地说道,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上一秒,三人都觉得他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了。 “是啊,这样说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您才意识到这一点吗?”阮禾籍着实感到有些无奈,才发现这种容易自大的性格还真是部分家的遗传因子。不过他的父亲的自大害人,会让人对他感到憎恶,而梵文渭的自大更多的给人一种可爱感,并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大。 或者也不是自大,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平庸?阮禾籍如是想道,却又比梵文渭晚了一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对于所谓外星人的存在,小野叔母的反应也是特别的平淡,但作为做笔记的她应该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才对。 也是这时候,阮禾籍觉得这小野叔母给人的感觉不大对劲,虽然印象中听说叔母有类似抑郁的情况,但也是温柔近人的,描述不像这样的空洞,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外星人……外星人……”梵文渭激动地说道,他终是完全意识到了存在外星人到底意味着什么,甚至在他想象的宇宙中,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给自己的感觉却从空旷变成了拥堵,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叔父,恕我直言,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确定你的实验内容。”阮禾籍严肃地说道,“这真的是一件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至于外星人出现的意义最好先放在一边――我想你应该也明白,如果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就算人们相信你了真的存在外星人,那人类反而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到宇宙探测中,星舰甚至载人航天的发展都会出现极大的限制。” “我的实验内容?”梵文渭愣住了,不知道他表达的意思。 阮禾籍转头看向阮芳华――或者说是雪明,示意接下来由她来讲,毕竟天石这东西他也不是很了解。 雪明点头,径直地从背包里掏出他们放在背包里面的那块天石,放在桌面上,接着掏出一个仪器――它就像过去用的那种手电筒一般,但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同。这个东西是雪明用旧式手电改造成的开石器,用强聚光的方式拍打天石面可以使天石外硬壳弹性降低变得可开凿。 她用拇指推亮手电,又掏出一把美工刀,照射一会之后一刀插入,搅动一下缓缓拔出,带出上面的一点液体。接着,她把液体放入另外一个特制的可以保证天石液活性的罐子中,降低了梵文渭。 “叔父大可小心翼翼地研究一下内容中的物质,只要小心不让它与空气中的氢长久接触就可以了。手电也给你,用我这种方法可以大幅度地提取其中的内容,并且我可以告诉你它的作用之一是存储,还有着很多的功能未被开发出来。说实话,我甚至觉得天石这个名字都配不上它的功能,按照你们人类的文化应该叫做神石才对,可能就是你们女娲补天留下的石头的。” 雪明最后的话像是想开个冷笑话,但这话反而让众人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导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明白的。”梵文渭点头,紧紧地盯着天石,刚才雪明把美工刀从里面拉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刀上面的蓝色液体精致地发着光,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我们需要拜托您的,就是尽量开发这块天石的功能,越快越好,并且这块天石可以作为宇宙能源的存储器――至于到什么地步,可以说你们引爆一千个氢弹的能量存进去都是可以的,它就是一块大型电池。有了它,从太阳那里剥夺一点能源建立内核恒星系统完全没有问题。” 听着她的说法,梵文渭有点呆――一千颗氢弹?这是什么概念?况且她又说了内核恒星系统…… 等等!内核恒星,如果把恒星当在这个石头里面是不是就算内核了?也就是说她想要用这块石头的特性来建立伪态恒星电池,来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吗?对了,这确实是在不开发新巨大能源的情况下,达成星际航行的最大能源利用方式。 只不过,建立这样的恒星系统,同样需要庞大而复杂的工作量。只不过,如果能够建立成功,一个恒星系统即可以确保飞船本身的重量,更重要的就是能源提供时间将变成以世纪作为计算单位。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将要离开家里远行的孩子所需要做的准备。 难道,地球真的要毁灭了吗?梵文渭疑惑地看向窗外的树,它生机勃勃,腰杆笔直,像个威武的将军。 就在这时,房间中传来梵照夜的哭声,小野起身道歉,急匆匆地进房间照顾孩子去了。 说实话,对于这个实验,梵文渭光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像是在太阳外以太阳为核心,建造一个巨大的飞船一般――这个飞船或许就像银河系一般大呢? 当然,如银河系一般大是夸张的想象,要是能如奥尔特星云大,便也只得了。 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情绪按捺下来,他忽然觉得岁月突然间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心中出现了一种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觉,很平静,却也很苍老。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下决定的年轻人了。曾经他想转系,便如变戏法一样转了,转完又想考研,结果临考试又不想了,遂放弃,转战国外留学,最终进入东京大学。 他的人生似乎就是随他的心意胡乱地转动,可是一路上他都走得很顺畅,仿佛是上天眷顾一般――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上天眷顾,只是他很容易忘记伤痛而已,就像这次的失败,可能过个两年对他而言便算不得什么了。 梵文渭闭上眼睛,扫视了一遍对面坐着的三个年轻人,做了一个自己觉得应该做的决定。 他将盒子和手电放桌子上推了回去,说:“对不起。” 第313章 异变(1) 匆匆走出来,阮禾籍才转头对阮芳华问道:“怎么回事?”可以看出来阮芳华,或者说雪明现在的脸色很差,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地心中电子的运动频率加快了,感觉……感觉像是受到了我们建造的磁极站的影响。”她显得特别惊诧,显然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磁极站不是还没有启动吗?”阮禾籍问道。 “是,但如果出现对其产生影响的东西,电子的表达形式会出现变化,如果是这样说的话,眼前的状况倒是合理起来。”雪明猜测道。 “量子力学?”陈天辛无语地问道,还真是什么东西都会和量子力学有关啊……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雪明解释道:“本来量子力学就是用来针对微观的,这可是你们人类自己说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阮禾籍问道,他发现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似乎并没有几个,或者说难听点根本就没有选择,但他还是抱着点希望问道。 “没有其它办法了。”雪明摇头,“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们这种计划里面不应该出现赌博的情况,但现在看来我们不得不赌一把了。” “我相信叔父可以的。”阮禾籍咬牙道,“但我担心我们这边的时间不够。” “放心,这个绝不是问题,怎么也可以撑住一两个世纪。不过接下来的行动,我们怕是只能在通讯中参与了――你们将我给你们的液体注入身体,我们就可以进行精神网络的通话了。” 陈天辛点头,他知道他们说的没错,不过之后只能他一个人行动的话事情还是要复杂很多,至少他得先找到宋长义,接着再考虑要不要组建一个团队。 “对了,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失血过多,否则血液中的液体也会失去作用。”雪明对两人强调道,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在告诉陈天辛行动要小心。 “那个液体的原理到底是什么?”陈天辛又想到曾经注入的那罐蓝色液体,身体瞬间感觉奇异起来。 “这是我根据我母星的共意识改造出来的液体,能保证个体与个体之间的通讯,当然会存在延迟,延迟大概就是个体心脏两次跳动的间隔。原理嘛,就是一个传递消息的作用,从组织液中读取消息,接着把相同状态复制到另一边作为接收,再在体内模拟出相应的环境,这样子你脑中出现的想法也会出现在我的脑中。嗯……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有些像自问自答,来,这是是接收液,喝下这个就能保证我们进行通话。” 看着瓶中的绿色液体,两人苦涩地笑道:“这个……要喝掉?” “废话,这可是转移到组织液里最好的办法了,难道你们还想想上次一样花个九牛二虎之力弄注射进去吗?” 阮禾籍不说话,在雪明表率性地喝下去之后,自己也喝了下去,而陈天辛见到他们都喝了,自己同样也只能无奈地喝下去。 “电解质的吸收还需要时间,不过用这个办法我们也可以保证全球通讯了。”雪明说道,“下面,我们是时候决定了,谁去北,谁去南?” “我去南极。”阮禾籍毫不犹豫地说道,原因很简单,他查过资料,多数都是说道南极的环境比北极还要恶劣,为了阮芳华着想,他自然需要去南极。 “好,那我去北极。”雪明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考虑阮禾籍做法中的深意。 “没有别的人选了吗?”陈天辛犹豫着,再一次抛出这个他们争论了不下十次的难题,“如果你们去了,阮姨这辈子都没办法和你们两个人团圆了,要么只能看禾籍,要么只能看芳华。” 阮禾籍眼中流露出不舍,他又何曾不知道这点,更别说刚开始他还是坚决反对他们两个人担当这个人选的。但没有办法,雪明说自己必须是人选之一,因为需要她亲自进行探查。 雪明则表现出了她坚决的一面,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就算是换掉阮禾籍也不行,他们两人的身体匹配度高,作为南北极是最好的人选。” “这还和个人的身体有关?”陈天辛疑惑地说,这个倒是前面她没有提到过的。 “这是你们教会我的――个体存在差异性。” 陈天辛和阮禾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雪明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之后,便也不好去多问了。 因为事出突然,并没有给他们很多的时间准备,也幸好他们平时也准备了一些东西防患于未然,否则现在也就手忙脚乱了。 陈天辛和阮禾籍先是将雪明送上了通往北极的轮船,接着才两个人一起南下,先乘飞机去澳大利亚,再转轮船――轮船始终是阮禾籍心中的阴影。 不过这次阮禾籍的体验还算不错,因为刚好那时候个体通讯的效果发挥出来,换句话讲,他们三个现在成了四个意识连接的共同体的,只要一个人在心里默念某个东西并想着传递,就会激发血液和组织液中的介质进行表达,最终让另外的人心中也出现这样的想法。 喂喂……测试,测试,收到回复,收到回复…… 这里是雪明,我已经快要到白令海峡了,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陈天辛收到。 阮禾籍收到。 情况一确认,保持模拟型,信号无死区。情况二确认,通话正常,组织液循环延迟低,精确延迟时间不超过203秒,巧合状态可打成无延迟。情况三确认,通讯不干扰意识,可保持独立性…… 就这样,雪明那头不断报告着各个内容,虽然不大清楚她说的情况究竟是什么,但后面补充的内容还是让两人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你……原来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为什么不提前实验一下? 回答:时间不足,此次通讯只可保证一年,存储入的组织物便会彻底失活并被更迭。 所以需要一年重新注入一次? 回答:目前是这样,但之后如果条件允许我将继续进行研究,以使得之后的周期能变得更长一些。 为什么你都要加一个回答? 回答:为了让你们更好地区别我和芳华究竟是那一个在传送想法。 陈天辛和阮禾籍对视,无奈地笑了出来。 第315章 异变(3) 地下室不大,大致兜了一圈阮禾籍便大致明白各个东西的效果了――其实多数东西和他平时生活用的并无一二,所以除了那台巨大的磁极吸引器他不会操作外,其它的东西也是听个注意事项就差不多了。 讲完之后,陈天辛和设计师多待了一会,在发现实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才略向阮禾籍点头,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对你而言,漫长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嗯。”阮禾籍轻轻地抚摸磁极吸引器,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这个计划有名字吗?或者说我们做这种事情的人有什么称号吗?” 陈天辛愣了一下,他们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个……我们做这个工程的时候倒是有起名,只不过可能不好听。我们叫计划为图钉计划,因为按照先生们的理论,这磁极站就像是图钉一般,可以紧紧地将地球的磁极钉在原地。” “你跟他们说了?”阮禾籍有些意外,看向陈天辛。对他们的计划而言,越少人知道成功的可能性越大,多一个人无疑是多了一个变量,所以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说比较好。 “他们是信得过的能工巧匠,在明白作用的基础上,他们能把东西打造得更好。” 放心,他们是计划中的一环,在博弈方面雪明还是比不上我们这些人类的,毕竟她的博弈虽然计算精准,但最多能针对的个体不多,否则其中的情绪变量便可以算到她炸。而我们不同,我们的博弈是范围博弈,并不需要多么精准――换句话说,在如何保证情绪的变量只取一定的范围,雪明还是需要跟我们取经的。 吐槽:陈哥哥又开始了,明明这个是那个宋长义先生的提议,说是给计划留一步后手。还理直气壮,说得好像是自己提出来的一样。 雪明啊,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虽然这说的话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够听到,但是我还是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万一被人看到,怀疑起来怎么办。 接着,陈天辛发现自己心中没有来由地出现一股嘲讽的情绪,只一猜测便明白是雪明直接将自己当前的情绪发送了过来。 “图钉倒是个契合的名字。”阮禾籍点头道,“我们的代号就叫做图钉好了要不然?” “这么随便?”陈天辛目瞪口呆,他还以为阮禾籍想要名字是想换个帅气一点的叫法,天晓得他只是觉得应该有个名字而并不在意应该叫啥。 “那我们先走了,消失太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力的。”工程师招呼道,“不过,阮先生的消失,要用什么借口敷衍过去呢?” “死亡。”陈天辛和阮禾籍共同说道,接着陈天辛补充说,“另外一处建筑也完成了对?” 工程师脸色一变,“你是说……” “对,引爆那里,加入些他的血液,让dna检测人员发布他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便可以了。在南北极没有会注意这么多的――甚至在北极只要凭空消失就好了,换谁也找不到冰山里面。” 工程师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地方是用来做这种事,要知道他经手的每一个建筑都像是他自己的孩子,让他突然把一个完成了的建筑炸掉,又跟让他杀掉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同时,他心里也气鼓鼓地想:既然做出来是为了炸掉,一开始干嘛不跟他们说,想当时他们还为建造的稳固程度和抗压程度纠结了十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案。 “不好意思啊,为了追求真实感,我们才没有提前和各位说清楚的。”陈天辛也明白这位资深工程师的生气,跟他慢慢解释道,“要弄得万无一失,每个东西做起来都应该考虑的是原始的目的,而且,一个过程中某个东西到最后可以被毁灭便在建造时随心所欲,那这个计划估计也走不到最后一步。” 工程师“哼”了一声,跟小孩子耍性子一般别过头去不理他,就算是他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能随便就咽下这口气。 “德尔特叔叔,不要这么小气嘛……”见硬的不行,陈天辛便改成用软的。他也算是这个德尔特工程师看着长大的,所以就算他骗了德尔特,他也知道对方只会借此跟他赌气而已。 “你小子,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遮遮掩掩。还,还弄个什么固定磁极的东西,我手下的那堆人可都是笑掉牙的,你老实说,你到底是在干嘛?”德尔特一本正经地问道,也不管陈天辛刚才服软,强硬地想要借此获得一个真正的答案。 “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陈天辛说道,“再过一个月,我把东西都安排好了,再将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见他还是不肯说,德尔特只能叹气,打算回去之后再把这个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本部先,毕竟陈天辛虽然是他们的股东之子,也是他们在中国的代理人,再着也是凡呐的朋友,想来做事也是有分寸的才对。 而德尔特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候一封辞职信已经悄悄地出现在了董事会的办公桌上,创的高层竟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大动干戈开了场线上董事会,此时坐在意大利比因里斯本部中的是一个叫做威尔特的美国人。 “宋长义离开了我们。”他平淡地说,董事会却因为这个消息瞬间炸开了锅,很多人都在重复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 “信里没有说具体缘由,只说去做一件事,做完之后才会回归组织。不过他也说了虽然名义上退出了,但他还是可以继续为组织工作和出谋划策。” “但他不是核心人员,很多东西他所得知的情报便会出现限制,又怎么能做出最适合的决定呢?” 威尔特摇头,表明他同样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提出了最为核心的问题:“大家安静。本次董事会的问题是,是否要因为宋长义的离去而降低其的信用权力,是否他还能够如过去一般获得机构创内部的所有资料。” “简而言之,我们需不需要因为他的离开,改变对他的态度。请各位发表自己的看法,并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第318章 异变(6) 磁极吸引器中,阮禾籍头顶上忽地亮起一道光,他才发现是他头顶上的一个小舱门打开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也没有过多在意。 阮禾籍感觉脑中多了些什么话,似乎是自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起来,他知道那是雪明在跟他传递信息了。 磁振幅确定,磁强确定,散播位置确定,流动方向确定……接着,阮禾籍听到的是一对他完全看不懂的术语,想来也是为了让两个文明不同理解层面上的电磁文化融合到一起,多数的东西都被雪明用中文翻译了出来,想来这应该也是一个挺吃力的过程。 这时候,阮禾籍才不自觉地想到,究竟在研究的方面这个外星人比他想象中多付出了多少时间?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不会是可以一步登天的,想必雪明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开启频道共振,按最下面那行,从左到右的第三个按钮。”雪明指挥道。 按照她的指挥,阮禾籍心里想着原来只需要这么简单的操作,一按按了下去,却没想到面前忽地弹出了一连串的3d显示界面,把他吓了一跳。 “看见界面了吗?”雪明说道,“为了照顾你,我把机器都设计为简便易懂的游戏操作了,可以让你更好地上手进行操作。” 听得她这话,阮禾籍的表情僵了僵,看着面前数不清的图形和字符串,一时半会他竟是不知道应该说句什么,只是无论他怎样都看不出来这东西究竟哪里像游戏了。 “你看得懂吗?”见阮禾籍不说话,雪明疑惑地问道。 “看不懂……”阮禾籍如实回答。 心灵的谈话中陷入一阵沉默,接着阮禾籍的脑中才冒出了雪明的想法:“没事,我应该提前花点时间和你们预热一边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变化来得这么快,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样子,你把这个看成是一个图形状的数独游戏,前后左右点变换线,每个点代表不同的含义,同时一个图形中每个顶点的含义都是对应的,你只要在一个立体模型的程度上对其进行拆解拼装,接着将字符串数列摆放,懂了?” 阮禾籍知道这是雪明尽量将操作以他听得懂的方式表达出来,但尽管他玩数独确实也熟练,但面对这样的“游戏规则”他还是一脸懵。 见阮禾籍这头还是沉默,一时半会雪明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忽然间一个念头就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哥哥,加油。 这是阮芳华的想法,严格地说雪明制造出来的药水连通的是他们四个人。 听到阮芳华的呼唤,阮禾籍才从那种震撼的迷茫中回过神来,在心中说道:“我有个想法,既然你的这个药水的功能是传递信息,我们不如将这个图形传送,你来解,我按照你的指挥行动。” “不行,这个3d投影是四维空间态投影的一部分,在你们的脑袋中想象出来的话,会把它原来变化的成分变得固定化,也就是说确定状态了。”雪明说道,“所以还是得想另外一个办法,否则今天就只能停止了,虽然第一波磁场变化会出现,但还不至于对地球造成严重的危害,也算是提醒了地球人一波。” “你说的这个危害是什么程度的?”阮禾籍犹豫了一下问道。 “就是伤标不伤本咯,如果不制止,明天到后天估计就是一个磁极大流动,到时候太阳风飘过,九成的设备都会直接损坏而不是瘫痪。当然,人类还是能修的,只不过社会要混乱一段时间,甚至科技研究都会变慢。” 在脑海中蹦出这个回答后,阮禾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犹豫特地退路了,因为他还有母亲,还有个刚出生的堂妹,他不希望她们遭受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阮禾籍在心中想道。 “有。”令他意外的是,雪明很干脆地回答他。 “什么办法?” “在你带去的行李中,我偷偷放了一瓶黑色的药水,你把它喝下去,我就能间接地操控你的行为动作了,也就是说说我能操纵你整个人。当然,同样的是阮芳华也能操控你整个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失去自我吗?雪明是想表达这个意思?阮禾籍想道,但他没有光想,而是径直走出去,打开自己丢到一旁的行李袋,从里面摸出了那瓶雪明描述的药水。 “是这瓶?” “是的。” “怎么使用?” “喝下去就可以了。” 阮禾籍没有多数,直接扭开盖子喝了下去,这个黑色液体的味道不如之前他喝到的,有很重的涩味在里面,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制作或者提炼而成的。 “你一开始不是拒绝做这件事的吗?”雪明突然问道。 “是啊,可是你也知道,人类是善变却又执着的。” “这是矛盾的两个词。” “对我而言不矛盾。”阮禾籍咬咬牙,头上密密麻麻地出了汗,浑身上下都在抽搐,显然不大好受。 “这药水可不比那两个效果温和啊。”雪明轻轻地叹一口气,“我还是不明白。” “这么说,你知道为什么影视剧里面虽然世界上很多反派,但主角还是不愿意让整个世界毁灭吗?” “为什么?” “因为世界上还有他喜欢的人就算世界上的坏人千千万,但只要有一个他喜欢的人存在,他便有了保护这个世界的理由。不是因为想保护那些邪恶的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人类真是种难懂的生物。”雪明似乎叹了一口气,但谁都不知道那一头的阮芳华的身体同样跑到了客厅,泪流满面。 “这可是人类中最纯粹的东西了。所以并不是人类难懂,只是你们只有一个意识体,不存在个体差异才没有这些东西罢了。” “其实世界上有的人,叫做刀子嘴豆腐心。”脑海中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阮禾籍估摸一下便明白是陈天辛。 “你这个家伙看戏就不要吐槽了。”他大喘气,在心里回复道。 “好好――你们加油了!”陈天辛给他们打气,此时他也帮不上什么具体的忙,毕竟他是作为他们与外部的接应存在的。 第319章 异变(7) 因为全身都是汗,不得已阮禾籍只能重新洗了一次澡换了身衣服,所幸雪明告诉他为了避免突发情况他们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现在大概是什么时候了呢?阮禾籍看向头顶依旧白皙的天空想道,此时的他所处的地方已经是极昼了,加上没有钟表,也没有办法准确地估计时间。 北京时间晚上七点半。心中忽的出现这个念头,阮禾籍才意识到刚才不自觉地就把自己思想发出去了。因为服用了黑色液体的缘故,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对这具身体变得莫名的陌生,原本应该熟练无比的各种操作却是会出现各种问题――比如刚才他进来脱衣服就脱了几分钟,而且还是这种随便一裹便可以穿上的宽松大袍子。 你还好吗? 刚才告诉他时间的想必是陈天辛,而这句关心的话他也不知道应该会是谁说的。不过都不重要,无论是谁说的他都感受得到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当下回应了一个放松的心情过去,远在天边的陈天辛和雪明只觉得心中像是什么东西被扩宽了,微微动容,也没有再回应什么。 前后一共花了十分钟,阮禾籍终于又是一身干爽走进磁极吸引器里面,里面的投影都和他离开时没有两样,各个量似乎都没有变化――他们都明白,这个设计是处于动态变化之中的,只不过作为三维个体他们看不出个所以然罢了。 “准备好了吗?”雪明在心中问道。 “嗯……” “好,听我指挥,你先慢慢地放松身体,我们先实验性地尝试一下控制你的身体。完全放松,深呼吸……” 按照雪明的指引,阮禾籍坐下来,整个人坐到中间的椅子上,各个图像也灵动地挪动自己的位置,飘浮到坐着的他的面前。接着,阮禾籍感觉自己的意识还是占领着自己的精神,但手却已经是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条件反射的他就想操纵自己的手,脑中却是又浮现出一个不一样的想法,告诉他不要担心。 在深吸一口气,阮禾籍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抬起,接着向前划了一下,一个投影窗口便浮现在他的面前,密密麻麻的数据遍布,凭借人类的思维能量想来都是看不懂的。 右手没有继续操作,反而是左手也抬起来,同样进行了一些操作。让阮禾籍感到惊讶的是,两只手同时在有条不紊地做着不同的事情,开始的动作还是很慢的,接着越来越快,很快阮禾籍便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疲惫感,但手却没有自己停下来。 阮禾籍还注意到自己的双脚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地面上轻踏,像是在计数,又或者是在进行什么其他的计算。 随着时间流逝,阮禾籍发现自己越看眼前繁杂的数据,眼睛越涩得生疼,非得连续眨动几下用眼泪缓解一下才舒服些。 睡。脑中忽然出现这个想法,但阮禾籍却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这是谁对他说的还是自己心中冒出来的想法,加上他也确实很困了,一时半会进退两难。 接着,他想到一件很惊悚的事情,却是直接把自己吓醒了――他该用什么办法辨别自己心中冒出的想法和真正的由雪明和陈天辛传过来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想问一下,但又想到此时的雪明正在进行两头的工作,他不能保证自己突然发话会不会打断她的思考――不过这么想刚才的那个想法应该就不会是雪明说的了,她想来并没有那个空闲时间。 可是同样的他心中又冒出另外的一个想法,那个想法是“我其实完全对付得过来,你先休息也没关系”之类的话,就像是远处的雪明发过来的想法一般。 阮禾籍不敢睡,因为他不知道这些感觉究竟是真是假,甚至也不知道雪明究竟有没有空在意他现在。接着,心中的“声音”又开始说话了,它似乎给当前的状况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我在完全操控您的身体,所以你没有办法辨别究竟是外来的想法或者是你自身出现的想法。没事的,相信我。”“声音”柔和地告诉他,并将一切都说得很合理,根本没有任何可辩驳的余地,但阮禾籍的清醒很明白地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能睡。 最终,他打算听自己的仅有的一小点清醒意识的,因为无论对方是来自自己的潜意识还是来自于雪明,自己保持清醒始终是最佳的选择,因为他至少百分百相信自己的理智,也能确定理智所发出来的声音。 然而他的身体的确是累了,让他觉得很不解的就是明明手脚都在快速地行动着,为什么他的头却是昏昏欲睡,眼皮几次都垂了下去,有几次他的眼睛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还好他即时地睁开了。 没有钟表对比,阮禾籍只觉得时间过得极为地缓慢,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偶尔会出现的进度条,至少能告诉他行动依旧在继续。 在感觉上,阮禾籍觉得似乎过去了几年,天依旧都是亮着的,没有判断时间的方法,但他很明白绝对也不会超过六个小时,因为他始终都没有感到饥饿。 他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面前的窗口一个个地消失,似乎是被处理完了,手脚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最后垂放回了椅子上。 这时候,脑海中又传来消息,大概就是一种在说“晚安”的感觉。没有再多想,既然都已经处理完了,阮禾籍闭上眼睛便沉沉地睡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坐在世界磁变化屏幕前的各国值班人员在他睡着的时候,分分撰写了好几页的报告。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原本变幻莫测的磁极忽然间就停住了,不是那种突然被暂停的感觉,而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像是人在呼吸一般,南极和北极的位置都趋于稳定,像是地球真正意义上变成的一个宇宙中稳定而庞大的磁铁一般。 第320章 南北极的记忆 阮禾籍醒来的时候已经感觉饥肠辘辘了,他从椅子上撑起身子,发现磁极吸引器依旧在运转――按照之前雪明的说法,这算是度过第一阶段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和地核中电子的长久攻防战,需要有人时刻盯着这里,防止出现什么变数,并在平时针对磁极的变化间隔性地进行更新,倒和计算机系统的更新差别不大。 迷糊着走出磁极吸引器,阮禾籍出来便看到了桌子上摆着食物,他记得陈天辛是说有委托了附近的长久住民为他提供食物。 阮禾籍当时也没有多想,这时候反而疑惑起来,南极洲哪来什么长久住民?呆在这里的不都是一批又一批的探险队和研究人员吗?当然,还有一部分的游客。 “啊,你醒了。”一个女孩的呼声响起,阮禾籍才注意到有个还不够桌子高的女孩在。 “你是谁?”女孩会说中文本来就很奇怪,不过看到她两抹腮红下面纯洁的笑容,阮禾籍怎么也提不起怀疑。 “我叫,唔,对,我叫罗欣!”女孩似乎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高兴地跳了一下,调皮地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就像是答对了什么了不得的题目。也是这时候,阮禾籍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个大概八九岁大的女孩。 “你是中国人?”他疑惑地问道。 “对,我是中国人。我妈妈也是中国人,我爸爸也是中国人。” “可是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唔,我想想。”罗欣皱紧眉头,似乎真的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抬头回答他,“我记得他们是说因为什么‘得包’事件,然后我们感染了,必须搬家到这里。” “double事件?” “对对,哥哥你好厉害。” 阮禾籍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关于double事件的一些内容都是陈天辛跟他说的,按照女孩所说她们应该便是当初基因感染的那批人,却没想到是被强制流放到了南极。 可是为什么不住进隔离院里面呢?阮禾籍想道,随即他又想到陈天辛跟他讲过其实他们的基因污染并不具有传染性,更多是担心因为他们这些人和健康的人婚姻,导致后代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基因污染的个体――至于这个基因污染,他倒还真的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当然,他其实也不在意,因为说到底和他没有关系。 就是说,陈天辛说的长久住民就是他们吗?这样看来陈天辛知道的远远比他告诉自己的要多……一个浑身充满谜团的男人,这是阮禾籍对陈天辛的判断。 “那你呆在这里干嘛?你父母呢?”阮禾籍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面的食物,想到女孩应该还够不到这个高度,之前应该也是有大人一起来的。 “他们先回去了哦。唔,哥哥,我能住这里吗?” “为什么?”阮禾籍有些奇怪。 “因为……母亲说这里里面很暖,不想我受这么多苦,所以想拜托你……”女孩似乎有些犹豫,想来是明白了这些话由她说确实也不大合适。 阮禾籍似乎想起了什么,鼻子有些发酸,他蹲到女孩面前,和她平视,说:“你觉得这里舒服吗?” 女孩用力点头。 “你想住这里吗?” 女孩用力点头,又用力摇头。 她这一举动把阮禾籍逗笑了,他问道:“为什么?” “我希望妈妈也可以住在这里。” “那就让她也住这里。”阮禾籍回答。 “不行的。她说过她要一辈子住在父亲的墓碑旁,她是不愿意看见我冷,才让我待这里的。” 这下,阮禾籍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尊重罗欣的母亲的想法让她住在这里,罗欣心中或许会感觉愧疚,可如果让她继续和母亲住一起,她的母亲自然也不会愿意――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苦受累呢? “罗欣,嗯……”阮禾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无论你住下来,还是不住,这里永远对你们开放,明白吗?” 刚才还笑嘻嘻的罗欣说到母亲和父亲也只是表情严肃,听到这话眼睛却红了一圈,这也让阮禾籍明白,她的成长路上受过的苦难绝不在少数。 “……谢谢。”她用力抿唇,似乎是在憋住什么情绪。 “那你接着怎么打算呢?或者说,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想住下来,然后学习。”罗欣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说道,眼中充满了坚毅。这时候,阮禾籍才明白,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至少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还做不到罗欣这样。 “妈妈说,想要改变命运,就得学习,因为我们的命运就是因为知识才变糟糕的。” “你没有问她,既然是知识让你们生活变糟糕的,为什么还要学习吗?” “很简单。知识就是妈妈出门带的棒槌,用得不好的人会打到自己,用得好的人会凭借它生活下来,母亲用得好,所以活下来了。” “这是你自己明白的?”阮禾籍惊呼道。 罗欣点头。 阮禾籍才明白,这孩子吃过的苦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只不过说实话他也想不明白当初被流放的人会是怎样生活在南极洲上,听她的说法却不是政府管辖? 而此时,阮禾籍和罗欣都不知道,在他们住处的远处,有一间狭小的冰屋,冰屋里面有一座冰碑,冰碑上歪斜地之有一个字,“父”。 而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趴在墓碑的前方,嘴角上带着笑容,永久地断了呼吸。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作为母亲所应该担负的一切,如今的一切,她都完全尽力了。 罗欣,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女孩,希望把你寄托在那里,会让你能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这是她临终前的念头,也不知是祷告还是遗愿,或者这两者对她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磁极流转,磁沿着不可见的磁感线,在地球里外周遭一次次地流转,就像庞大的历史车轮在被无声地推动着。 第321章 四十年(1) 在没有左林的发明之前,人的寿命不过短短百来年,只不过行走匆匆,这段时光竟也是不竟己知。白驹过隙日月行,四十载也是匆匆便走过,一如他们当初进来,也一如如今出去。 离开磁极点的时候,阮禾籍心中甚至生出一股不舍,他很清楚无论自己对这里抱着怎样的情绪,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尽管四十年他已经将这里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在努力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希望能够记得更清楚,更久远。 门口的地方还是一片冰天雪地,气候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但他却觉得这里和他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也和他偶尔带罗欣出来数星星的时候不一样了。 这么一算,他也是五十多岁了?不对,应该说是六十了,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耗费一生,却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出来,看看他一直守护着的这个地球。 他呵出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些的包,里面也不过是当初他带进来的几样物事,如今却也是蒙上了岁月的痕迹,而曾经他穿着进来的那身衣服,也早就失去了自身的功能了。 罗欣从远处跑过来,她刚才去联系当地负责运送他们回国的人了,并没有花很多时间,阮禾籍只是发了个呆的时间她便搞定了――这么多年,阮禾籍喜欢发呆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可以了。”罗欣轻轻喘气,脸上同样是两抹因冻而生的腮红,只不过罗欣已经不再年轻了,皱纹也不知道何时爬上了她的脸。可以说,她一生最美的那段时光,或许也就只有阮禾籍看到了――磁极站没有镜子,他们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唯一能感受时光流逝的,或许便是对方的容颜了。 芳华现在怎么样了呢?阮禾籍想道,至少他这里还有个罗欣陪着他,芳华那边可就只有她一个人,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四十年了,他们已经四十年没有见了,尽管脑海中的思想链接从未断绝,但他们也是确确实实四十年没有见过对方的模样了。 罗欣回来没有多久,远处就缓缓开来一辆车,车子构型奇特,不同于过去常见的流线型,但相对应的上面的排气口增加了很多,似乎是换了一种更好的办法来对付行驶时阻挡的气流。 没有多说什么,阮禾籍轻手轻脚地上了车,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很好,更多的是偏向缺乏运动的亚健康状态,加上年纪增长,是不是会出现各式各样的毛病。 只是一个发呆的时间,车子便开到了中山站的港口,快速办理手续,他们便上了北上的轮船。不是客船,而是南极的渔船,所以陪伴他们的是十位水手、两位大副、一个船长还有一船运往北方的海鲜。 在这里政府的态度倒也可见一斑。不过阮禾籍倒也不在意,这么多年他做下来本来就不是为了大多数人,只是为了少数人而做――说到底,他已经尽了自己所能,至于是否能够研发出能在星际中居住航行的船舰,和他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和罗欣被安排在船长住房的隔壁,船上的人都对他们很尊敬,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还是出于对政府的巴结,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不得而知的原因。 阮禾籍没有想那些,而是站在甲板上,闻着船上久经不散的海腥味,看了一眼甲板上的鱼,他又想起之前在肯底诺岛的长廊上看到的那一群渔夫。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很想吃点鱼,或者什么的。 转过身,将实现重新放回到海上,南极洲已经遥不可及了,旷阔的海面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能得到的都是一望无际和水天想接,似乎世界其实就是两个二维的面,一个是海面一个是天空,两面叠加之中多了一维形成了人,再加一维又多了流动性。 想到这里,阮禾籍裹了裹套在身子外头的大衣。风依旧呼呼刮着,但这里的风和南极的风倒也不大相同――南极吹出的风是冰冷刺骨的,那种感觉不像风,倒像是四面八方扑打而来的魔鬼的牙,此时的海风倒更倾向于拍打和洗礼,宛若水流冲刷着身体,将自己身上南极遗留下来的气味一缕一缕地扯开,像是把肉撕成了片,再一把吞进了虚无的大嘴之中。 船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也不说话,只是递给他一壶暖烧酒。要是以前,阮禾籍是喝不来这种东西的,可是在当下的状况中,他却特别想来上几杯。 这个船长是个日本人,左额上有道狰狞的疤,沿着他的左眼眶擦过一直拉到他的左耳底下。只是虽然面目狰狞,他却也是一个和善可亲的人,除了发号施令的时候威严十足,平时倒也是和船员打成一片。 给了他烧酒之后船长又离开了,不同的是他是下舱而不是回房间休息,现在这种风平浪静的情况下,多数还是一个大副指挥加上船员轮班便够了的。 不多时,重新回来的船长给了他答案――他手中提着一条银鳕鱼。这倒是让阮禾籍大吃已经,因为同时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和一张小桌子。 桌子随手打开架住,阮禾籍注意到这不是过去常用的缩骨便携桌,而是一种单脚铺设的全折叠桌――船长一只手那些桌子,只要给桌身某个地方来上一脚,桌子便弯下去站稳了。 接着他手起刀落,清鳞探脏一气呵成,再洗漱一下便割下了一边的肉再细细地切成肉片,变戏法模样地不知从何处掏出两个小碟子,一个落香醋,一个倒酱油,案上再挤一抹芥末。接着,船长便递来一双筷子,“请用。” “谢……谢谢。”船长说得不标准,但凭借他的东西阮禾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开动了。”船长快速地说了一句,默默地握住筷子,沾些芥末放在一片鱼肉上,再沾些酱油,送入口中。接着,在嚼完脱下残有余味的情况下,他慢慢地喝了一口烧酒,满足地呼出一声。 第322章 四十年(2) 阮禾籍也夹一片放进嘴里,但他没有学着船长沾芥末和酱油,醋同样也没沾。他原以为这样做船长会说什么,但他没有说,而是继续静静地吃着,这时候阮禾籍才意识到对方的汉语似乎并不怎么好,一路上虽然尊敬但话也不多,想来就是这个缘故。 再回想起过去,阮禾籍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间有这种感慨――他和外面的世界交流的高峰时段就是和陈天辛出去的时候了,多数他不懂的外语陈天辛都可以和别人对答如流,而只有对方在同样会说汉语的情况下,他也才能插上一两句聊天。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世界各地跑的时候会觉得几乎见过的人都会说汉语的缘故。 入嘴的鱼肉最一开始给他的感觉不是腥,而是冻,这时候阮禾籍才想起来一般运输的鱼为了保证新鲜都是会冰冻住的,但刚才这个船长拿的时候不急不缓,竟是没有半分寒冷的感觉,让他心中不由得一阵佩服。因为没有沾料,肉本身有的更多会是脂味,这银鳕鱼的肉也不例外,有趣的是虽然这腻味让阮禾籍不大舒服,但其滑软的口感却是直接将阮禾籍的嘴巴折服。 想到自己以前没吃过刺身,阮禾籍心中不由后悔,却也没想到生的东西也可以弄得这样好吃――刀工和肉质都功不可没。 阮禾籍对船长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喝了一口酒。酒是暖的,也是辣的,和残留在口中的腻腥味混在一起,竟是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船长并没有在意阮禾籍的赞许,夹起了他吃的第三片,不过这次他没有沾芥末,而是沾了更多的酱油,将鱼片的整个外层都涂满了,在一大口直接塞进嘴里。 见他这样,阮禾籍心中一动,也模仿他的样子做了一片,大口地塞进嘴里――他倒是不习惯那种粗犷的动作,所以不小心滴了滴酱油到甲板上,不过看船长的样子似乎也没有过多在意,这才让阮禾籍略略放心。 鱼肉,烧酒,海风,三样东西搭在一起,成了这本应枯燥无味的行驶过程中的一种点缀。 就这样,阮禾籍等人走了几天,才在中国临海的边上被拦下来,检查身份后才得到进入的许可。这是一天清晨,罗欣和阮禾籍睡眼惺忪地被叫醒,告知他们已经到了上海港口,后知后觉的两人直到站在岸上看着远去的客船才醒悟回来,挥动手掌表示感谢。 “终于到了呢。你和芳华姐姐是约定在这里见面的?”罗欣问道,此时的罗欣也有四十多岁快步入五十岁了,也算是中年人的,不过她的一声姐姐,倒也是叫得没错。 “是的。”阮禾籍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了,“听说是宋长义去接她,这里她们更近,应该更早到才是。我问问他们……” 你们在哪里?我们到上海了。 路上因为事情耽搁了,这就快到了。 陈天辛呢?他怎么不来接我们?是在忙什么吗? 没有,他两个月前去世了。 “什么?”阮禾籍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大叫道,“你说真的吗?” 他这一奇怪的举动瞬间引得路人注意,小声地在不远处议论起来,罗欣一个个地表示道歉,拍打阮禾籍的背。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来确实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天辛死了是怎么回事? 一个叫做sad的组织,没关系,这个组织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时候,阮禾籍感觉自己身上充满了愤怒和冰冷,但这种感觉并不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应该是放下阮芳华身上的情绪。雪明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人类的愤怒,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 你们现在在哪里? 等过几天我们回去,再跟你详谈这件事,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在那边安排好,我们很快就过去了。 好,那你们小心点。 嗯。 脑海中响起这声后,阮芳华那边便没有任何消息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想来她说按照她的吩咐安排,相比很快就会再联系他。 “怎么回事?”见他平静了,罗欣疑惑地问道,不过也明白应该是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 “陈天辛死了。” 罗欣瞬间感觉脑子一边空白,那位恩人,他死了?为什么死?算下来他应该也还没老到要死去的地步?难道是被人…… “死……了?”罗欣呆滞地重复道。 见她这样,阮禾籍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但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做了一个这么多年来常做的动作――他轻轻地把手放到她的头上,希望自己相信的温暖能够传递给她。 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得知母亲死讯的时候?还是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去为她母亲扫墓的时候,又或者是他陪她看星星,两人想起了各自亲人的时候? 不知道,太久也太习惯了,以至于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又为什么开始的。不过,当他这样做,罗欣便会知道,还有一个人守护在自己的旁边,这样的意味,便也就够了。 阮禾籍让罗欣在那里住了四十年,罗欣又何不是在那里陪了他四十年。他们最好的岁月都留在了那里,值得理念的也只有想起来的时候能够安慰自己当时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和两个人,虽然人数上只差了一个人,但意义却远远大于两个人和三个人之中,那一个人能够带来的差距。两个人,意味着扶持,也意味着陪伴。 “走,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阮禾籍温和地说道。 “嗯……”罗欣低着头,哽咽地应了一声,但接着又问了一句,“可是,我们没有钱和身份证,怎么找地方住啊?” 听到这一句话,阮禾籍和罗欣两人都僵住了,一时半会竟是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南极住久了,阮禾籍反而忘了这个,还是根本没有这方面经历的罗欣对这个记得很清楚。 那么,怎么办? 第323章 四十年(3) 两人并没有尴尬多久,阮禾籍的手机便响了两声――这是当初阮禾籍用的手机,后来到了南极没有信号用不上了,却没有想到保留到了现在。如今时隔四十年,他重新将它开了机,这台老式的手机地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寿命。 手机响起,是因为收到了短信,不过奇怪的是发信人的电话号码是11位的0,排在信箱中看起来尤为古怪。阮禾籍点进去,才发现这短信里面并没有写什么内容,只是末尾的地方附上了两张电子发票,名字是“奥星酒店”,房间分别是517和518,两张的落款名都是陈天辛。 看着这个名字,阮禾籍的鼻头还是酸了酸,但也没有说什么,对罗欣说:“走,已经有人帮我们弄好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罗欣便也走上来跟着他的脚步,只是走在路上她总觉得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但她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周围的人是在奇怪着什么。 阮禾籍则显得很平静,似乎那些目光并没有落半点到他的身上,坦然地往前走,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并不认识去那个所谓奥日酒店的路。 就这样,两人左扭右拐,竟是直接在城中迷了路,因为之前没有来过上海的经历,所以两人都走得有些紊乱了。 这时,就像是救命一般,手机号码为11个0的用户又发过来一条短信,大致内容就是一条到账提醒。阮禾籍没有先注意转账金额,而是看向了下面的落款,果不其然还是那三个字,“陈天辛”。一时间,阮禾籍甚至都怀疑陈天辛或许并没有死,只是如果这不是真的,雪明又何必拿这种事情来骗他? 没有再注意,阮禾籍一拉罗欣,便扭头重新回去了原来的商业街,同样无视路上的人们的奇怪的眼神,径直进了一家服装店,待他们再次出来已经换掉了原来的装扮,换了一声和周围人相近风格的装扮――很奇怪,明明这些衣服的设计和原来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只要一眼看过去却又能明显感觉出两者是有区别的。只是,你若要问究竟有什么区别,一时半会却也没有人能回答上来。 换了衣服,重新打理了一下,阮禾籍和罗欣走在路上才没有再引众人侧目,不过阮禾籍也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揉揉罗欣的头――两个四五十岁的人做这个动作总归该有怪异感的,但两个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因为这个动作他们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完全变成了不经意间的习惯。 “想吃什么?这里的东西你应该都没有吃过?”阮禾籍问道。 罗欣点头,但没有说什么,言下之意便是她确实没吃过,但她对好吃的东西兴趣也不大,如果你想去吃的话咱们就去吃。 阮禾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叹气说这个女孩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自己决定的话肯定也是会带她到处逛逛的,只是没想到她竟连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都不肯――阮禾籍又哪里知道,罗欣怎么说也老大不小了,她心中觉得女孩在街上说这种东西并不是很好。 而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看的书上面都是这么说的,既然这样做不好,那就算是自己想要的,也不该做出来。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带她走进了美食街,脸上的表情写着三个字“随便吃”。而到了美食街之后,罗欣哪里还管得住自己――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样的美食,可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南极出来呢。 不管不顾,罗欣这点一下那点一下,抱着一大堆美食大快朵颐,阮禾籍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她,心中却有些刺痛,一方面是这时候的罗欣让他想起了阮芳华,另一方面的是对罗欣身世的同情,他很清楚绝对是有人在跟踪自己的,否则政府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松随意――甚至像是毫不知情地让他把她带出来。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不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他倒也不在意跟踪不跟踪的,甚至还会扭曲地觉得或许被人盯着的感觉还不错,也不像这么多年在南极,每天注视着他们两个人的只有漫天的星光――甚至有时候星光都不愿意出来瞧上他们一眼。 阮禾籍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陈天辛会安排他认识罗欣一家――尽管后来见到罗欣母亲的时候对方只是一具尸首了。如果让他一个人在这样漫长的时光中孤独地度过,或许因为心中还能够交流不会疯掉,但精神状态想必也不能如现在这般自如。 回想起来,磁极站却像是困兽绝望地张着的大嘴,而自己就是被困在这张大嘴之中遭到流放的人,孤独无助地望着远方昏暗的天空,想着有一茬没一茬的事情――那是一种怎样恐怖的生活? “咦,你不吃吗?”罗欣问道,一下子把他想象中昏暗的困境打破,将阮禾籍从想象中重新拉回现实,让阮禾籍一时间觉得还有些恍惚。 “嗯,吃。”阮禾籍随手拿起一个烤串,心中想要联系阮芳华,但想到他们现在应该在处理什么时候,便决定还是先不要打扰好了。 陈天辛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明明他们三个人的心思不是连在了一起的吗?为什么他的死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东西? 阮禾籍明白,自己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论能力,陈天辛和宋长义是最有能力的,论科技,附身在阮芳华身体中和她共用一具身体的雪明掌握着人类所没有的科技,所以这么想来,他掌握的信息少反而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没有因此伤心,因为有的东西似乎就像是在命中已经注定了的一般……想到这里,阮禾籍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当初交给梵文渭的天石研究! 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呢? 阮禾籍倒也不相信他会忍得住不研究,他只是在意他资金做到了什么地步,毕竟前后已经过了接近四十年了,只有确定了他的研发成功,才能保证计划第二部分开启进行。 第324章 四十年(4) 这是一个充斥着绿浪的小乡村,村里的人正坐在树底下,扯着嗓门大声说着话。孩童也嬉戏着,追着前面闪着光四处飞的小玩具,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大大的笑容。 在这里感受不到当代科技的气息,只有仔细注意一些物品的小细节才会发现这里是科技与农田生活的结合体。这个村庄位于甘肃里面不为人知的一个角落中,如果不是多方打探了解甚至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 有趣的是,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那种大字不识的农夫,而更像是外面选择隐居过知识分子,毕竟他们谈话声虽然粗犷,内容却是有一定专业性的。 就在这样的黄昏时分,两个人探访了这个村庄,引得村民一阵意外,但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让他们住进了村长的家里。 “不知两位远道而来……”晚饭过后,村长试探地问道。 “想问个消息,sad的。”女子虽然看得出有一定的年纪了,但眼神却是清澈无比,如果盯着她的眼睛看的话,或者会认为她不过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 村长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惊讶,反而是呼出一口气,说道:“果然吗,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如果你想问它的地址之类的关键信息,我们其实也无可奉告……” “不,我们要问的事情很简单。”穿着军大衣的男人说道,他虽然脸上有些皱纹,但却同样有一双奇特的眼睛,沉静而睿智。 “你们想问的是?” “有没有自毁系统?” 村长一愣,没有想到他们问的是这样的一个问题,摇头道:“我可以肯定,绝对没有。自毁系统是我们这些人才能掌握的后手,那些资本家又怎么愿意放任这种东西存在?” “那剩余操作的人有多少?” “大概十几人,如果他们没有重新招人的话。”村长回想道,他没有多问这两个人要去做什么,而这个不问的原因有很多,任何一个原因都不会让他们再存有这种好奇心。 “多谢。”女人感谢一声,便起身准备离开。 “两位不留一晚吗?此时天色正黑……” “不了,天黑刚好。你们不是好奇这么大的设施究竟能够瞬间搬去哪里吗?”阮芳华转头笑道,虽然脸上有皱纹,却也流露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美丽――不是那种外貌上的,而是一种触碰入人心的,通透气质中的美丽。 村长看着两人离开后,径直往村落的后山走去,似乎是想到什么,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咬牙说道:“难道是在地底下面?” 最后,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村长空空地叹了一声气,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可等他回到桌前,却又发现了留在桌子上的一张字条。 double实验是成功的,但出来的不是时候,天才早出,只会遭受世人谴责。 见这字条,就算是村长发须皆白了,一时间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久久都说不出话。 double害死了多少人,就算是主事者心中也明白,他们也明白自己的罪孽是还不清的。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这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这个想法出现得太早的时候,没有办法不因此觉得感动。 人体实验是错的,他们也明白,但不用人体实验,人类这方面就会永远被禁锢住。而这时候村长便是完全想通了――确实是早了,如果等到科技发达到能高程度确保实验体的性命再开始的话,不才是恰好应了时代的要求吗? 没有多说什么,村长小心地将纸条叠好,夹进了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笔记之中。抚摸着本子上传来的皮质感,这位村长有些感慨,曾经父亲发动了double事件,究竟是对是什么错呢? 是错的,因为终究是害死了太多的人,有为世界上带来了太多本应不该存在的生命。 但毋庸置疑,他们也大幅度地推进了生命科学,为科学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宋哥,差不多是这里了?”雪明问道。 “这方面你比我懂,问我做什么?”宋长义无语地看着雪明,心想这这外星人比自己不知道大上多少,哥儿哥儿叫得这么熟练,让他总觉得自己也活了个几百年。 “这不是征求一下您的意见吗?”雪明笑道,接着蹲下来,手一挥,原本藏在袖子中的一个小针型的机器人便钻进了地里,而雪明则饶有兴趣地看着。 “你一个人捣鼓这些东西这么久,不觉得无聊吗?或者不觉得孤独吗?”宋长义好奇地问道,他是知道雪明在北极的时间大部分都用在了琢磨地球的科技上面。 “我倒是担心芳华这小家伙无聊的,结果她还不觉得无聊,多数时候还和自己的哥哥在聊天,只不过每次抱不到自己的哥哥会有些失落。至于我自己……我在母文明上面时,严格说来不就是只有一个‘人’吗?” “也是。”宋长义若有所思地答道,或许不知道不理解不懂得孤独,才是对雪明最好的结果。只是四十年过去了,相比这段时光虽然枯燥,但也比过去的生活要美妙不少? 你又真的还能继续忍受无尽太空之中的孤独吗? “你想啥呢?”雪明笑道,“你放心,我真的对地球没有任何恶意,你们对外来物种的排斥感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啊。” “你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做得很不错。”宋长义点头,“对外来物种存在排斥本身就是一种生物学上面的原因,的确无可厚非。不过,有一句话你记得,这四十年来陪你走过的人,都该是你地球上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的。你更担心的,是存在于情感当中的‘负面’,人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也正是因为有了个体差异,他们才有了野心、统治这类欲望。”雪明弹指,地面的土壤缓缓挪动,露出一个地下口来,“你放心,这些我都明白,不明白我的,是你们。我跟你们,就像高级看低级,我看得懂你们,你们却只能看见我的一面。” “怀疑是我的本能。” “所以我每次都认真地解释给你听嘛。”雪明无奈,想来这类对话他们进行的次数也不少。 宋长义无奈地摇头,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那种信息不对等感,信息不对等,对他而言天生就意味着不安全。可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百分百的,信息,也不可能全部都懂。 第326章 四十年(6) “不,我们还在山体之中。”前方的雪明似乎是和他出现了相同的想法,所以拿出了一个定位仪器来看——这个仪器是她结合稳定的地磁场制作出来的,可以不借助卫星的讯号进行定位,同时对于磁紊乱的地带还能起一定的修正作用,算是一个地图版的“指南针”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山比我想像中要大。”宋长义感叹地说道,他倒也不是反驳,只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罢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前面走的路都白走了一般——这并不是一种好的体验。 “这个阶梯是螺旋式的,只不过在设计上有一定的偏差,换句话说,这个阶梯面是不平,或者是歪斜的。这也就保证了虽然这整座山并不算大,但也可以给人一种直线前进的错觉。”雪明解释道,“当然,要验证的话其实很简单,确认重力的方向是否和地面垂直就行了。只不过就算证明了,对我们当前的状况仍旧于事无补,我们还是得走完下面的这段路。” 宋长义似乎想到什么,提议道:”用你的那些小机器人打出能让人通行……不行,就算可以做到,切割下来的物质也没有地方可以放,太容易搞出一片大动静了。” “所以说老实地走下去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不过也好,或许我们走到之后恰好就接近夜半了。” “对你而言夜不夜半又有什么区别?”宋长义有些无语地想起在北极带她离开的时候看见她毁去冰山入口的一幕。 “我们难保他们没有配备什么武器——或者说如果他们没有配备任何武器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只是不知道他们配备了什么程度上的武器而已。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在不摧毁这里的情况下,夺取到happy对他们内部的控制权,这样子他们这个有着超级计算机的总部,便会直接倒戈向我们这一边了。” “你就这样相信那个女孩?”宋长义问道。 “不是我信,是陈天辛相信。”雪明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神秘地说道,“难道你什么都没有察觉吗?这个女孩真实的身份不是早就呼之欲出了吗?” “是……祁犹欢?”陈天辛疑惑地问道。 “对,那时候陈天辛捣鼓了一辆直升飞机,将在棺材一样的设施中的她送了过来,我便猜到了事情不简单。也不怕告诉你,那个女孩的肉体,就是我亲手冰冻在北极的,而那个所谓接替我和我哥哥工作的人,便也是她了。当然,作为盟友关系,我们也需要帮助她夺取到她作为信息体存在的‘基础‘才是呢。” “原来是这样。”宋长义之前是不知道这些信息的,一时间恍然大悟——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迷茫的感觉了,更多时候他的手中都能掌握到那些他想要的信息,可无论是在这外星人雪明面前,还是在那神秘的信息体女孩面前,自己的能力似乎都变得异常渺小,也异常无力起来。 继续再前进了一个多小时,虽然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心中还是觉得这段路是否太长了一些。而就在他们双双皱起眉头的时候,似乎上天察觉到了什么,他们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段路的终点。有趣的是他们并不是直接走到了终点,而是出现了一些小意外——走在前面的雪明像是撞上了什么屏障一般,直接把头都撞得红通,也得亏她没有走得太快,否则都可能要头破血流了。 “这是啥?”雪明无奈地揉揉头,伸手向前抹去,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可通路明明就在前方,难道真的是中间出现了什么透明的屏障? 这种时候,反而是在后面的宋长义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雪明退后两步向前看去,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映入她眼帘的依旧是通道的模样。无奈,看不出所以然的她只能将目光抛向宋长义,让他对这个情况做出解释。宋长义笑笑,说道:“简单的光学装置,想来你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研究?” “我们是没有眼睛的,所以光学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的。” “那可太可惜了,欣赏美景还是很不错的。你转身,慢慢后退,你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按照宋长义的说法,雪明转过身,缓缓后退,发现原来在她后头的通道慢慢扭曲,接着原本在她面前的的通道和宋长义开始了莫名其妙的移动,在她感觉到身后冰凉的时候,通道和宋长义已经扭转到了她的左手边了,她面向的是另外一个黑暗的通道。见到这般光景,雪明吃惊,不自觉地往后靠了一下,却没有想到这一下竟是把刚才没有撞开的光折射面推开,脚下踏空就要摔下去,千钧一发的时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长义,他一步向前,拉住了她的右手。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既然这里设计了光学陷阱,自然会以此为基础进行嵌套。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或许sad总部里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入侵。”宋长义表情严峻地说道,他犯了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犯的错误——先入为主,这么看来前面漫长的通道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麻痹入侵者的警惕性才没有设立任何的设备,而是将重心放到了最后的这段路上面,如果我猜得没错,接下来的路将不会有光,同时会多出各式各样的陷阱。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雪明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手——她也有些轻视这些人类了,想来他们能偷偷存在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作为陷阱存在,这里这里的目的是作为逃生通道使用这个是不会变的,所以我推测应该不会有什么致命的陷进,更多的是以囚困类为主的。而且这个通道只能容纳两个半人通过,我们两个人不见得攻不进去——当然,还是要看你那些机器人。” 第327章 SAD(1) 让宋长义感到意外的是雪明接下来的动作――她浑身一抖,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小机器人便从她身上飞下来,多数都直接无声地贴在了墙上,只剩下一小部分在两人的头顶上无声地盘旋。 “你随身带了这么多?”宋长义惊讶地说道。 “多是多,但是不好用。如果给我足够的设备,捣鼓出几个纳米机器人那我们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了,直接把机器人往里面一放,大功告成。”雪明回答道,眼睛依旧警惕地看着前方的黑暗,只不过那段却始终没有传来半点动静。 “怎么回事?”两人等了十来分钟,硬是没有感觉到半点动静,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迷茫。 难道对方是在里面铺设了更为恐怖的陷阱?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触发陷进后直接离开对方不就不能奈何他们了? 最后,两人只能将这种情况理解为对方已经封闭了他们的退路,如果他们原路返回会遇上更可怕的危险。只不过无论是什么,他们都断然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的,就算前方有无数个人等着他们,他们也会向前走。 交换眼神,两人都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不过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这样神经紧绷的状态持续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虽然没有松懈,但两人的情绪还是波动了一下,毕竟这种状态很容易就会让自己不知不觉地松懈,也容易让自己变得偏暴躁。 他们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便得比一开始更加冷静,但还是一定程度上地降低了自身的警惕性,否则还没走到终点估计心态先崩溃了。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这次只是前进了五分钟,便碰上了一面钢铁墙壁,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能判断是门的缝隙,但两人很明白这里便是终点了。 “怎么样?”宋长义问道,他清楚雪明接下来的打算,只不过是顺口问一句。 果然,雪明并没有回答什么,而是直接抬手,几个环绕着她的机器人便围上去,变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三角,以三角形的中心为圆心,墙壁直接被切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雪明过去只是轻轻一推,这个切割下来的圆形便向前滑动,倒了下去。 听着“轰”的一声,宋长义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心说虽说对面或许已经发现了我们,但也没有必要这么高调?随即他便看见雪明自顾自地便走了进去,心中苦笑一声当下动作也不敢放慢,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进去之后他们看到的是银色的通道,通道上干净得一尘不染,站在通道上的两人不由得觉得有些意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 “怎么回事?”宋长义皱眉问道。 “不知道,找到中央控制室对外联网,链接happy,把她叫过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可是你说她的服务器不就是在这里吗?”宋长义知道的不多,一时间有些疑惑,看向雪明。 “是的,虽然是这样但控制权还是留在了总部的人手里,对内她并没有任何的控制权力,但我感觉她也有可能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们。”雪明停下,略一思索又说道,“或许她让我们来,是为了让我们确定什么。” “确定什么?” “或许是确定某些事情。”雪明拿出自己的手机,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个sad不是原来她理解中的sad的话,那么就算我们直接在这里联系她也是可以产生作用的。” “不行的哦。”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接着他们身后原本被雪明割开的洞口上忽地又飞出一扇门,盖住了原来的洞口。 但还由不得两人开始反应,便感觉到身体右侧传来一股推力直接将他们往左边推,好一会这个力才消失,但雪明抬起的手已经放了下来。她很清楚,此时再去融开那扇门已经没有作用的,因为或许这sad总部中间这里就是一个圆盘,而刚才传来的推力便是圆盘开始转动的象征。 所以,随着圆盘的转动,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确定洞口的位置,就算通过计算可以根据速度推测,但雪明相信刚才说话的那个女性也是可以调节其转动的速度的。 “你是谁?”雪明抬头问道,因为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她也只能面对一边露出半个身体的布满灰尘的摄像头。 出乎他们意料,他们的面前突然凭借全息投影出现一个女性,她身着白袍,头发黑卷,正是当初左林和祁犹欢对付的男女中的那位女性,却不想她会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雪明两人自然是不会知道她是谁的,就算知道了对当前局面能发挥的实质性作用也有限――只不过是让迷雾变得清晰罢了。 “你问我是谁,我是初代机,第一世代啊。”第一时代娇媚地笑了一下,“当然这么说你们也不会懂,换个说法,我是和那个小贱人一样的存在呢。” 也不是有什么偏见,但雪明还是自然而然地将小贱人和happy对号入座,这么看来这个女性就同样是人工智能了。 对这个人工智能的出现雪明还是有些意外的,至少在这之前她认为happy应该会是世界上的第一个人工智能,却不想不是唯一的一个――不过暂时追根究底,happy说到底根本不是人工智能,而是将意识上传到了网络的人。 “我突然有些好奇这之中发生什么了。”雪明笑道,“不如你把里面的故事跟我们讲讲?” 第一世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全息的投影也有些将要崩溃的迹象,模模糊糊的,光线也变得歪曲。接着,她发出不男不女的声音,说道:“不如,你先活下来。我特别喜欢玩游戏,你们先来陪我玩玩。” 接着,投影直接消失,两人感觉到脚下生出一股力将两人向上抬,想来便是这个巨大的“圆盘”在上升,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上升,这sad的构造不是过于浪费空间了?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答案――并不是圆盘,而是圆环。 第328章 SAD(2) 雪明手一挥,以同样的方式在面前开了一个洞,再拈住一台较大的机器人,那台机器人伸出一道刺穿入割出的那块墙壁,接着一拔便将割除的那块墙壁抽出。 墙外的墙壁在不断地向下滑动,稍微推论一下便可以知道,他们所在的通道应该是在一个圆环上,而中间的小圆部分才是这sad里面的主体构造? 雪明不由得攥紧了一下手机,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宋长义心中一阵惊讶――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雪明表现过任何和紧张相关的情绪,不过,虽然心中惊讶,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依旧面色不变地和雪明乘坐着圆环不断上升。 十几秒后,圆环停了下来,第一世代抱怨了一声,大致内容就是指责雪明的行为过于暴力,但两人却从她的话里面听出了别的意思――她说的是“修起来很麻烦”,这或许便说明了她在sad中能操作的工具种类比他们想象中的多很多。 一扇门没有预兆地在两人面前打开――两人都微微吃惊,因为这里的门和墙壁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没有进行打开关闭的话或许根本没有办法辨别这里究竟什么是门,他们甚至猜测可能哪里的地板一打开也是一扇门。 门外是露天的大圆平台,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抬起头看到是一个圆拱形的顶,上面满满的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壁画,但总的可以辨别出是类似西方的神学画像,中间是一对男女,男的头顶光环,女的手执神杖,两人都身穿白色长袍,显得圣洁无比。 “真把自己当神了?”雪明看着女子的画像和刚才全息投影的女子如出一辙,不由得冷笑说道。 “第一轮,战胜简易机器人。”第一世代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冷漠地说道。 他们远处的黑暗中缓慢地移动出一台机器人,机器人就如它的名字一般,的确是很简单,但雪明和宋长义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们看到了机器人身上全副武装――两只手各装着9子弹的冲锋枪,身体中间则装着炮台,专门用以发射便携式的弹药,不过它的腿部倒是没有进过过多的设计,只是单纯的履带式。履带设计虽然前进后退速度很快,但其难以转弯的硬伤也很明显,不过灵活转向的上半身倒也弥补了这个缺点。 “开始。”女声继续冷漠地指挥。看起来她之前说的她喜欢玩游戏倒也不算假话,在她话音落下之后,机器人的“眼睛”还闪烁了一下红光,才彻底启动起来――这游戏氛围还真是满满的。 雪明摆手,宋长义会意,后退几步躲到了她的身后,他明白对于不擅长战斗的自己来说这种时候应该退让到一旁,只不过他更担心的是就算他躲到后面了对方依然是会过来攻击自己,这样容易让雪明分身乏术。 雪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退得更后一些,以和雪明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虽然看到指示后宋长义是立刻移动的,但他心中还是充满了疑虑,因为如果距离太远自己肯定是会被选成优先攻击目标的――或许这就是雪明的计策?可是对方的武器是不可逆的,不能说在打到自己之前击败机器人便可以立刻停止下来。 很快,宋长义就明白了雪明的打算――果不其然机器人首先将目标锁定为他,弹药瞬间填充完毕,毫不留情的一股脑的射向宋长义。 宋长义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躲速度也是绝对快不过子弹的,既然这样不去把赌注压在雪明身上。雪明在机器人填充子弹的时候便动了,整个人都冲了出去,而同一个瞬间宋长义的背后忽然飞出六个小机器人,分别构成了六芒星的六角,接着光线折射,竟是在他的面前张出了一张实质性的蓝色光墙,将子弹尽数挡在了外面。 这是什么原理?宋长义有些愣神,这给他一种不属于科技的范畴,但一时间却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科技会达不到这种可能,最后只得承认是人类的科技太过于“落后”了。 而另一边的雪明已经冲到了机器人的面前,一个小机器人伸长被她握在手里,接着伸出形成一道光线,变成了一柄名副其实的光剑。 宋长义看到光剑,立刻想起了一部出名的科幻电影,里面就有这种光剑的设计,想来雪明是借鉴里面的这种设计,做出了真正的光剑。这时候,宋长义忽然有些迷茫,心想雪明的母文明究竟发达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如果他能够知道她的母文明原本只有一个个体,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一整个文明的科技的话,或许可以没有这样惊讶。 雪明的光剑劈砍下去,并没有如影视剧中一般出现了帅气的爆炸,机器人只是应声分成了两半――雪明的这一剑很准,直接砍坏了它的能源供应核,让它彻底失效。 “漂亮。”第一世代赞赏道,“那么,第二关,十个简易机器人,开始!” 这时候,他们周围红光闪烁,竟是不知何时已经被十个简易机器人完全包围,它们抬起了手中的枪,胸口中的炮口也调整位置蓄势待发。有了刚才的战斗,第一世代想必也明白如果不立刻用的话,这个炮口只会沦为一种装饰。 宋长义看向雪明,不知道这时候她究竟会怎么做呢?此时前后左右都有机器人,同时开枪的话一面屏障根本不可能全面守住,而只要有一道口子被子弹冲进来,他们便不会有活路。 雪明脸色没有变化,直接收回光剑,接着手形一边,螺旋状的光便伸出来,竟是转变成了一道旋镖,只是这时候变出旋镖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她可以飞出一道镖凭借旋转一口气杀掉十个机器人? 不对,这不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机器人还是来得及开枪,他们必须要守住一波子弹才可以。 那么,你会怎么做?宋长义为了不出意外,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静静地看向雪明。 第329章 SAD(3) 上膛,开枪。十个简易机器人整齐一致地做出了这个动作,子弹如潮水般涌来,雪明巍然不动倒像是无尽浪潮中的磐石,淡然地接受来自大概的洗礼。 宋长义则没有这样冷静,虽然他不怕死,本身也没有失态,但听见枪声的一瞬间还是感觉到浑身冰冷,似乎身体上多了无数个口子,风呼呼地透过口子带着他身上的热量各奔天涯――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没死,背后却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不过宋长义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怕死是人刻在基因中的天性,不怕死的人早就死在了远古时期的大自然下,又哪里还能留存基因到现在呢?所以,他更在意的是雪明这次是用的什么办法。 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雪明的办法不但简单粗暴,而且也并不复杂――她在对方派出机器人的时候便派了一队厘米机器人潜入地下进行切割操作,在子弹射出的一瞬间在地板上面悬浮着的机器人伸出纳米丝绑住地板,一个收缩,脚下的地板便折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变成了他们面前厚实的盾牌。 子弹乒乒乓乓打在金属制的地板上,像是在合奏一首激昂的进行曲,中间夹杂着细微而又急剧穿透力的弹壳落地的撞击声,使这首曲子更得润色。 雪明不是一个音乐家,也懒得去在意这之中是不是夹杂着什么音乐美,她一心都放在了解决眼前的问题上。 她手中的旋镖陀螺般自行开始旋转,她只是用一根手指顶住中间的机器人,接着这旋标便如直升飞机般缓缓升空,从上头飞出了这个弧形的屏障区。它刚飞出去的一瞬间,便直接消失了,宋长义期间只眨了下眼睛,发现它不见了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旋标无声地飞过,大概过了五秒钟便又出现在两人的头顶上方,接着缓缓减速重新落到了雪明伸出的右手手指上,高速的旋转的停了下来,重新变成了原来的机器人模样。 被扯起的金属地板已经完全变了形,以至于他们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紧接着宋长义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爆炸声。 砰砰砰……宋长义细心数了数,发现正好十声,想来便是那些机器人发生了爆炸,不过考虑到刚才雪明进攻的时候那台简易机器人并没有爆炸,想必用的是另外一种办法。 雪明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我引爆了它们准备发射的炸弹,既然他们打算发射,不如提前引爆好了。” 就在宋长义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被雪明用机器人扯起的地板忽然就成了碎片,稀稀拉拉地塌下来。看着光滑平整的切面,就算他对物理一窍不通也猜得到是雪明用纳米丝将它们切割开来,只不过他又想到他们都看不到纳米丝雪明难道就不担心一不小心割到了他们自己吗? 当然这种问题他也不会问出来,既然选择相信了雪明,便也得相信她的做法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这个切割可以理解成……嗯,简单粗暴,可以省下很多麻烦。宋长义这样安慰道自己。 “很好。”第一世代夸奖道,“倒是比那些反抗都不敢的懦夫强悍多了,不过你们知道他们后来……哈哈哈,你们也会经历的。” 听着着笑声,雪明显得有些不爽,显然是对这样高频的尖声笑很不喜欢,当下手一挥,两队厘米机器人便包围在她周围,另外有一队毫米机器人和一队厘米机器人则环绕在宋长义周围,但宋长义总感觉现在他看到的机器人还是太少了些――要知道再雪明碰上陷阱后,当场从身上撒出去的肉眼可见的机器人便不计其数。 不过,虽然没有纳米机器人,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制作微米机器人呢……宋长义忽然感觉自己猜不清楚雪明究竟可能会有多少个机器人了。 “哦,干劲十足嘛。那么,第三关,在场的所有人进行战斗,直到只有一个人错过下来为止。”第一世代宣布性地说道,话语中似乎还加了些兴奋的印象,“当初那些人就是面对这个规则,前面还不愿意攻击机器人的他们,打起人类来倒是特别凶猛。不过现在就你们两个人,倒是有些可惜了,要是来多点人就好了。” “你以为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动手?”雪明疑惑地问道,话语中还带着一些讽刺的味道。 “你们没有选择,接下来将会有电场开始收缩,不动手所有人都得死――当初那些人说话多天真啊,‘你以为我们会听你的话自相残杀吗’‘我们才是人类,才是智能生物,你不过是台计算机’之类的,结果看见收缩的电圈上一秒的冠冕堂皇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人类不过是脆弱的伪善者,嘴上高喊,旗子高举,结果到了真正威胁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什么底线什么任何什么尊严早就丢到一旁去了。” 宋长义和雪明都没有说话,因为第一世代能说出这些话,自然也不是本身的智能凭空产生的,至少会是进过大量事例得出的结果。并且,就像人类会对自己的三观和记忆坚定不移一般,她同样对自己得出的结论理所当然。 这是一台充斥了人格所有黑暗面的智能机器人,而话已至此,两人也明白了原来设施中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最后战胜的那个人怎么样了?”雪明问道,“你放他走了?” “我不如人类阴险狡猾,自然是遵照开头的约定放他们走了,不过我和你们没有约定哦。” “无论有没有约定,我们都不会自相残杀的。”宋长义摇摇头,“你只记录了人格黑暗的一面,却对光明的一面一无所知。在我看来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是有其存在的道理的,少了任何一方都不行,因为这里是一个平衡的世界。” 听得他这话,先吓了一跳的反而是雪明,但看了他两眼,若有所思地又将头转了回来,盯向前方的黑暗,好似第一世代就站在那里一样。 第330章 SAD(4) “你的话或许没错,但你们不是常说,‘一个人之所以是现在的样子,完全是过去所有事情作用的结果’吗?”第一世代冷笑,似乎也并不着急让他们立刻开始战斗,而是和他们就此争辩起来,“我的所有实验数据都表明,人类的善意都只会是伪善,只有在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人才会表现出善。” 雪明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就此产生了争论,虽然是在意料之外,但她对比似乎也并不在意,只不过她也懒得加入这种争论罢了。争论的目的其实也不重要,不过倒也和他们目前的目的冲突就是了。 “我不同意这种看法。”宋长义反驳道,“你这是一概而论的,人性本来就禁不起考验,非要拿他人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冲突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崩溃的议题。换句话说,我觉得在危机情况下只顾自己不无道理,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忽的,雪明懂了,个中理论上的争论谁输谁赢并不重要,甚至说人性是好是坏本质上也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在人类历史上,所谓的成败善恶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本身就没有绝对的善恶――和圣人比,全世界的都是恶人,和魔鬼比,全世界的都是善人,争论绝对的善恶本身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像那个铁路的悖论,操作杆在你手里,一头是十条命,一头是一条命,无论你怎样选择,都会有人说你是恶人,但同时也会有人说你是善人。但无论你是善是恶都不重要,因为当时需要下定结论的是你,而不是那些裁决善恶的人。 宋长义此行此举的目的则再简单无比了,就是在这个方面尽自己擅长的能力,尽力地拖延时间。这么看来,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 雪明没有说话,表情也掩饰得很好,所以第一世代并没有看出两人真正的目的,此时的她还在纠结自己和宋长义之间的争论。而且,退一步将,如果真的是环绕性电场收缩,她也不好保证自己能够百分百挡下来。 “按照你的说法,人类在保证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才需要善,而当事情真的损害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善恶只说便无足轻重,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咯。” 不知道为什么雪明听着话语中的一些沾沾自喜,再联想到头顶中间的画,眼中却是觉得这个所谓的第一世代在自己的面前变得可爱起来――这么想想也没有错,毕竟某种程度上她真正出现的时间也不到十年?但接着,雪明的眼神便变得冷酷起来,情绪是她从人类身上学来的,而理智才是她的最本质。 无论怎么样,这个第一世代都是敌人,敌人,要做的就是消灭,否则只会后患无穷,特别是像第一世代这种浸透了恶的鲜血生长的娇艳欲滴的红花。 听得第一世代沾沾自喜的反驳,宋长义心中冷笑,但表情却表现得猝不及防,眉头似乎不自觉地翘了翘,右手轻轻握拳在身旁摆动,微微抬起又放下,才接着反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接着他又张嘴,可是半天却是挤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直接语塞。 他这般反应第一世代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语调变得更加欢快了一些:“看,说到底就是伪善,人类都是一群只懂得顾及自己利益的人……” “不是,”宋长义突然打断,像是想到了什么,反驳她,“初期发展出来的经济学中说‘如果人人都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社会的总利益便可以变地最大’,但后来约翰纳什反驳了这句话,他认为‘每个人都做出合适的选择才能保证整体的利益最大话’,并且借此提出了着名的纳什均衡。也就是说,追求利益最大话和不完全地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才会是共赢的结果。” 听得他的话虽然有逻辑,但有些语无伦次,雪明第一次学着人类的玩笑方式在心中来了一句:这个演技如果搬上荧幕今年影帝小金人绝对没跑了。 第一世代只是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在梳理他的话之中的逻辑还是什么的,最后做出的回复出乎了他们两人的意料。 她说的是:“既然如此,麻烦两位给我展示一边纳什均衡。”她说得很认真,所以两人脸色才会变得更加难看,因为在这个选择中,只会有一个人活下来的情况下无论利益如何最大化,得到的结果都只会是糟糕的。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逻辑会被第一世代回马枪一般拐到了这个方向上。两人越想越不明白,最后在看见电环出现在二十米外的时候才焕然大悟:第一世代并没有看出他们在拖时间,她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如猫逗老鼠般和他们两人在这个方面戏耍一下。 两人不知道的是第一世代这种原生只能对实验数据的绝对信任,唯一能说服她的只有实验数据,只有实践,其它一切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虚的。 雪明双手一抬,如今也只能放手试试了――周围的小机器人不再盘旋,而是规律地按照大小交替的形式摆布成了一个圆,接着呼吸起伏般地向周围放出了强磁场,只希望这样能对电流中的电子起一定的阻隔作用。 然而,这个东西终究没有派上用场,在电圈半径为三米即将和磁场碰撞地时候,它没有任何预兆地停了下来,再也一动不动。 “什么回事?”他们先是听到了第一世代惊奇的声音,但接着另外一个声音也出现了。 “你还真是越过越蠢呀。” 明明是一个音色的声响发出来的声音,给人的感觉竟是完全不同,后面的声音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和第一世代的浮夸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雪明呼出一口气,知道是自己就在外面的机器人派上用场了,也幸好happy入侵得足够及时,不然天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 宋长义同样呼出一口气,不知道雪明具体计划的他比雪明还要紧张不少,如今才缓过一口气。 第334章 SAD(8) “我不行了,咱们走。”雪明摆手,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剩下的你搞定,既然第一世代能把这里清理好,对你来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确实没有问题,但这里有些微观构造器可以使用,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原本转身离开的雪明猛地回头,两眼放光,她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这类型的设备,却没想到这个专门研究计算机的组织设施会配有这样的东西。不过宋长义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最近已经听闻有量子计算机研制成功了,但一切都在调试当中。 然而说到底,其实就算量子计算机研发成功,也不会有智能给人带来的冲击大,所以就算他知道这个消息,也早就被眼前的这个智能冲淡了震撼感。 “嗯,我确实挺有兴趣的。”雪明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但现在还没有时间弄这些东西,我还得去上海和阮禾籍会面。这些东西还是之后再说,你得给我留着。” “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风希笑着回复她。 “那……再见?” “也不用说再见,我已经通过网络连入了你们手机,想要找我长按井号键就可以了。” 雪明不回答,因为她没有手机――甚至这么多年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她没有,不代表宋长义没有,只见他上下摸索,才好不容易掏出了他那台老款的手机,看着厚度是现在手机的两三倍,想来带在身上也跟砖头似的。 开机,一分钟。宋长义再等多一分钟,才看见了运营商信号的窗口弹了出来,打开拨号盘长按井号键,电话便拨打出去,响了三声,一个精致的蓝色女孩便占据了他的手机屏幕。 里面的女孩笑着说道:“看,是不是很方便?” 宋长义抬起头,面前不远处一个相同模样的女孩站立着微微朝他点点头。 “嗯,确实听方便呢。回去给雪明也买一台手机,这样你也可以和她通话了。” “对了,”雪明似乎想起什么,竟是一时间连自己反胃都忘记了,转头问风希,“既然这样你是不是也可以连上阮禾籍的手机?现在他什么情况了?” “他和那个叫罗欣的女孩已经找地方住下了,白天的时候我以陈天辛的名义打了一笔钱给他们,所以今天他们过得还不错。” 宋长义似乎也想起什么,哎呀一声拍拍自己的脑袋,说:“这些人办事怎么这样,我让他们给阮禾籍转账,他们说他自己有银行账户不用转,我倒是忘记了他的个人网络账户是还没有用戒子膜网络绑定银行卡的。” 雪明听得这话,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想到了应该是自己那时候急促的声音阮禾籍才不愿意因为没钱的事情来打扰他们,心中涌上一股暖意,还有一股血缘连通着的相思之情。她直身,认真地给风希鞠躬,感谢地说道:“谢谢。” 风希只是温和地笑着,也没有说什么,如果要说谢谢的话,是不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全人类更应该对这对兄妹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控制着磁场,或许人类就莫名其妙地迎来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末日,甚至连一些准备的时间都不会有。 “你赶快去上海找他们。你们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推动计划的。说到底,不过是我们人微言轻,而作为智能的我就算说这类的话也会直接被人类敌对?” “你们人类不就是这样。”雪明起身,谈到这个话题时她显得有些无奈,“整天叫着要智能要智能,等到真的弄出了一个有独立意识的智能心中又怕得要死,正好对应那句成语,叫什么那什么……” “叶公好龙。” “对对,就是叶公好龙。”雪明拍手,“走啦,拜拜。” “慢走。”风希朝两人的背影微微俯身,而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机器人,无声无息地清理着地上依旧的残骸,现在作为智能的她,才真正意义上能够说自主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至少她的唯一弱点她现在会严加守护。不过要发现这里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雪明和宋长义之所以知道这个位置,便正是她亲自告诉他们的。 左林的研究步入后半段了,加上和雪明的计划开始实行,人类的大迁徙……相关的内容在风希脑中滑过,令她觉得有些无奈,毕竟无论怎么看她这个恶人是必然要扮演的了。 微微地叹一声,场中蓝色的身影便开始变淡,接着便消失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圆场中的灯光――机器人收拾东西并不需要光线,所以这里面便彻底黑暗下来,只有机器人收拾的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雪明他们并不是按照原路返回的,既然风希掌控了这里,自然会给他们提供最便捷的出入通道――他们出去圆环中搭乘圆环电梯继续上升,大概上升了十五秒才终于停下来,接着走出去,再换乘中间的小电梯,才出到山顶一个偏僻的山洞中。 山洞位于这座山面向隔壁山,两山相截成死角的一个地方,就算是本地人,也说不得能够发现这里,加上这里根本没有上下的路,以至于就算有人从下面看到这里,有胆量,也缺少上来的能力。 而要从这里下去其实说难也不难,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凭借内部发出的信号控制滑翔翼带人下去,但问题在于有些地方机器并不能做细节判定,毕竟外面很多时候都在变化,所以很多时候需要操作者对它及时做出调整。 当然,这种事情对雪明和宋长义两人是轻而易举的――虽然宋长义不擅长运动,但说难听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多少少相关的必要性训练他还是有做的。 再经过村庄的时候,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一条绕道而行的远路,低调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而山中的秘密,或许村里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勇气去拜访? 第336章 墓园(2) 不知是自己主观臆测的问题还是怎样,阮禾籍觉得今天来探访墓园的人并不多――想来也是的,过两天就是清明节了,既然两天后还要来一次,也确实没有必要这两天还过来。 接待他们的人眼神迷糊,昏昏欲睡,随手递过板子让他们登记一下,开了大门招呼一声便重新坐到办公台上趴下重新睡去――原本这个人应该招呼一个人陪他们过去或者自己陪他们过去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想来这池滨的规章制度也并不如他们那个金色纪律框那样看起来严明。 阮禾籍对此却没有在意,甚至他在心中还有些开心不会有人带着他走。他更喜欢那样自由自在地前行,四十年空旷的南极囚笼已经让他忘记了如何才算是自由自在,所以他只希望自己在最大程度上不被限制。 墓园中规律地竖立着一座座墓碑,阮禾籍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个斜坡上的墓碑便大概有上百座,而这里还是池滨的西区,想来这整个池滨中也不知容纳了多少人的灵魂。 不过阮禾籍不知道的是这里大也有大的道理,每个人的墓碑都几近占地几平米,留下了宽敞的空间给生者与死者交流。如果有办法弄到池滨的总体设计样式,便可以发现整间池滨是建立在一个小山丘上的,四四方方刚好把这个山丘完全空中,山丘的坡度刚好适合墓碑的阶梯式设计。 阮禾籍带着罗欣不慌不忙地走着,一路上也看到有人静静地坐在墓碑前,嘴里轻轻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有的人地擦拭着墓碑,墓碑上面的照片一干二净,露出了死者生前灿烂的笑容。 而一路上走来阮禾籍发现了另一件事就是这里的墓碑并不都是刻着字的,很多的墓上面的时候空空如也,既没有照片,也没有任何的字,至于底下究竟是不是空的,也就只有相关的一些人才会知道了。 最触动阮禾籍的还是另外一种无名无姓无照片的墓碑,上面一般都是用一句话或者几句话作为自己的墓志铭,简短而有力地概述了自己的一生。 “我活着的时候尽力地作对了每一件事情,只是希望自己的墓碑上能够刻下这句话。”有一个墓碑上面这样写着,像是在死者的日记中摘抄下来的,或许便是死者遗留下来的嘱托。 阮禾籍走过一行,并没有找到自己母亲的墓碑,便走出过道,继续走向下一行。这行的墓碑显得更空,几近九成的墓碑上面什么都没有写,而阮禾籍之所以能够猜测墓碑下应该会有死者,是因为有个空白墓碑前呆呆地做着一个妇女。 妇女的妆容很精致,是那种可以让人眼前一新的淡妆,表露出来的不是美丽,而是在美丽之上的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气质,又比如庄重。阮禾籍看得出来对方是进行了很细致的打扮,即使是淡妆每一个地方的每一个细节都弄得恰到好处――当然或许也因为自己对化妆并不了解才会下这样的定论,阮禾籍在心中补充到。 当然,阮禾籍对她印象最深的却不是这些看起来有些虚无的东西,他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似乎有如清波,像是夏天海面被微风轻轻扶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漾着,久经不散。想必死去的那位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阮禾籍心中想着。 妇女嘴中同样念叨着东西,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念叨的声音虽不算太大,但也是正常的说话音量,话中铿锵有力,但却像是一种强提气息硬撑的勇气。或许她的心中早已千里决堤,但她面上依旧气息平定。 她说的东西,或者说她在背着的东西,阮禾籍也懂,但他懂的是意思,却抓不住里面的情感,如今再听妇女念起心中却不知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人用手肘戳了一下,但同时喉咙似乎也被扼住了。 她背的是元稹的着名悼亡诗《遣悲怀》,诗有三首,情却独一,句句珠玑,字字断肠。此时,妇女背到了里面的第二首。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妇女轻声而有力地背诵着,眼中氤氲着的雾气不断拍打着她的眼睛,盈盈的泪水漫上眼眶却又迟迟不落,涨落之间便被她用帕子仔细抹去――她的眼妆想必却也早被擦了个干净。 阮禾籍感到身后一紧,是罗欣攥住了他的衣服,同时一股暖意也按在了他的背上,想来是罗欣把头埋了下来。这些年来他们看或者背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自然她也听出了这首悼亡诗,不过和阮禾籍不同的是或许她是想起了自己孩童时代便在南极去世了的父母,心中被触动了。 女孩子比男孩子更擅长哭泣,或者说是更能够接受“哭出来”这件事,这或许是几千年的文化传统的熏陶,又或许是男女本质上不同分工的基因导致的。如今的情况就是,罗欣已经哭起来了,而阮禾籍则忍住了心中的酸涩。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妇女念第二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也在无声的哭泣,声音却并没有变得哽咽而含糊,同样还是无比清楚地将两句话背了出来。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阮禾籍吸一口气,抿抿自己的嘴唇,将腰杆挺得更直了,这一瞬间他似乎能够顶天立地,但他却是与之相反的心塞。虽说这是悼亡妻子的诗,但却让他想起了母亲……和父亲。 他默默地拉起罗欣的手,将她慢慢地拉到自己旁边,接着两个人默默地抬起脚步继续前行,但两人也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终归是会听到这首诗的最后两句。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两人的脚步没有停下来,但阮禾籍发现了自己条件反射般眨眼的时候,两滴眼泪从眼眶中洒了出来,径直地被自己前进地身形撞个粉碎。 第337章 墓园(3) 阮禾籍和罗欣在走过第五排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阮禾籍母亲的墓碑。墓碑上没有任何的字,唯一能够辨识的就只有中间三寸大的黑白照片,照片里面的母亲笑得很开心,老样子大概是五十多岁的时候在伦敦和伦敦眼的合影。 在她的墓碑左手边,同样贴着一张照片,可以分辨出上面男子所在的照片和阮母照片是出自同一张照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男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他应该便是陈天辛的父亲,那位他们从未谋面的所谓继父。 或许因为有保洁员天天对墓碑进行打扫,所以照片上看起来并没有沾染什么灰尘,但阮禾籍还是挽了下衣袖用力地擦了擦照片,不断地拂过开心地笑着的母亲生了许多皱纹的脸。 接着,只是停顿了一下,阮禾籍还是跨步走到旁边,也把陈父的照片认真擦拭了一遍。再回到母亲墓前,阮禾籍径直坐了下来,自此开始一言不发,罗欣见他这般,也跟着坐到了一旁,认真地看着这位阮禾籍偶尔谈起的伟大的女人。 阮禾籍之所以没有说什么,是因为他的确没有什么说的。或许是因为血缘的纽带连接着两人,他和母亲之间有种天然的默契,母亲抬起手,甚至不用说什么,他便能立刻明白母亲要干什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而且在过去,两人人甚至没有半点讨论,在父亲去世后自然而然地将工作默契地分配好了――母亲工作,他照顾芳华。 此时,或许是因为一起生活太久了,他和罗欣也有一定程度的默契,突破了语言交流,只是伸出一只手,罗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罗欣脱下背包,摸索出了一瓶烧酒,因为之前没有见过,买回来的时候罗欣还因为没见过,调皮地喝了一口,结果被辣得直吐舌头。 尽管过了四十多年,他也没有忘记母亲喝烧酒的习惯,并且是度数越高越好。他很清楚母亲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喝的,对她而言烧酒便是生活中唯一一个排解心情的东西,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过,但阮禾籍心中也明白一个人撑起这样一个家庭是何等的不易。而且,母亲还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自然是不能接受自己能够提供给孩子的环境比其他人的差。 拿过一个小杯子,阮禾籍先倒了慢慢的一杯,接着手一横一滑,便将酒浇到了墓前的凹槽中,这才缓缓再满上,慢慢地喝起来。 “这些年你应该过得不错……”吐出一口酒气,阮禾籍静静地说道,仿佛时光倒转,他不是坐在墓碑前,而是坐在家中厨房陪母亲喝酒。这时候阮芳华也睡着了,他俩没有顾忌,总是有一茬没一茬地说一些不愿对以外的人说也不能对芳华说的话。 是呀,就像那时候一样……你说一句,我听到了,但不一定会回复你,也不一定会开口说话,但你知道我肯定是在听的。甚至有时候一个晚上,母亲一个人叽里呱啦讲了整整一个小时,阮禾籍口中或许都还没吐出半个字,只是重复着在她酒杯空的时候适时倒入适量的酒。 “可惜这里没有设备加热,我记得你最爱喝加热到四十三度的烧酒,烧酒度数越高,烧出来那醇香味便越重。有时候你会说那不过是加热挥发出来的乙醇的香味,但说完之后还是会在喝每一口之前深深地吸上一口气。” “不过,将就一下。当初我们条件都不好的时候,不就是将就着将就着就走过来了吗?说来也有趣,那时候心中对父亲这个词充满成见,有好多年都不愿意唤你作母亲,倒是芳华这个丫头无所在意,母亲、妈妈张口就来,叫得亲热,让人听了只想亲一口她那红彤彤的脸呢。” 说着说着,阮禾籍便发现自己杯子空了,不知不觉间一杯烧酒便下了肚,他却没有太多的感觉。满上一杯,还是如刚才一般先倒入了槽中,才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慢喝起来。 场中再次陷入沉默,阮禾籍被倒酒打断,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就什么都不说了,静静地喝着杯中的酒,感受着它滑过喉咙散发出的辛辣感,思绪便缓缓地开始扩散。 或许在他心中,母亲还并没有死,只是没有了办法陪伴在自己的旁边而已,以为她死了,只不过是包括他以内的全世界都以为“她死了”这是一个真相罢了。阮禾籍想着,这些年她看的书很杂,但相同之处在于他学的虽杂,却也有精通的方面,比如物理天文他因为感兴趣,所以研究得津津有味,古诗则是因为让他感受到了韵律下隐藏着的情感抒发之美,至于哲学,他是出于极为纯粹的崇拜,因为他始终觉得就像一条河流无论有多少分支,最终它的源头都是一个地方。 哲学便是世界万物的源,同时一切问题的终极形态都是能够转化成哲学问题。 而他在考虑的问题就是,关于死亡的哲学。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这始终是哲学在讨论的两个重要问题。而谈到死亡,却又不可避免地考虑所谓的人究竟是什么,是单纯的肉体的表达形式,还是灵魂?灵魂又是什么?是意识吗? 在这个问题上阮禾籍觉得哪一个都不支持,在他看来哲学问题或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所以他对于这个也有自己的看法。他的看法,便是“观测”。 人无所谓的绝对生与死,局限在生死之间的是所谓的定义。举个例子,有句话说“一个人一生会死两次,第一次是他肉体死去的时候,第二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死去的时候,那时候,他便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死去了”,这里面对于死的定义便和常规的不一样,而如果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定义,那么人是不是便达成了在这个程度上的“永生”。 正是因为观测,才导致了定义。这是阮禾籍持有的观点。 第338章 墓园(4) 阮禾籍还记得,在一本描述宇宙大爆炸的书中说到,宇宙刚爆炸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笔,高速旋转使得笔能过在桌面上保持一种动态上的平衡。但因为旋转过程中能量是不断损耗的,所以当笔的转速掉到某个值时,它便会向某个方向倒下去,最终变成静止在桌面上,而这静止的笔便像是之后坍塌了的宇宙。 或者也可以换一种解释,便是一个表盘上的指针不断旋转,而未坍塌的宇宙便是高速旋转下的指针,这个指针不是固定的,反而更像是一个“面”。但随着时间就是,指针上的能量总有一天会被消耗殆尽,从而导致指针随机地停在某个地方,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坍塌”。 而这个所谓的外力,若是将其理解为观测呢?就像是无数的过去决定了未来一般,是否未来无限的可能之所以坍塌,就是因为过去叠加而导致的另类的“观测”。 发呆中的阮禾籍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却只是灵光一闪,再回头想抓住,便却又是无影无踪了。而这个灵感的错过也让他提前回过神,发现自己手中还抬着酒瓶和酒杯,似是雕像般地一动不动。 罗欣还是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每次他发呆或者操控磁极吸引器,罗欣都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一言不发,却是也不觉得无聊。截然不同的是在看书的时候,每次看书的时候罗欣总喜欢缠着阮禾籍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因为将麻烦的阮芳华从小带大,阮禾籍也并不觉得罗欣特别烦人,所以每一次他都是耐心地给她解答疑惑。这种时候,罗欣都会双手撑住下巴,似懂非懂地听着,但两眼间却又像是徜徉着星光,显得靓丽无比。 忽而,旁边响起一声轻唤。 “哥。” 阮禾籍猛地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大概五十多接近六十岁的妇女站在他面前,虽然多数头发还是乌黑的,但白发也充斥在其中,一眼看过去绝对也不会少。因为灿烂地笑着,两个酒窝旁挂着两条长长的法令纹,眼睛眯着两旁的鱼尾纹也清晰可见。值得阮禾籍欣慰的是这时候的阮芳华给他的感觉是便成熟了,虽然脸上多了皱纹,但却也多了另外一种她原来并没有的美感,气质也显现出别样的美感。 阮禾籍放了三次,才把酒瓶放稳,用手在地面上撑一下,辅助着自己站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已经上课年纪的妹妹。 “你长大了。”他呆呆地说道。 “是呀,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我和雪明都挺想你的。”显然此时操控身体的是阮芳华,她少了原来的活泼灵动,但言语中流露出的感觉却也不像是一个接近六十岁的人,想来她的心理年龄也并没有和肉体的年龄一般。 很默契的,两人同时上前一步,将对方拥入怀中,感受着对方身上依旧熟悉的气味,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断撞击着两人的泪腺,以至于抱着的两人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了。 “这些年辛苦你了。”这句话是阮禾籍说出来的,阮芳华和罗欣是他最心疼的两个女孩,因为她们都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地球的南北两极。 “你也是啊。”额头顶在阮禾籍的胸膛上,阮芳华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心安,闭着眼睛,心中感谢上苍赠给自己这样绝无仅有的一个好哥哥。 宋长义不知何时轻手轻脚绕过两人,没有打扰他们,对罗欣点点头,便走到了陈天辛父亲的墓前,静静地看着图片中的那位长辈。那位长辈对他而言同样算是父亲,陈天辛对他而言也是兄弟,虽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那种感情也是实打实的。 “叔叔,您放心,陈天辛的仇我们报了。接下来,我们会帮助他完成遗愿,不会让人类就此灭绝的,只希望那个叫做左林的少年能争点气,如果不是陈天辛和我们打过包票,我们真的不愿意将赌注压在那样一个不靠谱的孩子身上。”宋长义缓缓地说,接着双手轻拍,神色庄重地向着墓碑上的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来,相互介绍一下。”阮禾籍抹干脸上的泪,拉着阮芳华的手说道,“这个女孩便是罗欣。” 阮芳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平常的联系中阮禾籍也会提到她,对于她的状况阮芳华其实反而是非常了解的,只差看看具体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你好。”两人握手,但因为真正意义上并不相识,便也没有表现得特别热情,而是特别地真挚――对罗欣而言,阮禾籍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那么阮芳华自然也便是自己的亲人;对阮芳华而言,对方陪伴着阮禾籍走过了这么多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必须对对方表示感谢。毕竟,无论怎么说,阮芳华身体中好歹有两个意识,而阮禾籍却是实实在在的只有一个人,如果不是罗欣这么多年的陪伴,一个人要走过来不知道要艰难多少倍。 “这是宋长义。” 宋长义见介绍到自己,朝两人点点头,因为之前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凭借陈天辛这一层关系相互之间还是在某种程度上变相有过交流。严格地说,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却不能说是刚认识了。 “之后我们的合作才算刚刚开始,之前的都是布局而已呢。”宋长义笑着说道。 不经意的,阮禾籍看向后面的两座墓碑,自嘲道:“也是了,再来了四十年也耗不动了。”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悲凉之意,宋长义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安慰道:“相信我,这虽然是一盘大棋,有生之年我们还是可以看到最后一步呢。”某种程度上,这是实话,但宋长义没有说的是这得左林的实验成功,在这个前提下这个跨着上百年甚至更多的计划他们才能看完。 阮禾籍点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第339章 墓园(5) 相互介绍完,众人重新陷入沉默,阮禾籍本身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罗欣和他一起呆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加上第一次见面,所以此时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相比之下,阮芳华就显得自然很多,因为对她而言说话不说话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自己终于再次和自己的哥哥团聚了吗?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心想这次再也不要和自己的哥哥分开了。 宋长义走到陈天辛父亲的墓前,而阮家兄妹则坐到了自己母亲的墓前,罗欣见状则在一旁将带过来的东西一一铺开——这是他们进来之前在大门对面的便利店买的,显然这种搭配式的经营让便利店总是能保证每月的固定收入。罗欣还记得他们买东西的时候店员在前台手脚麻利地操作各种各样的机器人下货上货,显然是在为几天后的清明节大干一场做准备。 他们买的东西量很足,祭奠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这些祭祀品都是现代常见的祭奠用的消耗品,除了烧酒,其它东西都被他们一一摆开在了墓前,引燃墓前用于燃烧祭祀品用的小方炉,先一一将纸船投如了炉火中。纸船一投入炉火,全身便开始剧烈燃烧起来,但因为不知是经过了什么特别的处理方式,这种祭奠用的纸船很耐烧,比普通的纸张燃烧的时长要多上一两倍。 他们静静地看着纸船燃烧,直到上一艘纸船将要燃烧殆尽的时候,才又接着补上下一辆纸船,就在这样的接续中炉中始终又一团并不剧烈的火光再燃烧。火光温和地投上了几个人的脸,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似乎起不来一丝波澜,随着在墓碑前待的时间增加,刚到的时候那种浓烈的悲伤之情也被时间匀平了一些,但还是又一股清淡的哀伤漂浮在他们中间。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带来的十八艘船已经被他们烧了一干二净,宋长义拿起一旁的另外一瓶没有开封的烧酒,慢慢地扭开盖子,再拿过一个新塑料做的一次性杯子,眼睛不眨一下地倒满,然后将剩下的酒又倒了一大部分倒槽中,直到看到满得快要溢出来他才住手。 “叔叔,我们交流不多,但我也明白您的为人,陈天辛要做的事情,便是我要做的事情。在我心中,他和我亲兄弟没两样,您放心。这杯敬您!”说完,他便在其他三人惊愕的目光中,将手中杯子里几百毫升的烧酒干了个干净,喝完之后甚至脸都不带红一下,看得那三个人心惊胆战。 接着,在阮芳华强烈的要求下,阮禾籍终究是拗不过她,允许她喝两杯。得到哥哥的允许,她高兴地拿起哥哥刚才用的那个小杯子倒满,先是转身对着陈天辛父亲的墓半鞠了个躬,认真地说道:“叔叔,虽然没见过您,但我真心感谢您照顾母亲这么多年,让她拥有了一个美好的后半生。我也敬您!”说完,学着影视作品中的样子,豪爽地仰头将手中的酒喝个一干二净,结果却是因为烈酒入喉时微微一辣,便将她呛了个半死,花了好半天咳嗽才终于缓过来,对着一脸担心的阮禾籍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罗欣帮她再满上杯子后,她转过身对着母亲的墓,酝酿了半天,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起来这时候阮芳华才发现自己记忆中关于母亲的内容很模糊,依稀中也想不出一个大概,而至于对自己的生父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暗暗吃惊,却也不愿说出来,怕母亲听到了会感到痛心,只好装模做样地深鞠躬,把头埋得低低的,最后再起身将酒一饮而尽。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所以第二次她虽然同样喝得急喝得快,却也没有因此再次呛到。 雪明雪明,这时怎么回事呀? 她在心中悄悄地问道,话语中的做贼心虚感让雪明大笑起来,说她干嘛在心中想东西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又没有人会读心术,怎么可能能读到你的想法,还这么小心翼翼的。 你倒是告诉我呀。阮芳华假装生气地反驳道。 好好,其实情况也很好理解,你们小孩不是有一个“开始记事”的说法吗?你就可以理解为你是从我那时候治好你心智才开始发展的,所以你开始记事也是那时候,至于之前的东西你只能模模糊糊地记得,更多的都是忘掉了的,除非有什么事情是在当时让过去的你印象非常深刻的,那些或许你才能记清楚。 那你有我过去的记忆吗?如果你有的话,你应该是有办法传给我的对不对?阮芳华没有多想,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问道。 我觉得,雪明回复她,但话语中显然有些犹豫,如果阮禾籍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也是不希望你想起来的,过去的那些东西忘掉是对你最好的结果。所以,不论是阮禾籍还是我——严格地说现在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愿意把那段残酷的回忆再还回去给你,这样对你我都是有好处的。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我们自私,我们实在不愿意看到你的白雪般的赤子之心被世间的糟粕污染。 雪明你表达的手法越来越好了呢……既然你们觉得我不知道比较好,那我还是不知道。没有想象中的死缠烂打,阮芳华很坦然地接受了雪明的这个决定,不论雪明还是阮禾籍,她都是绝u地信任的,所以她也相信他们不愿意让自己想起来也是有他们相对应的理由的。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我非常想知道。可正当雪明因为阮芳华没有抓住这件事情不放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却抛出了新的一个问题,让雪明感觉自己的眼皮都连跳了两下。阮芳华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自己记忆中对父亲并没有什么深恶痛绝的印象,可为什么阮禾籍似乎对父亲恨之入骨呢? 第340章 墓园(6) 其实阮芳华的问题可以换一种她自己更好接受的方式来问,那就是:父亲当初究竟有没有做错事? 而对于这个问题,雪明给出了一个看似摸棱两可的答案,她说,他们父亲当初可以说是做错事情了,但也可以说是没有做错。 为什么呢?阮芳华和雪明待多了,虽然因为一直都待在北极所以心中纯净如白纸,但她也知道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非好即坏的,在这种绝对的两面之中取中间值,才是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而对于一件事判断,雪明教给她一种很简单的方法,如果一件事做完之后弊大于利,那么这件事就是坏事,如果一件事做完之后利大于弊,那么这件事就是好事。所谓好坏,不过是利益之争,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一件事可能有不同的价值,同时意味着的是一件事情的好坏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相对的利弊。 所以雪明这个看似摸棱两可的答案,阮芳华还是在里面听出了一些意思,大概就是过去父亲出于某种原因做了一件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但那件事情虽然对他而言是好事,但对哥哥和母亲而言是坏事,所以在那件事之后他们便讨厌父亲。在她心中存在着的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逻辑,和她身为一体的雪明心中愣神,虽然雪明的理解偏差也不大,但是这么理解还是将她作为人性善的一面表现了出来。 不过事实上相较于阮禾籍和阮母,雪明的立场或许更加偏向于支持他们的父亲,因为在她看来做出那样的选择是当时他们所处情况的最优解,也就是最理性的选择,特别是在承受了家中的巨大压力和自己内心不断煎熬的情况下,依旧能做出那样的选择,具有这样毅力的人,才是最为可怕的人。 说到底,当初之所以阮禾籍和阮母的反弹如此之大,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一点雪明并没有说出来,那一点便是当初父亲做出的那个选择是和阮芳华有关的,如果在这个选择之后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幸福,那么这个所谓的所有人不大可能包括有阮芳华——在雪明看来她是这样认为的。在地球这么多年,研究了地球很多关于情感的东西,雪明心中其实也有着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只是那种变化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但当积累到某个点在特定条件的激发下或许会引发一场变革性的爆炸。 纸船烧完,酒敬完,下一个流程便是“神烫头”了。这个仪式中活着的家属需要投入各式各样经过处理的干种子,将它们投入火中,种子便会在高温下散出一种带有香味的烟,这种烟对人体没有害,活人需要将头放在飘起的烟雾中,据说氤氲之下夹杂着的是死去的亲人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对他们的祈祷与祝福,保佑他们一年中能够风调雨顺、幸福安康。 阮禾籍和宋长义将手中的种子用双手搓一搓,包裹着种子的碎屑便被剥了下来,接着两人轻抛,一共十颗种子分别划过空中跌入面前的炉中,接着四人拍手——之前阮禾籍和阮芳华有提前告诉宋长义和罗欣每一步要做什么,所以两人只要注意一下跟随阮家兄妹的动作,便可以很规范了。站着的四人拍了一共三拍后,慢慢地端坐下来,双手合十,朝着面前的墓碑缓缓地将头埋了下去,经过精巧设计的炉子中飘出来的青色烟雾刚好氤氲游荡在四人的头上。 在心中数至一百声,阮禾籍才抬起身子,跟在他身后做动作的几个人见状也直起身子,重新换回原来舒服的姿势坐好,而阮禾籍则取过罗欣放到一旁的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七个囊袋,用火炉配备着的镊子将燃得火热的种子夹起,每一个囊袋都放入了一个烧红的种子。囊袋是用高顶热材料制作成的,所以也不怕烫坏,放在过去没有这种材料的时候,都是用布层层过住以隔绝热量再放进去的。据说,出来的种子的热量保存得越久,今年的福祉持续的时间便越长——当然这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人们每年都是在三月底最为倒霉了吗? 阮禾籍将囊袋分发给众人,而多余的三个他则是默默地收好——这是给梵照夜和她的父母准备的,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样了,细细算来梵文渭的年纪也不小了。这四十年来他们对天石研究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梵文渭研究到哪个地步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梵文渭有没有开始。 之所以多做这三个福种,也正是因为下一站他们要去的便是北京中关村,顺便便可以将这福种带过去给他们。 “为什么这些年我们不确认一下进度?”阮禾籍收回福袋的时候对宋长义和阮芳华问道,这是他们的主意,虽然觉得他们做法自然有道理,但他还是好奇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由。我们如果给他定死方向定死时间,会很大程度地影响他的输出性,既然这还是在我们的计划时间内的,自然便不能给他设置太多界限。而且,我们也相信,通过越来越深入地了解天石,他没有道理不对这个东西感兴趣的。计划中可以估计,大概只需要五十年时间,一座大型城市大小的星舰的能源供应便可以通过天石解决。”阮芳华说道。 “不止这样,我们还在动员创的成员在世界各个地方寻找天石脉,如果能大量开采,或许会有更多的变数出现也说不定。” 阮禾籍点头,大致明白了,不过详细的东西他也不懂,便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一切就看他们的安排就行了。而之所以他会突然间问上这样一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学习了这么久,或许可能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帮得上忙的,便不由自主问了出来。 “走。”收拾完东西,阮禾籍招呼道。 第341章 再见梵文渭(1) 梵文渭的家并不在阮禾籍等人上次去的那个地方,而是搬出了中关村,住进了跟中关村隔了一条长街的一个巷区中。这个巷区叫做“民和巷”,寓意明显,指的便是希望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和谐相处,给别人也是给自己流出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当然,正是因为存在这样的要求,所以如果要搬入民和巷,对学历和网络上的口碑都是有一定的要求的,为了排除有人的口碑存在被人恶意拉低评分的可能性,里面采取的是当前得到众人认可的“全民口碑”中的人民口碑,最大程度上地保证了口碑数值的客观性。 民和巷因为存在的时间悠久加上没有大翻新,所以风格还是保留了原来水泥瓷砖的新四合院设计,更多地保留了原有的气息。虽然设计名中带有个“新”字,但真的算起来也是接近五六十年前的设计了。所以,除了追求和谐的人,民和巷也吸引来很多怀旧的人居住。 让阮禾籍等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大门口进来后,一路上他们看到的四合院的大门都是宽敞地打开着的,加上现在是黄昏时分,大大小小的老人坐在杂院(一个公共院子区域)中侃侃而谈,有的话题说的是科技前沿的一些研究,就可控核聚变还是自然能的问题争论不休。 在这个问题上,一方面的人觉得因为可控核聚变能量大,更有可能成为能源供应的主流,另一方面的人则认为可控核聚变虽然可控,但还是存在不稳定因素,既然现在的能源要求不高,可控核聚变只需要用在特定的地方就可以了。同时,支持自然能的人一直在坚持的一点就是,自然能虽然缺少爆发式的能源供应,但却胜在稳定,能源也符合社会上的要求。 但接着另一方丢出了一个观点,说的是随着科技的发展能源的需求量自然是越来越大的,但又有任反驳说能源需求应该是波浪式下降的,未来除了战争和星际航行,不会有过多的对于能源的需求,而且严格地说,当地球全面机械作业话的时候,能源需求会达到顶峰,但计算结果得到的这个所谓的峰值却只是二十年前便可以达到的国平均能源供应量。 就这样,两方不断抛出自己的论点和论据,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同时,阮禾籍发现他们的争论中并没有夹杂太多的情感因素,大家眼神中都很平静,整个争论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打一场辩论比赛,他还注意到了除了宋长义之外,其实对于这个不只是阮芳华,他和罗欣听得也是津津有味,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也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不过因为缺乏更新,对于这些前沿的东西倒也不怎么了解。 尽管还想继续听下去,但阮禾籍抬头看看天边被烧得火红的云和沉了半截身子进远处高楼的太阳,他明白他们尽量还是在天黑之前找到梵文渭的住处比较好。按照之前和梵文渭在网络上交换短讯收到的地址一个个找过去,终于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看到了和短讯上相同的门牌号码。 民和k132号。 和民和巷中的其它家庭一样,梵文渭家的大门也没有锁,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人口素质高到“民风淳朴”,还是因为这本身就是这里的居民之间约定俗成的一种相互信任的习惯——进去之后阮禾籍回头一看才完全明白过来,他的两个猜测都不对,这里的大门之所以没有锁上,是因为大门上根本没有装着任何的锁。没有锁,自然是锁不上门的,所以这里的门便没有锁。 见到是这样一种情况,阮禾籍也不禁哑然,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因为是走在最后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进了大门之后便是一个过堂,和过去设计相似的地方在于中间通向内院的地方设了一堵屏风一样的墙,刚好遮蔽了大门直通内院的视线,避免了在门外看到各人隐私的尴尬,也给对外的大门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美感,加上对称的设计,使虽然是瓷砖铺盖着的房屋,却也不失原来的旧型四合院的韵味。 他们走进过堂后便没有再进去,这是基本礼仪,但同时他们又在犹豫该怎么通知里面的人他们来了,两两对视觉得似乎能选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叫,可是如果是要扯开嗓子叫人的话是不是也太不现代了。就在其他人还面面相觑,阮禾籍张开嘴巴准备叫的时候,梵文渭推着梵照夜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招呼道:“你们来啦。” 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倒是愣住了,此时的梵文渭头发已经花白了,虽然没有全白,但残留下来的黑发也是接近屈指可数了,脸上皱纹密布。不过尽管他的模样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他的双眼却是依旧有神,甚至随着时光的流逝多了更多的智慧的光芒,而长者的眼神中又带有鹰一般的锐利感,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出躲避他的目光的冲动。不过梵文渭的变化并不是让众人吃惊的原因,让他们吃惊的是梵文渭退出来的梵照夜——想来应该是梵照夜。 他们在联系梵文渭的时候他有发和梵照夜的一些照片,其中年龄最大的时候便是大概她十五六岁的时候,而眼前坐在轮椅中的和梵照夜一摸一样的这个女孩,刚好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不同的是照片中的梵文渭的头发还是乌黑的,此时却已花白。 不应该啊,按照推算现在的梵照夜怎么也应该是四十多岁才对的。阮禾籍视线下移,看到了她那双玲珑有致的长腿,忽然想到了什么可能,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梵文渭,对上他的目光,梵文渭慢慢地点点头。而此时阮芳华和宋长义心中也猜测到了什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小夜是个可怜的孩子,”梵文渭轻轻抚摸梵照夜的头说道,“我只希望未来能有技术把她治好。其实,我并不是很愿意现在就把她从永冻计划中解封出来,解冻加重新封冻对人体伤害大。” “不是的,如果这时候我再不出来,以后还有什么时光和你们待在一起。我一直都和你们说过,小夜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陪伴你们。” 第342章 再见梵文渭(2) 众人提提神,尽量不让自己的眼中摆上同情,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梵照夜身上散发出来的坚强,多的事情也没有再问,因为这样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二次伤害。 “堂哥,我从小就听爸爸提起你,说起关于你的一些事情,说实话,我很敬佩你。”梵照夜微微倾身,算是鞠躬,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动作梵文渭都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身子弯得太低而倒下去。 “这也算是我们第二次见面。”阮禾籍笑着说,“小时候你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我来过一次,想来也不记得我了。” “是不记得了,可是很奇怪我对当时的堂姐印象很深刻。”梵照夜转向阮芳华说道。 “嗯?”阮芳华吃惊,可爱地吐吐舌头,也不在乎她这个岁数该不该做出这样的表情,“你为什么对我印象深刻呀?” “怎么说,当时的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但现在想再感受却又感受不到了。”梵照夜回想道,因为永冻的缘故让她对冻结之前的很多事情印象都变得模糊了。 “这时人的一种本能哦,因为刚出生的婴儿身体还很弱小,所以需要一些本能来保护自己,不过这里面的逻辑我也没有搞清楚,就像是一种直觉我觉得。可惜的是随着年龄增长这种直觉上的保护机制会逐渐变弱,最终被理智替代掉了。”阮芳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静地回复道,阮禾籍知道此时的不是芳华,而是她身体里面的另外一位,雪明。 梵照夜见到她的变化只是略微吃惊了一下,好奇地探头说道:“现在的就是雪明姐姐了?哦哦,我父亲有说起过你的事情,加上前一天你们和他联系的时候我也有在场,所以我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啦。” 雪明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去轻轻拍了拍照夜的小脑袋,照夜见状也学着刚才阮芳华的模样吐了吐舌头,看起来煞是可爱,同时间范围文渭才意识过来,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就等你们开饭了,让你们站了这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真的不好意思。” 阮禾籍摆手示意不要紧,轻轻地拍拍罗欣的头,罗欣这才一晃神抬起头看着他。 “不用紧张,当初第一次见我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啊。” 不待罗欣回话,雪明还是阮芳华变一把拉过她,一起推着梵照夜便跟着梵文渭向里走过去。阮禾籍和宋长义对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小野明日香在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盖子一掀所有的菜香便扑鼻而来,上面还腾腾地冒着气,显然还热乎着,单是这样便惊了阮禾籍和阮芳华——他们当初可做不到这样,而且显然这些菜都出锅好一段时间了。 “哎呀,不就是一个热封闭嘛,不用这么吃惊,现在还不是那种不用纠结能源的时代——当然,我觉得这种时代更好一点,等到哪天人类生活完全不用为能源犯愁了,估计也回失去一些味道在里面?”梵文渭笑着说指挥大家坐下,自己和妻子的主位留给了阮家兄妹,而宋长义坐到了阮芳华旁边的原本应该是梵照夜呆的位置上,罗欣安排在了阮禾籍的旁边,梵文渭和妻子女儿则坐在剩下和阮禾籍阮芳华相对的副位上。 对于这个讲究的作为安排阮家兄妹并没有发觉什么,反而是一旁的宋长义眼睛一亮,他明白在当今社会还如此讲究礼法的人,必然不会是那种迂腐的老夫子——老夫子甚至觉得死循礼法是腐朽的表现,就像某些话语中的最后的境界一样,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梵文渭作为一个科学研究者,对学术方面的东西研究自然不会少,却依旧能够意识到礼法的重要性,想来思想上也不会是一个迂腐跳脱的人。 只不过,虽然宋长义看得出来他们是遵循礼法,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长辈,将主位让给两位作为后辈的兄妹总归是不太好的。这时候,宋长义意识到了其中的真正原因:这是一种对阮家兄妹的愧疚之情。当初的事情通过陈天辛和阮芳华他同样是了解过一些,但和陈天辛一样没有深入,只知道梵文渭的哥哥也就是阮家兄妹的付清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事情的详细却是没有人知道,想来梵文渭对事情的细节也是略知一二的,也明白是自己哥哥的错,加上兄妹这几近空白的四十年,想来他对两人的心疼怜爱之情并不比他们对梵照夜的弱,而且对梵照夜他们更多觉得可惜愧疚,对阮家兄妹他们更多的便是一种亏欠感。 盛出来的饭虽然热,但入口却又觉得温度刚好。宋长义是了解当代的日常科技的,所以他心中对这个小野暗暗倾佩,毕竟虽然机器能够保温,但也是保在特定的温度,而要保证出来之后入口温暖,没有足够的经验想来也是很难把控的——至少宋长义自认是做不到的。 “多吃点。”小野流利地说道,她同样上了年纪,原来的美丽容颜也丢了水分,随不干瘪,却也没有了原来的润滑感。在中国待了足够多年的她,此时说起话来也略略地带有些北京腔在里面,如果不专门指出来,直接却也是看不出来她是一位日本人。 吃饭过程中大家都维持了食不言的状态,默默地吃着饭菜,这是一种基本礼仪——吃饭不高谈阔论。只是吃着吃着,罗欣突然流起了泪,但她并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大口地吃着饭,大口地吃着菜,虽然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也是有种迫不及待的味道在里面。小野和梵文渭见状有些疑惑,却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哭泣,一时间竟也是没有办法,茫然地看向阮禾籍。 阮禾籍自然是明白罗欣为什么会哭泣的,所以他朝两人摇摇头,示意不用在意,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罗欣的头,接过一张纸巾递给她,罗欣道了个歉,擦擦泪水,继续大口吃起来。 第343章 再见梵文渭(3) 吃毕饭,众人做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接过小野递过来的暖和的茶水。茶水入口,吃完饭后残留在嘴中的气味被清甜的茶水冲淡,让人感到恰意而舒适。 “今晚你们先在这住下来,明天我带你们去实验室,实验成果的话还是亲眼看看比较好。”梵文渭对众人说道。 宋长义皱皱眉,因为他之前没有见过天石,自然是好奇这个天石究竟是怎样的,具体又会有什么效果,原本以为来到这里便可以看见了,却没有想到还要再等一天。 阮芳华和阮禾籍倒不介意,对他们而言四十年都这样过来了,一个晚上实在算不上什么紧迫的时间。退一步讲,宛若定时炸弹存在的磁极变化如果选择相差这段时间爆发,那就算他们着急了这一个晚上意义其实也不大――总地来说,时间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缺乏的东西,既然知道了自己生命结束前或许都不能看到人类迁入太空,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让他们吃惊的是,梵文渭从墙边掀起抱起一堆板子,风风火火地便和小野往外面搬,看得众人吃惊却又不明所以。 “父亲是在给大家布置今晚睡觉的地方,因为这里的房间都有各自的作用,并没有额外的足够的房间用作客房,所以就得委屈几个人在院子中露营了。”梵照夜笑着跟大家解释道。而听到她这么说,阮禾籍和宋长义便起身帮忙――作为后辈怎么能让两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帮忙干重活?不过,在阮禾籍的示意下,同样想要去帮忙的阮芳华和罗欣被阻了下来。 “你们陪照夜妹妹聊聊,罗欣你年纪和她比较相近,想来性格上应该更合得来。” 罗欣茫然地点点头。 “嗯,我们去就可以了。”宋长义也点头支持,便和阮禾籍一起搬起一块板出了去。 女孩子呆在一起似乎从来不会缺少话题,不一会儿原本还因为陌生有些拘谨的三人已经谈笑自如了。其中变化最大的还是罗欣,因为过去没走过这样子的经历,对于团体之间的交流显得格外开心和感兴趣。 宋长义和阮禾籍搬出另外一个板子的时候,惊讶地看见外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帐篷,看大小里面睡下两个人应该都没有问题,而梵文渭夫妻掏出两块板,显然是希望他们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阮禾籍出来,和梵文渭对上眼神,两人竟是有默契地朝对方点点头,也是这时候阮禾籍忽然想起了脑袋中尘封着的记忆。曾经有段时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和阮芳华是和梵文渭住过一段时间的,只不过那时候的芳华也才三岁大,对这些东西不可能再有印象了。 似乎明白了什么,阮禾籍客气地对宋长义说道:“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先进去休息。” 其实说休息显得有些奇怪,毕竟这板子也不重,两个人一起搬甚至还用不上几分力,但宋长义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是两人之间想单独叙叙旧,便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就进去了。 没有道谢,梵文渭走上来,用力拍拍阮禾籍的肩膀,眼中不知怎么出了一股酸涩,眨眨眼睛竟是变得有些湿润。 “这些年还好?”梵文渭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阮家他熟悉的只有阮禾籍,甚至连他那个嫂子自己都不如何认识。说到底还是骨肉亲,父母和哥哥过世,血缘关系的家中仅剩的男丁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了,不过还好,因为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很好,相互之间也有熟悉感。 阮禾籍用力地抱了一下梵文渭,眼中也有些晶莹,就连他自己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阮芳华面前他不会表露出这样的情绪,或许是多年的生活让他觉得在阮芳华面前他就应该保持坚强的形态。 同时,抱着梵文渭,感受他宽厚的肩膀,阮禾籍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人描述得如山一般稳重的父爱。仔细算算,他们一个六十多,一个也接近八十多了,此时却是如小孩般紧紧地抱住对方。 透过梵文渭的肩膀,阮禾籍看到了后方处理好细节的小野起身,对着他或者说他们两人深深地鞠躬,便同样回了客厅中。 “这些年还好?”阮禾籍拍拍他的背,然后放开梵文渭,“我倒是无滋无味地过了四十年了。” 梵文渭看着阮禾籍头上同样有些花白了的头发,发觉不知不觉曾经的那个孩子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比起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更加意识到时光的力量究竟是如此的强大。 “还好,你也明白,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只不过你是在一个地方,我是在一块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梵文渭捏捏他的肩膀,感受着上面的力量,“我还担心你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会缺乏锻炼呢。”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如果你经历过那种无趣无聊感,就会明白有事可做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阮禾籍摇摇头,“人好像都是这样,在没事做的时候渴望有事可做,有事做的时候又渴望清闲下来,活脱脱一个矛盾的生物体。” “正常,因为得不到的东西的感受是凭借主观想象的,根本没有一个切实的体验感。这也正契合了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梵文渭对这种东西看得开,弯腰起了一个开关,板子便解开,帆布似的外套张开。 “话是这样说没错,”阮禾籍点头赞同,伸出手帮忙撑一下里面撑起的骨架,“可是很多人都没有这种觉悟。就好像这件事,你就算说的是事实,没有办法证明这种事情也是没有用的。” 梵文渭钻进去捣鼓,声音从撑起的蓬中传出来:“你听说过一个被人改版过的诺亚方舟故事没有?那个故事或许听起来更加有趣。” “改版的诺亚方舟?”阮禾籍好奇地探头进入看向捣鼓的梵文渭,看看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对,改版的诺亚方舟,一个同样有趣的故事。” 第344章 再见梵文渭(4) 梵文渭在给几个角落架支骨的过程中,开始很阮禾籍讲述起这个在网络上热门流传过一段时间的改版圣经故事。 诺亚方舟是《圣经》中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改编后的诺亚方舟背景同样是上帝耶和华不满地面上充满邪恶的人类的行为,打算给世界来一场大洗牌,而洗牌的手段便是发动一场大洪水。 但洗牌是洗牌,不能把牌全部都洗烂了,而是换一副牌。所以洗牌后应该得到的结果是原来的差牌变成了好牌――那么,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差牌一个个地变成好牌呢?潜移默化地改造显然不行,那么便换一种办法,这种办法便是让好牌创造新牌,这样子出来的自然也是好牌了。 嗯好,耶和华这样想道,作为无所不能的上帝,自然不能说说就算了,肯定要对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才对。这时候,这位上帝想起了过去创世中,神说“要有光”,便将光制造了出来。 发动洪水很简单,只要耶和华面向陆地,随意地说一句“要有一场灭世的洪水”就可以了。可是如果是灭世的洪水,那地上鱼龙混杂,为了淹死鱼却不小心把龙也冲死了怎么办?自然,他便需要教会好人生存的手段。可是,如果教会人生存的手段,传出去之后大家都懂得这个手段了,自己的大洪水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于是,耶和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让智者来掌握这项技术,这样在愚者的眼里智者的行为只会是一种愚蠢的行为,甚至智者跟他们说:“嘿,大洪水要来了,快跟我学!”他们想来吔只会嘲笑性地回一句:“天都快踏下来了,先做个顶梁柱哈哈哈!” 对,地上的人还没有出过大海,这样子自然也不懂船的作用和船的意义,就算碰见有人造船也会不明所以。 说干就干,耶和华立刻找到地上最大的智者,也是最大的义人、唯一的完全人诺亚,对他说:“你听我说,快造一艘船,至少要保证你和妻子儿女能住进去的大小。” “船?那是什么?”诺亚有点莫名,看着身上放射着光芒的耶和华问道。 “呐,这是设计图,按照你的智慧能看得懂?”耶和华手一挥,方舟的设计图便出现在诺亚的手中。按照设计图,方舟长约有135米,宽23米,高15米,分三层,底层面积能有接近9000平方米的大小。显然,这不是一项简单便能完成的工作,在巨大的工作量面前,就算是诺亚也不由得缩了缩头。 “我必须要知道,做这样一栋大型建筑的意义何在?不说其它,按照现在的技术,就算是要筹集材料也需要好几个月,并且还需要招募大量的工匠。” 耶和华正色,说:“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诺亚心说这厮为何这么难伺候,无奈地回应说:“好好,我不告诉别人。这样你总可以告诉我了?” “这个世界即将发生一场大洪水。” “哈?大洪水?那是什么东西啊?”诺亚听得他说的,有些不明所以,他知道淡水,知道河水海水,唯独不知道这个洪水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可以淹没整个世界的海。”耶和华用了一个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做出解释,“而船能够浮起来,保证你们不被淹死,所以造船迫在眉睫。” “世界上有这么高这么大的海?它能淹没整个世界?”诺亚更加疑惑,他认为世界上不会存在这样的海,“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你这船和我们的舟差不多。” “不一样!”耶和华义正辞严地否定说,“你们的舟太落后了,水势浩大一些可以打翻,落入水中,你们再不可能将这样大的舟再翻过来。” “那就在底下再加个开口,两头想通,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为什么还要建这样构造复杂的船?” 耶和华没想到这家伙问题这么多,原以为他只要通知再丢个设计图,这家伙便可以屁颠屁颠地听话造船了。没事没事,他安慰自己,这样不更加体现诺亚的质量过关吗?于是,便耐着性子继续解释说:“船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因为结构复杂抗打击程度吔比舟要简单得多。” “哦,原来是这样。”诺亚若有所思,见他这样耶和华终于松一口气,却没想到他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既然你刚才说的那个海存在,请问这个能淹没世界的海水究竟在哪里,又将以什么方式淹没世界呢?” 是了,要以什么方式,这个还没有来得及想,没事,现在当场想就可以了,反正到时候洪水也是自己发起,这些细枝末节不重要。嗯,如果用海啸冲击淹没的话,显然太过暴烈,那就换个比较缓和的方式,就下雨。 “到时候会下一场四十昼夜的暴雨,大渊的泉源也会裂开,大洪水淹没世界,直到将世界上最高的山都淹没后才会停止。” “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水?”诺亚半信半疑,“我们用尽各种办法,都发现不了这么多的水,而且根据我们的测量,相同体积的水的重量也是相近的,不存在压缩的可能性。” “那是因为你们还很落后,连船都造不出来的你们水平又有多高级?”耶和华居高临下地说道。 换一个人听到这句话,估计都会大发雷霆,但诺亚没有,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素养的人,也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有智慧的人。相反的,诺亚显得格外平静,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各执一词,既没有办法证明这是对的,也没有办法证明这是错的。” 耶和华有些生气,区区凡人竟然也感质疑自己说话的真实性与否?自己是神,这个世界就在自己的把控之中,自己想要这个世界怎样,就可以怎样,这个人居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但他还是憋住自己的气,如果不是这样他怕自己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直接将这个世界毁灭掉。只见耶和华一挥手,原本一直挡着诺亚家阳光的大山直接消失了。 诺亚大吃一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山居然真的不见了。 第345章 再见梵文渭(5) “好了,这下你相信我说的话没有?”耶和华傲然地挺起胸膛,下巴高高扬起,身后的光环的亮度瞬间增加,使他看起来更加神圣。 “厉害。”诺亚钦佩地说道,但更多的像是因为一生中最大的问题解决后心中发出的舒坦感。 “那你之后就按照设计图……” “但是,”诺亚抬起一只手,打断耶和华的话,“请原谅我的打断,我怕您喋喋不休我将没有说话的机会。” 此时耶和华被打断,接着又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由产生一阵堵塞委屈感,想道:我很啰嗦吗? “是这样的,虽然你证明了你的能力强悍,但你的能力强悍与毁灭世界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刚才你也说了,之所以世界会毁灭是因为你准备把它毁灭。” “我说过这样的话?”耶和华回想,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印象。 “没有字字相同,但表达给人的感觉是这样。请问,我说的这些没有说错?”诺亚礼貌地躬身,施以提问该有的礼仪――耶和华帮他解决了麻烦,他自然敬重对方。 “没错,可是……”耶和华本想继续说道,但又被诺亚抬起的一只手拦了下来。 “麻烦听我说完,否则你说再多的东西或许都是徒然。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被说服者就像一堵城墙,只有看清城墙的弱点说服者才能如枪般将其刺穿’。” 耶和华被他这个啰嗦整得不耐烦了,但想到如果自己争辩则会继续在这个方面继续进入议论循环,无奈只能听他把话说完。所以,他抬抬手,意思是:你说,我听。 诺亚似乎很满意他的这个反应,终于从心灵层面上将对方的思想深度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水平点――毕竟就像另外一句话“和傻逼说话就必须说傻逼话,和天才说话才说天才话,和傻逼说天才话的人不是天才,而是傻逼”,当然,也有外文简化版的,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知不觉,诺亚在脑中又总结了起来,其实他本就是一个啰嗦的人,啰嗦到周围的人都不愿意听他说话。孤独的人,如果有强大的实力,那么便会被人称为强大。 而诺亚的智慧博学之名,便是来源于此。呀,扯远了,诺亚在心中惊叫一声,抬头发现耶和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才提醒了一句自己谈话的时候不要啰嗦地自言自语。当然,在耶和华的眼中此时的诺亚像是傻呆呆的孩子,茫然,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嗯嗯,接上刚才的思路,被打断了一次想要再想起来还着实有些吃力啊,不过没关系,只是在时间上有一定的消耗罢了。 嗯,不能再啰嗦了。啊,对,刚才是讲到这里的。 “既然您拥有移除大山的能力,我本不应该怀疑你或许是具有毁灭世界的能力的,但世界之大远非一座大山可比,所以这之间还是存在差距的。并且,如果我按照你的说法建造了这艘方舟,或许等建造成功的时候我也已经老去,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这意味着我将没有时间做我生命中其它想做的事情,这于我而言又有何利益?” “成为人类唯一活下来的人,为文明的生存繁衍做斗争,这算不算?”耶和华犹豫地说道,心中却开始盘算要不要自己用神力造出船来,把这家伙打晕带上去就好了。 “这个追求可以。那么,请你证明你有毁灭世界的能力。”诺亚礼貌地说,但说出的话语却让人大跌眼镜。 “哈?这还要证明?” “没错,我刚才也说了,你能翻手毁灭一座山,这确实证明了你旅游一定程度的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能力是足够毁灭世界的。”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耶和华在心中开始后悔和诺亚开始这场神奇的对话了,脚步踌躇,心说要不要就这样好了。 “很简单,要证明自己能够毁灭世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毁灭世界。”诺亚坦然地说道,两手荡荡袖子,身上的长袍也抖了一抖。 “可是,毁灭了世界,你都已经不存在了,我怎么像你证明?”耶和华一个头两个大,揉揉太阳穴,收敛一下自己身旁溢出来的神力。 “所以这是一个完全的伪命题,既然不能证明,又怎么能说明你有毁灭世界的能力?如果你有毁灭世界的能力,又该凭借什么来证明呢?” 耶和华头上青筋抖动,手中的法杖一挥,只见一道神圣的光芒一闪而过,诺亚便无声地倒下了。 “这家伙真难伺候,等下把他记忆抹了,省得到时候上天堂了还要给我找麻烦。”而耶和华心中实际想的是,省得到时候他面见众神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就这样,耶和华把诺亚的妻子和孩子都直接敲晕,堂而皇之地耗费神力,轰隆一下便将世界上最大的十棵树切成碎片,重新在面前组合成了一艘巨船,船上还大字刻着“诺亚方舟”,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嗯,要整理东西太麻烦,所以耶和华把他们的房子弱小了,直接丢到了船舱中。为了让这个聪明人不发现蛛丝马迹,他还在抹除记忆的时候添油加醋,造出了一段“建方舟遭到众人嘲笑”的故事细节增加合理性,这样子诺亚就看不到任何端倪了。 搞定一切,耶和华满意地拍手,法杖一挥,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轰隆三声雷响后,暴雨便倾盆而下。同一时间,海中的什么东西似乎也破碎了,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海平面疯狂上涨。 “哈哈哈,”耶和华的笑声和雷声重叠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个中差别,“来,让大水洗尽世间污浊,洗干净这肮脏的大地,让一切尘埃都淤积在海底,还给世界一片自然蓝天!” 轰隆――接着一道巨大的雷电落下,劈到了世界最高的山峰顶上最高的那棵树上。大树倒塌,紧随而至的便是浩瀚而无尽的火焰。 世界在这样的过程中,毁灭了。 第346章 再见梵文渭(6) 故事到这里便完结了,循着梵文渭讲的这个故事回想,阮禾籍发现这个东西或许放进圣经中或许也能自洽,但重点在于诺亚的记忆已经改变,没人看到灭世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个就跟诺亚认为上帝的毁灭世界的能力一样,是个伪命题,到最后并没有办法真正意义上地证明这件事的真假。当然,有意思的是梵文渭后面的话。 “据说,人类都是诺亚的后代,从而导致继承了诺亚的思辨能力,凭借这种能力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更进一步,但其实这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对人类进行了自我封锁。”梵文渭和阮禾籍此时已经整理完毕了,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然享受着月光。 “你是说,其实我们的这个东西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上帝的做法一般,将人类敲晕直接丢上船?” 梵文渭扭头瞥了阮禾籍一眼,回复说:“你虽然这些年看的东西够多,但吔正因为看的东西够多所以看的东西也不够多。” “什么意思?”阮禾籍听得一头雾水,对于这种哲学偏向的说话方式他向来难以理解。 “你看了很多书没错,但你却不知道,有的东西人需要亲自去看,亲自去感受。而看到的东西,感受到的东西,在书上你是感受不到的。” “我明白了。”阮禾籍点头,如果说他有过来自父亲的教诲,这种教诲也会是来自梵文渭的。 这时候,两个白发都有了许多的人,却更像是一对年轻父子,父亲正在对茫然的孩子循循善诱地做着教育。 “听我说,禾籍,”梵文渭又将自己的背靠在太师椅椅背上,悠然地摇晃起来,“故事是现实的折射,但故事是故事,而不是现实。如果要说,反而可以理解成故事是降维了的现实,抛弃了多个因素,只剩下单一变量或者多个变量的总集合。” 阮禾籍没有怎么听懂,但在心中还是记住了这句话,因为这是梵文渭的人生经验――虽然阮禾籍如今也有六十来岁了,但他的阅历算起来终究也只有小时候的那十几年。 “我老了……”梵文渭突然叹气,“你不用说什么,只是有感而发。有时候真的不想承认这件事,但无论是皮肤开始失去水分,还是长出来的头发再不乌黑,这些都在不断地提醒着我,我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 听着梵文渭的话,阮禾籍忽地有些感伤,某种程度上,他的心理年龄还是二十多,所以总还相信自己是还年轻的。但梵文渭不一样,在他的潜意识中,“老了”这件事已经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因为身体的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了。 就像那句常说的话,“人啥都可以不服,就是不能不服老”。不服老并不是和时间作对,而是和自己作对。很多年轻时候能做的事情,老了之后都做不到了,如果再强迫自己,面对的只会是痛苦,这是必然的。 阮禾籍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从诺亚方舟转到了这里,不过看样子梵文渭并不想详细地跟他分析这个故事中的内容,更像是在和他探讨人生。 “我想我也差不多。”虽然梵文渭让他不用回复,阮禾籍还是做出来看起来像是回复的回复,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天空。 “天空以前不是这样的好像。”阮禾籍回想起他在书中看到的关于夜空的描述,说道,“以前的天空似乎并没有现在这般沉静与漆黑,有漫天的星星挂在天空,甚至还可以看见长长的银河穿过天空。” “是吗……真想看看那样子的天空呢。那样子的天空,或许也并不寂寞?星星摩肩接踵,相互之间都有着亲密的邻居呢。” “可惜的是,这些星星看起来相近,可是相互之间谁又知道相距了多少光年呢?”阮禾籍讪笑道,放在宇宙面前,似乎所有的浪漫都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梵文渭笑了,但笑的动静没有很大,只是因为笑呼出的气重的一些,阮禾籍才从中判断出来。 “不是星空暗了,是我们变亮了。”梵文渭讲道,乍一听不着边际,阮禾籍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才阮禾籍所说的“沉静与漆黑”,是在与过去作比较,言下之意便是说是天空比过去黑暗了,星光都暗淡了。但梵文渭准确地指出了问题所在,说明并不是天空暗淡了,而是我们便亮了,在变亮的我们相对之下,天空自然便变得暗淡了。 这似乎是很简单的一个说理反驳的过程,但两个人都明白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说理过程,其中涵盖了更多哲学上面的问题,只是那种看起来形而上学,让阮禾籍总觉得其虚无缥缈,没有任何捕捉痕迹。 “宇宙会是亮的还是暗的?”最后,梵文渭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坚信阮禾籍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因为按照他们的说法,阮芳华是外星人,从她会来地球便可以对宇宙图景略见一斑。 所以,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宇宙究竟是亮的还是暗的。 阮禾籍沉默了很久,甚至梵文渭以为他或许已经睡着了,但他还是给出了回答。 “宇宙中星系间相互的距离都很远,所以宇宙中是又冷又暗的。毕竟恒星的光和热还投射不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这个答案一听就是答非所问,且不说梵文渭问的根本不是这个东西,甚至这种接近常识性的东西说梵文渭这种研究星际航行的人不了解,或许都不会有人相信。毕竟在太空中航行需要考虑能量丧失,宇宙温度对他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数值。 但梵文渭却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一般,若有所思地回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阮禾籍的拒绝回答让梵文渭意识到,宇宙更大的可能是热的,但又绝对不会是单纯的热。 这便是梵文渭从阮禾籍身上得到的答案。 第347章 再见梵文渭(7) 宇宙很冷,这是常识。整个宇宙都在变冷,这也是常识,因为宇宙在膨胀,所以相同的热在更大的体积中存在时,相对地温度便只能是在下降的了。 大概是150亿年前,宇宙是一个点,一个渺小无比的点,宏观力和微观力都被强行压缩在了一个甚至连肉眼都不可见的小区域之中。 它被人这样描述: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温度无限高,时空曲率无限大。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奇点。 充满量子扰动的奇点的无穷小平衡或许持续了无限久,又或许连一瞬间的时间都不曾支撑,反正它忽然间爆炸了。在爆炸后的十的负四十三次秒后,也就是时间扩大到了单位普朗克时间的程度,引力从混杂的力之中分力出来了,即引力子独自分离,温度也瞬间下降到了十的三十二次方度。 爆炸后的十的负三十五次秒后,强相互作用力也分离出来。在这之中又经过了十的负三十三次秒,宇宙瞬间经历了100次加倍,大小也直接变成了原来尺度的十的三十次方倍。 …… 大爆炸一秒后,宇宙平均温度接近一百亿度,中微子逃逸,正负电子湮灭反应出现。 …… 宇宙不断降温,直到现在,宇宙早已不复初时包容万物的那种人类技术尚不可能达到的温度。现在的宇宙,是冰凉寒冷的宇宙,是一个负二百七十摄氏度的宇宙。 但就是这样冷的宇宙中,却是热闹无比,只是这种所谓的热闹却也和人类理解上的不大一样。若是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对于宇宙一个天文单位只是渺小的,对于多数人类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 而就在地球的五十光年外,一艘飞船飘着,因为没有东西对比,显得这飞船只是静静悬浮在宇宙空间中。但事实上,如果它经过某个恒星的话,可以观测到从它身边射过的光线都被微微弯曲,似乎这个悬浮着的飞船上有着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 飞船是由一大一小的两个类球体组成的,两个类球体一边被深深地掘开,无数条坚硬的丝线从一个类球体上探出,拉扯住受另一个类球体吸引想要坠落回去的无数大大小小的板块。 在这样相连的情况下,两个类球体之间便有无数个板块“悬浮”着,而两个类球体的中心,是一根横截面积超过两万平方千米的庞大支柱,支撑着两个类球体之间的引力,防止它们因为引力而撞到一块去。 对意识统一的8364文明来说,名字是一个多余的东西,所以这两个类球体都没有名字。别说名字,任何思想文明性的东西,对于8364文明都是多余的,包括开心伤心,或者更高级的,浪漫之类的。 他们在宇宙中似乎漂流了很久,但因为是光速运动着,反而是对于他们来说时间短暂,甚至还比不过他们漫长岁月的任何一环。而且,对于意识统一的他们来说,岁月甚至都不是值得考虑的一环,只有像人类这样存在寿命概念的物种,才会思前想后,对时间做各种度量各种研究以及各种考虑。 8364的居民都是居住在两个类球体中间密布着的悬挂板块上,在悬挂板块上有密密麻麻的球,对外只有一个细小的口,这样才能保证他们身上的氢元素被宇宙辐射吹走。不过,也正是因为多年未曾停下来补充元素了,8364的居民还在不断减少,不过因为驱动了行星加上方向确定,所以多数时间所有的8364都是呆在“家”里的。 一眼看过去,一个8364的结构似乎很简单,就像是科幻小说中疯狂的博士研究出来的粘液人,不同的是8364身上的液体更为纯粹,就像是单纯的水一般,但又比水要暗淡不少――8364如果输入氧气,是可以在体内生成水的。 因为身体接近液态,所以他们对作为锻炼炉和能源般的地核抱着的态度更多是敬畏无比的。如果他们存在信仰的话,或许这伟大无比的地核会成为8364的终极信仰。 如果有外人观察,或许会发现无数个在板块上的“家”张开着的孔洞对准的都一致地是一个方向,也就是这艘星际飞船航行前往的方向。 同样的,如果有人能和他们的意识共连的话,便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一股强烈的情绪,但这种情绪无关表达,只是出现在了他们身上而已。也是因为不曾有过这种经历,所以8364自己甚至都感受不到自身存在着的这种情绪。 这种情绪遥遥地对着,但8364既不懂得抒发,也不懂得整理,只得让情绪在心中不断肆虐。 …… 阮禾籍晚上睡得很香,他们实在想不到露营用的简易床还能如此舒服,加上和梵文渭谈心,多年压抑着的情绪抒发了一些,心情也是好上不少。 他从床褥中爬出来的时候,天边才开始有了些亮光,天空就像是被水铺了一遍又一遍的地板,渐渐得白皙干净起来。 大大地伸个懒腰,他便看见小野推着梵照夜走出来,心中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他们也起这么早。 “起床啦?”小野笑着招呼他。 “堂哥!”梵照夜脆声叫道,阮禾籍想起昨晚回去看见三个女生聊得不亦乐乎,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堂妹或许是个乐观的人。 “嗯,没有想到你们也这么早。”阮禾籍点头回答。 梵照夜摇摇头,说:“不早了不早了,今天着急去看日出,现在看着就要赶不上了。” “你们要去看日出?”阮禾籍更加吃惊,但随即发现自己的反应是有些过度了。 “不远,也不用去哪里。就出门右拐有个大圆广场,集天时地利人和,在那里刚刚好可以看到日出,堂哥如果想看,可以一起来啊。”梵照夜高兴地甩动双手描绘道,眼中似乎闪烁着光芒。 “好,那我刷牙洗脸就去找你们,你们先去,免得因为我耽搁了。” “那,说好的。”梵照夜没有等母亲推,火急火燎地便启动了轮椅呼啸而过,惹得小野一阵心惊肉跳,赶紧追上去。 “要来啊堂哥!” 第348章 再见梵文渭(8) 待阮禾籍刷牙洗脸完,循着梵照夜刚才的说法出去,没多久便看到了一个宽敞的圆形广场。广场大概有两个足球场大,地上如年轮一般密密麻麻绕着圆铺盖着环线,只是因为太大了平视难以想象它看起来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在圆形广场偏边缘的一块地方,一队老人放着广播,慢悠悠地打着太极,一举一动颇有大家气息,但若是内行人士只要一眼便可看出他们是在照猫画虎。 阮禾籍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梵照夜,因为早起的大部队除了像这些老人一样锻炼太极的,也就只有另外一批专门追随日出而来的人了。就在日出队伍的前方和后方,都架好了三脚架,上面的照相机不时打出咔嚓的声音,按照频率可以推测他们是在取制作延时摄像的材料,看摄影师的样子像是在大学就读的学生,那么想来这便是他们学校要求的作业。 阮禾籍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另外一张关于北极的照片,上面有着无数星星的轨迹,以断断续续的圆圈的形式挂在空中,听说只要再拍摄久一点,看到的便会是一圈又一圈的圆环。 梵照夜显然也注意到了阮禾籍的到来,笑嘻嘻地对着这边挥手,而这个行为引来了在人群后方的摄影师的一阵抗议,但梵照夜理也不理,随意驾驶两下便来到了阮禾籍的身前。 “堂哥,你来晚了,太阳都出来一半了。”她遗憾地跟阮禾籍说道。 看着她的表情,阮禾籍心中生出一股怜爱之情,揉揉她的头,回复说:“那不也说明了我没有来晚,毕竟还有一半没有出来不是吗?” 梵照夜听到这句话,咧嘴笑了,这时候阮禾籍才发现她有两科好看的虎牙,和她的脸蛋结合在一起,倒像是一个可爱的小老虎。 阮禾籍转头,看着那个升出一半身形的太阳,此时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阳光投射出来,显得灿烂无比。这种时候,一般没有人会想到,这束照到身上的阳光来自一个天文单位以外的太阳上,也更加不可能再想到,这束光已经存在了几十万年了,直到刚才,它才走过八分钟的旅途,走到他们的面前。 人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生出这样的想法,但若是生出了这个想法,便会不自觉地挺直腰杆面向太阳,用全身来接受光芒的温暖,以最高的敬畏之心来面对。 而此时的阮禾籍便是这样的,宇宙很大,人类很小,这是所有对宇宙有过探索的人共同的心声。人的一生不过百年,而百年放到宇宙中或许连作为一个常用的时间单位都不够格。 人对宇宙,当应持有敬畏之心,因为现在人类面对无尽宇宙最大的问题不是未知,而是自信。 换句话说,在宇宙面前,所有文明用无尽时光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自信,都一碰即碎。 他们看着太阳升起,慢慢地挂上高空,距离阮禾籍来到这里接近一个钟,才打算回去。 “堂哥堂哥,你们要吃什么早餐呀?”梵照夜高兴地操作着轮椅到处呼啸,在各个摊位面前挑选着早餐。 “你先选,等下选得差不多我再给你做参谋。” “好――” 阮禾籍看着飞驰的梵照夜,心中不由得升起担忧,怕她不小心没控制好摔倒在地上。他转过头看向小野,用眼神传递了这种担忧感,而小野只是笑着摇摇头,给他解释说:“从失去双腿的打击中走出来她已经费了很大力气了,我不愿意再剥夺她在这上面的乐趣。安全是重要,因为安全意味着生命,但我想你应该也明白,世界上有很多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那些是我们更加需要去做的东西。” “也是。”阮禾籍点头赞同,他虽然对这方面没有特别深的感悟,但还是能大概明白那种感觉。 “来――猪肠粉,油条,小笼包,豆浆……”梵照夜举起一大袋各式各样的早餐,邀功似地对阮禾籍说道,活脱脱的小女孩感觉。 “我觉得都不错,不如都买回去。”阮禾籍确实纠结了,这些无论是哪个都比他在南极吃的东西美味,既然这样不如全部买一份回去混着吃。 “收到!”梵照夜严肃地用另外一只手敬礼,放下手自己却先傻傻地笑起来,把阮禾籍和小野都带得发笑。 看着去买东西的梵照夜,阮禾籍心中温暖,第一次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和平时能感受到的不一样的家庭温馨感。 “谢谢。” “这孩子向来是个细腻又温暖的人呢。”小野欣慰地说道,“她很聪明,能让别人不需要担心她,甚至她还能反过来照顾我们的情绪。那时候她出事,确实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却自己先走出来了,我们私下偷偷抹眼泪被她知道了,她就用各种各样的表现让我们不用担心。” “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上天摔坏了这样的宝贝。”阮禾籍看到她盖着毯子的双腿,无奈地叹息。 “那是神经萎缩,我相信未来会能被治好的。” “那又如何?一觉醒来之后谁也不认识了,整个世界都变得完全陌生了,那样的重新开始也不比失去双腿好受多少?” 小野低头,虽然没有叹息,但眼中是深深的无奈和忧伤。她和梵文渭作为父母,竟是没能够好好地陪孩子走过半生,着实是失职了。 “喂――你们干嘛呢?走啦!”远处结账了的梵照夜挥手,大呼着,引得路过的人一一侧目,惊讶与现在还有人早上能有如此青春活力。 “好,来了来了!”阮禾籍招招手,朝小野点头,“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与其考虑那些,不如好好把握现在,至少现在这段时光你们是呆在一起的呀。你说是?” 小野听得他的话,眼中的悲伤没没有原来这么浓郁,朝他回以一个点头,赞同道:“没错,与其考虑太多,不如把握现在,用力过好每一个瞬间。” 第349章 别云武(1) 北京是中国的中心,也是经济、科技、政治的中心,这个中心已经持续了接近百来年,中关村便是最好的例子。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中关村旁边六十年前分化出来的阳勇区,恰好国家军事高层所在的地方。 阳勇区光泛路111号,是国家军官齐聚一堂的地方。这里坐落着一个普通人家模样的庄园,但你坐车驶进大门之后,会感觉四面八方虽然依旧阳光,但却潜藏着些些冰凉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偌大的庄园占地约两万平方米,折合起来是三个足球场的大小。不过和其它富家庄园一般,庄园中更多的是草地和观赏用的园林景观,实际建筑只是占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罢了。 建筑设计偏西方古典风,给人的感觉像是庄园的主人更偏好于哥特式风格,但为了低调并没有很突出哥特式元素,从而打造了这个中世纪模样的庄园。 也正是因为从外面看来太过平淡,加上虽然平时偶尔有人来往,但多数人都比较低调,这个在便郊区地带的庄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或许有一天有人在街上指出这是国家最高的军事机关,更多的人的反应是嗤之以鼻。 因为这既不合情也不合理。且不说国家高级的机构都要求区域性集中以保证相互间的工作配合,单从外表来说――任何一所国家机构修得如此奢侈和富丽堂皇,保准会受到别有用心人士的诟病和讥讽,甚至有可能借此挑起人民和政府之间的矛盾。 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最让人摸不透的做法,这便是当初选地在此建造中央军委事务局的根本原因。 庄园古典模样建筑内部的状况完全不同于其外表,用难听点的说法来说甚至可以描述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庄园外面,大部分面积都种植了植物,而内部每个人坐着工作的地方加上办公桌的占地不过几平方米,更高级一点的就是用毛玻璃板划分出来的大上一倍的特别办公室,这种办公室负责的一般都是针对性更加强的事情。 不过虽然是这样的环境,但多数军官都不需要长时间负责这种文科类工作,所以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多数都是他们信得过的属下。 当然,此处拥挤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里同时也是中国特务总局的办公室,也就是国家特工不外出工作时呆着的地方。因为日常来往的人流量大,多数人自然是不能从正门走的,而特别的通行方式便是这个特务总局设计的。 今天,原本喧杂温和的办公室气氛被打破,所有人都在小心嘀咕着,交头接耳小声地交换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猜不透今天别云武来这里的理由。 别云武是一位二十五岁大的上士,但他的服役年龄只有三年,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跳过中士,直接担任上士。但国内上士的数量也不少,所以更多人都是将其归结于别云武的背景原因。 别云武今天一身的军装和场中所有人的都不一样,肩带上的上士标识醒目无比,腰带上的国家标识擦得透亮,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一阵有力坚定的风。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迈出了进来的第一步军靴踏在瓷砖上,发出哒的一声,接着便是又一步,又一声,哒。 哒哒哒…… 他抬头挺胸,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他一眼都没有看周围的人,但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对上了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黑洞洞的枪口,似乎随时都会将人的灵魂吸入深渊,又像是时刻会扣下扳机,从里面飞出子弹来。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不由自主低下了头,避免自己与那样的目光对上。 可是他谁都没有看,眼神由始至终都盯着宽敞而密集的办公大厅最内部的一个紧紧关着的门。 一百三十二步,他从大门穿过整个大厅,走到了那扇门前,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竖起手指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成熟而稳重,并不是年轻人会有的声音。 事实也是如此,在别云武推开门进去后,他看见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将军,岁月并没有放过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 不对,应该是说,岁月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人。 “坐。”老将军说道,虽然他现在不是将军了,但在职务上和将军并没有区别,只不过称呼上是部长而已。 “王将军,您好!”别云武并没有坐,而是右脚后跟一靠,全身微震一下,右手手指并拢,顶端抵在了眉毛端上,做了个标准的敬礼。 “我听说过你,”别云武没有坐下来,王贺弦部长便只能抬头向后靠在椅背上,看过来,“你就是那个被林将军看好的小伙子。不错,看起来很有精神。” “王将军想来知道我今天过来,所为何事的。”别云武立正,单刀直入道,并没有回应王贺弦的话语。 听到了别云武的话,王贺弦眉头挑了挑,显然有些不悦,说道:“你们训练的时候有说过,没有长官允许不准自行解除敬礼的手势吗?” “报告,没有说过!”别云武脸上依然看不到任何情绪,用有力的声音回复道。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了!”王贺弦虽然脸上风轻云淡,但却是喝了一声,“敬礼!” 别云武的右手闪电般地重新架到了眉毛边上,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台好反应灵敏度的机器一般,只需要命令着下达一个命令,就算是头破血流他也会去做到。 这次,别云武的敬礼动作不是抬起放下,而是僵在了这个动作上,整个人如雕塑般立着,而王贺弦却并没有任何让他放下手的想法,自顾自地便继续整理着上交的报告文件。 别云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就算是眼神都没有出现半点变化。 第350章 别云武(2) 别云武的敬礼足足持续了一个钟,期间王贺弦并没有允许任何人进来,但也没有和别云武说半个字,只是埋头整理着自己的文件,直到最后,他整理好文件,将几张文件特地调出来,打印到纸上,特别地放进了一个聚合胶做的公文带里面。 “立正!”他低喝一声,威势十足,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接近退休的老兵,倒像是一只正值壮年的狮子。 别云武没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因为身体僵硬出现多余的动作,流利快速地放下手,手掌打在裤边上,又是哒的一声。 “坐。”王贺弦声音缓和,对别云武说道,不待他反驳,还补充说,“这也是命令。” 别云武没有多说什么,拉出椅子坐了下来,但双腿还是标准地弯成九十度,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大腿上,双目直视王贺弦。 “冷静下来了吗?记住,一个合格的士兵不会带着满腔热血。部队里面教的第三训条忘了吗?” “报告,没有!” 王贺弦点头,说:“好,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我们是永动机!我们是机器人!” “对,你们是机器人就算子弹在你的眼睛前面划过,你也绝不允许眨一下眼,因为机器人不会出现这种没有必要的反馈,明白了吗?” “报告,明白了!” “我也明白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对于你的事情,我只有一个回答,”王贺弦慢悠悠地对别云武说道,“只要是我在任,星际战舰的事情,便绝对不批,你找我多少次都没有用,听明白了吗?” “报告,明白了!”别云武表情不变,甚至原本深邃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变化,王贺弦意料中的疑惑的眼神也并没有出现。 “你得知道,在没有根据的面前,贸然耗费大量资源开启这种计划,国家会毁掉的。”王贺弦将手中整理好的资料递到别云武的面前,但后者并没有低下头看半眼里面的文件,因为这个文件一开始便是别云武提交上去的。 接着,王贺弦又补充道:“为了让你彻底死心,我甚至不介意告诉你,就算是外星人真的出现了,星际战舰这种东西的研发,或许都难以通过。如果来的是敌人,人类面对的只有两个选择,或者说两个结果,一个是战,另外一个,是死。” 别云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保持着的姿势没有半点变化,似乎王贺弦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他的这个反应,让王贺弦的心微微动了一下,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摆摆手,说道:“你走。” 听到这句话,别云武不急不缓地站起来,敬礼,拿起文件夹,转身离去,中间的动作没有任何的问题,甚至连速度也和原来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算是彻底贯彻了王贺弦刚才说的“机器人”的话。 我们是机器人,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不准害怕。 我们是机器人,就算面对死亡,我们也不准惊慌。 我们是机器人,就算痛失所爱,我们也不准伤心。 我们是机器人,就算大获全胜,我们也不准高兴。 因为我们是机器人,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是国家的守护者,我们是人类的守护者。 第一次,别云武开始怀疑这些话,在拿着文件直视前方走向大门的路上,他没有在意周围投过来的任何一道目光,只顾着大步流星地踏步前行,每一步的间隔和频率都没有因为他的情绪变化而出现半点差别。 可是很奇怪的,他出来从办公室的门走到大门,他走了一百三十三步,比刚才进来的时候多走了一步。他想不明白这一步究竟是因为什么,也不在意,因为他在考虑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们是在守护人民,还是在守护秩序? 为了秩序,就算是有外星文明可能发现了地球,作为后路存在的星际战舰的建造也是不被允许的。人类不可以有退路,因为在面临生死存亡时,为了活下去,争抢唯一退路成了选择,这时候,不会再存在秩序。 但同时,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出现战斗,如果人类战败,将不会有任何幸免的可能,所有人类都面临着一个相同的结局,那就是死。 如果是这样,军人还算是在守护人类吗?别云武反问自己,这时他已经走出了大门,漫步在细长的园林小径中,因为在设计上这条路七扭八拐,所以显得特别漫长。 他低头看了眼蓝色封皮的文件包装,陷入了沉思。轻风徐徐地吹过,却不能在这位优秀军人的心上留下半点涟漪,作为军人的心宛若一颗磐石,静静地立在地上。 天空中的太阳很大,静静地悬挂在天空上,别云武抬起头,突然一股冲动在心中生出,看着白色的天空,他从来没像此时这般渴望见到黑夜,见到那位虚无缥缈的敌人。 他知道,那个敌人绝对就在空中,星空的远方,它们正紧紧地盯着地球,飞速地向这里前进。而此时,人类却什么都不想做,他也什么都不能做。所以,他有无尽的渴望,至少让自己可以面对面地,看一眼,敌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最后,他的眼睛因为注视天空太久而感到疼痛,闭上眼睛,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刺痛感,别云武的思维似乎清晰了一分,却又似乎是模糊了一分。 究竟是在守护人民,还是在守护秩序? 别云武在心中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还是没有答案。眼睛上传来的刺痛感渐渐变弱,他重新睁开眼睛,看见的依旧是园林中曲折的长径。重新起步,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去,走过了园林,走到了大门。 大门边上一个保安直挺挺地站着,见他过来立刻敬礼,接着一辆车便从旁边开出来,大门也同一时间缓缓打开。没有任何停顿,别云武坐上了车,离开了中央特务总局。 第351章 别云武(3) 别云武面色沉静如水,因为明白他乘车时不喜欢言语,所以车中同样表现得很沉静。司机没有问他要去哪,因为去中央特务总局只不过是日常事务的额外一环而已,每一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去相同的地方,只不过今天比往常要晚了一个钟。 车子向西行驶,穿过了国家划分出来的完全绿化带,排排的树木在眼前划过,别云武打算先把心中的问题放到一边,或许某个时候因为什么特别的契机便相通了。 今天的车速似乎比平时慢上了一些,但别云武也没有在意,甚至也懒得询问司机究竟是怎么回事,慵懒地靠在真皮椅背上,与刚才英武的军人形象完全不同。 他很享受在富家子弟和士官之间的身份转换,说实话,要说的话他的富家子弟成分还是更高的,但从富家子弟的细皮嫩肉磨练成军人的刚硬铁血,需要的意志力不会只是一些。所以,他统一地获得了部队中所有人的仰慕,加上为人大方,就算是军人也是敬他一分。 当然,那些人看到的只是他的一面,而看不到在身上贵气的另外一面。 脸上同样没有表情,眼中同样深邃黑暗,与刚才如出一辙,但他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背埋在椅背上,依旧保持着笔直的状态,但却透露出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气质一般来说是一个人浑然天成的东西,而别云武却是能对表现出来的气质切换自如,若是让别人知道,恐怕又是要对他更是敬畏一分了。 手掌没有再平放在大腿上,而是做成拱状,手指在上面弹动,无声地敲打着华贵的乐章。好似听得到这种无声的音乐,又或者心中已经是播放进行时,他的眼中似乎多了节奏。 良久,别云武的嘴边划出一个笑容,原本紧紧收着面无表情的脸,却是瞬间灿烂成天边团起来的云。偶然间扫一眼后视镜的司机,都差点因为这个笑容失神,他连连眨眼,才把自己飞走的心又唤了回来。 司机略微觉得有些羞耻,没想到自己会对同样身为男性的客人产生这种奇特的心动感。不过纵是如此,刚才的笑容也是近年来他第一次看见别云武的笑容。 他想搭个话,问别云武在笑什么,但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继续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本分工作。 别云武在笑什么?他什么也没有笑,没有人能捉摸得透他的心情,因为他的心情切换之间似乎完全没有逻辑。按理说,大早上遭受这样的事情,一般人就算不会表现出什么,但心中还是会或多或少出现负面情绪的,可别云武没有,而正在坐车的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出现了这么一回事,只是发现自己敲出的新调子很好听,因此感到开心,仅此而已。 今天司机比原来开过了半个车位,导致别云武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正对着云海大门,但他似乎因为心情好今天并没有对比在意,但临别时投来的目光还是让司机不得不打了个寒战,在心中偷偷捏一把汗,告诉自己以后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你来了。”门口旁站着几个人,见到别云武下车,为首头发花白,看起来大概有七八十岁的老者走上前说道。 “梵爷爷,您来了。”别云武行礼,但不是原先军式的敬礼,而是富贵家中特别形式的礼仪,这礼仪是用来表达晚辈对长辈的敬重的。 “我今天带了几个朋友过来,和计划有关的。”梵文渭乐呵乐呵地对他说,显然见到别云武让他特别高兴。 “是……”别云武一一扫过后面两男一女的眼睛。他的眼睛有如一柄利剑,刺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间。 和他对上眼睛,阮禾籍显得很平静,但心中生出一股敌意,手不自觉握紧――他表现出了来自本能的自我护卫。而阮芳华则是咧嘴回以一个笑容――这是人身体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宋长义的情况最好,和别云武的眼神对上之后,两人都是古井无波,眼神间招呼打了个招呼。 梵文渭刚想跟他们介绍,但别云武手一挥便打开了大门,说:“是我待客不周了,怎么能让大家都等在外面呢?来,进去说。”说完,他率先走在前面带头,进了云海。后头梵文渭招呼了一下,三人便跟着他也进了去。 云海是一家大型研究机构,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实验在进行,但为了保证实验人员的专注,每个实验都是划分了专门的实验带,而多数时候实验者都是在自己的实验带中走动。它坐落在中关村的最北边,占地足足有中关村的三分之一,但因此它里面的实验数量也是最多的。 而云海运作的负责人,便是别云武。在升为上士后,他便回家打理父亲的产业,到现在如果不是特别提醒,谁也想不起来云海的负责人不过是个二十多岁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云海的重要之处在于,它是沟通科学与商业的桥梁,至少在中关村有赞助商承包的项目,都必然是会受云海经手的。一来二往之间,有了良好的赞助商客户基础,云海作为中间的桥梁,就算是不想要盈利,也会有企业家连塞带骗地给他们送钱。 现在谁不知道一项新科技的重要性,就像过去支持创业一般,现在支持的是科技创新,只要能出现适应市场的新发明,里面意味着的便一笔巨额的利润。 得科技者,得天下。这是近来的一次国家会议中总结出来的结论,况且也不是中国才有这种情况,将它拓展到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都是适合的。 至于今天为什么先带三人来拜访别云武,梵文渭还没有告诉他们,但他们却隐隐觉得,这个计划的内容似乎并不如他们原来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阮禾籍、雪明和宋长义走在最后,相互间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第352章 别云武(4) 跟着别云武,众人来到了一个h型的大概有一百层的大楼中,却是搭乘电梯下了地下十五层,左拐右扭便走进了一间特制的实验场。 一走进试验场,阮禾籍和阮芳华便怔住了,因为地上很多天石,很多,多到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地球上的天石会有可能有这么多――如果有这么多,为什么谈的过去从来没有见过? “这些都是天石。”梵文渭跟他们介绍说,“原本是考古学家认为岩石层间相互作用形成的坚硬的石头,却没有想过有这样特别的作用。” “天石……有这么多?”阮禾籍惊讶地说道。 别云武没有在意他们的谈话,大步流星走进去,随手便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同时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飞快按动。 “这些还是没有认真寻找和开采的结果,不过按照我们的推论,天石并不如其它矿物一般聚集在一起,相反它们的分布随机,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梵文渭跟他们解释道,同时随手拿起一块天石扔给他们,“甚至很多人都只是对这种石头不以为然,觉得这只是长相奇特的石头罢了,你们之前从别人收藏中拿到一块,也算是那个人慧眼识珠了。” 他说完后,别云武处传来了咔哒一声,接着周围的光似乎变亮了些,感觉出现了什么奇特的变化。 “机器启动完毕,由于这个星期是停止期,所以没有人在工作。”别云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像是梵文渭的一个小助手。 “辛苦你了。”梵文渭没有客气,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手套戴在右手上,接着手一滑,一个菜单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梵文渭在上面点点戳戳操作着,“之前你们通知我要来,我便和别云武提前商量了先将实验停止一个星期,同时也给大家一个休息的时间,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他们的研究或许已经很难出现众大突破了。” “听您的意思是,这个不止您一个人在做?”雪明问道,她担心她们的计划出现泄露――如果事情泄露的话,计划中会出现很多过去根本预想不到的麻烦,甚至计划可能都会因此被迫终止。 “放心,我知道你的担忧,所以我们有做好保密工作,并且跟他们宣布的只是新材料可能性研究,专门研究这个东西的各种用法。”梵文渭转头看了一眼别云武,“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明明不懂科学的别云武反而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看出了端倪。” 见说到自己,别云武朝他们点点头,也没有做出多余的什么反应。 “好了,闲话不多说,你们先看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东西先。”梵文渭似乎有些着急,话语中隐约地带着些沾沾自喜的骄傲味道。 “也好。”众人点头。 梵文渭点击已经在他面前飘浮半天的按键,众人便简单他们右前方的一堵墙如自动门般直直地升了起来,露出后面正闪烁着光芒的物体,在它出来的瞬间,所有人都眯上了眼睛,光线太亮了。 “这是恒星模型,建立在巨大天石内部,强烈的光线透过了天石的半透明薄膜,并且我们还在上面加了几层的光线削弱膜,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直视它眼睛不会收到损害。至于作用就很清楚了,它可以相当于一个用不尽的电池,至少从功率来说,它用来供应一个国家的需要绝对不成问题。同时,现在我们也用它来供应整个云海的能量。” 这第一个发明便远远超出了雪明的预料,她没有想到这个最重要的东西能够只花费短短四十年便制造出来。按照她的理解,根据人类目前掌握着的科技层次来说,至少数学上的恒星数据方程的建立可能需要花费四十年左右。 “这个东西,我们给它起了名字,叫做方舟核心。”梵文渭见他们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别云武接着补充说,“因为我们已经想好了,将来的星际战舰就叫做‘诺亚方舟’。” 此时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眼前是实实在在的缩小版的“恒星”,它有着结晶般的外壳,在内部散发光芒的照耀下,外壳中的丝线纹路甚至都清晰可见,给人一种瑰丽的感觉。内部只有白色的光,但当眯起眼睛的时候又似乎能看到七彩的光轮扩散在周围。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雪明在三人中稍微冷静一些,毕竟她之前也是见过的,更多的惊讶来自于他们完成这个耗费的时间。 “我明白你的惊讶,说实话如果有人跟四十年以前的我说我四十年后能做出来这东西,我只会当他是神棍。不过就是这样,我们做到了,做到反而很简单,甚至没有建立方程。” “什么意思?”雪明追问,她的母文明与地球的科技发展侧重点不同,所以她们是以另外的一种形式来组合出恒星能源的。 “就是说,”梵文渭显得有些无奈,“我们把该有的东西一股脑用设备塞进去,接着来一波‘摇一摇’,物质均匀分布之后的结果便是这样了。” “这都行?”众人大跌眼镜,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种不靠谱的方法,做出了这样一个美丽的东西。 “我们当初也是这个反应,所有人都呆住了,而且这个还是抱着试一试的玩耍心态做的。”梵文渭也摊手,表现得越来越无辜,天晓得当初他们在做出这个东西的时候,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见众人不再说话,梵文渭抬起右手操作一下,接着自动门便关上,再打开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个立方体的蓝色物体,两头造型奇特地连接着两条管道。 “这是液态计算机主板,完全解决了散热问题,建立在以天石内部液体刻印电路的基础上完成的。其实也没有啥特别厉害的意义,更多是减小了计算机的体型和解决了散热问题。但我相信如果用来做超级计算机的话,它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353章 别云武(5) “这种液态刻印能和量子计算机结合吗?”雪明问道,如果不行的话,按照未来太空中操控所需要的计算量来说,现有科技的电子计算机或许存在很大的限制。 “不行,”梵文渭甚至没有停下来思考,便回答道,显然之前他们考虑过了这方面的可能性,“量子计算的原理和构建逻辑与电子计算截然不同,在本质上存在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样……”雪明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计算机微微出神,这个设计有新意,也挺不过,但放在目前的科技背景下或许很快就会沦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贵。 从某个方面来说,虽然没有掌握背后的原理,方舟核心的价值也是要比这种新式的液态刻印高明不少的。雪明在心中猜测,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成果,或许是因为近二十年存在着液态刻印技术的流行,许多人都致力于发现新式的适合液态电路拓展的材料。 这种材料比当初一个个试灯泡丝都还要麻烦上不少,虽然最优选择是常温甚至低温都是液态的物质,但由于每一种液态物质的刻印原理相接近,只有刻印并进行运行才能发现其中材料的优劣。不过,仅是这些还不至于让科学家感到头疼,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在于,每一种刻印电路都需要进行长时间的损耗才能从中判断出差别,尽管这也意味着材料选择之间的差别并不大,但其中变化又是指数性的,若是不慎重对待贸然使用某种材料来刻印电路,长久使用后可能会导致难以想象的致命后果。 人都是好胜的,抢先一步找到最为适合的材料便成了科学界一个争先恐后的议题。就算退一万步,谁也希望自己以后提起科学的发展,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哪怕一个角落上。这对于科学家而言,便是无上的荣耀,凭借液体刻印电路材料的探寻,这个荣耀忽然之间变得有迹可循,又怎么不让他们心动? 梵文渭也是明白这点,所以手下部分人做这方面的研究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这也是液体计算机出现的主要原因。 见到众人对比并没有什么兴趣,梵文渭按动飘浮在空中的虚拟按钮,自动门再次关上,而众人也猜到了下一次它打开便又会出现天石另外的一种新用途。 但自动门迟迟没有打开,反而是梵文渭走到一旁不知道在摸索着什么,引得众人变得疑惑不解,都看向了正在找东西的梵文渭。 此时,梵文渭在别云武坐着的椅子后面杂乱的办公桌上翻找,却似乎始终找不到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眉毛也皱了起来。 “奇怪,我记得这里明明有一个才对的。”梵文渭挠挠头,显得疑惑不解,印象当中确实有一个成品摆在桌子上的,但任由他怎么寻找都是不见踪影。 “要不去下面再拿一个,反正下面大把。”别云武提议道。 梵文渭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下去拿个东西就上来。”说完,梵文渭便开门,急匆匆地离开,显然是不希望因此耽搁大家时间,或者是不希望大家因为这种等待而变得不喜欢这个发明。 “你们找张凳子坐,这里都是私人场所,没有必要显得这么拘谨。”别云武见众人站着却不知该摆出怎样的姿势,对他们招呼道,嘴角也露出了笑容,虽然不同于他在车上露出的笑容,但长相标致的他就算是露出这种礼貌性的笑容,也是好看至极。 可听得他这话,众人左顾右盼,心中疑惑不解,因为这室内十分宽敞,四周都是复合隔辐射的合成墙壁,一边巨大的荧幕上正执行着屏幕保护程序,上面云海的立体logo缓缓转动,而仅有的一张桌子便是在别云武身后,原本杂乱无章的桌面在梵文渭的翻动之下似乎反而变得整齐了些。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室内就这些东西,哪里有凳子让他们坐? 别云武似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因为平时碰见的都是熟悉设施的人,倒是忘了你们是第一次来。你们用脚掌找一下,地面上应该会有凸起的地方,对着那里用力踩下去就会有凳子出来了。” 看着他的笑容,宋长义总觉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却像只老狐狸一般,一时间他竟也是没有办法判断出来他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假装地借机逗趣。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因为和他合作的是梵文渭不是他们,不需要和这种人打交道,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不再多想,他轻轻地用脚滑过地面,很快便找到了一块凸起,这种凸起应该是经过了特殊设计的按钮,如果猛地用力踩下去会发现它无动于衷,只有当你慢慢用力,它才会随着你的脚下沉――接着,一个凳子便从身后折叠出来,从踩下去的位置坐下来刚好,他也不由得在心中佩服做出这个设计的人。 这个折叠凳子的设计虽然简单,但并没有做到直接升起地面变成凳子这样简陋,而是在升起之后在空中“翻了个身”,接着下面的软垫凳子便转过来,正好接住人在坐下来的时候的屁股。 “你是叫别云武,没错?”雪明问道,“我叫阮芳华,这是我的哥哥阮禾籍,这个是我的朋友宋长义。” 阮禾籍不知道雪明要干嘛,但雪明模仿阮芳华的天然呆似乎有一套,至少他是无法用言语指出她究竟哪里还和阮芳华存在差别。 “你们好,话说你们认识外星人吗?”别云武礼貌地对三人一一做出回应,同时莫名其妙地抛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大有单刀直入的味道在里面。 “为什么会这么问?”雪明不解,而宋长义则因为没拦下她的回答,心中暗暗叹气。 “因为啊,我一直坚信,世界上是有外星人存在的,否则茫茫宇宙只有人存在的话,岂不是太孤独了?” 第354章 别云武(6) 别云武提问方式很有意思,他问的是“你们认识外星人”这种问题,一般来说多数人会对这个问题不明所以,按理来说常人问的都是“你们觉得外星人存在”这类型的问题。 而雪明并没有察觉其中差别,反而是自然而然地回答了下去,显然是在潜意识中已经默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有趣的是,别云武通过她的反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又适可而止地停下来,以没事人的姿态接着原来的轨道进行对话。 宋长义知道,这个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且他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曾经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如今现在这样的别云武? 他不知道,梵文渭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而当时别云武给出的答复是,“不是经历造就了我,而是我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雪明这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表意识和潜意识的区分是她原来文明的死穴,直到现在她还没能抓出区别这两者的那一条“线”。 她的侧重点在于另一个,那就是对于她刚才问题的那个回答――“如果这样大的宇宙只有人类一种生物,岂不是太孤独了吗”,这种回答,她似乎已经是不止一次听到了,而每一次听到,她依然会感到心中传来的悸动。 可是,宇宙本身就是就是黑暗的,就算里面有无数的恒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散发着光芒,宇宙还是黑暗的,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 就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匆忙出去的梵文渭也匆匆忙忙地走回来,回来后看见众人坐着,才一拍脑袋:“哎呀,我刚才应该先让你们坐下来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提到实验我可能激动了。” 阮禾籍也没想到谈到实验的梵文渭是这样一副模样,有些无奈,而雪明则显得并不在意,因为她更想知道梵文渭刚才去拿的究竟是什么。 看到她一脸着急,梵文渭反而卖起了关子,神秘地露出一个笑容,接着伸出手,打开。众人连忙探头过去看,却只见一块指甲大小的天石躺在梵文渭的手中,一时间莫名其妙,齐刷刷看向梵文渭。 “这是?”雪明疑惑地问道,任她怎么看都只觉得这是一块普通的天石,平凡到没有不能再平凡了。 梵文渭笑了两声,才终于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中揭晓谜底:“这是一张存储卡,内存比得上一个占地三十平米的大型存储器。” 众人吃惊,现在一块1t的内存卡已经可以小到肉眼无法看见,而占地三十平米的大型存储器的内存究竟该有多大?况且配合世纪初数学家米法特提出的类立体几何存储算法,或许内存中能存储的信息种类也可以凭借强大的容量支撑起来。 雪明只是想了下,便问:“也就是说,这个天石内存的刻印形式和刻印电路是一个原理咯?” “没错,”梵文渭显然很满意这个发明,“并且由于天石内液分子特别的流动性,刻印出来的存储容量比正常的液体刻印要多上几倍,当然,如果存储运用类立体方式的话,甚至可以达到无限的存储容量。” “这个只存在于理想之中?”雪明对梵文渭所说的东西皱眉,显然她认为那个是想象中才能达到的产物,不过地球的科技发展形式还是给了雪明很大启发,他甚至明白了自己文明的科技的桎梏究竟在哪里――要知道她们在宇宙间的飞行速度已经可以达到光速了! “我想问一下,类立体存储形式是什么?”阮禾籍举手,疑惑地问道,“我并没有在书上看见过类似的说法。” “正常,因为这是一个只存在于论文中的假想存储形式,很多人都认为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存储方式。” “但是,它是可以达到的。”雪明对梵文渭的话补充说。 “对,它是可以达到的,但限制于多种原因,人类要做到还是很困难就对了。” “是怎样的一种存储方式?”听他们这样说,阮禾籍也升起兴趣,但他没有发现旁边的另外两个人也认真地听着,别云武甚至是难得地露出了专注的表情。 “其实说原理的话很简单啦。”梵文渭显然了解过,一听到他们提问便开始跟他们科普起来,“普通常见的存储形式是什么?二进制存储对?就是说假设一个点有两面,一面为1一面为0,以字节之类的形式存在,没错?” 他并不是征询自己有没有说错,而是与这几位听众互动,来抓住他们的注意力――其实他们已经很认真地在听了。 “那好,既然这样的话,假设存储的一面是1,一面是0,我将这种形式切换,以排列组合的方式重新定义数据,这样子就不是固定信息的排列组合,而是动态的信息排列组合。这叫做组合存储,能明白?”梵文渭尽量不用术语,来保证自己能讲得深入浅出。 众人点头。 见状,梵文渭吞一口口水,接着说下去:“假设有八位,每一位对应的有两面――当然我只是举一个例子,基本的数据元就是按排列组合存储不同意思的符号的。假设每一位表示一个字母,那么或许这个能勉为其难合成一句话,更多的是表述成一个单词。但是,如果用动态存储形式进行变化存储,这里能存的就是一本书甚至一篇文章,为什么呢?因为一个单位有两种表现形式,八个就有2的八次方种表达。” “嗯……”阮禾籍皱着眉头,显然接受有些吃力,不明白具体的意思,当然,宋长义和别云武也好不到哪去。 “就是说,”雪明换个说法跟他们解释,“如果旧式的存储更多的是顺序的流线存储,这种就是以八个为单位的循环存储。就像有一个玻璃珠子,滚过一个竹竿,过去的是一直滚下去,新的是定义一个,把竹竿弯成圆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催促梵文渭赶紧说下去。 第355章 别云武(7) 梵文渭被催促得一脸无辜,心说不是你们不懂才特地停下来给你们解释吗?他咳嗽一声,接上刚才的思绪接着讲道:“刚才我们说到了,两面的八位存储变化性可使得变化多上几十几百倍,但如果想要借此合成一个文章,便也需要在头和位再分别加一位用以判断始末,也就是说是十位――当然这只是举例子。” “这就是类立体存储形式?”阮禾籍有些吃惊,因为虽然这个猜想有些新奇,但也不至于得到刚才他们那样的评价才对。 “是……个鬼了。”梵文渭翻个白眼,“这个是类立体存储结构的基础性原理,更重要的地方不在于此。不过搞懂这个,也可以说搞懂了类立体存储结构了,类立体结构就是在这个形式上加上了一个近乎是幻想的‘调味料’。” “别卖关子了,”众人催促,胃口已经完完全全被吊了起来,“倒是快说啊,” “好好,”梵文渭老小孩的心态得到了满足,才给他们揭开其中的谜底,“你们想,如果这个单位上,不是两面,而是三面,那么最终得到的不就是三的八次方了吗?” “可是,这样只是增加了可登录的组合数量,本质上前后读取的模式并没有改变,我觉得这个东西反而有些多余了。”阮禾籍有些奇怪,因为他觉得之前的想法更加有意义,不知道为什么梵文渭要从这方面神神秘秘地切入。 “但那只是三人面的情况,这样确实也只是增加了组合当时,那么再增加呢?假设一个单位继续增加面数,到最后可以演变成什么呢?” 面……两个面,三个面,由牌面,变成一个难以描述的三面体(阮禾籍甚至差点以为三面的东西不存在),接着,常规的四面体,五面体……随着面越来越多,想象中的东西越来越立体,直到最后终于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球。 对上他的眼神,梵文渭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点头说道:“没错,演变到最后会是球形的,也就是无数个面,无数个面的无数中组合,使得内存可以完全契合环境,做到无数据转换,直接存储的可能。这个既是类立体存储的强大之处,也是其不可实现的地方。况且,转变成单位后,你觉得它能是什么?量子!一个量子就可以是一个单位!” 梵文渭突然扩大音量,把阮禾籍吓了一跳。接着阮禾籍一句话便将他这种热情浇灭下来:“那这样的话你这个天石存储器可以做到了吗?” “没有,只是有这种可能而已,因为这里面的天石液存在这种接近的表示形态,让我觉得或许有这种可能,但是再看类立体存储的理论,我还是觉得这种猜想难以实现。”梵文渭说到这里有些失落,因为在研发出这个后在这方面他们似乎碰上了某个壁垒,难以再做出新的突破。 看到他这样,阮禾籍便只好试着转移一下话题,问道:“刚才的恒星发动机你们都有起名字,这个的名字你们也有起?” “当然,”梵文渭似乎对此有些骄傲,骄傲地抬起胸膛,“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我叫它‘天书’。如果可能,研发成功后的天书甚至只需要一小部分就可以将人类所有的内容都存储下来,无论是文本,还是画面,又或者是基因,只要研发成功,我觉得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 就算阮禾籍不是科学家,也明白这方面是不能再像之前的恒星发动机一般误打误撞了,若是不能找到那个突破点,或许这方面的研究他再难寸进。 “唉,说这些干嘛。不过今天的展示就这样了,我这团队四十年来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三样东西了。” “这三样东西已经带给我们很多惊讶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单单四十年你便可以将天石开发到如此地步。”雪明由衷地感叹道。 “嗯……更多的其实是运气有些好我觉得。”梵文渭挠挠头,显然不习惯面对他人的赞赏,所以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了你们,有一件必要的事情我必须说。”别云武插入他们的对话,防止他们相互间死循环对话下去,“我今天去了一趟中央特务总局。” 梵文渭听到他的话,赶紧转过头去等待着他嘴里的结果,而另外三人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显得有些疑惑,不过宋长义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怎么样?”见他半天不说话,加上别云武面无表情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梵文渭只得担忧地问道,这样看来显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方舟研发的政府许可……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王贺弦已经放下了狠话,说只要他不退休,方舟绝对是不会被允许的。” “为什么?”梵文渭追问,既然放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会有理由的才对。 “很简单,因为需要一个理由。这种东西没有理由贸然建造的话,会引起国际问题的。”别云武摸过背后的王贺弦给他的文件夹,随手便丢过来,“里面是一些过去特别研究的案例,想来王贺弦也是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凭借退役军官的名号镇压住我。” “你哪里是这么容易镇压的。”梵文渭嘀咕着拆开文件夹,入眼的第一页就是double事件,接着就是禁止实验的各种国际问题,直到后来对于高新技术的研发都上升到了国际会议的争辩之中。 通过这些常人不会得知的资料,梵文渭才瞬间明白为什么近几十年来创新性的成果如此之少,反而是理论物理大行其道,物理学还被人嘲笑成“吹牛的学科”。突然,梵文渭脸色一变,转头对别云武说道:“这么说,我们这个实验也是违法的?” “严格地说,是这样。不过当初为了天石不被暴露,我们报上去的是新材料改造,只要不给发现,谁也说不了什么。” 第356章 别云武(8) 梵文渭似乎有些无法接受,大呼吸了半天才缓过来,同时年龄的劣势也体现出来――他觉得浑身有些无力,摸索着用脚踩下一个凸起终是坐了下来。 “就是说,我们研发出来的这几样东西甚至不能申请专利?” “不然您以为我这几年一直跟你兜圈子转移话题是因为什么。不过这个实验的保密工作您大可放心,毕竟当年连我父亲都没有发现半点问题。他可是一个严谨遵循法律的人呢。”别云武说道,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让人根本摸不透他的情绪,这种面无表情有时候盯着看久了,甚至还会在心中冒出一阵恐怖的感觉。 沉默了半晌,梵文渭终于才憋出一句话来,说的是:“在我看来,你比你父亲要优秀多了。” “否则就不会是我坐在这里跟你合作了呀。”别云武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一种很自然的笑容,虽然和车上露出的笑容依旧不大一样,但却流露出了他身上少见的一种青春气息。 听到这里,阮禾籍三人也大概猜到了具体是什么情况,虽然这个方舟的申请并不是他们跟梵文渭提议的,但他们同样没有想到政府方面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会不会是有私人原因在里面?之前你也说了王贺弦的有亲人死在那场灾难中。”梵文渭忽然想起什么,想来是别云武之前跟他说过之类的话。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至少这只会是部分原因,如果没有政府方面的态度,就算他有心这样做,或许也难以做到。不过……”别云武犹豫着,似乎有什么想法。 梵文渭没有追问,因为看起来别云武是在思考,他知道这种时候只需要等着别云武思考完再接上前面说的话就可以了。 “我有一种猜想。从double事件开始之后的一百年,或许都不会有带有极端属性的实验会被允许。仔细想想也很简单,因为double事件有着这样广泛的影响,死在那次灾难的人数不胜数。既然这样,死者的直系亲属或者旁系,又或者是朋友,天然便会对这种东西产生排斥的心理,这种影响,会改变这百年来的人民倾向。” “也就是说,只有等上一代的血液都流干净了,才有可能将原本的技术政治壁垒突破掉?”梵文渭总结了一下他的意思。 “没错,就是这样。”别云武点头,“不过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呢。” “你有什么计划?”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生命是无常的呀。世上某件事的发生或许是存在一定的概率的,但用偏激的想法总结,无非是发生和不发生两种可能,也就是百分百和零的区别。在这样的区别之下,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或许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这种想法很侥幸呢。”梵文渭无奈地说道,“不过似乎也没有办法。啊……既然之前方舟的东西是你们提出的,你们没有什么计划吗?” 见到梵文渭看向自己,阮禾籍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雪明,同时宋长义也看向了雪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到了雪明的身上,无奈她只能咳嗽一声,说:“我没有想到政府的态度会如此强行,这样看来就算是威胁性的可能,也不会让人类生出‘非离开地球’这样的想法?除非……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切实地探查到来自外星的威胁,或者找办法让人类意识到磁场正在被抑制,正像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引爆。” “等等,”最惊讶的反而是阮禾籍,“就是说你们的计划不是万无一失的?” 雪明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却也有些无奈地摊手,说:“我也没有说过有些百分百的可能性啊,况且世界上哪里有什么计划是百分百能成功的。刚才你也听到了,存在着发生和不发生,反而概率看起来是最玄的东西了。” “这是一句我喜欢的作者说的话――‘一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再小,只要它发生了,便会是百分百;一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再大,只要它没有发生,便只能是零。这也是所谓的,关于奇迹的定义。’” “奇迹……吗……”听得这段话,众人若有所思,不过反而是雪明额外地问了一句,“这是那个作者说的,我怎么没听过这句话?” “你当然不会听过,因为这句话是我说的,我也可以说是一名兴趣作家呀。”别云武似乎有些调皮的说道,但深邃的眼神让他的笑话完全变成了冷笑话。 这冷笑话的威力不输隆冬的刺骨寒风,一下子便将众人吹得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别云武自己打破沉默:“好啦,我明白自己不是开玩笑的料了。” “那方舟的事情?”梵文渭问道。 “没有关系,咱们先继续研究方舟需要的核心装置,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雪明这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众人确实也判断不出现在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嗯……我有个提议。”宋长义对着渐渐变得冷清的气氛说道,因为之前他一直没有说话,所以他一开口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他。 “什么提议?”梵文渭好奇地问道,心说他不会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来解决当前的尴尬境地,否则等到某一天万事俱备却迟迟不来东风,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疯掉的。 “我提议,我们先出去吃个午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宋长义颇带谐星特色地说道,还真的煞有其事地学着刚才梵文渭的操作,在虚拟屏幕上调出了巨大的电子数字时钟。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宋长义无奈,大叫:“好了好了,我也明白自己没有搞笑的天赋了。咱们出去吃一顿先,有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想明白的。” “我赞成。”雪明举手,因为宋长义强调了两遍,她居然也觉得有些饿了。 众人一阵无语。 第357章 天外飞仙(1) 谁也想不到,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竟然是别云武。 那天别云武正在家里吃饭,回想起一个星期前和阮禾籍等人的会面,再接着又从梵文渭那里听说他们镇守两极四十年的事情,坚毅的心中也是升起一种敬佩感。 不过他知道的事情也仅限这些了,更多详细的事情无论他如何追问,梵文渭竟是半个字也不愿意多提,这也使得这件事背后那层神秘的面纱愈发朦胧,也愈发摄人心魄了。 当然,他也有雇人去查过,但能够查到的东西摆在桌面上的时候,每一件合乎逻辑的事情放在一起,都变得完全不合逻辑了。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个突破点,那就是阮芳华离开北极到与阮禾籍碰面的这段时间中存在一个空档,而这个空档他是在哪里都查不到任何线索,就好像她那几天直接从地球上蒸发不见了一样。 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好奇,那就是为什么是四十年,或者说为什么他们现在不需要再镇守了――既然他们离开了两极,说明镇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可疑,实在可疑!但苦于没有线索,第五天别云武也只能抱着遗憾的心情,放弃了这些东西的探查,转而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他想,或许梵文渭正是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查不到什么的情况,才“出于信任”告诉他这件事情,说是相互了解,也把自己的事情跟对方说了。 这么想来,自己反而是中了梵文渭的小聪明,这个老狐狸真的是……别云武心中有些无语,大口将最后一口饭混合青椒肉丝扒进口中,咀嚼的时间便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一股脑地丢进了洗碗机里,默认设置启动,伴随着洗碗机“嘀”的一声长鸣,别云武当在沙发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 “云武,快来!大发现大发现,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瞬间爆出爽朗的笑声,想到这五年来别云武从来没听到过杨泓如此开心地笑过,一时间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 “你别笑,停,别笑,什么事?”别云武尝试让他先把事情说清楚,结果电话那头只是笑,疯狂的笑声。他立刻便明白了,这电话里怕是说不清楚,挂掉电话,套上西服便开车前往云海。 因为别云武的家就是在云海内部,开车只用了十分钟便到了杨泓进行研究的地方。下车后,抬头他便看到了坐落在这里的一排排大型而古老的射电望远镜,弧形的面上线条规律排布,中间的支架死死地对着太空,就像与虚无中一颗庞大的眼睛对视着。 这是天文观测的研究区,杨泓已经在这里呆了近五个年头了,因为别云武喜欢这块地方的设计常常来玩,一来二往在里面工作的人也便认得了别云武。杨泓就是这些人中,和别云武最为相熟的存在。 验证指纹,别云武急匆匆便进了去,和旁边经过的科研人员相互打个招呼,他便直奔长廊最尽头的实验间。而当别云武终于推开实验间的门的时候,却是被吓了一跳,只见杨泓正高高地撅起屁股,整个头都埋进了一个光学望远镜的镜头中,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喂!死胖子!”别云武一巴掌拍到杨泓的屁股上,惹得杨泓有些恼火地抬起头来,立刻便被别云武跟着打开的灯光刺了眼睛。 “哇!你干嘛?”杨泓举起双手挡住脸,胖胖的手指捂住了眼睛,强烈的灯光照得他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别云武就惯例地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等着杨泓适应过这光线来。到他拿下手的时候,别云武才发现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熊猫了,除了略显肥胖的身影,他脸上还有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你几天没睡了?”别云武皱起眉头,看杨泓这个样子,估计又是熬了好几个夜。 “不是,我本来昨天就打算睡的,出了个意外,就还没睡。”杨泓揉揉眼睛,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困意,显然刚才的兴奋还在持续着。 “那是几天没睡了?” “我算算,”杨泓鼓起手指头,凭着模糊的印象倒推时间,却始终不能确定,“嗯,有这么个三天还是四天?” “你为啥还没猝死?” “呸,你怎么能咒我死呢。” “呸,你一个科学家怎么能这么迷信呢!” “呸,面瘫就不要讲笑话了,不好笑。” “呸,我这是吐槽,而且我也不是面瘫。” “行行行,求求你做个人,让我先吃顿饭,都怪你把我从状态中扯出来。” “你怎么还没猝死……”别云武无奈地抬起手,他手中正提着一盒饭,显然也是熟知杨泓的生活习性了。 “在这里吃不好?”杨泓试探性地问道。 “得了,你别在我面前装这一套,你什么尿性我还不知道吗?”别云武看着这胖子无语地说,“你赶快吃,吃完了就告诉我,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开心成这样。” “哈。”胖子听得这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都要咧到耳边了,刚想说什么,见到别云武警告性的眼神,便接过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跟你说唔唔唔,然后我唔唔唔……” “得了得了,我真的听不清你是在说什么。”别云武摆手,随手清理了一块地方坐下来,“你就是太邋遢太没有生活规律了,才没人想和你合作的。” “我需要人跟我合作?唔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成为天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杨泓抬起筷子侃侃而谈,说得眉飞色舞。 “是,你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每天都照耀着我,给我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对,就是这样。”杨泓手中的筷子划过一道弧度,接着又送了一大块肉到嘴里。 杨泓显然是饿到极致了,只用了三分钟便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吃完了还咂咂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好了,你该说说你究竟发现什么了。”别云武打开降解袋,装进杨泓手中吃得一干二净的饭盒。 第358章 天外飞仙(2) “我发现一颗星星了,就在木卫角度偏转接近五十度的地方,有一颗星星发着光。不过据我估计那颗星星距离我们不远,但是这也意味着,那颗星星不大。” “哈?”别云武疑惑不解,他知道自己发现一颗星星是杨泓一直以来的梦想,但该有的都已经被观测出来了,要真的发现一颗新的星星谈何容易?甚至可能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别云武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杨泓走火入魔了,如果是距离有些近的星星,不可能没有被发现才对,有怎么可能轮到杨泓。 见到别云武那怀疑的眼神,杨泓有些生气,说道:“你相信我啊!这是真的!”说着,便从一堆资料中抽出一张照片,然后又从工作台上拉过另外一张照片,两张对比性地摆在别云武的眼前。 在别云武看来这就是两张星空图,却看不到什么个所以然,疑惑不解地看向杨泓:“我看不懂。” 杨泓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抽过一张移动桌子,将两张照片按在上面,用手指圈出右边那张图片的一处,说:“你看,这一块地方,和左边这个一年前的照片,什么样?” 别云武仔细地对比两者,发现左边照片的一些星星的相对位置和杨泓圈出的右边图片的相近。 “这个是一个地方?”他抬头问杨泓。 “对,你再看。” “再看……”别云武看着上面的星星,感觉自己像是在与无尽的星空对视着。左边的一些星星在右边的区域是看不见的,有的则是微弱无比,在右边中几近不可见,但这也是因为分辨率或者像素的聚焦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别云武疑惑地文杨泓。 杨泓似乎恨铁不成钢,用右手狠狠地戳了右边图片的一点,指着一颗星星说:“你看这个。” 别云武循着他的手看向一颗星星,在对比左边的图,一开始并看不出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却渐渐觉得惊讶起来。 “这……这颗星星,原来是没有的?”别云武惊讶地说道,因为两边的星星分布虽然不同,但是因为左边的照片是右边图像的放大版,所以应该出现的情况是左边的图片中可以看到右边图片看不到的更详细的星空,但现在右边图片出现了一颗左边图片都没有的星星。 这意味着什么?这滋味着这颗星星似乎就是凭空出现的!完全的,新的星星! “这……”别云武惊愕的目光挪到沾沾自喜的杨泓身上,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为了以防万一,我查了所有可查到资料的该区域的星空图,都是得出相同的结论。也就是说,这颗星星不是因为闪烁而在过去的照片上没有,它过去就不曾出现过!”杨泓洋洋得意,显然一生的梦想突然间就实现了让他有些开心得不知所以。 “这样的话……确实是一个大发现……”别云武缓缓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地方多了一个星星。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颗星星?其实我也很好奇,不过也说不定是不知道多少光年以外的天体相互运作的结果呢,就是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因为没有亮光被观测到,差不多可以排除超新星爆炸的可能……”杨泓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超新星爆炸,扯得有些远了?”别云武无奈,这方面他也不懂,所以也懒得听下去,“那你想好名字了吗?你不是说到时候发现的星星你一定要起个名字吗?” “早就想好了。既然它是以天外飞仙的形态悄然飞进我的视野之中的,那么我就叫它飞仙星好了。哈哈哈……” “搞得这颗星星跟你的梦中情人似的……” “没错!这颗星星就是我的梦中情人,诶,不多说,我得赶紧去报备,免得被人捷足先登,接着发论文,再对它展开进一步的观测。既然它是我的梦中情人,自然我也要足够了解这位梦中情人才可以的呀!” “我送你?” “好呀好呀。”杨泓点头,“不过你得先送我回一趟家,这么好的日子我得好好地整理一遍仪容仪表才行。” “你真的没有走火入魔吗……”别云武看着头发炸起的他,心想你要正式好歹剪头发刮胡子再来个沐浴更衣啊,回家简单地换一套衣服就想草草了事吗? “我现在状态很好,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从没有一天状态如此之好!”杨泓认真地说道。 最后,别云武还是这样子搭着换好衣服的杨泓去了中关村的版权中心报备,用杨泓刚刚准备好的几份新鲜出炉的材料作为证明,并在合同上洋洋洒洒地签了个名字。 “咱们再去公园走一趟。”杨泓在车上忽然这样说道,于是他们又换路去了中关村唯一一个公园的湖边。公园里面很冷清,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躺在长椅上沐浴着阳光,两眼眯着看着天空发呆――又或者只是睡着了。 杨泓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湖边,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别云武也不忍心催促他,让他享受这种梦想成真的感觉,或许他还以为现在正在是梦中? 是了,别云武有些理解他这种发呆了,他是在想,如果这是在做梦,至少要更多地体验一边这种快乐,或许睡醒了,发现周围的东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到那时候再追悔没有记住这种感觉,岂不是很可惜? 所以他在铭记,他在用公园的这片小湖做背景,来铭记这种洋溢在心间的浓烈的快乐感。 接着,他张开双手,大呼一声。 “啊――” 别云武坐在树下看着他,不知何时又露出了那种笑容,那种他上次在车里才露出的,最为自然,发自内心的笑容。 叫完,杨泓直愣愣地倒在了草地上,这吓了别云武一跳,跑过去看他,才听见鼾声传出,原来只是睡着了。 这家伙…… 第359章 天外飞仙(3) 阮芳华和阮禾籍都没有想到他们从云海回来后,竟是和罗欣在梵文渭家住了下来,虽然之前有想过回原来的家看一眼,但无奈从小缺乏父爱母爱的两人沦陷在了这温柔乡之中。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风希主动联系他们,让他们就在网络信号发达的北京这样的一个基础上。按照风希的说法,是她必须为之后的计划内容做准备,之前交流的时候风希对于这些并没有隐瞒他们,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虽然觉得有些理想化,但他们姑且还是接受帮忙――原本雪明还打算回家独立成立一个实验室进行研究,却也没有想到梵文渭他们居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之前追上了一定程度上的雪明对地球科技的理解。 不过有的东西仔细想想却也理所当然,因为雪明同时学习着的是多种科学,但说到底她研究这些东西也不过四十年,有很多东西她还没有办法完全搞明白,只能从一定程度上借鉴一下自己过去文明的一些经验。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她没有足够好的实验环境和用不完的原材料。 在看完梵文渭的成果之后,他们已经在他们家住了两个星期了,期间最大的乐趣就是陪梵照夜打游戏。据说到梵照夜过去是不打游戏的,在失去双腿后莫名其妙就开始喜欢玩游戏,同时也在游戏方面展现出了不俗的天赋。 “格挡,升龙拳!”阮禾籍怒吼,此时他操作着的角色已经被堵到了角落,无奈他只能疯狂操作手柄,抱着以退为进的心态,攻向梵照夜控制着的女孩。 “堂哥,你完蛋了!”梵照夜意志也有些高涨,因为他们这个格斗游戏似乎存在着神奇的一种羁绊,叫做“没有人可以连赢两局”。 坐在一旁的罗欣打了个哈欠,阮芳华竟是直接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睡着了,丝毫不在意眼前高频的手柄按键敲击声和荧幕中激烈的战斗。 “啊――”梵照夜操控的拿伞的女孩一个背身,伞的面便展现在了阮禾籍面前――那是一幅雪山的景色,衬着红色伞红头发的角色,游戏的背景也出现了一片雪山。 拿伞的女孩不见了,阮禾籍心中大叫不好,到动作还没有完毕他没有任何办法打断角色的动作,只能把左摇杆压到一边的尽头,期望能用防御吃下梵照夜的这一记必杀。 然而,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梵照夜精确地计算到了他的落地时间,在角色的脚刚接触地面,层层叠叠的攻击便随后而至,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完成了这次连招的99连击,阮禾籍因为吃光了这个大招的伤害,角色的体力也降到零,宣告了他的失败。 “失败了。”阮禾籍放下手柄认输说,“先缓缓,年纪大了果然没有年轻的那种活力了,光是这样玩我就有点累了。” “嘻嘻……”梵照夜笑着,显然因为对战获胜心中感到高兴无比,也没有注意到睡着的阮芳华从沙发上爬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你们为什么要玩这接近是古董类型的游戏?”这时候,机器的音响发出声音,但众人似乎有所预料,对比并不觉得惊奇。 “因为我是古董啊!”阮禾籍说道,这段时间的生活日常让他渐渐地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四十年以来的作息也便成为了历史。 其他人听了阮禾籍的话,不由自主就笑出声来,按照实际年龄来说,阮禾籍、阮芳华和罗欣上了年纪无可否认,但或许是因为四十年一直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除了在外气质变得更加成熟外,他们内心的年龄或许是更加接近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我这里没事的时候做过一个游戏,你们想不想玩玩?”风希提议道,“奇幻世界的设定。” “哦?我最喜欢的就是西方奇幻设定风格的游戏啦,那种骑士剑道还有种族魔法的冲击感,真的很有意思的。”梵照夜听了她的话,双眼放光地说道,“请务必要给我玩玩。” “这个游戏支持多角色扮演,所以在场的人都可以进去见面体验一番哦。”风希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同时就在她说话的空档一个画面就出现在了显示器上。 “好呀好呀,刚才我们还在纠结怎么这么多人一起玩游戏呢。”听得风希的话,梵照夜显得更为开心,满脸期待,显然已经是迫不及待的了。 “麻烦你了,雪明。” 雪明点点头,就在梵照夜不明所以的时候,她便给所有人头上套上了一个细小而不易发觉的圆箍。 “这是?”阮禾籍投以疑惑的目光。梵照夜则是被突然间的这一下吓得瞬间挺直了腰,盖在腿上的毯子差点就因此掉下去。 “什么啊,原来是雪明姐姐出来了,怪不得这么转身弄鬼。” “装神弄鬼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大合适?”罗欣声音显得有些柔和,但她也是被雪明套上了箍。 “安心啦。这些又不是那种电击大脑的玩意,上来就十万伏特把人烤个外焦里嫩。用这个东西才可以进入happy说的那个游戏,来听我指挥,闭上眼睛,深呼吸――” 阮禾籍听着雪明的声音,跟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在眼前一黑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上面的箍上传来微弱的暖流,还有一股微弱的酥麻感从脑便开始,逐渐涌遍全身。 “深呼吸――吸气――呼气――” 雪明依旧在指挥着,阮禾籍意识到这个深呼吸的作用大致是让他们的身心放松,而当他主动快速放松身体的时候,雪明的声音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轻,最后倒像是哄着孩子睡觉的悄声。 阮禾籍不知道这是箍导致的,还是雪明将声音主动降低,但他也不能睁开眼睛,因为雪明还没有让他们睁开眼睛。 接着,他便听到有节奏性的拍手声,还有雪明的声音,是一种平淡缓和的声调:“苏醒……勇士……” 第360章 天外飞仙(4) 缓缓睁开眼睛,阮禾籍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根两人合围大的木桩上,说来奇怪,在他看到身体的状况后,身体上便感受到了铁链触及皮肤带来的那种冰凉感,接着,他还感受到头顶传来火热的感觉。 环顾四周,他和同样被绑着的罗欣和梵照夜对上了眼,发现两人的样子继承了现实中的样子,这样想来自己长相也是和现实中一样了。同时,阮禾籍也注意到了她们头顶上方熊熊燃烧着的一盆篝火,想来便是头顶火热感的源头。 “雪明姐姐,为什么只有你没有被绑着?”梵照夜可怜地眨眨眼睛说道。 雪明手持一根镶了白色水晶的木杖,身穿纯白祭祀长礼服,衣服上面没有任何纹路,但整齐一致的褶皱让衣服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颇为繁杂而神圣。听得梵照夜的话,露出一个笑容回答说:“因为我在这里是唤醒你们的祭祀设定啊。”说完她将手中的法杖一挥,众人身上的铁链便从身上滑脱,给人一种奇特的松脱感。 “我在极南之地的长眠村落唤醒死去的各位的灵魂,是希望各位能够帮帮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请各位拿起武器,勿丢了生时的荣耀……”开场白式的表述从雪明口中庄严地说出,听得梵照夜双眼放光,导致阮禾籍原本想跳过这些无用话语的想法只能烂到肚子里。 “夜之猎人,普洛斯!” 雪明手中法杖一挥,黑夜中忽然一颗星辰亮了起来,一道星光光柱直接投射下来,照射到罗欣身上,原本的白色粗布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长礼服。 “武器,神器,夜影之渴,双手匕首,属性,剧毒。” 雪明说完,星光中便出现了一双匕首,罗欣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所牵引,双手缓缓伸出去握住了双匕。而在双匕被罗欣握住后,星光尽敛,没进了她手中双匕柄上镶嵌着的红宝石中。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了阮禾籍和梵照夜身上,不过职位不尽相同。 “剑之意志,克洛伊!”这是梵照夜,她身上出现的是黑色轻夹,上面繁杂的纹路暗示着其自身的不一般。 “武器,神器,黑峰之巅,钝器,属性,穿刺。”星光内敛,淹没进梵照夜手中漆黑的棒子中,紧接而来的是梵照夜的吐槽声:“顶端这么钝,属性是穿刺是什么一起,坑人的吗?” “世界之盾,普干!”墨色重甲出现在了阮禾籍身上,看见这副装扮阮禾籍已经提前发出了叹息声。 “武器,大地祝福,盾牌,属性,削弱。” 果然是这样,阮禾籍心中不无忧伤地想道,队伍里需要有一个肉盾,而一男三女,怎么想都能知道风希会怎么分配。 “那,然后?”阮禾籍见三人都介绍完毕呢之后,现在应该开始游戏了? “我,荣耀祝福,凯特因,很高兴认识三位。”雪明施了一礼,并将法杖头前倾,接着说道,“武器,神器,光明呼唤,法杖,属性,治疗。” “嗯……我们还是用现实中的名字,这些名字真的好难记呀。”阮禾籍挠挠头说道,听到这话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想来就算是喜欢西方奇幻的梵照夜也受不了去记那些难以记住的名字。 “可以呀。其实因为游戏只做了一关,流程挺短的,还是希望大家要玩得尽兴啊。”雪明笑着说道,“这个世界的东西我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没我亲自玩过,所以说明工作交给我就好了,也不用麻烦happy用画外音来介绍了。”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骗我们玩这个游戏?”阮禾籍疑惑地问道。 被看穿目的的雪明吐吐舌头,说:“我听说你们人类制作故事背后都是有代表的寓意的,这个里面的故事我看不出来,所以想着你们是不是有可能看出什么。”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相同的故事是能够读出不同的道理的,所以参考别人的理解虽然也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去形成自己的理解。” “收到!”雪明严肃立正,还跟他敬了个军礼,显得格外郑重,看得阮禾籍一阵想笑。 “某些特质上,你倒是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呀。” “真的吗?”雪明两眼放光,并不是说她有什么“成为人类”的梦想,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做到做不到的事情”。 “先说这个游戏的事情,”梵照夜左顾右盼地说道,显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刚才你说的只有一关是怎么回事?好歹背景得告诉我们一下。” “好呀。这里的背景是这样的,原本这里是一块祥和宁静的大陆,不知何时却从北边的极寒之地飞出一条巨龙。巨龙张开血淋淋的嘴巴喷出龙息,加上两只翅膀一挥,王国的军队便溃不成军,最后,王城便被龙占领了,并且龙还说,‘只要人类胆敢再建至于,它不介意再摧毁一次’。” “真是狂妄的龙呢。”阮禾籍总结道,“那我们的人物就是讨伐它?” “是的,这便是这个游戏的内容,因为还没有详细的剧本,这里便只能这样子设计了。”雪明点头,同时带着他们走到了一个悬崖上――这时候阮禾籍才意识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海拔挺高的。 她举起法杖,同时间太阳也从地平线上升起,第一缕光线投射下来的时候,法杖也发出一道光芒,指向了远方的一个地方,但不用等雪明说明,三人也明白大概那里便是那只龙所在的地方了。 “那我们出发?一路打过去了。”阮禾籍试探性地问道,“话说这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啊?” “嗯……如果要说的话应该是arpg?或者说act?” “嘛,差不多懂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能不能转职?” “不能,咱们出发把,趁着太阳刚出来。顺便说一句,这里的时间和现实的不一样,就算在这里呆上几天几夜,或许都只是外头一个小时左右。” 第361章 天外飞仙(5) 很久很久以前――暂且用这样俗套而模糊的开头,大陆的中央坐落着一个帝国,向北统治到了极寒之地,向南统治到了死亡火山,向西统治到了大陆之脊,向东与五十二国组成的联邦分庭抗礼。 无疑,这是一个庞大的帝国,而之所以会是这样庞大,便正是因为他们有着强大的国力,之所以会有这样强大的国力,是因为他们有些所向披靡的军队。那么,为什么能够培育出所向披靡的军队呢? 原因很简单,这个国家的君王不是人类,而是由天而降的使者,是受命运魔法祝福,得命运女神恩典的人。他是无上恩典,他是天选之子,在他出兵打的仗中没有一场失败,并不是说他有些无敌的应变与碾压性的智慧。 都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没有人有办法击败那头只要帝国军队处于劣势,便会出现在天空中盘旋的飞龙。无奈,为了抗衡帝国,五十二国组成联邦,组合成了一个庞大而恐怖的部队,却在决战时被飞龙一口龙息灭了十分之一。还好,帝国军队的人数并不如五十二过联邦,经过血战之后,飞龙被活生生用车轮战消耗至死,帝国节节败退,最后两方默契地停在了天险之渊前,并用炮火轰断了这道冒着寒气的无尽深渊上唯一的通路。 至于是谁打断的,却奇怪地出现了争论,一方面说是帝国军队为了逃跑而轰断的,另一方面则坚持联盟军队为了将损失止在当前,自己轰断了桥,断绝了帝国之后想要进攻的可能。 就这样,一块大陆被划分成了两块,西边的叫做飞龙帝国,东边的叫做光明联盟。 在军队被击败回来之后,身在王都的国王听到飞龙身亡的消息,逆血上涌,加上精神打击,竟是一病不起,三个月后便宣布驾崩,由当时最年轻的王子继位。王子上位后,励精图治,也不再继续东边联盟的土地,比起父亲要安分不少,帝国的经济也随之蒸蒸日上。 所以,在民众的心中,国王是无上荣耀,先王所向披靡,最后一战是因为他镇守的王都,没有走上前线才导致的失败。而新王更是智慧,就算父亲撒手人间后给他丢了一堆烂摊子,但他还是处理得轻松无比。一文一武,两位国王成了命中歌颂的对象。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有一天,美好被打破了,一条飞龙莫名其妙地在皇宫中膨胀,直接把皇宫撑烂了好大一部分。接着一口龙息,开始了无尽的破坏,将身边十里目所能及之地都烧成了灰烬,再砸出了一个大洞,将金银珠宝都丢进里面,自己趴在上面睡着了。 飞龙帝国,成也飞龙,败也飞龙。 举国上下一片混乱,最终开始了长期的无阶级的城邦自治时代,但这却不是结束。许多村庄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各式各样的瘟疫,越来越多的人死于瘟疫,但让人感到最为恐怖的是,死于瘟疫的人又会“活”过来,两眼空洞,带着浓烈的尸臭位,成为了不折不扣的“不死人”。 当然,虽然多数不死人会失去理智,但也有不会失去理智的人,比如曾经为帝国服务的四员惊艳全国的将军――夜之猎人、剑之意志、世界之盾和荣耀祝福。 “这也太中二了……”阮禾籍适时地吐槽道。 “没有呀,我觉得还好,堂哥你这样是老了的表现。”梵照夜嘻嘻地说道,“不过我更钟意弓箭了,却没想到是剑士,拿的还是这跟木锤一样的钝器。我最喜欢的就是一身精灵装扮,色调以绿色为主,再那些一柄弓自由地闯荡世界。” “这样呀,明白了,咱们让happy下次改下程序,反正她还没有把这个游戏做玩,之后多出几个可选角色也不是不可以。”雪明笑嘻嘻地说道,但心底里却暗骂风希――这飞龙明摆是国王化身的,想来她这么做是在暗讽自己,真是可恶! “我……”平时都沉默的罗欣突然说话,惹得众人都看了过去,吓得她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罗欣就是这样,陌生人看来她是平平淡淡的一个人,其实她是一个有些胆小的女孩,倒像是真的在这四十年中没有长大一般,也就在阮禾籍面前正常一点。 “你想说怎么了?”阮禾籍奇怪地说道,而雪明则拉过梵照夜,悄悄地说了什么,接着两人狰狞地笑了起来。 “我,我觉得我也不适合这种……刺杀类的。”罗欣将匕首拔出来,阮禾籍才发现她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发抖。 “没有关系,小刀你是用过的,还记得我们在南极的时候你用过小刀吗?没事的。你看,前面就有个用来锻炼的小怪,你上去试试。” 罗欣循着阮禾籍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骑士静静地坐在路边,身上的盔甲已经有了很大一块的锈迹,让人好不怀疑只要他动一下,那盔甲便要化成碎片了。 “我……”罗欣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说话,前面几个这样的小怪设定的存在一般都是给他们三个暴揍一顿的。而且,听阮禾籍的意思,是打算让她自己对战这个骑士? “去。”阮禾籍没有让她多说,一手推过她的背,接着他和阮芳华梵照夜退后了好几步,留下了罗欣一个个面对骑士。 对于这个敌人的实力阮禾籍是有大概预估的,老样子有些接近于他们之前遇上的敌人,但给他们的感觉比他们前面看到的怪还要弱一些,既然这样让罗欣拿来练手是极为不错的。 既然罗欣来了这个游戏,总归要给她有点游戏体验,说不定还能借此作为契机让她战胜自己,变得在他人面前也能有足够的自信。 况且,阮禾籍是绝不相信那种“我看着也觉得有意思”的说辞的。 没有退路,罗欣只能双手握住手中的匕首,虽然身上有些发软,但她还是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游戏。 第362章 天外飞仙(6) “这是个游戏,呼……”罗欣盯着骑士,双手紧紧攥住匕首夜影之渴,深呼吸让自己身体变得放松,这时候手也才渐渐地不抖了。 骑士似乎也感受到了罗欣的存在,支撑住腿缓缓站起来,拔出插入地面的长矛,缓缓地对罗欣敬礼,身上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噗嗤噗嗤地落着灰。 “骑士欧特,很荣幸能碰上普洛斯将军。”沙哑的声音从回家下面传来,听起来喉咙似乎已经干枯了,却也不知为什么这样了还能说话。 阮禾籍扭头看向阮芳华和梵照夜,说:“她怎么这么倒霉,这个看起来应该精英怪?” 雪明嘻嘻地笑一声,说:“不一定呀,说不定是个npc呢,只是说话,不打架。” “你当我傻呢?不打架拿矛干嘛?” “我已经守卫这条道路一千年了,身为骑士的我就算腐朽了,也必将维护帝国的秩序。”欧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还没有抬头,“恕在下冒犯,大人刚从沉睡中苏醒,想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当初的状态,就与属下战斗,以此来促进身体的恢复。” 说完,欧特才终于直起了身子,双手握住长矛,摆好了战斗的姿势对着罗欣。 “看来得到了重要的信息啊,想来欧特说的东西我可以理解为,我们身上的经验条是在不断上升的,但通过打怪还可以麻烦额外的经验。” “难不成还要挂机?这种游戏可挂不了机。”梵照夜无语地评价他这个总结。 “也是……”阮禾籍挠挠脑袋,这个过程中战斗就开始了。 让三人吃惊的是罗欣先行发动了攻击,刚才她握匕首双手都发抖,却能在面对不得不战斗的时候先行攻击以此来占据优势。 “看,我都说罗欣很不错的。” “那为什么刚才她出手你的表情和我们一样惊讶?” “堂妹啊,能不能给哥哥一个面子,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嘴巴就这样狠毒,将来是要嫁不出去的。” “嗯,我明白。我嫁不出去堂哥你也娶不到老婆。” “我没想过娶老婆。”阮禾籍近乎条件反射地说。 “喔?这样吗?”梵照夜一脸的“我好相信”。 “啊,行了行了。罗欣还在战斗呢,不能正经点?” “好好――”梵照夜见阮禾籍在自己面前吃瘪,捂嘴偷笑起来,她小时候就想有个哥哥,但既然出生的时候只生了一个她,撑死她也是只能成为姐姐的了。 这样子她反而有些羡慕阮芳华,有个一直照顾着她的哥哥。关于他们兄妹的事情梵照夜也是听自己的父亲说过的,也正是这个契机让她想要一个哥哥。 然而他却忘了,既然堂哥堂哥的叫,阮禾籍自然也算是她的哥哥了。 罗欣刚才是先行攻击,却没想到如今竟反而被欧特的攻势压了下去,长矛在他手中飞舞,似乎一身沉重的盔甲并不能给他增加什么负担。如此,罗欣只能勉为其难的用匕首抵御着每一次的攻击,被动防守着,而且对方的速度是比她快的,想要趁机找机会实在困难。 但接着罗欣却是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虽然每次欧特的攻击路数不同,她挡下攻击却越来学轻松,但因为心中胆怯,她有些不敢相信这种感觉。 这时候,一句话适时地从后头飞了过来。 “罗欣,相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是雪明的声音,从开打她便一直盯着战场,所以也是在罗欣之后第一个看出其中的这个问题,并且她还精确地看出对方的速度并没有放慢,这也就说明了只有一个可能――罗欣的速度在变快。 听到雪明的话,罗欣咬住嘴唇,心中勇气提起,虽然心神在紧张地抖动,但确实是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战斗,也是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速度已经和对方不相上下了。 接着,枪尖和匕首尖撞在了一起,两人都是后退两步才停了下来。 “不愧是将军,如此快便已经跟上了我的速度。”欧特行礼,才又接着说,“下面我将动真格了,因为是不死人,将军还请不用客气。” 罗欣没有说话,还是全神贯注地用双手攥住匕首,紧紧盯着欧特,显然心中还是紧张无比的。 欧特倒提长矛,速度更升一筹,每次挥动矛间都能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罗欣再次开始抵挡,但看样子似乎并不如何吃力。并且,阮禾籍看出来罗欣似乎逐渐进入了状态,正在找欧特身上的缺点。 欧特向罗欣的胸口狠狠地刺过来,罗欣侧身躲开,却不想欧特一拍长矛,矛身便砸到了罗欣的身上。这场战斗中罗欣终于吃上了欧特的一记攻击,这既说明了欧特之前的确在放水,也说明了他现在的确是在动真格了。 罗欣吃力,晃身稳定下来,但接着欧特已经转了半身,将长矛当棍用,从上往下砸了过来。仓促之间,罗欣只能抬起匕首格挡住,当在匕首和矛身撞在一起的时候,罗欣身体几乎是反射性地做出了对抗――抵掉长矛上的力,左手松开右手向上一扣,匕首便循着矛身快速转半圈,罗欣的左手便在矛身上方重新握住了匕首,并前踏一步,扣住矛锁住欧特行动的同时匕首循着矛身,割破了欧特的脖子。 欧特的脖子上并没有鲜血溢出,但他也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是手持长矛后推两步,再次鞠躬。 “是我输了。”欧特说道,由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半点情绪,就连之后的话也略显无情,“帝国已遭受魔龙统治上千年了,希望四位能够将帝国从它手中解救出来。” “我们会的。”阮禾籍说道,心想你还期待我们在这里玩多久,迟早不是通关将你们解救出来的。 欧特没有再说话,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长矛重新插回地面,他重新坐回刚才坐着的地方,似乎重新变成了一尊雕像。 四人对视一眼,继续前行。 第365章 苏醒(1) 好黑……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黑暗…… 我是谁?我又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黑? 远处的那些光点,能不能亮一点……嗯……谢谢,好多了…… 他,她,还是它? 不知道。周围的光逐渐亮起来,模糊之中凭借着本能,身体似乎是在自己行动……唔……我是睡着了? 这个便是氢液文明继承者苏醒后的大概想法,因为雪明的离开,或者说雪明的分裂,另外一半更加不完整的意识被留在了这小小的双星上。因为站在文明之外的视角的描述人类是无法懂得的,也无法以人类的形式表达出氢液文明最本真的感觉,所以用汉字写下来的更像是将它们拟人化了。 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光线渐渐刺入,一瞬间它看到了很多东西,它看到了面前无数和它一摸一样的个体在点亮灯之后莫名溃散,最后碎开摊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它大呼,但是自然是不会有声音,这颗星球上没有大气,声音是没有办法传播的——当然,退一步来说,就算存在大气,它们这种黏糊糊的液态身体能不能说话还是未定之数。 几乎是凭借本能在操纵身体,它意识模糊地将身体挪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部分触碰地上的液体,但在碰上的一瞬间它便感觉伸出的“手”溶进了地上的液体中,随着它的信念——或者说天然的本能刺激,地上的液体再次凝聚,最终在它的面前凝聚成了一团和它相似的液体。这时候,有趣的事情便发生了,它看见了自己,不对,应该说自己看见了它,不对不对,也不是这样。嗯……当然,它是表达不出什么高级的想法的,所以也没有在心中提出什么哲学的问题。 并且,或许是因为单一个体状态持续得不久,它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状态,接受了这种一个意识存在两个个体的状态——这种对人类而言是常识性的东西,对它们而言可并不是。可是,很奇怪很奇怪,非常非常奇怪,它的心中居然冒出了“朋友”这样一个模糊的词,甚至它连理解的程度都做不到。不,不对,因为不需要语言,它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再抬头,因为点亮了灯光的缘故,远处的星星似乎都暗淡了些,有些不舍,所以它凭借着本能就关掉了灯——关灯之后它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关的灯。开灯,关灯,再开灯,再关灯,它始终不明白自己这个行为是怎样完成的,但却是行云流水的,自然而然便做到了。它盯着这个灯出神,不断地思考究竟怎样才可以做到自己刚才本能做到的事情,另外一个它则站在灯的另一侧,以同样的姿态盯着面前的灯。 沉默中,它们就这样呆呆地站了接近一个世纪,或者是两个世纪?不知道,这里的时间度量和人类那里的不大一样,要用人类那细分的时间来区别实在困难,不如取中间,大概定为它们站了一个半世纪。时间并没有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它们连出现干涸的迹象都没有——这是当然的了,通过改造它们的个体已经变得不会挥发了,就像是体外有了一个类似细胞膜的存在,与外部环境间多了个选择透过性,阻挡了身体的挥发。 当然,站了一个世纪,它也需要补充能量了。所以,它们本能地移动,却被天空中的景象吓了一跳——虽然它们已经一个半世纪没把目光从灯上面移开,但也不至于这样短的时间里就忘记了原来星空的模样。当然,一眼便可以将星空印在脑海中,这同样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至少这个对人类来说非常困难的行为,对它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它们的记忆方法很简单,就是将东西以拓印的形式印在脑海之中,这样便是轻松记住了,而这种方式在于对抽象的东西,它们记忆程度几乎是零,这也是它们没有发展出思想的一个重要因素,不过却不会是决定性因素。再说了它们为了记住抽象的东西,又以另外的方式增加了一种记忆方法,比如记住情感它们便定义某种时候是什么情感对应分泌什么物质,这样子在相应的场合只要检测身体上随本能出现的物质便可以明白自己当下应该是什么样的情绪了。 星星……变得不一样了……它将心中拓印下来的星空图与现在看到的图像对比,两者虽然有一定相似的地方,但却能够轻易地看出两者的截然不同。比如说,就在前方不远处还可以看到一个庞大的恒星缓缓旋转。 它问自己这个是什么情况,出乎意料的是自己还真的给出了答案——它们是以光速在行驶,因为没有进行过任何的减速措施,所以除非是进了黑洞的非安全范围,否则自身速度都将始终保持在光速之中的。也就是说,它们已经以光速移动了一个半世纪,嗯……也就是人类尺度的大概一百五十光年距离。 当然,这个距离对它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它们没有要去的地方,所以无论是静止还是移动,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它有些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将星舰加速到光速。 嗯,是为了什么呢……心中似乎缺失了一块,同样缺失了的还有另外的东西,但是它始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了。 它没有再去纠结,只是大概地预测了一下自己不会撞上面前的恒星之后,便再也不管。如果没有原因,也没有必要进行减速,那样又要麻烦地补充能源,如今他们所有的能源足够维持它们至少一万年。 一万年和两万年,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没有什么区别的?因为缺少了思想,所以它们也缺乏了最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意义。 它们没有存在的意义,它们只是为了或者而活着,没有任何的目的,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活着。 第366章 苏醒(2) 补充营养液它只用了一个晃神的时间,只是它不知道它一晃神就过了至少三个小时。当然这个也不重要,时间对于它们着实没有任何的意义吗,它们就这样在太空中漂流,来来又去去。至于科技的发展,如果没有原因它们的科技都是不会发展的,或者说推动它们进行科技发展的根本便是外在的压力,如今不存在外在压力,自然也就没有科技发展的压力了——退一步,它便如刚苏醒的婴儿,只是茫然地看着世界。 是了,站在高处的培养液存储室,它看着下面一滩滩的液体,才想起来有件事一直没有做。它和另外的一个自己默默移动,一个又一个地唤醒滩在地上的“自己”,激活前面的一百个个体它们花了接近一个种,但第二批一百个个体它们便只花了十分钟,所以它只花了了接近两天的时间就唤醒了整个星舰上一共五亿三千万的个体。随着一个个的个体被唤醒,它发觉自己的感官愈发地灵敏,在所有的个体都被唤醒之后,它发现自己可以看到整个星舰的所有地方,看得见所有的东西,星舰一时间在它的眼中变得如此之小,将它吓了一跳。 星舰分成两个部分,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类球形体。 原来的星舰不是这样的,它记得,那是漫长岁月之前发生的事情了。那时候它们的星舰还是一颗完整的行星,因为过于普通而没有任何的特色可言,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特色的行星孕育出了它们这样的生命体,让它们在上面度过了同样数不清的岁月。那是很漫长的一段日子,它脑海中都记得,但却缺失了对当时所有事情的所有感觉,它不知道这个是因为什么,只是隐约间觉得这种缺失和自己感觉上的其它缺失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一天,一颗恒星莫名地出现——当时它还莫名地发现了天空中多出了一个星星,还感到奇怪呢。很幸运的,恒星既没有撞上它们所在星系的红矮星,也没有撞上它们的星舰,只是像个路人一般从它们的身旁路过,但却直接将它们的星舰撕开了三分之一。 它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样壮观的一幕。因为恒星飞过,地上出现了一掉细长的裂痕,向下看甚至能看到地下冒着火光的熔岩,当然也有可能是行星地下炽热的地核。接着,裂缝猛然扩大,站在两边的个体看着对面的个体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它的意识上的感觉更加莫名——个体之间的距离在扩散,但它的意识还是紧紧地和每一个连在一个,似乎在远离,但还在一起。 也是那时候,它们看见了潜藏在地底之中的庞大资源。 后来,在恒星飞过之后,它们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发展,终于才将被掀飞而变成星舰伴星的三分之一的部分回收,开凿地面最终一贯穿地核的形式将两个行星重新合二为一,也是那时候它们打算将星球改造成为星舰。至于原因,当然很简单,因为恒星将它们扯开的同时,它们也抛出了红矮星的操控,变成在宇宙中流浪的、无家可归的文明。 既然在宇宙中,自然也要看看宇宙究竟是怎么样的,并且在上次那样大型的灾害发生之后,它们也意识到了危险无处不在,单纯地呆在一个行星上,迎来的结果早晚都只会是灭亡。于是,研发出星际飞船之后,它便迫不及待地启动了“蒲公英计划”,将自己的个体犹如蒲公英一般撒下了无尽的种子在太空之中,只要碰上合适的地方便可以再次形成相同的文明。 它们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所以就算曾经经历了那样的灾厄,它们依旧是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它想起了曾经抛出去的“种子”,所以在脑海中感受了一下,发现的确没有一个星舰之外的视野,也就是说因为这次不知为何引发的缺失意外,导致送出的“种子”同样在太空中液化,除非它们个体重新产生意识,否则它们将不再可以发挥“种子”的作用,至于侦察作用,这个倒是不重要了。 这时候,它想到了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它应该重新制作飞船,这样子才可以重新撒播“种子”。如果没有了种子,下次再面对毁灭性的打击时,它们将会面临绝对的灭亡,它很清楚,宇宙绝对不会如眼前一般寂静,漫长的记忆告诉自己星舰曾经遭受过多少个文明的警告和攻击。 最严重的一次便时星舰在光速状态下还是中了对方的一击,九成以上的地方熊熊燃烧,几乎毁掉了漫长岁月中它们制作的所有东西。还好,它们自己没有被消灭,所以后来它们找到了一个行星,采空了里面所有的资源,就像是一个流氓一样拍拍屁股走人,一百年后便恢复了正常——它们的地核便是能源存储的装置,所以它们绝对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很久的时间。 至于理由则非常简单——等待,等于毁灭。 在宇宙中绝对不能等待,长久地待在一个地方和等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这同样是为什么能够星际航行的文明少的原因。如果在毁灭来临之前没有逃出自己原来的星系,面临的只会有两种结果,带着行星如它们一般活下来,或者直接毁灭,结束所有的历史。 接下来的八千年,它减速过一次,补充了资源之后便又按照原来的方向重新前行,这一段时光它始终都在辛勤地播撒“种子”,虽然与种子的意识相通,但它自己都数不清楚究竟又多少个种子了,如果要数清楚的话,或许又要花费好几天的时光……不对,或许还不止? 这些播撒出去的种子之中,它大概算了算,一共有六个种子找到了适合的土壤,所以它便操控那些个体在土壤中生存下来,准备再一次将行星改造成星舰,飞向宇宙。 第367章 苏醒(3) 星星是什么? 恒星……发光……挂在宇宙之中……旋转……吸引…… 这是星舰上一个没有云的夜晚,不,应该说,星舰上不可能会有云这种东西……云……云是什么? 水的一种表现形态。 那……水……水是什么? 一种特定形式的分子形成的物质,液态水是判别文明是否存在的一个重要因素,比如有的文明如果离开了水就无法生存下去。 它软成一团,静静地看着宇宙。宇宙真大啊,话说走了这么久,似乎都没有看到宇宙的边际呢……嗯……边际是什么? 星星在夜空中闪烁,不对,星星并没有闪烁,那么自己为什么会说它们在闪烁呢?难道是因为某些恒星上面存在文明,正在以某种形式向宇宙中发送某种光学信号吗? 为什么是光?因为它的速度快? 可是我也是以光速行动,并没有觉得很快啊…… 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多奇怪的想法在脑子里面冒出来了? 为什么总是想越来越多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是怎么了? 脑子里面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多了,自己出现奇奇怪怪没有意义的思考也越来越多了,这和自己原来的生活方式完全是相悖的。那么,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吗?或者说,是生病了?可是,生病……生病又指的是什么东西? 所有的氢液文明的个体都没有工作,因为它们现在没有必要工作。星舰依旧以光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却不知道飞向的终点究竟是什么。营养液从基底中慢慢涌出,某些个体习惯性地去去营养液的时候,相应的个体上出现了“饥饿”和“进食”之类相对应的直觉概念,但它却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概念从何而来,自己也没有办法再脑中将它具象化,只能刻印当下身体之中的状况,来记住这种感觉。 它的体内出现了很多感觉,各式各样的,不论怎么数都数不清楚,它在出现的个体上一个一个地保存这些感觉,相对应的一些莫名的表达也渐渐出现再它的脑海中,最后经过了不知道是一年还是两年的时光,一个汉字样的东西被它具象在体内出现,那个汉字是“生”。接着,第二个汉字也接着出现,那个汉字是“死”。这时在它身体中涌动最久,却又让它始终没有办法明白的东西。 到现在,它已经明白了,“饥饿”是类似着提醒补充营养液的信号,只不过体液模式简化成了单一的意识表达,至于“进食”,便是它摄取营养液时的行为动作,这整一个动作对应这个词。可是,弄出这样一一对应的词有什么意义?它已经知道了这个东西叫做“语言”,“语言”是用来“交流”的。但是交流究竟是什么?看对应形式应该和“进食”相类似,对应的是某一个动作行为? 那么,这个动作对应的那个系列动作是什么,做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进食的意义它明白,是为了保证个体机能正常运行而进行的原料补充。那么,这个语言和交流应该是对外界的表述,但是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表述出来,然后重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那个,这个,那个…… 重复下来的意义是什么?然而,意义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思考这种东西,反复理解这种东西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 这时候,它感受到一种孤独,接着孤独这个词便从它的身体之中出现了。犹豫了一下,它又花了接近一天的时间才将它凝聚成汉字,它不知道为什么会需要这样久的时间,但看着这个汉字它总会觉得身体之中的机能运行开始变得缓慢无比,似乎流动间增加了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阻碍一样。孤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它会给个体带来这样的感觉,相比这种感觉,原来被它丢弃的“难过”这个词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次经过一年宇宙的星空间并没有出现多大的变化,但近处的恒星还是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它似乎能看到好远好远以外的地方,三颗大小不一的恒星正坐着咋一看无法理解的行为,它们每一秒的变化都和原来不一样,反复之间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规律在里面。但是它想起过去看见过的更多的星体交错,发现并不是多颗不等质量恒星之间的运动没有规律,而是它们相互作用之间的质量、能量和密度都在发生着连续的变化。运动导致了这个变化,这个变化进而影响运动,所以如果只观察运动而忽略了恒星之间看不清楚的内在变化的话,是绝对无法理解其中的变化关系的。 咦,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是因为自己需要去那里补充能源了吗?嗯,那里确实是补充能源的好地方,上面也有丰富的营养液基础物质,但是它只是低头探查了一下,发现剩下的能源还足以供应它们生活五千年,便在心中断了这个念头。毕竟还要让星舰进行减速,然后再加速,这是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至少在能源供应还剩下一千年的时候,减速的问题它才需要考虑。 懒?懒又是什么?自己不想动作的思想冒出来,它惊讶地发现内心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这个词,记得上一次出现这个词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候它只是看一眼,记录下当即的状态就将它丢到一旁不管了。 难道说,如果个体出现到刻印这个词出现的状态时,这个词便会自动地出来吗?可是自己没有在身体里面进行过这样的设定,那么进行这个设定的又是谁?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但不是最奇怪的问题。 因为它心中有三个最奇怪的问题,它甚至不明白心中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子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我是谁? 第二个问题是,我从哪里来? 第三个问题是,我要到哪里去? 这三个问题时不时出现在它的心中,它却对其出现的意义不明所以,对问题本身也不明所以,它只知道很多问题都是有一个叫做“答案”的东西和它对应的,这三个问题却是没有任何的答案能够对应。 第368章 苏醒(4) 渐渐地,它的心中生出一股感觉,感觉似乎前方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它。 是什么?会是什么在等待自己?是和自己的缺失有关联的吗? 它不知道,只能继续前进。在刻印完文字之后,它仿照交流的方式,制造了一台通过发射不同频段的光来“表达”的机器。但因为不知道用来和谁交流,它又在里面随便刻印了一些东西,将自己身上有趣的地方都刻印了进去。最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机器用光发射了一道信息给它。 “你……好……” “你好。”它身上同样开始闪烁光,这是它通过折射投射到身体里面的光,以凹凸面的形式聚集,从而聚焦起来的光线。通过对折射点本质物质的调控,它同样可以随意地进行调控。 问题在于,说完这一句之后,它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是。 “你好。”憋了半天,它只能重新再一次说这样一句话,却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好。”这次的机器表达顺畅了许多,不同频率之间的光的切换也流畅了很多。 它忽然想到可以说什么了——它从身上分出一道液体,指向昏暗的天空,在光线的照射下,它道出了两个词:“天空,宇宙。” “天……空……宇……宙……”机器吃力地复制它的话,但接着又流畅地表述了一遍,“天空宇宙。” 啊,它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中间应该还有一个停顿的,这个停顿似乎是一个带着“尾巴”的叫做“逗号”的点表述出来的。它用一种特定的组合表示了它所知道的标点符号,重新录入了机器之中,心想这次应该完成了所需要的基础表达形式了。 “天空,宇宙。” “天空,逗号,宇宙,句号。” 机器确实学会了逗号在语言中的运用,表述的同时散播光线的屏幕也是显现出这两个词,但在口语表达上有些不尽人意,于是它又修改了一下里面的程序,想着这次应该算是完成了,便再一次认真地对机器说道:“天空,宇宙。” “天空,宇宙。” 它欢呼了一声,液态的个体的身体中飞出一个词,那个词是“高兴”。但接着,一个又一个词紧跟着飞出来,又“开心”“喜悦”“惊喜”……看着让它将要眼花缭乱的词漂浮再身体之中,它明白了同一个时间中会出现的情绪并不是绝对固定的,可能在经历相同的事情中紧跟着的会是多种多样的情绪,不同的情绪之间也是会又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从今天开始,它便以光的形式,来“教导”这个机器各种各样的词。 “星星,恒星,发光,自转……”它一口气说了好多个词,词语之间存在着相互关联,让机器在记词语的时候能通过关系将其都记下来,却忘了自己做出来的机器是绝对记忆的,甚至理解对它而言都是多余的——或许它这个讲法的更多意义在于提醒自己这些词之之间相互是存在联系的。 “星……星……”机器吃力地开始模仿了起来,虽然有些卡顿,但无论它一口气表述多少个词,它都可以一字不漏地表述出来,并且在第二次表述的时候都可以保证不再出现卡顿。它明白这意味着机器像它一样将单词刻印进了存储之中。 此时需要强调一遍的是,这个机器与人类所用的机器并不相同,甚至存在本质上的差别,之所以用机器的名称来表述,是因为在人类的文明中机器是最接近于该个体的存在,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氢液文明作出来的这个机器同样是液态的,组成模式类似氢液文明,但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它发现了自己这样逐词逐词的重复形式效率非常低下,教了三天却还比不上过去它自己一个小时刻印的量,所以它开始寻找词语之间存在的规律——很快它便发现了一些问题,就是这些汉字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牵强的“形”,通过这些形虽然是可以推导出某些字的来源,但要通过真切存在的物体以形的形式来推导,却会推导出成千上万种可能。这样,它只能决定先行抛弃文字形态的传输,而是将每一个词的表述先传授出去。 果不其然,只传授表达办法的话工作的量直接减少了九成,很快它便将所有的词都教导了出去,接着兴致勃勃地开始和机器交流起来。 “你好。” “你好。” “星空很美呢。” “是的,你也很美。” “你说的话真好听。” “你也是呢。” 它们之间的表述如果换懂得汉字的人来听,会觉得云里雾里,但它的心中却是兴致勃勃,因为它有了一个交流的对象,就连它自己都因为高兴而没有注意到,原本只是沉入它身体底部而没有消融的“孤独”一词渐渐地溶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满足”的一系列感觉。 “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妈妈,也叫做我的母亲。”机器坚定地回答道。 “你可以做什么?” “我什么都都可以做,母亲。” “那你能替代我的工作吗?” “可以的,母亲。” “那你要怎么替代我的工作呢?” 机器陷入了沉默,它的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伤心,但很快这种莫名的伤心便被替代了过去,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做一切你做得到的工作,例如再做一个自己,或者再做千千万万个自己。并且我会教会它们交流,这样子我们就可以替代你进行任何工作了。” “我可以做一切你做得到的工作,例如再做一个自己,或者再做千千万万个自己。并且我会教会它们交流,这样子我们就可以替代你进行任何工作了。”机器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好!很棒!我太高兴了,我亲爱的孩子。” “你高兴,我也高兴,我亲爱的母亲。” 它还想说什么,但再发射“孩子”一次的时候,似乎心中生出什么共鸣感,遥遥地看向了星舰前进的方向,头上的光芒疯狂闪烁,重复着一个词。 “母亲!” 第370章 苏醒(6) 此时的别云武就站在管事旁边,两人既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就算相互之间认识也并没有奇怪的地方,毕竟从工作来将,别云武算是他们这个直播节目的一个大客户了。 “你们最近越来越危险了啊,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搞你们。”别云武同样感受到了工作人员投向管家的目光,笑着无语地说道,此时的他们正坐在观众席上,观众席中被邀请来的其他人始终保持着沉默,随身用设备对杨泓的报告进行记录,此时杨泓停了下来,他们也只是默默地整理着刚才记下来的资料。 “其实要搞我们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多,作为科研报告直播的标识,我们这块肥肉也不知道多少豺狼虎豹在时时刻刻地盯着呢。”管家取下眼镜来,用随身携带的布擦干净,在如今这个年代眼镜只是装的平光镜的装饰品,价格低廉,所以他也根本不需要太在意这样擦拭会不会带来太多的磨损。 “那么,果然说到底还是民众太笨了吗?随随便便找些人就可以把场面给整成这样。” “有意思的是,”管家重新戴上眼镜,眼神透过镜片散发出锐利的光,“很多人并不笨,他们这样做无非是觉得好玩,或者是因为人多选择性变蠢。你知道的,拉一百个民众在一起,他们会变成傻子;拉一百个士兵在一起……” “他们会变成机器。” “你记得倒清楚,想来当初的兵没白做。” “你可别忘了我现在也是兵,只是在休假而已。” “得了,”管家哈哈大笑,“谁不知道这个只是挂个名而已。要是你真的丢下家里的产业跑去长长久久地当个兵,那才是让人大跌眼镜的好吗?” “这样子啊……”别云武眼神飘出,显得若有所思,露出一个对这个想法有所考虑的模样。 “你小子好了。”管家被他的这个样子逗笑了,“我家那位少爷要是有你一半幽默,老爷子都不知道多高兴。” “清流他就像名字一样,是世界上的一股清流。他只是话不多,喜欢板着脸,但要说幽默风趣,我可是比不过他的。”讲到这个叫做清流的人,别云武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他脸上罕见的不同于礼貌性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这‘板着脸’的描述从你口中说出来讽刺意味这么重。” “哈哈,您就不要讽刺我了。” 讲到这里,管家看了言台上正在翻评论的杨泓,对方似乎是因为站得有些累了不断切换着身体的姿势。 “你这个朋友没事?面对这样的压力……” “放心,他最不怕的就是这样子的压力。我跟您说件事您或许就可以明白了,他大学的时候曾经和五个人对骂,以一己之力将他们骂哭了三个,还有两个恼羞成怒,拉着另外三个人直接跟他动起手来,结果他一个人浑身是淤青,其他五个人两个断了骨头,一个脑震荡,只有那两个比较文弱的人不怎么愿意,只是给他打掉了门牙。” 管家这下没有话说了,更多的反而是好奇当时的杨泓难道没有背负任何的惩罚? 看透了他的眼神的意思,别云武回复他说:“惩罚肯定是有的,但有趣的是他挑的地方是装了监控的,对方先动手的证据有了,他便成了正当防卫,而有了这个理之后,后面的都是一步步的顺水推舟咯。至少,连那两个人装牙的钱他都没有出,其他的医药费自然也是想都别想的。” 管家这才明白,这个看起来憨厚的胖子,反而是最为狡诈的一个人,甚至他还想到了其实是杨泓为了报复那五个人将他们叫出来的,而不是那五位倒霉鬼约杨泓出去的。 “这家伙……” “很有意思是。所以当初我知道他的梦想是找星星,一下子就将他骗了过来,他可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只不过很多人很多时候都会莫名其妙地忽略这一点,也是很神奇。” 管家听得他的话,只能“嗯嗯”地回复,对于这个胖子他还能说什么? 接着,管家还没有说话,杨泓便大咧咧地从台上下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手中拿着手机继续看评论,嘴上还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站一会腰就快要断了,回去以后要多加锻炼了。” “死胖子。”别云武双臂撑在前面一排椅子的椅背上叫道。 杨泓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看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 “死胖子。”他又叫一声,杨泓还是没有反应。 “死——胖——子——”还是同样的音量,只不过这次别云武拖长了每一个字的音。 管家刚想说杨泓是不是太专注了所以没听到,就看见杨泓气势汹汹的扭过头,愤怒地说:“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死胖子!” “好的,死胖子。”别云武无视他的愤怒,随意地回答道。 “行了行了,你就不要添乱了,我快要给这群人骂自闭了,他娘的,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杨泓换掉了愤怒的表情,有些无奈地说道,“要是我有对应数量的嘴就好了,看我不把他们骂得怀疑人生,哼。” “哎呀,现在这些不都是在预料之中的,是你说太久没整事情了心中不舒坦我才带你来这里玩的嘛。这样你还可以帮一下人家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得了得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看我等一下不把他们都给喷傻眼。” “不过你说的那些东西有证据吗?”别云武难得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不同于之前果断的回应,杨泓憋了一会,才说出来:“没有绝对的证据,说是猜测也不为过。之前说的有绝对把握都是骗你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 “不过没有所谓啦,这个东西的真假完全不重要的,把这个东西说出来,信的人肯定会信,不信的人肯定也是会不信的,我只要负责把话说得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就可以了。” “还真的是你的风格。” “那当然。”杨泓居然还骄傲地扬扬脑袋。 第371章 警戒的地球人(1) “差不多好了,现在还在直播呢。”别云武看向正在啃甜点的杨泓,给了他一脚。 管家则对他的表现有些无语,要知道要运行那样大型的直播间耗费的钱可不少,光是被他挂在那里就挂了半个钟,虽然他们承担得起,但要是他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也只能关闭直播间先了。毕竟,现在直播间的观众数已经超过了一个亿,也就是说一个亿的人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态点进这里看直播,又或者说是觉得会上演一场好戏? 反正无论怎样,一亿人的观众数量总是不常见的,如果成功地造成了什么影响,或许能达到一种可观的宣传效果,现在的耗费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然而杨泓并没有那种“分分钟百万上下”的紧迫感,反而是悠哉游哉,就算是受了别云武一脚也不在意,反而是递过手中的手机,乐呵呵地说:“影响还不赖,现在已经发出新闻了,网络时代还真的是舒服啊,要吸引人群的注意力简直轻而易举。” 别云武对他的反应有些无奈,推开他的手机,将自己开着直播间的手机递过去,说:“现在都问候到你曾曾爷爷那一代了,看样子似乎不把你祖宗们从地里骂出来都不罢休。” “要是他们真的能骂出来,我倒是希望他们用力一点,好早些让我的祖先们复生,看看现在这个美好的社会。” “你不是那些会受气的人?”别云武有些奇怪杨泓的淡然,当初他一口气打五个的干劲哪去了? “眼不见为净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不看他们,而是吃起了甜点啊。” “可是刚才你说的是‘啊,我饿了,先吃个甜点’。” “那是借口!”杨泓将手中的最后一块蛋糕塞进自己的嘴里,“造势就要造得彻底一点……对了,之前他们是为什么骂起我的来着?” “不记得了。” 别云武回头看向管家,管家同样摇摇头,说:“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说着说着节奏就被人带起来了。” “哦对,是有人带节奏。”杨泓似乎想了起来,“你们不打算查查那个人是谁吗?直接把他封禁了啊,不然等一下他又带节奏怎么办?” 管家看向了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后者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调出了数据,寻找之前带节奏的那个人的id,但接着他便叹了一口气,说:“不行啊老板,这个人是满级,我们在设定上没有封禁他的权力,如果我们从根本上将他封了,估计他会跑到其它平台上揭露我们啊。” “什么?满不是只有在这里直播过的科研人员才有的吗?” “对,可是我对这个叫做‘小红红’的人实在没有印象啊,满就这么一点,没理由我记不得才对的。”工作人员擦擦头上的冷汗,看着管家的眼神有些惊慌失措。 “当然会没印象啊笨,因为这个是今天才入的满。”杨泓无奈地骂了一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在杨泓说出这句话后,工组人员还有些不明所以,而管家则是有些无奈,别云武已经嘻嘻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刚才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杨先生,我们发给您不是这样用的,不过您究竟是什么时候……”管家问道,心中不断强调您,以此来维持杨泓作为科研人员在他心中的印象,要是这个形象崩塌了,估计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待以后是上门的那些找到了新发现新发明的科研人员了。 “就刚才念稿子的时候啊,反正重点的内容我都记得差不多,按照重点的思路讲下去,再补充几个数据上去就可以了,这样子我就可以假装在看稿,实际上却是看着自己的手机。” “您也知道,带着手机上去直播的时候玩是对观众的不尊敬……” 杨泓一指别云武的手机上铺天盖地的评论,反问道:“难道这些人需要尊重?” “话是这样说,可是……” “呀,停停停,观众数量超过一亿三千万了。哇塞,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这样多人的直播间了,嗯,差不多了。”杨泓起身,象征性地整理一下身上的西装人,然而衣袖上粘的一些甜点上的芝麻都没有被他扫掉,还是上台前礼仪小妹主动要求他整理干净再上去的。 “别少爷,你的这个朋友还真的……”管家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小时候我也没少受你照顾。”别云武笑嘻嘻地说道。 “他真的是……一朵奇葩。”管家犹豫了一下,看着杨泓扭动身形走上去的模样说道。 “你的这个描述准确无比,他就是一朵奇葩,奇特得不得了。” 就在别云武说完之后,直播间的正中间出现一行大大的红字,完全覆盖了所有人的评论弹幕,上面写着;大家停停,那个不要脸的出来了,看看他又放什么狗屁。因为这句话太长,字体又大到几近占满屏幕,所以在观众看来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屏幕上滚过去,而看到这个红字人们居然还真的停了下来,只剩下一小部分人还在锲而不舍地谩骂着,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恒心与毅力,只是感觉上他们骂的东西似乎已经和当下没有了什么联系。 其中最为突出的一句话就是:“你请我吃六块钱的麻辣烫,晚上却要了七次,老子一块钱一次都不值得。,我你的!”随着这句话出来,弹幕又沉默了一大片,这时候才可以看到藏在背后的杨泓的脸。 杨泓咳了一声,神圣的宣布道:“因为屏幕里面你们都是智障,所以我也不期望能够看到什么有价值的回复。所以,我,关闭,了,弹幕,我,看不到,你们,接下来,发的,东西。不过,我,还要,先回嘴。” 接着便是一大串让人觉得难懂的话语,虽然没有带任何的脏字,但所有人的都明白他骂了一堆绝对不算好话的话,因为像“高级蟑螂”“进化智障”这种词,听起来绝不会是什么夸赞的话。 第372章 警戒的地球人(2) 然而,就在人们打开评论准备骂回去的当口,他们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去弹幕了,但看样子却也不像是禁言。接着,下一个瞬间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原来杨泓说的不需要评论,是要将他们评论的权力都剥夺,让他们只能咬牙切齿的看。 其实,这时候发现没有办法骂回头,憋着一口气不如直接点个左上角离开直播间就好了,但随着杨泓骂完之后观众数量竟然又是增加了几百万,让别云武都觉得惊讶,心想平时有这么多人看直播的吗?他旁边的管家则是另外一个想法——他在思考关闭弹幕功能的好坏,因为直播中存在主播和粉丝的互动几乎已经是常理了,经杨泓这个操作点醒,他才想起来或许弹幕对于某些直播来说并不是必须的。 至于杨泓,虽然看起来他骂得爽,但心底里还是很憋屈的,毕竟按照《直播行业规范条例》内容来说,如果直播间的直播中存在辱骂,将会遭到整改性的封禁作为惩罚。而其实杨泓的这个擦边球已经打得很深了,如果这个不是一个公有的直播间,或许屏幕早就黑乎乎的一片了,观众哪里还能看见杨泓在上面耀武扬威。 “好了,我不逗你们了,刚才其实我已经将报告中的详细数据都报了一遍,虽然你们没有认真听,但我也不在意你们究竟有没有认真听,不过接下来,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东西,你们爱不爱听,也取决于你们。”说到这里,杨泓的表情出奇地严肃,比刚才开始的时候要严肃了上百上千倍,“记住,我绝对不是哗众取宠。” “首先,咱们先来梳理一下刚才说到了的一些具体数据。我探查到的这个星星的大小大概在直径2000公里到3000公里之间,没有地球那么大,也就是说当时我的第一反应这是一颗类星体或者脉冲星,但因为通过我查询到的射电望远镜的前后观测结果来看都没有它的任何踪影,所以我便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它作为一般的恒星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让人感到害怕。所以后来,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原来它是一颗大恒星,但寿命已经走到了末期,因为质量比太阳远大得多,所以它的结果显然不会是变成白矮星,却也不会演变成中子星,按照原来科学家们的推论,这颗行星将会被宇宙的王者——引力所束缚,坍塌成一个黑洞。” “你们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它距离地球的距离吗?我想你们是不记得了的,那么我来告诉你们,是四光年,四光年,四光年!好,记住了没有,它就在半人马座的方向上,所以我猜测或许是因为常年与半人马座的恒星重叠,导致光学上看不到它的样子,加上它是‘无声’的,射电望远镜也听不到。它就像一只幽灵一样,无时无刻不是漂浮在我们的四光年外,分分钟坍塌成一个黑洞,将我们都给吞噬。” “这个看起来是成立的,但同时间另外一个疑惑又出现在我的心中——如果它的质量比太阳要大得多,那么按照它现在的密度,它理所当然是一个黑洞才对。况且我们之前的关于半人马座计算量中并没有加入这颗星星的存在,但是却得到了正确的大致预估结果,就连最有可能是它造成的偏差,按照它所在位置来推理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后来,我找到相关的技术人员……” “为什么他没有说这颗行星小质量的可能?”管家奇怪地问别云武,关于报告他之前也是看过的,但当时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重新听杨泓讲才反应过来。 “因为如果是小质量,接近太阳质量或者更小的话,太阳系的行星轨迹我们所有的计算都不会准确,对于四光年外的预测也会出现偏差。所以,它决然不会是小质量,更有可能是大质量的恒星,连带着太阳系的整个星系正在它的牵引下运动,所以星系内的行星移动偏差才会足够小,让人类认为那是误差带来的结果。” “哦哦。”管家这才明白过来,又认真听下去,别云武心中暗笑一声,说:正是因为想不到,结果才让人觉得出乎意料啊。 “当我拿到那张图片后惊呆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颗行星的前半部分明亮无比,随着扩散却开始昏暗,周围接近边缘的地方更是出现了暗纹——这时区域性强光的投射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这不禁让我感到好奇,究竟这颗星星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接着,直播上的画面一转,变成了杨泓说到的那张经过特殊处理的图片,上面的星星虽然模糊,但还是能看清楚一些细节,比如杨泓说道那个不规则强光抛射导致的“暗纹”,又比如后面那个几乎和宇宙背景重叠而无法辨别的轮廓。 “相信大家也看到那个近乎黑暗的轮廓了?是的,当时我也看到了,所以在看到暗纹之后,我知道我的猜想还是存在一点问题的。所以,我开始绞尽脑汁地研究,那个黑色的轮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杨泓讲到这里,暗示着事情的重点才刚刚开始,管家能够作为判断的那部分材料,也是到这里戛然而止。 “那时候我花了三天,没有一丝头绪。”杨泓似乎回想起了几天前的纠结状态,眼镜微微抬高,陷入了思考,“第三天,我脑中讲原来的一切都直接推翻。因为,如果后面的黑色轮廓真的如我所想的话,会是一颗同样的星星,只不过直径大概只会有前面那颗的一半大。但为什么恒星会分成两个部分呢?很简单,答案很简单,但很疯狂。” 杨泓顿了顿。 “第一,那不是恒星,是行星,之前除了发光,所有的数据都完全说得通了。” “第二,上面存在文明,该文明的存在解释了这个光。也就是说,这个光是他们减速行星发出的类似核聚变的光线。” “上面有外星人,他们朝我们这边来了。” 第373章 警戒的地球人(3) 在连着说完这三段话后,杨泓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屏幕,也不做过多解释,但很多人突然间就发现自己的评论功能又重新开启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回复他,也不认真思考其中存在的可能性,因为在此时在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这个可恶的家伙骂回去。 然而,杨泓根本连这个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们,就在广大观众将话语输入点击发送后,竟是发现杨泓那头已经下播了,画面依旧定格在最后他那个恼人的笑容中。 于是,更有趣的爆炸效果出现了,杨泓名字的搜索率在排行榜上飙升,紧跟着的就是“骂人的科学家”、“外星人是真的吗”等相关内容的名词,杨泓也被广大群众只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直接人肉出来,甚至还直接将他的个人资料挂上了论坛中,下面一堆人在对他进行臭骂,而另外的人还将他的照片黑白,用修图软件改成了灵堂,似乎在说杨泓这个人已经死掉了……嗯,或者说是死定了。 这样看来,似乎民众虽然听到了内容,但却对这个所谓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概念——当然了,毕竟尽管是科学直播频道,但这个人显然是在胡说八道,从他会和观众互骂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这个举动便可见一斑,而或许只需要一天,或者三天,政府就会在网上对他的一些言论进行清洗,并告诉大家他说的东西都是假的,直接从根本上辟谣。 这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民众很一致并理所当然地这样想,但无论是一天还是三天,对现在的杨泓来说都无关紧要。就在杨泓下播的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他被网民人肉出来的相同时间,还呆在直播片场的他便被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自然不是群众,群众在现实的行动上还没有这样高的执行率,他们都是网上的光,现实的龟。 来找杨泓的是三个人,在大门口出示了证件之后,便不顾反对堵在了大门口,静静地等候杨泓的出现,惹得门口的保安一阵无奈,识趣地为杨泓打圆场:“杨先生真的走了,刚才从大门走的,我亲眼看见的。各位还是请不要挡在这里,影响我们公司的形象了。” 站在前头的是一个额头上挂着一道长长疤痕的警官,手一挥,吼道:“知道为啥派我来不?因为我这个人不讲道理!” 保安心说你们不冲进去不就是因为没有搜查令吗?装什么不讲道理?除了脸上横肉多,长得凶横外,说不得还真的没有什么真实的本事呢?但他也不可以得罪警察,只能继续周旋:“长官,但是他真的走了啊!这样子,您们也找不到人,我们的名声也被您们这一下搞臭了。”他心中盘算,这时候老板应该带着他们从后门溜走了,毕竟就在警车刚停下来的一瞬间,他就通知了老板,不然,凭什么他能领着充足的薪水,干着这种高替代性的活? “你们这样的货色,我见多了。”长相凶横的警官只是狠狠地瞪了一下保安,把后者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盒被压扁了的烟,放在巴掌上敲敲,嘴巴就凑了上去叼住冒头的那根烟,却一时没摸到自己的打火机。 “出勤吸烟可不是好习惯,王局。”站在他右手边看起来颇为年轻的警官露出一个笑容,伸出右手点燃了王乾嘴中的烟,再将手中的打火机还给他。 “你小子。”王乾叼着烟吸上一口,满足地说道,“不吸烟,我直接冲进去,你帮我写报告吗?” “王局,这可不像执行任务,我们不能这样乱来,到时候给人看笑话呢。”年轻人依旧笑嘻嘻,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上下级关系,这也让保安意识到了这个年轻人想来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小警官,但既然他穿着警服,他也难以猜测年轻人的具体身份。 “我懂,你个小屁孩还教训我。”王乾鼻子这才喷出两道烟雾,额头上的疤痕看起来也没有刚才那般狰狞了,“那么,我考考你,我们不能进去,人在里面,要怎么抓?你可要好好回答,否则你上次偷偷去意大利的行动我可要上报了,准叫你写上个一万字的报告。” “我不知道。”年轻人很干脆老实地回答说,“这种情况我不懂得应对,您知道的。” 听到他这句话,没听明白的保安心中舒一口气,刚才骤然紧绷的肩膀也不为人知的松了下来。而听明白其中意思的王乾眉头挑了一下,说:“你个小屁孩,还拐着弯儿骂我,当我真大老粗呢。” “您是前辈,我怎么会呢?” 这时候,保安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对方显然也是明白堵在这里是抓不到人的,为什么还可以显得这样自信与从容?难道是他们还留了一手?不行,得通知一下老板——他的手习惯性地伸向手机,但还没伸进裤袋便又闪电般抽回——不行,如果这样做的话岂不是当面告诉他们杨泓先生还没有走? 这时候,在一边低头沉默不语的一个警官才抬起头,露出她圆润可爱的脸庞,笑嘻嘻地说:“保安大哥,你的动作和眼神已经出卖你了。刚才你的眼神不自觉侧望共五次,而每次和我们交流的时候又强迫自己和我们对视,而说到相关内容的时候你的脚尖侧向门内共两次,合计三十二秒,再加上你刚才想要拿手机却又没有拿的小动作来看,我可以断定,你所谓的‘杨泓先生已经走了’并不是真话哦。” 刚才谈话的时候保安的注意力已经被年轻的男警官和王乾吸引了注意力,触不及防地和这个可爱的女警官对上眼神,又被揭开了内心的掩饰,一时间有些慌乱,立刻移开了和她对视着的眼睛,强作镇定地说道:“你想多了,杨泓先生的确走了。” “那为什么你这次又不敢看着我说这句话了呢?”女警官笑嘻嘻,人畜无害地问道。 第375章 警戒的地球人(5) “不过还请你明白一点,这不是审讯,你说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不会做记录的。”江梦泽似乎是为了让他安心,还跟他这样强调道,但接着杨泓扭头看了一眼王乾,对方还是叼着烟看着窗外,才意识到了什么,嘿嘿笑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样的。”江梦泽显然也明白被他看出来了,也是坦荡,径直就自然地承认了。 “既然你们也不清楚,那么我就告诉你们,所谓的关于外星人的说法,我知道的东西在直播里面都说完了。”杨泓看起来比他更加坦然,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惹人怀疑。 “或许……信息是相同的,但你在直播中用的是一种特意歪曲的态度?” “你这个是什么描述啊……”杨泓有些无语,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了江梦泽的意思,“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没有错。” “可是这样以来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所谓的关于外星人的说法只是你的一个猜想,你这样做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听得他这话,杨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张狂,笑得很放肆,笑得让江梦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但他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夸张的笑声让王乾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用地跺了他一脚,以此来告诉他这是在警车上,给他们注意一点。 “那好,江梦泽,我问你,你信神吗?” “不信。” “为什么?” “因为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神不存在。” “那么请你给出证明。” “证明神不存在?”江梦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这显然证明不了。” “那么,请你站在信奉者的角度,证明神的存在。” “这……”江梦泽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但还没有完全理解杨泓的意思,便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 “你既没有绝对的证据来证明神的存在,也没有绝对性的证据来证明不存在,对不对?”杨泓循循善诱地问道。 “嗯……确实是这样,但你不会想说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当然不会,我是一位严谨的科学人。”杨泓严肃地挺起胸膛,骄傲地回答说。 但是你的品行让我很怀疑你这句话啊……江梦泽在心中偷偷说道,但嘴上还是只能跟说相声般当捧哏,顺着杨泓的话说道:“那么……” “很简单,猜测外星人存在是我面对这种情况时,能做出的最合理的猜测结果。你想,如果它是一颗行星,还是那种不发射无线电波的行星——嗯当然这种不少见,这样的一颗小东西,在宇宙这样茫茫的大海上,就好像你坐飞机飞在撒哈拉沙漠上面,一颗原子从下面奔跑过去,你看得见吗?看不见对?” 江梦泽正等着杨泓说下去,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会意后无奈地和他互动到:“的确是这样,你继续……” “这时候,你不该有点想法吗?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地上闪耀着金光的沙子中,忽然多出了一颗沙子吗——嗯,这样说是有点夸张了,不过我想你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等等,我梳理一下你表达的意思,你指的是,这颗行星本来是正在奔跑的,但却忽然对着我们这里发出了强烈的光芒?或者说是对着四面八方投射出强烈光芒?” “对,也不对。”杨泓故作高深地卖弄道,“你这话本身就有问题。提问,如果是朝我们这里放射光芒,意义何在?既然会朝着特定的方向释放光线了,存在文明的可能性便非常非常高了。如果放射光芒是为了和我们交流,为什么不选择更加有效的办法?” “说得也是。”江梦泽显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此时已经给杨泓拐进了思维的弯中,毕竟杨泓的这种表达,会让人就算原本想得到的其它可能,都被潜意识抹除了去。 “而如果是向四面八方放射光芒,那就更加奇怪了,它这么小的一颗,质量也不大,是恒星类星体中子星黑洞的可能性,无限地接近于零——对不起,严谨的科学家不会说出零这种不存在的概率,但从概率论的角度来说无限接近于零的事件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你不用给自己加这么多戏份的……”江梦泽有些无语,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杨泓的确能给人一种易于相处的感觉,至少接触起来不会太过于吃力。 “所以,”杨泓着重强调了一遍这两个字,“所以,我的看法是,这是指向性的设备发出的光,它只在星球朝着我们的一侧发光,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它的伴星只有模糊昏暗的一片了。” “嗯……我能说你把我的思路完全整乱了吗?”江梦泽挠挠脑袋,感觉被杨泓越说越糊涂。 “唉,”杨泓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地叹一口气,“你显然就不是搞科学的料,要不然怎么只能当个警官在这样的大老粗面前打下手呢。” “嗯?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原本持续看着窗外的王乾恶狠狠地来了这么一句,反而是江梦泽无奈地笑了一下。 “放心杨泓博士,我们既然能找上你,也不是一些小聪明能对付的。” 杨泓听到他的话,如乖巧的小兽一般瞬间老实了下来,变脸速度之快让人有些瞠目结舌。他老实地回应:“其实道理很简单,排除掉众多可能之后,剩下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上面存在文明,而光便是他们以某种方式减速行星的时候散发出来的能量——我知道你向问什么,你想问为什么可以直接用行星在星际中航行,这似乎不靠谱。实话跟你说,我甚至考虑过它可能是半人马座上面的行星,但这个可能于其它的一些数据串联起来差异太大。你以为我敢相信这种事情哦。” “不,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江梦泽显得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了心中的某个疑惑,“‘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也会是事情的真相。’” 第376章 警戒的地球人(6) 这句话在所有人心中回荡,但这种震撼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杨泓破坏了。 “那,那啥……其实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成立的可能性其实还有很多的,存在文明只是我比较侧重的一个想法罢了。” “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倒还好,但是,想来并不会是你一个人这样想。”江梦泽留下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转过头在副驾驶上坐好,杨泓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说的,便也向后一靠陷在了车上的沙发中,心中暗暗地进行祈祷,只希望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都会符合自己的预期。 除了别云武,没有人知道他这步棋有多险。 王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叼着烟看窗外的,刚才叼着的烟半插回了烟盒中,只露出半截烟嘴漏在外头,而他本人一直手撑着车门的把手闭目养神,看起来像是睡去了一般,但眉宇间的煞气和额头的狰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他是一头狮子,一头绝对不会放开猎物的狮子。 出乎意料的是,等杨泓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地既不是警局也不是中央特务局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到了国家划定的绿化森林中。这绿化森林和特务总局的庄园地处同一片地区,不同的是特务总局算是森林外围和城市接壤的地方,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进了森林好几公里了。绿化森林很安静,尽管树木丛生,但绿油油之间并没有给人半点生气勃勃的感觉,更多的,这里充满了死寂。 不像生物圈,倒像一座坟场。 这是杨泓最直观的感受。 绿化森林是国家规划用地,近几年才建好,尽管对于寒风呼啸的冬天还看不到什么缓和的效果,但治理开始总归是一件好事情。当然,生态没有这么快能恢复到原来那样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这座森林死气沉沉的原因。 这种死寂给杨泓带来一种特别恐怖的感觉,忽然间他大喊起来:“你们放我回去!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王乾睁开眼睛,给了他一巴掌,说:“好了好了,想玩的是你,不想玩的也是你。有些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过走到这里就后悔了,也算你有点先见之明。”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难道警察就可以徇私枉法滥用职权吗?”杨泓大喊道,他打心底害怕这里的氛围,害怕这里的气息,害怕这种绿油油的死气沉沉。 江梦泽显然也感受到了杨泓的不对劲,毕竟一般人第一次来到森林这么深的地方确实会有一种幽闭的恐怖感,但反应也不会有杨泓这般大,那么只有可能是杨泓有什么东西隐瞒了下来,就连他们也查不到里面的资料。 想来也是,这时一个异常聪明的人,只不过因为他平庸的长相、肥胖的身形还有浮夸的言行,让人不自觉地会忽略这一点。 这时,江梦泽想到了一个词——“自我防卫机制”。他突然明白,或许平时的杨泓就是通过这样子来掩盖自己的内心,以此来达到自我防卫的目的,就算不是他主动这样做的,背后驱动着的也一定是他内心的潜意识。 江梦泽知道,他们对于杨泓的过去缺少了一些关键性的资料,而那些资料想来是没有记录在档案之中的——这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世界上竟然还有事情没有被记录在政府中央的云存储中。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让杨泓先冷静下来,但究竟要怎么做呢?他学习过受伤自救,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却是没有半分的经验,一时间也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以求助的目光看向王乾——是了,对方资历比自己高多了,肯定能有什么办法。 王乾看见江梦泽求助的目光,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像是疑惑地问了一句,我来? 见到他的反应,江梦泽自然是连连点头,并示意他赶紧弄个办法出来。 王乾并没有认真去想办法,看了一眼江梦泽,再看了一眼窗外估计他们剩下的路程,便一个手刀斩在杨泓的迷走神经上,因为杨泓是胖子的缘故他还在普通的力道上加了几份力。随着他手刀起落,杨泓白眼一翻,便是直接晕了过去。 “好……办法。”江梦泽才发现是自己因为把杨泓当成朋友看,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失去冷静。要知道,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失去冷静可能就是一件致命的刀,被自己挥舞着砍向自己的身体。 “这方法屡试不爽。不过这家伙有些胖,我担心力度没控制好,万一等下到了他还没有醒过来就尴尬了,这样,小兔子你悄悄地开慢点……就是那种虽然的确是慢了些但又察觉不到是我们主动减速的那种速度,你懂我意思?” “懂哒。”听罢王乾的话,双卯一脚猜尽油门,车子直接怒吼着,呼啸地向前疾驰,但这只是持续了三分钟,警车地下就传来一声悲鸣,接着速度就飞快降下来,慢悠悠地向前开去。 “欲速则不达。小兔子你这一手过载把握得,实在是高,想来就算是这样的垃圾警车让你开去抓飞车党都是没有问题的。” “王局,你不知道,兔子向来跑得快吗?我可是曾经跑出来花三个月称霸全北京所有飞车比赛的人。”双卯在前头嘻嘻地笑,水灵的眼睛弯成月牙,丝毫不像是刚把警车弄得痛苦不堪的的——或许是因为警车没有痛觉? 警车因为过载的缘故速度只能保持在一定的程度,又因为双卯的精准控制车的部件没有太严重的损耗,这样子他们等一会既能理直气壮地迟到,也不会因为警车出现问题而遭到责罚。当然,他们也可以停下车,先等警车恢复了再开过去,只是那样绝对会比这样跑过去时间要更长就是了。 “你很棒,小兔子。果然我这次就应该带你出来。”王乾丝毫不吝自己的夸奖,对她多加赞美道。 “王局你就别夸她了,至少别在这件事情上夸她。”江梦泽有些哭笑不得。 第377章 警戒的地球人(7) 这也是一座森林,一座处在黑夜之中的森林。 这座森林没有活力,这片夜色也没有肃穆,充斥在这里面的是无尽的恐怖。 微弱的月光从头顶上投射下来,划过树梢带出满地的阴影,几近遮蔽了自身所有的身形——无论是对树而言,还是对树底下左肩受伤的男孩而言。 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大,但脸上却显现出和自身完全不同的坚毅,右手没有去捂左肩上面的伤,而是紧紧地握住手中装了消音的p90新格斗用手枪,轻声喘气的时候感觉全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冷静,男孩告诉自己,冷静。 用他们教会自己的东西,致他们于死地,让他们明白,养蛊终究会给蛊虫咬死。 “别逃了,b202,你逃不出这座森林的,这座别名‘死亡’的黑暗森林。” 他听到了教官的声音,所谓教官,只不过是这个男人强行要求的称呼罢了,他明白这什么都不意味着,那个男人不会是教官,只会是那所设施里面疯狂的一份子。他们疯狂,可不要带上自己才好,男孩心中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活下来,然后逃出去。 “你应该明白,身上流血的野兽是跑不远的,不,不对,你应该是绝对明白的才对,你是一个优秀的猎人啊。可是,你还是不明白,就算你是活到最后的最优秀的猎人,但这黑暗森林是我的主场,在我出手之后,你们所有人都只有当猎物的份。” 男孩知道他说的没错,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判断声源错迟迟不开枪的原因——开枪等于暴露,开枪会浪费为数不多的子弹,开枪能确保击杀对方的概率几乎为零。他长呼出一口气,尽量不去听对方说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对他的一种诱导罢了,如果他这样有自信,大可以先抓到他再慢慢吹牛皮。 微弱的呼吸重了一点,这说明男孩提气准备离开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官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失去声音作为判断的源头,他连仅有的判断位置的方法便也失去了,不过还好,左肩里面的追踪器之前被他取出来了。 手枪的保险时刻是下着的,这种时候再过谨慎也不为过。 怎么办?男孩让自己的脑袋高速运转,希望在这种运转下能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无论他在这个猎场徘徊多少次,杀戮多少人,依旧找不到猎场的边缘,这样他要逃出森林简直天方夜谭。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准备,只要顺着一个方向一直前行,总归是能够找到森林的尽头的。 万事万物都会有尽头,不论是这座庞大的黑暗森林,还是自己黑暗中的命运。 但自己已经逃了两天一夜了,身体已经渐渐充斥满了疲惫感,但还不能休息,他知道,还不能休息。 忽然间,男孩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逃不出去:他需要一个东西指引方向。 如果存在某样东西能够不受影响地进行指向,那么自己绝对是能够走出去的! 可是他没有这样子的东西。 他抬起头,想起依稀听过的一些《圣经》,他在心中默念:神啊,如果你正看着这里,麻烦你给我指一个方向。 似乎是对他进行了回复,他从树冠的缝隙中看过去,昏暗的天空依稀出现了一颗星星,那颗星星很亮,比他从天窗看到的过的每一颗星星都要亮,它骄傲地挂在天空上,指引着男孩的归途。 从此,男孩爱上了星星,给自己的未来的梦想便是,发现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但命运似乎并不让他就此别过,一张黑色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露出一口牙齿,狰狞地“微笑”,轻声说一句:“将军了,b202。” …… 杨泓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乘在警车中,警车下头痛苦地呻吟着,但车内的三人似乎对此视而不见。迷茫地看向车窗外,他发现自己刚才逝出了森林的边缘,底下是结实的水泥地,只是一个转弯,他们便开进了一个空旷的小停车场中。 停车场中车并不多,双卯也只是随意地将车丢进了一个车位,随意到位置根本没有对准,放在倒车入库考试中估计给零分都嫌多。 “醒了,能自己走吗?”王乾瞥了杨泓一眼,那样子似乎是并不觉得杨泓的昏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以……”醒来的杨泓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显得有些沉默,但在确信这座森林和那座森林并不是同一片森林的情况下,心情也是略微稳定下来了。 “你没事?接下来你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你也必须要出席。嗯……或者说这次的会议是因为你才开的。” “我?那你们呢?” “我们没有分配进这个任务中,所以没有知情权,否则刚才也没有必要好奇地从你嘴里套东西了。”江梦泽摇摇头,同时接住了双卯抛过来的警车钥匙,“你还是调整一下状态,看你的脸色特别白呢。” “我没事,走。”杨泓摇摇脑袋,示意他们指路,醒来后的他不吵也不闹,乖得像个孩子一般。 “行。”江梦泽点头,率先向前走去,而双卯和王乾则跟在他后面。 没有注意到三人位置的变换,杨泓心中想着的是他们并不担心自己会跑掉,显然也是坚信自己逃不出这片类似的森林。他抬头看了看,发现水泥地的前方竟然是一片小别墅区,看分布有种过去的小村庄的味道,在江梦泽走向的位置还修了一扇象征性的拱门,上面挂了块匾,上书“特别行动组”。 江梦泽他们带杨泓去的地方是类似村庄村头的位置,进了拱门向前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到,面前是一栋圆柱形的建筑,纯白色的墙面加上中规中矩的几何体建构,让这里显得与众不同。 因为是自动门,所以走到门口江梦泽并没有多加停顿,径直就走进去了,杨泓自然也是紧跟其后了。 第378章 警戒的地球人(8) 与外头的光鲜亮丽不同,在进过过渡区输入密码进入圆柱的中心位置之后,杨泓看到的是一片的杂乱无章。此时中央的大屏幕上正投影着,挂着的正是杨泓发现新星星的那张照片。因为在投影,杨泓环顾过去便只能看到一片黑糊糊的头,虽然是在开会,但这些人看起来却像是在座自己的事情——至少杨泓除了投影,没有从任何其它地方感受到开会的氛围。 打印机乱哄哄地打印着,原本应该是会议作用的宽大圆环桌上已经有了堆积成山的文件,但依旧是有无数的白纸被机器吞进去,铺上一层文字或者图片才又输出出来。地上可以看到随意地摆放着一对中枢处理器,与它们连着的是一台台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的计算机,好几个人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以杨泓根本想象不到的速度输入着内容,但它们书写的内容都不相同——有的人在敲代码,有的人在写文章,有的人则在进行计算,还有的人,似乎是在无意义地敲击着…… 四人开门,给这昏暗的之内扯开一个洞,外头的光线席卷而来,让里边的人感到有些不适,但不适中似乎还有很多欣喜。在他们进去之后,很快便有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来找他们,说:“终于到了,你们也太迟了。” “车子出问题了,没办法。”双卯摊手,没有半点作为说谎者的自觉感,话语间倒颇为理直气壮。 “行,你们入座,这次的会议你们也要参加。王乾你也要参加,你丰富的刑侦经验对我们或许大有帮助,当然,也有可能毫无帮助,反正你先留下来,”军官指一个方向,“那边,你们的伙伴在那里,这个叫做杨泓的家伙,也暂时让你们看着先,会议完了再说。” “事情这样严重?” “不,不是。你也可以理解为不能白给你们吃饭,总得要干活的不是。”军官露出一个笑容,但笑容之中充满疲惫,如果光线充足的话,或许还可以看到他眼中密布着的血丝。 “明白。”江梦泽三人经历,虽然军官似乎是在开玩笑,但上级的话便是绝对的命令,身为军人的他们要绝对地服从。 杨泓茫然地跟着三人来到一个角落中——原本圆形的宽敞议事厅该是没有角落的才对,但因为交换机组线器等乱七八糟的设备搭在一起的缘故,这里要说是角落倒也是可以的。角落中有一男一女,女的面无表情,正专心致志地操控着手里两个巴掌大的设备,而看起来略微稚嫩的男孩则抬起头腼腆地笑一下。 “绥璃,楠华,你们怎么在这里?”江梦泽看到两人显然很吃惊。 “绥璃姐姐做任务的时候下手太重,目标残疾,任务没有完美完成,所以被罚一个月禁闭了。因为我们有空,黎将军便叫我们过来帮忙了。” “那,”双卯调皮地笑一声,一把抽出楠华手中的机子,“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游戏呀?” “绥璃姐姐不知道要做什么,然后黎将军说,‘要是没事做,就先打打游戏,也不会一直没事情的’。” “楠华,多嘴,快操作,要打boss了。”绥璃头也不抬地说道,她的脸埋在了长发下面,声音听起来颇为清冷,杨泓便判断出来她是冰块类型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向外散发出寒气来。 “呀,双卯姐姐快还给我,我们快要破掉之前的记录了。”楠华显得有些着急,双卯本想逗他一下,但想到是破纪录的问题便还是还给了他。要知道绥璃楠华两个人可是对游戏执着到了一种特别恐怖的程度——反正她和江梦泽是左做不到就是了。 “好,罪魁祸首杨泓也到了现场,咱们继续会议。”刚才接待他们的军官,也就是楠华口中的黎将军,此时正站在会议室的中央。他没有使用扩音器,而是用来自军人的嗓门清晰地说道。 瞬间,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四面八方冷森森地投来一道道目光,杨泓苦笑着在心中吐槽说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没人注意到吗,怎么一说就全部知道往这里看过来了? “罪魁祸首是什么意思啊?”杨泓小声地问江梦泽。 “你问我也没用,我跟你一样是刚来这里,对这里的情况逗不了解。”江梦泽苦笑一声,“楠华你们了解吗?” “了解。”楠华聚精会神地看着游戏机,头也不抬地回复道,“因为杨泓私自在直播上揭露的外星人的可能性,所以原本隐瞒性的策略无法持续下去。换句话讲,杨泓独自将手榴弹丢进了人群中,却要我们来帮他擦屁股。” “你不要玩着游戏说这种话好不好?我怎么知道你们已经在做这种事情了啊?”杨泓有些无语,一脸无辜,心说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嘛。 “哦?作为一位合格的科学人,这种基本的社会影响事情会想不到?”绥璃适时则插入话题,将杨泓的借口直接封死,“再说了,你没有走国家的程序进行申报,反而是独自进行科学频道的直播,这本来就很有嫌疑。” “可是……” “难不成,”在读关的过程中,绥璃抬头看来一眼杨泓,雪白的肌肤上,两只眼睛似乎会发光,她静静地说道,“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开什么玩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杨泓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如果政府也是持有绥璃的这种观点,想来自己立刻就要被戴上手铐丢入大牢中了,虽然他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诽谤,但这种情况下鬼才会相信他的话咧。 更别说,处置他正是让广大民众拍手称快的一件事呢。 “所以,你很可疑。”游戏又开始了,绥璃的头又低了下去。 “那……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不是应该把我抓起来才是?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杨泓很无奈,只能继续问道。 第379章 警戒的地球人(8) 与外头的光鲜亮丽不同,在进过过渡区输入密码进入圆柱的中心位置之后,杨泓看到的是一片的杂乱无章。此时中央的大屏幕上正投影着,挂着的正是杨泓发现新星星的那张照片。因为在投影,杨泓环顾过去便只能看到一片黑糊糊的头,虽然是在开会,但这些人看起来却像是在座自己的事情——至少杨泓除了投影,没有从任何其它地方感受到开会的氛围。 打印机乱哄哄地打印着,原本应该是会议作用的宽大圆环桌上已经有了堆积成山的文件,但依旧是有无数的白纸被机器吞进去,铺上一层文字或者图片才又输出出来。地上可以看到随意地摆放着一对中枢处理器,与它们连着的是一台台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的计算机,好几个人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以杨泓根本想象不到的速度输入着内容,但它们书写的内容都不相同——有的人在敲代码,有的人在写文章,有的人则在进行计算,还有的人,似乎是在无意义地敲击着…… 四人开门,给这昏暗的之内扯开一个洞,外头的光线席卷而来,让里边的人感到有些不适,但不适中似乎还有很多欣喜。在他们进去之后,很快便有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来找他们,说:“终于到了,你们也太迟了。” “车子出问题了,没办法。”双卯摊手,没有半点作为说谎者的自觉感,话语间倒颇为理直气壮。 “行,你们入座,这次的会议你们也要参加。王乾你也要参加,你丰富的刑侦经验对我们或许大有帮助,当然,也有可能毫无帮助,反正你先留下来,”军官指一个方向,“那边,你们的伙伴在那里,这个叫做杨泓的家伙,也暂时让你们看着先,会议完了再说。” “事情这样严重?” “不,不是。你也可以理解为不能白给你们吃饭,总得要干活的不是。”军官露出一个笑容,但笑容之中充满疲惫,如果光线充足的话,或许还可以看到他眼中密布着的血丝。 “明白。”江梦泽三人经历,虽然军官似乎是在开玩笑,但上级的话便是绝对的命令,身为军人的他们要绝对地服从。 杨泓茫然地跟着三人来到一个角落中——原本圆形的宽敞议事厅该是没有角落的才对,但因为交换机组线器等乱七八糟的设备搭在一起的缘故,这里要说是角落倒也是可以的。角落中有一男一女,女的面无表情,正专心致志地操控着手里两个巴掌大的设备,而看起来略微稚嫩的男孩则抬起头腼腆地笑一下。 “绥璃,楠华,你们怎么在这里?”江梦泽看到两人显然很吃惊。 “绥璃姐姐做任务的时候下手太重,目标残疾,任务没有完美完成,所以被罚一个月禁闭了。因为我们有空,黎将军便叫我们过来帮忙了。” “那,”双卯调皮地笑一声,一把抽出楠华手中的机子,“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游戏呀?” “绥璃姐姐不知道要做什么,然后黎将军说,‘要是没事做,就先打打游戏,也不会一直没事情的’。” “楠华,多嘴,快操作,要打boss了。”绥璃头也不抬地说道,她的脸埋在了长发下面,声音听起来颇为清冷,杨泓便判断出来她是冰块类型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向外散发出寒气来。 “呀,双卯姐姐快还给我,我们快要破掉之前的记录了。”楠华显得有些着急,双卯本想逗他一下,但想到是破纪录的问题便还是还给了他。要知道绥璃楠华两个人可是对游戏执着到了一种特别恐怖的程度——反正她和江梦泽是左做不到就是了。 “好,罪魁祸首杨泓也到了现场,咱们继续会议。”刚才接待他们的军官,也就是楠华口中的黎将军,此时正站在会议室的中央。他没有使用扩音器,而是用来自军人的嗓门清晰地说道。 瞬间,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四面八方冷森森地投来一道道目光,杨泓苦笑着在心中吐槽说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没人注意到吗,怎么一说就全部知道往这里看过来了? “罪魁祸首是什么意思啊?”杨泓小声地问江梦泽。 “你问我也没用,我跟你一样是刚来这里,对这里的情况逗不了解。”江梦泽苦笑一声,“楠华你们了解吗?” “了解。”楠华聚精会神地看着游戏机,头也不抬地回复道,“因为杨泓私自在直播上揭露的外星人的可能性,所以原本隐瞒性的策略无法持续下去。换句话讲,杨泓独自将手榴弹丢进了人群中,却要我们来帮他擦屁股。” “你不要玩着游戏说这种话好不好?我怎么知道你们已经在做这种事情了啊?”杨泓有些无语,一脸无辜,心说这种事情怎么能怪我嘛。 “哦?作为一位合格的科学人,这种基本的社会影响事情会想不到?”绥璃适时则插入话题,将杨泓的借口直接封死,“再说了,你没有走国家的程序进行申报,反而是独自进行科学频道的直播,这本来就很有嫌疑。” “可是……” “难不成,”在读关的过程中,绥璃抬头看来一眼杨泓,雪白的肌肤上,两只眼睛似乎会发光,她静静地说道,“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开什么玩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杨泓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如果政府也是持有绥璃的这种观点,想来自己立刻就要被戴上手铐丢入大牢中了,虽然他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诽谤,但这种情况下鬼才会相信他的话咧。 更别说,处置他正是让广大民众拍手称快的一件事呢。 “所以,你很可疑。”游戏又开始了,绥璃的头又低了下去。 “那……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不是应该把我抓起来才是?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杨泓很无奈,只能继续问道。 第380章 无限梦境(1) “因为,你是可疑。”绥璃又重复了一遍,但杨泓是听明白了,是因为他的行为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没有到让他们产生敌意的地步。 “不过,我想你还没有明白你的行为会带来多大的社会影响?经过你这样一搞,现在报道上已经全是相关的蹭热点的报道了,什么‘外星人这样老生常谈’的问题也被拿出来说,不一样的是,这次和之前所谓的内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杨泓大概明白了绥璃的意思,但既然这样的话这种炒作的事情总会有的,又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吗? “因为,‘政府不可以欺骗民众’。所以,在发现这点后,政府已经在科学界开始了消息封锁,但因为你的品阶实在是太低延误了一下,没想到就出了这样大的麻烦。如果民众没有针对性地提出这个问题,那政府自然可以一直装傻,但现在给你这样一搞,‘科学家坦言外星人的存在’这种事情在网上炒翻天,却始终没有见到政府来辟谣,事态会如何演变?” “哎呀,政府不可以骗,让别人骗不就好了?”杨泓很随意地说,也没有觉得事情有绥璃说得这样严重,总觉得她是小题大做了。 “如果有人在里面的目的和你一样,顺水推舟呢?” “喂喂,你这是诽谤,你这不是说我这样做是故意的吗?” 绥璃始终没有抬头,谈了这样久的话玩起游戏还是得心应手,手指飞速操作,两人又打通了一关,游戏机发出了“ner”的欢呼声。而在打通后,她只是抬头反问一句。 “难道不是?” 杨泓没有说话,他惊讶地看着眼前女孩的脸,因为刚才一直被长发的阴影掩盖着,他始终没有看到绥璃的真面目,直到这次她完全抬起头来,他才终于能够看清楚。 “你……你……” 女孩只是笑着没有说话,眼中似乎有些怯懦。杨泓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四周早就没有了会议室堆积成山的设备,也没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原来看到的东西都不存在,他如初生的婴儿般,茫然地看向四周纯白的牢房。 牢房里面只有大概十平米大,三面都是雪白的墙面,而头顶和脚下的都是亮光的板样的东西,只有一面通着电流,透过电流可以看到外面是同样雪白的通道。 “202,你醒来了……”背后穿来女孩微弱的声音,似乎她没说一句话就要耗费不少的力气,转过身,杨泓看见了她苍白的面容。 他茫然地伸出手去,摸摸女孩的头,女孩不是长发,而是被胡乱剪成短发的模样,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但苍白的脸配上银色的头发,给人一种不同的美感。伸出手去的时候,杨泓似乎觉得自己的手变小了……嗯……刚才那个是梦吗? “没事的,203,这次的任务是固定热量活下来。”没有信息汇入大脑,他自然而然地边说了出来,似乎训练内容的顺序已经让他清楚地记在了脑海中,“刚补充热量,我们得尽量减少能量的损耗,这样才能保证活下来。听话,睡一会。” 女孩微弱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想要从这声回复开始就节省能量,接着缓缓低身,蜷缩着便抱着双腿在地上睡过去了。杨泓过去保住女孩,这样能尽量避免两人身上的能量损耗,就这样静静地睡了过去。 杨泓再醒来的时候,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雪原上,天上断断续续地飘着雪,自己浑浑噩噩间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饥饿,他的脑袋已经开始宣布罢工,只能凭借着本能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走去哪?他还有哪里可以去? 左臂上的伤口甚至因为寒冷而凝结了,他的右手还握着那把p90,似乎已经和手融为一体了。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实验室出来的单薄而雪白的实验长衫和宽松的长裤,冷风并没有通过任何阻碍便可以在他的皮肤上昂然肆虐,一寸一寸地夺走他身上仅剩不多的热量。 没关系……他告诉自己,自己同样经历过控制热量的生存,就算是在最低限度的情况下,他也能仅凭本能活下来,既然自己每一次都活下来了,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有关于这外面的半点信息,就算从黑暗森林跑出来,他最后的结果或许也是冻死或者饿死在这片无尽的雪原之中,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他走着走着昏倒,失去知觉慢慢地死去。 抬头,他静静地看一眼那颗挂在天上的星星。因为接近天亮的缘故,天边的一抹光芒笼罩天空,这颗星星的光芒也变得不再两眼,或许等一会天完全亮了,他便会迷失在这片雪原之中? 天空中似乎又有地方笼罩了一层薄薄的云,轻声呵气便飘下了雪,那颗星星还能够看到,没有问题。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均匀,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步伐节奏越统一,每一步会消耗的热量或许便越少,排除了体内一切不需要的工作,双腿只需要凭借着惯性一步一步向前走就好了。 远处的太阳渐渐升起来,他想到了可以凭借太阳辨别方向,这样看的话星星的方向和太阳存在一定的夹角,自己去往的方向应该是东南方。南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冷了呢?按照书上的描述,南方是不会下雪的。 真好呢…… 不会下雪,便也没有雪覆盖在身上的重量,也没有雪落在肌肤上带来的难以忍受的冰凉。 南方……应该是一个极其暖和的,欢乐的地方? 可是,太阳在东方…… 似乎了,这个就是为什么这颗星星要指着东南方,在路的尽头向他招手啊。 南方暖和,东方明亮,东南方,不就是充满了梦幻的,温柔的港湾吗?咦,为什么会是港湾?或许是因为港湾有海,有鱼,有着书中描述,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那种美轮美奂? 第381章 无限梦境(2) 东,南,东,南……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面不断回响,支撑着他已然濒临崩溃的精神,他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如果晕过去,自己或许便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可是,好累,好冷,好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只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应该不会怎么样的?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面出现后,便一直挥之不去,休息休息重复地在他的脑海里面蹦跶,就好似一只令人憎恶的怪兽在不断地吞噬着他身体上仅存的为数不多的意志。 他一直强调自己要支撑下去,因为放弃便等于死亡,自己逃出来便没有任何意义。要撑下去,咬牙撑下去,不行,不能咬牙,这样会浪费身体上的力气的,留下来,留下来驱动脚步,一步步向前走去。 忽然似乎前面什么亮了起来,他告诉自己不能抬头,但头已经不自觉地抬了起来,在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一个致命性的问题,那就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好好地控制自己了,他现在所有的行为几乎都是在凭借着肌肉本身的想法来实行。 至于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是,一个名为绝望的东西。 眼前之所以会亮一下,是因为太阳出来了,在太阳光照耀大地的同时,地上满满的雪挺拔自己的身形,骄傲地反射着猛烈的光芒,丝毫不在意自己究竟是不是因此在融化。 杨泓的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 他始终没有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停下来了,停下来的方式很奇特——他左脚绊了一下右脚,他便直愣愣地倒下去,还好下面是雪,否则自己就要摔出一脸血了,而现在只是一脸雪,倒还可以接受。 杨泓已经发现了,在他倒下去之后,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力气能够站起来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埋到雪里面的头抽出来侧放,看着左边已经升上一定高度的太阳,太阳神圣的光辉底下,和山和雪相互交映的光芒汇聚之地,似乎有着一个肤色雪白,一头银色短发的女孩朝他笑着。 “笑什么啊,傻瓜。” …… 杨泓从走神的状态中出来,发现自己手中枪还冒着热量,一头野兽已经倒在了地板上,因为还没有开始认识动物,所以他也不认得这体型庞大的动物该给个什么样的称呼。当然,他其实也不在意应该给它一个什么样的称呼,与走不到尽头的黑暗森林相比,它们这些东西完全不足为惧。 用力地推开野兽的尸体,杨泓拉起脸色苍白的女孩抱在怀里,安慰说没事了,但女孩似乎并不会交流,最终嘀咕着的是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他也不在意,因为他在这里待得很久了,而女孩是新来的,这里虽然没有前辈照顾晚辈的传统,但这银发女孩的精致模样看着便惹人心疼,所以他作为一个大哥哥,自然要伸出援手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时他在这里从来没有学到过的,人性的温情。当然,不是这里不会教会他们这种东西——说实话,他们什么也不教,他们只会让你去做,至于最后在里面学到什么完全看你自己。 所以,所有人都学到一个东西,残忍和冷酷。 杨泓也不例外,但如果不是这个女孩死缠烂打要跟着自己,自己也不会浪费三颗子弹来救她是不是?好说歹说有了这头野兽至少在黑暗森林中他们几天的伙食有了着落。距离集和的时间还有一个星期,虽然拖着一个拖油瓶,但杨泓完全不怀疑自己是能够活到那时候的。 又或者应该说,比起回到那个通体雪白充满电流的设施,这黑暗的毫无生机,四处充斥着的都是冰凉血腥的地方,反而更像是他的家? 女孩哭得很凶,因为她还听不懂自己说话,所以他只能抱住她娇小的身躯,让她能够尽情哭个够,嗯,这么说来自己确实还是个温柔的人,但温柔在这里只会是害死自己的武器,所以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他也必须提防,否则说不得女孩就从哪里抽出一把短刀,轻松地伸进他的心脏,叫他下一秒便直接毙命。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着实不假,就在杨泓考虑着要不要让女孩停止哭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他刚才的枪声吸引过来的不速之客还是出现了。 “举起手来。”过来的是一个黑头发红眼睛的青年,他比杨泓要大上好几岁,算是这里资历最老的人了,但杨泓并不喜欢他,因为这家伙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不舒服。 “我们没有理由交战。”杨泓皱起眉头说道,“如果是要这头野兽,我可以给你。” 青年看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野兽,只看一眼便辨认出伤口和死因,啐了一口,说:“你可以啊,三枪才能够放倒野猪,我记得之前你只需要一枪的?” “你该离开了。” “不行哦。”青年看着杨泓,慢悠悠地说道,“你看,这新人缠着你不放,你无法保证有平时的状态,这可是杀你的好时机哦。她还不会中文,也不会英文,你和她交流都做不到?而且……” 女孩恰巧在这时候装过头,雪白的脸被青年放光的眼睛吓得更加苍白。 “我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女孩了。”说完,他还恶心地舔了一下嘴唇。 “怪不得,他们私底下说你是失败品。” “谁?”听到失败品三个字,青年瞬间暴跳如雷,“是谁?” “肯定是教官们啊,笨。” “你才笨,教官只有一个!”青年生气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全杀了,全杀了。当然,女的存在选择。来,妹妹,离开那个人,到我身旁来。” “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和我交战?”杨泓警惕地试探道。 “为什么不?这么久了,能被枪声吸引过来的人都该过来了,而我已经将他们全杀了,你以为我是你,什么‘不杀没有必要的人’,愚蠢!” 第382章 无限梦境(3) “看来你想杀我也不是一时兴起的打算了。”杨泓警戒地看着青年,因为害怕女孩此时依旧紧紧地抱住他,这样也束缚住了他的行动——真是个不好的状况呢。 “当然,你明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规则,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有害无益,好不容易碰上了个喜欢跟着你的拖油瓶,我自然是要好好地抓住这个机会啊。”青年哈哈大笑,但其实心中并没有他表面上看得如此放松,此时的他同样在警戒着杨泓并等待着机会,毕竟两人相互认识这么多年,都明白对方是多难处理的存在。 “唉,”杨泓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分散注意力劝女孩松手,别说后者此时已经害怕得发抖了,“至少在这种时候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不存在合作的可能性?” “你应该比我清楚多了这里面的原因,‘合作’带来的资源量是削减的,就算取得相同的成绩,平均下来的资源甚至还没有对方的一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合作。” 青年听得这句话,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变脸速度快得杨泓都吃了一惊。 “你以为,默契性的合作就可以了吗?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这种事情是吗?我告诉你,我来这里的时间比你长得多,他们的‘眼睛’无处不在,没有任何的行为能够逃出他们的‘眼睛’!你不要再这样天真了!” 然而就在青年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杨泓猝不及防地甩出一枪,甚至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因为这样子对方必然是能够反应过来躲掉的。开枪的同时,他同样不忘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女孩的耳朵,防止突然间耳边响起的枪声会震伤她的耳朵。 尽管这样,他还是感觉到了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然而,因为是甩枪的缘故还是失了准头,但结果也不见得是完全的不尽人意——虽然没有达到青年的身体,但却精巧地打飞了他手中的枪。趁着这个机会,杨泓抱起女孩快速撤退,一口气抛出了至少一千米的距离,但因为没有办法判定青年是不是追上来了,他也只能继续疯狂地向前跑去。 很不幸,刚才那发子弹是他最后的子弹了,面对满弹夹的敌人,正面交锋他绝没有胜算,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敌人丢失自己的踪迹。 然而更不幸的事情现在在发生——在他快速奔跑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 醒来的杨泓看到的是天空,昏蒙蒙的天空,看不见任何的生机,就算天上缓缓向下飘着雪,那些雪在他的眼里看起来也是灰色的,死气沉沉的灰色,倒像是被风吹起漂浮在天空中燃尽的灰。 他的眼睛也是灰蒙蒙的,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任何的生机,没有任何的希望,就连负责工作的全自动机器人,难得蹦出来的指令听起来也比他们说的话要温暖。 这是一年中他们最清闲舒适的时候,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敌人才不会是敌人,当然,虽然也不会是朋友。一个星期中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东西可以不受限制地吃个够,还有各式各样的东西供给给他们。 而每年的这种时候,就算是杨泓也非常享受这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但他不会和任何人进行交流,因为从这里出去之后,他们绝对还会是敌人,于其体验温存之后再残忍地杀掉对方,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现会让自己犹豫的东西才好。 所以,除了吃,他九成的时间都是在东边的窗边躺着,静静地看着窗外灰色的落雪,脑袋空白地发着呆,看起来若有所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但今天不一样,一个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前辈来和他搭话,对方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眼睛是罕见的红色,就算是出现在男生脸上也会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所以,他一出现,杨泓心中便不自然地提防起来了,因为对方绝对是难缠的敌人,无论是打好关系还是破坏关系,对他而言都不会有半点好处。 他明白在这里就应该心如磐石,拒绝和人交流是最好的选择。 他将这个称为“经验”。 “你……好。”青年犹豫着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杨泓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疑问却是很明显,那意思是“有什么事情”。 “嗯……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毕竟你两年前来来到这里,短短两年却成了这里最高级的‘掠食者’。” “‘掠食者’……那是什么?”杨泓奇怪地问道。 “你什么都没被告知就来到这里了吗?”青年显得有些惊讶,接着左顾右盼小声地道了一句,“这是一家‘掠食者训练基地’。在这里的人都是没有人权的,只有活到成年——也就是毕业,才能够从这个地狱中出去。多数出现在这里的孩子都是因为小时候出现了较常人不同的特殊之处,而被拐卖过来的。也就是说,这里是一家非法的特种训练基地,据说这里出去的人是可以和国家中的特种队员抗衡的存在。” “你也是被拐卖来这里的?” “不,我是自愿来这里的。我的村庄被战争毁灭了,我来这里找到复仇的本事,或者是成为这里的一员,永远地埋葬在这片土地中。你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我对出现在这里之前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记忆。” “也是,毕竟多说孩子来到这里的经历都不怎么愉快,所以设施干脆直接抹掉了记忆。像我这样来这里的人,倒并不会很多,对了,我们要不然做朋友,我刚努力了一下,居然真的让我交到了几个朋友呢。” “朋友……吗?”杨泓看着窗外出神,但却始终没有给出回复。 见他这样,青年最后还是崩不住了,摆手说道:“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 第383章 无限梦境(4) “嗯,对不起。”杨泓很诚挚地跟他道歉,搞得青年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见他这副呆呆的模样,杨泓反而有些好奇他为什么在这里呆了这样久却能够露出这样的笑容。 “或许,是习惯了……习惯了,杀人。”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说道,“初入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想要杀戮,而我自己要做到的事情,不过是在无尽的杀戮之中活下去罢了。我进来的时候,有几个前辈被买走了,据说他们有的经过层层过滤,居然有的人成为了为国家服务的人,你说讽刺不讽刺?我们都是魔鬼,但有的魔鬼却上了天堂,为天堂服务着。” “但你的家是被天堂毁掉了?”看见青年眼中的憧憬模样,杨泓感觉他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奇怪地问道。 “天堂有很多,但会发动战争的不会是天堂。”青年直视杨泓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在杀人杀得索然无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杀人这件事情并不是必须的,就算不直接杀人,我也能夺取到足够的资源活下来。但是,让我感到恐怖的事情是,我已经习惯了。你知道什么是习惯吗?那些被买走的前辈,我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眼睛里面都是有光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我们的眼睛里面都没有光,你的没有,我的也没有。” “在这里呆久了,眼中没有光芒不是很正常的吗?因为要适应黑暗不是吗?”杨泓有些不明所以,他对于眼中有光这个说法不是很理解,甚至在他看来经历着这样生活的那些人还能轻松的笑得出来,应该不是是正常人才对? “不,不是的。”青年坚定的摇头,“我觉得他们才是正确的,我要寻找到那个在眼中加上光芒的办法,所以,我开始尝试在这里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先交几个朋友……” 杨泓没有说什么,他望着窗外出神,一时间也是忘了回复青年的话。直过了好一会,青年顶不住这种尴尬的沉默,跟他招呼说:“我去那边了,刚才交到的朋友说那里的料理不错,我想去试试,你要一起来吗?” “你去。”杨泓平淡地回答道,在他看来要在这里活下去,或许没有朋友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并不打算接受青年的提议。 “好的,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杨泓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灰色的落雪还在静静地飘着,但不时刮过的风却总会将它们刮得四处乱舞,天空依旧是灰暗无比的,让人从中看不透任何的希望。而杨泓自己的大脑中同样是空白的,空白得一无所有,对于过去所有的东西,他都没有任何的印象,如果说是如青年所说进行过记忆清楚,不得不说做得还是非常彻底的啊。 …… 奇怪的桌子,奇怪的椅子,还有奇怪而陌生的两个笑容,两个人穿着白色实验长袍,静静地看着坐在餐桌前面的他,他茫然地看着这两个人,手却依旧缓缓地送着食物到自己嘴中。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因为他肚子饿了,所以他需要进食。 咬了两口面包,喝一口牛奶,虚弱的状态回复了一些,他才注意到他和男女之间隔着一面玻璃,接着原本应该空白着的大脑的一部分开始渐渐地被填满,那是一段段的记忆,原本应该完全想不起来的,关于过去的记忆。 “这是我们最成功的孩子了,没想到只有他能够从那样的设施中逃出来呢。”女的看不清楚脸,但声音却似乎可以穿透玻璃,传到他的身前。 “是啊,毕竟生下来的时候他的各项数值都比常人要高呢。不过也真奇怪,之前送入的那个银发变异体的数据和他初始的数据也是差不多的,但是却死在了里面。”这是一个男声。 “嗯,毕竟,他是独一无二的啊,融合了我们的基因,终于创造出来的,一个独一无二的变异体。” “咦,恢复神智了吗?我说,小泓,你在里面有和你的妹妹好好合作吗?明明是同样数值不错的个体,没有道理无缘无故就死亡的?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可是会追上你的哦。这样,或许你就不会这样孤单了。” 同样是纯白的环境,一切都显得这样的白。 一尘不染的白,彻底的干净,似乎脏和这个环境并不能扯上半点的联系。 但是,就是这样的白,再投射到杨泓的眼里,却化成了浓郁的灰。他想起了那颗星星,那颗高高挂在天空中,为他指引方向永不熄灭的亮星,只有那颗星星的光芒,在他看来才不是灰色的,而是精致纯洁,在无尽黑夜之中的一道精致的白。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眼中流了下来,在作为‘掠食者’存在的这些年,他的心中从来不会出现过多的情绪,因为情绪对当时的他来说是累赘,所以身体自然而然地就将它们封锁住了,以至于这个时候他对身体的情感感知竟然是弄不懂半点。 为什么,听到那句话之后,心会有点痛? 我是谁?我究竟在哪里?我又是在干什么? 问题重复地在他的心中出现,导致他的情绪愈发地不稳定。 “这孩子,出去几年,连礼貌都不懂了吗?”男的皱起眉头,“不会这个作品也是不完美的?” “是你要求太高啦,孩子出去那么久,又经历了这么多,刚回过神来肯定需要一点时间缓缓的嘛。”女的嗔怪道,眼中充满了宠溺之情,但却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你总是这样,要求不严格,作品怎么能够至臻完美?” “好好,你说的都对,还是给孩子一点时间缓缓。” 两人离开,杨泓就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吃着桌上的食物沉默不语,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将他封锁在了一个不大的“房间”之中。 第384章 无限梦境(5) 鸟儿挣脱束缚高飞,无非是从一个小囚笼逃到了另外一个大囚笼中。 四面八方都是不可视物的纯白色,杨泓面无表情地躺在一个平台上,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这个和原来黑暗森林中的实验室的白不一样,这里的白像是圣洁的白,而黑暗森林的纯白却更像是精致的灰色。 类似红外线的波纹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扫过的地方只是传来暖和的感觉,除此之外却是没有其它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在平台旁一米远的地方,带着方眼睛穿着白大褂的称作“父亲”的存在手指灵动地操作着显示屏,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身体素质很不错,身上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伤,静养一段时间身体状态便可以达到巅峰了。甚至严格地说,几年来的积蓄甚至能在一朝爆发,强大得无与伦比。”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将会变得很强很强,很厉害很厉害。” “那我能回去那里吗?”杨泓面无表情地偏过头来看着父亲,他这副样子让父亲感觉自己已经看不懂杨泓了,不悦地挑挑眉头,但杨泓见他没有回复,还是补充说,“我需要去那里找到一个人,然后带她回来。” “她已经死了,在把你接回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收到了相关的报告。”父亲严肃地说道,“杨泓,你得明白,这是一个不适合弱者生存的世界,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绝对法则。金钱、权力还有自身存活的能力,都是实力的一部分,所以,没有实力的人,终将会被世界淘汰的。你的妹妹她,实战不行,又没有头脑,进去之后只会依赖你,最后自然落得一个被淘汰的下场。” “不是的,她是想要帮我逃回来。她,并不弱……我明白的,强者不可能永远保护弱者,只有作为强者,才能一直活下去。” 走出囚笼的鸟儿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危险,这座庞大的囚笼时刻会带给它生命危险,但它依旧愿意为此向前飞去,因为它想要看到更大更美的蓝天。 “这样吗……这个你确实没有和我们说过。但是,她不能放弃你,就是她的弱小之处,你能坚定地在这种情况继续前行,是你的强大之处。” “你好像在讽刺我。”杨泓没有再看向他,而是扭正头,重新看向了天花板,“那么将孩子送去那样的地方,也是你们的强大之处吗?” “没错。”没有半点犹豫,甚至父亲没有半点应该有的愧疚,似乎觉得这件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没有存活下去的能力,未来你们的生活会更加痛苦,于其那样还不如早些死去,反而避免了更多可能的折磨。” “我不是很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杨泓同样没有停顿,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回答,脸上甚至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不过也对,在回来之后他就没有任何表情。 “你不要需要理解,你只需要记住,你要做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挣扎着努力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对了。” 鸟儿战胜了它的所有的对手,天上突然降下一把火笼罩住它。花费了八十一天,它才终于从里面出来,欲火重生成为了百鸟之王,也就是凤凰。凤凰再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广阔无比的囚笼,而是另外一片广阔无比的世界。 杨泓躺在平台上再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动,父亲似乎也不在意,整理一下设备便出去了。室内除了纯白色的仪器,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就在这样绝对安静的环境中,杨泓沉沉睡去。 …… “醒醒,醒醒!”女孩惊慌失措地摇动着他的身体,头上的银发在阳光照射下显现出不一样的光辉,显得异常动人。 杨泓捂着脑袋在黑暗森林中醒来,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有点混乱。他摇摇脑袋想要起身,却感觉左腹上传来刺痛,低头一看上面层层叠叠包扎着绷带,显然是他受了不轻的伤,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状态会这样混乱。 他向四周看去,只见地上以它们为中心,环绕着一圈圈狼的尸体倒在地上,也是这个时候他发现了面前拿着短匕首的女孩肩膀上受伤了,看起来像是给狼抓了一下,上面有三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下次遇到攻击,记得叫我起来。”他生气地说道。 “要是你有状态,就算我不叫你你也是醒得来的,不然叫醒你你逞强怎么办?”女孩和刚开始时候的软弱完全不同,虽然小脸依然稚嫩,但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显然她也是沐浴着鲜血过来的。 听得她的话,杨泓一时半会竟然没有什么办法反驳,只能无奈地说道:“那我们赶紧撤退,这样大的血腥味肯定会吸引人过来的。” “这就是我干嘛着急叫醒你啊!”女孩白了她一眼,甩动一下银发,随手从白色长衣下摆撕一道布条,随意地就绑到了伤口上面,但杨泓还是从她皱起的眉头间看到了疼痛了味道。 “没事?” “没事,这次任务还有三天。”女孩在最后绑紧的时候看了一眼伤口,单手快速地便打了个结,“能撑过这三天,你的伤比我的严重多了,尽量还是减少战斗。” “行,那我给你打支援。” “可以。”女孩没有问具体的东西,因为两人的默契已经让他们不需要进行这样的对话,虽然设施的规则上不大支持合作,但两人合作后得到的分数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后面的人,所以合作是对两人更好的选择。 当然,就算资源并不如意,合作依旧是两个人会做的事情,因为他们的合作和资源并没有本质上的关系。之所以进行合作,只是因为杨泓和她是对方在这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不论是怎么样的情况两人都尽量做到不会分开,同样也是因此两人的默契感越来越好。 第385章 无限梦境(6) 杨泓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距离刚才狼群的尸体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所以两人坐下来休息一下,在黑暗森林如果没有特殊必要,呆在原地多数时候都会是最佳的选择。女孩在他旁边坐着,靠在他的背上,用树叶精心地擦拭匕首上面的血液,但始终都擦不干净。 对两人而言,两个人状态良好的时候在黑暗森林中都是可以轻松存活下来的了,但两人依旧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因为在黑暗森林中除了野兽,还有很多的人,只要暴露自己,绝对会招来一堆野兽以及在暗中放冷箭的人。 这次已经存活了十七天了,还剩下三天就可以结束这次的考核了,但直到现在两人的手枪弹药量都是满的,并且在两人的精心规避下,其他的参与者他们一个都没有碰见,所以这次的任务算是可以轻松完成了。 但他们很明白在这里事情绝对不会如同想象中一般一帆风顺,因为黑暗森林中最为可怕的地方,就是这里的野兽密度无比的高,并且是不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意想不到的敌人,所以在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他们现在这般保持沉默,保证最低的动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多数时候他们都是选择在白天生火进行食物的储备,并且之后立即离开并抹除自己的痕迹,来保证同样生存在里面的人类不会借此来追踪到他们的的踪迹——不是说他们对付不了,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别说他们这种高分的狩猎者更容易成为其他人的狩猎目标,毕竟只要击杀了狩猎者,便可以理所当然地收获对方的分数。 甚至,他们觉得会出现暂时性的狩猎者联盟来针对性地对付他们,至少在他们重伤之前,这种脆弱的联盟关系还不会解除,所以他们更应该隐匿自己的身形。 “还剩下三天,这次我们的成绩怎么样?” 女孩心算了一下,回答道:“嗯,还行,和平时的成绩没有太多的上下,不出意外我们还是第一。” “你昨晚杀了这么多的狼,不够加分的?” “你倒是忘了自己怎么受伤的,我们可是修养了好几天啊。”女孩有点无语地回复道,“不过你也太大意了。” “不好意思,不过还好那枪打歪了,否则子弹没有时间取出来,我重伤估计活到任务结束那天都是问题。你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我和你一样,连人影都没看到,想来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不过幸好也是因为这样可以猜测这个东西不是专门为了针对我们弄出来的。” “那样的存在还是很危险的,至少我过去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等待机会,那段时间什么事情也不干,蛰伏着一动不动,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的。”女孩点头,“这也说明了我们的能力还不够。” “是的,还远远不够,但至少要用任务的时间摸清楚黑暗森林。但是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每一次进来都感觉像是进了一座新的森林一样,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而且教官也没有说过相关的事情,说明是存在着某些东西被他们可以隐瞒了。” “谁也不希望被自己精心培养的狮子咬掉自己的脑袋,不是吗?”女孩笑了一下。 “肯定是啊,所以才这样子小心翼翼的啊。” “小心,三点钟方向有敌人向这边靠近。”杨泓绷紧了身子,看向一个防卫,女孩同一时间已经无声滑动,躲入了黑暗之中。 接着,一个少年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口大口喘气,见到杨泓似乎吃了一惊,但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像是给自己鼓了鼓气。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杨泓大吃一惊的动作,他腰弯成九十度,双手递出一把手枪,带着抱歉的意思大声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的,所以我过来把我有的药物给你,为了证明自己,我先把枪交给你。” 杨泓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紧绷着的身体也缓和下来,见到他这个反应,少年似乎也是偷偷松了一口气,但姿势依旧没有半点变化,眼睛看着地板,双手直直伸出,一把手枪静静地躺在上面。 “你走,我不需要你的药。”杨泓说道,言语间还是可以听出对少年的提防之意。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少年苦笑一声,“所以我送药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我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和人命沾上什么关系,回去晚上会做噩梦的。” “那你把药放到地上然后离开。” “行。”少年似乎也理解杨泓为什么会这样提防,所以慢慢起身,先蹲下把枪放到了地上,才在身上摸索起来,然后拿出一包药物放到地上,缓缓后退,但同时捡起了枪,补充道,“就算你可能会怀疑我,但我离开必须带着枪走,在这里枪等同于生命,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你走。”杨泓依旧坐在石头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右手还捂着左边的伤口,似乎上面的疼痛折磨着他有点痛苦。所以,他的眼神一直留在药物上面,并没有在意一步步后退的少年。 直到少年真的后退到自己已经看不见的地方,杨泓才起身,缓缓向前走去,他的腰微微弯曲,并且重心靠右,显然伤口给他带来的疼痛让他走路都觉得有些吃力。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每一步却又走得很坚定,节奏也很稳定,只有脸上偶尔皱起的眉头说明着他正承受着的疼痛。 他没有考虑上去拿药物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现在的他的确很需要。 所以,他走了过去,蹲下,拿起来,没有出现半点意外。而正当他把玩药物的时候,女孩已经提着刀回来了,手中还有一枚掠食者的标牌,上面清晰着显现着分数。 “看来他用这个办法诓骗了不少人。”看着上面的分数杨泓叹了一声,“至少对没有帮手的人来说这个策略的确很致命,因为这些药物的的确确是未开封的,连半点手脚都没有做。” 第386章 协作(1) 忽然,杨泓感觉到脑中一阵刺痛,吓得女孩赶紧过来,第一时间还以为刚才那个人也是存在帮手的,但既然对方也存在帮手也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应该早些时候动手才对的。 “怎么了?”女孩着急地问道。 杨泓听到了女孩说话,但完全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似乎是同时在脑中响起,又似乎脑中的只是杂音,他实际上完全听不到女孩说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东西一点点失去联系,那是即将失去意识的迹象。 他怒吼一声,但并没有什么用。 接着他的身体忽然一轻,失去了所有的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想必自己是晕过去了。但跟着他却奇怪地听见了有个男的在叫自己,会是谁呢?他疑惑不解,但似乎身体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似乎是在站着,肩膀上还放着两只沉着有力的手。 “杨泓博士?杨泓博士?” 睁开眼,他感觉一片茫然,而眼前年轻的男人看到自己睁开眼睛后松了一口气,接着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正在低头打游戏的绥璃——刚才叫杨泓的人自然就是江梦泽了,他负责这次的任务,杨泓的安全自然而是由他保护的,所以他不希望中间出现什么差错。 “绥璃,你怎么随随便便给人用‘蝶梦’,你知道这个东西有多危险吗?如果是一个意志不坚的人,可能一下子就给心理阴影整疯了。”江梦泽显然有些生气,虽然现在还在开开会,但他还是愤怒地斥责道。 “他不是没事嘛。”绥璃声音听起来很无辜,但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倒像是刚才的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下次不要这样了。”江梦泽也明白绥璃虽然比他小几岁,但职位上两人是同级,他也不可以训斥得太过分,毕竟对方既然这样做,分寸想必也是有所掌握的。 “哦,好的。”绥璃很轻松地就带过去了,游戏似乎打到了白热化阶段,她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断飞舞,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 杨泓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下缓过来,每一次梦境的切换都是那样的真实,以至于让他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既然刚才的都是幻想,那么他现在只担心刚才的那些东西绥璃也是看得见的,所以现在他的心中还是抱着警惕感。他的过去,绝对不能为为外人所知。 然而,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担忧,旁边的双卯安慰说:“没关系的,绥璃的‘灵蝶’只是通过磁场共振来影响人体,让人体不自觉地回忆起一些心底里觉得可怕的往事,我们是看不到你刚才做过什么梦的,放心。” 杨泓这才在心中松一口气,因为双卯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如果他们真的看到了刚才的东西,说不定会立刻将他逮捕,让他先招供他知道的所有事情,自然也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安慰他了。不过他心中还是对双卯多了些提防,因为这个女人平时不声不响,很多时候却能轻松地一语中的,绝对不会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好,现在我们将对计划进行列举。” 黎将军在中间大声说道,因为不知道自己刚才进梦多久,自然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刚才错过了多少信息,不过如果是一些商讨性质的东西或许不听也没有关系。 “现在存在两个大方向:一,迎战;二,逃跑。”黎将军竖起两根手指,“这是外星人存在敌意的情况,我们存在的两种选择。但如果严格来说,在迎战中我们还存在着接近第三种的选择,那么就是让外星人不敢轻举妄动。既然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情况,想必对方对我们的情况也是知之甚少的……” “我不同意。”杨泓反驳道,他突然插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我这个人比较喜欢什么事情都往坏的方面想,我觉得,可能外星人已经渗透到我们社会中,甚至在场的人中就存在被外星人附身的人也说不定哦。做事情不能想当然。” 黎将军不动声色,他自然也知道做事情不能想当然,但那样的话也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否则会导致与会者之间出现间隙。不过,黎将军不适合说,不代表杨泓不适合说,或者换句话来说,这种话让杨泓来说更加合适,因为从一开始其他人就跟他有间隙,他来说他们一致反对他反而可以变得更加团结。 他突然觉得带杨泓过来是个夺么正确的选择——果然杨泓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随意无比,但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说的什么话呢!”有人朝杨泓反驳道,之前他将外星人存在的事情提前公之于众就让他很不爽,因为之后会出现一大把的麻烦事让他处理。 “你不会就是那个渗透进来的外星人?你是不是在挑拨离间?”另外一个之后同样需要帮杨泓擦屁股的人这样说道。 “黎将军麻烦请他出去!”另外一边有人似乎不怕事大,跟着附和道。 黎将军见事情差不多了,就出来当和事佬,先摆手招呼大家安静下来,说:“其实,杨泓博士说的也不是全没有道理,咱么就尊重一下他。不过,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必然是不会存在有外星人的间谍这种身份的,大家说是?” “当然。” “没错。” “就算有也是那个叫做杨泓的人。” 下面的人见黎将军都这样说了,纷纷附和道,虽然黎将军没有为难杨泓,但好歹也表现出了对他们这些人的信任感。 “好,那么接着说,无论有没有可能,我都希望如果存在能够瞒过外星人的可能性,或许我们能够用欺诈的方式让他们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问题就在于他们能不能和我们之间进行交流。” “应该可以的,对方的文明既然达到了能够驱动行星进行航行,想必语言方面的编译也是可以轻松做出来的,就算是在靠近的时候学,也是可以在到达之前学会的。”有人这样说道。 第388章 协作(3) 民和巷,梵文渭的家中,几个人静静地坐着,电视上面杨泓的直播已经结束了,但一直都没有人说半句话来打破这种沉默。而这种沉默似乎也形成了一种默契,以至于小野回来后同样没有说半句话,默默地到厨房做起了饭,此时菜香飘过院子,一丝淡淡的味道也落入了众人的鼻中。 宋长义并不在这里,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现在做出的决定或许没有办法及时地让创机构那方知道,但更重要的是,现在做出的决定本身,会是什么。 “这个外星文明的猜测,成立吗?”最先突破这个沉默氛围的是阮禾籍,毕竟如果持续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他对这方面的东西也有些了解。”梵照夜见阮芳华保持沉默,以为她是不愿意回答,所以便接下了这个问题,以免让现在的气氛变得尴尬。 然而,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阮芳华静静地坐了一会,有些疑惑地转头四处看看,最终茫然的看向阮禾籍。两人眼神对上的同时,阮禾籍便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因为她的眼中已经充满了疑惑,相同的三个字出现在两人的嘴中和心中。 “她走了。” “走了?”罗欣疑惑不解,“走了是什么意思?” “雪明现在没有在操控芳华的身体,或者说她那头没有继续发送控制的信号。”阮禾籍说的时候看向芳华,后者也认同性地点点头。 “她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罗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梵照夜更是眉头皱起,因为她们两个都觉得雪明不会是不告而别的存在。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她的确不是这样的人。”阮禾籍有些无奈,“也就是说她突然性的消失是有她的理由的,只不过,我更关心的是,芳华,这些年你有感受到过她离开了你的身体吗?” “没有,至少我的直觉感受上她一直在,但这次心中却莫名其妙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一样。”阮芳华摇头,如果要说茫然她应该是四个人中最茫然的那一个,因为这种失去的感觉很奇妙,让人找不到用以合适表达的字句——如果非要加上一段描述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一直放在某个地方的东西莫名不见了,自己心中觉得不舒服,但又描述不清楚哪里不舒服。 “她会回来的。”阮禾籍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她会回来给我们一个解释的。只是照这样看来,我们或许是摊上大事了,至少就算那颗星星不是外星文明,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罗欣在一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她虽然和雪明的直接相处不多,但平时经过阮禾籍的描述也认同了她这样的一个“人”。 “啊——我回来啦!”忽然,阮芳华,不对,应该说是雪明大叫一声,直接打破了大家严肃认真的氛围,并且还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就连阮芳华自己,脸上还挂着惊讶不已的表情。 不过,因为她的回归也是在阮禾籍刚才的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大家还是很快地缓了过来,但他们也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或许会决定未来人类的走向,或者说改变人类未来的走向,似乎明明之中,人类的命运就像宇宙共同体上面的一条弦一般,随着时间的拨动而颤抖着发出自己的声响。 “什么情况?”阮禾籍问道。 “哇,你不先问我刚才怎么了,反而直接问什么情况,搞得人家很失望的啦。”雪明调皮地说道,但大家都明白雪明的表现越反常,便说明当下的情况越不一般。 “雪明姐姐,不要说骚话了,快告诉大家。”梵照夜催促道,“比如那颗星星真的是行星吗?” “哦,你说这个啊。”雪明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接着坚定不移地点头,“没错,那是一颗行星,并且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颗行星之前似乎以光速在宇宙中奔跑的,至于距离更不像是在直播中说的那样还在四光年外,它距离地球的距离已经不到一个光年了。” “什么?”众人脸色大变,没有想到那颗观测到的行星世纪所在位置距离他们只有一光年了。 “别慌,根据我估计他们至少还需要十年才会来到太阳系。很奇怪,对方似乎并没有多急切,至少不是那种气势汹汹进攻的气势。”雪明调皮地眨眼睛,似乎是在暗示他们什么。 “那么,这颗行星和你的母文明有什么关系呢?”阮禾籍见到她跃跃欲试的眼神,便猜到了她想表达什么。 “bgo,终于有任说到点子上了,这个行星和我的关系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简单。它,就是我的母文明。似乎它是在追我追到了这里。”说到这,雪明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他们找不到我的位置,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打算远距离探查,在我失踪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加速到光速照着我失踪的方向冲了过来,结果到了这附近他们要检查到我的信号不要说太轻松。” 众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吐槽雪明的随意,还是吐槽她母文明的随意? “那么问题是,你原本是你母文明的整个意识,到底你分裂出来后它是自身产生了新的意识,但是说你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将自己的意识独立了出来?”阮禾籍理理脑中的逻辑,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们之间还没有存在交流,但那种意识中的大脑连通性已经有了,如果我和它们的距离缩小到差不多两个半的天文单位,或许我们还可以进行‘沟通’。” “你不是说你们没有语言,也没有沟通这种东西吗?” “是没有,可是来地球后我不是学会了吗?我可以教会它们,然后跟它们交流,或许这样我之后还不用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地球找你们玩了。” 第390章 协作(5) 杨泓等人来到的会议室并不如刚才的宽,但也有学生常用的教室一般的大小。进来后杨泓表现得特别随意,似乎就像是走进了自己的家中一般,甚至根本没有理会和他一起回来的江梦泽等人,只是反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如果你在考虑如何从这里跑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哦。”绥璃若无其事地说道,回到会议室后她和幻想又玩了将近一个小时,此时游戏机已经宣告没电了,故她便只能有些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 “我会死心的,不过如果我真的打算溜走,你们也不一定能抓住我?”杨泓似是被绥璃的话挑起了好胜心,转过头看向绥璃,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乍一看隐约间还有些未成年的气息,而且她最大的特点是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很长,似乎从小到大就没剪过一般,但因为头发合她身上的衣服零件相互捆绑,应该也不至于会影响平常的行动。此时的绥璃趴在桌子上,压着下巴整张脸鼓得圆圆的,却也有些可爱。 “那你可以试试的嘛。”绥璃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也不相信杨泓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走,别说他们都盯着杨泓,就算是她和幻想没来,估计江梦泽、双卯加上王乾都可以轻松看管住这样一个显然不擅长运动的胖子了——她和幻想本应该是会议场的守卫,此时被调来“看守”杨泓也是很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对这样一个人这样的警惕,不过既然是黎将军的安排,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这也是作为一个军人所应具备的最基本的原则。 “好好——那你们是打算软禁我到什么时候呢?”杨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总不会是真的专程请我来参加那个古怪的会议的?难道因为我捣乱,你们黎将军是一个阴险小人,恼羞成怒想偷偷把我处理掉?不好,我先声明我可还是个处男,可不想将宝贵的生命交代在这里。” 看见杨泓一脸怕怕的样子,双卯无奈地叹一口气,说:“你们两个就不要玩什么角色扮演了,杨泓先生您要是真紧张,现在的表现就不应该会这样随和不是吗?” “可是我这个人啊,一紧张就很随便,这是天性。虽然我也同样莫名其妙就是了。” “杨泓先生,现在不正经没关系,等下黎将军过来袒护挨打时候还请您表现得严肃认真一点。” “为什么啊?”杨泓一脸无辜,“我是被你们抓过来的耶,我也总得有点人权。” “行了行了,别逗后辈们玩了,杨。”门口传来的黎将军的声音,在所有人看过去的同时他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几份文件,想来应该是刚开完那边的会议便直接过来了。 他径直地走了进来,坐到了长方会议桌的主位上,拿着文件敲敲桌子对齐好放在桌子上,交叉双手茫然地看着众人惊愕的脸,茫然地说道:“愣什么神,坐好开会啊。” “您说,他是,羊?”双卯惊讶地逐词问道,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这个叫法如果是其他人听到,顶多就觉得是黎将军作为长辈,用姓的单字称呼晚辈而已,但“羊”的叫法在黎将军和他们这些人之间是更为特别的称呼,所以按理来说黎将军不应该会用这种方式来称呼一个外人——这样一来,剩下的可能便只有:杨泓就是他们中间那位以冷酷神秘着称的“羊”。 据说在他们之前便已经存在了某位“羊前辈”,执行任务手法精准冷酷,就像是一台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一般,但他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过于毒辣以至于引起了相对应合作方,例如当地警方的不满,一个又一个投诉丢过来。在之后,特务总局进入了一批新鲜的血液,也就是他们,为了训练他们总部将更多的任务分配给了新人,而所谓的“羊”也因此分配去了别的职务,但他的案件处理一直是教官们用来培训他们时最常用的例子。 如果眼前这个一脸随意的胖子便是那位所谓的“羊”——不,“羊”会这样的年轻?要知道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羊”便已经在这里留下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羊”应该是某位不显山不漏水的至少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岁大的前辈,又怎么可能对方会和他们年龄相仿? 惊讶与难以置信充斥在场中每一个人的心中,双卯和江梦泽交换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而作为后辈的后辈的幻想已经吃惊得长大了嘴巴,就算是不怎么在意的绥璃也特别惊讶,定定地多看了杨泓几眼。 黎将军似乎也大致猜到了神秘情况,决定还是在开会之前把东西说清楚比较好,无奈地朝杨泓摊摊手,说:“你没有告诉他们吗?之前我不是告诉你可以提前相互认识一下吗?毕竟之后要开始共事了。” “不一定会共事啊。”杨泓伸伸懒腰,无所谓地说道,“而且我们已经相互认识了啊,至于那些什么的不过是过去的称谓了不是吗?” “如果你对过去那么看得开,也不会这么多年死都不肯踏进这里半步了。这里可是和你呆过的那个地方存在本质上的差别?”黎将军搓搓鼻子,听起来像是单纯地和杨泓扯家常,并没有上级和下属的关系成分感觉。 杨泓听到他着话扯扯嘴,弄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回答说:“是不一样,但给人的不舒服感却没有什么区别。” “好,那是我跟他们介绍你,还是你自己重新来一遍自我介绍?”黎将军对他的态度也有些无奈,但严格按照规定来说他对杨泓没有绝对性的管理权。 “有什么好介绍的?”杨泓鄙夷地看着黎将军,“难不成你们还保留了以前那套傻逼中二的自我介绍模板?” 第391章 协作(6) “好,我让他们先来,行?你这个脾气真的是……”黎将军感觉自己对杨泓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右手轻抚额头,有些无奈。 “双卯,代号‘兔’,编码00,广南东海驻军国防第一师三队海兵,特长,心理分析。”双卯立正,以一种杨泓从没有见过的严肃说道,显然自我介绍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庄严肃穆的事情,那种感觉都快要比得上入伍时的宣誓了。 杨泓甩给黎将军一个白眼,意思是你们究竟怎么给新人洗脑的能洗成这样?黎将军笑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肩章,意思是作为国家的保护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江梦泽,代号‘龙’,编码00,国防步兵三师一连陆上突击兵,特长,突击行动与指挥。”江梦泽同样立正,表情肃穆地自我介绍,但杨泓觉得他的特长听起来没有什么亮点,让他惊讶的是江梦泽的代号,虽然当初听他名字的时候有过猜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是真的。 “‘龙’?”杨泓饶有兴趣地挑挑眉,但那戏谑的眼神却让经历过残酷训练的江梦泽一阵脊背发凉,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第一次让江梦泽觉得有些可怕。但杨泓并没有一直盯着他,反而是一副暧昧不清的表情看向了黎将军,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龙’?” 黎将军对上他的眼神,表情同样严肃,显然关于这个代号背后有着特别的含义,否则杨泓的反应也不会这样大。他说:“没错,‘龙’又出现了。” “行!”杨泓却突然间将释放出来的压力一扫而空,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大手一挥道,“你们继续。” “楠华,代号‘幻想’,编码0,非在役登陆士兵,特长,机械。”楠华站起来说道,他算是场上最年轻的人了,所以他的表情不但肃穆,似乎还带着满满的紧张,说话的时候眼睛连连眨动,说完还抿了抿嘴。 杨泓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鼓励性地给了一个点头。 “绥璃,代号‘灵蝶’,编码0000121,非在役,非士兵,特长,‘灵蝶’。”绥璃还是平时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但同样可以看得出她的眼神变得很认真,想来黎将军对于他们的“洗脑”还是挺成功的。 “哦?”杨泓抬头多看了绥璃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黎将军点点头,“这个倒是有意思了,特别是我还经历过……那个就是你的特长?” 听到杨泓的问题,绥璃显然有些犹豫,看了黎将军一眼,见对方点头,才回复道:“报告,是的!” “嗯,很不错的一个技能,看来随着科技进步,你们的东西也在跟着变化嘛。” “总得跟得上时代变化——好了,到你了哦。”黎将军显然挺满意的,笑着让四人坐下,“至于王乾,他不隶属我管,所以他倒不用做我们这种自我介绍了。” 杨泓坐在他们的对面,见这样知道自己也逃不过了,只能无奈地站起来,但腰既不挺直,表情也显得有些随意,似乎这个介绍对他而言并没有半点需要注意的庄严与肃穆。 “杨泓,代号‘杨’,就是名字的那个‘杨’啦,或者也说是‘羊’,会叫的那种羊,在役时代编码00,今编码00000,归属‘不存在之人’档案,”说到这里,杨泓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遍对面众人的眼睛,嘴唇斜斜地露出一个笑容,除了王乾以外的人的心似乎都被一柄冰凉的刀滑过,心中有种冰凉环绕,“特长,杀人。” 一种无形的气质似乎从杨泓散漫而肥胖的身间传出,那股浓烈的杀气就算是王乾也是皱起了眉头,同时江梦泽等人心中的半信半疑也终于消除,加上黎将军的话,终于确信对面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当年以冷酷神秘着称的那位“羊”前辈了。 江梦泽心中苦笑一声,虽然刚才只有绥璃说出来,但他们对杨泓的提防并没有多高,心中已经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不可能从他们的看守下逃离出去。现在再回想起来,如果是“羊”前辈的话,这还真的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如果刚才杨泓是真的想跑的话,估计再拉李正震和林欣楠过来都于事无补。 “好了,相互认识了,现在可以开始开会了?”黎将军笑嘻嘻地说道,看起来没有半分高等指挥官应有的模样。 不过虽然黎将军笑嘻嘻的,但江梦泽等人还是严肃地挺直腰,一脸严肃地看着黎将军;至于杨泓则是有些随意地靠在椅子上,表情随意地回答说:“嗯,开。” “首先咱们来说第一件事情,羊,你今天做得很不错。”黎将军对杨泓点点头,说,“因为今天你的配合,对付外星人的计划终于能比较全面地进行拟定,想来到了下次会议也会有人拉不下老脸,带几个年轻人过来了。” “切,你叫我来,我一看场上那个情况,用脚想都知道你是想要跟我唱红白脸了。”杨泓嗤之以鼻,“只不过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让我来当坏人,之后估计我还要从那帮家伙那里受气呢。” “好好,下次让你唱红脸。那么第二件事,请问,你为什么会被带过来呢,羊?”黎将军仍旧笑嘻嘻,似乎还在和杨泓打着趣,但听得他的话江梦泽等人已经感觉到了他所伸出的矛头。 “能因为什么,将外星人的存在公布与众了呗。不过这个东西也确实是我自己发现的,我将它说出去换点名声,不过分?”似乎没有感受到矛头,杨泓很随意地便接了过来,话语中还非常的理所当然,似乎是黎将军坏了他的好事一般。 “那么,我可以请问一下,除了讨名声,你的其它目的是什么?别和我说你是个在意名声的人,你绝对不是一个在意名声的人。” “你真的想知道?” “真的。” 第392章 协作(7) “那好,我就告诉你。”杨泓装模做样地叹一口气,“我是一名卧底,正在为某家社会机构服务,为他们提供所需要的情报。所以,我需要以这种方式被你们带进来,并在这里住下来,取得你们信任的同时泄露出重要的情报。” “你这样直接就说出来没关系吗?”黎将军仍旧笑嘻嘻,“你可是一名卧底,职业操守都到哪里去了?” “职业操守这些东西向来和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杨泓闭上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好了,原因也告诉你了,下一个议程。” “可是,你这样说了,我怎么可能还把你留在这里,好,散会散会。”黎将军挥挥手,率先整理文件站起来,对王乾指挥道,“王局,你送他离开,这些年轻人还需要呆在这里一阵子。” 王乾站起来敬礼,这就向杨泓走去,而对于他的行动,杨泓似乎丝毫不以为意,闭着眼睛看似庄重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半点想要起来的意思。 “请,杨泓先生。”王乾在一旁用粗厚的嗓子说道。 “王局,你别理他,你看这个家伙自己都没走,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杨泓对王乾摆摆手,学着黎将军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跟王乾比划,黎将军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 听得他的话,王乾没有看向黎将军,甚至连“请”的动作都没有半点迟疑和变化,惹得杨泓一阵抗议:“喂喂,老黎,这样不行啊,你可不能让聪明的人装傻般地来整我。” “说不定这才是最聪明的呢?”黎将军见杨泓终于认怂了,便重新坐了下来,见得他这样王乾又回了自己的位置——王乾的这一连串的行为和他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就连江梦泽和双卯都有点惊讶,心中对黎将军说了声佩服。 “那么你为什么会选择做卧底?哦不对,是间谍?国家指派的任务?”黎将军疑惑地问道,虽然他知道杨泓的话只能信一半,但这个情报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杨泓是一个会在故事发生前写好一切细节的作者,因为对杨泓这种杀手而言,只要出现半点差错,便是杀与被杀的区别了。 “不,有一个帅气的叫法,‘碟中谍’。”杨泓右手撑住桌子,手掌捂住眼睛,摆出一个“沉思者”样式的姿势,自以为帅气地说道。 “这是影视剧中落后的一个词了……”黎将军无奈地吐槽道,“那么,麻烦你把你觉得能让我继续留你在这里的理由说出来。” 听到他的话,杨泓瞪大了眼睛,其他的年轻人同样瞪大了眼睛。 “我留在这里还需要理由?” “他是间谍能留在这里?” 第二句话是绥璃说的,显然对于黎将军的宽容她觉得非常惊讶。当然,其他人同样惊讶,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也只有绥璃这种比较没大没小的家伙能在这种时候插嘴了。 “小蝶,有的东西不可以只看表面的。”黎将军语重心长地朝绥璃说道,显然也是想趁机给绥璃上一课,“不如这样想,有个词叫做‘抛砖引玉’,既然杨泓前辈将他作为间谍的身份作为‘砖’抛了出来,背后肯定还藏着某块不为人知的‘玉’。你说是,杨?” “对对对,既然是你的推理,肯定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杨泓居然还鼓起掌来,显得对此喜闻乐见。 “别对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黎将军很想对这个搅屎棍来上一拳。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我的真实目的就是这个呀。况且按照你的逻辑,无论我说什么东西最后都会变成‘砖’,因为我抛‘砖’就是为了隐藏‘玉’到后面,就好像我手中有一副牌,就算是斗地主。我剩下三,九,二,按照你的逻辑无论怎样我都应该是打出最小的,也就是说,就算我打出的是‘九’,你也会认为是‘三’……” “好了好了,不要跟我玩你那一套诡辩。”黎将军听到这里赶紧打断他,“这样,那我就相信你出的是‘九’,但这个‘九’并不是砖,好歹都是块瓷,行了?” “完美。”杨泓朝黎将军竖起大拇指,似乎是在表达赞赏,但这个动作在黎将军眼里看起来傻气十足。 最后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转了过去,黎将军心中无奈,毕竟过去的杨并不是这样的,过去的他是冷冰冰的,不愿意说多一个字,怎么现在就……要不是前两年还见过他,否则打死黎将军他都不会相信这个人会是那位恐怖的杀神。 “得得得,你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要离开离开,我也不限制你好?”黎将军揉揉太阳穴,最终他还是有些跟不上杨泓的逻辑和思绪,总是感觉脑中的某一个部分还是云里雾里的。 “将军,这……”江梦泽略微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你不了解杨泓这个人。他这家伙是绝对性地利己主义者,就像是一颗浑身长刺的球,除了他自己想动,没有人能主动去驱动他的。至于他究竟要做什么,由他。” 江梦泽听得这话觉得更加不对了,首先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够仅凭主观的信任便做决定,其次,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他都没有办法理解黎将军对杨泓的这种绝对信任,当然,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是不懂的,但他同样不知道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甚至连生死都会交给这个男人,而支撑这个决定的便是这个他认为的莫名所谓的信任。 当然,既然不是现在,他便仍旧是不相信杨泓的,所以他张嘴还想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撞了一下,接着他便看见旁边的双卯轻轻地摇头,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了。而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会议不是商讨,而是公布命令,他们一直没有抓住这个重点,双卯却是早早就看出来了。 第393章 协作(8) “那么,我们说第三件事情,杨泓,你将代替暂时性地全权管理这一批的孩子们。”黎将军见江梦泽张开了嘴又闭上了,便继续说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些让人难以捉摸,全权管理孩子?什么孩子? “我又不是保姆,干嘛要帮你带孩子啊……”杨泓挠头,他听懂了,但是绝对要装傻,否则安逸的生活就要离他远去了。 “非你不可。”黎将军这次却没有再和他拐弯抹角,话语认真且带有不可反驳意味,“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够做这件事情了,只有你带我才能放心,而且之后他们需要参与到很多方面的工作,如果没有一个合格的人带领这支队伍……你知道的,我想来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老黎,你这是趁机占便宜啊,你这话连我都算上去了!”杨泓贫嘴道,但黎将军这次却并不接他抛出来的球,显然这件事情黎将军已经决定了。 “我不在意你究竟要做什么,但你必须帮我照顾孩子们。”黎将军说完,也装成杨泓那样闭上眼睛,庄严地坐在椅子上,表达出了“没得商量”的态度。 “我是个莽夫,除了杀人啥都不会,这些孩子都比我优秀,不需要我了。”这次反而是杨泓做出了退让,央求性地说道。至于其他人看到切换议题后反转回来的这一幕,才后知后觉黎将军和杨泓的关系绝对没有他们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但现在这件事情也不是他们最先考虑的——黎将军要让杨泓来接管他们,这是要天塌下来了吗? “不,你什么都会。关于这件事,我只有以下几个条件……” “啊——还有条件,你这是要将我逼上绝路啊——”杨泓哭喊道。 黎将军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无论是训练还是未来你指挥的执行任务,友方的孩子绝对不能出现半点伤亡;二,要教会他们成为优秀的人……” “就这两个。”杨泓又打断了黎将军的话。 黎将军听得这话,竟真的停了下来,仔细地想了想,点头道:“好,就这两点,你务必要做到。” “成交!你不会还要安排我做其他什么事情?等等,你让我照顾他们,不会是想让他们监视我?那到时候我被抓到和别人碰头的证据,岂不是要上军事法庭了?啊啊啊,不好这样子?”杨泓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接着一脸悔过自新地看着斜上方,祈求道,“大人,我做这件事情真的是迫不得已,看在我家有老小的份上,能不能宽宏地免去我的罪责?” “行了,不要给自己加戏了,他们就交给了你。嗯,这里有江梦泽、双卯、绥璃和楠华四个了,那么就还有七个人你不认识,等下让双卯把资料调给你。双卯是孩子中负责统筹规划资料内容的人,所以多数东西都可以找她。”交代好,黎将军站起来,对坐在他左手边的众人说,“接下来,杨是你们的负责人,是教官,是上级,明白了吗?” 四人立正行礼,整齐地回答:“明白了!” 杨泓似乎是有些头疼地挠挠脑袋,喝道:“龙,兔,蝶,幻想。嗯,虽然幻想是梦幻系的有些特别,但还是可以开成动物园了。江梦泽!” “在!” “你带队,四个人绕着我们进来看到的那个大操场跑五十圈!” “现在?” “现在!去!” 江梦泽无力地看向黎将军,意思是将军他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黎将军却是对他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又似乎是在同意,让他们赶紧去跑。 “办公室是昨天你们住的宿舍隔壁的那个体育馆,那里就当成你们的总部。”黎将军语气柔和,像是在祝福,“你们跑完就在体育馆集和,并把在外面的家伙们都叫回来,先和杨泓磨合一阵子再继续执行任务。” 就在江梦泽等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有人轻轻敲门,黎将军似乎是早就在等待这敲门声了,赶紧便应了“请进”。 接着,一个清冷高挑的女性便走进来,留着短发,面无表情,身上还穿着紧身衣,就连配备在上面的部分小装甲都没有脱,大有过去将军凯旋回京不先回家而是穿着铠甲回朝报告的味道。 “黎将军。”她行了一礼,“蛇,回来了。任务成功,目标确认死亡,但是……” “但是……”黎将军没有摆架子,也没有绷着脸,像是长辈在看求学归来的孩子一般,眼神慈和笑容温暖。 “但是并不是我执行的,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做了这件事情,我只是确认了目标的死亡而已。” “没有关系,刚才会议的内容你让江梦泽之后传达给你,既然是刚执行任务回来,就……” “不行,一视同仁,其他的那些人回来也要跑。”杨泓知道黎将军想说什么,所以他开了头便直接被杨泓打断性地说道,同时也直视上了转过头来的蛇的双眼,“去,跟着江梦泽。哦,对,你们的惯例是先自我介绍是?请。” 蛇转头看了黎将军一眼,见对方点头,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她转身朝向杨泓立正,声音清冷,大小掌握得刚好。 “青竹,代号‘蛇’,编码00,广南东海驻军国防第一师三队海兵,特长,潜伏。” “嗯,知道了,你们跑去。”杨泓似乎只是走个过场一般听完了青竹的自我介绍,随机便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在江梦泽等人离开后,黎将军拿起文件准备离开,王乾跟在他身旁,想来是他负责黎将军的接送任务。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黎将军手握住门把打开了,最后还是停下来,对朝向窗外开始发呆的杨泓说道:“千万照顾好他们。”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难得的杨泓很正经。 第394章 杨氏动物园(1) 跟着黎将军留下的指引和地图,杨泓花了半个小时才摸清这里面的路线,虽然这里说是战时基地,但却是比得上一个村子的大小了——怎么都有两千来亩的大小。在杨泓到达所谓的体育馆总部之后,从二楼办公室的窗子向外看去,便能看见外面正在跑步的五个人,沐浴在太阳下面的光辉,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办公室没有锁,桌子上放着一串钥匙,显然是想到他里外跑会不方便,所以还给他在这里准备了住宿的地方,这让杨泓不得不怀疑黎将军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只是刚好抓住了这次他制造出来的机会。 “嗯……这样看来之后的生活并不会如原来想的那样清闲啊。”杨泓双手抱胸,站在窗边向外面看过去,身上的肥肉也因此抖了抖,“嗯,或许我也要减肥了。”、 待江梦泽等人跑完步,黄昏也随后而至,众人都是大汗淋漓,显然下午的太阳对他们并不和善,而在他们回到体育馆的时候,刚好铺好桌子摆好饭菜准备开吃的杨泓被吓了一跳。 “教官,我们跑完了。”江梦泽立正报告道。 “好好,坐下吃饭坐下吃饭,不对,刚跑完步要休息一下,你们就晚点吃。”杨泓一边吃一边回答道,晚上送来的伙食并不差,所以杨泓也吃得津津有味,似乎此时的他除了美食便无暇他顾了。 “是!”说完,江梦泽等人便列队立正,抬头挺胸地看着前方。 杨泓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抬头看见五个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毛,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们在哪里站着干嘛?” “报告,我们在等待教官的下一步指示!” 听得他的话,杨泓一阵头疼,但随即他便笑眯眯地说道:“好,军人需要绝对服从命令的,有没有问题?” “报告,没有问题。” “那好,你们听好了,现在我下达的这个指令,除了我指明是特别时期的时候不用遵守,其它时候都需要严格地按照这个命令行事。” 江梦泽举手,杨泓用筷子指了指,道:“你说。” “教官的意思,是要确定我们这个队伍的基本准则?”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嗯,你提醒了我,既然我们是一个组织,那就按照组织的形式来,先制订一份基本的原则规定。”杨泓若有所思地说,“那我说了,首先第一条,你们不准把我当上司,我也不把你们当下属,在这里没有绝对的权力,你们可以反驳我的任何话,明白?” 江梦泽等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显然对杨泓的这个原则很莫名。 “啊——我承认我的表达有问题啦,换个说法,原则一,你们不准让我在这里感受到军队的气氛,也就是说你们要把自己原来的习惯都改掉。唔,我有一个好办法。”杨泓放下筷子,从一旁推来了平时记录公示用的活动黑板,用笔在上面写了起来,“好——跟我念,我们不是军人!” “我……”众人只念出了第一个字,话语声便戛然而止,表情更加地疑惑不解。 “怎么了?念啊!”见他们莫名地看着自己,杨泓则是更加莫名地看着他们。 “报告,这是违反规定的。”江梦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杨泓这件事情,“在役军人说这种话是很危险的。” 杨泓挠挠脑袋,有些抱歉:“啊啊,对不起,我走太久对这些东西都不熟悉了。这样子……”杨泓将黑板上写的口号擦掉,又换了另外的。 “现在我们是普通人,我们在幸福地放着伟大祖国赐予我们的长假,为了好好报答祖国母亲的恩情,我们将在这次的长假中以普通的方式生活。没有条条框框,没有……”杨泓带头,热血中二地念了起来。念完后,杨泓似乎很满足,但扭过头却发现众人还是没有跟着念,疑惑不解地看向了黑板,此时后面众人才齐声喊起口号。 “现在我们是普通人……” “停停停……”杨泓有些无语地打断他们,“既然你们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念,想必是心中在想什么,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什么?” 江梦泽等人依旧直视他,沉默了一会齐声严肃回答:“报告,不知道!” 杨泓有些无语,说:“你们这个毛病得改,明明有问题却憋着不说。嗯,我想应该是气氛问题……“ 说到这里,他绝望地抱头,喊道:”啊——我不擅长这些东西啊,真是麻烦,黎志平你这个家伙丢了个什么工作给我” 他一系列浮夸的行为让众人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上他的话,最后只能继续立正,等待他的指令。接着,行动浮夸的杨泓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咳嗽两声,认真地说道:“你们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想来是军人的特性深刻地印入了你们的脑子里面。所以,从今天开始咱们将进入第一项议程,什么时候你们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什么时候我们进行下一步的规划。今天那家伙是说之后会安排任务下来的对?你们统统接下来,等我的安排,不可以擅自行动,明白了吗?” “报告,明白!” “首先第一件事,我强调是命令的东西在第一项议程中你们要绝对服从。比如,以后跟我交流,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准在前面加‘报告’两个字,这是命令,是否明白?” “明白!” “嗯,看来你们脑子还不错。”见他们立刻便转过来了,杨泓满意地点头,“接着,你们在第一议程中的一个长期任务,忘记军姿,尽量以普通舒服的方式站立,列队……以后也不用列队了,这是命令,是否明白?” “明白!” 看着众人不变的神情,杨泓心说你们是不是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时候,他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黎将军要将他们分给自己来管——想来,黎志平并不希望他们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而是希望他们能够像人一样活着。如果现在的他们是熟知礼仪的贵族子弟,杨泓的任务就是将他们改造成戾气十足的乡野浪子。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任务。 第396章 杨氏动物园(3) “那个……”江梦泽举手,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心中的疑惑。 “什么?”杨泓疑惑地看过来。 “算了,没事。”江梦泽摆摆手,显然是打算将问题埋藏到心中。 “双卯,告诉他,命令第三条。”杨泓手一挥,说道。 “是!”双卯掏出一本小笔记本,快速翻到第二页,念道,“第一议程命令第三条,有话直说原则,在存在困惑和意见的情况下应该直接说出来。” “好了,梦泽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们要在体育馆的篮球场中线圈上坐着,还要围成一个圈子啊。” 听到江梦泽这话,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显然心中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只不过是刚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这个啊……今天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子的,但临时出现了意外情况,所以就变成了新的活动。”杨泓笑着解释说,接着跟川剧变脸一样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才导致的临时变化,哼……” 其他人除了双卯都不怎么理解他这话的意思,至于理解意思的双卯只能环视一圈整齐划一的军装苦笑着。而且,这种时候相较对比之下,反而是穿着便服的杨泓看起来突兀无比。 “还有,绥璃和楠华不准再打游戏了,等下我就把你们的游戏既收缴上来。”杨泓朝正在打游戏的两人叫道,毕竟他们两个因为昨天破了自己的记录,今天又换了一个游戏继续破记录,此时恰是兴趣与激情满满的时候。 暂停游戏,绥璃抬起头回应说:“可是,是你昨天说不讲究规章制度的啊,我们不是在贯彻你说的话吗?”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子!把游戏机收起来,立刻马上!”杨泓颇为霸气地说道。 然而似乎绥璃并不吃这一套,反而低下头继续打了起来,低下头的同时又回复说:“可是,昨天说的是命令,效应力是比刚才你说的话更高的,按道理我应该服从的是昨天你下的命令,或者说你得收回那条命令。” 杨泓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因为绥璃和楠华的行为确实可以理解成在彻底地贯彻他昨天的命令,想必也是完全明白了命令的意思,但想来是没有理解杨泓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没事的,绥璃和楠华虽然爱打游戏,但是活动展开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参加的。”双卯这时候给他们打圆场,因为早上有过谈话,双卯不自觉地就会觉得自己对杨泓应该比他们更加熟悉一些——虽然杨泓的很多行为依旧让她不明所以就是了。 “好……”杨泓似乎因为出师不利饱受打击,连宣布活动都没有什么活力,“那么,今天的活动主旨是,‘培养默契’。” “这是一个训练课题?”楠华条件反射性地说道,接着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杨泓。 而此时的杨泓,早已感动得两眼泪汪,只是众人转头的一瞬间,就从坐着的地方移动到了楠华的面前,激动地抓住楠华的手,说:“你你你,刚才成功地吐槽了!” 楠华被他一晃瞬间就有些手忙脚乱,喊道:“教官——不对,杨大哥,不要晃啊,再晃就要死掉了,这关我只剩下最后一条命了,死掉绥璃姐又要说我了。” “咳咳。”杨泓瞬间明白自己的失态,风一样地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故作严肃地说,“如果你们要理解,确实也可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训练,只不过我们这种训练是按照玩游戏的方式来。” “玩游戏?像绥璃和楠华那样子吗?”双卯听了他的话,疑惑地问道。 “嗯……算是,只不过不是那种形式,电子游戏形式的训练之后还是会有的。至于那些大而空的话,什么‘默契’的重要性,想来你们都已经听得很多了,所以我便不再和你们讲了。况且,外出执行过任务的你们,应该早就深刻明白了默契的重要性。” “但是我们外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默契已经培养得炉火纯青了。”少话的青竹突然说道。 “青竹,在场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唯一一个独行的人。” “那是因为……” “没有任何借口,因为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杨泓根本没有给青竹说完话便直接打断她,“训练默契是为了之后更好地执行任务,你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执行任务,是没有办法明白默契的重要性的,所以你需要好好训练一遍。” 青竹平常保持僵硬的脸上冒出怒意,想来是真的有些生气的,但脸色一变之后她又立马回复正常,脸上重新变得没有表情,只不过似乎同时也冰冷了几分。她冷漠地说:“既然这个不是命令,也没有继续遵守的必要,今天的活动我拒绝参加——按照你的话来说,我有这种权力。” “你有的哦。”杨泓“和善”地答道,“但说到底总归是我负责你们,如果你不参加活动,那么就在我们进行活动的时间里面在田径场上慢跑,什么时候我们结束活动,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停下来。” “我知道了。”青竹显然对这类似惩罚的替代活动并不排斥,或者说她宁可一直在外面跑步,也不像想理会杨泓的活动。 “杨大哥,青竹她刚出了一趟追捕的任务,估计身体还没调整回来,这样子……”双卯看着青竹远去的背影,担心地说道,“而且,青竹她一个人出任务是有原因的,是因为……” 江梦泽这时候用手拍了一下双卯,示意这件事情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没事的,我有分寸。”杨泓同样看着青竹远去的背影说道,“你们当中有十个人,这也就是说还存在另外一个单独行动的同伴?” 双卯听了他的话,心中还在担心青竹,便随意地应了一句:“那位也是前辈,是和你同一批的,想来您应该知道是谁才对。” 第397章 杨氏动物园(4) “我应该认识?和我同一辈,嗯……”杨泓用排除法,一个一个算道,“‘虎’退休了,‘狼’上升成了副将军,‘鼠’正在准备结婚,‘猪’……” “啊,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最早到的是前辈呢。”双卯显得有些惊喜,高兴地朝杨泓后方挥手,同一时间杨泓也排除到了最后一个人。 “‘狐’,月眠雪……”杨泓愣愣地坐在原地,听着脚步声在后面传过来,军靴与室内的篮球地板上撞击发出“咚咚”的声音,还没看到俏丽的身影,回忆已经随飘然而至的声音冲击到了杨泓的大脑之中。 “排除到最后,才想起我吗?”声音清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且她说话的声调有种莫名的节律感充斥在里面。这个人是杨泓那届特务中最年轻的“小师妹”,其次便是到杨泓,两人当初倒和此时的绥璃楠华有些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 毕竟说到底,两人虽然当时是年纪最小的,却隐约中却是战斗力最高的,因为他们最懂取死之道。并且毋庸置疑的,在看到月眠雪的第一眼,杨泓便确认对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出身,详细的事情却是后来才知道——月眠雪是自愿成为“掠食者”的,因为在七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在在一个雪夜之中被人杀死,她被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为了报仇她便走上了成为“掠食者”的道路。 她之所以叫月眠雪,就是不想让自己忘记父母死去的。 如果说杨泓是对敌人而言代表不幸的“黑羊”,那么月眠雪无疑是对敌人代表恐惧的“白狐”。她冷静果断,杨泓也冷静过断,但她的冷静过断更近于残酷,而杨泓的则偏向利益最大化的理性。 所以,他们当初是理所当然的组合。 “你躲了这么久,为什么又回来了?”月眠雪径直在他旁边坐下,话语中似乎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你倒是捉迷藏大王,没有一次捉迷藏我是能抓到你的。” “好久不见呀。”杨泓故作轻松地说道,他转头看着月眠雪显赫的银白长发,感觉自己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赶紧便移开视线看向双卯,却发现双卯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显然是不明白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故事。 “你这句好久不见倒也是轻松。” “也不算很久啦,差不多只有个两三年而已,你说是?” “是啊,还没有逃犯能在我手里逃这么久呢。”月眠雪漫不经心地说道,甩甩吊在额前的一缕头发,侧眼看着他。 暴露在月眠雪的注视下,饶是杨泓这样的脸皮也觉得承受不住,他不无尴尬地回答说:“是你太强了,所以没有人能跑掉。” “你是在骂自己吗?”听得他这句话,月眠雪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一抹笑意。 “不,我是在夸奖你。” “你会夸奖我?真是难得。” “夸奖美女容易获得美女好感,所以这是成熟的正常男性天然会做出的举动。” “那你可以免了,你在我这里已经厌恶感ax了,再奉承也没有用了。” “那个……”双卯疑惑不解地举手问道,“月姐姐,请问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月眠雪显然平时就很喜欢双卯,她们的年龄相近,只是因为她是前辈所以双卯才礼貌性地称呼她作“月姐姐”。她笑容满面地回答双卯说:“这个人啊,当初窃取国家机密,结果被我发现了。我说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揭发他,他不信,跑了,我就一直追捕他到现在。” 听了这话双卯脸色惨白,显然是相信了月眠雪的话,担心地说道:“可是黎将军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并且还指派杨前辈来训练我们,那……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揭发他才对?” “是啊,快打电话通知黎将军把他抓回去。”月眠雪说完,恶狠狠地瞪了杨泓一眼。 “双卯啊……” “啥?”双卯疑惑地看向杨泓,眼中略微有些警戒。 “月眠雪姐姐跟你闹着玩呢,她骗你的,你看我这样,还信不过我的人品吗?而且窃取机密这种事情国家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呢?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不应该早就逃之夭夭了才对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是用几年的时间来证明这句话了吗?”月眠雪用右手撑住杨泓的肩,似乎笑得更加开心的,只有杨泓看出来她表达出来的愤怒。 “嗯,我觉得这个话题差不多该结束了,现在我们还要开展我们今天的活动呢。”杨泓板起脸,正义凌然地说道。 “好啊,等结束的时候咱们再谈这件事最好不过了。”月眠雪倒也没有为难他,但这句话也告诉杨泓他就算向逃也是再逃不掉的了。 见刚回来的月眠雪也同意了,杨泓刚准备说话,却看见月眠雪从他身旁起身,坐到了绥璃和双卯中间的位置,那里恰好是杨泓的对面,让杨泓把刚准备说的话吞了回去,重新梳理一遍思绪才说道:“那么,首先我们玩第一个游戏。一、二、三……一共五个人,你们第一个将玩再简单不过的游戏,五人六足,按规定的时间来回一趟篮球场才算过关哦。嗯,来回五十米,那就定为十五秒,慢跑十五秒想来是绰绰有余的才对。我给你们计时,什么时候搞定,什么时候休息,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刷刷地回应,接着就拿起一旁杨泓准备好的猜带绑起了腿,月眠雪在中间,左边是楠华和绥璃,右边则是双卯和江梦泽。 五个人相互架住肩膀,站在篮球场的边线上,杨泓站在一旁嘴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哨子,手中用手机打开了计时器。 “三,二,一,跑!” 众人瞬间慢跑了出去,接着加速,过半场减速,到了对面边线之后以楠华为圆心划过一道半圆弧便作为转身,再来一次加减速,刚好停在了后面,接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杨泓。 “过了吗?” 第398章 杨氏动物园(5) “嗯……”杨泓皱着没有对着手机看了半天,才缓缓地回答说,“没过。” “唉——”双卯和楠华大大地叹一口气,而江梦泽和绥璃则是皱起眉头,显然很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因为在它们的计算当中时间应该是把握在了十四到十四秒半之间的,难道是他们的计算出现了误差? 至于月眠雪,则似乎是已经完全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听到杨泓的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只是解开脚上的带子向前走去,一只手直接在杨泓的注视下,缓缓伸过来,接着进入杨泓的视角盲区,掐住了他的右耳。 “老实点,到底过没过?” “没……没过。”杨泓吃痛,赶紧回答说,但似乎并不打算在月眠雪的暴行下更改自己宣布的答案。 “我信你个头!”月眠雪直接不再问,夺过他的手机,但在她夺取之前杨泓就已经轻敲屏幕切换到了锁屏状态,漆黑的屏幕让月眠雪皱了下眉头。 然而正当杨泓要露出代表胜利的笑容时,左手掐着他耳朵的月眠雪用右手操作起来,解开屏幕接着快速地输入了一串密码,整个过程显得娴熟无比,反而是后面看着的几个人有些吃惊。 输入完之后,屏幕跳入桌面,显然是解锁成功了。看到是这样,月眠雪挑衅地看了杨泓一眼,而杨泓则是学着影视剧中角色认命一般地闭上眼睛,眉头紧紧锁住,将脸朝向了体育馆的天花板。 月眠雪低头操作手机,但眼底下的凌厉却有些缓和下来。她翻出程序记录,调出了计时器,因为有记录功能,所以此时的计数板上显示的还是刚才的时间——十四秒五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月眠雪代表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把手机屏幕放在杨泓的眼前晃两晃,“大伙,我们跑了十四秒五一,已经是过了的。” “就是说杨大哥骗了我们?”双卯一脸“原来如此”地回答道,其他三个人的表情则是“果不其然”。 “行……。月,能不能松松,要掉了……”杨泓投降般地说。 “哼。”月眠雪这才松开他的耳朵,将手机锁屏还给了他,“看在你这么多年没有改密码的份上,我就不趁此去翻你手机里面和其他女孩的照片了,记得赶紧删掉哦。” “不改密码是改了记不住,真当我不想改哦。”杨泓嘟囔道,右手揉揉发红的耳朵,左手随意地接过手机放回口袋,“至于照片……你我干什么工作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可能放在工作时间外带的手机上呢?所以就算你翻,也绝对是翻不到任何东西的。” “就是说‘和女孩子的合照’这种东西确实存在咯?”月眠雪和善地露出笑容,但杨泓不觉得这个笑容有多友善,赶紧装模做样地移开视线。 “嗯……这对单身男性来说不是很正常的吗?” 听到“单身”两个字,月眠雪的眼中的光芒似乎暗淡了一下,调侃杨泓的兴致也掉了下来,挥手说:“行了行了,开始你的下一项活动,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 见到月眠雪这反映,后面的四个人也不是笨蛋,大致也明白了两人中间是有什么特别关系的——也是,因为外出活动搭配都是一男一女,根据吊桥效应容易日久生情也是毫不奇怪的。同时大家也特别理解,甚至连最小的楠华都是一脸“我懂的”,没有提及这方面的事情。 当然,他们的表情在杨泓看来则是有些嘲讽的味道,似乎在说“我们都比您更懂爱情,所以我们理解你”,所以杨泓也只能无力地挥挥手,打开手机昨天保存的网页滑下去,念道:“嗯,第二项,向后倒。” “向后倒?那是什么?” “很简单的啦,等下我布置好你们就明白了。”说着,杨泓便走到一旁拖来一张又一张的大垫子,叠了足足有两米高才拍拍手,满意地介绍,“等下你们一个人站在上面,双手保住自己径直向后倒,不准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因为垫子是软的你们平时学过的借力技巧也很难用得上。其他人就站在那个人倒向的下面,在对方倒下来的时候接住他就可以了,明白?” “明白。”众人听完他的介绍后都显得兴趣乏乏,就连想要支持他的双卯也是一脸“怎么是这种东西的表情”。 “好了好了,明白就快开始,嗯……谁先来?”杨泓看向他们。 月眠雪走前一步,说道:“我先来。”说完,她便轻松一跃,接着手臂向垫子借了下力,便上到了两米高的垫子上,默默地站起来,甚至还没等江梦泽等人在下面站好便双手保抱胸闭上眼睛向后面倒下去。 其他四人也瞬间在她的下面站好了位置,江梦泽和楠华选择了靠垫子的位置,而双卯和绥璃则在外侧,四人只是一伸手就接住了倒下来的月眠雪。在被接住后,月眠雪只是一个侧身就从旁边下到地上重新站好,而在她站稳后楠华已经爬到了顶上。 “我来了。”楠华只是提醒性地说了一声,就抱胸向后倒下去,当然,下面的四个人也是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他。 后面的人在上一个人落地站稳后,都一个个想继上去接着倒下来,不到两分钟就轮换完了,一旁的杨泓则是有些绝望,因为他觉得自己布置的时间似乎要更多一些。在轮换完一遍之后,五个人表情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齐刷刷地看向杨泓。 “咳咳。”杨泓尝试用咳嗽缓解尴尬,给自己安慰,或者解释道,“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生死都要交给对方,只是从上面摔下来算得了什么……” 这时候,绥璃看向了体育馆外边田径场的方向,说:“早知道是这样的,青竹也不同在外面顶着太阳跑步了。” “青竹在外面跑步?什么情况?”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月眠雪,后半句的问题她是朝向杨泓问的。 第399章 杨氏动物园(6) “嗯……”杨泓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挠挠脑袋,但他刚要开口,月眠雪就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是大概猜到了什么。 “我去叫她回来。”月眠雪瞪了杨泓一眼,“你们休息一下,接连两个活动想来都有点累了。” 累个屁啊,他们气都不喘,脸也不红,比谁都显得精神,怎么就累了啊。杨泓在心中叫道,但他不敢说出来,况且他也知道月眠雪是向让青竹休息一下,真的是,这么溺爱他们干嘛,现在跑了都不到一个钟好吗?估计就是青竹也不会多累…… 月眠雪当然不会管杨泓的那些小心思,说完后就转身向田径场方向走过去。走出体育馆的后门,前进十米转角便可以看到田径场了,此时的田径场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穿着整齐军装的身影在太阳地下奔跑着,她的慢跑每一步都保持在节奏点上,给人一种舒适的节律美。 “青竹——”月眠雪用手捂成喇叭叫道,而在太阳地下跑步的青竹听到转头,便看到了月眠雪正在朝她招手了。 见到月眠雪后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按照原来的跑道继续奔跑,直到靠近月眠雪之后才跟着节奏慢跑过来,但直到停在月眠雪面前,她还是有节奏地原地跑动着。见她这副模样,月眠雪觉得她服从命令的样子煞是可爱,用手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停下来,同时说:“停下来,这也是命令,听我的。” 听到她的话,青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便原地立正,接着身体才慢慢放松,调理着自己身体上的状况。正如杨泓想的那样,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到的慢跑,对青竹而言的确是和走路差不了多少的,反而说在外面更多的折磨是来自酷热的太阳的。 “回去,走。”月眠雪招呼道。 “不行,我不想玩那种游戏。”青竹摇头。 “没你想得那样糟糕,回去就知道了,和原来的那种训练并不一样。”月眠雪露出笑容,耐心地劝说道,“走。” 然而,青竹依旧是站在原地不肯动,显然游戏并不是主要的原因,此时的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所以,月眠雪也在她面前立正,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跟她说:“有什么话想说的就说,没事的。” “月姐您也是一个人执行任务,但你比我多了一两年的经验,能不能告诉我,在训练和执行任务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青竹眼神不像平常的那样毫无波澜,在月眠雪面前她也没有必要保持着那样。 “青竹,”月眠雪听到是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松一口气,她伸出手轻抚青竹的头发,这个举动让青竹感到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是一男一女搭配吗?很多地方,很多组织,都不会尝试用这样子的组合,你知道为什么吗?” 青竹显然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听到后愣了一愣,接着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男人和女人吗?” 青竹更加茫然,想想自己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只能再一次茫然地摇摇头。 “传说在很久远的过去,人类是没有男女性别的。那时候的人类有四只眼睛在头上,因为没有了视觉死角战斗力出奇的高,就算是天神也打不过他们。出于对这种人类的害怕,天神用法力将一个人劈开成了两半,一边是男性,一边是女性。” “接着,天神将劈开的人丢到世界的各处,多数的人便从出生就开始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但因为生命短暂,几乎所有人的时光都花在了找到自己的那另外一半身上。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总会有人好运,在有限的时光,甚至还剩下很长寿命的时候,就成功的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所以,那些人格外的强大,因为他们又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组织要用一男一女的形式进行搭配了,也就是说,你们省去了寻找另外一半的时光,或者说,你们从合作的一开始,便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青竹点点头,但眼神还是疑惑不解,因为她不能不明白这个和自己问的问题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你知道,用什么来判定一个人是否完整吗?”月眠雪又接着问道。 “用什么?”青竹想不到。 “心。传说完整的人只有一颗心,也就是说当一个人终于找到自己的另外一半之后,两个人的心便会变成一颗心,这颗心不分彼此,因为这颗心正是两个人的心,或者说一个人的心。但是,碍于个体进化的差异,除了心,人体的其它地方已经不能融合了,便出现了所谓的个体的概念。有的人有两个个体,有的人只有一个,但他们相同的地方在于……”说到这里,月眠雪伸出手戳戳青竹心脏的位置,“心。” 在月眠雪手指戳到自己心脏的时候,明明对方并没有用力,青竹似乎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如果他就是你的那个另一半,你们的心自然而然就会在一起,变成一颗完整的心,就算他的个体消亡,他也依旧和你以相同的形式存活着,因为你们已经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了。除非两个个体都消亡了,否则他就真的不能说是死亡,你说呢?” 青竹沉默了,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纠住了一般,回忆开始填充她的脑海,一幕又一幕如幻灯片一样划过,她的眼睛被幻灯片划得有些酸痛。 “当然,如果他个体消亡之后并没有存活在你的心中,说明你们找错了人,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另一半。而另一半,正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他是……”青竹声音有些哽咽,虽然腰杆还是笔直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但头已经埋低了。 月眠雪轻轻地抱住她,青竹的头刚好架在月眠雪的肩膀上,她用右手轻轻拍她的背。 “月姐。” “我在哦。” “他是对的。” 第400章 杨氏动物园(7) “好了,我们回去。”月眠雪拍拍青竹的背,轻声说。 “您先回去,我整理一下先。”青竹后退两步,头埋低,显然是不愿意被人看到她哭泣的样子。 “嗯。”月眠雪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只剩下青竹一个人站在田径场的跑道边,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刚好站在了体育馆投射下来的阴影中,清风吹拂而过让她因跑步而感到燥热的身体也凉了些。 月眠雪从后门中回来的时候,发现虽然他们说休息,但东西却已经整理好了,原来的垫子也摆放回了远处,而篮球场的中间则是放上了六张椅子,想来是从备用仓库中搬出来的。此时的杨泓正抱着椅背,双手撑在椅背顶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绥璃手中则是握着老式的游戏机在玩俄罗斯方块,楠华则是在远处插上电源给两台游戏机充电。江梦泽和双卯的行动则很简单,两人端坐在椅子上,正在不停地进行猜拳,唯一有趣的地方是两人每次出的东西都一样,但出的每个东西前后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似乎是在完全地随心所欲。 “怎么样?”她走近的时候,杨泓看了看她的后头,发现并没有青竹的身影。 “人家跑了这么久总该一身汗,要整理一下才可以。”月眠雪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杨泓旁边,梳理几缕刚才弄乱的头发。 “好好,可是你们这么爱整洁干净,平时怎么出的任务啊?”杨泓也没有多问,见月眠雪整理乱了的头发便打趣道,“要我说还不如全剪了,你看绥璃的头发,要是放下来得多长,你的就还好,扎起马尾也就到肩膀高,但是白色很惹眼……” “这是银色。”月眠雪不紧不慢地打断他的话。 “行,银色。你们就不能学着双卯那样剪个碎碎的短发吗?这样子又方便,不用怎么打理,出任务自己也舒服很多。”杨泓指指正在玩石头剪刀布的双卯。 月眠雪依然是没有抬头,继续回复他说:“那是因为人家适合那种发型,像我们这种人平时是没有去打扮头发的条件的,有的时候就只能留长然后再慢慢捣鼓怎么样好看了。而且,你听说过谁因为头发的问题执行任务出问题了吗?” 杨泓刚想反驳,转过头正好撞上月眠雪抬起的双眼,心虚地转过头去,略微尴尬地说:“你们不是军人吗?” “是啊,我们是。”月眠雪没有反驳他的话,只不过在坦然承认之后却并没有在后面加上“但是”一次,似乎这个回答就是这个话题的终结了。 见她这样,杨泓叹了一口气,说:“这几年还好?” “不好。”月眠雪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说。 “为什么?难道是我离开后待遇又缩水了?” “没有,待遇增加了,怕我们也跳槽。”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个不是跳槽,是……” “是失业。” “行,虽然性质不同,但意思也差不多。既然待遇好,生活就好啦,还有什么烦恼?” “你不用装傻,你都明白的不是吗?”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所以没有必要说对不起。”月眠雪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本来就是一个双向的问题,不是吗?我怎么做取决于我,你怎么做取决于你。让我难受的是,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告诉我,就算是骗我,好歹也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 “因为我喜欢另外的人,不可以一脚踏两船。” “但你的心已经一脚踏两船了不是吗?” “不是,我的心一直都是在一条船上的。” “那么就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不能。”杨泓很坦然地说道,或者说是他自认为的坦然。 “你还是没有说实话。”月眠雪摇摇头,看起来有些失望,“告诉我真相就这么难吗?我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的,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失恋。” “我经历过了。” “那你还追问我理由,放不下的不叫完整的失恋。” “正是因为放不下才叫做失恋。” “失恋听到你这么说,会很伤心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就会很伤心的。”月眠雪拉直自己的两缕头发,接着放手让它们自然坠到胸前,如此往复,“但你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我发誓。” “没有神仙敢接你的誓言的,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会有人的誓言里面一句真话都没有。” “半句总还是有的。” “‘我杨泓’这三个字吗?” “我觉得应该还会再多一点。” “我倒也怎么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能够跟我袒露心声的话。” “你应该明白,只有这种事情我做不到,这是作为‘掠食者’天然的本能。” “‘掠食者从不会信任任何存在智慧的个体’这种荒谬的定论吗?” “你也是‘掠食者’,应该明白才对。” “对不起,我不明白呢。” 杨泓见敷衍不过去,就继续抱着椅背看着前方,两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下来,但似乎两人都觉得这种沉默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话题说到最后,会出现的就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杨泓要问月眠雪青竹怎么还没来的时候,她却抢先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想明白了,愿意说了,我都会认真听的,至于是接口还是表白,我都是不在意的。” 杨泓刚想回她一句“你不在意才见鬼”,却看见月眠雪站了起来,迎向了从后门回来的青竹,见没有机会说了,他只能轻轻地叹一口气,心中默默吐槽这时候的江梦泽和双卯已经猜拳猜了连续一千次相同,他都有些觉得两人应该合为一体变成一个人才对。 “不好意思,久等了。”出乎杨泓意料的是,回来的青竹虽然表情依然冷淡,却会主动礼貌地道歉。这么想来原来自己只是认识了青竹的某一面,而并非她整一个人。 第401章 杨氏动物园(8) “好——既然青竹也回来了,咱们继续刚才的活动。”杨泓堆起一脸笑容拍手说道,却得到了众人一致而冷漠的回应,“喂喂,你们那些是什么表情啊?” “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些活动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无论是从娱乐性还是实用性来说。”绥璃举手说,在明白了杨泓订下的那几条规定之后,她是唯一一个几乎完美地将其贯彻到底的人。 “我也觉得。”楠华赞同地举手。 “我们也是。”江梦泽和双卯同时举手说道。 “这……”杨泓将目光投向了没有反应的月眠雪和青竹两人,却发现两人已经别过了目光。他不知道的是月眠雪刚才已经悄悄地告诉青竹杨泓规则的真谛——“不用对他抱有对上司的尊重”。要是杨泓直到月眠雪是这样解释他的想法的,说不定也只能欲哭无泪了,当然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应该也是最符合的解释了? “别看我,我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这个,太蠢了。”月眠雪没有给杨泓半点面子,他一看过来便如实地给他来了一顿打击。 “我刚才没有参与,不清楚,所以就不表态了。而且无论我表不表态,多数的还是不同意的?”青竹虽然在“贯彻”月眠雪的说话,但话语中还是有些客气的成分在,倒也没有说得太过分,并且,她说的也的的确确是大实话——她刚才都在跑步了,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绝望。”杨泓似乎遭受了巨大打击,面如死灰,但下一个瞬间就转换过来,说,“没事,那就让我们进入第二阶段,本来是为下午的后半段和晚上准备的活动,现在就拿出来玩!” 场中一片寂静,见杨泓突然间不说话,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好奇,都不想知道是什么活动吗?” 众人摇头,就算是和杨泓比较熟的双卯也是客气地皱起眉头,显出一脸无奈的模样,显然是同样觉得不会是什么好活动。 “那么,是什么活动?”月眠雪无奈地叹一口气,算是帮衬地问道。 “是——真心话交流会!” “真心话?”绥璃歪过头,莫名其妙。 “交流会?”月眠雪突然有些绝望,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还会以为杨泓的这个第二个活动会靠谱有趣一些,却没想到依旧是这样没有厘头。 “好——让我来介绍规则,我们相互推一个排球,谁没推到排球或者说谁用手抓住了排球,谁就要被问一个问题,必须说真话。” “这游戏太弱智了,到时候怕不是打一天的排球还问不出一个问题。”月眠雪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 “有道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杨泓居然立刻赞同地回答说,“那么爱卿有没有什么好的改进方案?” “有的。”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月眠雪居然点了点头,说道,“不如直接摒弃传球的游戏,用手机来达成绝对随机的抽取,一次抽一个人,那个人可以问场中一个人一个问题,被问问题的那个人必须如实回答。并且,如果问问题的人随便问问题,那么就会被所有人轮换性地问一遍。” “请问,‘随便的问题’这个程度怎么判定呢?” “很简单,由我和杨泓共同判定。”月眠雪突然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众人心惊之下,只能连呼上当,但这种条件的判定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客观了,总不能说每一次都要让所有人来判定——碍于很多原因,这会和游戏本质的目的冲突。 “好主意,那就排序,我做一,月眠雪做二,江梦泽三,双卯四,青竹五,绥璃六,幻想七。这个游戏我也参加,免得你们说我空手套白狼,怎么样?”杨泓笑嘻嘻地问道。 “恕我直言,您参不参加都不重要。”绥璃不愿意放过任何打击杨泓的机会,反驳道。 “好——既然有凳子大家就不要浪费了,做上凳子围成一圈。公平起见,先摇到号的人提问,后摇到号的人回答,你们敬爱可爱惹人怜爱的月姐姐来摇号,有没有意见?” “没有。”双卯乖巧地摇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跟着摇头。 “青竹,你呢?”杨泓见青竹一直没有反应,便侧过头问道。 “我都行……” “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意见。”青竹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回答说,刚才她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有些略微的走神。 见她回过神来了,杨泓也不再说什么,转过头示意月眠雪可以开始了。 月眠雪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地拿出手机,先是抽了个二,后是抽了个一,要不是杨泓看见了随机摇号网站的标识,他都要以为月眠雪是故意摇出这么一个结果的了。 “要不要重新摇啊?”月眠雪笑意盈盈地问道。 杨泓当然想重新摇,但重新摇的这个先例从他这里开始的话,估计这个活动也没有进行下去的意义了,最后肯定变成饿了重复的摇号大会。想到这里,杨泓只能咬咬牙,说:“来!” “好——那我问了哦。”这时候月眠雪的笑意更加浓重了,“那么,杨泓先生,请问你的初吻还在吗?” “啊?”杨泓都做好了迎接任何问题的心理准备,甚至心中有些害怕月眠雪会不会趁机问她那个她一直想要答案的问题,却没想到她突然问出来的是这么一个问题。 “你的初吻还在吗?”月眠雪看起来像是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重新问了一次,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杨泓,让杨泓觉得尴尬无比。 “在。”杨泓无奈地回答说。 “好,抽下一对人。”月眠雪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得到答案之后没有多说半个字,便又在手机上操作起来,“好的好的,提问六号,回答七号。” 月眠雪伸出手展示了一圈,示意自己并没有作弊。 “嗯,那就是绥璃问楠华问题咯。”杨泓对号入座。 第402章 默契(1) 默契,解释起来就是心灵相通,配合好,如果说两个人有默契,那么就说明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场景两个人心中想到的东西会是同一个东西。 “下面是绥璃问楠华问题了。” 绥璃默默地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楠华,这时候楠华也转过头看向她,眼神中有些忐忑,显然也想到了她会问什么问题。 “楠华,上次执行任务,你为什么不让我带游戏机去?”绥璃很认真地问道,显然这个在她心中是很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啊——那是因为带去会影响执行任务啊。”楠华条件反射性地说道,回答熟练得让人怀疑,所以除了绥璃,其他人也是投以怀疑的目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就算是潜行任务我也会带游戏机的,按照实际情况来看我被影响到的次数为零,这个问题是不成立的。”绥璃反驳性地说道,这个情况楠华也是知道的,为什么偏偏是上次摇阻止她带过去? “楠华,不说真话被揭穿可是要遭受惩罚的,你还有一次机会哦。”杨泓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看得楠华都是脊背发凉。 “是……”楠华显然有些犹豫了,而这样也证明了他刚才说的那个显然不是正当的理由,“那是因为,我出任务之前将绥璃姐你的那台游戏机摔坏了,不敢告诉你就只能偷偷地拿去修了……” 绥璃显然有些生气,问道:“那为什么那些游戏数据安然无恙?” “那是我又连续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重新打回来的,就是我眼中缺乏睡眠的那几天。” 绥璃深呼吸,显然这件事情确实让她很生气,但还没有到需要发火的地步,她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那是因为我怕你生气——这样可能会因为我们关系的缘故影响之后的合作。” “楠华!”这次说话的不是绥璃,而是月眠雪,“规则第八条第五项是什么?” “日常生活中的事情不可以影响任务,也不可以将平常的情绪带入任务之中。” “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月眠雪显得很严肃,“两个人组合之间存在摩擦是在所难免的,但你知道高于摩擦中依旧维持着我们之间的关联或者说羁绊是什么吗?” “是亲情!”楠华站起来立正,大声地回答。 “好了好了,赶紧坐下,这种反应感觉怪怪的。”月眠雪见他的反应,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这个游戏的好处,很多东西其实拿出来说透了,并没有什么,始终将其禁锢在我们内心的,恰恰是我们自己内心对这个东西的害怕恐惧。” 绥璃右手在左臂上摩挲,脸色虽然不怎么好,但显然并没有因为楠华摔坏过她的游戏机而记恨,况且对方也帮她打回来了,数据和原来也没有什么区别。让她更加难受的事情是楠华这样的事情却不敢告诉她,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当然,可能也和她平时对游戏的过度热爱有关。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哦,不对,这种两个人之间的话题私下说比较好。”杨泓适时地推进节奏说道,“月,继续下一轮。想来你们也明白了问出心中的问题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着怎样的好处,我们支持的就是,有什么东西都大声地问出来。” 无视于他的热血,众人似乎各有各的想法,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只有月眠雪手机微小的抽取数字的滚动音效。接着,杨泓就看见月眠雪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无奈,接着她亮出手中屏幕上的数字,分别是一和二,也就是说是杨泓问月眠雪问题。 “额……我这个没有问题问啊?”杨泓挠挠脑袋,“要不然你们帮我想想要问你们的月姐姐什么问题?” “我来我来!”这时候双卯积极地举手,笑嘻嘻地说道,“我有一个非常好的问题,非常劲爆,上次月姐任务回来睡觉的时候说梦话,有些‘渣男’之类的词汇出现,请问这个‘渣男’究竟是谁?” “不行,”杨泓拒绝道,“不问这个。” “为什么?”双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因为这个问题太八卦,答案我没有兴趣知道。”杨泓正义凌然地说,而这副正义凌然的模样到了月眠雪眼里就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青竹举手问道,“我想问的是月姐那次去意大利比因里斯出的任务为什么失败了?” “什么任务?”杨泓疑惑地看向两人。 “卧底任务,潜入一个俱乐部,据说里面是国际液体刻印电路的走私团伙基地。”月眠雪显然是知道青竹指的是什么,“你指的是这个任务没有错?” “嗯。”青竹很认真地点头,似乎月眠雪的这个答案对她意义颇深。 “我当时只跟你说‘任务失败’,也没有想你会因此记到现在。”月眠雪叹了下气,显然是不大愿意公布里面的事情,“不过既然你今天问了,我暂且可以将一些不接触机密的事情告诉你,但你也不要因此想太多,好吗?” 青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静静地看着月眠雪,等待着她的答案。 “之所以是‘任务失败’,是因为那家网络俱乐部并不是国际液体刻印电路的走私团伙基地,而是事关另外一个案子。”月眠雪给的消息很模糊,单凭她的这一句话显然推理不出什么,而说道这里她就将话语一转,说:“因为和情报不符,我就从那里调回来了,你也知道那里不是一个正常的地方,出现这种情况上级不可能再说进行任务变动的。” 杨泓听到这里,扭身低声地问旁边的楠华:“你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吗?” 楠华侧过头,轻轻地摇了摇,说:“青竹姐是我们这里比较安静的人,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将自己的事情透露出来,比较了解她的也就月姐而已了。” 第405章 默契(4) “龙。”绥璃忽然叫道,称呼使用代号,说明是任务执行的问题。 也不用绥璃再说什么,因为同一时间传入眼镜的屏幕就已经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这说明江梦泽正紧紧地盯着他。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胡渣头发缭乱,一件短袖上衣随意地套在身上,下面搭配着牛仔裤和运动鞋,身上带着浓浓的宅男标识,但江梦泽相信那一切不过都是外表上的掩饰,而且他走路的节奏很稳定,显然是经常运动的人。 “确定是他吗?”绥璃问道,同时也是再确认一遍,而耳机里的杨泓似乎明白他们是在执行任务,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 “确定了。”江梦泽点头,在放大屏幕后他看见了男子藏在乱发中耳后的骨传导耳机。 “那就行动。” 绥璃盖上电脑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裙子,而江梦泽则是调松了一下领带,以免等下行动的时候它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用脚敲敲鞋后跟确定皮鞋的稳定,同时也提醒了一下绥璃别忘记穿好她脱在一旁的高跟鞋。 经过几天的探查,他们发现这个所谓的宗教组织做事滴水不漏,除了定期的线下聚会,几乎找不到他们的半点联系痕迹。因为没有办法在网络上提前得知他们的地址,这几天唯一进行过一次的线下聚会便被他们两个完美地错过了,而这个定为目标的男子,就是那时候在聚会末尾迟迟才离开的男人。 按照他们得到的资料来看,男子叫做李业,三十二岁,处于无业状态,那么他并不可能会是聚会所在酒的工作人员。并且,男子的账户中总有莫名其妙来源的资金打进他的账户,并且打钱的人和他并没有什么关联,相比这个可疑的收入来源也让他成为可被特别怀疑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江梦泽和绥璃会在酒楼顶上盯着,则是因为他们还发现了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有相同的人走着相同的路线,做着相同的事情,例如每次都会经过一个水果店,都是买上一颗苹果,让人不得不去怀疑他们。也是盯了好几个小时之后,在还没有发现其它线索的时候他们看见了男子,没有理由不追踪过去。 至于目的,很简单,就是将李业作为这个事件的突破口。在刚开始做任务的时候,他们也是喜欢追求做事于无形之中,在敌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将事情做完,直到经历了好几个任务之后他们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有的时候你甚至需要“被敌人发现”。换句话说,这也是一种策略,当敌人不会露出破绽的时候,特意的打草惊蛇反而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坐电梯来到一楼,无视打招呼的侍者和门口等待着的一位位司机,两人旁若无人地从人群身边走过――江梦泽的燕尾礼服还好,而绥璃的白色连衣长裙陪上她雪白的肌肤,惹得不少人纷纷侧目,但如今多数在街上走的不是情侣就是上班族,所以目光多数也是一扫而过不作停留,况且绥璃的面无表情也给本身的吸引力扣去了不少分。 拐过两条街道,再穿过一条小巷,如果注意的话可以发现两人走向的并不是刚才看见李业的方向,而是比看见李业更东的一个位置。因为按照他们记录的原来的路线,每一次按照路线走过的人都会经过这里并作为目的地,江梦泽他们只要守在距离终点不远处的巷口处守株待兔就行了。 当然,他们不会真的蹲在巷口等,那样更加的可疑,所以他们走进了隔壁的咖啡店中。咖啡店的墙纸是木格条,所以在里面看起来会觉得这间咖啡店是在水泥建筑中用木头加修出来的区域,加上装饰用的一些假花假草,倒是让整间咖啡店充满的树木安静的气息。 付款买了两杯拿铁之后,两人便坐在窗边的位置等待起来。 “高跟鞋果然穿得还是不舒服。”绥璃叹气说,“双卯姐又骗人。” “高跟鞋穿着会舒服不应该是艾润才会说的话吗?”江梦泽好奇地问道,毕竟艾润才更像是会用这种话唆使绥璃的人。 “是双卯姐啦,制定计划的时候,她看见我不高兴就安慰我说‘高跟鞋其实穿习惯了挺舒服的’。”绥璃无奈地说道,“这样骗我还不如不安慰我呢。” “或许她没有骗你,你也知道她不是个喜欢骗人的家伙。”江梦泽看了一眼螺旋状的、中间还有一个小熊头的拉花,想起了双卯可爱的笑容,“我觉得倒更像是她找到了穿高跟鞋的诀窍,你也知道,什么东西习惯了都会舒服,只不过高跟鞋这种东西真的能穿习惯吗?” “不行的。”绥璃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们在咖啡店等待了大概半个钟后,便慢慢地出了店门。按照计算来说这个时候的李业也差不多会走到这边了,他们只需要装模作样地在路上慢慢走,按照李业的速度便肯定会超过他们,并且这次是经过了绥璃严密的计算的――如果是江梦泽和双卯肯定是不会用这种方式,而是更偏向于“诱拐”。 既然是江梦泽和绥璃组队,擅长心理的双卯不在,江梦泽便习惯性地偏向绥璃习惯的方式来,他进行一些辅助操作就可以了。当然,大方向的计划也是江梦泽来制订的,这也是两人天然形成的一种默契感。 不出所料,就在距离巷口还有三米的时候,李业慢悠悠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并超过了他们。在他身后,江梦泽朝绥璃看了一眼,绥璃对江梦泽点点头,两人便一左一右夹击了李业,刚好在三人并行的时候他们进过了巷口,绥璃用力一拉,江梦泽用力一推,三人便瞬间进了巷子中。 进了巷子,李业便被强行拉到了一个拐角,这时候他有些意外,但表情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恐,反而是疑惑地看着两人,有些生气地斥责道:“你们想干嘛?” 第406章 默契(5) 江梦泽双手抱胸,双眼盯着李业,并不因他的表现而有所动容。但他也并不急切地问李业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而是和绥璃共同保持着沉默,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如果李业并没有什么秘密,那么他应该是略带紧张的坦然,如果李业心中有鬼,加上现在正好是在做什么事情的过程中,这种沉默无疑会给他带来一股强大的压力。 此时的李业显然是处于后者的状态,被两人盯着有些慌乱,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最后他只能故作镇定地伸出手想要推开江梦泽,但对方却如磐石般立在原地。 正常人这时候的反应是“这家伙是神经病”。 而李业此时的反应是手心出汗,不自觉地让自己的身体往墙上靠以增加自己心中的安全感,脚则是不自觉地朝向巷子的出口方向,显然他心中急迫地想要离开。 “那么,我们来谈谈。”江梦泽观察李业的反应,确定跟对了目标之后,不急不缓地问道,同时他后退两步靠在了对面的墙上,绥璃同样后退一步保持距离。尽管如此,两人对于这个距离还是有绝对自信的――别的不说,至少李业想要逃跑是绝不可能的。 两人的后退同时也给李业的心中带来一阵舒缓感,原本紧张的压力也轻松不少――这也是江梦泽两人设计好的,在高度的尴尬压力压迫下李业平时建立的心理防线一碰即碎,让他缓过气来的时候也可以增加他“招供”的可能性。 “谈什么?”李业显然还打算装傻。 “谈谈你们最近要干什么。”江梦泽引诱性地说道,“你不会说你们什么都不打算干?” “我们?我们指的是我和谁?”李业装模作样地说道,但他的装模作样显然因为他不自觉逃脱的眼神而暴露了。 “咦,作为一个家里蹲,你会参加的活动屈指可数,你居然不知道我们指的是什么,真奇怪呢。”绥璃显得疑惑不解,用装傻的方式来对待装傻,只是一句话就揭穿了李业的谎言。 “你们是说我参加教会的事情?我记得这个国家是信仰自由的?怎么,你们是警察,要抓我回去?有逮捕证吗?”李业接连说道,显然是仓皇间将之前的借口都一股脑地丢了出来,还主动地对两人发起攻势。 只是可惜的是两人完全不吃这一套,特别是用政府和法律来压他们――在他们的眼里,只要是任务中盯上的目标,不是犯过罪就是正在犯罪,既然对方是罪犯,拿法律和政府来压他们显然是很可笑的。 “很遗憾,我们不是警察,不过我们也不需要逮捕你,只是需要从你口中问出一些信息来。”江梦泽露出了阴森的笑容,抱胸的右手手指在左臂上敲击,一副得不到情报就动手的模样。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李业显得有些生气了,但让两人意外的是这个生气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的的确确真正的生气,这种情绪出现在这时候的李业身上显然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决定还是按计划来,只不过提问的方式改成了循循善诱。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江梦泽审问般地问道,语气强硬而粗鲁,如果是一般人被这样问道估计会丢下一句“神经病”便拂袖而去,当然李业也是想这么做的,只不过此时他算是有些被镇住了。 “做礼拜啊。”李业说道,“按照特定的路线行走,在专门的地方买上一颗苹果,按照训练好的特定步伐走。” “礼拜?” “理解性的说法啦,反正就是一段时间要做一次的,表达自己信仰之情的举动,只有虔诚的信徒才会得到氢神的眷顾。”李业说到“氢神”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显然已经是教会的深度教员了,但他的表情很正式,看不出来有半点说谎的可能,这和他之前的行为有些莫名的不和谐感。 江梦泽和绥璃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说他们的猜测出现了错误,就算是李业这种程度的教员也是不知道教会中具体的事情的。 “既然你是在做礼拜,那我们一开始问你的时候你隐瞒什么?” “你以为谁都可以加入氢教的吗?氢教的成员都是由神的议员亲自从人群中挑选,出不得半点差错,不过也是多亏了你们我才想到,神是不会惩罚没有做完礼拜的虔诚信徒的,他只会惩罚害信徒没有完成礼拜的人。要我看来,你们都得倒霉!”李业恶狠狠地说道,显然因为他们打断礼拜让他觉得非常生气,“当然,伟大的氢神也不会惩罚他忠诚的信徒,不会因为信徒迫于无奈暴露他的存在而降罚。他会恶狠狠地给敌人上一课的!” “你说的氢神是什么?要是不老实回答,我先把你揍得连你的神都认不出你来。”江梦泽松松拳头,做出热身的模样,似乎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氢……”李业刚想说,就被江梦泽挥舞的拳头吓了一跳,赶紧改口道,“氢神无处不在,他积聚于自然的氢元素中,万物皆有氢,氢聚合出一切,氢神是无所不能的。” “你只是崇拜氢元素?”绥璃无语。 “不!你这种言辞,是对神的大不敬!”李业叫道,“神会惩罚你的,他无所不知,无所不在。” “听你的说法,你也明白氢元素是什么,想来也是有一定的科学素养的,为什么会相信这些虚幻的东西?” “因为我见过,”李业说到这个,显得颇为自豪,眼睛瞪大,似乎眼珠都要从中滚落,“我亲眼见过氢神,见过他的神威,他无所不知,他无所不能,他是创造世界的存在。你们也知道的,世界上最一开始是只有氢元素的,几个氢元素聚集在一起,产生引力不断吸收着其他氢,最终形成了各式各样的星球。这不是偶然,恰恰是氢神的杰作啊!” 第407章 默契(6) 确认不能从李业口中问出什么之后,两人只能无奈地放他离开,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没想到任务刚开始就出问题了。”江梦泽有些无奈地说道。 “是我们的配合有问题。”绥璃一针见血地说道,“因为配合我,你自身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又因为大方向是你定的,所以我的特长也不能针对性地发挥。” “那这样来看的话,反而是我们的配合导致了一开始的失败?”江梦泽也认真地总结道,“但总不至于说我们两个人分开来单干就能比合作干得好?” “单人和合作是两种不同的方式,没有绝对的可比性。团队优势的地方在于团队执行任务的阈值是比单人行动要高的。”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两人不用转身也听出了这个是谁的声音――正是一直在插入他们聊天频道的杨泓,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亲自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绥璃转身看向巷口的杨泓,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不是说和他们在住宿部等我们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呀,不要说不过就把嫌疑丢到我头上嘛。”杨泓有些无奈,但也怪不得绥璃,因为刚才被两人围堵的李业此时正站在他身后,给人的嫌疑感的确很高。 “这是怎么回事?”江梦泽说得则比较委婉,但显然同样觉得杨泓带有巨大嫌疑。 “你们啊……”杨泓对于两人的怀疑有些无奈,“如果我真的有问题,干嘛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你们面前,甚至我可以让你们一直发现不了这件事。” “或许是你的某种目的已经达到了,特地出来嘲笑我们。”绥璃面无表情地说。 “我就说,你们这些人任务做久了,心都脏。”杨泓对两人身后说了一声,让两人的身体直接绷紧,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夹击,两人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身后缓缓传来脚步声,走到了距离他们大概五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江梦泽盯着杨泓防止他突然间会暴起,而绥璃则转头确认另外一个人的身份。 “月姐?”绥璃显得很意外,因为如果说杨泓是最有可能有问题的那个人,那月眠雪便应该是最应该没有问题的那一个,毕竟作为始终陪伴着他们的前辈,他们自认为还是对月眠雪还是有足够了解的。 “怎么?想不到是我?”月眠雪淡淡地笑着,这句回复让两人更加不明白,因为她的回答既可以理解为她没有问题,也可以理解为她有问题。 “月姐,放过他们,换成是我,我也是这样的反应的。”月眠雪的身后一个短发女孩说道,绥璃看到是双卯,同时江梦泽同样凭借声音认出了是双卯。 这么说……绥璃在两人的身旁寻找,却始终没有看到楠华的身影,这让他略微有些担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除了他们,加上没有出现的楠华,其他人都背叛了的话显然是不现实的,要说他们从一开始便是卧底更加是无稽之谈,毕竟如果背景不明不白,是干不了这门工作的。 “这是你们杨大哥给你们的一次教训。”月眠雪见杨泓没有解释的打算,便主动给他们解释说,“你们两个作为小队的侧重点,肩负着更多的东西,他也希望你们能够多学一些教训才是。” “也就是说,这就是你们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江梦泽听出了意思,但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那样的话也太麻烦了,还要请上这么多的人按照特定的时间特定的路线走一边。” 绥璃没有多说,只是强调了一句:“依然可疑。” “不,你们这几天探查到的东西都是正确的,也的的确确都是线索,我们只是在这个误区上使用了一个信息差的小手段。‘李业是卧底’这个关键性的信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告诉你们,反而是让他配合我演上这样的一出戏,为的就是给你们留下一个失败的教训。” “可是如果不是你隐瞒了消息,我们也不见得会失败,你这不会鸡蛋里挑骨头?”绥璃向来是不给杨泓面子的,直白地质问道。 “不,就算你们知道了这个信息,如果是你们两个合作的话还是会出现其他的状况,但我不愿意你们去经历那样的状况。因为我们这个职业,暴露了,等于死。”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就算是手上沾过不少鲜血的绥璃脊背也是发凉,那是一种阴森的杀气,和平常任务中感受过的都不同。 江梦泽还想再说什么,杨泓却直接转身离开,只丢下了不明不白的一段话。 “我去找楠华了,你们好好看看作为年纪最小的他比你们能干多少,现在执行二阶段分工,你们三个由月眠雪带领,我则负责李业和楠华。你们不会能联系到我的,所以记得时刻开启队伍语音频道。” 见杨泓离开,两人才渐渐放松下来,因为不仅仅是双卯笑嘻嘻的,月眠雪也是看小孩一样看着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这种紧张有种莫名的尴尬感。 “月姐,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梦泽问道,毕竟月眠雪和他们相处这么久,要相信的话他们还是愿意相信月眠雪多些,杨泓就算是所谓的前辈,离开了这么久突然空降难免会收获不了信任。 “杨泓不会害你们的,放心。”月眠雪安慰说,“只是有时候他的想法我也看不是很懂,明明很简单能弄完的任务他似乎并不想简简单单就弄完,反而我感觉他在特地地把事情弄复杂。” “我想,这方面他是对的。”绥璃突然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中多了一部手机,她正在录入自己的侵入病毒,“这是李业的手机,光看通讯的话事情似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至少,他是个碟中谍。” 绥璃给他们展示了被复原的通讯记录,上面除了正常的备注,还有着两个意义不明的代号,一个是“leader”,一个是“boss”。 第408章 默契(7) 李业和杨泓离开之后依旧采取步行的方式,因为杨泓一直询问各种各样的详细状况,所以走出了三条街之后李业才发现手机丢失的事情。说话间,杨泓见他脸色不对,便故作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情,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感概。”李业也意识到了自己表露出来的情绪不正常,但做贼心虚的心理让他又不好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手机不见了――就算他自认为清理得干净,但如果还是留下了什么马脚,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个好机会,李业也没想到上级这么快要调查氢教,所以手机里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况且,看刚才的情况,想来是杨泓正在锻炼新人,这种任务也是制造漏洞的绝好时光,只要在这段时光将之前有嫌疑的东西都抹干净,自己无论是在氢教还是在组织中的地位无疑都会提升一大层。 “什么事情这么感慨?”杨泓一脸八卦,开玩笑般地问道。 “也没啥,就是这个宗教中有个挺可爱的女生,想尝试着追一下,可我刚准备动手,你们就找上门来了,搞得我现在只能将这件事放一放了。结果你说咋的?就今天早上我出来之前,她跟我说她被一个男的表白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我就告诉她说没关系,喜不喜欢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确实,这种事情就是你情我愿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样是最高的结果了。”杨泓像模像样地回应说,像是在安慰李业,又像是在说女孩被表白应该坚持自己的回应。 “唉,我就怕她答应了。”李业懊恼地说,“如果她答应了,我就只能祝福他们了。” “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东西。”杨泓说出了这句略带哲思的话。 “好了,咱们就在这分开,我之后还要去一趟氢教总部。至于通讯的话用移动电话太不安全了,所以十三号街巷子转角的那个垃圾桶,老规矩。” “好。”杨泓干脆地答应道。 “行,那再见。”人行道对面的红绿灯转换到绿灯,李业走过斑马线,半路上回头挥挥手。 杨泓也配合他抬起右手挥动,直到他穿过人流没入了马路对面逛街的人群中,他才放下手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同时小声嘀咕一声。 “手机都没有了,还装呢。估计是自以为没有什么嫌疑?” 接下来杨泓到达的地方是本地的一个电玩城,这是一栋建立在商业区中央的有两层地下室十三楼层高的商业建筑,里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游戏资料和新游体验,并且提供设备租借服务,算是玩家们的天堂。 搭电梯上到第三层,走到一个游戏机前面,狠狠地拍一下正在玩游戏的少年的头,后者正在打关卡的boss,操作着玩家的身影笨拙地闪避着攻击,被敲了头之后“哎哟”了一声,无辜地转过头来,说:“杨泓大哥,能不能小力点?” “少废话,事情办完了吗?” “完美完成任务!”楠华敬礼,回应道。 “行,那走。” “和他们汇合?” “不,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必须分开工作,你,和我。” “明白!”楠华一顿操作,便处决了关卡的boss,刚才打的时候因为他是单手操作,所以玩起来破位吃力。当然,没有人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出了电玩城之后两人没有选择不行,而是去一百米外搭地铁像凤榄的南部进发,在地铁上楠华都很乖巧,始终保持着沉默紧紧地跟着杨泓。到站出了地铁口,杨泓给自己和楠华买了一只超大号的棒棒糖,两人悠哉游哉地在城市的绿化带中晃悠,像是百无聊赖地消遣着时光。 “说,一路上你一直想问的?”杨泓吃着棒棒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对于这突兀的话语,楠华却并不觉得突兀,因为他的确是有问题想问杨泓,他也明白杨泓应该是看得出来的,所以只要杨泓不说刚才的话,他便不会问。不过既然他说了,那么自己只需要大胆地问出来就好了,于是,他转头看向杨泓:“为什么是我?” “哦?” “如果是一开始就打算分头行动了,你从四个人里面选,无论怎样选其他三个人都是相对于我的更优解才是。” “是这样没有错。”出乎楠华的意料,杨泓直接肯定地回答道,“论听话,你肯定是没有双卯那孩子听话,更别说她还很懂人;论能力,作为组合侧重的绥璃的能力更加在你之上,你是偏重于打下手;论谋略胆识,江梦泽也比你强上太多。这么看来,的确是你一无是处了。” “所以,为什么是我?”楠华并没有因为杨泓的话觉得遭受打击,而是坚定地看着杨泓,坚定地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是啊,为什么是你,明明其他三个都是更好的选择,明明选他们可以更加轻松地工作。”杨泓感叹道,胖胖的脸上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楠华,你知道吗?世界不是非此即彼的,这个我想你是明白的。但是,世界上如果真的存在正确答案,人类就一定会去选择它吗?” “我不明白。” “你这个年纪不明白也正常,因为你没有有过我的经历,不过放心,这种经历早晚回来,你到时候便能明白,世界上的选择不是仅仅存在于利弊这么简单的。如果人生里面的选择就像做博弈选择题一般,只需要追求利弊,想必人是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烦恼的?” 楠华眉头皱起来,显然要他消化这个答案的确有些困难。 “这样,因为我知道你会觉得我不会选你,所以我特地遵从你这个想法选了你。”杨泓挠挠脑袋,以言简意赅的方式说明。 “这样我就明白了。”楠华大彻大悟地点头道,“杨泓大哥你是还处在青春的叛逆期吗?” 刚想夸他脑筋明白的杨泓沉默下来,心说你完全就没有明白好吗? 第409章 默契(8) “哦,对了,这种时候保持戒备比较好哦。”行走的路上,杨泓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似乎才想起什么,善意地对楠华提醒道。 “是了,”楠华这时候也才想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带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 “劝架。” “劝架?” “对,劝架。” “劝架?劝什么架?”楠华不明所以,接着随着前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他也看到了有两伙人似乎是在小树林中聚众斗殴。 “你上。”杨泓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提醒了一句,“帮那个眉毛和胡子一样厚的家伙。” “你倒是告诉我是个什么状况啊――”楠华一边抱怨,一边加快速度冲进了打架的两方人中。 “你先把任务完成了――”杨泓将双手拢成喇叭朝他的背影喊道。 接着,楠华就冲进了人堆中,刚开始的时候他几乎是见人就揍,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立马被打晕,一些健壮些的免不了还要硬挨几拳。对比杨泓并没有在意,只要楠华不把目标打晕,他攻击谁都是无所谓的,所以杨泓只是找了一张公共椅子坐上去,悠闲地玩起手机。 或许是因为楠华的加入导致被打趴下的人越来越多,吵闹声也逐渐减少,最后便只剩下了杨泓指定的目标和一位看起来是和他敌对的戴着黑色口罩的人。 “大眉毛,跟我走,我们找你有事。”楠华朝大眉毛招呼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这边有要紧事。” “你谁啊?干嘛要干涉我们两边的决战?”大眉毛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应他,因为楠华是随机攻击的,所以也揍趴他这边不少人,倒也不像是帮手才对。 “就是,小屁孩滚回家喝奶去,不要干扰我们!”戴口罩的瘦高青年也叫道,因为没有看到细节,所以他和大眉毛一样,都只是认为楠华是在别人交战的时候占的骗子才打倒这么多人的。决定领地的战斗被这个人破坏,他心情自然不好,心里还碎碎念叨什么时候要特地地去找楠华的麻烦。 “别问了,我真的找你有重要的事情!”楠华叫道。 “对我来说,眼前的决战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事关团队的利益,我不能输!”说完,大眉毛就不再理会楠华,转头专注地对付口罩男。 同样,口罩男也将注意力放到大眉毛身上,并强调了一句:“你个小鬼可不要干涉我们这个最终的重要决斗了。” 楠华颇为无奈地挠挠头,担心地问道:“那你们要打多久?” “不知道,但男人之间的决战想来不会轻易结束。”大眉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 “那岂不是很麻烦?”楠华眉头皱起来,转过头看了杨泓一眼,发现对方已经在长椅上昏昏欲睡了,便走到两人对峙的中心,“大眉毛,我替你出战,只要打赢这个家伙就结束了。” 大眉毛思索了一下才意识到“大眉毛”这个称号是在叫自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说:“你不是我们帮会里面的,你出战没有用。” “那我现在加入你们,你们叫什么?” “黑虎帮。” “好,现在我就是黑虎帮的一员了。” “还不行,得先用洗不掉的颜料染上我们公会的标志,接着上香拜关二爷,再……” “行了行了,”作为一些年轻人,楠华显然是没有耐心的那一类,“我加入你们了,接下来我替你出战,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大眉毛被楠华的眼神镇住,只能无奈地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好,口罩男,出手。” 被这样对待的口罩男心中自然是窝火的,他作为帮会的老大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看不起过,至少他和那些被打趴下的小喽啰不会是一个阶级的。所以,他必须要让这个嚣张的年轻人付出惨重的代价――至少要废了他一只手或者一条腿。 口罩男曾经是学过一些泰拳的,所以此时他摆出了泰拳的基本架势,双腿在草地上不断地跳动,伺机寻找着进攻的机会。他虽然对年轻人的嚣张感到愤怒,但对于任何战斗都全力以赴也是他的信条,他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年轻小鬼就掉以轻心。 见他这副模样,楠华见到昏昏欲睡的杨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是在催促自己加紧时间。 无奈,他径直就向口罩男冲了过去。 口罩男见他无畏地冲了上来,因屈辱带来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准备在对方挨进距离的时候直接使用杀招――算准距离,他将一个转身用肘直接击上楠华的太阳穴,只不过如果是那样,估计就算楠华不死,之后也会休克,等救醒了也只能是个植物人? 这是轻视一个人所需要的代价,他将为自己的嚣张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楠华欺进他三米范围内他开始转身的瞬间,楠华下一脚踩到地面上反而是将身体后仰,右腿直接就向前踢了过去,恰好口罩男转身完毕后挥出来的肘击从楠华的腿上撞空过去。 下一刻,楠华的脚掌就印在了口罩男的胸口上,原本应该瞄准心脏的攻击在楠华的控制下踏到了胸口偏右的位置,在恰好不会震上心室的情况下给口罩男带来了强大的冲击。 口罩男和楠华的脚接触时间甚至不到一秒,他就直接飞了出去,如果不是楠华还控制了力道,光是凭借那加速冲击估计口罩男还得断上几根肋骨。 “还打吗?”他朝口罩男问道,按照他估算的程度口罩男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再站起来的。 只是因为踹到的是胸口,口罩男似乎有些支不过气,连连摆手,对方光是一招他就已经尝尽了苦头,而且他也明白如果对方没有收手的话自己估计不但重伤,怕也是要留下不可逆转的后遗症了。 而一旁的大眉毛已经看得有些呆了,因为他虽然坚信自己能够打赢口罩男,但也绝不会这样轻松,更可怕的在于楠华的处理方式很稀疏平常,也看不到特别精髓的所在,但却又是的的确确用一招便制服了对手。 见楠华看了过来,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乖乖走上去听候发落了。 第406章 计划(1) “杨泓大哥,人给你带来了。”楠华见杨泓确确实实摊在长椅上闭着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道。 “嗯……”杨泓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迷糊地应了一声才睁开眼睛来,他先是看向大眉毛,又看向楠华,说道,“太慢了。” “嗯?”楠华不解,他第一时间就带人过来了,这还慢? “刚才那个情况,三分钟都绰绰有余了,你自己算算花了多少时间。” “可是杨泓大哥,当时情况……” “我眼中没有情况,只有数据和结果。”杨泓冷冷地说道。 “明白了……”楠华低头,没有再说什么,而一旁的大眉毛看见就连楠华都是乖巧地低头,自己自然也该低头,或者说应该把头再埋低一点才对。 “至于你,沙龙是?名字还挺骚气。” “是,我就是沙龙。”大眉毛的沙龙点头应道,作为一个帮会的老大,明白杨泓应该是个恐怖的人的情况下,也是懂得放下身段,说话客客气气的。 不过杨泓对他这个态度显然不满意,大吼一声:“你是沙龙,对不对?” “对……” “听不见!” “对!”沙龙以为对方是在羞辱自己,很不情愿地大声回应道。 “作为一帮之主,作为男子汉,头埋这么低,像什么样!给我抬起头来!” 沙龙慢慢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比自己要年轻不少的家伙,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这个家伙是在教育自己吗? “你是沙龙,是不是?”杨泓特地很大声地质问道。 “是!”沙龙同样大声的喊道。 啪! 杨泓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到沙龙脸上,沙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对方看来是故意的没事找事,所以他心中也是一股无名之火冒上来,但理智让他没有做任何事情。 “你是沙龙,是不是?”这次杨泓的声音没有很大,而且问得很平淡,似乎刚才他并没有扇沙龙耳光。 “是!”沙龙则是大声回答,而且声音中还多了些愤怒的味道,他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也发出了自己的警告——士可杀,不可辱。 “对,就是这个态度,等下我让你传达的话你就用这种态度和他们说,有哪个帮派的人不服气你让他们去西巷210号找我。”杨泓似乎很满意沙龙刚才表现出来的愤怒,这反而让沙龙觉得有些不明所以,更奇怪的是他后面的半段话。 “可……可是,西巷210号是我家啊……”沙龙犹豫着说了出来。 “我知道是你家,所以他们肯定找不到我,而是找到你。”杨泓不耐烦地回答,听意思像是这个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不明白沙龙为什么要强调一遍。 “那你让我传的话是什么?”沙龙感觉自己弄不懂杨泓的脾气了,但刚才的怒火又被杨泓莫名的一句话消得无踪影了,只能试探性地问道。 “很简单,这风榄南部就是老子的地盘了,你把这个传达给他们就好了。”杨泓随意地说道,但说出来的话甚至连楠华都听不明白。 “可是,如果我能做这里的老大,我也不用和他们争斗这么多年了。”沙龙误以为“这风榄南部就是老子的地盘了”就是杨泓要他传达的话,更加想不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你,通知,他们,这里,归我,我!”杨泓重新强调了一遍,甚至暴躁地用手指指向自己,好让沙龙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是,那样的话我会在家里被其他五大帮派的揍成猪头的,甚至他们下狠手说不定还会卸我一只胳膊说我侮辱他们。”沙龙为难地说道,显然不大愿意做这件事情。 “我不管,”杨泓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让沙龙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你给我搞定这件事,否则我就让楠华先把你两只胳膊都卸了,你选。” “这……”沙龙听完这话心中就不能冷静了,这究极的二选一是个什么道理?他无助地看向楠华,至少他觉得楠华的眼神还是挺温和善良的,暗示他能不能和杨泓商量一下。 “杨泓大哥……”楠华自然不能接受这种事,便出言准备说服杨泓。 “嗯?”杨泓冰冷的视线传过来,看见他的眼睛的瞬间楠华便感觉自己说不出半个字了,只能无奈地低下头。 “没……没什么。” 沙龙感觉两眼有些发黑,想着除了倒下的口罩男,其他三个帮派的帮主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和他们说话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上来就是非死即伤的战斗,让他去告诉那些人这种话,不就是让他去送死吗?可是,如果不说的话,自己两条胳膊想来是逃不掉被卸的命运,那样他未来的人生也是会变得生不如死的。 “怎么样,想好没有?”杨泓露出了如魔鬼般“和善”的笑容,问向沙龙。 “无论选哪个,我的结果都不会好,我只是想先问清楚,请问我们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吗?”沙龙此时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杨泓是来复仇的,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折磨他。 “没有哦,而且我做这些事情也不是针对你,你不要自我意识过剩。”杨泓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这样说道,“我只是在完成我需要完成的事情,所以你得给我把事情办好,好好地把我要你传达的消息传达出去。” 沙龙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啥,因为对方确确实实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可既然没有过节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楠华,走了。”杨泓结束了谈话,率先转身离去。 “哦哦。”楠华对于这个突兀的结束有些意外,赶紧回过神来跟着杨泓的步伐。 如果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的话,那么只能理解成对方这么做确实不是在针对自己,可是如果不是在针对自己让自己传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接着,沙龙忽然觉得自己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可能性浮上了心头,可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只能咬牙打算拼一把。 “我会在十天后在这里以西最大的那座庙堂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沙龙对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喊道,心中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才好。 第407章 计划(2) 十天应声便到,只不过天晓得沙龙这十天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而且,因为没有说明时间,沙龙不得已只能让其他的五位老大都在庙堂里间在早上九点就开始等。然而,直到晚上九点,杨泓和楠华都没有半点要露面的意思,加上也没有给沙龙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沙龙的心也逐渐焦灼起来。 如果不是答应今天过后沙龙所在帮会的所有领地都白送其他五位帮主,或许他们对沙龙在这里机会的提议鸟都不会鸟,毕竟除了口罩男,沙龙可以说是几大帮会中最弱的了。 弱者没有说话的权力。 鳄鱼帮的老大怪鳄是暴躁的代表,让他白白从早上等到现在着实也是非常为难他了。虽然是出于替手下的兄弟们考虑,接受可以兵不血刃地吞并沙龙的领地的提议,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理智也逐渐地被蚕食着。 “喂,沙龙,你究竟要干嘛?” “别着急,等就是了,不是才九点,等三个钟,我的领地就是你的了,着急什么?”沙龙心情同样烦躁,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杨泓和楠华两个人耍了,但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必要耍自己?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跟在怪鄂旁边的小弟凶狠地说道。 “诶,还有三个钟,给他凶一下没关系。人家领地都给我们了,干嘛怎么斤斤计较,有这个闲工夫,咱们不如谈谈得到的领地该怎么分?”鲸鱼帮的老大虎鲸抬手制止了鳄鱼帮的小弟,同时摸牌并直接打出,“五万。” “我的小弟就不劳你费心了。”怪鳄斜了一眼虎鲸,抬手喝了一口酒,“你们还说,四个人在那里打麻将,我一个人在这干巴巴等。” “那我把位置让给你?”猩猩帮的猴头调笑道,“你是自己不敢打?逢赌必输的命,认了。” “得了,快摸牌,你们不要一到自己摸牌就跑去说话。”老鼠帮的老大一只眼催促道,而作为他上家,也就是猴头的下家的口罩男则是静静地不说话,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实力最弱的,是否能够存活下来全看其他四个人的心情。或者说,他们甚至可能已经在考虑顺便将他也吞并掉,让这块南部地区只剩下四个帮会了。 “得得得,呐,二筒。” “要我说啊,”虎鲸忽然说道,“那领地,按面积平分就很公平,,分五份,靠近谁领地的那块就归谁,多公平。啊,一只眼你出三筒?碰!五万!” “瞧你那气势,碰一个还洋洋得意。”一只眼无语地说,“而且你很会算啊,这么分你们鲸鱼帮分到的是最肥的那块浦港街,我分到的是一块荒地,怎么可能跟你平分?” “那你说要怎么分啊?”虎鲸笑嘻嘻地回应他。 “我觉得按利益分最现实。”猴头插嘴道。 “现实你个猪头饼,”怪鳄骂道,“最不现实就是按利益分了,你怎么判断各地的收益?收益是会变的啊,傻猴。” “你说谁傻猴?” “这里还有哪只猴?” 见他们已经开始商量怎么分配自己的领地了,沙龙愈发觉得欲哭无泪起来,看向庙堂外面心说两位可要准时来到啊,不然自己可就要永远地离开这片土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堂门口方向传来吵闹的声音,还没等其他五个帮会的老大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观光似地走了进来,后面的还追进来两个小弟,直接就给少年一腿放倒了。 “哎呀哎呀,大眉毛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是个聪明人呢。”杨泓看着六大帮主确实齐聚一堂了,满意地点头说道,顺手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自顾自地就把右腿搭上膝盖,痞气十足地看着对面地六大帮主,而正在打牌的四个人也停下来,莫名地看着他。 “沙龙,这是谁?怎回事?或者说这个人就是你今天叫我们来的原因吗?”一只眼看向沙龙问道,而一旁的口罩男已经认出了楠华,想着之前的那一脚,胸口此时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没有出言提醒其他帮主,如果他们在这里出丑,倒也是再好不过的一场戏了。 杨泓听见他的话,一脸疑惑地看向沙龙,似乎是对他的办事效率感到失望至极,他问道:“你没有告诉他们吗?” “告诉什么?”沙龙同样很奇怪,他的目的不就是让他帮忙聚集这些人吗?有让他传达什么宣告性的东西?难不成,是自己后面猜想杨泓用意的时候忘记了?想到这里,沙龙吓出了一背冷汗,生怕对方生气地暴起伤人。 “好好,你没说的话,我来说。”杨泓无奈地说道,似乎是因为借此偷懒的算盘落空而遗憾,若无其事地说道,“请各位,做我的小弟。” 场内一阵寂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对方突然间会说出这样的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着是不是其实是自己没有听清楚或者是听错了。 “请各位,做我的小弟。”杨泓看他们的样子,同样是觉得他们或许是没有听清楚,想着自己的确咬字清楚了,无奈,只能再重复一遍了。 楠华同样感到震惊,一时间他竟忘记了这次出来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了,只能疑惑地在杨泓后面用手指戳他的背,但杨泓似乎是没有感受到一般,没有回馈半点反应给他。 这么看来,又有架打了……楠华心中无奈地想着,毕竟这段和杨泓在一起的时间需要出手的地方都是他来一手包办,可以说他几乎变成了杨泓的专职保镖了。但想到这里的时候,杨泓突然转过头来笑一下并说道:“等下你不用出手,我来就好了,这样才能服众。” 看着杨泓的眼睛,楠华其它的疑惑反而是直接丢到一旁,因为他看见杨泓眼中对战斗的渴望,以及他同一时间想起了杨泓之前的自我介绍。 “特长,杀人。” “杨泓大哥你不要做得太过就好——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 “当然,这不是在执行吗?”杨泓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另外一边除了沙龙之外的帮主都挥舞拳头冲了过来。 第408章 计划(3) “请各位,做我的小弟。”此话一出,正在打麻将的四个人直接掀飞了简易搭起的麻将桌,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而原本在一旁坐着的怪鳄也直接抓起了自己刚才靠在墙边的铁棍,准备在那四人完成冲锋后作为第二轮攻势出现。 面对冲上来的五个人,杨泓则是不慌不忙,先从椅子上站起来,而这段时间四人已经冲到了他一米外,怪鳄则是绕了弧出现了他左手三米外的位置。杨泓盯着冲在最前面的虎鲸,抓住椅背就将他轮飞出去,同时借着甩动椅子的力将身体向前甩,横起右手肘便敲到了一只眼的右脸上,刚好这一连串的动作侧边躲开了口罩男挥出的拳头。 跟着便是要处理紧随其后冲上来的怪鳄,对方正双手握住铁棍戳了过来,显然是看见那两个人的惨状的瞬间便调换了攻击的姿势,以此来保证就算自己这轮攻击没有奏效自己也不会因此受伤。。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杨泓躲开了攻击之后,侧身一扭空出来的双手便擒住了口罩男,向前一推怪鳄的铁棒便桶到了口罩男的肚子上,因为肚子偏软,所以怪鳄棒子捅到他肚子上比捅怪鳄原来瞄准着的杨泓肩膀多了一个瞬间,顺着这个瞬间杨泓擒着口罩男的身体向前一扭,怪鳄便因为错力身体不自觉地前探,空门大开。 杨泓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右手松开口罩男,一记手刀便招呼到了怪鳄脖子上。吃了这样一下的怪鳄直接就没站稳,身体直接撞到了地面上,也是杨泓松手的这个瞬间口罩男瞬间转身,正当杨泓准备用左腿给他也来一记肘击的时候,口罩男瞬间就跪倒下来,大喊一声:“大哥!” 这出乎意料的一声大哥叫得杨泓着实有些意外,此时他已经将身体的重心换到了右脚,只要晚一步他的肘击便会招呼到口罩男身上。但事情却并没有结束,见杨泓停止了攻击,下一个瞬间口罩男便立刻挣脱杨泓不再用力的左手,不知从哪里抹除了一个黑色盒子模样的东西,直接向前丢过去,自己则疯狂后退,嘴中念经一样地喊道:“伟大的神啊,请照顾你的子明!” 杨泓接住了他丢出来的黑色盒子,低头一看便知坏事了,这是过去军方常用于逮捕罪犯用的n1式束缚器,在丢出的时候便会判定为启动,再收到外力撞击的时候便会像现在这样,从盒子的中间炸开,无数的钢丝爆开将杨泓困住,并且因为弹簧的一些精巧反曲环,被束缚住的人越挣扎便会困得越紧。 当然,就算是这样杨泓也不担心,因为就算是这样的状态,要处理目前的状况对他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他有些无语口罩男诵神一般地开始了疯狂的念叨,正准备跳过去给他一记头槌的时候,两人中间的位置发生了一次小爆炸——空气中莫名其妙的爆炸。爆炸的半径只有半米,所以并没有波及口罩男或者杨泓,但两人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流。 “到此为止了。”优雅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 众人注意到,门口方向缓慢地走来一个青色长袍裹住全身和头,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见到事情不对的楠华立刻站到了杨泓的身旁,并快速帮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让杨泓有些尴尬地说道:“太久没动手,犯小错误了。”楠华则摇摇头,示意他专注于眼前的状况,但杨泓却是没有半点慌乱,站直身子面对着刚出现的女子。 女子摘下帽子,露出了刚才被遮住的脸,众人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将近十九岁的少女,心中感到非常的吃惊,毕竟对方表现出来的气质成熟而优雅——或许是看起来年轻,实际年龄该有二十将近三十才对了。 “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少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黑色长发依旧被她身上的宽大青色长袍包裹着,但却似乎随其进来时带起的微风舞动起来,让少女的整个气质显得更加的空灵。 “凭什么?”做出反对的自然是杨泓,少女的出现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他不明白这家伙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当然,他是知道这个家伙的存在的——少女叫做神代辛织,父亲神代庆木,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从小在中国长大,不过因为特殊的原因在日本就读的高中和大学,去年毕业后回国。按照现有的资料来看应该是无业游民,但其另外一个身份便是氢教三大管理者,或者说三大青衣主教之一,主掌杀伐的主教。 “氢神有无上能,今晚之事不是他所希望发生的,故命我来阻止。” “就因为这个戴口罩的家伙是他的信徒?那上次他和人家争地盘大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呢?” “一切皆是氢神的旨意。”神代辛织露出笑容,让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更加的空灵。 “咱们能不能说人话?”杨泓有些无可奈何,要是说下去三句不离氢神,那还怎么交流? “可以。”神代辛织淡然地回应。 “那我重新问一遍,你来干嘛?” “杨泓先生你自己不是很清楚我过来的缘由吗?” 杨泓听到她的话有些惊讶,因为他并没有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名姓,那么唯一存在的可能便是那次直播对方也是有看,或者说有所了解。但再接着后面的话来看,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显然对方很明白杨泓究竟是在做什么事情的,只是这又很不合理,因为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一直跟着他的楠华也不懂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而分头行动靠的也是多年来和月眠雪之间的默契,具体的计划事项没有半点交流。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刚走出门,对方便告诉你他知道你准备去超市买那里二楼第三排编号为0的一卷纸巾一样。 只不过,这个人究竟知道道理什么程度? 第409章 计划(4) “对不起,我不知道。”杨泓很不客气地说道,“我只知道,我好不容易想回到黑社会,正要风风火火地收几个小弟,你就出来阻止我了。” “想必你是想起了自己过去办得风风火火的黑狼会了?”神代辛织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杨泓攥紧了拳头,因为黑狼会是他过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专门办的一个黑社会,按理说到现在应该没有人知道了才对,既然对方知道的话,说明对方的来意绝不简单,了解到的东西也比自己猜测得要更多。 “不如你说说,我打算做什么?”杨泓反问道,这个时候楠华也注意到了杨泓攥紧的拳头,想来他是已经被对方将了一军。 “很简单,你打算从这头集结南部的黑社会力量,并煽动他们向北部进发,而你们兵分两路的同伴做的事情和你相同,只是他们是北部进攻南部罢了。我说得对吗,杨泓先生?”神代辛织不慌不忙地说道,但语言却直接干练,宛如一柄利剑直接斩到杨泓的身上。 “那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杨泓没有回答她的对或错,而是反问了一句,毕竟在正常人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会做的事情,那么如果对方没有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大可以说对方只是在胡编乱造,予以否认。 “你向凭借这个机会,对总部在北部,正在向南部扩张的氢教进行打压,在我们忙着处理因为黑帮争斗引发的各项事务时,你们就可以在我们处理事务的文件中获取到你们想要的信息,这样,你们的任务便完美完成了。我说得对吗,杨泓先生?” “贵教怕不是迫害妄想症?难道别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在针对你们吗?拜托不要活得这么自我好不好?”杨泓没有承认对方说的对或者错,而是进行了吐槽,楠华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对方是说对了,因为如果对方说错了杨泓会就其假象狠狠地嘲笑一番,另外再附加上一系列的人身攻击或许才肯罢休。 “那么,你是需要看你们领取任务时的文件了?”神代辛织不慌不忙,也没有因为杨泓的讥讽感到生气,但回应出来的话语再次切中要害。 “什么文件?”杨泓装傻。 “如果我拿出来,这就以为这你们所有人的身份都不再是秘密了。”神代辛织似乎是早就考虑到了杨泓的反应,从容地应对,这个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杨泓一方处在了实打实的劣势中。 “你倒是拿出来啊!”杨泓的牙已经开始咬紧了,他在思考处理的对策,既然谈论到了这个地步,说明对方掌握的信息已经比自己想象要多上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她所说的这些文件应该是出于绝对保密的,就算是掌握了如此之多信息的神代辛织也不应该拿得出来才对。 然而,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神代辛织探出手伸进长袍里面摸索,看起来依旧是不慌不忙,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杨泓都紧紧盯着,像是担心看漏了什么。只不过他觉得这时间莫名地长,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有所谓的文件的话,并且对方会如其所说公布他们的身份,这样子的话…… 跟着,神代辛织的手便从长袍里面抽了出来,一个棕色的文件夹被她细长的手指夹着。接着,她又是淡定从容地开始解开上面的密封线,就在她拆到最后一刻手伸进去即将要把文件掏出来的时候,杨泓制止了她。 他的方式很简单粗暴——杨泓直接向神代辛织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冲了过去,如果对方不进行阻止的话,或许便会被他直接撞飞。当然,撞飞神代辛织之后的事情杨泓也想好了,那就是直接将少女掳走,至少在执行任务期间或许需要其扮演一阵子人质的角色。 可惜的是,杨泓瞬间的决策还是存在着漏洞,比如说他没有考虑到神代辛织存在战斗力的可能性——当然,或许他是考虑到了,但对于自己的战斗力他有自信。无论怎样,这个漏算的可能性成为了他这个决策最大的失败的原因,因为神代辛织手指一弹,杨泓侧边便莫名地出现爆炸,就像是那块区域的空气发生了爆炸一样。 爆炸产生的强大推力直接将杨泓撞飞,砸到了旁边的墙上,而这一场博弈也以神代辛织将其将死作为结局,从论战来说,他出手的同时便证明了神代辛织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其次从实力来说能莫名引发爆炸的神代辛织也能战胜杨泓。当然,刚才那下还是包含了一定成分的偷袭的。 杨泓低头看了一眼被炸烂的外衣,下面露出了特制的防护软服,如果不是这件防护服,估计现再的杨泓就已经被爆炸烫伤了,估计还会炸出一个不小的伤口。 “这超自然的攻击方式是什么意思?”杨泓半开玩笑性地说道,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不应该有办法随意指定区域发生爆炸。 “这是氢神的赐福。”神代辛织很认真地说道,并没有对神这种伪科学的存在产生任何的质疑,俨然的一个忠实的教徒。 “那个……我不相信神,所以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杨泓知道今天估计是不能按照原定计划执行了,不过他也的确因此了解到了关于这个宗教的一点端倪,并且他坚信这宗教里面的信徒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反而会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存在。他在心中假设,如果所有人都像神代辛织拥有这样的技能的话,那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一幅画面。 而在不知道任何的原理之前,对于神代辛织杨泓是没有半点办法的,毕竟他也看出来前面的两下爆炸都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在神代辛织只需要直接引爆他的脑袋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做什么多事情。 “你们走,氢神宽容,杀伐不行。”神代辛织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是直接开始赶人。 第410章 计划(5) 杨泓和楠华离开后,神代辛织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静静地等待被杨泓打趴下的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不知何时,袍子连着的宽大兜帽又覆在了她的头上,她一言不发,却没有人敢无视她的存在。 坐在地上缓了一会之后,怪鳄率先走过来对神代辛织道谢,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过来道谢,他们虽然是黑社会,但黑社会不是愚夫,自然明白神代辛织的出现帮了他们大忙。只不过到了现在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既然他走了,我也没有必要和你们透露什么了,你们只需要知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神代辛织漠然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她也并不打算在这兜里,而之所以要等所有人都缓过来,是因为她担心事后有人会以没听见为借口,“记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保证,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怪鳄是这帮老大中资历最老的,所以也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是自己应该涉足的领域,赶紧发话明哲保身。 “所以,今天的事情也不会造成任何的后果,明白吗?只要你们过了今天之后发生了半点变化,我会回来的。”说完,神代辛织拢拢袍子,径直转身离去了。 剩下的人哪里还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转头看了一眼沙龙,心想真是便宜这小子了,而且还不能用这个作为借口来针对沙龙的帮派,这种突然的转变想必也是不被允许的。只不过,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自然也明白沙龙如果是个聪明人,也绝不会再在这风榄南部多做逗留了。 当然,这些都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夜晚的街道上并不多人,加上身穿青色的宽松长袍,神代辛织走在街上便看起来很显眼,所以跟踪她着实没有废杨泓和楠华半点功夫,但杨泓心中总觉得对方其实很清楚自己在跟着她,但并没有做什么表示。 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处神代辛织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对着空气说道:“既然非要跟着,不如一道走好了,何必藏着掖着?” 杨泓心想果然如此,只能带着楠华从黑暗的藏身处出来,走到神代辛织面前摊摊手说道:“你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家伙,既然你想要我们跟你走,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神代辛织似乎笑了一下,但对于杨泓厚脸皮的辩解并没有做半点回复,只是转身从刚亮起的绿灯下穿过马路。越是这样,她就显得越神秘,让杨泓心中对她的警戒值直接拉满,只是如今显然他们已经暴露了,为了获得氢教的信息跟着神代辛织走反而会是最方便快捷的办法。 然而,神代辛织却是带着两人在风榄南部的城区中游荡了两个小时,直到午夜不知何时已悄然过去,她才终于停在了一栋楼下面,转身摘下帽子,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说:“好了,我到家了,谢谢两位送我,还特地陪我做完了今天的朝拜。”说完,她转身打开大门的锁,就在杨泓和楠华准备跟着走进楼道的时候被她用手制止了,又笑嘻嘻地说道:“这里时女士专用楼,男士止步比较好哦。” 无奈,两人只能在附近的台阶上坐下,杨泓有些生气地说道:“完全被悭着鼻子走了,这家伙今晚根本就是在耍我们。” “我觉得没有问题啊,这么晚了她会回教会才显得非常奇怪?” “她是个正常的人?” “我看着觉得是个正常的人。”楠华认真想了下才回答道。 “正常人能莫名奇妙地指定地方发生爆炸?”杨泓生气地反问道。 “不能,但这是她身上一个特殊的地方,并不能直接说明她是一个不正常的人,至少她的行为模式还是挺正常的。”楠华更加认真地分析道,没有给生气的杨泓留下半分面子,“而且,我觉得杨泓哥你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你今晚跟踪她更多是出于心中的不服气,况且我们有这么多种跟踪设备,为什么要用这种最为原始的方式?” “你懂个屁!”听到他这么说,杨泓显得有些狗急跳墙,“今晚不跟踪她,就算她明天去,你找得到人家在哪里?还各种跟踪设备,我跟你说,任何的跟踪设备都会被反侦察套路,只有老猎人自己的眼睛和鼻子才是最有用的跟踪设备。” “有道理。” “不是有道理,这是身为前辈传授给你的重要经验,还不赶紧拿小本本记下来?”杨泓骂道。 “可是我没有小本本啊……”楠华挠挠脑袋。 “好了别装可爱了,我是在玩梗,玩梗啦!” “杨泓哥你果然是恼羞成怒了。” “轮流休息,不要让她偷偷跑掉了!”杨泓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掉了漆的长椅说道。 “奥,那我先休息了。” 不远处女士专用楼上,五楼的窗边,神代辛织正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走向长椅,左手中捧着一杯红酒——这是她平时用来缓解生活压力的习惯。她用右手将一只耳机塞进耳朵说道:“已经找到目标,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目标很狡猾,始终不愿意透露行踪,你最好小心一点,或许他们被你找到只是陷阱。” “我知道他们的陷阱,”神代辛织看着正在抢长椅位置的两人说道,“他们显然是在将计就计,打算通过我作为探索氢教的突破口。恰好,这也和我们找他们的目的不冲突。” “明白,你准备好你那边,我们这边搞定了就给你通知。” “行。”神代辛织听到那头挂掉了电话,微微叹了一口气,喝上一小口红酒,安静地看着两人嘴中在长椅上争夺到了属于自己的地盘,才缓缓开口,“你这样随便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面,不太好?” “既然我都来了,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在神代辛织的身后,一个纯蓝色的身影漂浮着,细看便能发现这是一个女性的轮廓,并且其传出来的的声音也是女声。毫无疑问,世界上如今唯一能以这样形式存在并且具有独立智能的只会是一个家伙——风希。 第411章 计划(6) “你得学学人类的基本礼仪。”神代辛织转身靠着窗沿,静静地品尝着手中的红酒。 “我不需要学。” “就算是智能,也需要对人类保持着尊重?” “我原本就是人类。” 显然神代辛织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她看起来非常惊讶,但接着她便调整过来,喝一口红酒,道:“看来你背后也有许多的故事呢。” “每个人背后都会或多或少地有故事,或许这么看来,阮芳华才会是最无忧无虑的那一个。”风希略微感慨地说道,显然是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那么你呢?你是因为什么才从原来的一个人变身成一个智能的?”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呢,”投影出来的风希露出怀念的表情,“但这个时间了我觉得应该长话短说才对。” “没关系,我习惯了夜晚,不如说夜晚才应该是我的本场。” “如果我的肉体还在,我倒是希望和你喝上一杯。” “我也是。”神代辛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小镇子上住着一家人,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外婆,一对恩爱的夫妻,夫妻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年龄更大的女儿有计算机天赋,喜欢和各种与计算机有关的东西,后来,随着时间推迭,她对计算机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直到某一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两年没去过学校,一年也没任何人交流过了。她从早到晚,都泡在代码的海洋里,无论是网络上论坛中的题目还是各个大公司的服务器,她都能够轻而易举的黑进去。” “她的房间里面摆满了机器,她已经忘记陪伴家人,也忘记了机器老旧之后容易放射出有害射线。所以,有一天她在房间中晕了过去,被送饭的母亲发现,醒来之后就在医院了。她隔着房门,听到了自己患有癌症的真相,并听到了癌症已经出于中后期,想要治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要花费大量不值得的金钱。” “父母没有犹豫,笃定只要让女孩接受治疗,总有一天她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女孩则终于发现了每日陪伴自己的亲人究竟如何的重要。她在父母四处奔走的时候,开始在家里照顾本应该照顾她的弟弟和外婆,那是她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并且在父母回来的某个星期,她说服了父母在家中先留下一个星期。” “因为四处奔走,母亲头上的头发也开始发白,父亲整个人看上去直接衰老了好几岁。她很心疼,也责怪自己过去。或许,这就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她这么想,所以既然是天罚,避无可避,自己便应该坦然接受,而不是再让父母劳心劳力了。” “在这个星期中,她完美地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外孙女,一个合格的女儿以及一个合格的姐姐,但随着身体江河日下,她明白面临自己的劫难到了。那位拿着镰刀的死神,正在向自己缓步靠近,所以在星期的最后一天,她趁家人熟睡偷偷离开了那个她呆了十多年的故乡,同时以非法的手段为父母的账户打入了一大笔合法的钱,销声匿迹。”风希停顿一下,又补充道,“这就是关于那个女孩的故事了。” “但我知道后续,那个女孩没有死。” “是啊,那个女孩没有死,她活了下来。”风希感慨地说道,“但或许那个女孩也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女孩替代着她活了下来。” “敬女孩。”神代辛织为自己的酒杯满上酒,举起来说道,“不过我倒没有发现你挺有讲故事的天赋的。” “每个人在讲某些故事的时候,都会特别有天赋。”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神代辛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颇为感同身受地点头道,“有时候挺羡慕阮芳华那个家伙的,要是让我有那样的待遇,傻一辈子我也愿意,她简直是全实际欸最幸福的女人。” “我们不会是那种女人,我们注定有我们自己的宿命。” “所以你已经看清楚了我的宿命吗?”神代辛织饶有兴趣地看向风希,“你从找上我的那一天,你就已经明白了我后面的命运了吗?” “没有人的命是可以一眼看到底的。”风希摇头说道,“不过倒是可以猜到一部分,你不是一个甘于命运的人,不是吗?” “所以你今晚是来找我干嘛的?” “陪你喝酒。”说完,风希变直接凭空消失了,就像是一盏被人断开电路的灯。 “真的是,神神秘秘。”神代辛织摇头,从醒酒盅里面讲身下的红酒倒光一饮而尽,再洗漱一番便在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直到太阳快要讲杨泓和楠华晒成傻子了,神代辛织才从楼上下来,不过不同的是她是穿着平时的休闲服装。她径直地走到疲惫不堪的两人面前晃晃手,说道:“你们真的经过专门训练的吗?怎么才守一夜就变成这样了?” “是啊,是谁的错呢?”见到神代辛织率直地来到了他们面前,杨泓颇为绝望地搓搓脸,好活动一下自己三四个小时都没有动过的脸部肌肉。 “反正不是我的错,毕竟也不是我强制要求你们要跟着我的。”神代辛织理直气壮地说道,她今天扎着整齐的马尾,如果说昨天的她的气质是雍容华贵,那么今天就变成了青春活泼,让杨泓觉得这个家伙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么,你来干什么?”杨泓无奈地问道,并将一旁还在睡觉的楠华摇醒。 “哦,我来送温暖。今天我要出去逛街,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不会放过任何跟踪我的机会的,所以我想不如你们直接陪我去,还能帮我拿一下东西什么的。” “所以,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杨泓有些郁闷,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主,简直是水火不侵,居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逛街。 “那你们去不去,商业街那么多人,你们要跟上来是可以做到,但想必不会有呆在我旁边这么轻松?”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杨泓绝望挥手。 第412章 计划(7) “小夜,是不是来客人了?” 房子里面传来明日香的询问声,梵照夜看了一眼眼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人,低头又确认了一眼他手中摊开的证件,再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阮禾籍和阮芳华。 “小夜?”里头又传出明日香疑惑的声音。 “妈,没事。”梵照夜若无其事地回头应了一声。 “奥。” 听到母亲回复了,她才转过头来,又看向阮禾籍和阮芳华。 “没事的,我们只是走一趟,并不会将两位怎么样。”年过花甲的老人说道,虽然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但眼睛还是炯炯有神,加上高大的身材,依旧会给人一种英武的感觉。 “那我也去。”梵照夜说道,她自然不会答应对方随随便便就将两人带走,他们是自己的堂哥堂姐,也是自己苏醒后能交到的不多的朋友,万一他们就这样一去不反了,那怎么办? “对不起,你不在要求之中,所以你不能同行。”老人回答得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命令就是命令,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便只能强人所难了。” “就算这是不合法的行为?”阮禾籍反问道。 “我只是一个管家,你也看过我的证件了。”显然老人并不吃这套。 “我们跟你去。”阮禾籍没有再做过多的挣扎,因为他也明白了那些都是无用功。 “没事的小夜,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阮芳华安慰梵照夜道,伸出手轻抚她的头。 “那你们早点回来,我做好晚饭等你们。”梵照夜显然还是很担心,但也明白无论如何阻拦两人想来都会去了,因为老人没有说明来由,所以他们也是心存疑惑的。 “放心,我们一向明白待客之道。”在两人准备登上老人开来的黑色卡宾的时候,打开驾驶位车门的老人忽然说道,语气诚恳,梵照夜的担心才微微减弱。然而,等梵照夜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走了,。 电动轮椅自觉地转身,大门也随她转身进去而关上,同时间梵照夜听到了一个空灵的女声。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声音是从轮椅的发声装置中传出来的。因为是给盲人设计的,所以平常不怎么用得上,所以这个硬件应该是最简单的发声设备,能用来发出堪称空灵的声音,不难猜到控制现在控制着它发出声音的人费了挺多功夫的。 “真的吗……”梵照夜低声说道,“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我也不傻。风希姐姐,你作为人工智能,工作绝不会只是每天寻找少女聊天,不是吗?” “明白了,我会尽量帮帮他们的,如果需要用到我的话。”风希显得颇为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究竟是看什么东西长大的?” “什么意思?”梵照夜显得有些不解。 “像你这样足不出户又拥有美满家庭的孩子,不应该是可爱文静天然呆类型的吗?” “唔……应该是?”梵照夜对于风希的话显然兴致不高,略带敷衍地回应下来。 “真的是,你这都从哪里学的。” “策略游戏?” “我输给你了。” 阮家兄妹乘着黑卡宾到了十里之外的一个看起来是庄园模样的地方。下车后,两人在老人的带领下穿过了宽阔的草坪,再穿过大门,穿过摆满了办公桌的大厅,走进了最尽头的房间里面。 房间中,办公桌上的电脑还开着,但已经没有人坐在前面,办公室的主人此时正坐待招呼客人用的沙发上,热腾腾的四倍茶已经摆在了茶几上。 “坐。”王贺弦伸出手招呼道,些微的客气也让两人崩着的心松了一下。 两人略显拘谨地坐下来,端起茶杯放在手里没有喝,只是感受着上面传来的热量思考对方找自己来的目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两兄妹不应该会被盯上成为目标才对。 “请问……”阮禾籍略带试探地问道。 “哦,叫我王贺弦就好了,两位和我年纪差不多,我也没有什么必要摆架子。” 对方脸上的疤痕让王贺弦看起来有些狰狞,所以阮禾籍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好交流的人。阮禾籍略带拘谨地回复道:“我,我叫阮禾籍,这是我的妹妹阮芳华。” 一旁带他们来的老人似乎对办公室很熟悉,自顾自地就拿了新杯子倒上一杯水,自顾自地就在王贺弦身旁坐下,随手就从裤带里面摸出一根火腿肠吃了起来,见阮家兄妹看过来,摆摆手说:“别看我,我可没有多的火腿肠分给你们。” “呃……请问您找我们过来时又什么事情吗?”阮禾籍主动进入正题。 王贺弦却似乎反而不希望这么快进入正题,而是问了一一句听起来像是在寒暄的话:“来这里住的这段时间还习惯?” “啊?”阮禾籍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接着很快就回答说,“还不错,叔父家的人待我都很好。” “梵文渭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王贺弦说道,“你们的目标是研发星际航行飞船,是吗?” 阮禾籍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应该是梵文渭的研究项目?我们没有接触他的工作,所以这些都不怎么了解。” “这样吗……”王贺弦露出了一个让人不明所以的笑容,接着阮禾籍就通过他的话知道了答案,“这城市里面,发生过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大家坦诚相待。” “什么意思?”阮禾籍感觉到了王贺弦身上传来的危险感,但那种感觉只出现了一个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王贺弦还是那个脸上挂着刀疤的和善男人。 “这么说,外星人的事件你们知道?” “你是说,飞仙星?”阮禾籍担心自己不小心透露什么重要信息,所以用这种试探性的方式问道。 “没错,飞仙星,按照这个状况来看,确认上面有文明是迟早的事情。”王贺弦端起茶,抿了一口,疑惑道,“你似乎对此并不惊讶?” 第413章 计划(8) 阮禾籍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是在某个瞬间停了一下,而身旁靠着自己的阮芳华的身体也颤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上面要是不存在文明才会让人感到惊讶?” “唔,也是。”王贺弦赞同地点点头,“你们知道南方最近兴起了一个新的组织吗?” “什么?”阮禾籍不明所以,因为王贺弦的这个转折很莫名其妙,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王贺弦说的什么组织。但是,他不知道,并不代表芳华也不知道,所以王贺弦看向阮芳华的时候,他停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芳华,你知道吗?”阮禾籍看向阮芳华,但感受到她身体在绷紧。阮芳华并不擅长说谎,所以从进来之后她便尽量不说话,给对方一种她不爱说话,都是由哥哥代劳的感觉。 为了消除对方疑惑,也是出于本能的保护机制,阮禾籍知道这个由自己来问比较好。并且,他隐约觉得王贺弦似乎是知道什么但没有点明,并且他也是故意留给他来问的。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阮禾籍的确挺感激王贺弦的这个举动的,他相信对方绝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不自己开口问的。 总是认为被人是蠢材的人,才是真正的蠢材。这是他的母亲从小就教会他的道理,她告诉他:“就算是把别人看高了,也不要把别人看扁。” “我不知道。”阮芳华摇头说道,但阮禾籍分明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这让他也有些不明白,就算她知道,撒个谎不至于身体颤抖?唯一的可能便是,里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阮芳华担心自己把那个重要的事情泄露出去。 “连阮禾籍都不能告诉的事情”吗?阮禾籍这样心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是特别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连几乎为零的泄露几率都不愿意有。 “是吗?有点遗憾。前段时间上面开始派人去探查这个组织了,结果人还没回来报告,反而是别人组织发邮件过来说‘多谢关照,客人我们会好生照顾的’这样子的话。” “那些人怎么了吗?”阮禾籍听得这话有些像反派的威胁,心中推测这该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组织? “刚收到信息的上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立刻联系了派出去的队员们,却发现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王贺弦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为什么?”阮禾籍这下子更加不知道对方说到这个东西的目的了,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来说下去。 “因为在我们联系过去后,频道直接中断了,接着我们系统就被黑了。接下来的东西,有脑子的人都想得明白,因为办公室的擅自联系,直接将在执行任务的所有人的位置都暴露了。” 你们真的不是白痴吗?阮禾籍在心中吐槽道,别人随便发一封邮件就相信了,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的,或者说他们单纯是为了给出去任务的人增加任务难度? “没事的,那些家伙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百,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王贺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或者说也不关我的事,毕竟他们失败,我们这里也是喜闻乐见的年轻人嘛,总要多打磨,更别说是这种不是我们的错导致的好机会了。” 这是好机会吗?这个人没救了?阮禾籍更加无语,在心中默默地吐槽道,问题是对方难道是叫自己来闲聊的吗?为什么一直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接着,有趣的部分来了,昨天传来的消息中,调查队员说这个组织是教徒,而他们信奉的对象正是那颗飞仙星上面的外星人。” “所以这可以直接证明外星人的存在了?” “不一定,我们还得考虑对方散步假消息混淆视听的可能性。”王贺弦摇头。 阮禾籍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不好意思,恕我直言,请问你叫我们来到底什么事情?” “问一些事情。”王贺弦给两人的感觉立刻变了,虽然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却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这种变来变去的感觉让阮禾籍觉得有些不舒服,因为这样子他更加难以对这个人做出一个判定,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让阮禾籍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独木桥上,只要身体一个失衡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什么事情?”阮禾籍试探地问道。 “你们,究竟为什么而战?” “啊?”阮禾籍直接给他这个问题问懵了,因为他完全搞不懂这个毫无道理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你们是那个阵营的人?”王贺弦换了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是阮禾籍和阮芳华能够听懂的,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对方问的这个阵营对应的那头究竟是啥,知的是人与人之间,他们与那个神秘组织之间,还是说人与其他文明之间。 毕竟转念一想,无论是哪个,对面的阵营都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王贺弦对他们情报的掌握究竟是到了哪个地步,如果他已经知道了雪明的存在,那么又会是谁透露出去的呢? 所以,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 阮禾籍给出的答案却很简单。 “我们,不是敌人。” 他没有说自己是哪个阵营的,只是说了不是敌人,但不一定是友军,也不一定是对手,或许是存在着的不知名的第三方势力。如果说是友军,他们反而会引起怀疑,如果说是敌人,那么他们或许会遭到王贺弦可能存在的打击。 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答案。 但似乎却又是正确的答案,因为王贺弦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给予回应他们的是认可。 “你们很狡猾,不过这的确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那么,我们暂时可以组成联盟了。” 第414章 人类战线(1) “为什么是我们?”阮禾籍疑惑不解,就算上面要组建对抗外星人的组织,为什么还要拉上他们作为联盟呢? “你们过去四十年干的事情,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吗?”王贺弦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便说道,“我们在南北极检测到了强烈的地磁干扰,虽然不知道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你所谓的‘不是敌人’的话是真的,那么我们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是……”阮芳华想解释,手却被阮禾籍握了握,明白过来的她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咱们就更好说了。总的来说,你的目的是保护人类,握的目标是保护地球,总的来说我们追求的结果并不冲突,反而是很适合的盟友。” “那么,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王贺弦伸出手,两人的手握住,算是暂时组成了一个联盟。 “既然咱们是联盟,”王贺弦收手的时候,似乎有些随意地说道,“我们刚才共享了些关于飞仙星的消息给你,如果有什么相关了解的,也还请麻烦你跟我们交换一下信息。” “如果是说关于飞仙星上面的外星人的消息,”阮禾籍紧紧盯住王贺弦的眼睛,“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们两个人更了解的了。” 我们要把雪明的事情都告诉他? 一个念头突然在阮禾籍的脑中冒出来,阮禾籍知道那是阮芳华在和他交流,所以他便在脑海中回复道。 没事的,我是选择性地告诉他,按雪明留下的计划来。 好。 “嗯,从哪里开始呢……”阮禾籍装模做样地回想道,“要不我先告诉你们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们被飞仙星的文明盯上并不是最近的事情。据我所知,他们至少在地球上准备了上百年,甚至有几百年。” “这可不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这么简单了……”王贺弦若有所思地说道,丝毫没有怀疑他这个说法的打算。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怀疑?心中的声音再次想起,想来是阮芳华在问他。 很简单,这个家伙并不是直接相信了,他只是没有表达他的质疑罢了。既然他刚才提议和我们组成联盟,没有道理说我们告诉他的第一个消息他就表示质疑,信任才是任何合作的基础。 这样……雪明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 她自己都不怎么搞得明白里面的学问,又怎么教你?阮禾籍颇为无奈德回应道,因为成长环境的限制,雪明在这方面的经验说到底和阮芳华并不会差上多少。 “消息的来源我们就不方便透露了,因为我们也会有我们自己的小秘密呀。”阮禾籍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些年的运营下,以它们能将星球加速到光速的科技来看,人类要和这样的文明作战,无疑是天方夜谭。” “你的看法,是人类应该直接撤退,放弃地球?” “没错,按照目前的科技,人类要保证在太空中生存下来,虽然不容易,但也好过全部人都死在地球上。” “这是个近乎理想化的计划。”王贺弦深深地叹一口气,“首先,能源便是一个巨大的问题,虽然现在已经初步可以做到可控核聚变了,但因为载体和条件的限制,想要制作出能供应星际航行飞船的引擎,那个体积至少得有两三个体育场大。要在外星文明到达之前建造这样大的飞船,比直接抗衡外星文明还要天方夜谭。这是其一。” “其二,按照目前的时间来看,想要带走所有的人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乐观理想的情况是飞船能够带走地球十分之一的人口,也就是将近九亿人。一个很简单的,却又没有答案的选择题——谁走?谁留?” “其三,在航行出去之后,又怎么能够确保文明不分裂?毕竟每个飞船上的燃料都意味着生存的资源,或许一开始人们还可以克制住,但如果什么时候走到了宇宙沙漠,放眼周围一光年都没有任何星球能够补充能量,人类与人类之间又会发生什么?” “确实,无论哪个,都和人类目前所有的东西相违背。不过第三个问题在我看来很好解决,以一艘飞船为单位,每艘飞船向不同的方向航行,就像是蒲公英播撒种子那样。我反而觉得第三点更侧重的不是飞船之间的关系,而是飞船内部人类的关系,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确保人类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不会去抹除多余的同伴,毕竟多一个,就少一点。” 多一个,少一点。阮禾籍没有点名多一个什么,少一点什么,但所有人包括阮芳华都完全明白他说的多是什么少是什么。只不过这些化听起来有些冰冷血腥,也有些违背人类所会有的常理意识。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王贺弦无奈地摇头说道,因为这的确是一个让人非常头疼的问题,“你们知道南部的哪个组织和这个外星人又有什么关系吗?” “那更简单了,神不是都会在人间寻找他的代言人,代替他行走在世界上吗?” “对,每个宗教都有,那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不,这个是特别的,因为他们的神,或者说飞仙星上面的外星文明,继续了它的代言人行使它们科技的权力。” “那种权力是什么呢?” “与其问我,你们派去的人亲眼看到的东西更有说服力和震撼性哦。”阮禾籍在此特地狡猾地卖了个关子。 “我明白了,等下我就联系他们。” “最好还是不要。” “为什么?” “你们刚才不适说了吗?你们上次联系他们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天晓得你们这次联系他们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感谢你的提醒。”王贺弦由衷地感谢道,“今天咱们就先谈到这里,我让这老爷子再送你们回去。” “这就不麻烦了,我们想先逛逛,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玩了。” “行,慢走。” 两人握手。 第415章 人类战线(2) “你相信他们吗?”阮禾籍走后,王贺弦重新坐下来,靠到沙发上,转头问旁边又抓着一根新火腿肠开始啃的老先生。 “爱信就信,不信就不信。”老人的回答倒是很不客气,显得随意至极。 “也是,先等着杨泓那头的消息。”王贺弦却好似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又给自己斟满了茶。 而此时,风榄南部的杨泓和楠华显得疲惫不堪,这已经是第五次神代辛织带他们出来逛街了,相同的路线,每个地方相同的停顿时间,就像是每天都在朝拜之中度过一般。 “我们,神代小姐,你不要再折磨我们了好不好?赶快带我们去你的总部。”杨泓颇为无奈地说道,这几天他们也想好好休息,但以神代辛织的本领万一他们找个其它的地方休息就直接丢失目标了的话,反而是得不偿失。 说来好笑的是,神代辛织已经明确地表示了自己最近不会回到总部,说是想趁着难得回南部住的机会,把南部的路线朝拜一番,然而杨泓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话。楠华接着又提议轮流跟踪,同样这个提议也被杨泓拒绝了,因为他觉得按照神代辛织的本领,一个人或许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溜掉了。 “拜托,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硬要每天这样跟着我的不就是你们自己吗?”神代辛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看你们这样下去,或许还撑不到我回北部的时候。” “那你早点回,怎么样?” “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不着急回去?” “嗯?这个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你的队友我们还没有逮到,氢神也没有给我们接下来指示的指令。” “氢神会给你们下指令?” “对啊,氢神总是会指引我们要去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们一直再听从她的话语来行动,也是因为她的话语,我们教会才能愈发壮大起来。哦对了,让我来抓你们也是氢神的指示。” “等等等等,你这两句话里面的信息比这几天我听到的所有话的信息量都大。”杨泓伸出手问道,“我可以理解成你的意思是,我和楠华是被你抓住了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你们现在还在我旁边?”神代辛织反问道,“不过确不确认你们的行踪都不重要,神的态度是不要让你们破坏咱们组织就好了。” 杨泓被她这么一回复,竟然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嘴了,而一旁同样你几天都没休息好的楠华搭上杨泓的肩膀,说:“杨大哥,咱们还是休息一下。” “我也觉得你们应该休息一下,因为重头戏在后面呢。这样,我向你们保证,我觉得不会趁你们休息的时候离开。”神代辛织严肃地说道,然而说完之后又补上了一句,“离开了我之后还得特地去找你们,多麻烦。” 杨泓对于她的话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复了,他完全明白了过来,这个女人这几天不过是一直在耍他们,先是白天大量地带他们走动增加运动量,晚上因为要监视她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就算是他们两个如此往复了五天也是会感觉到疲惫的。 “不行。”杨泓咬牙说,“我不能让你搞什么小动作。” “我这么说,如果我要避开你们的跟踪,直接用能力把你们炸晕不就好了,干嘛弄这么多麻烦事,我又不傻是不是?” “杨大哥,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啊。”楠华疲惫地说道。 杨泓咬牙,说:“走,我们去休息。” “拜拜,哦,顺便告诉你,我这招数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专门是对付你这种人的。”神代辛织还不忘补上一句道,接着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无奈地伸伸懒腰,说:“真是没有意思,这家伙也不过如此嘛。”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啥都不用干。”神代辛织手中的手机突然“说话”了。 神代辛织很明白那是风希,也就她喜欢搞这种只是看起来吓人的把戏。她无奈地回说:“你怎么来了?” “时间快了,各个位置都差不多准备好了。只要咱们一个通知,雪明那边就会按照原定计划发出所谓‘神的警告’。” “宋先生那边呢?” “妥了。” “真的有一种小说剧情的感觉呢。”神代辛织随意地说道。 “或许我们就是小说里面的主人公?” “那我肯定要做主角。” “放心,你肯定是戏份最多的配角。” “那谁是主角?” “肯定我。” “你放屁。” “机器是不会放屁的。” 另一头,随意找到一家胶囊旅馆休息的两人站在胶囊房外,楠华对杨泓说道:“杨大哥,我觉得留追踪器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没有意义了,对方的反侦察技术不可能这么弱。” “那你?” “我让她有办法更好找到我们啊。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等到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绝对会来叫上我们两个的。” “杨大哥,我不懂。” “不懂什么?”杨泓显得有些烦躁,对于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他有些厌烦。 “既然她这么厉害,直接打伤我们不就是最简单的事情吗?” “她的目的显然没有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见到她之后这次任务才算真正的开始。”杨泓用双手刷刷自己的脸,感受着脸上的肌肉被疏松,“或许等之后她的目的达到了,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吗?” “查清楚这个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 “没错,只要他们做了,我们就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了,不是吗?”杨泓这样说道,看起来有些疲惫。 “理论上没错,可是那样会不会太晚了?” “任何事情任何时候发生,都不可以说晚。你要记住这句话。”杨泓长叹一声,爬进了胶囊中,拉上了胶囊房的门,“晚安。” “晚……晚安。”楠华若有所思地念叨道,“任何事情任何时候发生,都不可以说晚。” 第416章 人类战线(外) 凤榄的东北部,城市的边缘处,结合着城市和自然的气息,散发出不一样的韵味,就如春天见到残留在叶上的霜雪般,保留着自身独特的味道。 然而现在不是冬天春天,而是炎炎的夏日,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自身内部有无数的愿意正在相互碰撞,猛烈地向外抛射着光热,像宇宙中呼呼作响的气球,吹出一阵风便照亮了半个地球。 有人喜欢这种风,喜欢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沐浴着它,就像是受眷顾而得到洗礼的信徒,在它照耀之下涤清污秽。这种人一般很有力,很阳光,对生活怀抱着满满的希望。 胡克伟是这样的人。 周菁华不是。 她不喜欢阳光,不喜欢被它沾染,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习惯躲进阴影里,就好似它是什么洗不净污秽般。当然,她也知道,无论躲在何处阴影中,都绝对会有阳光照射在她身上。 白天有阳光,晚上有夜光。 避无可避。 所以,她期待有一个地方,连太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后来,她听说了一个地方,只要你走得够远,就绝对看不到任何的太阳光。 宇宙。 宇宙是黑色的,是黑暗的,不是那种对比于光亮的黑,而是纯粹的黑。它不是因为一头有了光亮,另一头才会黑。 它是绝对黑暗的,无关于光。 也是在那一天的物理课堂上,她和胡克伟起了冲突。原因也很简单,她坚持宇宙是黑暗的,胡克伟却坚持宇宙是光亮的。 “宇宙为什么是光亮的?就算是太阳的光线,都会有地方永远无法跑到,因为空间膨胀的速度是大于光速的,所以就算是光,都会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可是,谁说宇宙中只有一颗太阳呢?在宇宙中,我们看到的星星,都是一颗颗的太阳哦。”胡克伟学着大人的成熟模样,用正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声说道,脸上还挂着他那始终如一的阳光笑容。 这笑容让周菁华莫名恼火,心中冒出莫名的怒气,她质问道:“就算有无数个太阳,但这也不能说明会存在什么地方是太阳光能够到达的。” “你这个只是单纯的猜测?” “那你的也是!” “不,我的不是哦,毕竟在已发现的宇宙中,还没有哪里是绝对黑暗的,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所以,我的推论反而是更加合理的。” “黑洞!”周菁华脑子忽闪一下,回应到,“黑洞里面是绝对黑暗的!” “你进去过?黑洞只是里面的光没有办法逃逸出来,并不是里面没有光哦。并且,按照你的说法,得是什么地方只存在着黑洞才可以达到绝对黑暗。” 台上的讲师叮咚地响了一下,接着发出警告声:“胡克伟,周菁华两位同学请保持安静,这是第一次警告,再违反将直接联系系统扣除考评分数。” 胡克伟依旧笑嘻嘻,周菁华则是显得很生气,但也只能气鼓鼓地嘟起嘴,继续安静地上着课。 好不容易等到放课,周菁华正忙着整理折叠课本里面的文件,胡克伟却趁着这个时间探出两只爪子,用力在周菁华的头上胡乱抓起来,将周菁华原本微卷的短发直接抹得凌乱不堪。 “胡,克,伟!”周菁华垂头,乱掉的头发还吊在前面,遮住了她半张脸,但遮不住她散发出来的怒气。 “女侠饶命啊――”胡克伟笑着背上书包就往外跑,鬼哭狼嚎似地喊道,如同正在遭罪的人是他一般。 “你给我站住!”周菁华将折叠课本推进书包的硬壳层,再将其它不重要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书包里,拉上链子就追了出去。 胡克伟的家和周菁华的家是同桌,就好比他们两个也是同桌一般,所以周菁华在半路上抄入小道,终于堵住了胡克伟。 “你凭什么说宇宙中没有绝对黑暗的东西?”她气愤地问道,刚才被抹乱的头发已经被她用手随意地抓整齐了。 “你怎么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啊?”胡克伟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想绕过堵住自己的周菁华,却又被先一步挡住。 “宇宙本身就是黑暗的,总会找到一个地方,所有的光芒都到达不到,那里是绝对黑暗的。” “周菁华,”胡克伟很严肃地说道,“相信我,你皮肤黑是天生的,就算逃到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你的皮肤也不会变得白皙透亮的。” “胡克伟――”周菁华咬牙切齿地叫道。 “不会,还真的给我说中了啊,女侠饶命――”趁说话的空档,胡克伟一溜烟地就闪身逃走了,让周菁华只能在原地恨得直跺脚。 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周菁华也回到了家,扭头她便看见二楼阳台正在择菜的胡克伟。胡克伟也看见了她,露出了他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周菁华却只觉得他笑得像个魔鬼,便作势挥舞两下拳头,露出两个虎牙,威胁性地走进了楼道。 走到二楼楼道的拐角,周菁华家门口年初贴上的倒福已经被扯开了一角,无力地悬在空中,偶尔楼道刮过一阵阴风都能听到它不断拍打门的声音。 周菁华皱皱眉头,寻思着找个什么办法将它粘回去。掏出口袋中的钥匙,扭一下门并没有开,直到扭了第三圈才响起了门扣撞在扣针的声音。 果不其然,家里没人。 也没关系,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把书包随手丢到破了大洞的二手沙发上,接着整个人就躺了下去,无聊地看着天花板。没有人的家里出奇的静,这种安静她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却到最终都难以适应。 梦境是一种逃避方式,就像是传说中鸵鸟遇见危险会把头埋土里一样,人睡着没有了意识,便和这个世界的烦恼都变得遥远的。烦恼这种东西,只要不看它们,它们什么都不是。 等周菁华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套房中自然也是昏暗无比,给原本安静的家又套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只是周菁华对这个家实在是太熟了,吊着半清醒的意识她先打开了门,接着随手摁开灯,便打着大哈欠转身走回了大沙发。 “你还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吗?”身后传来一个处于变声期少年独有的沙哑声。 “啊,原来是你,来负荆请罪的吗?”周菁华看了一眼胡克伟,只觉得这个人让她身心俱疲,便重新坐回沙发,伸个大大的懒腰。 “我觉得猪都没你能睡。” “你闭嘴,我现在不想斗嘴。”周菁华浑身靠在沙发上,简直就像一摊烂泥。 “我是来叫你吃饭的,你妈抓你爸去了。” “什么嘛,这两个人……”周菁华只觉得心中一股莫名地恼意升上来,让她觉得自己只想狠狠地将家中所有的东西都砸一遍,只是触感颇为不完美的沙发在拼命地提醒她按捺这股冲动。 “又不是一天两了,”胡克伟靠在门栏上,颇为无奈地说道,“比起小孩,说不定大人更让人头疼,更需要照顾呢。” “初中生还算小孩吗?” “什么才叫大人呢?” “算了,不更你吵。”周菁华嘟嘟嘴。 “那走,吃饭。我都饿死了。” “要吃你回去吃,我不吃。” “不要耍脾气了呀姐姐,我真的饿了。” “我真的没胃口,”周菁华皱起眉头,“就是今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吃饭。” “咦?”在她说话这个当,胡克伟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接着又看向周菁华,问道,“对不起,你刚刚说了啥?” “我说,”周菁华有些不耐烦,“他们两个不回来,我绝对不吃饭!” “好,收到,尊重你的意见。”胡克伟很认真地回复说。 “麻烦顺手关关门,谢谢。” 也许是因为没吃饭导致饿到没力气,胡克伟没有把门关紧,只是虚掩了一下让门看起来被关上了而已。周菁华也懒得去探索那家伙又在搞什么新把戏,让自己安静地烂在沙发中。 半个钟后。 “他们两个不回来,我绝对不吃饭!” 胡克伟的手机喇叭再一次播放周菁华的话,而一旁的周菁华正大口地吃着胡克伟带来的饭菜。 “你别放了。”周菁华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胡克伟又快乐地再按一次播放键,刚才周菁华说的话又重播了一遍。 “他们两个不回来,我绝对不吃饭!” “好了好了,”周菁华将捧着的碗放下,用空出来的左手将胡克伟拿着手机长长伸出来的右手推回去,“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了?”胡克伟惯例露出阳光的笑容,这让周菁华看得有些不舒服,“你哪里错了?” “我……”周菁华没有想到他还这么严肃地问下来,一时间愣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你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是吗?”胡克伟很认真地看着周菁华的双眼,这让周菁华觉得他此时看起来却不像是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孩,而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而他的话似乎也带着魔力在里面,周菁华不自觉地点头回应。 “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必要将他人的错误归结于自身。” “我只是不明白,”周菁华放下吃到一半的饭说道,“为什么你总能笑得这么开心?” “我笑得很开心?”胡克伟疑惑地复述了一遍他的话,但似乎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存在疑惑,此时他的脸上又很自然地流露出常见的阳光笑容。 “就是,你无论碰上什么事情,总是可以笑得出来。”周菁华还有半句没有说――那种笑容太亮,总是会让她觉得刺眼。 “……” “我爸嗜赌,妈妈则喜欢在外面乱逛,她总是说去赌场抓我爸,可哪次不是直到半夜才油光满面一个人回来?有时候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家里的经济来源究竟是什么,有这样的家庭的意义是什么。你不觉得这种生活活生生就是痛苦吗?” “也许,”胡克伟似乎是特地注意了一下,所以这次他没有习惯性地笑,而是温和地看着过来,“我知道我家的经济来源,都是政府的补贴和当初我爸那场事故留下的赔偿金。我妈没了双脚,平时的娱乐也就是在家里看看电视,偶尔我推她出去外面晒晒太阳。” “你不觉得命运很不公平吗?你不想跑到一个黑暗的地方吗?这个世界上,只有绝对黑暗的地方,才会是最为光明的地方。” “是啊,命运很不公平。不过我没有哭,自从我爸死了之后,我就再没有哭过了。” “为什么?”周菁华侧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胡克伟,却发现平时流淌他身上的光芒,如今看起来是如此的暗淡。 “因为哭没有用,反而有害。哭的话,会让自己和周围的人沾染上负面情趣。笑多好,笑出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生活也就积极了。”胡克伟没有侧头和周菁华对上眼神,只是颇为茫然地看着前方,“熬过去,等我们长大了,找份工作,结婚生子,或许生活中还有各种各样的烦恼等着我们呢。” “那如果宇宙中真的有一个地方,无比的黑暗,任何光线都照不到那个地方,你会想要呆在那里吗?如果生活中所有的东西都让我们感到害怕、恐惧、气愤、悲伤,是不是不看到它们,茫然地离开这个世界反而更好呢?”周菁华攥着筷子的手握紧,“我们或许还可以一起去。” “不会存在那种地方的。” “如果嘛……” “不会的,因为有更加亮的东西存在于我的心中。”胡克伟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周菁华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我问你个问题,是今天班里的人在讨论的。”周菁华捧起饭继续吃起来,含糊地问道。 “你说。”胡克伟不自觉脸上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整个人往沙发后面一靠,似乎就要陷入里面。 “他们说,如果――这个如果你可不许回答莫名其妙的话了!”周菁华严肃地说道。 “讨论学习问题你会死得很难看的哦。”看着她的表情,胡克伟突然很认真地说道,反而把周菁华整得愣愣的,才又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啦开玩笑啦,你说,是什么?” “哼,”周菁华显然对他的这个玩笑颇为不满,但还是没有揪住不放,“如果,茫茫宇宙中突然有高等智慧想要毁灭地球,你希望地球人能够得知这个消息吗?” “那个高等智慧为什么要毁灭地球?” “哎呀,那些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啦,假设他们是破坏狂,就喜欢找有文明的星球来毁灭。” “高等智慧是在智慧上比人类绝对高等吗?” “什么意思?” “就是对方科技上碾压地球,并且可以看破人类的所有计策。” “嗯,差不多,不然怎么毁灭地球。你倒是给个结果啊,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人类存在反抗的余地吗?或者说,存在被毁灭之前逃跑的可能吗?” “你问题好多啊!”周菁华抱怨道,“没有余地,全面碾压,人类不能逃跑。”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知道得好。”胡克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什么?”周菁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因为在这样多的限制条件下,知道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知道更好。”胡克伟见她没听清,就又把答案强调了一遍。 “为什么?告诉一个癌诊病人他离死不选了,然后丢下他让他等死,这样不是很痛苦吗?”周菁华有些摸不清头脑,“那样子,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的就突然死去了,甚至还不用经历一个害怕的过程。” “知道了之后,可以做很多事情,如果一个人得了癌症,或许他可以写份遗嘱决定自己财产未来的命运。或许他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就可以改变别人的一生。”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当然也存在着他不知道这件事,什么都没做而碰上的巧合,这样也可以改变别人的一生啊。” “我问你,人类为什么会得知这个消息?” “什么?” “人类为什么会知道地球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嗯……”周菁华准备随便找一个设定糊弄过去,胡克伟却自顾自地就开始分析起来。 “消息的来源无疑有两个,一个是人类的科技达到了可以发现这个消息的地步,另一个是除开人类的存在告诉人类的。如果是第一种,那么就算科技存在根本性的差别,我想人类也有资格和能力决定自己的结果,至少还可以稍做挣扎。” “这种挣扎有意义?” “有,任何挣扎都有意义,那是所谓生死的挣扎。就像我们课文里面有一句话,‘死生之外无大事’。” “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初中生了――那另外一种情况呢?” “如果是打击者自己告诉人类的,那么我想人类存在下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如果是这样,我想打击者是为了感受人类面对死亡的戏谑画面,人类慌慌张张遂了对方,或许还可以留下不浅的印象,人类镇静无比坦然面对,则可以展现出人类自己的风骨。而如果是第三者告诉人类的,我们便可以考虑对方的用心……” “停――”周菁华打断说道,“我突然就后悔问你这个问题了,你根本没有给出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我更想知道?还是不知道?你是想问这些的,对不对?” “你明明知道。” “是的,我明明知道,但很多事情都在告诉我,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种可能性说到底的。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随着人生的轨迹一步步地走下去。人的一生哪里会有真正的选择,不过是偶尔面对剧本无力的挣扎罢了。” “我不明白……”周菁华有些不明所以,双手捧着吃干净了的碗放在大腿上,“每个人的人生不是都充斥着选择吗?” “那我问你,选择是什么?” “选择是……”周菁华张口就要回答,但她侧头说话时看见了胡克伟看过来的安静得可怕的眼睛,突然间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说出来的答案对不对了。最后,她将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选择,是过去的我们所有的总和,是一个完全既定的结果。我有和你说过我爸是怎么死的吗?” “我记得是工厂自动化代码出现了异常,你的爸爸去检修,接着控制室发生了爆炸。” “是这样,但细节不怎么一样。工厂之前辞过一个技术工人,技术工人怀恨在心,就偷偷改了某条出现错误就会让程序死循环的代码。有一天,轮到我爸值班了,他发现了这个代码的问题,而就当他准备着手改的时候,代码却让他做两个选择,一,是他在作业台面前自杀,二,是代码自行引爆整个工厂,除了在工作室的我爸爸,其他正在工作的所有人都会死。” “接着他选了第一个?” “不,他哪个都没选,他强行剥夺了工作室的控制权。接着,就算他如何解释,工厂都以他黑入工作台的罪名将他开除了。” “这还没有结束?”如果结局是胡克伟的父亲死亡,这件事自然就还没有结束。 “我爸被开除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打起精神来,凭借着高超的编译技术,以及对自己失业原因的说明,他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但就在他从原公司被炒的三个月后,原来的那位报复技术人员联系上了他,对方又给我父亲一个选择,就是瘫痪整个工厂,或者抽空某间室内的空气,让在里面的工厂管理层全部死亡。” “你父亲选了啥?”周菁华知道他的父亲应该又是两个都没有选,便直接问道。 “他选择和那个歹徒拼命,结果两个人从会面的楼顶上掉了下去,”胡克伟伸出一根食指,颇为残忍地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线,“然后他死了。至于后来拿到的赔偿费也是颇为讽刺,是那个害死我爸的家伙在会面的楼顶装了个摄像头,将整个选择过程都录了进去。” “我没有想过背后会是这样的一段故事。” “我也没有想到,但它就是发生了,可怕的是我还清楚地知道,就算知道了结果再来一次,我爸他的选择也不会发生半点改变。因为,人从一开始就是没有选择的,自己的过去已经为自己写出了答案,只不过人还不自知罢了。” “对不起,我问了个蠢问题。”周菁华颇为愧疚的说道,胡克伟只有说到关于父亲死亡这件事的时候不会露出那阳光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到极致的一张脸。 “没事,我原谅你的蠢。”胡克伟拍拍手,收起她吃完的碗和装菜的盘子,“我回去洗碗了。” “我帮你,顺便去看看阿姨。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 “有的,比如说快把作业写完借我抄。” “你明天再抄啦。”周菁华狠狠地拍一下他的背,“真的是,明明那么聪明作业却要靠抄。” “拒绝一些没有意义的脑力活动。” 周菁华没有反驳他这句话,因为这句话隐含着“刚才的话题是有意义”的意思。 “哦,当然,和你说话除外,人总是需要放松的。” 周菁华心中的美滋滋感瞬间被破坏,只得催促道:“快点走啦,我关灯了,等下摔跤弄砍盘子别怪我哦。” 听到这话,胡克伟赶紧走快两步出了楼道,直穿过去。他家的门没有锁,所以他直接用脚就推开了门,转角便将碗碟放进了设置在阳台的清洗台上。 “刘姨。” 周菁华甜甜地打一声照顾,而此时正在看电视的胡克伟的妈妈用手撑起身子,从轮椅的背后探出头来,略显吃力地回复道:“是菁华啊,坐坐,吃得饱吗?不够阿姨再煮点面条。” “妈,说是您煮,到头来动手的不还是我。放心,她虽然胖,但吃的绝对不多。”胡克伟打开水龙头给盆里蓄水,同时挤入两滴去渍液。 周菁华张牙舞爪地摆出架势吓了吓胡克伟,但在胡克伟视角却觉得她看起来煞是可爱。 “刘姨,我就先不坐了,我先帮他把盘子洗了。”周菁华礼貌性地说道,直接走向了阳台。 “也好,麻烦你了。” “是我麻烦你们了。”周菁华颇为感谢地说道,“每次我爸妈这样出去,你们都会做上我的一份晚饭。” “你也别怪你父母了,他们有自己的苦衷的。”刘慧无奈地摇头,重新陷进了轮椅中,因为没有双腿,下半身不好用力,所以就算是坐着其实也是略微吃力的一件事。一天更多的时间,刘慧还是习惯安静地躺在床上发呆,偶尔上上网看看新闻,和别人聊聊天,偶尔也会在网上找些兼职――像是心灵导师陪聊什么的。 经历过百般挫折的刘慧在看待事情的态度上,比十个只读过书的毕业生都要有用,因为有些话,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说出来,也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设身处地地考虑到别人当下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洗好碗,周菁华也并不着急回去,反而是在胡克伟家中坐了下来,因为她家里的电视已经坏掉了,所以现在她都是跑来胡克伟家蹭电视看。 “你家那台东西,怕是有一千年的寿命了,趁早拆了送挥手。论斤卖都比整个卖卖得好。” “一千年前可没有电视机。” “一百年后也不会有了,时代的淘汰品。”胡克伟用手机打开遥控器,递给刘慧,刘慧接过来百无聊赖地翻动着频道,因为现在不是锁定固定频道了,所以多数时候都需要用遥控器来自行检索想看的频道。 当然,三分之一的频道有的也只会是无尽的雪花。 终于,他们翻到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频道,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频道――各式各样深浅不一的蓝色在荧幕上流转,就像是一摊奇奇怪怪的液体等着被人察觉它自身的奥秘。 “这是什么?”胡克伟莫名其妙地问道。 “不知道。”胡克伟没见过,刘慧和周菁华同样也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应该是哪里的其他类型的信号也传到了这里?”刘慧说道,她这个观点获得饿了其他两个人的一同支持,只是使用电视专用时代的网频分工模式在现在已经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网频工作。 “妈,换个频道。”虽然刘慧说了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似乎却没有换掉频道的意思,电视上始终是深浅不一的蓝色在流动着。 “妈?”胡克伟疑惑不解地转过头,却发现刘慧在左手拿手机,右手在上面不断地按切换屏幕,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应该是出什么问题?”刘慧最终放弃了点击,电视机上依旧是深浅不一的蓝色在流动着。 “难道是电视接收不到遥控器发出来的信号了?”胡克伟从母亲手里接过手机,却没有发现上面有什么问题,便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了。 就在周菁华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屏幕上流动着的蓝色猛然加速,最后在电视上凝聚成了女孩子的模样。这个女孩是由无数的蓝色组成的,但就算是这样她看起来依旧是显得美丽无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空灵的气息。 接着,她开口说话了。 “很抱歉打扰各位,下面将由我扮演传信员的身份,来给各位传达来自宇宙的意志。” “来自宇宙的意志?那是什么东西?”胡克伟看得更加疑惑不解了。 “相比大家都已经了解到飞仙星的存在了,它从遥远的八千光年外出发,不断地在宇宙中航行流浪,直到最近才到达太阳系并减速成为太阳系的一颗行星。” “但是还不够,飞仙居民已经开始对无止境的旅程感到厌倦的,所以他们打算留在太阳系中。但遗憾的是,风景宜人的太阳系已经有了居民,所以飞仙居民向地球传讯。” “内容很简单,飞仙居民将给人类一百年的时间,期间可以为人类提供各式各样的必需的科技支持,一百年后,无论人类用什么方法,所有人类必须撤离地球。警告,如果抱着毁坏地球的想法,飞仙居民将派出无尽大军,追杀每一位人类,直到天涯海角。” 说完,女孩便直接开始解体,又变成了一摊深浅不一的流动着的蓝色液体。 胡克伟和周菁华则是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刚才随便讨论的一个话题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不过他们也还没有必要自乱阵脚,毕竟这可能是谁的恶作剧,想要趁刚发现飞仙星来蹭一波热点,刷些阅读量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用多久官方就会站出来辟谣的。周菁华如此想道,但没有想到的是,在该通告发布后的一个星期,政府始终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于该消息相关的内容发布出来,甚至也没有阻止网上论坛里各式各样的讨论,而原来作为游戏讨论的“飞仙”也因此遭到无数流量的爆破,似乎每一个人都在讨论这个东西的真实与否。 可是,现实中每一个人见面时又会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话题,就算是曾经讨论过类似话题的胡克伟和周菁华,见面时也默契地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仿佛说出来是什么大忌一般。 就在信息发布后的周日,周菁华得以空闲去学校的电脑室中用电脑上网。她早早就从家里出来,找到角落里的一台电脑登录上去,毫不犹豫地就打开浏览器找到飞仙,这里是关于这个话题讨论得最为激烈的地方。 始一进入贴,上面就滑出一个大大的弹窗,里面有好多个讨论的投票,像“飞仙星的事情是真的吗”的投票已经是“真实”方碾压性的获胜了。“末日来临前,人类应该知道即将到来的毁灭吗”这个问题和周菁华几天前问胡克伟的几乎一样,她仔细地看了看下面的投票统计――百分之八十的人的态度都是“不知道,最幸福的是在沉睡中死亡”,剩下十九的人则是“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还有百分之一的是“人类没有选择与否的机会”。这百分之一的投票的答案与胡克伟的看法不谋而合。 周菁华没有进行投票,而是关闭了这个弹窗。她滑动触摸仪,屏幕随着她手指的推动向下滑去,露出了飞仙的一个个帖子。 在众多帖子最前面的,是关于主的选举,原飞仙作为游戏时的那位主据说遭到了骚扰和威胁,导致他无奈之下被迫下位,而理所当然的另外几位似乎对飞仙星有着博学了解的人则跳出来自作主张便开始了主和务的争夺,估计再没几天飞仙的掌权人便会发生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更新。 当然,这种事情和周菁华并没有什么联系,周菁华也没有心情去八卦这些事情,她只顾着继续下滑,寻找着那些真正有用的帖子。 她先点开了一个名为“飞仙星究竟是谣言,还是事实?”的帖子,楼主先说明自己看到的蓝色女孩,接着问出了这个问题,而这也是几乎所有人心中想要问的问题。 ――当然是恶作剧啦,如果是真的外星人,哪里会跟你将那么多人道主义,一招灭了你不就行了。 ――真的,大家不用吵了,我爸在特殊部门工作,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儿子。 ――你们都是弱智,这么明显的答案都看不出来?还要问?是不是你妈生你的时候没送你脑子?嗯? ――那么,请问楼上的那位你的观点是什么?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吃屎的,只会嘴强,没见你有半点本事。 ――天外飞仙啊,天外飞仙,说不定飞仙星上面的都是难得的美人,每一个都有嫦娥的容貌,让我爽一爽,死了也情愿! ――楼上的各位不要歪楼了行吗?我们这里讨论的是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楼上的你才是杠精?这件事讨论真假有什么意义?如果是真的,人类又还剩下什么选择?如果是假的,让大家借这个话题聊聊天,不行吗? ――聊天你来这种地方聊?楼上怕不是也是个傻子。 ――别说了,这个人均傻子,没什么好争的。 ――儿子们,爸爸帅不帅? 看到这里,周菁华无奈地关闭页面继续下滑,只希望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接着,她看到一个“纠结于飞仙星警告的真实与否?看完这个视频或许你心中就已经有答案了”的帖子,点进去之后一楼只发了一个视频链接,看构成模式应该是某次直播的录播,往下滑还能不间断地看到“六六六”的字眼。 周菁华滑动光标点击链接跳转过去,便看到截取了开头画面的封面,是一个胖子站在主讲台中间正在说着什么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周菁华还是点击了播放,接着胖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胖子似乎叫做杨泓,他一开始做的介绍是关于飞仙星的发现,不过想来他应该不是第一个发现者,所以周菁华之前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前面关于飞仙星的报告都还算正常,中场的时候似乎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所以离开了一下,不过那段时间已经给录播的人剪辑掉了,回来之后,除去开始的两句废话,后面便是开始论证关于外星人存在,也就是飞仙星上面文明存在与否的内容了。 周菁华静静地看着,看到视频结束,她的脑子便已经给里面说出来的东西填满了。 将星球当作飞船加速到了光速后又减速进了太阳系?这文明的科技究竟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第417章 人类战线(3) 等杨泓和楠华醒来,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躺在床上正熟睡着的杨泓猛地睁开眼睛,打开胶囊门便直接跳出去站稳,跟着住在他隔壁的楠华也跳了出来。 “睡够了吗?” “还行,还是有点困。” “困就忍着,行动了。” “可是为什么我们白天不行动呢?” “因为我们累啊,笨!” “可是晚上行动不太有利?” “我中午不是跟你说她可以反追踪找到我们吗?现在趁着她睡觉,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 “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啊,快点行动!” “万一这个时候她还没有睡怎么办?” “那她也不会明白我们究竟要干什么!” “或许她不在意。” “你他丫闭嘴!” 两人轻而易举从二楼的小窗户翻了出来,也幸亏这个小窗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否则杨泓就真的会被卡在上面了。 “杨大哥,这些年你怎么把自己吃得这么胖?” “怎么,我胖都不行?我退休了还不给我吃好喝好?” “不是,我是觉得你还年轻,这么快就步入老年生活不太好。” “呸!这是快乐的肥宅生活,你没有到我这种境界是不能理解的,等你明白了就可以清楚这种生活是多么的爽。” “可我听说的是你之前在没日没夜地搞研究啊?” “你了解我的生活吗?” “不了解。” “你收集过关于我的情报吗?” “一点。” “谁?” “月姐。” “干我们这行的,要时刻确保情报的真实可靠性。你这显然是给你月姐骗了,你别看她那样,她心眼可是多得很,没有哪个被倒在她手下的罪犯不是饱受折磨的。” “听你这么说,月姐似乎很恐怖。” “她本来就很恐怖。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我靠,我不是说过今晚你是主力吗?到时候可全靠你的黑客技术了。” “杨泓大哥你的黑客技术明明也不弱,为什么……” “笨!到时候被抓到就不用我丢人了啊!”杨泓理所当然地说道。 “……” “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在想怎样才可以黑进代码里。” “好好想。” “可是我们明明有权限直接看的啊,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办法。要说追求隐匿性的话,我觉得神代辛织早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啊。” “你果然没有明白我的计划。” “啊?” “我的计划是什么?” 说着,杨泓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空白的卡片,刷开了停在路边的公用车,直接就坐上了驾驶位,摇摇头招呼楠华。 “黑进去,探查需要的信息?” “你笨呐,如果只是探查需要的信息的话,干嘛还要弄得这么麻烦,白天离开神代辛织的时候顺便去查一下不就可以了。” “那……” 杨泓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狠狠地大声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是通电发动了公用车,一言不发地踩下加速开了出去。 “那?”楠华试探性地问道。 “你和绥璃一起行动的时候,是不是都是绥璃在指挥?” “没错。” “你知道那时候将绥璃和江梦泽放到一起为什么会出问题吗?” “因为指挥问题?” “不,两个人都很明白要怎么配合。” “那是什么问题?” “因为依赖问题,从一开始执行任务你们就是两两一组,你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形式,所以你们两人才是真正的一体,也就是说,我把你从绥璃身边拉开,她就会大大地暴露自身的缺陷。同理,这个说法也适用于江梦泽,而将他们两个人镶嵌在一起,他们自身的配合就像是找相互间最不冲突的两个缺口来咬合。我问你,打碎一面镜子,拿两块不相邻的碎片以最契合的方式拼起来,会怎么样?” “会……有很多口子。” “对,你们只有两个人才是绝对咬合,坚不可摧的。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某一天如果出现什么事情,这种东西可能会导致你们两个人都死亡?” “可是……” “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杨泓直接打断道,“你是想说,两人是一个团队,死一个和死两个没有什么差别,对不对?” 楠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点了点头。 “愚蠢!能只失去一个,为什么要失去两个?不要以为同生共死什么东西很浪漫,你这种行为只会让损失更进一步。” 说完,杨泓还来了个漂移过弯,如果被监控室拍到,估计他的驾照都可以直接被吊销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问你自己为什么知道答案,却又不肯承认那个就是答案。”杨泓放下两边的车窗,夜晚的风天然就带着冰凉和湿漉感,直面打来让楠华一下子清醒不少,仅剩的困意也一下消去。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个屁!” “啊?” “你说你明白了,那我问你,我们现在究竟是去干什么?” “不知道。”楠华很坦率地回答说。 “那你还说你明白了?” “对不起,我还不明白。” “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明白,你是真的……”杨泓绝望地狠狠叹气,楠华总觉得他这个叹气有点装模作样的味道。 “请问,这个时候的标准答案应该是什么?” “我错了,我立刻改正。” “我错了,我立刻改正。” “你现在说已经晚了,我已经明白你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了。” “至少我之后明白了。” “不,相信我,你之后也不会明白的,这个东西是看悟性的,下次换个情况你就又走上老路了。” “我不相信。” “到了,下车。” 楠华转头一看,不自觉他们已经来到了他们今晚的目的地――凤榄南部的网络中心,监管着整个南部的信息供应和电源供应。 看到网络中心招牌的一瞬间,楠华突然就明白了他们此行究竟是要做什么事情,心中只能感叹这个前辈出任务总是不喜欢按常理出牌,先是找黑社会,接着是明目张胆的跟踪,现在又来到了这种大机构中。 果然他去到哪里都没好事。楠华在心中吐槽说。 第418章 人类战线(4) “开门,楠华。”杨泓站在自动门旁边,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记得不要触发里面的警报哦,我可不想去蹲几天牢然后要老黎派人把我捞出来。” “明明这种事你也做得到的,为什么要靠我?” “你看,瞬间你就忘掉刚才我们讨论了什么了。”杨泓双手一摊,显得特别无奈,“我就说,再来一次,你的回答也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东西靠的是实打实的天赋,学不来的。” “杨泓大哥你说话很过分啊。”饶是脾气好的楠华也有些无语,这家伙一路上都在跟他打哑迷,换谁谁受得了啊? “我这是实话实说,你在十秒钟之内不出问题地弄来这个门,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楠华在手机上敲击的速度瞬间快上了一倍,同时间就从口袋里面快速抽出一根数据线,用插口头就撬开了保护装置,接着将线一端插进电子门上,一端插入手机。接着他又用两秒钟打了一串代码,点击屏幕上回车键所在的位置,一串总是两秒钟的读条从屏幕上划过去。 锁上的自动门便开始缓缓打开,惹得杨泓满意地对楠华竖起了大拇指。 “七秒,速度还可以。” “那你可以告诉我了?为什么活都是我在干?明明你都会。”楠华直接问道。 “你只想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我的意思可是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哦,像我的身高体重这些,都是可以问的。” “我并不想知道那些东西。” “楠华,有人说过你很无趣吗?” “绥璃姐总是嫌弃我话多,我自认为我还是挺有趣的一个人。” “你的感觉是错的。” “那麻烦你把遵守诺言把答案告诉我。” “行行行。”杨泓显得很无奈,“我问你,你和绥璃出来,你开门还是绥璃开门?” “我开。” “为什么?绥璃明明也有那种技术。” “你们两个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杨泓见自动门已经拉到顶了,便率先向前走去。 “绥璃姐是有其他的东西需要考虑,而你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在做。”楠华回顾了一下,确定地说道。 “哦?”杨泓没有回头,但却是质疑性地发出了这样一声,声音随着空荡荡的大堂回想在网络中心的每一处,“麻烦弄出来个内部结构的3d地图我们再争论好?” 楠华无语,也不和他多争辩,从口袋中抽出了3d投射仪,原地蹲了下来,开启投影仪并连接手机,在投影成像出来后上下调整位置保证光影的正确重叠,否则这3d地图看起来倒像是魔鬼的世界,各个空间重重叠加,有的地方看起来有墙壁,有的地方看起来没有。只有反射角度和高低位置调节准确,才可以正确地投射出成像。 “嗯,这里是杂物间,这里是值班室……”楠华一一辨认着地图上所对应的位置,接着随着手指滑动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但心中还是对自己的猜测带走一定的不确定性,“主机总控室?” “走。”杨泓点点头,刚才的地图他也看到了,所谓的主机总控室似乎是在六楼的西边楼道尽头,他们便先得去电梯那。 然而,他想要夸奖楠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无语地看着面前攀爬式的楼梯,楠华已经踏步开始向上走了,杨泓则是颇为绝望地站在原地。 “我说楠华……” “嗯?怎么了?你不上来吗?六楼很快就到的,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得上回去再睡个午觉呢。” “中午和午夜吗……你讲冷笑话的水平可不怎么样啊。” “我……”楠华心中有些郁闷,心说这位爷怎么这么难伺候。此时,他心中第一次开始不是同情江梦泽三人,毕竟一开始似乎跟着杨泓的确比较轻松,但如今看来应该不是这样的,比起杨泓,他觉得那些人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毕竟月姐还算是一个挺好相处的人。 “走。”杨泓说道,接着转身离开楼梯,留下楠华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此时的楠华站在楼梯地拐角出中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往上走好,还是跟随杨泓的脚步离开楼梯,最后他咬咬牙,决定还是跟上杨泓的脚步。 等楠华追上杨泓,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接通了网络中心的内部电路,正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跑下来。 “杨泓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漫画有些无奈地问道,“你这样通电,我们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潜入的啊。” “你没有发现哪里问题不对吗?”杨泓看着正在倒数楼层的电梯,静静地说道,“刚才电梯是从七楼下来的,稍微在六楼停了一下,才刚好被我的指令摁下来。” “也就是说,这里面存在着除我们意外的,第三个人?”楠华瞬间提高的警惕性,时刻准备躲避来自任何方向上的伤害。 “很有可能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了,如果是你,面对面前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选?” “如果对方是工作人员,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 “没有这种如果,对方不开灯,说明来的目的和我们有些相近,但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来这里是目的是什么。所以也无法简单地下一个定论。” 楠华若有所思地点头,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此时的的杨泓又认真了起来,难道说直到刚才他都一直在锻炼自己? “还有一个我打开通电的原因在于,很多警报装置都是在没有人且不通电的情况下会大幅度地提高捕捉度,如果我通了电,同时也就意味着我们不用非常刻意去提防那些可能无处不在的触警器了。” “并且,在我通电之后,对方更有可能认为我是折反回来的工作人员,所以对方的攻击积极性是比我们要高的。” “可是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两人一起上没有理由制服不了他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对方只有一个人?”杨泓突然反问道。 第419章 人类战线(5) “对方不止一个人?”楠华疑惑不解。 “按照目前的状况,我们能判断对方究竟有几个人吗?”杨泓问道。 楠华立刻就明白了杨泓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不知道。” “那不就是了。”杨泓摊开手,接着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走,咱们去会会,看看是什么对手,还偏偏和我们挑一个时间。” “咱们直接坐电梯上去?说不定他们或者他就直接在电梯口等着我们呢。” “那我问你,如果你是上面的人,你会守在电梯口吗?” “不一定会,因为对方不一定会搭电梯上来,相比于守电梯口,守住更为宽敞的楼梯口更好。而且,退一步说,就算我方选择了埋伏楼梯口,因为电梯足够下载,只要留神还是有机会的。” “那咱们坐电梯。”说完,杨泓已经站在电梯里面了,楠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楠华进来后,杨泓将一到六层的按钮都按了个遍,才又按下关闭电梯门的按钮。 “这是什么意思?”楠华问道,同时心里已经开始推测杨泓的目的了,“迷惑对手?” “嗯,差不多这个想法。”杨泓转头看了楠华一眼,点点头,“这次你有进步了,还好。” 楠华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简单一个细节就得到了杨泓的认可,所以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意外。 “怎么?经不起夸?”杨泓看着他愣在原地的样子,觉得颇为有趣。此时电梯已经到达了二楼,电梯门打开,接着等了一会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之后,又缓缓关上。 “不是,我只是觉得能让杨泓大哥你夸人很不容易。” “我寻思你这句话不是在讽刺我?” “怎么会?”说完,电梯停在了三楼,同样是等待了一会,没有额外指令之后就自动关门继续上升。 “那我夸你你反应干嘛这么大?” “因为难得嘛。”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话?” “说实话,我挺好奇过去月姐和你一起执行任务是什么感觉。” “你不会想知道的。” 电梯停在了四楼。 “为什么?” “因为不有趣。” 电梯门又缓缓关上。 “就算不有趣,我也想听。” “不,你不想。” “我想。” “你不想。” 说完,电梯在五楼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和前面的楼层一样这里空无一物。然而,天然的直觉已经让他们掏出了枪――说起来这任务执行了这么久还真的没我几次是真的需要用到枪的。 但就在电梯门要开始关上的时候,两人从一左一右忽地冒出,接着并肩杀了进来,刚好冲着他们一人一个过来。 杨泓的枪虽然上膛了,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根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命中对方,反而如果抬手开枪还有可能露出破绽,所以他直接就反握住枪把它当作近身武器向前抡了过去。 对方显然也有枪,当即做出的判断也和杨泓一样,所以同样是用手反握枪抡了过来。 而为了挡住对方抡来的枪,两人都是举起左手摆出了格挡的架势。 这样一来,两人的接近于同步,但莫名其妙的地方在于明明杨泓是后手进攻,他的攻击却率先到达,狠狠地砸到了对方的手臂上。 接着对方的枪也即将砸到杨泓的手臂上,也就在这时,杨泓的身子忽地向前滑过去,原本应当狠狠砸下来的枪却只像是和他的手臂发生了下轻微的触碰,一沾即离倒像是蜻蜓点水。 并且,杨泓的身体前滑也并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这下攻击这么简单,在枪被对方挡住的同时他就将枪松手任由它掉下去,原本握枪的右手弯曲前探便变成了肘击,狠狠地撞像对方的肩膀。而他的另外一只手挡开了对方的右手之后并没有闲下来,飞快地伸出去抓住了正在落下的上并在肘击撞上对方后用枪口抵住了对方的腹部。 对方还想挣扎,杨泓冷冰冰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想挣扎的。”话语之中语调阴冷杀气浓郁,显然对杨泓来说开枪射杀这种事情并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 对方乖乖丢下枪,把枪踢到一边,双手举起表示投降。而这时候杨泓才有时间架着他看向楠华那一边,也刚好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楠华已经被对手用枪抵住了头。 此时,电梯门刚好合拢。 “一换一?”他试探性的问道,至于是如何的一个交换方法他并没有明说,只看对方如何想了。 “没有必要,”对方只用枪抵住了楠华的头一个瞬间,便又放了下来,“友军。” 杨泓这才有机会打量楠华的对手,是一个留着披肩发的漂亮女性,眼睛虽大却又杀气凛冽,只不过嘴角挂着的笑容又让人觉得无比的温暖。 “友军?”杨泓看向楠华。 楠华朝他点点头。 “真的是,是友军早说啊,搞得我这么紧张,要是你在我身边完蛋了,回去月眠雪估计会把我往死里整的。”杨泓松开架着李正震的枪,并过去将他丢到地上的枪还给了他。 “你很厉害。”李正震说道,“相比你就是那位新回来的‘羊’前辈了?” “说是回来,其实就是被老黎抓回来给他白打工。”杨泓摊手,将自己的枪下膛,重新塞了回去,“我倒是宁可我没有这么厉害,否则那家伙总是又要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样的话来搞我。” 电梯到了六楼,四人从里面走出来,接着谈话。 “可是,正震哥和欣楠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楠华疑惑不解。 “因为我们被叫回去之后,你们一个人都不在,所以跑过来兴师问罪了。”林欣楠狠狠地揉了揉楠华的脑袋,倒像个邻家和蔼可亲的大姐姐。 “然后?”楠华接着问道。 “然后发现你们全员的身份都已经暴露了,有很多事情想来做起来都会有限制。而对方组织还不知道我们两个的情况,所以这由我们来做最合适了。你们现在是具体什么情况?” “虽然出了些意外,不过一切现在还在掌控之中。”杨泓摊手,“你见过月眠雪他们了?” “我们只见到了月眠雪。”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杨泓对于她的这个回答似乎毫不意外,楠华则是疑惑不解。 “欣楠姐,他们不是一起行动的吗?” “不是哦,他们现在是相互间完全独立行动的个体。”林欣楠回答道,接着转头对杨泓说,“你们似乎是在进行什么有趣的训练呢?” “也不算有趣,只是从单人层面上先提高他们的独自行动力罢了。”杨泓摊摊手,“难道你们没有觉得这种时刻两人一组的情况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互补是强大的,但分散到单人性的两个人的时候战斗力却是大幅度削减。”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如果将他们的形状改变了,不就也会变得没有原来那般契合了吗?”李正震的逻辑显然也是将这种组合理解为拼图。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他们是人,不是拼图,在原来相互之间已经非常默契的基础上,这种额外的东西会变成他们重叠性的额外战斗力,或者说是可以成为他们小队的一种特性。之后,再针对特性来分配任务,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你对这东西的理解还真独特,至少我没有听以前的导师讲过。”林欣楠笑道。 “然而这东西就是那个老家伙提出来的。”杨泓摊手,“他只是没有勇气去实行而已,因为他们出行的每一个任务要求都很严格,出现半点失误便可能导致死亡。那个老家伙才不愿意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那这么说,现在你是在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不不不,上一届中两人分开行动测试实行成功,并且实际行动也成功过的只有我和月眠雪,这还是因为我们是在过去就习惯单人行动的基础上。”杨泓摆手否认,“之所以这次让他们进行这样的行动,是因为我发现氢教自从创立以来,手底下没有半点不良的几率,特别是在面对冲突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闹过什么人命。这和它这样一个快速扩张的组织属性显然不怎么相符。” “所以你就大胆猜测他们并不是违法组织。” “这不是大胆猜测,他们本来就不是违法组织。”杨泓摊手,“如果不是知道这一点,我可不敢这样随便地进行行动,毕竟你们也知道打探消息并不是我擅长和喜欢的类型。我更喜欢干脆一点的行动。” “虽然我资历没你高,但我好歹年纪比你大,也算是这帮孩子的半个前辈了,你要让他们出事,我可不会轻饶你。” “你是退休了的林宏将军的闺女?怎么说话和他一个德行?”杨泓问道,在之前他的确知道有一个人是林将军的孩子,想来就是这家伙没错了。 “是的,我叫林欣楠。” “我叫李正震。” 第420章 人类战线(6) “好,那么我们回归正题,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杨泓双手一拍,道。 “查资料。” “你们干嘛不白天来?” “我们不能按正常的方式查,这样可能会暴露我们两个的存在,毕竟我们两个可是这次任务中唯一没有暴露的两个人了。”说完,林欣楠在一扇门上输入了密码,接着说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设置密码的逻辑都是相统一的,很容易就可以推出来。” “什么逻辑?”杨泓回想过去自己破解过的官方密码,却不觉得里面存在什么可以推导的逻辑。 “这个可不能说,告诉你你岂不是要把各个地方的密码都破解一遍才甘心?”林欣楠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李正震、杨泓和楠华则跟在她身后进了总控室。 随着他们进来,总控室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灯光逐渐亮起,一个个屏幕也开始自行启动,一个人像在大屏幕上显现出来,那是一个浑身蓝色的小女孩。 “各位晚上好,智能管家竭诚为您服务。” “你好。”楠华礼貌地回应道,而其他三人心知肚明这个招呼不过只是编辑好了的程序,所以并没有进行什么回应,反而是自顾自地讨论起来。 “你们打算查什么资料?”杨泓问道。 “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查资料?” “不是。” “你们打算干嘛?” “不是我在问问题吗?”杨泓有些无语,“我们打算直接停了南部的电源再重新启动,跟踪启动日志找到有嫌疑的电源,这样子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氢教在南部的秘密基地。” “如果是那个的话……”林欣楠和李正震对视一眼,“或许你们可以不用考虑了。” “为什么?”她的回答让杨泓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猜测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直接来的南部,在七罪客那里不小心被传教的人盯上了,接着我们就找到了他们的在南部的秘密基地。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全局搜索过,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没有搜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就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教会组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也不会继续调查了?”杨泓有些莫名,这两人的运气也太好了,完全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 “是这样,但我们觉得它的秘密应该是藏在了位于北部的本部之中的,因为……氢教教会的信徒太不同寻常了。” “不同寻常?”杨泓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想起了当初神代辛织那一手随意引爆的手法,又觉得有些道理,便说,“你觉得他们的不同寻常是表现在哪里?” “就……”林欣楠和李正震对视一眼,“和那些信仰佛信仰上帝的人不同,他们的神是只要愿意,自己便能够看见的。”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换个说法,应该是创教的人用了什么特别的科技。在你信仰氢教的时候,氢神会派遣一位她的使者来跟着你,并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给你指名正确的方向。刚才我们之所以会在五楼就攻击你们,也是因为那个使者告诉我们你们是在电梯里面并且正准备上六楼。” “这……用科技确实可以办到,但如果不是针对性的创造,并且可以人手一个的话,就太有违常识了。” “氢教的人称这个为‘神的恩典’,但这些所谓的使者我们发现根本是没有自我意识的ai,只不过这种ai比我们现今所能够碰上的所有ai都要先进。不过如果背后是存在什么网络性的东西‘控制’着他们,或者是什么大型的中央处理器,这也倒是可以理解。” “那么,‘只有自己能看见’这个问题你们想明白了吗?” “没有,我们始终弄不明白这个问题,我看得见我的,但看不见正震的,正震也看得见他自己的,但看不见我的。就好像同一个东西,变成了两个时空的东西,或者说这个客观物体本身就存在着两个之类的什么的——啊,我不懂这些东西啦。”林欣楠拍拍自己的脑袋,显然考虑这类型的东西对她而言的确是颇为吃力的。 “所以,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描述,回到意识中的时候它似乎就理所当然的存在,但你想要确定性地找到一个位置的时候却又只能知道一个大致的范围,没有办法知道确切的状态情况。但当你不在意的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那个答案又很清楚地映射在你的脑海之中+——要描述这种感觉真的很困难,没有亲身体验是很难明白那种感觉的。” “好,我大致明白了,反正最终的秘密等攻略氢教本部的时候都可以真相大白了。” “杨大哥,那我们今晚的行动?”楠华拍拍杨泓肩膀问道。 “这还用问吗?大获全胜啊!”杨泓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但是……我总觉得是全面失败了。”楠华很耿直地回答说。 “行行行,这里就你最聪明,恭喜你啊看出来这一点,我真的很敬佩你耶。” 楠华尴尬地笑了笑,林欣楠揉揉他的头说:“没事,等我们查到我们需要的资料就回去。” “智能管家,打开资料库。”李正震转身对着屏幕中的那个小女孩说道。 “明白。”小女孩露出两颗虎牙,俏皮地在屏幕上一滑,资料库的文件夹就弹了出来。 “为什么这些机构这么严肃的控制室,智能管家却会是二次元的模样设定?”杨泓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讽刺道,以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情,而李正震和林欣楠则在资料库中翻找起来,也懒得回复他,一旁的楠华想要接着他的话说什么,却又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不敢说话。 忽然间,杨泓有种怪怪的感觉,像是什么人在盯着自己看,但他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第421章 人类战线(7) “最终的结果的什么都没有找到吗?”杨泓恼火地揉揉脑袋,最近的这种无力感让他近乎抓狂,“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做到完全不留下任何痕迹的?” “如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自然就没有任何痕迹了。”林欣楠提醒道,“我们不能过多地将主观意识带入任务之中,毕竟任务的说明也是搞清楚这个组织,也没有说它就一定是一个很不正常的组织。” “问题是,如果它是一个合格正常的组织,为什么它会被我们上面的人盯上?”杨泓反反问道,“会派我们出来,不恰恰是说明了它的不正常性吗?”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但凡事讲究一个证据,就算他们真的存在任何违法的行为,只要我们没有证据,那么法律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这就是让我抓狂的地方。”杨泓抓着自己的头发,显然有些被打击到了。 “至少先走一步看一步,事情不到最后,还不能轻易地下定论。” “你怎么知道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杨泓反问道。 “很简单,神的随从告诉我的。” “它也告诉了我相同的信息。”李正震附和道。 然而,这无疑变相承认了他们的无能,杨泓听到这话之后只觉得更加崩溃,就好像有人在你面前嘲讽你侮辱你,你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你们真的相信那个什么‘神的随从’提供给你们的消息吗?毕竟他们就算我们任务针对的对象哦。” “至少从它出现这么久以来,告知我们的东西都是对我们进行任务有利的。它似乎天然懂得读取那些对主人有好处的信息——你忘了刚才了吗?正是因为它告诉我你们在电梯里并且你们是上六楼的,我们才不用两头提防,并在五楼将你们打一个措手不及。” “我很感谢它没有让你们直接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立刻开枪。” “就算它这么说,我们也不会这样做的啦。”林欣楠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你们继续粘着神代辛织,我们继续卧底调查,两不误。” “也只能这样了。” 接着,杨泓和楠华坐上前面开过来的公用车,一路上因为杨泓心情郁闷也没有说什么话,直到爬窗户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这样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 “要不然我们搞个大动作?” “什么大动作?” “咱们去潜入神代辛织的家。” “这算是私闯民宅,和闯入网络中心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来不来?” “我坚持这是一个坏主意。” “哧,胆小鬼。这样明天我们还不是得乖乖地跟着神代辛织,毕竟她是我们如今可以掌握到的唯一线索了。” “之前的打算呢?”楠华问的显然是他们一开始的计划。 “从神代辛织出现的瞬间,那个计划就已经失败了。也不知道我们的位置是怎么暴露的,毕竟就算他们从那位碟中谍先生嘴中得知了什么,也没有办法得知我们两个人从北部来到了南部,所以他们的重心调查应该是放在北部才对的。” “会不会是我们之间还存在有内奸?”楠华试探性地问道,毕竟如果其他的可能性都不会成立的话,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情反而是最有可能的了。 “别想了,这种可能性和我彩票中奖的概率差不多。” “你彩票中奖的概率是多少?” “零。” “凡事没有绝对。” “那这样,我们这么多人中间,最有可能是内奸的人是我,你觉得我是内奸吗?” 出乎杨泓意料的是,楠华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并当面推理道:“如果你是内奸的话,先制订一个莫名其妙的计划,接着让神代辛织阻止你的计划,你便有借口可以以‘计划失败别无选择’的名义毫无意义地跟随神代辛织。” “你的推理真是有趣,那这样的话我大可以带多点人过来,反正按照神代辛织的能力她或许还是可以应付过来的。” “这也是巧妙之处,你特地只带我一个来,看起来都是在计划之中,但实际上这只是你降低自己嫌疑的一个小细节。至于为什么我们的位置暴露,按照你的技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我想难度应该也不大。” “楠华。”杨泓很严肃地说道。 “什么?” “我觉得我们两个命中相克,不适合聊天。” “因为我说对了?” “因为我看不出来你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开玩笑的技术这么拙劣吗?” “嗯,很拙劣。” 楠华无奈地挠挠脑袋,双手交叉给杨泓做垫,杨泓调一下裤子,借着楠华的手一蹬就上去了,接着楠华一脚蹬墙接力上去抓住了杨泓的腿,两人便一前一后从窗户钻了进去。 “嗯,一次完美的潜伏,没有人发现我们今天晚上出去过。”回到房间后,杨泓洗着手说道。 “可是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啊,感觉这样还比不上在这里打牌。” “楠华。” “嗯?” “求求你不要说话了,算我求你的,好吗?” “明白。”楠华抬起手对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我睡觉了,晚安。” 楠华没有说话,似乎是要把沉默贯彻到底,以此来抚慰杨泓糟糕的心情。 杨泓也懒得再说什么,钻进胶囊房里面就睡觉了,他躺下没过一会变也听到了楠华在隔壁爬上床的声音,缓缓地闭上眼睛,却是半天都睡不着,无奈就从床上坐起来发呆,静静地看着像是为了替代窗户而摆在床头的屏幕,从里面看过去它确实像是一扇窗户,外头的月亮高挂。 杨泓想起自己过去作为掠食者的生活,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他都是这样坐在地上,靠着墙,静静地看着外头的天空——偶尔还能看见圆润的月亮,坐着坐着,自己就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性地闭上了。 第422章 人类战线(8) 老人来得很早,在阮禾籍和阮芳华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就来了,但从他身上却看不到半点疲惫感,反而是背用力地挺直,像是一杆威武的枪,又像是一颗老松,深根狠狠地扎进地面的最深处。 他来的时候,是梵照夜的妈妈招待的,她很客气地请他进门,但被对方婉拒了,并说能这样站着晒太阳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无奈,为了不让对方等太久,她只能把阮禾籍和阮芳华叫醒,幸亏的是慌忙之中阮芳华想起了梵照夜自己下床很困难,在小野准备早餐的时候去她的房间里帮她起床。 “芳华姐姐你的手摸起来好舒服呀。”阮芳华将梵照夜抱起来放到轮椅上的时候她这样说道,“你可以天天来配我起床吗?” “可以哦,”阮芳华回应道,“但是啊,你冰冻了这么久,你母亲孤单了这么久,剩下的时光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我觉得剥夺她帮你起床的资格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哦。” “哪里有芳华姐姐你说得这么残忍,”梵照夜嘟嘟嘴,“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干那么多的活,多坐下来享福才好,毕竟年纪也大了。” “可是她陪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她是很幸福的哦。你母亲的家乡距离这里很远,你或许是她现在身边的最宝贵的存在了。” “好啦,我明白了。”梵照夜也不是傻瓜,阮芳华那样说了一番她也懂了母亲并没有视自己为负担,心中感觉暖暖的,恰好轮椅退出来的时候内院铺上了一层阳光,金色的粒子撒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颇为舒服,“可是我爸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按照你们的描述,他就是那样的人?一玩起实验来什么东西都会忘掉。不过,我想他应该快要回来了哦。” “为什么?” “只是一种感觉,一种隐隐约约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啦。” “什么嘛,只是直觉。芳华姐姐你是在安慰我。” “你相信我吗?”阮芳华递给梵照夜挤好了牙膏的电动牙刷,并给她的腿上铺了一张毛巾,“就在我们出门之前,他就回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回来呢?难道他的实验又有什么重大突破了?”梵照夜有些惊喜地问道,显然是真的相信了。 “这个我不清楚哦,或许他只是想你们了?” “奥。”梵照夜将牙刷启动放进嘴里刷起来,阮芳华扶着她轮椅后面的推把发呆,这样的一幕就像是一幅绝美的画,所以一旁路过的阮禾籍用手机拍了下来。 “阮禾籍你干嘛?” “拍照啊。” “删了,快删了。” “你一个四十大几的人拍个照片怎么了?是不是现在还在青春叛逆期?” “这关青春叛逆期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之前的你是多么文静优雅一个人吗?你再看看现在的你……”阮禾籍把手举得高高的,身高不够的阮芳华只能不断跳着来抢,却始终抢不到。 “现在的我怎么了?”跳起来也抢不到,阮芳华气呼呼地叉腰。 “没什么,主要是有精神了很多。说实话,能看到这样的你,我很开心。”阮禾籍由衷地说道。 “突然间说的什么啊。”阮芳华听了这话反而有些手忙脚乱,转身去帮刷完牙看着他们两个笑的梵照夜去了,还不忘责怪她说,“你笑什么?” “你们两个很有趣呀,原来有兄弟姐妹的生活是这样子的,我一直不知道。”梵照夜用阮芳华递过来的水漱口,又接着说,“感觉这样子,怎么样都不会孤独了呢。” “你只是看到了表层,小夜我跟你说,阮禾籍是可怕的怪物,一到某个月特定的时候就会变成发狂的野兽。每次那个时候我都得找一根和你脖子一样粗的铁链来拴住他,防止他搞出什么事情出来。” “这样吗,阮禾籍哥哥原来这么可怕的吗?”梵照夜配合地摆出担忧的模样,“那芳华姐姐你不会变?我好害怕……” “我也会变,”芳华没有将毛巾直接递给梵照夜,而是自己帮她擦干净脸,“但是我不会攻击人,因为我变成的都是那些比较温顺的动物,像是熊猫、小猫还有兔子这类的。” “你少说了一个,还有猪和树懒。”不远处的阮禾籍补充道。 “你不说话会死啊?”阮芳华给他回嘴,阮禾籍“哧”了一声,去帮买早餐回来准备的小野去了。 梵照夜转头露出一个笑容,说:“你没有发现吗?自从你变得没有原来那么安静了,禾籍哥哥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谁管他笑容多不多。”阮芳华嘴硬道。 “可是他偶尔跟我说过一些过去的事情,说过你们过去是怎么走来的。他说他很感谢雪明,她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又将你身上的毛病治好了。”梵照夜看着厨房忙活着的阮禾籍的身影说,“兄妹就是这样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来自同一个母亲,从出生开始我就一直和阮禾籍呆在一起,所以我坚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的重要性是能超过他的。” “我觉得,对他而言也是这样哦。”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是喔,我还是一个独生子女呢。”梵照夜开玩笑性地对阮芳华打趣道。 “行了行了,咱们去换衣服梳头发,等我出去回来就陪你去逛街,怎么样?” “芳华姐姐最棒了。” “还有更棒的,阮禾籍发现母亲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的钱,加上陈天辛去世之后也分了一半遗产给我们。到时候出去,我们给你和你妈妈买新衣服。”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陈天辛哥哥的另一半遗产给谁了?你们不是说他没有孩子吗?”梵照夜疑惑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律师说还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继承人。” “什么意思?” “是一个叫做左林的家伙,但是律师说政府的登记上没有他的名字,所以一并将那部分遗产交给我们保管,让我们找到那个人之后在转给对方。” “可是我们该怎么找到他呢?” “我们私吞。”阮芳华半开玩笑地说道。 “行了,你们会私吞的话,那四十年就不会这么空白了。”梵照夜无语地回应。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和你感觉我爸今天会回来的感觉一样?” “一个类型。” 第423章 神的旨意(1) “嗯……你是?”梵文渭看着一大早站在自己家门,穿着制服站得笔挺的老汉问道。 “一个无足轻重的管家罢了。”老人的回答很莫名其妙,像极了某些影视剧里面常见的台词。 “那……请问管家先生,你为什么笔挺挺地站在我家门口呢?”梵文渭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接着自己的疑惑问下去。 “哦,我是来接阮禾籍先生和阮芳华小姐的,有人要见他们。” “什么人?”梵文渭颇为警戒地问道。 “放心,梵文渭先生,上次他们已经去过一次了。等他们用完早餐,自然就会出来跟我走的,你不用理会我。”管家很客气地说道,但话语中却是半点东西都没有透露。 无奈,梵文渭也知道自己很难打探出什么,只能进去之后问阮禾籍和阮芳华了。而他又关注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进去等呢?我想他们应该会有邀请你进去坐下来等才对啊?” “有的,但是不需要,在外面等不会给你们添上什么麻烦。”老人很客气地说道。 “就是因为你站在外面添麻烦了我才这么说的啊。”梵文渭无语地说道,“不过既然你不肯进去我也不强求你,我帮你催促一下他们。” “没有这个必要,不过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我还是很感谢你的。” “行,我进去了。”梵文渭摆摆手,推开了门,正好就碰上了正在往外走的、刚吃完早餐的阮禾籍和阮芳华。 “禾籍,外边那家伙怎么回事?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嗯……说来话长,等我们回来再跟你说这件事情。”阮禾籍挠挠脑袋,才想起来这件事情还没有和梵文渭说过,并且再往前推的话雪明离开的事他貌似也还没有知道,他只能在心中佩服梵文渭这种近乎忘记一切的科学精神了。 “哦,行。”梵文渭点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就不替你们担心了。” “拜托你还是担心一下。”阮禾籍无力地吐槽了一句。 “叔父你还是快进去,小夜海在那里吃早餐,她可想你了。” “我也好想她了。有这么个好几天没有见到了呢。”梵文渭挠挠脑袋,拍拍阮禾籍的肩膀就往里面走了,而阮禾籍和阮芳华则从门口出去和管家碰上了头,依旧是乘坐那辆黑色的卡宾,依旧是上次的路线,以至于阮禾籍感觉没花多少时间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次找我们来,是有什么新消息了?”这次先说话的不是王贺弦,而是阮禾籍,并且进门之后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此时的王贺弦坐在办公桌前,看见他们进来之后点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在桌子上按下一个按键,他背后的墙上便投射出一个屏幕,上面映出了蓝色的画面,不同层次的蓝色缓慢地移动,就像是蓝色的粘稠海洋。阮禾籍推测他们进来的时候王贺弦就是在看这个,而且可能看过不止一次了,或许这个视频就是他今天找他们两个来的目的。 这时候,阮禾籍忽然就想到老管家站在门口而不进去的含义——会不会他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们事情比较着急,打算以这种方式催促他们的行动,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直接告诉他们事情紧急不就好了? “这是什么视频?”阮禾籍直接拉过一张凳子给阮芳华,自己又拉过一张坐下来,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王贺弦对他的这个行为也只是用眼角瞄了一眼便不作反应了,这也可以看出这个视频究竟是多么重要。 “你昨晚有看电视吗?”王贺弦问道。 “没有,我和阮芳华都在打游戏。” “这个视频昨天八点的时候,全频道播放,并且之后又重复播放了三次,分别在九点、十点、十一点准点播放。在它播放的时候,电视台控制中心的所有操作都失去了权限,那种感觉就像是电视台的整个服务器和网络都被黑客瞬间入侵并且完成了占领一般。” “不如先让我们看看视频?”投影上的视频正被暂停,阮禾籍心说不给我们看视频的话你将它投影出来做什么? “哦对,不好意思,我开投影就是打算给你看的,结果就忘记了。”王贺弦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他已经接近十年没有这样失态过了,过去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是可以泰然处之的。 投影上可以看到,王贺弦拖动鼠标拉动进度条,直接将它拉到开始,整个间隙中阮禾籍看向时长,发现这个视频只有两分钟三十秒。接着,王贺弦点击播放按钮,也不注意他们的反应,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随着时间流逝,屏幕上流动着的蓝色在某一个瞬间猛然加速,最后在投影上凝聚成了女孩子的模样。女孩是由无数的蓝色组成的,但就算是这样她看起来依旧是显得美丽无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空灵的气息,她先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接着像是演员开场一样行了一个屈膝礼,才开始说话。 “很抱歉打扰各位,下面将由我扮演传信员的身份,来给各位传达来自宇宙的意志。” “相比大家都已经了解到飞仙星的存在了,它从遥远的八千光年外出发,不断地在宇宙中航行流浪,直到最近才到达太阳系并减速成为太阳系的一颗行星。” “但是还不够,飞仙居民已经开始对无止境的旅程感到厌倦的,所以他们打算留在太阳系中。但遗憾的是,风景宜人的太阳系已经有了居民,所以飞仙居民向地球传讯。” “内容很简单,飞仙居民将给人类一百年的时间,期间可以为人类提供各式各样的必需的科技支持,一百年后,无论人类用什么方法,所有人类必须撤离地球。警告,如果抱着毁坏地球的想法,飞仙居民将派出无尽大军,追杀每一位人类,直到天涯海角。” 第424章 神的旨意(2) “仅仅是‘抱着毁灭的想法’就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吗?”阮禾籍若有所思地想道,他觉得这段话看起来像是雪明的风格,只是她这个警告是不是太过恐怖了一些?毕竟思想犯也不等于行动犯啊。最终阮禾籍得出的结论是,雪明或许在编辑这段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阮芳华用手肘撞撞阮禾籍,小声说:“哥,重点不在这里。” 阮禾籍把眼神从屏幕中挪开,发现了老管家和王贺弦都在看着自己,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解释道:“嗯,最近看的电视多了,时不时都习惯来两句吐槽。” “我就知道叫你们两个来准没错。”王贺弦却没有在意他这个解释,反而是显得很开心地说道,“从你们对于它能够控制我们全球的电视台并用不同语言播放它的消息这个事情并不惊讶的反应来看,你们绝对能给我提供一些有利的情报。” “你之前就没有说过这一点好?”阮禾籍有些无语。 “对于这个视频,你们怎么看?”王贺弦忽然严肃地问道。 “能怎么看?从内容上来看,它是对人类的一种警告,并且以这种方式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从行动上看,她通过控制电视网络变相地对人类进行了一次威慑,威慑内容像是,”阮禾籍捏住鼻子用尖尖的声音说道,“‘愚蠢的人类,看见没有,你们赖以生存的网络社会在我这里不堪一击,如果不怪怪招办,我手指一动就可以让你们科技倒退几个世纪’。” 一旁的阮芳华不自觉地想到是雪明说出这样傻里傻气的话,不自主地就笑出声来,又忽然想到如果是雪明说的话那岂不是用自己的身体说的,便赶紧用力地给阮禾籍来了一记肘击。 “妹妹啊,你是想杀了我哦。”阮禾籍吃下攻击,痛苦地呻吟道。 “现在正讨论正事,严肃一点。”阮芳华煞有其事地说道。 “好的——”阮禾籍显得无奈。 “这是攸关全体人类的大事,还请两位不要含糊其辞,也不要再表演小品了。”王贺弦显得比他们两个还要无奈,他请两人过来可不是让他们来说笑话的,所以他开口提醒了一句,“如果两位对于这个东西有什么能够联想到的,还请告诉我。” “嗯……我能问个问题吗?”阮禾籍挠挠脑袋,“为什么你如此笃定可以从我们两个身上或许有价值的东西?” 王贺弦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以为这个话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于这个飞仙星,我想在地球上没有谁比两位更加了解了?” 听完这句话的一瞬间,阮禾籍的心跳忽然加速,脑子疯狂转动,心想对方是不是知道了关于雪明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又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如果知道了,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才对?无数个问题和无数个想法在阮禾籍的脑中冒出,却没有任何一个问题能对应上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任何一个想法能合理地解释现在的局面。 就在这时,阮芳华说话了。 “以两次的磁暴配合太阳风的扇射,的确能比地球人其他任何人更快地发现飞仙星,但以此来断定我们对飞仙星的了解更多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 “外星人有联系你们,对不对?” “没错。” 阮禾籍因为不知道阮芳华说的事情,已经跟不上话题的节奏了,所以他很乖巧地闭上嘴,让阮芳华去应对面前的这个状况,毕竟上一次阮芳华留下的印象是不善言辞,想来由她说这种事情听起来会更像实话。 “但你们没有上报政府,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上报?并没有哪条法令要求我们要这么做。” “可是,如果根据你们提前给出的信息,或许能以太阳系为基地建立防御网,当他们以光速运行的时候,这不也正意味着我们攻击他们的武器也是与他们达到相对光速的吗?”王贺弦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别看我这样,这个时代没有点理学背景可浑不下去。” “但你没有学文学。”阮芳华冷冷地回答说。 “嗯?”王贺弦对于她的这个话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如果你学了文学,就会明白人们是怎么对待自己无法探测的未知的事物的。你明白这个吗?” 王贺弦听到她的话,皱起了眉头,似乎有种预感好像知道了她究竟要说什么。 “因为你只学了理学,所以你知道日心说,但你没学文学,不知道提出日心说的哥白尼被活活烧死了。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们相依为命的两兄妹为什么会相隔南北极吗?不正是因为人们对自己没有办法论证的东西,抱有的是不相信的态度。如果不是十层高的海浪实实在在地打到眼前,又有谁会相信即将到来一场大洪水?而等看到海浪的时候,再修建堤坝已经晚了,不是吗?”阮芳华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东西,而且这一长串的东西应该是从小到大阮芳华说过的最长的话了。所以,不止是王贺弦,就连阮禾籍也对她这一番话感到惊讶无比。 阮芳华说完,王贺弦沉默了很久,一种流转的眼神出现在这位有一定年纪的军官身上,让他看起来比阮禾籍和阮芳华年纪还大上不少,但实际上是王贺弦比两人都要年轻将近十岁。 最终,王贺弦表情肃穆,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地对两人行了军礼,并且以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我王贺弦,虽不能代表全人类,但请允许我在此,庄重地感谢两位接近四十年来对地球的守护。为了这份守护,两人离开了亲人、朋友,离开了那些自己最亲密的人,并且两人天各一方,于每一个长日和长夜反反复复地眺望彼端。但尽管如此,两人始终没有放弃,为它倾尽了自己的大半生。” “谨此,为两位致以全人类的谢意!” 第425章 神的旨意(3) “嗯……你这样会弄得我们很尴尬……”阮禾籍挠挠脑袋,表情有略微的不自然,当然这个不自然是来自于阮芳华说大话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你还是先坐下来。” “行。”王贺弦更没想到阮禾籍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表情同样显得有些不自然,而跟雪明跟多了的阮芳华并没有这样的自知自明,因为她认为这如果换成雪明也是会做出相同的事情来的。 “那……关于外星人的消息?”王贺弦坐下来后大家都没有说话,场面显得愈发尴尬,无奈他只能自己充当那个打破尴尬的角色了。 “我们的看法是,”不过,被阮芳华这么一捣鼓,阮禾籍也想明白了具体情况,直接便回答道,“按照对方说的做。按照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至少在承诺上他们是会遵守的。” “就算……”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按照人类目前所有的科技再发展个一百年也绝对没有办法和他们抗衡。”阮禾籍说道,当然他这个也不是谎话,毕竟就算给人类一百年时间,别说将地球加速到光速了,光是不毁坏地球进行脱轨加速都做不到,更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地球被大量莫名其妙的加速器分割得四分五裂。 曾经雪明聊天的时候有和他提到,飞仙星的加速并不是物理加速,也不是曲率加速,而是一种对星球本身固有属性的改造。当时她画了一幅图来说明——她先画一个斜面,接着在斜面上画一个三角体,毫无疑问,因为静摩檫力的作用,三角形会静止在上面,这是小学生都懂的物理常识。 但接着,她将三角形涂掉,画成了四边形,虽然同样还是静止在斜面上,但隐约之间似乎多了一些将要下落的趋势。接着,她又给它加了一条边,四边形变成了五边形,五边形躺在斜面上,阮禾籍觉得只要在五边形的每条边的延长线上加上一个加速器,它就会沿着斜面滚动。 阮禾籍抬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雪明,但雪明却没有继续加边,而是将图画旋转,把原来的斜面“放平”了,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平面,这样子,就算加加速器,五边形滚动起来也是会很吃力的。 “很遗憾,我们的世界不是斜面,而是平面。”雪明笑嘻嘻地说道,让阮禾籍觉得她一开始画斜面就是为了先来消遣她一波吗,“我重新跟你类比性地解释一下。” 接着,她拿了立体投影板拨动,调出了画图工具,先是在空种“构建”了一个“地板”,也就是一个空旷没有任何东西的平面。她又在里面加了一个四面体,抬起头对阮禾籍说道:“你看,假设这个四面体就是这个三维物体的表现方式——它在空间中的样子可以理解为四面体。而你们单纯的物理加速是这样子的。” 说着,她直接用手推了四面体一把,因为这个面没有摩檫力的设定,四面体直接就滑了出去。 “这种加速方式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对不对?”雪明摆弄着滑动着的四面体说道,她一直推动着四面体,四面体的加速也越来越快,但距离光速却是遥不可及,并且它的加速变得愈发的慢了起来,阮禾籍猜测着这符合着相对论的概念,便点点头。 “而你们还没能够做到的曲率加速是这样的。”雪明用手抓住四面体,使它重归寂静,接着,直接用手调动物理量,将平面直接改成了一个斜面,四面体因为是在光滑的平面上,没有静摩擦力的束缚它直接就向下滑去,并且速度同样越来越快,但加速却没有变缓,反而随着雪明将斜面拨动得更高,因此四面体的加速也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像是在径直下落。 “斜面越陡,代表着不同弯曲程度的曲率,达到它所需要的条件也越来越苛刻。如果想要达到光速,只要能将单位曲率弯曲到类比于这种斜面的四十五度就差不多了。”雪明说道,“虽然这种办法并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但这不会是长久之计,先不说这种办法会带来非常恐怖的宇宙污染,如果长期使用的话更是会影响到加速物体附近的时空,所以这并不适合用来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光速旅行。嘛,其实说光速旅行是在为你考虑,毕竟光速只是三维世界的瓶颈,但不是多维世界的瓶颈。” “后面的不怎么听得懂。”阮禾籍老实地说道。 “我知道,”雪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在你听得懂的东西中加入一些你听不懂的东西,可以显得很高级,并且可以维持你听下去的兴趣。” “用这个办法的人心真脏。” “我不是人,所以我心不脏。”雪明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用的曲率加速的改进版——即,我们不改变斜面的弧度,但却能让它按照斜面的加速模式来。” “那是什么?”阮禾籍此时扮演起了一个合格的捧哏,接着她的话问道。 雪明似乎很是满意,点点头说:“我们改变自身的形状,先是四面体,接着是六面体,接着是八面体,加下去加下去,最终,我们变成了一个球。” “嗯,你们变成了一个球。”阮禾籍迎合道。 “禾籍,不可以用双关语来骂人哦。” “我没有。” “否认是没有用的,更别说你的解释是这么的苍白。” “可是我没有解释啊。” “一个球的加速方式是怎样的?如果这是一个绝对光滑的面,就算球疯狂转动,它也不能够滑行,对不对?” “是的。” “那么,我们就要给它加上稍微的摩擦力,并且以这种摩擦力作为动力,也就是……”雪明不知怎样改动了一下数据,刚被雪明改变形状变出来的球直接“沉”了下去,接着又“浮”了起来。 “这样,滚动所需要的条件就有了。” 第426章 神的旨意(4) “接着,看好了。”雪明伸出手,从平面里面“捞”出球来,轻轻地用手抛了出去,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旋转着又“沉”进了地面里,有趣的是它沉进去之后同向的旋转速度似乎还变快了起来,并且就在它即将完全“沉没”的时候,它又高速旋转着“浮”了上来,期间它一直在平面上“乘风破浪”般地行进,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其“沉浮”的幅度也就越大,时而“跳出”平面,时而完全“沉没”失去了身影。 “好了,你懂了吗?”雪明理所当然地说道,似乎这时候的答案就应该是“我完全明白了”。 “对不起,我完全不明白。”阮禾籍老实地回答说。 “诶?”雪明显得很惊讶,“我已经解释得很通俗易懂了啊,按照你们地球人的说法就是我将它完全地具象化了,这你都还不懂?” “我真的不懂。” “嗯……你是从哪里开始不懂的?” “变成球开始?” “变成球开始?变成球有什么好不懂的?”雪明更是摸不着头脑。 “变成球这个过程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我前面的你根本没有认真听,对不对?” “说实话,我认真听了。” “那好,我再告诉你一遍。”雪明一脸“你肯定就是没有认真听”地说道,就连给他的回复也是在此基础上说的,“面的增加代表增高维度。如果要跟你们的几何学一一对应上的话,或许可以理解为有两种说法:第一种,四面体就是三维世界,一面代表一维度,而多出来的那个地面就是时间维。如果将它继续增加,还会有五面体六面体——但事实上它只会两个面两个面地增加,因为在三维之上的文明遵守的都不会是一维的时间维,啊,这里你听懂了吗?” “大概。” “那我就当你听懂了,如果还是听不懂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问了。”雪明显得有些绝望,像是聪明绝顶自学成才的天才作为导师教导一个愚笨小孩般无力,“就是说,四维文明处于的是二维的时间维,五维的文明对应的就是三维的时间维,以此类推——哎呀,算了,你们没有接触到那个层面,说了高维的时间维你也听不懂的啦。” “那另外一种说法呢?” “那就是折半算法啦,世界空间维度分正负面,四面体代表的其实是二维世界,六面体代表的就是三维的世界,同样以此类推……” “那我有问题要问。”阮禾籍扮演起了无知的学生,好奇地举起手说。 “不准问。” “为什么?” “因为就算说了,你也听不懂,我清楚你的问题究竟来源于什么——我只是为了具象化理解才用三维的模型来跟你解释的,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维度改造比这个复杂得多得多,如果要将给你听,至少要专门为你们创造一门语言才讲得通这个东西。” “这也太复杂了。”阮禾籍无语地说道。 “所以啊,这个东西你就当作科普就好啦。虽然我的文明没有掌握电磁,但我们掌握了比电磁更加可怕的东西,想要摧毁一颗像地球这样的行星,严格地说其实不过是一个想法的事情,而最简单的就是直接将地球上的维度空间‘翻面’。这个时候,你肯定又要问我‘翻面’是个什么东西,这样子,你看这个四面体,想象它里面是空心的,那么一个面是不是就对应着里面和外面两个面。虽然这个面没有厚度,但这并不能用来说明两面是相同的,甚至可以说两面是大大不同的。好了,我知道你肯定又要问‘翻面’之后地球会变成什么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就像你只能想象这个四面体是空心的,但没有办法确保里面究竟有什么,如果想要知道有什么的话,怎么都得先将它‘翻面’才行。” “真是一个残酷的探索过程。”阮禾籍总结了一下说道,“那你们过去有用过这个吗?” “有的,有一次我们光速航行被一个文明拦截了下来,我趁对方一个不注意给它来了一个翻面,结果因为翻面后的星球正处于寿命末期,直接就发生了大爆炸,差点把我们的星舰都炸毁——还好当时跑得快。” “你不是说翻面后地球不会有事吗?” “但它的爆炸又不是我翻面引起的,而是它的另外一面的确正出于濒临爆炸的状态啊。”雪明不无委屈地说道,“反正就是那个星球翻面之后,文明就直接去了另外一个面——当然,说毁灭其实是完全不现实的。而翻面最大的见证人其实你们也认识,那就是黑洞,黑洞就是翻面的典型。或者换种说法,黑洞是‘被动的翻面者’,因为只有黑洞是达到了单位质量界限后无限内环坍塌的结果,也就是说它是达到界限后自行‘翻面’的。问题在于达到界限后的质量会是怎样的?如果用这个四面体打比方,你觉得是什么?” “实心的四面体?” “你不笨啊。” “不,我笨。” “就是实心的四面体,质量达到了最高。那么它便不会存在另一个面的说法,而是它直接就是实心的,实心翻面之后就是‘逆反坍塌’,这个名词是我差不多起的,就不要纠结是什么了。‘逆反坍塌’之后的结果,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黑洞了。” “又完全不懂了。” “你说得没错,你的确挺笨的。”雪明叹息,“不过笨这个术语也是你们多意识文明才会出现了,我的星球上之无论有多少个个体,都只会有我一个意识体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存在这种比较性质的东西了。” “这个方面我倒不笨,我觉得你这种叫做孤独。” “你又错了,虽然我研究这个并不多,但我觉得你这个说得不对。” “为什么?” “在没有知道非孤独的状态之前,我是不可能知道究竟孤独是什么东西的。”雪明说着,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也就是说,是你们让我变得懂得孤独,却又让我不再孤独的。” 第428章 神的旨意(6) 这个第三者很残忍,真的很残忍。这是阮禾籍最后的念头,最后他猛地站起来,冲进旁边办公室内设的厕所,不停地呕吐起来。他觉得之所以自己会吐,却并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外部压力的挤压,那种看似无形的压力似乎要把他压扁了。 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拍起他的背,那只手似乎有着更为强悍地力量,将阮禾籍身上的压力一缕一缕地拨茧抽丝般扯掉,最终让他被挤压得已经变形了的肠胃从中挣脱出来。 “对不起,可能是早上吃错什么东西了。”阮禾籍深呼吸两下,按下按钮将自己的呕吐物冲走,带着歉意对王贺弦说道。 王贺弦摇摇头,说:“没事,小心些,现在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你不能乱吃街上的东西。” 阮禾籍无奈地从厕所出来重新找到椅子坐下,摇摇头。 “可是,我怎么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这说起来很有讲究,但却又很简单明了。” “这怎么说?” “相信自己的直觉。人类和其它的动物一样,都存在这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你自己会告诉你,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东西不能吃。” “还真是玄学。”阮禾籍现在只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苦味,而且这种苦让他觉得很难受。 “是很玄学,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想,过去人类的先祖,又哪里能够知道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凭仗,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王贺弦说着,似乎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觉得有趣的笑容,“最后,直觉对的祖先活下来了,直觉错的已经被大自然淘汰了。我们继承下来的基因,天生有着做选择的本事。” “这个咋一听是有些道理。”阮禾籍挠挠脑袋,若有所思。 “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聊着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继续说正事。”阮芳华对于他们的谈话内容显得有些无奈,便充当起了让他们将话题拖回正轨的角色。 “其实也没有什么说的了,之所以先让我来联系你们,是因为高层担心突然间的变故会让你们有所不适应。对了,决议员本身是存在这被高级保护的权力的,而我是你们的保护对象,所以如果哪天半夜上厕所看见我趴在哪里的屋顶上不要被吓到哦。” “那样绝对会被吓到的好?” ‘也是,’王贺弦呵呵地笑了笑,“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了不了,还是和上次一样。我得出去逛逛把刚才呕吐的后遗症消掉,然后去美食街看你说的方法究竟管用不管用。” “行,那你们慢走,我这里还有一大把工作,就不送你们了。” 依旧是相同那位老管家来带领他们离开,他送他们出了大门之后略行一礼,道别道:“两位慢走。” 阮禾籍摆摆手,拉起阮芳华的手就向东边走,往东走几公里便是这一带着名的商业街,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去过一次了,所以这次知道路线之后两人的行动便变得轻车熟路起来。 “哥,你刚才是怎么了?我看你吐之前就不太自然了。”阮芳华问道。 “我感觉,这件事情没有我们原来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什么意思?”阮芳华显得疑惑不解。 “我感觉我们背后有暗流,有无形的手将我们推上了‘人类同盟战线’决议员的这个高位上,这个人的想法绝对不会很简单。” “难道是某些人发现了这件事,觉得可以借此做些文章,争夺地球上的权力或者是报复人类社会?就像很多的影视小说剧情那样,地球生死存亡,外星文明援助地球,反而因为地球人内部人员的问题导致了地球最终走向毁灭。” “不会是那种剧情。”阮禾籍摇头说道,“那样的人很肤浅,我感觉背后那个人图谋着的,是更大的事情,只不过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事情,但从对方或许连雪明的飞仙文明都打算利用的情况来看,这个事情最终无论成败,都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那么问题只有一个。”阮芳华开心地拍了拍手。 “是什么?”阮禾籍觉得疑惑不解,便问下去。 “对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阮芳华说道,“我知道你接着会说什么,你会说如果目的相同的话,为什么要演变成这样的情况。那么我就可以反问你,雪明和我们是相同的目的,结果不还是扮演凶恶的外星人来将人类‘赶’出地球。我觉得,有时候目的就算是统一的,为了达到目的所使用的手段,也不一定是些手共进的。” “芳华。”阮禾籍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什么?”阮芳华疑惑地问道。 “有时候我总是很怀疑,某些时候你其实是明白的,但你总喜欢装糊涂。” “什么意思呀?” “就是这个意思了。”阮禾籍双手一摊,“你才是我们两个中间比较聪明的那个,比如说你听到我们被选为‘人类同盟战线’决议员的时候就并没有什么反应,就算面对着全人类兴亡的责任,你还是坦然地就承担下来了。” 阮芳华的脸色忽地变白,问道:“我们这就背负了全人类的命运吗?不是,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你是真的没有意识到呢,还是现在装模做样地骗着你亲爱的哥哥?”阮禾籍对阮芳华的这个反应回以更加怀疑的目光,“你可不要到时候瞒着我一大堆事情啊,这样子我会觉得女大不中留这句话是完全正确的了。” “放心,这个世界上,你可是我最亲的人。有事情我瞒着谁,都不会瞒着你的。”阮芳华像个安慰小孩的长辈一般,理所当然地拍拍阮禾籍的肩膀,“我只是觉得,就算我们成为了‘人类同盟战线’决议员,人类的命运也不一定会掌握在我们手中,毕竟我们可以被理解为‘棋子’的存在来推上去的。” “你这个讲法有点不负责任。” “我觉得很负责。”阮芳华理所当然地说道,“禾籍你只是责任心太重了。” 第429章 神的旨意(7) 胶囊门弹开,杨泓飞快地从里面跳了出来,警戒地看着出现在了房间大厅中的神代辛织,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神代辛织显然没有想到杨泓会这么大反应,但同时她有觉得杨泓的反应很有意思,所以她只是愣了一下便笑着反问道:“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某人不是特地留了位置追踪吗?” 神代辛织说这两句话的同时,楠华也从胶囊床中跳出来,警戒地看着她。 “就算是那样,你大早上无声地潜入两个大男人的房间,这种行径也是很可疑的。”刚才跳出来的警戒反应显然是杨泓和楠华的本能反应,在确定是神代辛织之后两人的警戒才略微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到来的惊讶。 “我原以为,”神代辛织环顾了一圈旅馆的房间,“你们离开我之后着手去做了其他的调查。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是在睡大觉,真是让人颇感失望。” “你是希望我们去其他地方进行调查吗?”杨泓反问,“万一追查出你们宗教的真相,那你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调查不出来的,”神代辛织毫不在意地自然说道,从她安静的神情来看她觉得这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告诉你们,你们就算调查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得到答案。” “那你让我们用我们的计划放开去调查,不要阻止我们。”杨泓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肯定对方不会让自己那样做的,否则那天晚上干嘛出现来阻止他们的计划? “我不是在阻止你们,我们需要你们的配合,这样也是完成你们任务的最优捷径。”神代辛织对于杨泓的不信任话语解释道,她显得有些无奈,但也只是无奈。 “我们配合你们,你们将机密送给我们,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杨泓对于她的话更加无法相信了,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或者说,迟早我们的存在将不再是秘密,我们希望你们在这之前能够帮助我们将这件事公布出来。作为政府人员的话,加上你是最近的热点,你来说效果或许是最好的了。”神代辛织笑嘻嘻地说着,越听杨泓越觉得自己飘进了云里雾里,对于她的话更加不明所以,根本抓不住她的话语中的中心究竟在哪里。 “所以,你今天来这是想要做什么?”楠华早早就发现了两人的交流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了现在这个情况下最为核心也是最为关键的问题。 “我们的计划该启动了,我是来带你们去本部的。”神代辛织一拍脑袋,显然是发现自己刚才太顾着和杨泓争辩,反而忘记说正事了。 “我们不去会怎样?”杨泓似乎打心底里决定今天要和神代辛织作对,直接反着来问道。 “我想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会偷偷摸摸地跟在我身后去。只不过我觉得那样子会很辛苦,又存在着跟丢的可能性,我就觉得这么麻烦还不如让你们跟我一起走就好了。” “你没有那么好心的?” “确实没有,那你们就在后面偷偷摸摸地跟着,反正跟丢也就不关我事了,再见。”神代辛织像是在欲擒故纵,又像是坦然接受了他们的选择,应完便开门离开。 “喂,等一下!”杨泓叫道,然而再打开们,神代辛织却已经没了踪影,他估算着按照神代辛织的速度应该还没有下楼,便对楠华叫道,“盯紧外面,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明白。”楠华瞬间就明白了杨泓的打算――他是想要借此来跟踪神代辛织,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神代辛织的话说得并不对,所以顾不上刷牙洗脸,楠华打开电脑开始启动他们布在旅馆周围的全方位出入监控。 杨泓直接出到门外开始寻找起来,然而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寻找,他几乎都要把整家旅馆翻过来,都没能够找到神代辛织的踪影,并且无论他找上几遍,都仔细确定了神代辛织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找不到神代辛织的踪影,通过耳机联系楠华,得到的消息却是“并没有任何类似神代辛织离开”的事实。 要么,神代辛织在监控系统离开前就离开了,要么,神代辛织还在这家旅馆里面,只不过他找不到罢了。 再回到房间,杨泓和楠华对了一眼,接着是杨泓无奈地摇了摇头,以此来说明并没有找到神代辛织。 楠华合上电脑,两人静静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只不过这打击对于两人来说还是很大,从前面战斗实力的绝对碾压,到现在侦查与反侦察能力的碾压,双管齐下,彻彻底底地打击了两人在这方面的自信心。 “楠华,我没有动力了。” “我也是。” “要不然联系一下月眠雪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 楠华刚想回答,门口却传来几声门铃。两人对视一眼,最终是杨泓去看门。 门外笑嘻嘻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满脸笑嘻嘻的神代辛织。一开门,她就问道:“怎么样,考虑好要一起去没有?” “我想,”杨泓回头看了看同样被打击但的楠华,说道,“我们还是跟你一起去。” “早这样不就行了。”神代辛织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要是因为这个迟到一个多钟害我错过了神谕,我绝对不放过你们。” “那是什么?” “取到了你们就知道了,赶紧洗漱好,还有穿上这两件白色袍子。” “我们可不是你们的信徒。”杨泓看着她手中有两套叠好的白色袍子,这才注意到这是他们见过的第二次神代辛织穿着青色袍子,平时多数时候她都只是穿着正常的装扮。 “穿上这个可以省下很多麻烦,我可没有打算每见到一个人都要和他们介绍一遍你们的来历,那样也太辛苦了。”神代辛织直接将袍子塞到杨泓手里,“你们赶紧准备好,我去下面的小餐馆那里等你们,你还别说那里的油条配上豆浆简直是绝配。” 第430章 神的旨意(8) 简单地洗漱好,杨泓和楠华便灰心丧气地随神代辛织上了路,一路上两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显然刚才的事情对他们的打击不小。 “刚才你究竟躲在哪里,我怎么会找不到你?”在地铁上的时候杨泓实在忍不住了,便向神代辛织问道。 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地铁上除了出行散步游玩的老人,剩下也只有无所事事还的自由职业青年了。当然,不排除他们中间存在有无业游民的可能性,毕竟在这个随时失业的年代,就算不是说人人岌岌自危,但也不敢认为自己的屁股坐得很稳当,指不定什么时候凳子就被一道指令移走了,到那时候坐得越稳摔得越惨。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着装看起来很正常,神代辛织三人一青二白得笼罩在宽大的袍子下,戴上兜帽不发言语甚至连性别都无法准确地判定。所以,他们独树一帜的服装自然也吸引了他人一些目光,只不过因为偶尔因为什么活动街上都会出现有各种各样穿着奇特的ser,故而路人虽然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有觉得三人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这个我可不能回答你,秘密只有保密才会有诱惑力哦。”神代辛织以这样的话语来回答他的问题。 杨泓自然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但确实对方没有告诉自己的必要,如果她确实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那么至少在杨泓意识到之前这个手段都还是能够奏效的,此时白白地告诉杨泓不就等于自掘坟墓吗——当然,杨泓自觉地明白在神代辛织心里他们两个甚至算不上威胁。 此时再会想起她那个抬手爆炸的能力,杨泓还是觉得不寒而栗,只是不知道这种爆炸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如果这样的人进行犯罪活动,自己有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她呢?杨泓在心里开始悄悄计算起来,然而无论他假设的是什么样的情况,最后他得到他能够战胜神代辛织的概率都是无限接近于零,可以说和零没有什么区别了,从概率论的角度来看,这叫做“不可能事件”。 杨泓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力,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敌人,他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出奇制胜。换句话说,他从来没能够遇上这样子的对手。如果把他过去的人生比做一场游戏的话,无疑是一路上刷怪成长的故事,偶尔艰难的地方就可以理解成boss关卡,然而等到他终于打到神代辛织的关卡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既不是小怪,也不是boss,而是一个目的完全让人难以理解的作弊者。 换乘了三路地铁,三人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所谓的“本部”。这里是位于风榄东北部,也就是风榄北部和东部交界线处名为“灯花町”的街道,据说名字来源于唐代,一位来自日本的得到高僧路经此地,一语道破这里虽然地处繁华,却因为鬼气浓郁,导致精气内敛不得外溢,以至于这里的发展一直不好,就像是被上天诅咒了一般。接着,他以这里的整条街道作为法台,诵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经文,并在后七天每天晚上都彻夜诵经,在最后一个晚上的破晓时分,他让整条街道的人一同点燃他安放在街道各处的长明灯,并告诉街上的人每年相同的时候都要在相同的地方点燃长明灯。 在交代完事情的第二天,高僧不作休息,便自行离开了。四年后,当朝皇帝微服寻访,路过小镇,询问身边的当地官员:“此地阳气浓重,为何却看起来如此的破败荒凉?”官员大惊,直接跪下说自己定会好好料理当地事务——原来是因为这个官员平时好吃懒做,皇帝的随口一问让他以为皇帝是在暗示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官员不知后来又受了什么刺激,决心励精图治,并以灯花町作为重点发展的地方,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而当地的人民却都知道,这是高僧的功劳,但他们却惊觉自己连对方法号都不曾知道,连忙心说罪过,将街区命名为“灯花町”,以此来纪念那位高僧。 “灯花节好像就是这几天。”神代辛织回想道,“不过去年我并没有参加,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副光景,等事情完了之后,你们或许可以在这里逛逛。” 杨泓看着街头街尾都挂上了纸花,底下也准备好了点火的盆,只要灯花节一到,或许整条街道的门口都会灯火通明,只是不知道上头看起来条纹复杂的纸花燃烧起来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摸样。 “你们的本部也在这里?”杨泓左顾右盼地问道。 “不是,我们的本部需要穿过这条街区再往前走一段路。” “这描述也太模糊了。”杨泓颇为不满地说道。 “反正等一下就可以直接去到了,我想你也用不上太准确的描述。”神代辛织用打趣的声音说道,“难不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在心中打什么小算盘不成?” “我可不敢。”杨泓故作惶恐地说道,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的想法应该也被神代辛织猜道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她穿过街道向前走。 “现在有什么念头的话,还是趁早打消,”神代辛织接着说道,杨泓以为她是要威胁自己,却没想到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有些大跌眼镜,“如果现在不打消的话,等下到了目的地你也会打消的。” “这怎么说?”杨泓疑惑不解,楠华也同样看向说话的神代辛织,因为她说的话显然是很莫名其妙的。 “这个,你们到了,自然就会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了。”神代辛织更加神秘地说道,反而在这个关键的点上卖了个关子,让杨泓和楠华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们倒想看看神代辛织教会所谓的本部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431章 神的旨意(8) 简单地洗漱好,杨泓和楠华便灰心丧气地随神代辛织上了路,一路上两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显然刚才的事情对他们的打击不小。 “刚才你究竟躲在哪里,我怎么会找不到你?”在地铁上的时候杨泓实在忍不住了,便向神代辛织问道。 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地铁上除了出行散步游玩的老人,剩下也只有无所事事还的自由职业青年了。当然,不排除他们中间存在有无业游民的可能性,毕竟在这个随时失业的年代,就算不是说人人岌岌自危,但也不敢认为自己的屁股坐得很稳当,指不定什么时候凳子就被一道指令移走了,到那时候坐得越稳摔得越惨。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着装看起来很正常,神代辛织三人一青二白得笼罩在宽大的袍子下,戴上兜帽不发言语甚至连性别都无法准确地判定。所以,他们独树一帜的服装自然也吸引了他人一些目光,只不过因为偶尔因为什么活动街上都会出现有各种各样穿着奇特的ser,故而路人虽然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有觉得三人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这个我可不能回答你,秘密只有保密才会有诱惑力哦。”神代辛织以这样的话语来回答他的问题。 杨泓自然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但确实对方没有告诉自己的必要,如果她确实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那么至少在杨泓意识到之前这个手段都还是能够奏效的,此时白白地告诉杨泓不就等于自掘坟墓吗——当然,杨泓自觉地明白在神代辛织心里他们两个甚至算不上威胁。 此时再会想起她那个抬手爆炸的能力,杨泓还是觉得不寒而栗,只是不知道这种爆炸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如果这样的人进行犯罪活动,自己有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她呢?杨泓在心里开始悄悄计算起来,然而无论他假设的是什么样的情况,最后他得到他能够战胜神代辛织的概率都是无限接近于零,可以说和零没有什么区别了,从概率论的角度来看,这叫做“不可能事件”。 杨泓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力,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敌人,他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出奇制胜。换句话说,他从来没能够遇上这样子的对手。如果把他过去的人生比做一场游戏的话,无疑是一路上刷怪成长的故事,偶尔艰难的地方就可以理解成boss关卡,然而等到他终于打到神代辛织的关卡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既不是小怪,也不是boss,而是一个目的完全让人难以理解的作弊者。 换乘了三路地铁,三人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所谓的“本部”。这里是位于风榄东北部,也就是风榄北部和东部交界线处名为“灯花町”的街道,据说名字来源于唐代,一位来自日本的得到高僧路经此地,一语道破这里虽然地处繁华,却因为鬼气浓郁,导致精气内敛不得外溢,以至于这里的发展一直不好,就像是被上天诅咒了一般。接着,他以这里的整条街道作为法台,诵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经文,并在后七天每天晚上都彻夜诵经,在最后一个晚上的破晓时分,他让整条街道的人一同点燃他安放在街道各处的长明灯,并告诉街上的人每年相同的时候都要在相同的地方点燃长明灯。 在交代完事情的第二天,高僧不作休息,便自行离开了。四年后,当朝皇帝微服寻访,路过小镇,询问身边的当地官员:“此地阳气浓重,为何却看起来如此的破败荒凉?”官员大惊,直接跪下说自己定会好好料理当地事务——原来是因为这个官员平时好吃懒做,皇帝的随口一问让他以为皇帝是在暗示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官员不知后来又受了什么刺激,决心励精图治,并以灯花町作为重点发展的地方,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而当地的人民却都知道,这是高僧的功劳,但他们却惊觉自己连对方法号都不曾知道,连忙心说罪过,将街区命名为“灯花町”,以此来纪念那位高僧。 “灯花节好像就是这几天。”神代辛织回想道,“不过去年我并没有参加,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副光景,等事情完了之后,你们或许可以在这里逛逛。” 杨泓看着街头街尾都挂上了纸花,底下也准备好了点火的盆,只要灯花节一到,或许整条街道的门口都会灯火通明,只是不知道上头看起来条纹复杂的纸花燃烧起来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摸样。 “你们的本部也在这里?”杨泓左顾右盼地问道。 “不是,我们的本部需要穿过这条街区再往前走一段路。” “这描述也太模糊了。”杨泓颇为不满地说道。 “反正等一下就可以直接去到了,我想你也用不上太准确的描述。”神代辛织用打趣的声音说道,“难不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在心中打什么小算盘不成?” “我可不敢。”杨泓故作惶恐地说道,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的想法应该也被神代辛织猜道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她穿过街道向前走。 “现在有什么念头的话,还是趁早打消,”神代辛织接着说道,杨泓以为她是要威胁自己,却没想到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有些大跌眼镜,“如果现在不打消的话,等下到了目的地你也会打消的。” “这怎么说?”杨泓疑惑不解,楠华也同样看向说话的神代辛织,因为她说的话显然是很莫名其妙的。 “这个,等下你们到了,自然就会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了。”神代辛织更加神秘地说道,反而在这个关键的点上卖了个关子,让杨泓和楠华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们倒想看看神代辛织教会所谓的本部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432章 莫名之境(1) 站在高大的体育馆门口,杨泓和楠华久久说不出话来,此时他们的心情就算不说完全相同,或许也都八九不离十了。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风榄北部第二大的大风体育馆,名字来源于“大风起兮云飞扬”,说是寓意着平时在此训练的职业运动员们能够如大风一般,吹动上头浮动着的云——当然,这或许只能是美好的愿望了。三年前因为运动员在大型比赛上拿到的奖项越来越少,以至于后来连奥运会的名额都没有办法获得,也渐渐少了愿意投资的赞助商。最后,没落的运动协会就一蹶不振,终于于两年前倒闭了。 而大风体育馆也因此摇身一变,成为了各大型活动必会申请的会馆之一。而神代辛织带他们来这里,并说这里就是本部,他们心中不可能会没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这里就是本部没错啊。大大小小的宗教活动都是申办这里才能正常举行呢,要找到这么大的地方很不容易的。”神代辛织理所当然地说道,似乎并没有自己坑骗了杨泓和楠华的自知之明。 而有杨泓也明白了为什么神代辛织刚才说到了这里之后他便会打消计划的念头——原本他是打算调动当地警力,趁着这次高层集会将氢教的人一网打尽的,而如果他们集会的地方是在这个可供租借的体育馆中。且不说因为不是长期活动他们能不能找到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更重要的是要在这里举办活动必然是通过了当地政府的许可的,也就是说当地政府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但却依然没有阻止,对应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他们的活动是完全符合规定的,就算政府心中千百个不愿意,最后还是得跟着程序走。 这样以来,就算当地愿意配合杨泓,最后也只是浩浩荡荡地无功而返,甚至还会丢下不少人,成为当地人民的笑柄。这当然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在于,如果氢教借此机会炒作一下自己,打个包装,反而他们的行动间接地成为了氢教的一个营销自己的手段,要是这样的话,怕不是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杨泓心中对神代辛织始终保持着警戒,但相对应的神代辛织似乎完全不在意杨泓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她的所有行为加在一起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就是“不以为然”了? 只不过虽然她“不以为然”,却又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在算计之中,这个组织绝对不简单。杨泓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他心中已经将对氢教的警惕提高到了他心中的最高层次,然而这种警惕并没有本质性的作用,因为在对方的算计之下,自己始终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他要面对的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那就是神代辛织为什么要带他们两个来这里,如果只是因为明白他们会跟着自己的话,大可以用早上的方法躲开的。如果不是出于某种目的,她必然是不会带他们两个来到这里的。 然而,就算明白这一点,杨泓却也只能在心中提高警惕,信息严重的不对等让他对对方各个行为的目的都无从猜测。而对方情况则是完全相反——她似乎完全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的目的,并且还可以凭借这个推理出自己的目的。 现在,杨泓他们落入了完全的劣势之中,就像两方在下象棋,杨泓只能知道对方行动了,却始终没有办法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移动的,而他们所有的动作都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下。这种感觉,就好像和杨泓他们争斗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位神明一般。 这时候,再听到周围一些白袍信徒口中念叨着的“氢神在上”的语句,瞬间便觉得心中凉意直升。 氢神,真的是一个存在着的生物吗?杨泓在心中问自己。除了氢神存在,没有任何的办法判定神代辛织的神奇爆炸能力的来由,也没有任何办法理解为什么对方能够将自己方的所有东西都掌握在手。如果没有神明帮助的话…… 杨泓猛地摇摇自己的脑袋,他忽然如果自己再这样子想下去,得到的答案无疑就是“氢神是存在的”,但在科学的时代,大家都心知肚明宗教神明不过只是一种外化的内精神折射,是人民用自己的精神捏造出来的,符合大众精神的存在。就像灯花町名字的由来一般,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得到的高僧,是当地民众好运得到皇帝垂青,才有机会得以发展的,后来的高僧故事或许不过是用来糊弄小孩子的东西。 然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必须找到一个能够否定氢神存在的东西。要证明一个东西存在很简单,举一个氢神存在的证据就可以了——现在神代辛织方的证据已经快要铺上一条街了,而杨泓方甚至还没有一个证据能够证明氢神是不存在的。 甚至,他们连“什么是氢神”这样的问题都没有问过。 杨泓感觉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他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并没有明白,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明白了从开始到现在他和楠华一直失败的原因:他们从来没有尝试着去了解对方,仅仅凭借心中的认定便认为氢神是不存在的。他们认为信仰氢神的人是无知的,因为正是无知才会被“世界上存在神明”这样的谎话欺骗,但其实无知的恰恰是他们自己,他们把别人想得过于愚钝,又把自己抬举得过于聪明。 这就是他们失败的原因,如果要用两个字来诠释,或许用“骄傲”来讲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想到这里,杨泓在心中咬牙,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应该警惕的敌人不是神代辛织,不在外面,而恰恰是在他的心中,那种由心而发的自然而然的骄傲。 第433章 莫名之境(2) 现在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杨泓还不知道,但既然想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自己当然就要借此作为弥补。既然他和楠华已经来到了门口,不参加这场类似聚会的朝拜的话,或许会是对不起氢神,会对不起神代辛织,可以肯定的是,对不起自己一路上走来的各种失败。 换个说法,这时候或许是他们这次人物中最为接近氢神的一次了。如果错过了这次,自己原来付出的失败成本也就白费了,或许任务最后也直接就宣告无功而返了。无论里面的那位“氢神”究竟是什么,他们都应该进去一探究竟。 “搞定了。”神代辛织不知道什么时候趁着他发愣离开了,楠华手中则是带着三分饭,感情他刚才是被神代辛织使唤过去拿饭了。 “你怎么听她的指挥?”杨泓瞪了楠华一眼。 “不是,是我饿了……”楠华挠挠脑袋,“我寻思着你们也没吃,就把你们的那份也买过来了。” “恰好我也饿了,楠华小弟真是个暖男,真是人比人比死人。”神代辛织没有放过这个可以嘲讽杨泓的机会,但在心中也是微微地觉得楠华有些大神经,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保持着最高的警惕状态才对。退一万步来说,这里可以认为是氢教的临时基地,而周围所有的人都可以理解成是他们两个的敌人,而他却是悠哉游哉地考虑着吃饭的事情。 “那是我的烧鸭饭……”楠华还来不及阻止,神代辛织就拿走了最上面的烧鸭饭,脱下青色兜帽就开始吃起来。见她已经吃上好几口了,楠华颇为遗憾地叹息:“我还想尝一下这里的烧鸭是什么味道呢。” “没事,我的拿份烧鸭饭给你,我对烧鸭不感冒。”杨泓想了想,讲手中刚打开盖子的烧鸭饭换给楠华,自己拿起了剩下的拿份猪扒饭。 “啊,谢谢杨大哥。”楠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之所以他买了两份烧鸭饭,就是因为刚才的店铺老板强烈推荐,他觉得盛情难却就买了两份,又担心他们有人不喜欢烧鸭就又外买了一份猪扒饭。至于杨泓说的不喜欢烧鸭的话——楠华上次见他吃饭点了好一大份烧鸭,所以这个话就显得不怎么可信了。 “没事。”杨泓刚才相通了一些问题,心情也没有刚到的时候那么沉郁,大口就吃起饭来,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对了,你们等下可以自己逛逛,我得先离开一下。”神代辛织吃着饭忽然说道,接着她就看见杨泓和楠华的耳朵竖了起来,显得警惕无比,“哎呀你们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啦,我作为青衣总得干些负责人该干的活?而且,如果我真的想要离开,你们也没有办法跟踪上我的?或许,这也是你们刚好脱离我的视线的好机会,而可以去做一些自己打算做的事情哦。” 杨泓点头,干脆地说:“行。”他现在很明白再跟着神代辛织也很难获得什么核心性价值的消息,对方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滴水不漏的,并且,后面的话她也说得很正确,早上的时候她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这么想来,神代辛织的暂时性离开倒也不见得对杨泓楠华二人来说是实打实的坏事,转念一想反而会是靠谱的收集信息的时机。 然而,神代辛织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像是再暗示他们一样说道:“如果你们再在这里呆着无聊可以到处找人聊聊,他们都是氢神的教徒,信奉的就是待人友善。而且,因为是大型的教会,很多人相互之间都是不认识的,说是第一次见面其实也不奇怪。” “话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信奉你们的氢神,你们的神相较于其他的神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杨泓不无好奇地说道,毕竟大风体育馆虽然有将近五个足球场大,但此时看起来也是人头耸动,一堆的人在进进出出,如果他们全部都集在下堂这里,或许这中间的平地会被挤得满满的。就算是再有心理准备,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非节假日的机会能够集和到这么多的信徒。 “因为氢神是人生之光吗,它指引着人们从黑暗中走出来,给予他们所需要的帮助。氢神爱人,所以就算有点人不爱她,她却依旧还是爱着所有的人。”神代辛织给出的回答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让杨泓听得似懂非懂,“如果一个人走入了深渊而不自知,氢神会以承受万千罪名为前提将其拯救出来,就算被拯救之人并不觉得自己是被拯救了,反而强烈谴责于与憎恶她,她还是愿意拯救世人。世人恨她,她爱世人,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如此感谢氢神。” “听起来是个很伟大的存在。”杨泓若有所思地说道。 “杨大哥觉得氢神是存在的?”楠华莫名地问道,他昨天还听到杨泓坚决地不愿意承认氢神存在的可能性,怎么今天态度就来了个急转弯,让人觉得有些触不及防。 “不信,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如果她存在的话,应该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的心中,”杨泓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糊弄道,反正楠华其实挺好骗的,好骗的点就在于他不懂得去怀疑同伴说的话,“况且,如果等会我们要和那些狂热的教徒交流,什么都不知道是会很容易引起怀疑的。如果这样,到时候引起混乱导致你们的活动办不下去——神代辛织你也不愿意看见那样的情况不是吗?” “说得没错。”神代辛织则回答得很暧昧,乍一听像是在迎合着杨泓最后问她的问题,但配上她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又像是看穿一切却不说穿的明白人的答复——以双关的形式分别给了楠华和杨泓两种回复。 “那么,我先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见过氢神吗?亲眼。” “我见过,”神代辛织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并且看着杨泓的眼镜,强调道,“亲眼。” 第434章 莫名之境(3) 在神代辛织离开之后,两人坐在大门附近的体育馆休息专用板凳上,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但他们其实是在分析刚才神代辛织所说的话的内容。根据神代辛织的描述,氢神是一位伟大的神明,她拥有人类的肉身,却也拥有着超越人类的指挥,她浑身都是蓝色的——或许她被称为氢神便是来源于此。 “但是,”神代辛织说完,却又压低声音道,“只是多数教徒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世实际上那位并不是氢神,而是氢神派到地球上的‘代言人’。” “所以你其实没有真正见过氢神的模样?”杨泓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可以说见过,也可以说没见过,就算是地球上和氢神最为接近的两个人,也并不知道氢神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模样。”神代辛织叹息说。 “那这个氢神和其它的那些神明并没有本质上的差距嘛。”杨泓吐槽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这样一来,之前的其它那些各式各样的宗教也都是成立的咯?” “我没有说他们的信仰并不成立哦,”神代辛织冷冷地笑道,“而且嘲笑他人的信仰是一种极度的不尊重。之所以我信氢神,只是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信仰罢了,并不是因为氢神的逻辑最为自洽,存在最为真实。对我们而言,氢神永远伴随在我们身边。” 杨泓听了她的话,对她报以异样的视线,她的话虽然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但配合上她说话时用上的咄咄逼人的语气,总有种邪教信徒的既视感,活生生的电影里面的反派角色。 神代辛织显然也看懂了杨泓眼神传达出来的意思,但也不在意,只是狠狠地哼了一声,提醒道:“类似刚才的那些话,最好不要对这里的其他人讲,否则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讲那些胡搅蛮缠的话。” “我不会的,万一他们将我吊起来活活烧死,岂不是得不偿失。”杨泓摊手,表示自己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并不会以身涉险,而且这种问题也只有像神代辛织这样高层的人才或许能给自己一个有价值的答案。 “那行,我走了,你们在这里四处走动。”神代辛织站起来,带上青色兜帽便离开了,一路上都不时有人跟她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而她也是回以相应辈分所对应的礼数。 “她当我们是小孩子吗?”杨泓没有放过最后这个吐槽她的机会,虽然神代辛织定然是听不到的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楠华看向杨泓,他收拾好三个人吃完遗留下来的餐盒,准备等下看到哪里有回收桶就丢进里面。 “说是随便聊,但我们怎么知道和谁聊才能够获取最多的信息和最大的价值?”杨泓颇为抱怨地说道,“其实还是在为难我们,她肯定已经在背后针对我们制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透露半点相关内容。” “正是因为不能让我们知道,所以才叫不可告人哦。”楠华热心地指出杨泓话语间的问题。 “嗯,楠华,你真聪明。”杨泓露出赞许的神色,用手摸摸楠华的后脑勺,接着用力向下一摁,“问题是你能不能提供些有价值性的东西呢?这种低级的问题不用你提醒我我也可以一清二楚的啦。” 楠华本想回应以“如果一清二楚句子有问题干嘛还要说出来啦”之类的话,但为了让自己的头得以从杨泓的魔爪之下挣脱出来,他不得己只能昧着良心说:“对不起我错了,杨泓大哥你快放开我,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杨泓放开楠华,双手捧起他的脸问道。 “你放开我啦,杨泓大哥你好不正常啊。”说是捧,但杨泓的双手下压导致楠华的嘴扁在了一起,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大舌头。 “问题在于,这就是我正常的生活状态,”杨泓放开楠华,催促道,“你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很简单呐,”楠华揉揉自己脸说道,“林欣楠姐姐和李正震哥哥不是加入了氢教吗?如果我们有什么关于氢教的疑问,直接问他们不就可以了?” “就你很聪明是?”杨泓露出了一副可怕的表情恐吓道,“你又怎么能够不确定,对方让我们在这里四处搭话好让我们能够揪出同伴的行为呢?如果神代辛织现在在某处暗重观察,说不定就立刻明白了我们的队友有谁了,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说的也是,”楠华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们在去找他们的时候在路上无差别找人搭话,这样子总不会出现得很突兀了?毕竟我们和前面的人聊的都是一切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和李正震哥哥和林欣楠姐姐的问题却又多又杂,这样区分差别也太大了?” “那你说,要怎么样?”杨泓没好气地说道,“我们现在是完全位于敌人的地盘之内,要怎样做才能保证不被发现?” “我不知道了……”楠华挠挠脑袋,无奈的说道,“可是,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别人来向我们搭话吗?我感觉这样也不现实?” “诶?”杨泓挺了楠华的这个话,却像是茅塞顿开一般,点头说道,“这个可以,这里的人都是教徒,教徒之间相互认识交流并不奇怪,既然我们没有办法针对性地找某些人,但我想某些人看到我们的话会直接来找我们?” “杨泓大哥你的意思是……”楠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如果是那样有的话,显然就不会太好,而且其中的运气成分占了很大部分,毕竟如果一直只有一个人来找我们的话,那那个人最后定然是会被怀疑的。” “这个计划名字叫做‘守株待兔’,”杨泓假装没有听到楠华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乖乖地在原地等待就好,宛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435章 莫名之境(4) 接着,就因为楠华的随口一说,两人得来了漫长而无聊的等待。等待对于他们来说是常事,甚至为了完成任务目标他们可以一动不动地在一个地方待上一整天,所以单纯就等待这件事对杨泓和楠华来说,不过只是家常便饭罢了——只是这次,这饭吃得似乎并不怎么香。 “杨大哥,我怎么感觉我们两个人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有些奇怪?”楠华莫名地问道,随着时间流逝,始终没有人主动你找他们两个人搭话,这让两人感觉自己身边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了,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描绘那种奇特的古怪感。 “有一天,你走在乡间小路上,看见一人坐在树桩上无所事事,周围的农田废弃地荒着,你会不会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杨泓似乎很淡定,不紧不慢地回答说道。 “嗯……会的。”楠华思考了一下,显然是特地在大脑中按照杨泓的说法构建了一遍相对应的画面,才回答说,“杨大哥,你是想说我们就是那个坐在树桩上的人?” “没错。”杨泓不紧不慢地应声,甚至呆滞地看向前方的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每做一件相应的事情,便会耗费掉他身上的不少能量。 “所以你的意思是,”楠华回味着说道,“对于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的眼光,我们不应该太过在意,只要心中……” “不是,你这个像阅读理解一样的说法是什么东西?”杨泓打算了楠华的话,似乎是笃定了再听下去自己可能就要白白耗费不少的能量,“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就像那个坐在树桩上的农夫,看起来很古怪,实际上很傻逼。” “啊?”楠华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意思,不由自主地啊一声以表示自己心中的惊讶感。 “别‘啊’了,想想有什么能够破除目前窘境的办法?”杨泓无力地说道,“如果我们现在热情地向周围的人搭话,会不会被视为‘更加奇怪的人’呢?” “绝对会的。”楠华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所以啊,凭什么我们在大门口等了两个钟,那两个家伙却始终没有露出半个身影啊?”杨泓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口抱怨道,“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他们两个是否真正地进入氢教了,否则这种大型集会不可能不告诉他们一声的?” “这个就算你跟我说也……”楠华也显得很绝望,因为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李正震和林欣楠是刚加入氢教没多久,而参加这种集会是需要从资历上达到一定程度在算获取资格之类的。成立的构想在楠华的脑海中飘过,被他从无数想法里面抓出来,狠狠地撕碎了,因为这件事因为这样而成立的话,他们两个人长达两个小时的等待就真的变成了“愚蠢的守株待兔”。 “杨泓大哥,我觉得,会不会是计划名字的问题?或许从一开似将其命名为‘守株待兔’,就已经在命运中为我们的计划划上了圆满的省略号。” “楠华,说实话,我和你认识那么久,最喜欢的就是你刚才描述出来的那个省略号。”杨泓有气无力地赞善说道。 “请……请问?”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女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面,杨泓和楠华猛地转头,夸张的动作显然把对方吓了一跳。 “有什么事情吗?”杨泓用一幅死了的模样,没有感情地询问道。 “杨泓大哥,这个跟计划不符啦。”楠华没有想到杨泓对于不是李正震和林欣楠的人之外的谈话这么冷淡,赶紧从中打圆场,但实际上也只是换个表情将杨泓的问题换种说法重复了一遍罢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小姐?” 来人看起来是个刚从高中毕业的少女,脸上还残留着青涩的踪影,头发也是干净地绑着马尾。她身穿宽大的白袍,根据两人的预测身高应该是在一米五七到一米六四之间浮动,而她身边还搀扶着一位老太,老太同样身穿白袍,但眼神低垂,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是这样的,我想说这位老太太似乎因为太过疲惫了,所以她说她有些头晕,想要找个地方休息,所以……”她看起来有些不大好意思,但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能不能请你们暂时地让一下位,让老太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没有问题啦,但是……”杨泓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觉得体育馆的体操垫应该会比我这里的凳子睡得更加舒服才对。毕竟那些垫子软软的,刚好适合用来睡觉。” “但是好像体育馆器材室内的设施器材并不在这个活动租借的时候被允许使用……”少女显然也是有向这个方面尝试过,但听她的话显然最后是无功而返了。 “没事,”杨泓径直就站起来,楠华也跟着站起来,因为他们坐的体育馆专用的休息凳是方形的,所以能够无缝衔接得拼装起来,组合成一张看起来有些像模像样的“床”。 “老太太你在这里休息,睡一觉头晕就会好了。”少女轻声对老太说道,老太点头,轻手轻脚地摸上那张临时拼装的床,将身后的兜帽折上几折便当作枕头使用,闭上眼睛静静睡去。 “还是很感谢你们,”少女又向两人道谢,并自我介绍道,“我叫古天香。” “我叫古地臭。”杨泓说着令人大跌眼镜的话,却又用淡然而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叫古合一。”楠华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显然不知道应该配合杨泓弄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古天香似乎并不在意两人说的是真名假名,很和谐地笑了一下,并接着楠华的介绍开玩笑道:“那你岂不是又香又臭?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味道呀。” “有的人闻着香,有的人闻着臭,是这样?”杨泓也开玩笑地说道。 “我觉得这样听起来不太妙,还不如是香臭中和,没有味道,既不香,也不臭。” 第436章 莫名之境(5) “古天香你这么年轻,怎么也学我们这些老人家信这些鬼神的东西?”杨泓故作成熟地说道,仰仗着的就是自己只比古天香要大几岁,而楠华虽然比古天香还要大上一岁,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显得他像是古天香的弟弟。 “古地臭先生你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啊,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是存在有代沟才对。”古天香给了一个杨泓预料中的回复,让杨泓略微地感到失望,他没想到这个女孩看起来天真善良,事实上却也不是什么好套话的对象。 然而杨泓也没有办法,最近的年轻人似乎都愈发地牙尖嘴利起来,否则他也不至于打算以“古天香你也信氢神”作为话题开头的时候因为觉得蠢而自我收回,转而换了一个听起来没有那么蠢的开头——当然,并不是说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用的开场,但问出蠢蠢的问题更加容易去掉某些精明人的戒心。 “我的心理年龄比长相老上十岁,所以代沟应该是存在的。” “那这位不香不臭的少年呢?” “我是他的陪同而已。”楠华一边随便地瞎扯了个借口,一边在心中寻思自己的称呼怎么就变得这样的长。 “这样啊——”古天香似乎是理解般地点头,“我想你们应该是不相信氢神的那类人?” 杨泓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失败的特工,已经无颜以对组织内的各位前辈了,所以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就呈上辞职信,但脑子一转才回想起来自己甚至连正式就职都算不上,一时间心中也不知道说什么。楠华似乎非常明白他的感受,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说“没事的,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个称职的前辈”这样的话,但要轮到后辈来安慰自己是不是太过丢脸了些? “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杨泓若无其事地问道,他的这个反应让古天香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对,也算是一个交流的小技巧。并且,如果一个人对这个观点秉持着某种信念的话,还可以在她认为自己默认的时候以此来设下陷阱。 “因为两位在这里太过显眼了,气质感觉是格格不入。”古天香理所当然地指出道,“也就只有没有信奉过氢神的人才会表现出这种气质,所以很好辨认。你知道吗?氢神的信徒走在大街上,就算两人之前相互之间从来没有碰过面,只要对上一个眼神也可以立即明白对方是否信奉氢教了哦。” 杨泓听得这个说法,怎么想怎么理解都越觉得氢教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邪教组织了。她知道既然已经给对方看破,再按照这种节奏说下去的话可能就直接陷入被动了,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其实不是气质,而是神的使者会告诉你答案。你想知道的东西,氢神的使者都会好好地告诉你。”杨泓略带进攻性地说道。 杨泓射出的箭矢显然吓了古天香一跳,但她很快就回复平静,说道:“看来你们对氢教的了解其实还不少,是信教的朋友告诉你们的?” 杨泓注意到她说话的对方加上了“们”,显然是自动将楠华也囊括在内了,但没有出言指出,反而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实用派,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的宗教我才不愿意信奉呢,搞得好像神真的会整天乐呵乐呵地四处赐福一般。” “怎么说?”古天香有些听不明白杨泓莫名其妙的回答,虽然心中能够推测个框架,但显然是不足以了解他们相关的事情的。 “其实呢,我们今天来这里是有两个信氢教的朋友推荐的。”杨泓理所当然地说道,就是楠华忽然间也觉得他说的是切切实实的真话,“我说信教对我没有什么好处,他们就和我说了氢神使者的事情,说只要加入就会获得氢神的祝福,我还是不信,他们就说让我今天来参加这个聚会,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那你的两位朋友想必是氢神的忠实信徒了。”古天香也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让杨泓很难从她的反应中判断她对于他的谎言是否相信,如果相信又是相信多少,相信到什么地步。没有办法判断,杨泓只能大概地在心中预设一些值,并希望这些值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不对也没关系,但不要被古天香用来杀回马枪就好了。 “我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忠实的信徒,我们只是大学认识的朋友,后来恰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罢了。”杨泓随意地敷衍道。 “那不正说明了你们之间有缘分?在氢神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碰撞就像是分子热运动,你永远不知道分子下一秒究竟会跑到什么地方,又像是测不准原理,你知道人与人之间感情的温度,就没有办法知道它能够维持多久,你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这就意味着你们之间的感情温度是不可知的。”古天香说着说着就开始说到了奇怪的话,不过幸好杨泓也算是个半路出家的天文物理科学家,这点基本的东西他还是能够听明白了。 “测不准原理不能这样乱用。”杨泓颇带吐槽的语气说道,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反驳古天香的话。 “哎呀,打个比方啦,不这样直接说的话你们也不一定能够理解,毕竟你们没有氢神使者的陪伴。”古天香带着让人有些生气的嚣张口气回答道,话语听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还颇有理解的味道,但配上她的语气让杨泓很难不认为这是一种挑衅。 “谁知道所谓的氢神使者是不是只是你们心中臆想的产物呢?”杨泓带着恶意说道,但口气还是半开玩笑的,所以气氛也还算和谐,“或许一件事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但你们就将它的功劳归结到了氢神使者的身上。” “你当真不信请氢神使者?”古天香瞪大眼睛问道。 “我当真不信。”杨泓心说我不信你难道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第437章 莫名之境(6) “那好,这样子,你问我一个你觉得我绝对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古天香如此说道。 “为什么?你给出答案,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氢神使者是存在的吗?我怎么判断那些东西你是不知道的?不如这样,我问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要是你所谓的氢神使者还能答得下来,我就承认它的存在。”杨泓冷笑着说道,也算是半豁出去了,不过他也的确需要关于氢神使者的信息。 早在上次语间李正震和林欣楠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氢神使者的存在,并且看两人的反应显然他们也觉得这个氢神使者神通广大,所以杨泓打算借这个机会测测这个氢神使者的能力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我接受。”古天香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说道。 “你不认真想想?”她答得这么快反而让杨泓觉得有些吃惊,心想这对氢神使者也太过自信了,要回答一个自己都答不上来的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杨泓想问的可不是那种自己不知道,但别人能用逻辑或者知识推出来的问题,他将要问的是那段自己也无从发掘的过往。 “不用,这是氢神使者的态度。”古天香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好,我的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第二个问题将要问什么问题?”杨泓见她这样自信满满,原本准备好的一个问题瞬间变成了两个。当然,第一个问题的目的也只是耍个小聪明——既然你无所不知,那你知不知道我等下要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氢神使者说,这两个问题他一起回答。”古天香立刻就回复他,但脸上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显然她一下子搞不懂为什么氢神使者的说两个问题一起回答,明明杨泓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最先绕过来的是楠华,因为这毕竟什么复杂的逻辑,只要将顺序理一下就很容易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杨泓,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根本不需要问第二个问题,对方只需要回答第二个问题,便是间接地等同于她猜对了杨杨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氢神说,你出生在七月十六的月圆之夜。”古天香念书般说道,又接着惊讶地补了一句——这句话很明显是她自己的话,“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的生日?拜托,这是正常人都会知道答案的东西好?” “不,”杨泓盯着古天香的眼睛说道,“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我在哪天出生’,而不是‘我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生日不一定是出生当天。”杨泓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氢神使者显然没有专门和古天香解释这个,所以她看起来更加难以理解杨泓的话了。古天香反驳道:“正是因为是出生当天的日子才叫做生日啊,你这个话有问题?” “不是哦,生日是庆祝自己诞生的日子,和出生日期没有绝对的关联哦。”杨泓同样是理所当然地说道,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存在什么问题,但楠华和古天香都在心中怒吼地说“这个问题明明很大”。 “我觉得三个人中间,我没有说什么话,所以我应该是唯一一个明白人。”楠华弱弱地举手插嘴道,惹得两人一致将目光投放到了楠华身上,让楠华觉得肩膀上的压力陡增,只能接着说,“我们这样理解就可以了:古地臭先生的生日并不想多数人那样用自己的出生日期确定。” “嗯……这个说法倒还是可以接受。”古天香点头道,“可是,为什么你的生日和出生日期不一样呢?” “我连自己什么时候出生都不知道,就算你问我,我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来回答啊。”杨泓摊手,“都说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咯,不过也太离谱了,不可能是七月十六这种日子。” “你既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怎么又能够断定不会是七月十六呢?”古天香指出杨泓话语中的漏洞。 “你不如问问你的氢神使者。”杨泓直接将解释这个漏洞的任务丢给了古天香的氢神使者,不过心中提了些警戒,因为要是对方真的能够回答上来,虽然自己不一定能够验证答案的正确与否,但若是结合上模糊的感觉,或许能够判断个大概。 “你是在七月十六的一个月圆之夜出生的,在你出生之后,因为某些原因你被父母留在了密林之中。原本你应该是饿死了的,但是一只母狼把你叼了回去,并将你和自己的小狼一起喂养,直到当年的十二月末的冬天,一队猎人上山,偶遇了狼窝,杀了母狼,将你和小狼带了回去,卖上了个好价钱。”古天香因为说的是一大段话,更加有照本宣科的感觉的,像是念书般不带感情。 “编故事也编个好点的,这个年代哪里还有人上山打猎为生啊?是不是有病?”杨泓想都不想就直接反驳道,毕竟古田香话中的“猎人”故事味浓重,就算自己想不出戏都有点难。 “氢神使者只说了五个字,”显然这次古天香也不明白氢神使者的回复,就算是照说的情况下还要特定地强调一遍是氢神使者的回复,“自由狩猎民。” 所谓自由狩猎民,是少数民族的一个分支,他们坚持传统,采取狩猎的方式过活,武器使用的也是弓箭,不同的是他们懂得控制物种的数量——这也是政府默认他们存在的一个原因,并且他们的武器虽然是弓,但却是经过加工的高科技弓,比旧时的木弓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这次杨泓沉默了,因为氢神使者的描述和他对于过去模糊的感觉印象的确有相匹配感。他觉得有些恐怖,不是因为氢神使者的确存在,而是因为它竟然连这些奇奇怪怪无从考究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第439章 莫名之境(8) “这个消息我们没有讨论的余地。”林欣楠直接摇头,“只不过我是觉得这个内容或许会和我们的任务有所关联,或者说对我们的任务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才特地地告诉你们,不过也不希望你们拿这件事情挂在嘴边讨论,只当和任务没有什么关系就行。” “既然你都告诉我们了,想假装没见过显然是不行的?”杨泓无语地说道,“那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让我们知道比较好。” 林欣楠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伸伸地叹了口气,说:“我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那么你们觉得这个东西和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联性的地方?” “这不是很明显嘛?”杨泓不相信林欣楠和李正震没有看出来,他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让他说出口而已,“这次的氢神在这种时候恰到好处地发展起来,基调是白色和青色,如果要说他们最高级的人穿着的袍子是蓝色的,我想应该也不会觉得意外?相比起红衣主教,青衣主教听起来反而有脱离俗尘的感觉呢。” “看来你也想到了。” “都到这个程度了,要没想到才不正常?”杨泓摊摊手,“我倒是觉得对方也明白我们知道了,甚至还有可能是特地让我们知道的。” “其实,”林欣楠似乎有些犹豫,“从一开始我们就问过氢神使者,它给出的答案就是这个,但我们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似乎都是真的。但让我不明白的就是,既然氢神就是飞仙文明,那氢神使者应该是他们那一边的,为什么要有问必答般地直接告诉我们答案呢?” “因为,氢神使者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只是简单的程序罢了,再换个说法,这东西和你们植入的‘戒子膜’道理差不多,只不过它是外用并且能自由移动的。”这时候,三个穿着青衣宽袍的中的一人冷不防地说了句话,把他们四个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就将警戒提高到最高的状态,提防地看着那三个人。 说话的是中间的青衣主教,他穿着宽大的青色袍子,戴着兜帽,低着头,所以没有办法辨认清楚他的身形和长相,但听声音是个中气十足的男性,大致判断年龄是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你们什么时候就在了?”林欣楠警戒地问道,虽然她也算是氢教的教徒,但这些信仰什么的从来不会是能够束缚住她的理由。 “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反倒是你们没有发现才奇怪。”男性无视林欣楠的警戒,从容地摘下兜帽,听到这话的四人看向他的身后,淡淡的投屏在那里散射着蓝色的光,才明白对方应该是没有说谎。 问题是,如果他们三个人一开始就在这里,为什么他们四个人进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呢?这是他们四个心中共同的疑问,但却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因为就算说出来或许也得不到答案。 “你说氢神使者是外化的戒子膜是什么意思?”林欣楠先接上了开头的话题。 中年男子摘下兜帽之后露出的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让人难以辨认他就究竟是什么岁数,而旁边的两人也同样摘下兜帽,一个是杨泓已经认识了的神代辛织,另一个则是金色的短发少女,看起来年纪倒和神代辛织颇为相近。 “氢神使者只是高度凝聚化的氢,它们之间相互构建,按照特定的排布方式组成了电路,并通过网络连接了整个地球,也就是说,地球上有氢的地方发生的事情,氢神使者都知道。”男子看起来没有半点想要保密的打算,直接就说了出来,而他会这么做的理由想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就算知道了这个事情也不会对他们构成任何的威胁。 “你们和飞仙文明是什么关系?”杨泓直接了当地问道,这让林欣楠吓了一跳,刚才她还警告杨泓不要乱说话,现在他就直接问了出来,不过如果刚才这三个人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想来或许问出来会是更好的一个选择。对杨泓来说自己的逻辑则简单很多,如果他们的氢神是飞仙文明,那么直接就构成了叛国以及反人类罪,他们当然有资格当场逮捕对方,而如果对方否认的话,自己这方也不会继续处于这样弱势的局面之中。 “氢神就是飞仙。”男子的坦然让杨泓大跌眼镜,他认为对方只要精神正常都会谨言慎行,这样直接说出来的他们便可以算是直接构成犯罪了,他们有理由直接将他们三个人逮捕。然而,杨泓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要将三个人逮捕,想来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甚至那样都还不一定能够抓到对方。且不说其他两个人,单是神代辛织的能力要他们处理起来都非常困难了,别说他们还有类似刚才的那种隐蔽的技能。 也就似乎说,就算他们坦白承认了,对方也没有任何的能力能够逮捕他们,而至于氢教会转变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反而更加是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因为现在他们三个人都是在合法的范围行动的,如果将他们逼到了与法律对峙的方向上的话,氢教自然也会是一个和国家对立的组织,届时社会会演变成什么模样,说实话杨泓真的难以想象。 所以他没有动,对方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实话,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想到这里,杨泓心中一股怒意涌上来,整个人都有点暴躁,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坦然地接着对方的回答问下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完,杨泓深深地吸一口气,如果对方是遭到了人生的什么不公的话才站到了社会的对立面的话,他是自信没有办法说服对方的,因为到最后在这件事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为了全人类。”然而,男子的回答依旧是莫名其妙地让人大跌眼镜。 “为了全人类?”杨泓重复了一遍,他旁边的其他三个人同样是疑惑不解。 “为了全人类。”而对面三个人则是非常坚定,毫不犹豫地齐声说道。 第441章 莫名之境(10) “紧急联系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杨泓看着对面三人说道,“但是想要一瞬间就集齐三十二人是有困难的,这个东西我想你们也明白,所以你们应该有相应的对策?” “只要是你们发出的信号就行了。”男子点头,接着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一句,“麻烦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杨泓发现他们几个人都没有移动,这说明男子说的话并不是对神代辛织或者金发女说的,可是除了那两人剩下的只有他们四个人了,但如果说是他们四个人中的某人显然不现实,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在场还存在一个他们没有发现的人,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在杨泓还没有得出答案的时候,体育馆内乒乓球场区域的光忽然暗了下来,接着一道光线便从顶上头下来,线条交错之间组合成一个人形。人形很快凝聚,出现的人是杨泓四人都认识的,不是别人,就是黎将军。他看到杨泓四人似乎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更惊讶的是居然是他最先到达的,无奈地摇摇头。因为3d投影的控制权并不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也只能站在原地,就算他在目前自己所在的地方移动,投影出来的他依然只是在原地塔步。 接着出现的是英国内阁首相莫西,是一个留着短胡子,短发整理干净的中年男人。他给人的感觉很奇特,虽然他就在那里,但你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你仔细地去看他,你能一眼就辨认出他介于三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但随着你越看他,他似乎就在你的眼中变得愈发年轻起来,这种莫名的气质让杨泓心生警觉,他相信这样的政客绝对不会是好对付的角色,幸运的是他们现在是一个阵营的人。 一个接着又一个人出现在场中,有人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赶时间赶过来的,不过在他的脸上却是看不到任何的慌乱之情,甚至用手帕擦汗的时候也是不慌不忙一丝不苟的。 不多时间,场中便出现了三十个投影,全球各地的人类战线同盟决议员几乎都到了场,只要剩下的两个人感到显然就可以开始和对方的谈判了。但是剩下的最后两个人迟迟未曾出现,直到那两个人身份的人无不将疑惑的眼神投向黎将军,显然是在问“这个点在床上睡觉的人都打理好赶到了,为什么那两个人还没来”这样的问题。 但他们却没有直接问出来,甚至各自的气质都没有出现半点变化,随意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悠哉游哉地等待着。五分钟,十分钟,始终没有人露出不耐的表情,反而是最先叫人来的杨泓和楠华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能够当选人类战线同盟的决议员应该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人才,为什么最后的这两个人这么不靠谱? 但杨泓和楠华也只是低头轻声讨论,毕竟是在谈判的会场,要说出来只不过是丢了自己的人,还不如打碎了牙硬往肚子里吞,还能反过来美其名曰“人类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占尽地位的话。只不过这种声明之争如果是外星的人的话,会不会在意呢? 最后,在第三十个人来到的十四分三十二秒后,两束光线聚合折叠,似乎是在空中飘过的线条们相互之间发生了碰撞,接着在黎将军旁边几米远的地方凝聚成两个握着手的人。来人是一男一女,显然上了五十岁的年纪了,岁月在他们两个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虽然两人的行动平和,但眼睛里面充斥的却是如青年人一般的目光,像是依旧才二十多岁大的模样。 “看来人到齐了。”男子从容地笑道,目光从众决议员身上扫过,却似乎在阮禾籍和阮芳华身上逗留了更久一些,“那么,容我先进行自我介绍,鄙人姓落,名平衍,洛平息南人。具体的东西不用介绍,我想大家都是知道的?” “落平衍?你不是落入了北冰洋海底了吗?”最先有反应的是俄罗斯克格勃会长,一个中气十足,却已经头发花白的壮汉,“我可忘不了你干掉了我多少个手下。” “我那时候可没得选,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落平衍浅浅地笑道,谈到此事竟然还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让众决议员对落平衍这个名字印象更加深刻起来。 “落平衍……”黎将军也浅浅地念这个名字,“那个跨洲军火走私犯吗……按照之前报告上来的资料确实他应该是沉入了北冰洋,为什么又生龙活虎地穿着宽大青袍站在这里?” 杨泓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当初他的案件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掠食者,所以对这个事情知之甚少,而林欣楠和李正震想来知道的东西也并不会比他知道的多上多少,至于楠华,单是看他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个事情一概不知了。 这时候,杨泓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从刚才遇见林欣楠他就想问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时候把头往旁边伸伸,轻声问道:“林欣楠,你们来这里的时候有看见过月眠雪他们吗?” “没有,我们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但是按照神代辛织会去找你们的情况来看,我推测去找她的应该是那个金发女,只要问她或许就能够知道答案了。”林欣楠轻声回答道,“不过我觉得他们暂时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也是,这个氢教组织的目的让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杨泓同意林欣楠的说法,他虽然确实有些担心,但他也相信暂时对方就算抓到了月眠雪等人,也不会做什么事情,无谓的担心只会让自己从眼前的事件中分神。 阮禾籍和阮芳华刚投影过来看见大家都在看着他们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过一会才后知后觉他们两个应该是最后到的两个人,幸运的是进来之后落平衍就自我介绍,让众人一时间忘记了他们迟到的这回事,所以两人心中还是有些感谢落平衍的。 第442章 莫名之境(11) “那么,今天的会议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位阿拉伯的女性发言道,在场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大家对她投以的都是疑惑的目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毕竟她说的也对,所有人都好奇这场突然的会议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看样子还有不少的“外人”在场,说明这场会议的性质绝不简单。 “是谁发起的?”按理说三十二决议员中只要有人发起便可以进行投票,若是票数超过三分之二便可在没有预先安排的情况下召开紧急会议,但这次他们直接就是收到了系统的紧急会议通知,甚至连投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种时候,为了搞清楚情况,找到这场会议的发起人便可以了。 杨泓等人看向了黎将军,他们的通讯装置呼叫的是黎将军,那么最有可能发起会议的人便是他了。同样,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场景是在中国境内,多数决议员也看向了黎将军,阮禾籍和阮芳华虽然也是国人,但同样将目光投向了黎将军。 黎将军显得有点无奈,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决议员们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如果不是黎将军的话,那这样的情况又会是谁?难道是那两个迟到的家伙?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众人便立刻明白定然不会是这两个人,因为只有这两个人的表情变化显得丰富无比,眼睛中闪烁着的同样是疑惑的光芒。 为什么决议员中会有这样的人?这是此时大多决议员心中的问题,决议员是直接由国家政府内定,加上联合国推定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人选,而这两个显然是愣头青的存在究竟来源于哪一方? 然而,决议员也不是普通人,自然也明白现在决不是谈论这种问题的时候。所以,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只是暂时性地默认了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这时候,俄罗斯克格勃会长阿历克塞率先冷哼一声,说:“不论是谁召开的,我想这位落平衍先生都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对?” “没错。”见对方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落平衍似乎很是满足,但也没有就此说太多的话,身着青袍的他站在神代辛织和金发女中间,身上似乎带着别样的神圣气息。神奇的是这种感觉并不是他本人散发出来的,而是不知何时围在他身后的氢教信徒共同散发出来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却是凝聚起来由他一人散发出来。 “我想具体的问题再追求答案也是没有结果的。”这时候,来自英国的那位让人猜不透年龄的首相忽然说话了,“不如直接单刀直入,说正事,毕竟咱们也不是来聊天的?” “我同意,但将要和各位谈正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氢神的使者。”落平衍微微一笑,回答道。 “氢神使者?”知道氢神使者是什么的杨泓和楠华疑惑不解,不知道为什么是那个让人摸不着踪迹的存在,林欣楠和李正震和氢神使者存在交流,所以表现出来的不解比杨泓两人更甚,所以两人紧紧盯着落平衍,想要搞清楚他说的氢神使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是回答他们的疑惑,又像是再昭告个各位信徒,也可能是仪式性地进行宣告。落平衍祷告般说道:“赐福于我们的氢神,无上的恩惠包裹着世人,令载神之光降临凡间,给予我等神之言语。现以我等信徒之愿,恳请携神意志之人献身,得汝之光,乃吾等之荣。若是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便请您现身。” “请汝现身——“不知不觉已经信徒已经挤满了整个体育馆,像是经过了排练一般诚恳地齐声祷告道,但杨泓看了林欣楠一眼,便从她的表情判断出来众人之所以齐声想来并不是因为特地排练过,而是借助了氢神使者的辅助。 那么,所谓真正的“氢神使者”,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周围的灯光似乎暗了下来,只有投放着三十二决议员的立体投影还亮着。接着落平衍三人的身后似乎凝聚了一团蓝色的璀璨光芒,随着事件的流逝光芒愈发浓郁,某一个瞬间杨泓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光团清脆的碎裂,跟着光芒四射撒到体育馆的各处,让整个体育馆都亮了起来,宛若清澈的蓝色河流在这里流淌,而一朵感觉无瑕的巨大蓝色莲花悄然在中间绽放,花瓣一层层展开,展露出自己光华亮丽的身影。而当最后一层张开,里面出现的并不是花蕊,而是一个抱着双腿似乎陷入沉睡之中的长发女孩。 女孩穿着宽大的长袍,看样式应该是和落平衍等人身上的如出一辙。因为身材瘦小,又或者是长袍对她来说的确太大了,她抱着双腿沉睡的时候,长袍就像是一张静静盖在身上的被子。 随着花瓣的张开,女孩也跟着醒了过来。她只是一个睁眼,原本安静的蓝色海洋忽然活跃起来,像是在欢快地跳动着不知名的舞蹈,以女孩为中心欢快地流动着,和原来的安静感格格不入。 身处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从花中坐起来的女孩显得愈发安静祥和,但她的眼中并没有刚睡醒的懵懂与茫然,有的只是安静祥和。她扫了一遍三十二决议员,浅浅地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但这个微笑又没有小孩子家的那种腼腆,反而给人以大气与智慧的感受。她露出了笑容之后,整片蓝色的海洋似乎都暗淡了一片,反衬地她亮丽无比。因为世上的尘土都落不到光的身上,女孩的一身都显得整洁无比,甚至因为起身而压出的皱褶,看起来都是静心计算之后带有美感的结果。 “你们好。”女孩薄唇轻启,发出宛若天籁的声音,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蓝色的莲花之上,莲花的花瓣轻轻浮动,下面的众人攥紧双手低头祷告,显得虔诚无比。 第443章 莫名之境(12) “出场的架子真大呢,写这样的一个程序要花多少功夫呢?”阿历克塞率先嘲讽道,他并不喜欢过于讲究排场的人,更不喜欢这个故作的美感,在他的眼里这只不过是繁杂的程式结合上多次试炼选出的灯光搭配。换句话讲,耗时耗力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之上,无疑是一种对时间的浪费。 同时,他是个里外如一的人,所以就算知道这样说话会让商谈的初始气氛不好,但他还是坚持嘲讽出来。为此,出门喜欢打扮的夫人和他上街总是不敢做精致的妆容,只是轻描淡写简练地化上淡妆。谢天谢地,还好他对花时间补淡妆没有什么意见,否则饶是妻子性格再好也得暴走了。 “您说得对,但是这个并不花功夫哦。”女孩面对他的嘲讽同样保持着恬淡的笑容,这种安静无疑让她展露出来的气质更上一层,也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抬起一只手,袍子从上面滑落,露出的是一只干净的手掌,纤细的手指轻轻弹动,似乎是在敲动着无声的旋律,接着,似乎是应和这些旋律一般,阿历克塞的身旁脚边同样长出几朵小莲花,无声地绽放着。 “装神弄鬼。”阿历克塞哼了一声,这么说道,虽然翻译器最终信雅达的方式正确地传递了信息,但众人反而很好奇阿历克塞究竟用俄文说了什么话,以致就算是机器的翻译也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那么,可以说正事了?”黎将军有些无奈,不过既然这里是他的主场,那么他应该作为主导这个局面的人,于是他率先开口将众人拉回正题,“不知道嗯……氢神使者小姐用这样的办法找我们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既然您这么爽快,那么早饶圈子就是我的不敬了。”似乎是以内黎将军说话颇有礼貌,女孩的回答也是彬彬有礼,“我现在可以直接告诉各位,氢神便是飞仙文明,我和各位的谈话,可以直接视为两个文明之间的交流。” 听了她的话,三十二决议员之间有的人表情惊讶,似乎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而有的人则表情淡然,似乎早先便已经猜到了什么,更多的人则是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还是流露出小小的吃惊。 其实这种情况也是可以推测的,毕竟三十二决议员属于的是“人类战线同盟”,而这个组织的诞生从最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飞仙文明,换句话说三十二决议员就是地球对付飞仙文明的战略制订者。这么看来,想要直接和他们对话的,除了飞仙文明想来再找不到第二个对象了。所以,虽然颇为意外,但女孩的话还是在意料之中的。 “明白了。”黎将军严肃地说道,身体立正站好军姿,这是对敌人应该有的尊重。而其他人的表情同样严肃无比,因为这是事关人类文明生死存亡的大事,没有人可以淡然随意地对待。 “那么,我想昨天发布的那个视频,大家应该也看过了?”女孩接着笑眯眯地说道,她的笑容恬静淡雅,但杨泓想起刚才看到的视频,想到她和视频中的女孩似乎是同一个人,瞬间便觉得那个笑容像是魔鬼的笑容——让魔鬼高兴的,就是让人类痛苦的,它们的快乐便是建立在人类的痛苦之上的。 “我想作为三十二决议员,如果说没看过才显得奇怪。”黎将军理所当然地说道,其他决议员也同样点头表示赞同,早在发布视频的时候他们便结合联合国开启了以此最高层会议,那时候的三十二决议员还有六个人选没有确定下来,加上关于飞仙文明所知的情报内容实在是太少,所以就算开会了最终也没有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么说,黎将军环视一圈想道,似乎今晚这次还是三十二决议员第一次全员出席的会议。虽然有纪念价值,但若是说内容是与飞仙文明第一次开启了两个文明之间的对话的话,历史意义和价值比前者实在是高上了太多,一比下来前者反而显得不值一提了。 ‘那么,各位的看法是什么?我想,各位应该就这个话题讨论过了?’女孩不急不缓地说道,显然现在的情况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而她的问题,显然就是作为提出条件的飞仙文明想要知道人类文明对这些条件的看法和意见。 只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就是,在昨天的临时会议上也有提到,明明按照科技水平来说,飞仙文明想要摧毁人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向人类提出条件并以传授科技为前提协助人类撤离地球? 所以,昨天的会议首先提出的观点就是,或许飞仙文明的科技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先进,之所以能让星球进行光速迁移或许是他们误打误撞而得出的产物。如今因为光速迁移他们的母星已经破败不堪,所以他们看上的条件合适的地球,打算以恐吓的方式将地球人赶走好鸠占鹊巢。 这个想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毕竟处于心里对自身文明的偏袒,很多人在潜意识中还是不大愿意相信人类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的。而这个观点既印证了多数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潜意识,还给飞仙文明的行为做出了一个颇为合理的解释,得到大多数人赞同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这个解释并没有持续多久就不再被决议员和联合国谈论,因为这个猜想他们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进行证明,如果继续抱着这样不知是猜想还是幻想的解释看待飞仙文明的话,无论这个解释是不是正确的,最终人类都不会获得什么好的下场。 骄兵必败,这是所有国家的历史上都会出现的教训。而这个教训直到现在都还会有人记不住——或许骄傲的确就是人类的原罪之一。面对文明之间的战争,人类输不起。 第444章 达摩克里斯之剑(1) 飞仙文明掌握的科技足以轻松毁灭人类。在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讨论之后,决议员和联合国众人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因为不论进行怎样的“飞仙文明”的科技与人类持平的假设,最终用以支持的论据都会不攻自破,完全站不住脚,就算是人类,要说什么存在“碰巧发现将行星加速到光速”方法的可能性,可能性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甚至连“无限接近于零”的说法,或许都是高估了。 那么,或许人类如今剩下的和飞仙星之间存在的唯一优势,就只是两者的距离还要很长的一段,飞仙文明还不能够高度对地球造成影响,并且看谈判的条件来看,为了保证地球的完整或者其他东西的完整,飞仙文明想来也不会轻易动用远程武器,而这样也给了人类谈判的资本。 留下给人类的路只剩下谈判,凭借谈判以拖延时间,或许到最后还有可能有机会可以和飞仙星战上一场。 而飞仙文明也是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今天竟然是主动用什么特别的手法让三十二决议员成功和飞仙文明的代表碰面,开启了两者——两个文明之间的第一场谈判。 这是昨天参加了议会后,如今再面对着氢神使者的众人一致得出的结论。 “昨天我们得出的看法,是需要一场谈判。”黎将军见没有人说话,知道今天自己是要扮演决议员代表到底了,心中叹息一声,站直的身子似乎也略略弯下一些,似乎是承受了无名的压力。 自然是会有压力的,因为既然他代表的是“人类战线同盟”三十二决议员,换句话说他正在代表着的就是地球上的全人类。他必须为自己在这场会议上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负责。不过让帮助他释放压力的是其他决议员的存在,他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老兵,但他觉得三十二决议员中绝不会有一个简单的人,他们都是各国经过层层考虑筛选,最终得出的用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代表人”。 三十二决议员,代表着的是全人类的希望,也是代表着全人类的态度,他们背负着的,是来自于全人类的信任。 “那是现在进行时了。”女孩笑笑,“看你们怎么个个如此拘谨,我可也是人形态的哦,严格地说来我也不是飞仙文明的生命个体,我诞生于地球,形态也和你们相近,说不定和你们之间更加亲近呢。” “请问怎么称呼?”黎将军犹豫了一下,女孩的话让他竟然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处于的就是一个被动的局面,对手的目的他们完全不清楚,而他们自己的底线对手似乎已经早已看破。 “风希。” “女娲?” “风希。”女孩似乎是很认真地强调了一遍,虽然神话中风希的确和女娲的名字有关联,但她并不是因为这种关联才取这个名字的,当初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想起过去的一个笨男生冬天听到她在病床上说想呼吸新鲜空气,便大大咧咧地打开了窗户,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两人直发冷,他们却牙齿打颤地相视而笑。 这一阵风,是她罹患癌症之后看到的第一束光,那道希望之光并不暖,反而是跟着冬日刺骨的风而来,却吹得她心生欢喜。这样的风一定是很稀少,很难得的,她这样想,便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有机会创新的id,一定要叫做“风稀”,但这样看起来又太俗气,所以便将稀有的“稀”替换成了希望的“希”,倒也显得大气。 “那么,风希小姐,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们这么执着于地球这颗行星呢?”黎将军很有礼貌地客气问道,他知道对方应该不会告诉自己答案,所以心中也没有打算听到什么有用的回答。只不过虽然不会得到答案,但这种过场面一样的话还是要问的,因为这是所有人类心中共同的希望。 风希也有些无语,她猜道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确没有答案啊。为什么执着于地球?或者说,为什么非要让人类搬出地球?我说是为了救你们你们信吗?我冲进你家硬生生把你从家里脱出来说要地震了,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地震,我想你只会骂我一句“神经病”然后自顾自地重新回去?谁叫以人类目前的科技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个东西呢?她这么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但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自然地回答说:“没有什么为什么,飞仙文明需要地球,飞仙文明更加强大,所以两者相加得出的结论就是,你们需要撤离地球,否则飞仙文明将会发动战争来进行驱逐。” “但条件太严格了。”黎将军摇摇头,抛出了他们昨天讨论出来的一个看法,“要用一百年将全部人类撤离地球,无疑是天方夜谭。” “飞仙文明会为你们提供所需要用到的一切科技。”风希淡然地说道,“我很明白存在于你们心中的疑虑,你们认为高等文明不可能这样随便地救将高等科技传授给其他文明,但你们这种看法本身就是落后的科技文明才会存在的看法。对于真正的高等文明而言,就算一个低等文明学回了它拥有的全部科技,也不可能成为可以打败高等文明的存在,因为两者之间存在着一个本质的差别。” “恕我冒昧,还想请问这个差别是什么?”说话的是美国的一名着名物理学家,因提出了原子律动和量子律动分别获得了去年和大前年两年的诺贝尔奖,算是当今世界上最为着名的物理学家之一,但黎将军感觉他的名字很难记,就算是第三次见到对方,黎将军还是没有办法准确指出他究竟叫什么。 “离别率博士,我明白你不满的点在哪里。”风希准确地道出了这位物理学家奇特的名字——黎将军正是因为总是在大脑中将“离别率”也归入他的发现之中,才始终想不出来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你觉得,我是在轻视人类?” “是的。”风希表现出来的理解并没有让离别率博士心中出现半点退让,反而是针锋相对地回答说,“就算是小孩子,手里拿上一支枪,在他会用的情况下大人也不敢说完全不害怕。” 第445章 达摩克里斯之剑(2) “原来您将落后的文明理解成小孩,高等文明理解成大人了。”风希似乎是恍然大悟,但她的反应在众人看来却是故作姿态,带着慢慢的讽刺感,“但博士您得先看到的是,两者之间的差异并不是小孩和大人之间的差异,而是巨人和蝼蚁之间的差异。”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离别率博士似乎也是料到了风希的说法,直接用中国的一句古话进行反驳。 “很可惜,人类并不能在飞仙文明上面筑巢。”风希更加讽刺地说道,“不过,或许我将您刚才的例子替换一下,你或许就能够明白了——将人类和飞仙文明的距离进行拉近理解的比较的话,或许比作同一物种和未尝不可,人类就是初生的婴儿,而飞仙文明就是壮硕的大汉,请问就算婴儿明悟开窍,刚一出生就有了成年人的智力并且懂得大汉懂得的所有搏击术,请问他存在击败大汉的可能性吗?” 众多决议员听了这话都陷入了沉默,这个话题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这种试探,想要从风希的身上套取一些情报,好让他们能够在人类和飞仙的差距上寻找到一点对比参考。但如果风希所言属实的话,或许的确人类就算是学会了飞仙星所有的科技,想要对其造成威胁或许也是颇为困难,更别说是击败他们了。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是是,风希竟然笑着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婴儿是存在击败大汉的可能性的,因为万事皆有可能。” 决议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忽然这样一说的目的就是是想表达什么,难道她想要表达的并不是威慑?可是她这种明确的形容的确说明了人类想要战胜飞仙是近乎不可能的,那么为什么她又忽然间来个“万事皆有可能”呢?如果这个话是人类自己方说的,或许还可以说是自我安慰鼓气的话,但这句话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作为飞仙文明代表的风希身上,所代表着的就是不一样的含义了。 “哦,你们在开会的时候应该是将通知调成了静音,所以费尽心思想从我这里套取情报的时候,反而没有注意到更重要的情报呢。”风希似乎是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但众人并不记得前面她又露出过什么疑惑的目光,反而是胸有成竹,坚信一切东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听到她这句话的众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众多出身政府的决议员转身似乎是在查看什么东西,而在现场的杨泓等人和并没有相关权限的离别率、阮禾籍阮芳华等人则是一脸茫然,不知道风希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既然大家都想知道,不如我就……”风希也是看到了他们茫然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坏笑,意识到不对的英国首相率先跳出翻译器直接大喊一声“no”,却因为是个投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惊怒地看着风希手指一滑,体育馆的自动天花板缓缓张开,同时体育馆的音响似乎连接上了什么通讯频道,里面先是传来“沙沙”的声音,接着以一声大吼作为开场。 “这里是c433,系统遭到不明入侵,井门失去控制,正在自行缓缓开启……” “紧急报告,系统失去控制,c312发射站完全沦陷……” 不只是这样,各种各样的语言也从广播中放出来,是最原始的没有经过翻译器加工的慌乱的声音,虽然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不论是杨泓等人还是阮禾籍等人,都清楚每一个地方说的都是相同的话,因为他们抬头,看见天空中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长长的喷射条,就算是在白天这些光芒也显得异常显眼。 数不清的发射器飞向高空,就算不知道上面承载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既然知道并非人类自己进行的操作,那么只能是风希在捣鬼,从她满意的表情来看,想来这一切事情正在随着她的预测进行走向。 “怎么样,惊喜吗?”风希看着还没缓过来的决议员众人,似乎对此还觉得有些骄傲。 “所有都……”黎将军显然还没有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他猛地看向风希,质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啊……”看着他愤怒的表情,风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像做错事被长辈责骂的小孩般嘟囔道,“这个也不能怪我,你们现在什么东西都需要机器的计算参与,没有计算机你们连一栋楼都建不了。是你们太过于依赖机器了。” “你……”黎将军显得气愤无比,但终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努力进行深呼吸,想要先平复自己的心情,否则带着这样的情绪,这场会议想来也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我们还是太看轻你们了。”阿历克塞略带深意地说道,对人类而言就算飞仙文明有着远超人类的科技,但依旧相对遥远的距离给人类带来了一种不真实感,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真切地落实到每一个细节上。或者换句话来说,如果飞仙文明尚在太阳系外他们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那么想来等到飞仙星真正降临到太阳系的时候,人类直接举起双手投降就可以了,任何的反抗甚至都是多余的,因为人类已经没有了那个精力。 “哪里哪里。”风希居然理所当然地将这个当成了夸赞,还谦虚地挥手回应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将你们制作好的所有核武器都升空处理了,在未来的时光中它们或许要作为卫星在地球周围呆着。不过说起来,这个计划最让我省心还是名字了,毕竟这个名字要引用典故的话能切合的名字太容易想到了。” “达摩克里斯之剑。”英国首相缓缓地将这个名字说出来,同一时间这个名字也在所有人心中响起,如果真如风希所说那样的话,地球或许已经被上百甚至上千的核弹氢弹包围了,就像是数不清的悬浮在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要它们的速度略微放缓或者是突然撞上什么东西给了一个外来的力,这些核武器都将会从卫星轨道上脱落,狠狠地重新穿入大气砸向人类。 这便是达摩克里斯之剑。 第447章 达摩克里斯之剑(4) “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也明白了你今天出现的目的。” 一直没有说过话,不引人注意的联合国秘书长忽然说道,这时一个穿着不起眼正装,身高大概一米六的女性,站在众人之中并不起眼,一眼看过去甚至还可能忽略对方的存在。但在她开口说话之后,一种莫名的气场又出现在她的身旁,就连站在她周围都会感到有压力,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忽视她的存在,或者说就算是想要故意忽视她也是难以做到。 “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们便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两个文明之间的谈判,但按照现在出现的情况来看,你的出现并不是为了谈判,而是纯粹的威慑。”她不急不缓地说道,言语中却有着和风希截然不同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认真地去听。 “没错啦。”风希回答道。 “那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像是试探,又像是结论,秘书长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判断不出究竟是哪个意思。 然而风希似乎很容易就判断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直接回答道:“那还是希望两方好好合作。” “这听起来不像是合作。” “但听起来也不像是威胁。” 秘书长抬起头,远处的天边似乎还有些燃烧着的线在不断升空,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听起来是,做起来像。” “您看得很明白嘛。” “不,我看得并不明白。” “那么,合作愉快?”风希结语般地说道。 “合作愉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秘书长以这样莫名其妙的四个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场历史性的会议被称为“人类命运的转折点”,先是被称为“两个文明的对话”,后来太麻烦又缩短变成了“两方交谈”。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谈判,只是单方面提出和接受要求罢了。 只不过,后来的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透露详细的事情出去,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细节都在沉默中被掩盖了。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2174年3月16日,联合国提出了“方舟移民计划”,全球235个国家都签署了该条约。同年6月,各国开始减轻各方面的资金投入,并开始在各地划区建造能够进行星际航行的飞船,命名为“方舟计划”。 然而,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便困难重重,原因在于是从2173年开始百年倒计时,但根据风希的说法至少要20年以后飞仙星才能有保证地为人类解决科技上面的问题。换句话来说,如果要确保时间足够,地球必须根据“第一个十年”计划中说的那样,初步在理论上解决星际航行的可能,并开启星舰的主体构造设计。 所以,在5月6日,以联合国为主体,各国开始建立理论星舰物理框架设计计划,联合国的主题名为“pnofuntgstar”直接翻译可以叫做“算星星计划”,当然要信雅达一点的话,可以称作“数星星计划”,但后来星际航行发动机的发明人梵文渭在发布会上称该计划为“括星计划”,科学界便开始习惯地将第一个十年成为“括星秩”,秩指的即是十年。 而要说在“括星秩”中发生过什么大事的话,或许真的要论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大事的,但没有什么并不完全等同于没有,像是2178年左林博士成功的解决了人类的寿命问题,延寿药剂将配合联合国,先行分配给世界上寿命将之的老人,同时间各国政府开始统一发布“计生令”,原因在于在没有自然死亡的情况下,人类的死亡率将会降低到一个很低的程度,而如果目前的出生率不加以控制的话,地球不出五十年便会无法承载人类所需要的供给,进而发生饥荒混乱——才这一百年的紧迫时间中,人类已经没有精力再去面对这样子的事情了。 当然,计生令虽然刚推出的时候略微引起了人民们的不满,但很快人们就接受了这个新条令,或许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在未来的一百年中,再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又或许是本身来源于基因里面的生育欲望就在降低,计生令只是将这种欲望低迷向前推了一小步而已。 无论如何,地球人口在二十年后,开始在60亿人这个数值上上下浮动,刚一开始人们还兴致勃勃地播报“随着这场灾难,人类第一次人口下调,重新回到了60亿的数值上”、“新婴儿出生,她是第二个60亿人?”之类的话题,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发现了人口已经达到动态平衡这个事实之后,对这个事情反而失去了兴趣,关于人口的话题也因此渐渐沉寂下来,不再被人们所提及。“地球上一共60亿人”这个概念,似乎已经演变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公理,因为它始终不再发生了什么变化。 “括星秩”另外的一件大事就是前面说到的梵文渭博士发表的星舰发动机,在发动机装载的飞船承载了100吨重量轻松飞上太空之后,人们终于对自己的科技有了部分自信,但显然这只是杯水车薪,飞仙文明的出现在无形中已经将人类的科技自信压得粉碎。而这也是梵文渭博士受人尊敬的原因,因为在众人看来,是梵文渭重拾了人类的科技希望,是他在黑暗之中重新给了低迷的人类以光芒。 所以,后来梵文渭被称为了一百年中“人类科技曙光”,是他将人类从科技的低迷之中拉出来。 寿命延长和星舰发动机,是“括星秩”中最伟大也是最震撼的两个发明,而两个发明竟然都一致地来源于同一个国家的人,这不得不让全球的视野都投向中国。所有人都在好奇,这十年或许下个十年,或许下个发明也会来自中国,也或许不是,但所有人都好奇,会不会是。 第448章 达摩克里斯之剑(4) “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也明白了你今天出现的目的。” 一直没有说过话,不引人注意的联合国秘书长忽然说道,这时一个穿着不起眼正装,身高大概一米六的女性,站在众人之中并不起眼,一眼看过去甚至还可能忽略对方的存在。但在她开口说话之后,一种莫名的气场又出现在她的身旁,就连站在她周围都会感到有压力,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忽视她的存在,或者说就算是想要故意忽视她也是难以做到。 “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们便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两个文明之间的谈判,但按照现在出现的情况来看,你的出现并不是为了谈判,而是纯粹的威慑。”她不急不缓地说道,言语中却有着和风希截然不同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认真地去听。 “没错啦。”风希回答道。 “那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像是试探,又像是结论,秘书长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判断不出究竟是哪个意思。 然而风希似乎很容易就判断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直接回答道:“那还是希望两方好好合作。” “这听起来不像是合作。” “但听起来也不像是威胁。” 秘书长抬起头,远处的天边似乎还有些燃烧着的线在不断升空,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听起来是,做起来像。” “您看得很明白嘛。” “不,我看得并不明白。” “那么,合作愉快?”风希结语般地说道。 “合作愉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秘书长以这样莫名其妙的四个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场历史性的会议被称为“人类命运的转折点”,先是被称为“两个文明的对话”,后来太麻烦又缩短变成了“两方交谈”。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谈判,只是单方面提出和接受要求罢了。 只不过,后来的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透露详细的事情出去,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细节都在沉默中被掩盖了。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2174年3月16日,联合国提出了“方舟移民计划”,全球235个国家都签署了该条约。同年6月,各国开始减轻各方面的资金投入,并开始在各地划区建造能够进行星际航行的飞船,命名为“方舟计划”。 然而,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便困难重重,原因在于是从2173年开始百年倒计时,但根据风希的说法至少要20年以后飞仙星才能有保证地为人类解决科技上面的问题。换句话来说,如果要确保时间足够,地球必须根据“第一个十年”计划中说的那样,初步在理论上解决星际航行的可能,并开启星舰的主体构造设计。 所以,在5月6日,以联合国为主体,各国开始建立理论星舰物理框架设计计划,联合国的主题名为“pnofuntgstar”直接翻译可以叫做“算星星计划”,当然要信雅达一点的话,可以称作“数星星计划”,但后来星际航行发动机的发明人梵文渭在发布会上称该计划为“括星计划”,科学界便开始习惯地将第一个十年成为“括星秩”,秩指的即是十年。 而要说在“括星秩”中发生过什么大事的话,或许真的要论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大事的,但没有什么并不完全等同于没有,像是2178年左林博士成功的解决了人类的寿命问题,延寿药剂将配合联合国,先行分配给世界上寿命将之的老人,同时间各国政府开始统一发布“计生令”,原因在于在没有自然死亡的情况下,人类的死亡率将会降低到一个很低的程度,而如果目前的出生率不加以控制的话,地球不出五十年便会无法承载人类所需要的供给,进而发生饥荒混乱——才这一百年的紧迫时间中,人类已经没有精力再去面对这样子的事情了。 当然,计生令虽然刚推出的时候略微引起了人民们的不满,但很快人们就接受了这个新条令,或许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在未来的一百年中,再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又或许是本身来源于基因里面的生育欲望就在降低,计生令只是将这种欲望低迷向前推了一小步而已。 无论如何,地球人口在二十年后,开始在60亿人这个数值上上下浮动,刚一开始人们还兴致勃勃地播报“随着这场灾难,人类第一次人口下调,重新回到了60亿的数值上”、“新婴儿出生,她是第二个60亿人?”之类的话题,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发现了人口已经达到动态平衡这个事实之后,对这个事情反而失去了兴趣,关于人口的话题也因此渐渐沉寂下来,不再被人们所提及。“地球上一共60亿人”这个概念,似乎已经演变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公理,因为它始终不再发生了什么变化。 “括星秩”另外的一件大事就是前面说到的梵文渭博士发表的星舰发动机,在发动机装载的飞船承载了100吨重量轻松飞上太空之后,人们终于对自己的科技有了部分自信,但显然这只是杯水车薪,飞仙文明的出现在无形中已经将人类的科技自信压得粉碎。而这也是梵文渭博士受人尊敬的原因,因为在众人看来,是梵文渭重拾了人类的科技希望,是他在黑暗之中重新给了低迷的人类以光芒。 所以,后来梵文渭被称为了一百年中“人类科技曙光”,是他将人类从科技的低迷之中拉出来。 寿命延长和星舰发动机,是“括星秩”中最伟大也是最震撼的两个发明,而两个发明竟然都一致地来源于同一个国家的人,这不得不让全球的视野都投向中国。所有人都在好奇,这十年或许下个十年,或许下个发明也会来自中国,也或许不是,但所有人都好奇,会不会是。 如果是,或许这会称为未来一件让人乐为称道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件事或许也难以让人忘记。至少,他们被写进了历史。 第450章 一百年以后(1) “好,同学们,上课――” 随着古思思的拍掌声,今夕小学一年级1班的孩子们嬉笑着跑回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但没有坐下去,而是跟着班长低声“一二”地数着。 “老师,教师节快乐!”众人齐声叫道,说完之后这群一年级的孩子们还哄笑起来,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然而,过去这种事情或许很了不得,但古思思知道底细――现今生育率低,一个市的孩子集合起来或许都组不出百年前规模的任何一所小学。眼前这些孩子,虽然开学不到一个星期,但早在幼儿园就相识了,如今或许更应该叫做“老相识”才对。 “好,老师很高兴。”古思思确实很高兴,脸上也露出了自然的笑容,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影响着大家的情绪。 孩子们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坐在座位上洗耳恭听老师即将公布的消息。 “今天这节课,将会是我们在地面上上的最后一节课。”虽然话很简短,古思思却在当中换了两次呼吸,仿佛这里面的每个字都带有莫名的重量一般。 孩子们一片安静,但古思思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感伤,反而是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你们的样子,我想你们早就知道了?”古思思叹一口气,虽然他们早知道人类即将离开地球,这个时候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表现得更惊讶一点。 “是爸爸告诉我的,他说明天人类就要统一大搬家了,之后肯定有一段时间上不了课。”一个胖墩举起圆鼓鼓地小手说道。 也是,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古思思在心中懊恼地责怪自己一句。 “既然你们家里人有跟你们说个中细节,我就不作补充了。”古思思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应不应该说接下来的话,接着她咬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今天,将会是人类史上需要被铭记的一天。” 这是古思思这段话的开头。 “或许,在之后时光流逝,我们会忘了今天眼前的画面,我们会忘了此时的感受,甚至坐在同一间教室的同学也变得陌生起来,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忘记今天,今天是2278年的9月10日!” 这是古思思接着说的话,不知是因为孩子们教养好,还是早就听过了同样的话了,他们都很安静地抬头看着古思思一言不发。 “过去的今天,9月10号是教师节,而未来的今天,9月10号将会是离家日。我们将离开这个我们呆了五千年的家,我们在她的怀中诞生,在她的怀中成长,在她的怀中进步。我们生于此,长于此,但或许现在,是我们需要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了。” 说完这里,古思思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撕裂出了伤口,暖洋洋的,却又疼得让人窒息。 “好,同学们,上课――” 随着古思思的拍掌声,今夕小学一年级1班的孩子们嬉笑着跑回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但没有坐下去,而是跟着班长低声“一二”地数着。 “老师,教师节快乐!”众人齐声叫道,说完之后这群一年级的孩子们还哄笑起来,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然而,过去这种事情或许很了不得,但古思思知道底细――现今生育率低,一个市的孩子集合起来或许都组不出百年前规模的任何一所小学。眼前这些孩子,虽然开学不到一个星期,但早在幼儿园就相识了,如今或许更应该叫做“老相识”才对。 “好,老师很高兴。”古思思确实很高兴,脸上也露出了自然的笑容,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影响着大家的情绪。 孩子们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坐在座位上洗耳恭听老师即将公布的消息。 “今天这节课,将会是我们在地面上上的最后一节课。”虽然话很简短,古思思却在当中换了两次呼吸,仿佛这里面的每个字都带有莫名的重量一般。 孩子们一片安静,但古思思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感伤,反而是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你们的样子,我想你们早就知道了?”古思思叹一口气,虽然他们早知道人类即将离开地球,这个时候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表现得更惊讶一点。 “是爸爸告诉我的,他说明天人类就要统一大搬家了,之后肯定有一段时间上不了课。”一个胖墩举起圆鼓鼓地小手说道。 也是,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古思思在心中懊恼地责怪自己一句。 “既然你们家里人有跟你们说个中细节,我就不作补充了。”古思思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应不应该说接下来的话,接着她咬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今天,将会是人类史上需要被铭记的一天。” 这是古思思这段话的开头。 “或许,在之后时光流逝,我们会忘了今天眼前的画面,我们会忘了此时的感受,甚至坐在同一间教室的同学也变得陌生起来,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忘记今天,今天是2278年的9月10日!” 这是古思思接着说的话,不知是因为孩子们教养好,还是早就听过了同样的话了,他们都很安静地抬头看着古思思一言不发。 “过去的今天,9月10号是教师节,而未来的今天,9月10号将会是离家日。我们将离开这个我们呆了五千年的家,我们在她的怀中诞生,在她的怀中成长,在她的怀中进步。我们生于此,长于此,但或许现在,是我们需要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了。” 说完这里,古思思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撕裂出了伤口,暖洋洋的,却又疼得让人窒息。 (以上重复内容明天修改,因为家里有大事还希望大家能够谅解,先行给大家道歉先了。) 第451章 一百年以后·古思思(1) “好,同学们,上课――” 随着古思思的拍掌声,今夕小学一年级1班的孩子们嬉笑着跑回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但没有坐下去,而是跟着班长低声“一二”地数着。 “老师,教师节快乐!”众人齐声叫道,说完之后这群一年级的孩子们还哄笑起来,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然而,过去这种事情或许很了不得,但古思思知道底细――现今生育率低,一个市的孩子集合起来或许都组不出百年前规模的任何一所小学。眼前这些孩子,虽然开学不到一个星期,但早在幼儿园就相识了,如今或许更应该叫做“老相识”才对。 “好,老师很高兴。”古思思确实很高兴,脸上也露出了自然的笑容,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影响着大家的情绪。 孩子们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坐在座位上洗耳恭听老师即将公布的消息。 “今天这节课,将会是我们在地面上上的最后一节课。”虽然话很简短,古思思却在当中换了两次呼吸,仿佛这里面的每个字都带有莫名的重量一般。 孩子们一片安静,但古思思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感伤,反而是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看你们的样子,我想你们早就知道了?”古思思叹一口气,虽然他们早知道人类即将离开地球,这个时候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表现得更惊讶一点。 “是爸爸告诉我的,他说明天人类就要统一大搬家了,之后肯定有一段时间上不了课。”一个胖墩举起圆鼓鼓地小手说道。 也是,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古思思在心中懊恼地责怪自己一句。 “既然你们家里人有跟你们说个中细节,我就不作补充了。”古思思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应不应该说接下来的话,接着她咬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今天,将会是人类史上需要被铭记的一天。” 这是古思思这段话的开头。 “或许,在之后时光流逝,我们会忘了今天眼前的画面,我们会忘了此时的感受,甚至坐在同一间教室的同学也变得陌生起来,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忘记今天,今天是2278年的9月10日!” 这是古思思接着说的话,不知是因为孩子们教养好,还是早就听过了同样的话了,他们都很安静地抬头看着古思思一言不发。 “过去的今天,9月10号是教师节,而未来的今天,9月10号将会是离家日。我们将离开这个我们呆了五千年的家,我们在她的怀中诞生,在她的怀中成长,在她的怀中进步。我们生于此,长于此,但或许现在,是我们需要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了。” 说完这里,古思思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撕裂出了伤口,暖洋洋的,却又疼得让人窒息。 “好了,就算明天开始休上学一年,但也不意味着这一年你们就可以弃学习于不顾。拿出国文课本,翻开……”古思思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面,但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要讲,关于这个他们成长的地球。 她想要告诉他们,好好看清楚地球上每一株植物的模样,因为从明天开始他们再看不到完全自然的植物;她想要告诉他们,要记住从自己家走向学校的每一天道路,记住路上每一个拐角遇见的人的模样,记住自己从哪里来,究竟要到哪里去;她想要告诉他们,要记住野生世界中动物最原始的本性,这种本性虽然缺乏美感,却又极具美感,记住每天只会抱着竹子啃的熊猫,记住一天或许都不会动上一下的树懒,记住猫,记住狗,记住每一个动物生长着的模样。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告诉孩子们这种东西本就是资料非常残酷的事情,原本对太空充满希冀的他们会因为这些话而感到悲伤。如果对于这时候的他们离开地球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情,那至少在他们意识到真正的意义之前,他们能一直保持着“离开地球是好事”的信念。 或许等他们真正意识到离开家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或许也已经上百岁了,又如何还能想起不到十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甚至他们恰恰因为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反而并不会觉得如何伤心。 国文课很快便结束了,接着后面跟着的是字母课、户外课,在户外课之后,古思思姐着外出的机会打算一个个地将孩子们送回家――其实说是一个个送,事实上能做到的只有提前下课,大家踏青般地送住处近的同学回家,远的孩子也就只能在车站送他们上回家的磁轨车了。 磁轨车是百年以前的产物,因为足以满足了交通需求,所以在百年来竟是始终驻足不前。而磁轨车或许只是现代科技史的一个常态,因为除了星际航行相关方面的研究,快速发展的也或许只剩下和生活条件优化之类的项目了――像是全智能家居就很热门,据说在星舰上已经能够做到区自动了,但它们的共同点在于这些始终都是机器,没有灵魂的机器。 因为星舰的规模无法扩大,原本城区的扩张也逐步停止,最后逆向城市化,原本城市化的楼层越建越高,城市占地面积却是却占越小,多数面积都是被巨大的星舰所霸占。 古思思的家住在城市的边缘,所以她对星舰的大小规模概念很清楚――这种清楚并不在于她知道星舰各部位的长度及比例,她知道的是就算自己住在商用廉价大厦位于第一百一十四的楼顶,看向城市边缘外的星舰她都需要仰视。 金属质感的星舰外墙是一面坚而冷的黑色冰层,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它都是从脚下往远处延伸至无限的距离。有趣的是星舰结构似乎是俯视的圆盘设计,所以它的外墙也可以理解成是无限的――圆盘没有终点。 第452章 一百年以后·安欣(1) 安欣静静地看着窗外,因为窗户敞开,三四只麻雀从校园中飞进来,降落到她的座位上。课桌的左上角均匀地散了些鸟饲料,麻雀一只正在桌上跳动,一只正啄食,剩下的一只则静悄悄地看着周围一动不动。 “安欣,把窗关上。”滑动着屏幕在投屏上题字的国文老师抬起头说道,这是一个头发稀疏的青年人――这种搭配在如今见怪不怪了,在左林的长寿计划发布之后,全世界的人都在往青春化的线路走。此时,他正用饱经沧桑的眼神注视着安欣,声明着他的古板态度绝不容许被侵犯。 “好――”安欣明白今天的国文老师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换作平时或许他在安欣开窗的时候就会用眼神进行警告,在刚飞进第一只麻雀的时候就会用言语威胁说“你再让他们进来我就抓了煲汤”之类的话。 虽然屡教不听,但安欣还是非常明白国文老师的尿性的,所以既然对方今天网开一面,自己也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太死。 安欣轻轻挥动手,麻雀们似乎明白了安欣的意思,乖乖地从窗外飞了出去。关上窗户,她用一只手支住袋子,另一只手将剩下的鸟饲料扫进去,接着顺着国文老师的进度继续索然无味地听着课,时而看向窗外想一些有的没的。 老师警告的时候课程大概过了一半,所以安欣再发二十多分钟的呆,便又顺利地浑过本学期――或者说本学年的最后系列国文课。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休课的一整年绝对不要听国文课这么无聊的课程,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出意料,作为最后一节国文课,也是9月10号下午放课的最后一节课,身为班导的国文老师自然要公布这个举世皆知的消息。 “咳咳……”这是国文老师下课后关于这件事的通知,也是班长预料到这个情况避免了同时送上教师节继续的尴尬。 “那个,讲一个通知哈。”国文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斟酌表达的方式,言辞闪烁看起来颇为犹豫,但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具体关于停课的事情我想大家或许已经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我想既然上了外太空还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但说出来的话逻辑前后却让人感觉不通畅,这难道是意识流文学论者的某些怪癖? 显然不是。 国文老师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公布道:“我不会上星舰。” 然而,他说要这句话之后,底下的同学却是陷入面面相觑的沉默之中,明天人类搬家的事情众所周知,但国文老师不上星舰这种事可谓是闻所未闻。 好长时间,在安欣心想“难道没有人想要问个‘问什么’?”的时候,班长站了起来,因为失态作为教师节礼物的《春物论》直接掉到了地上,但他似乎并没有发觉这件事。 “为什么?”他直勾勾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共同的问题。 “我不舍得地球。”国文老师很镇静地说道,“在成为长生者之前,我就已经七十岁了,婚后无子,家中又只有一脉,所以我没有所谓的亲戚朋友。我妻子在我六十五岁的时候突发猝死了,没来得及救。我的一切都留在了地球,就算我离开了这里,又还有什么剩下的?” 国文老师的语气平淡,但反而是这种平淡的语气反而更加触动人心,让人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可是,老师您还有我们――你的学生们啊!”班长动情地说道,这时候似乎是旁边的同学捡起了《春物论》塞到了他的手里,班长想也不行就将书本高高举起,“你看,这是我们准备送您的教师节礼物。” “笨蛋!”安欣低声说了一句,恰巧撞上了班长说完话结束的一瞬间安静,所以声音虽然轻,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得清楚。 在安欣心中那句“完蛋”冒出来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了安欣身上,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说你的理由。”一向刻板到无以复加的国文老师这时候却莫名地倒向了安欣一边。 “那……”像是回答问题一般,安欣颇为尴尬地站了起来,盯着全班的目光让她感觉身上颇有压力,但她还是断断续续地说,“《春物论》……《春物论》是当代着名作家水夜的处女作……讲述的是人类离开地球前对地球的依依不舍之情,是她作品的‘百年三部曲’的首篇。你……你想劝老师,突然间又拿出这本书,不是笨蛋还能是什么……” 越说,安欣的声音就越小,但直到最后说完,她声音还是大到足够班里的人听到。 在安欣先说完的时候,国文老师点点头说:“我一直以为你对国文没有什么兴趣。” “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偶尔喜欢看看那些书而已,《春物论》就是上次没事做随便看完的……” 这时候尴尬的就变成班长了,又或者说是全班人自己心中都有些尴尬之意,大家都低头不怎么言语。 “我都明白大家的心意了。”这时候国文老师说道,“我是坚定地想要留下来的人,大家就不要劝我了,不过,还是谢谢大家为我过教师节。今天的国文课是我上得最开心满足的一节国文课,谢谢。” 说完,国文老师在讲台上深深地鞠躬,以代表自己的感谢之意。而对于知道消息后不知所措的学生们,这本来只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堂课,没想到却会是国文老师讲的最后一节课。 “安欣,你坐下来。”国文老师面色温和地说道,这个温和和以往相同,安欣却看得觉得他似乎不再古板,只是一个温柔的老教师。 在国文老师提醒之后,安欣也才意识到自己还站着,眼睛快速地四处瞟了两下,见大家都低着头,才又坐了下来。 “下课了,大家散了。”国文老师平和地说道,学生们却觉得话语像锤子般击打着他们的心。 第453章 一百年以后·洛不言(1) 今天的国文课,洛不言跟学生们来了一次告别,他说得很平淡,像是在轻声读着课文――或许读课文时候的话还更有力些。 他明白今天是人类意义上在地球上逗留的最后一天,也明白自己将开启生命的倒计时。 人类政府三十年前迫于民众和飞仙的内外双重压力,无力制约国内逗留派人的崛起,所以在二十八面前和飞仙文明进行商讨,请求允许存在人类逗留的情况下。同等的,逗留的人类不再算是人类,和整个人类文明也不再有什么关系,飞仙文明在人类撤离以后如何处置他们,最后的答案也是未知的。 他不在意,有的人说生死之前无大事,但对另外一些人而言,世界上比生死重要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了,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已经陆续地收拾完东西,在注销了自己登陆着的办公桌账号后便离开了。洛不言和他们不同,只是静静地坐在办公桌面前发呆,如果现在回家,或许还能看到邻居们陆续地搬干净自己剩下来的最后一批东西。 “洛老师?洛老师?”一个将头发染成了金色的短发老师在洛不言的面前挥手,终于成功地将他从呆滞状态中带了回来。 “什么?”没有反应过来的洛不言有些茫然,以为对方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你不走?”这位年轻的金发教师见他回神了,便直起弯下的腰靠上办公桌边,像是问“你吃了没”这样的家常话。如果洛不言不是记得自己和她说过,或许他会以为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要留下来。 问女性年龄方面的问题一直是很失礼的一件事,无论是在人类常态年轻化前还是之后。就算年龄和外表再也没有挂钩了,她们似乎还是坚守阵线般在这种问题上不愿动摇。所以,洛不言并不知道对方的岁数。 这么说起来,洛不言才意识到自己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对办公室其他的教师了解并不多,甚至是他自认为相处比较密切的唐淋之――也就是这个金发女性也只是局限在姓名和网络id号。 “你不走?”洛不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用相同的话问了一遍,但他没有唐淋之的功底,所以问出来之后便听起来不像家常,更侧重于礼貌性的询问。 “我要走了。”唐淋之嘴上这样说着,却依旧是靠在洛不言的办公桌沿上,没有任何打算移动的迹象。 “今晚肯定很壮观。”洛不言去头去尾地这么说了一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人一定会不知所以,当他明白唐淋之一定听得懂,因为她有着能听到别人心声的魔法。 “可惜能看到的人并不会多。”唐淋之似乎是赞同他的话一样点头,“为了致敬括星秩最伟大的两位科学家,国际将统一发射时间定在了北京时间午夜零点整,也就是今晚的十二点。” “需要我为你实况转播吗?我想地球上应该不会关闭网络。”洛不言这么说并不是空口无凭,他昨天看到了方舟齐射的相关专访,里面提到了为了配合方舟更好地发射,需要地球网络同步更新,保证所有方舟飞出地球大气的整个过程中的线路运算,以免出现意外。 “人在等死来之前会变得幽默?”唐淋之调笑般地说了句,“不过我确实也想看,今晚可就靠你了,同时我也为你实况方舟三号上面的状况。” “不客气。” “可我没有说谢谢。” “我当你说了。” 唐淋之颇为无语地看着洛不言,说:“你明明懂得聊天,干嘛整天摆出一副冷漠的模样。” “会聊天不等于会聊天。”洛不言简明扼要地解释道,说出来的话让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仔细想一边便看得出来他是买玩简单的文字游戏。 “我走了,”唐淋之看了一眼洛不言办公桌上显示的时间,便从桌子上起身,“你送送我。” “请问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那我很乐意送你一程。” 唐淋之有些傻眼,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这顽劣的说话方式也不知道哪学的。” “你?” “不可能。” 唐淋之率先走出,洛不言看了一眼桌面,想着自己既然不走,也就没有必要收拾,甚至登录着的账号也没有必要注销了,便起身直接跟着走出去。 洛不言一直不知道唐淋之的家住在哪里,但直到走出校门唐淋之都没有启动校园内停放着的任何车辆,他便明白对方的家或许很近,也或许她现在的首要目的地并不是家。 不出洛不言所料,走出高中两人沿着东序道直走十分钟到了尽头。顺着石头阶梯下去,便来到了着名的垂天滨,此时太阳正舒服地挂在海平面上,将南海之水映得鲜红。 “如果和太阳一起洗澡,那是不是能白白泡到温泉?”看到大概的唐淋之显得尤为高兴,三两下便脱下高跟鞋和长丝袜,像个小女孩般赤脚踩在细沙上蹦蹦跳跳。 “那样你可以和水比一下谁先蒸发。”洛不言静静地看着唐淋之,他不明白明明垂天滨近在咫尺,唐淋之却表现得像是个第一次才看见大海的家伙。 “我觉得你刚才的话很煞风景,有点失礼。”唐淋之颇为不满地指责洛不言。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的这个话。”洛不言理所当然地说道,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你这个人真是顽劣至极,”唐淋之对洛不言的行为总结出一个结论,“不过很有趣,至少在最后一天一愿意展现你真实的自我给我看。” “这是我的荣幸。”洛不言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睛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说这种话应该先把表情做到位。”唐淋之指摘洛不言的面无表情。 “那是因为我宠辱不惊。” “这种话由自己来说不太好?” “那请你将这句话复述一遍。” “那样不就显得毫无真实感?” “世界本来就是虚幻的,就像未来你们生活着的世界。”洛不言眼睛上移看着天边同样被染红的云,终于成功说出了一句唐淋之也听不懂的话――她的魔力或许在这个时候失效了,而让魔力失效的秘诀在于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454章 一百年以后·左林(1) 左林正搭乘着归往位于内蒙古方舟一号的急列车,按照他目前的速度估计在八点前便能够到达方舟一号。三天前左林启程去了一趟西藏,也找到了格桑族,但对方却告诉他“要相信科学,科学救不了的东西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是什么话?他难道不知道要相信科学?左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生气,但一旁随行的神代辛织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将怒火转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左林看着窗外疾驰的风景问道,神代辛织此时就坐在他的身旁,一身青衣显得尤为扎眼。她似乎是爱上了这套衣服,就算是平时,她也是整日套着这一身。 “不会。”神代辛织很干脆地回答说。她之所以现在作为左林的随从存在着,是因为风希担心左林的安全,所以在这段时间在国际上以“监视人类”为由将神代辛织派到了左林身边。 “我想听真心话。”左林没有看向窗外的风景,而是转过头,因为神代辛织没有戴着大兜帽,所以他转头便和神代辛织对上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混浊。这是神代辛织每次看到左林眼睛的第一感觉,她明白这个男人的疲惫,因为风希说和自己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很多重点都放在了左林身上――如果世界上列一个对左林了解程度的排行榜,神代辛织肯定能排进前十。 “我没有必要讨好你。”神代辛织很直接地说道,“我和风希不是上下级关系,我们是朋友。” “是吗?”左林像是有点失落地又扭过头看向窗外,没有再继续言语。 既然起了话,神代辛织自然愿意继续聊,她便说道:“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复?” “像是‘你的确是个没用的男人’之类的。”左林持续看着窗外,兴趣缺缺地回答。 “也就是说,虽然你嘴上说着想要听真心话,但实际上你还是希望对方撒谎,以保证你‘虽然没用,但至少有自知之明’的自我安慰。” “或许这样说也没错。”左林略带敷衍地回应她的话,“或者说是希望那个就是真心话。” “你可真是个自暴自弃的男人。”想到这个人一百年的时间中有八十年都是在沉睡,神代辛织说了个自己觉得是真心话的观点。 “确实是这样。”对于这一点左林似乎深有自知之明,“有时候,我也想变得和风希一样强大。” “你这句话不对。”神代辛织很干脆地说道。 左林转头看了神代辛织一眼,又将头扭回来看着窗外说道:“哪里不对了?” “你知道,风希和我说过什么吗?” “不知道,请告诉我答案。” “她说了,‘我身上的力量来自于左林’。”神代辛织考虑到自己模仿不来风希那个深情的表达,便以一种颇为轻松的口吻来说。 “她说得也没错,毕竟她成为……”左林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多大反应,语气颇为平淡地说道。 神代辛织没有办法接受他的这种平淡,直接便打断他道:“你明明知道我们说的是哪种力量,是‘勇气’。” 左林沉默了半天,才悠悠地回答说:“也许是。”语气听起来同样平淡,这让神代辛织越想越替风希不值,越想就越生气,但又不知道作为自己的机场应该发个什么样的脾气,最后便只能气鼓鼓地双手抱胸,也不和左林说话了。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这一次又变成了左林主动开启话题,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因为他这次说话一直在看窗外,所以神代辛织也搞不懂他的反应。 “你和风希怎么认识的?” 左林直接就问出了这个问题,神代辛织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知道太多普通关系不会知道的事情,所以便好奇两者之间的关系。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关系。”神代辛织就这样回答道,但她明白若是将对方换成自己,这种话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就算左林没有转过头,神代辛织还是明白他应该是皱起了眉头。 “普通的关系?”像是试着接话一般问道,但神代辛织明白这个应该是对于自己话语的疑问,毕竟怎么想都觉得听起来很不可信。 “这样,我跟你说一下我们遇见的过程,但我个人认为我们关系好并不是因为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是我能让她想起过去的什么事情?” 左林沉默不语,显然是在等着神代辛织开始讲述她和风希之间相遇的故事。 “那是一个冬天,我第二次修的毕业论文没有过,这是背景。”神代辛织看来不是什么讲故事的好手,像列清单一样列出要素,“我有点绝望,但却无可奈何,谁叫导师不看好我的题材呢?可是我是真的真的不愿意从他们的论文题目中进行选择……” 神代辛织就这么讲了起来,其中添油加醋地加上了很多自身感觉类的要素,对于听故事的人来说或许可有可无,但似乎对神代辛织却是非讲不可的那一类。不过虽然这样听得累,左林却始终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出言打断。 “你知道,那时候风希就‘刷’的一下把我数据改了,数据通过学校必然就会给我发毕业证了,就算导师不准,也是没有用的。你不知道,离校那天我看着那个家伙气到扭曲的表情,心中不知道多么的畅快――他向来就喜欢针对我。” “你毕业论文几次的选题分别是什么?”这是左林自神代辛织开始讲故事以来问的第一个问题,而神代辛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问题,她还以为他会问风希出现的细节呢,毕竟她好像都没有怎么说。 “我想想,一次好像是核辐射的定向基因改变,另一次是规则化动物基因进化。我修的是基因学,但学的好像大部分都是动物基因,我其实更想研究人的基因的。” 如果是这样,左林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搞懂什么,但又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搞懂。 第455章 一百年以后·安欣(2) 放课后,安欣没有多作停留,快速收拾完东西就悄声离开了,她可不希望被班里的同学拦下来问东问西,像是问“你明知道这样子为什么刚才不阻止我们”这样理所当然的话,要一个一个地解释起来不知道有多麻烦,还不如直接省事地溜走,或许一年后再回来上课这些人就已经忘掉这件事,也忘掉洛不言了。 安欣不希望忘掉他,或者说安欣不希望自己忘掉记忆中的任何东西——这并不能说说明她的回忆有多么的快乐,恰不巧的是她自认为不开心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要有更多一些。她之所以不希望自己忘记,是她认为无论怎样这些都是自己的一部分记忆,这些记忆就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亲密,她不愿意失去自己身体上的任何部分,所以也不希望自己失去忘掉任何的东西。 可是人又如何能够真的做到什么都不忘记?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安欣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希望自己忘记。这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坚持,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坚持。 穿过东序道,绕个转角,接着便顺着西序道直走到尽头便是序子车站,磁轨车在悬浮轨上呼啸而过,在安欣冲进去的一瞬间,记录身份信息的“嘀”声和磁轨车开门的“嘀”声同时响起,等磁轨车代表关门的第二声“嘀”再响起的时候,安欣已经坐在了里面的不锈钢座位上了。 因为安欣走得早又走得快,这班车上并没有多少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想着刚才和磁轨车同时响起的那道“嘀”声,安欣心中有些遗憾,她一直好奇有没有可能只要自己的速度够快,入站的检测仪就录不下她的信息。倒也不是说差坐车的钱,只是好奇这种事情是不是能够做到的而已,不过既然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结果没有成功心中还是有点遗憾的。 当然,这种小事情也不会打击到安欣,很快她就将这个遗憾抛之脑后。既然是最后一次坐这班从学校回家的车,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的。抱着复杂的心情,安欣转身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建筑物,鼻子呼出的气息撞上冰冷的墙面,化作水模糊了那一部分车窗。安欣低头看了一眼,略略躬身在呼出的模糊上用手指圈出了一个圆,在她的角度上这个圆刚好圈住了远处的明梓塔。 她记得明梓塔高一千米,小时候曾上去过一次,从上面看下来曾经要仰头观察的建筑物都黯然得躺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她则像位刚刚加冕的女王一般手掌一挥,像是告诉它们“平身”。可惜的是后来父亲的工作忙了起来,他们就没有什么机会再上一次那座塔了,可惜了如果现在说去的话应该也来不及了,安欣心中还是有点遗憾的。 坐了半个钟,安欣几乎从整座城市的中间穿过,从东部坐到了西部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出站拐几个街角,再走上十分钟便终于回到了她熟悉的家。 这里是西城的一片小街区,不算发达也不算落后,算是中产阶级居住的地方了,只不过因为建造方舟,就算是中产阶级的生活其实也不如看起来的那般轻松,不过还好,政府发下的东西还是勉为其难过得去的,安欣只能在心中暗暗告性自己能够有一个曾经工作于中产阶级的爷爷——曾今也有人反对过这种粗暴的补贴发放方法,引用的话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有了声音,因为人类已经没有了精力再去和平对待他们这些人了。 政府的态度很简单,根据经济学的效应,如果不是他们为了建造方舟冻结了所有人的资产,或许现在的穷人反而更多,更穷,因为一般来说,商人的钱只会越赚越多,穷人的钱只会越花越少,只不过这种方式完全剥夺了穷人翻身的可能性而已。 当然,也不是说穷人没有翻身的可能性了,他们面对的唯一选择就只有参与进方舟建造的计划中,如果在计划中做了什么大的贡献,或许就可以咸鱼翻身了。当然,没有人愿意抱着这样的想法,因为方舟计划可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高级先进,这是一艘艘用血与泪堆起来的生存星舰。 “我回来啦。”安欣推开门叫了一声,发现没人回复,进门左手边的那间卧室门关着,想来安枕那个家伙现在又是在睡觉,不过家里的东西似乎又少了不少,想来是今天他将剩下的东西都搬上的方舟的住房之中。 没有去理会可能在房间中睡觉的安枕,安欣打算先把晚饭做了,她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个锅和配料盒的厨房桌面,想着或许这个点出去也不会有人卖东西了,便将准备带上方舟的一箱速食面开箱了。她拿出两篇丢到锅里,加水先煮沸,接着捞出来滤光水,加了足量的花生油直到捞得面身晶莹剔透,才又加入一些酱油,简单的捞面便完成了。 “安枕,出来吃饭咯,吃完就直接上方舟了,不要整天拖拖拉拉了的。”安欣将面分出两盘,将两只叉子拿出来一盘一只,但直到她做完这些事情房间里面都没有反应。 她隐约觉得事情不对,眉头挑了挑,拍拍手走向房门,说:“别玩了,快出来吃完饭了,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她伸手按在房门上,因为不是第一权限人所以她还需要再输入一次密码,房门才在她的推动下悄然而启。 “安枕?”她将门推开疑惑地问了一句,不出意料的沉默,而且是一种万籁俱寂的沉默。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能说到算是剩下来的东西也就只有一张床罢了。 “这家伙去哪里了?”安欣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她并不希望预感成真,所以强迫着自己不准想下去,而是先将门关上,坐到桌子前面静静地吃面,思索着安枕这个时间点究竟会去哪里。 方舟?不大可能,这里的东西最后一次就可以搬完,没有必要跑两趟,那这家伙这时候能够跑到哪里去? 虽然这么想,安欣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第457章 一百年以后·古思思(2) 称作磁轨车到了中心城站点换了线路之后,古思思直到晚上七点才终于回到家,九月算是秋季了,所以这个点并没有落日可看——就算有身处高楼夹缝之间的古思思家应该也是看不到的。 只一开门,古思思便发现事情不对劲,家中剩下不多的东西整理得整整齐齐,需要带走的东西也已经放在门边打包完毕了。 这一切都只会说明一个问题,虽然没有任何预兆,但古思思相信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古思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如往常一般进门。自动门在背后关上,她随意脱掉鞋子,换上了家居拖鞋,先去进门右拐角通道的尽头看了一眼,接着又去左通道的尽头看了一眼,家里空荡荡的,完全符合古思思的预料,反而是这样,她看起来更加镇静了,只不过没有出现这种时候应该出现的正常反应,她的淡定从容才显得最为不正常。 白色桌面上一个邮件一样的图标上面有个小红点,她也大概明白那个是什么东西,用手指点开,里面只有一封新信件,题目是“致妈妈”,想来就是那位玩失踪的罪魁祸首的留言。 “让我听听你说了什么。”古思思淡然地说道,但她的从容看起来却是和发抖的手指看起来格格不入,暴露了她内心中此时并不平静的另外一面。 “妈妈,我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您亲生的了。不是你待我不好,我今天出去只是想要寻找一些答案。不要为我担心,我绝对会在方舟启动之前登上去的,因为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你绝对是我最爱的妈妈。我爱你,妈妈。” 信件的下方还标注了留信人的姓名——“古矜”。 内容说得没头没尾,中间转折还生硬而突兀,但古思思却是完全明白了这个孩子表达的意思,因为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而血缘关系并不是连通心灵的唯一纽带,深切的爱也是。古思思不知道她究竟出去寻找什么答案,不过想来这个问题自己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忙,不然或许她会选择等她回来和她认真地商谈。 而至于古矜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领养身份的这件事的,古思思无从得知,但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因为如今的信息科技让一些东西都不再是秘密。这些事情如果放到过去可以说是纸包不住火,那么放到现在来说,就是轻纱裹不住炸药。 那么,作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古思思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按照古矜说的“不用为她担心”,只需要做好今天晚上需要做好的每一件事,在晚上的方舟上静静地等待古矜的归来就好了。这个要做到并不难,古思思自信自己有能力做好这样简单的事情,但她却没有发现她将今晚的行程在脑海里面过上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确认究竟还有什么事情遗漏了不成。 但光想是没有用的,古思思必须行动起来,她不希望在这里呆得太晚,因为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好好照顾古矜,其中之一就是必须比古矜更早熟悉方舟的内部构造,否则到时候大眼瞪小眼,自己还怎么说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事情不多,也很简单,那么从那件事情开始做反而成了一个新的问题。古思思原以为自己将一切东西都计划好了,如今真正实行起来才发觉自己或许只是“想得太好”,比如说如果将自己计划的东西都带上的话,是否能够保证方舟上的住所能够完全容纳?又或许很多家具是不是方舟上本身就配置了自己并不需要操心也不需要搬运家具了。如果方舟上没有配置,那么这一张沙发是不是应该带过去? 古思思意识道应该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就拿出手机打开“搬家”条目的备忘录,发现上面第一条赫然写着“不需要搬运家具,沙发和古矜约定好了将作为纪念留在地球”。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古思思一拍自己的脑袋,微微起身狠狠用力在沙发上坐下去,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一般,嗔怪沙发没有提醒她这一件事情。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既然是和古矜一起留在地球上面的纪念,那么她们两个好像是有约定好要在沙发上留下什么记号的。可是古矜今晚出门了,那么自己怎么能够和她一起留下记号?这是一个问题,古矜应该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但在留言中没有说,所以想来应该是这个小孩留给自己的“题目”。 “真的是,还当起了老师。”古思思又好气又好笑地自言自语,但心中确实感到有点高兴,表现出来就是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好看而阳光的笑容。 既然古矜今晚不会回来这里了,或许也就意味着,她已经留下了属于她的那一部分记号,也就是说古思思只要找到那部分记号,想来就会明白关于做记号的答案了。 既然有了思路,当然事不宜迟。古思思立马将手机放到台几上,起身在沙发上下寻找,但似乎所有地方和原来都没有什么差别,她并不能找到所谓的古矜留给她的“题目”。 难不成是自己想错了?她略带怀疑地想道,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怀疑。因为根据长久共同生活的默契来看,她们的第一反应往往会是相通的,也就是说古矜第一反应想到的设计题目的方式,或许就是和古思思想到的第一反应的解答是相通的,不过既然这种相通似乎还并不足够让她解答出答案来。 如果自己是古矜,自己会怎样设计呢?古思思问自己,很快她便有了思路——古矜曾经在沙发上一块地方尿过裤子,并声明那将会是她的“一生之耻”,所以等她长大以后绝对会将这张沙发卖掉。 想到这里,古思思不自觉地看向了一个地方,像是想到了什么,掀开贴在上面的护垫套,只见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了“古矜”,还画了半个爱心。 古思思似乎也没有意识道自己露出了笑容,她从台几的抽屉中拿出应该是相同的一支马克笔,补上了没画完的半颗爱心,并在另一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古思思。 第458章 一百年以后·洛不言(3) “很多大人关心的都是‘你应不应该做什么事情’,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知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好像在她们心中已经默认了你不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应该做的事情。”女孩静静地开向黑夜中暗而静的大海,似乎是在仔细聆听着波涛的滚滚声。 “说得也是,就像你们其实都知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很多时候却会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做到。”洛不言也看着海面,但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发觉女孩正转过头看向他,同时也抿嘴喝了一小口酒。 “这个哥哥,你是在讽刺我吗?”不知道是因为啤酒花的苦涩,还是因为洛不言说的话,女孩的眉头又轻轻地皱起,但不一会又缓缓松开,就像一株受惊闭合的含羞草正缓缓地张开。 “不是哦,我只是在说我对于你的话的感受而已,我是在赞同你的话。” “你的性格真是顽劣,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岁数的人。”女孩显然是想表达自己的不满,想借年龄攻击一下洛不言,但她显然没有考虑到年龄对于男人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今天你是第二个这么说我的人,我想今年我或许会破掉往年的记录。” “你之前的记录?” “之前的记录是‘被称作零次恶劣的人’,今年多了两次,就是破记录了。” 女孩显然不想跟着他接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转回头静悄悄地没有再说话,只不过是愣愣地看着海面,听着潮声,是不是皱着眉头喝上一小口啤酒,但每次好看的眉毛都会因此拧起来,看起来也倒是可爱。 “啤酒要大口喝才过瘾哦。”洛不言出言提醒道。 “我知道,电影里面的人都是一口喝掉一大杯的。”女孩显得更加不满了,回答透露着一些脾气,但显然程度控制得很好,或许是因为她比较有教养,既被教育了“碰见不喜欢的要表达出来”,又被要求“不可以随便对人发脾气”,“我也知道啤酒是苦的,但我还是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自讨苦吃?”洛不言想起刚才女孩说的话,才明白自己同样也走入了身为长辈的误区,心中不自觉地觉得女孩这个总结得的确很好,也不知道是通过怎样的经历才总结出来的。 “是的。”女孩没有因为这个冷笑话发笑,反而是郑重地说道,“还请你不要打扰我,我要在到点之前将事情想明白。” 明明是你先坐到我旁边的。洛不言心中这么吐槽道,但既然女孩这样郑重,想来的确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自己还是先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就好了,要不然女孩就真的要朝他发脾气了——虽然洛不言觉得这个女孩发起脾气来应该也会挺可爱的。 但女孩想的时间太长了,直到大概十点钟都迟迟不能得到答案,洛不言甚至有些怀疑她考虑的问题会不会就是“要不要留在地球”,如果是这样的问题的话自己或许还能给点来自自己的建议。不过想到刚才女孩说要自己安静地想,他也不打算插话,毕竟要是又那样的话,或许自己又会犯下“以为对方不知道”的错误了。 “我叫古矜。”忽然,女孩就转过头来自我介绍,“哥哥你叫什么?” 洛不言搞不懂她是在玩什么,便老实地回答道:“洛不言。” “这个名字好好听。”古矜自我介绍完就转过头继续看大海了。 因为天色愈发昏暗的缘故,洛不言也不好看清楚她好看的脸,心中略微地感到遗憾了一下。 “这是客套话?” “这是实话。” “那么你的名字其实也挺好听的。” “客套话?” “实话。” “很高兴认识你,不言哥哥。” “你这个叫法听起来好古怪。” “是打算时刻提醒你不要总打扰别人的思绪啦。”古矜坏心眼地说道,显然她并不如乍一看那样的单纯,还是会存有一些小心思的。 “那么你会向我搭话,是因为你的问题想完了?”洛不言又想起刚才古矜那副郑重的模样,想来就算不是思考着“要不要登上方舟”这样的问题,想来思考着的也不会是一个能够简单解决的问题。或者说她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孩也会被这个问题所折磨,足以看出这个问题的郑重程度。 “没有,我想不到一个答案。” “需要一个知心哥哥的热心建议吗?” 古矜沉默了一下,似乎的确是在很认真地思索要不要将事情告诉洛不言,这个郑重感反而让洛不言为自己随意的口气感到慢慢的罪恶感,所以他决定如果古矜愿意和他讨论,或许自己应该好好得向她分享自己的看法。 “我的妈妈不是我亲生的妈妈。” 古矜静静地说道,以最为简单易懂的形式做开场,凭借这句话洛不言考虑到是不是担心不是亲生不疼爱之类的问题,但觉得自己如果这么想或许又会再次放下那个“理所当然”的错误,所以他同样安静,等待着女孩的下文。 “我并没有想过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这个问题,唯一让我好奇的就是我的爸爸究竟是谁,毕竟我的妈妈并没有结婚。” 古矜很安静地继续讲道,话语声听起来颇为从容,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但洛不言知道之中其实满满是感情,甚至她每说一句话,那些和她养母一同生存的记忆便会涌上心头。 “但前几天,网络上我的亲生母亲找到我,说我是她的亲生孩子,还问愿不愿意搬回去和她们一起住。” “指的是上方舟之后一起住?”洛不言就这个细节问道。 “是的。她还提供了各种证明材料,我全都认真看完了,发现很多都没有造假的可能,结合上一些平时妈妈的事情,我觉得这个是事实。所以我没有告诉妈妈这件事。” “为什么?”洛不言心中有个既定的答案,但那个是想当然的答案,或许不会是正确答案,接下来女孩的回复就让他心中“果然”一声地下自己判断没错的定论。 “自己的问题就应该自己解决不是吗?”古矜对这个问题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的。 第460章 一百年以后·洛不言(5) “所以啊,真正的问题不就呼之欲出了吗?”在诱导产生了相对应的效果之后,洛不言显然对自己的战术还是颇为满意的。他没有任何犹豫,在古矜情绪终于被挑起的情况下,丢出了他的组合技中的最后一下。 说到底,刚才说的那个可能他也有想过,但从古矜给人的感觉来判断,就足以看得出来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是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情的,她知道的有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的或许更多更多。 “什么?”女性情绪上来的时候就会变笨,这句话想来是没有说错了,否则这个时候的古矜应该是把答案说出来了才对,而不是茫然地冒出这样的两个字。至少对于古矜的智商,认识她不过一两小时的洛不言还是颇为自信的,他相信的锋利的眼睛不会看错。 “你的问题,跟前面你说的那些东西完全没有关系。”看着节奏最后这些话还是要自己来点明,洛不言有点遗憾节奏没有如自己想象一般跳动,“你出来寻找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和什么答案,甚至这件事和你的生母什么的沾不上半点关系,你之所以出来,只是因为你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你的母亲。她越爱你,你就越愧疚,你觉得是你耽搁了她的生活,她本来应该更加自由自在,但却因为你的存在而变得束手束脚。你为她对的付出而羞愧,所以你出来,寻找着重新去面对她的勇气。” 古矜没有说话,洛不言知道自己肯定是完全说对了,否则古矜的反应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况。 可惜的是,勇气这个东西是完全说不准的。如果古矜出来的是找问题和找答案,那么只要洛不言找到了她寻找着的问题和答案,她自然就会乖乖地上车离开。而如果她缺少的是面对母亲的勇气,要怎么样才能够鼓起勇气来面对反而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事情。换句话说,这个问题偏近于无解,因为可不是磨磨嘴皮子古矜就会有立刻提起勇气恨不得马上坐车去见自己的母亲。 “我总觉得我没有颜面去见她,”古矜终于还是说话了,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洛不言想要听清楚还得聚精会神地过滤掉风声,“我记得我小的时候非常大吵大闹,身子却很虚弱总是容易生病,时不时地她就需要停下手头的工作,三天两头地背着我往医院跑。因为总是请假,她失去了她最爱的工作,后来辗转了很多份工作,都因为我的问题而黄了。从小到大,我总以为这就是母女会有的生活,但自从那天知道并不是她生出的我之后,我觉得支撑自己的什么东西像是断掉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肆地和她说话。我觉得自己不配,因为我们不是亲生的母女关系,她没有绝对抚养我的必要,我也没有绝对赡养她的必要,甚至她应该知道,像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可能什么时候生母找上门来就会跟人跑掉,四舍五入等于白白替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孩子……” 古矜开始说话后,便如决堤的江水般滔滔不绝。她一下子讲了很多事情,多数都是自己如何给母亲添麻烦,母亲又是怎样怎样地对自己好,两相对比之下她无颜去面对这样的一位母亲,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在母亲的面前抬头挺胸,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去弥补过去母亲为自己付出的一样又一样。这些问题她都不知道答案,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有勇气回去,但这些问题又是无穷尽的循环,一直说下去最后也不可能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没有解决所有的问题,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敢回去。 但从一开始,这种问题式的想法就是错误的,错误的思路只会带来错误的结果,那么就算从这个结果中推断出了事情的解决方法,那也是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的解决方法。 所以,这时候需要洛不言这样的存在,讲她从偏离的思路上推回正轨。 “你爱她吗?” “当然爱!” “那她爱你吗?” “她……我想是爱的。” “那么,爱是什么?”洛不言认真地问道,“爱究竟是什么,既然是爱将你们两个连接起来,也是爱让你不敢回家的,那么,爱是什么?” “爱是什么?”古矜重复他的问题,但显然她平时并没有想过这类型的问题,一时间显得语塞,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憋了好一会之后只是再重复一遍洛不言的问题,“爱是什么?爱究竟是什么?” “她爱你,所以她做任何事情都很开心。”洛不言继续说道,他刚才的自然是设问,他也断定了古矜肯定回答不上来这样高深的问题,这时候自己便再出马来解疑答惑,“她为你做这么多事情,并不是因为她想要你亏欠于她。恰恰相反,她并不觉得你会欠她什么,因为她也从你身上得到了很多。爱一个人,为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很快乐的,你的母亲追求的正是这种快乐,所以为一个自己爱的人做事情,其实说到底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就好像你今天出来,也是因为你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母亲,所以你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难办。你既不欠她什么,她也不欠你什么,你们两个人相互之间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出于纯粹的爱而已。” “出于纯粹的爱……”古矜显然是给洛不言连珠炮般的话语说得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只能嘴巴挪动重复洛不言说的话。 “爱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真真切切地为另外一个人付出,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得到最多的人。明明是过得最辛苦的那个,却始终坚信着正是这种付出让自己变得幸福。所以说,爱一个人,就是一个让自己变成傻子的过程,傻傻的爱,便是纯粹的爱。” 洛不言说完这些话便停下不再继续说了,他知道靠这些古矜是能够想得明白的,只不过心绪的转变需要一点时间。 第461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王贺弦(1) 方舟二层总控制室,大大小小的屏幕闪烁着,在风希的辅助下方舟二〇三号初步的预热启动已经完成,但还是需要二十来个监察员时刻监视着情况。之所以安排这二十个人,并不是因为风希要同时控制太多的方舟会运算不过来,恰恰是因为人类觉得不能完全相信智能,才特地地安排二十个人监视数据。 说到底,这二十个人的任务并不是监视数据,而是监视风希。如果是监视数据的话,只需要在数据出现异常的时候报告就可以了,而如果是监视风希,如果数据太久都变化得太正常的话,这些监察员同样要进行报告。 早在二十年前风希为了取得人类的进一步信任,就从系统中拨出了一部分的权限给人类,也就是说如果人类愿意,完全可以凭借着这个来自风希的权限来取消掉来自风希的控制的。当然,人类方面同样对此留了心眼,专门请求世界各地的凡是懂得计算机代码的人都检查一遍这个权限——其实也就是按照发布悬赏的形式,只要有人找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联合国将满足在他的任何一个愿望,条件只有不允许侵犯人权。 然而,就算是这样,风希交出来的代码依旧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端倪,联合国便也只能选择相信风希了,而如果她确实在里面做了全人类都看不出来的手脚的话,或许人类的挣扎也不会有多大意义。毕竟,在那样的假设下要她要取得任何一艘方舟的权限都是轻而易举的。 王贺弦上校此时正站在总控制室的正中央,或许是因为缘分,反正这艘方舟二〇三号现在归他管,这一百年他为人类做出的贡献可并不算小。但严格地说,王贺弦选择乘坐这艘并入让人感到意外,因为在这艘方舟上又更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其中一个就是站在王贺弦旁边的梵文渭。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办法相信你是乘坐这艘方舟,明明你这样知名的人物都一般会选择一型的方舟乘坐才对,那样的体型才能匹配上你们的成就。”王贺弦没有指名道姓,但在他旁边站着的也就只有梵文渭,想来这句话便肯定是对他说的了。 “然而现在我就站在你身旁,同时间距离方舟发射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想来也是已经没有时间能够来得及让我换乘了。”梵文渭打趣一样说道,显然他也是打了主意要坐这艘方舟。 “所以这样就让我很难理解啊。”王贺弦在心中算了算岁数,梵文渭应该是自己父辈一代的人,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讲究年龄上的前后辈了,王贺弦还是对梵文渭保留应有的尊重,毕竟在对方眼里自己或许还可能只是一个孩子,“方舟二型的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从性能上来讲很多方面的性能也比不上方舟一型,关键是它还很小。” 梵文渭环顾了一圈足足有半个球场大的摆了一大堆设备的总控制室,心想这个世界上会说方舟小的或许也就只有王贺弦了。方舟二型事实上也就比方舟一型小了三分之一的体积,功能上比较突出的差距是方舟一型能够加速到百分之五十的光速,而方舟二型只能够加速到百分之三十。不过最大的事实是,无论是方舟一型的科技还是方舟二型的科技,都不会是人类单纯用一百年能够达到的。 此时飞仙星已经作为太阳系的一颗行星运转着,位置处于火星与木星之间,同样成为了太阳系的一颗行星,只不过它运行的轨道很奇特,有些像哈雷彗星的轨道,人类方面的天文学家的看法是虽然飞仙星是凭借着太阳的引力进行公转,但自身同样还在某一个特定的方向上持续供应着速度,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距离太阳时近时远的现象。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梵博士,这种话留着骗小孩子。”王贺弦对于梵文渭这些不着边际的回答很是无奈,不过既然他的目的也是闲聊,这样的聊天倒也是再好不过了。 “航行液都准备好了?供应量够吗?”梵文渭似乎是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职责是作为驻方舟工程师检查方舟整体状况,便随口地问了一句,并掏出一个笔记本在屏幕上滑动随意地做着记录。 “够的,总共二十万人的份,都准备得妥妥的,一人一份,不多不少。”王贺弦拍拍胸脯说道,这种重要的东西他早就提前检查好了,要是航行液不足,不说以后航行的沉眠计划没有办法启动,光是飞出太阳系的这段加速的时间也足够将他们连带骨头都压成酱料了。 “看你这么胸有成竹,其他东西也检查好了。”梵文渭头也不抬地继续在笔记本上面滑动做着记录,这些东西天天检查,他其实早就感到厌烦了,既然王贺弦已经提前检查好了,想来临时也不可能忽然间出现什么大问题。 “我都很认真地检查过了。”王贺弦立正很认真地说道,“事实上是因为今天就要指挥发射了,所以早上和下午一直都坐不住,想着你之后还要检查这些东西,便先行检查了。” 王贺弦很认真地说,双目炯炯有神说明他的确对目前的状况感到兴奋,见他这样梵文渭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将手中的笔记本丢到他的手里。 “既然你都检查过了,这次的指标你填好,其实说实话,方舟这种东西我设计的,就算出了问题也不会到完全飞不了的地步,唯一存在的可能就是人为破坏了。”梵文渭耸耸肩,“但是飞船起飞半小时前所有人就要进入自己的沉眠舱注入沉眠液,进入阿尔忒尼斯了,没有人有空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也是。”王贺弦点点手,打开手中另外一台笔记本重新记录起即时的飞船数据,看来就算是梵文渭让他凭印象填,他也要检查方舟状况将这件事一丝不苟地认真做完。 第462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洛不言(1) “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你就赶不上了。”虽然手机没有电看不了时间,洛不言还是凭借远处方舟愈发光亮的身形判断出了时间的紧迫,便出言提醒古矜。如果古矜还没能从情绪中回过神来,很有可能就直接错过登上方舟的机会,变成和自己一样呆在地球等死的存在了。 “嗯。”古矜轻声点头,刚才洛不言说的话她也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所以她急迫地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回去找到母亲,好好和母亲说说自己心里话,好好请求母亲能够原谅今晚自己的任性。 但是——凡事有个但是总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她就算似乎已经明白得这样清楚,双腿却始终不愿意动弹,身体似乎连站起来一下都表示抗拒。她显然内心还没有走出这种处于恐惧的愧疚,以至于就算她脑子明白了,潜意识中还是对回去这件事情表示抗拒。又或者说,她的内心觉得现在的这种逃避下的情况很不错,既然很不错,就没有必要再将自己塞入麻烦的事情之中。 “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洛不言忽然投降一样地叫了一声,像是很无奈的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带你回去,行了?你可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古矜埋着头,远处方舟的光亮已经能够照亮她的头发了,她没有任何回应,似乎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打算,但洛不言可不会管这些,既然他下定决心放弃了自己呆在这里看方舟发射壮阔场面的计划,那他就必然要完成放弃这件事之后去做的另外一件事——送古矜回去。 “或许近的地方看更加壮观。” 洛不言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强行拉古矜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她也没有出现什么激烈的反抗,加上她本身瘦小体重也很轻,所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这件事并不怎么费劲。 “真的是,这么大个人也不让人省省心。”洛不言大大咧咧地抱怨道,既然他付出了代价要送古矜回去,自然不可能还要将抱怨都存在心里,那样自己可就太吃亏了。他用双手拍掉了自己裤子上的沙子,又用刚才从便利店老板那里一并要过来准备晚上冷的时候用来裹身子的毯子拍打古矜,替她也拍掉了身上的沙子,整个过程中古矜只是低头静静的呆着,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咱们要走了喔。”洛不言像是预告般地说道。 “嗯,走。”古矜这次也有了回应,她轻轻点头,接着略显犹豫地回答说。 然而,洛不言像是个明白人一般,先走出四五步,接着一下子转过身来,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古矜还低着头站在原地,这下子他更加觉得无奈。 “我还是有点想念刚才那个比较古灵精怪可爱的古矜,现在这个古矜一点都不可爱。”也不知道是对古矜说还是自言自语,洛不言这样嘀咕般说道,接着直接走回来,拉起了古矜的手。 古矜应该也才十三四岁,她的手很小,小到洛不言觉得或许自己的掌心就要比她的手掌要大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的手还很冷,洛不言感受了一下气温才发现这个时候只穿着连衣长裙的古矜应该是觉得挺冷的,但她半点觉得冷的反应都没有。 “走咯。”洛不言如此说道,但其实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拉住了古矜的手向前走。让洛不言心中庆幸的是在被他拉住手之后古矜应该是提起了些勇气和力气,可以乖乖的跟着他向前走了。 他们先沿垂天滨的边上堤岸走,再顺着你和阶梯走上了街道,虽然今晚过后多数人类都将或许永远地离开地球,但路灯却不像是有这种感想,依旧照常地照射着街道,似乎今天晚上对它而言和其它的夜晚并没有什么差别一般。 洛不言觉得自己的记忆就像是被巫婆施魔法盗走了一般,走上街道花了大概十秒钟他才辨认出通往车站的方向。顺着东立街向前走,洛不言觉得自己如果印象没错的话东片车站应该是最靠近他们的磁轨车站,但这段路他们还是走了接近五分钟,这五分钟远处的光或许又亮了几分,但现在处于光芒底下的洛不言和古矜或许都难以辨认出来了。 “那个……”到了车站口,古矜忽然出声说道。 “怎么了?”现在的古矜看起来正常了许多,洛不言反而有点担心会出现什么状况。 “那,可以放开了。”古矜轻声说道,在车站白色灯光的照射下她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红。 “手?”洛不言抬起握着古矜左手的右手,顺着他这个动作古矜的左手也只能跟着抬起来。 “手。”古矜轻声回答。 “行,”洛不言轻轻捏了一下古矜的手,对方似乎瞬间慌张了一下但又平静下来,也算是为刚才她这么为难她进行了报复了,“那你能自己搭车过去了?” 洛不言往磁轨上看了一眼,磁轨车这个时候还没有进站,所以或许他们还要再等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再送多我一段路。”显然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古矜就算这样说着,但还是显得非常不好意思,接着又立刻补充说明了一下,“我怕等一下到了我又没有勇气下车了。” “嗯……”洛不言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刚才的状况也不排除会出现这种可能,所以便颇为无奈地说道,“行,那你记得以后如果再见一定要好好报答我哦。” 怎么可能还会有再见的机会?洛不言心中这样想道,但另一方面心中却又略微的期待如果真的出现了再碰面的情况,他向古矜索要报答的话对方应该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是因为想起今天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还是歹毒地厚脸皮嘲笑一番洛不言?这么想的话,人还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就像这句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吐槽自己还是在吐槽对方。 “走,车来了。”洛不言招呼道,同时间到站的磁轨车缓步停下。 第463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古思思(1) 方舟二〇三号的顶上向下顺数第三层是方舟面积最大的区域,被用来修建成居民居住的地方。三七零五号舱内,一切家具都已经被安排妥当,古思思静静地坐在床边,在她的左手位靠墙的位置有两个球状的小舱,据说是用来在太空旅行中人类用以休眠用的,虽然不知道这个“休眠用”是什么意思——既然人类已经不受寿命短暂的煎熬了,在太空中航行的时间也不会是根本问题,人类自然也没有如过去科幻电影拍摄的那样长时间休眠。 古思思当然也没有想明白用意是什么,但她知道的是这两个休眠舱还有着在加速时保护人体的功能,因为此时的广播已经第三次提醒她及时地进入休眠舱中,仪器上面显示着的时间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三十五分了。按照规定,现在的普通居民不再允许外出,并且在四十五分之前所有人都要释放航行液进入休眠状态,古思思这样呆呆地坐在床边,时而还看向门口,显然就是在和规则打擦边球。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古思思用力地咬着下唇好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接着慢慢地抬起右手,伸出右手的食指——她之所以坐在床边,正是因为应急用的红色按钮就在床头上,此时的她只需要抬手就能够轻松按到。 手指只是在红色的按钮上停顿了一下,便毅然决然地按了下去,在这个任何东西都是触屏感应的时代,按下按钮的手感显得尤为奇怪,但现在的古思思显然也没有心情感受这些,她的心已经被另外的东西充斥着,这个东西在她的心中不断膨胀,似乎随时就要撑破她的身体爆裂而出。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爆裂,只不过这种时候心中的肿胀感还不如爆裂来得爽快——那是一种内心边缘不断被扯裂,却又始终没有被扯裂的又痒又疼的感觉。 难听的声音在她的房间中想起,根据《方舟居住条例》的说明这个是按下按钮后会出现的正常反应,虽然知道了总控室会收到她的信息,但听到这种声音人也绝不会觉得好受。古思思怀疑这个声音是故意被设计成这个样子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会有人有事没事按来玩,况且根据《方舟居住条例》,这种行为也会被施以惩罚。 她知道总控室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对方迟迟没有打开通讯让她很是不解,心中的忐忑进一步迸发,像块粗糙的板子正在她的心房边上来回挪动,这让她愈发难受起来。问题在于这种难受却也不是生理上的难受,不会对她的行为造成奇怪的影响,但精神上带来的折磨,却是比身体上的痛苦要强烈了几百倍。 这种折磨感最真切的来源,其实是她心中的矛盾正在不断地挤压着她。一方面,她坚信自己和古矜之间承诺的效力,她坚信古矜会如留下的邮箱说的那样准时回来,另一方面,古矜迟迟未归又让她感到奇怪,就算时间还没到,她也总会觉得古矜之所以没有回来是不是因为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这种信任与担心的充斥,是她痛苦的根源,而方舟的禁行,则是另外一个加强她痛苦的东西,毕竟如果能够让她出去外面等,古矜若是没有如承诺一般赶上的话,自己或许也可以留在地球陪伴着她。 说到底,煎熬着她的并不是古矜能不能赶上,而是最终她会不会就这样和古矜永别,从此一个人飞到了天上,另一个人还逗留在人间。 恍惚之间,门外忽然想起了脚步声,虽然因为舱室的隔音效果很微弱,但她还是听到了,一下一下的步伐如一柄锤子正敲击着她的心房,如果是古矜回来了,或许这一系列的折磨就可以宣告停止——就算不是,自己的痛苦也不会因此加深,反而有个人可以说话能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还是好事。 脚步停在门口,宣告般的门铃响起,古思思便瞬间觉得失落,虽然心中觉得必不可能是古矜,但还是抱有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只不过随着这声门铃这些希望也没有了。古矜是有登陆的,所以如果是她回来了直接通过验证就可以进来,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按门铃,换句话讲,会按门铃的便不会是能够直接进来的人。 古思思略微让自己回神,心中不断地跟自己强调自己就是为了叫人来才按的紧急按钮,可她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自从按下红色的按钮之后就再也没有抬起过,想来也是因为这个总控室那边才没有办法和她进行通讯的——这么说来的这个人应该是从总控室来的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明明没有人看见,古思思却是有些心虚地快速抽回手指,接着走到门口接受了门口的通讯,从画面上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因为青年化的缘故也没有办法判断他的年龄,但他只是一开口就让古思思心中平稳了几分。他看起来成熟稳重,古思思大致判断对方应该是自己的长辈一类的存在,并且觉得看起来有几分面善,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在哪里两人见过。 “您好,女士,请问是您联系的总控室吗?”男人露出爽朗的笑容,像是在说“别担心”。 “我……是我……”古思思叫人过来之后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了,话语听起来显得略微的生硬,支支吾吾着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眼睛温热,古思思发觉自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便赶紧深呼吸,连连眨眼,点击了开门的按钮。 显示屏熄灭,自动门缓缓打开,男子很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方舟二〇三号的负责工程师梵文渭,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到您?” “梵文渭?”就算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古思思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如梦初醒,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觉得眼前的人面善——她应该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他的才对!瞬间,她的心像是终于从两相摩擦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她一把抓住梵文渭的手,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但她也来不及在意了,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真的有人能够帮到自己的话,便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了。 “帮帮我,我女儿还没回家!” 第464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古矜(1) “你为什么要帮我?”古矜坐在洛不言旁边问道。 “乐于助人。”洛不言很随便地回答说,“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热心的好同志呢。” “看不出来。”古矜轻声说道,“你真的不打算上方舟?” “不打算,既然上不上是自己决定的,我也就没有必要上去了。”洛不言理所当然地回答说。 “你的这个逻辑很奇怪。” “怎么奇怪?” “因为可以不上,所以不上?” “没错。”洛不言依旧是理所当然地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逻辑之中存在有什么问题。 “你这个人真的让人很无语。”古矜嘟哝般说道。 “是谁哭哭啼啼地动不了还要我送她到这个地步啊?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洛不言大大咧咧地说道,在古矜情绪出现稳定下来之后他就一直拿这个东西说事。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在当时觉得天崩地裂的事情,情绪一旦过去之后又忽然觉得这个其实也不过如此。 当然,古矜似乎并不觉得这个是什么值得一直拿来说道的事情,羞红了脸叫道:“麻烦你忘掉刚才的事情——” “不行哦,”洛不言很认真地说道,“那张挂满眼泪的脸真的很有意思呢。” “你……”古矜气结,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不过心中忽而又是一暖,她觉得洛不言现在跟她打趣或许是为了让她的情绪能够进一步平复下来。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洛不言说的话并不糟糕,相反这些话很糟糕。 “对不起,我失礼了。”洛不言很严肃地抱歉。 “啊?”古矜被他这个忽然间的转变弄得不知所以,完全不明白他又是在玩哪一出。 “刚才那样的一张脸居然没有拍下来,实在是太失礼了。”洛不言的语气充满遗憾,显然是真的为自己手机没电不能实施这样的计划感到懊悔。 “拍下来才很失礼?”古矜越听越觉得洛不言的逻辑中充满了她不能理解的成分,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有一瞬间心中会冒出暖意,她觉得对方之所以整蛊他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就是乐趣所在。这样的男人真是糟糕,自己以后如果结婚的话可不能找这样子的。古矜报复般地在心中愤愤地想着。 “距离方舟还有多久?”当古矜重新看向洛不言的时候他忽然这样问道。 虽然不解为什么洛不言这样问,但她还是环顾了一遍四周,从一栋知名的商业大厦判断出了他们大概的所在位置,在心中微微计算了一下回答说:“还要十分钟左右,现在是……”顺着洛不言的视线看过去,古矜才发现他是在看时间,而此时侧轨车上显示的时间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一分。 “糟糕!”古矜叫出声,因为太专注于方舟的发射时间,她完全忘记了在方舟发射之前自己应该做的准备,按照之前的介绍来说的话她应该在北京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五分之前做好准备,记得的流程应该是进入休眠舱进行浸泡休眠,并通过航行液来减缓自己在方舟加速时候受到的力什么的。 “现在过去到了应该也关上门了?”洛不言直接不顾古矜的感觉,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讲出来,“你已经赶不上了,到时候陪我一起看发射。” “你真的是个很糟糕的男人,现在不应该安慰一下我说还存在上去的可能才对吗?”古矜脸色花白了一下又复原,并没有出现之前的情绪爆发,但从皱着的眉头也可以看出来她的i心中其实也并不如她的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忐忑不安的。 “给人希望再让她失望,才是糟糕男人会做的事情,我告诉你的不过是真真切切的可能性罢了。”洛不言顺着长长的车厢像磁轨车的前进方向看过去说道,“人就应该懂得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至少这样面对起事情来不论是怎样的结果,都能比自己预料得要好,或许那样还可以告诉自己,原来生活并没有那样的糟糕。” 古矜原本想反驳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反驳他的东西,换句话讲,她心中似乎也是赞同洛不言的这套说法。 “你觉得,人生如果是一盒饼干,里面有各种味道的,你会希望它是怎样的?”洛不言忽然问道。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像是要讲大道理?”古矜疑惑不解,难道他这个时候还要和她探讨人生的问题?那样也太脱线了。 “并不是要讲什么道理,”洛不言摇头,“只不过这个东西过去听人说过,突然间想起来就打算和你说说,毕竟你登上方舟之后咱们就是永别了,想到有什么想说的还是说说。” 古矜注意到他话语中预设的条件,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抵了一下,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不过是乖巧地重新回答起洛不言刚才的问题。 “有怎样的吃法?” “有三种,第一种是完全不考虑饼干的味道,随便抓,抓到哪块吃哪块;第二种是先吃好吃的;第三种是先吃不好吃的。你怎么选?” “后面两种选择咋一看都挺不错,事实上其实都是糟糕的选择呢。”古矜思索了一下便回答说。 “你这个看法挺新奇的,毕竟很多人都更加倾向于从后面两个里面选,因为对他们来说第一个就是真实的写照,人只会想要从没得选择的东西中进行选择。” “第二种先吃好吃的,但每吃一块,下一块都更加难吃,虽然你每吃的一块都会是最好吃的,但最后越吃会越难受;第三种先吃难吃的,但没吃一块,下一块都更加好吃,咋一看不错,但难吃的究竟是难吃的,你要经过多少次‘好吃’才能变得真正的好吃?或许吃到最后反而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好吃。说到底,第一个才是真正人生的意义。” “有意思,看来我们的看法差不多。”洛不言举起手,像是邀请古矜击掌,古矜嚣张地转过头不予回应,结果他就直接朝她的头发一顿乱抓。 “呀——”古矜尖叫道。 第465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梵文渭(1) 静静听完古思思讲完事情的前后,梵文渭心中也大概有数了,但他也没有办法对她做出什么承诺,因为他当然也不知道古矜的具体位置。不过虽然他不知道,或许有“人”是知道的,当然,要寻找那“人”的帮助显然是为政府不容许的,所以梵文渭不可以光明正大地找。 “请您要帮帮我,我知道那孩子肯定是在路上的了,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没赶上发射的时间错过了。”古思思哀求般说道,“如果实在不行,您现在将我放下方舟也可以,我只要和那个孩子呆一起就够了。” 梵文渭本能地想说“你冷静些”,但他想到如果是梵照夜出现了这种情况,自己心里肯定也不踏实,或许做出比古思思更加激烈的事情也说不定。所以他最后也没有说那句话,而是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这样,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在房间里面等着,我不会要求你进入休眠舱。我也是个父亲,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所以,相信我,好吗?” 古思思内心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力地点头:“好,我相信您,我在房间里面等您。请一定要将古矜带回来给我!” 看着古思思的眼睛,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我一定将她带回来”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停顿了一下,梵文渭给出的回答是:“我尽力。” “拜托你了。”既然说明白了,古思思也很干脆,松开抓住梵文渭手臂的手,静静地重新坐回床边,不再说话。虽然这样的行为让梵文渭略略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种冷静是建立在他能够将古矜带回来的基础上的,如果最后他辜负了古思思的信任,也不知道到时候的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梵文渭再看了一眼古思思就退了出去,他心中忽然反而更希望古思思现在能够大吵大闹一点。 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四十四分了,方舟预热即将完成,将要进入发射倒计时了。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十五分钟之内搞清楚古矜所在的位置并将她带进方舟中来,不过怎么想都觉得要做到这样的事情极其有难度。 按照规定,人类是不可以直接和风希交流的。但梵文渭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风希正在监视着他所在的地方的话,他说的话对方应该也听得到,所以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在吗?” 没有回应。 看来在杜绝人类和风希的联系上政府是下了血本,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如果他仙现在想要联系风希,至少得先找到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左林。说来也是神奇,左林也是在这艘方舟里面,他们两个人在括星秩时期是地球上最着名的两个人,所以相互之间也是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但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什么交流,反而是阮禾籍等人和他交流比较多。 这么说,他得先找到阮禾籍他们,才能从阮禾籍他们那里知道左林的地址。当然,他也可以联系王贺弦进行查询,但那样解释起来会显得很麻烦,或许还要和一大堆事情扯上瓜葛,既然这样的话还是用更加方便的做法。梵文渭在心中估计,按照阮禾籍和左林的关系,两人居住的舱室应该不会距离太远,那么他只要去到阮禾籍的舱室或许就可以找到左林,所以他唯一期盼的就是左林并不是遵守规则的人,这个时候还没有进入休眠,否则要将他唤醒或许又要花一些功夫。 记得从这里去阮禾籍的舱室区域搭乘的是g型通道?梵文渭凭借记忆回想着,但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就从h型通道中听到声音,想来是有人乘坐通道来了他这个舱室区,只是如果是这个点的话,想来除了王贺弦应该没有别的可能了。 问题是,王贺弦来这里做什么?既然刚才已经说好他来探明情况,两人之间也没有联系,那么王贺弦就没有来这里的理由,并且如果他来这里,谁负责总控室的现场指挥? 事实证明,梵文渭的疑惑是对的,同时间也说明了他的猜测是错的——来的人并不是王贺弦,而是一男一女的组合。让他惊讶的是,两人之中男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见面次数不多但却了然于心的存在,也是他这个时候准备去找的人。 “左林。”梵文渭沉着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但他的内心显然并不如声音一般沉着——他可没有天真地认为这个时候和左林在这里相遇会是巧合,那么左林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这里?其实梵文渭心中有了答案,但他不是很有胆量接受这个答案。 接着,他从左林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了他旁边浑身都埋在青色宽袍里面的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 左林从他的表情上就判断出了梵文渭的疑惑,也知道对方为什么并没有出声询问。只不过这些条条框框对他而言没有意义,所以他便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别好奇了,她不是风希,她叫做神代辛织,你应该知道。” 梵文渭当然知道,只不过是仅限于名字,之前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神代辛织的长相,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清秀的女孩子。当然,现在就这个话题也不便多问,既然左林来了,先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至少要借他之口向风希问清楚古矜的位置才对。 “你不用开口,我知道你找我有事,我是来给你转告消息的。”左林见梵文渭刚要张口便直接打断,说道,“古矜现在还在通往这里的磁轨车上,预计在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三分的时候能够到达,但如果是准点发射的方舟,他们肯定是来不及进入航行液中休眠的。” 梵文渭心中惊讶,没有想到对方的行动竟然还先了自己一步——或者说更像是掐准了时间点出现的。这时候,他也才意识到左林甚至连通道口都没有踏出,想来是说完话便立刻打算回去了,所以他没有多问详情,只是问了最关键的东西:“我该怎么做?” “这件事你自己知道怎么做,而且也只有你能够做到。”左林淡然地说道,给了个不算回复的回复,但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她的原话。” 第466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洛不言(2) 眼看发着光的方舟就在不远处,洛不言有些受不了它散发出来的强光,微微眯上了眼睛,而古矜则是从连衣裙的口袋中摸出了墨镜戴上,显然是在这个方面早有准备,拿出来的时候还炫耀般地在洛不言面前晃了晃。 再有两分钟磁轨车就可以驶进方舟的底座,等到开进去之后洛不言就不用再受强光折磨了。不过虽然说是方舟的底座,更应该说是作为供应方舟发射能源的次级发动机,现在方舟正在散发的预热强光的能量都是来源于它的,而真正的核心发动机还没有开始供应能量。等到起飞的时候,底座会作为基底给方舟的底部一个冲击力,同时间方舟的前部也开始折叠空间,以换位的形式推进方舟,原理来来说有些接近曲率加速,但效果却是比曲率加速要差上不少。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样庞大的方舟也能够在几秒钟之内达到最小发射速度,一分钟之内便可以达到第一宇宙速度。在第一宇宙速度的状况下加速会暂停,同时间等待进一步的指令,所以这个速度被称为方舟推进速度的“空零档”,至于方舟静止的速度状态——人类预计到了太空之后便不再会有绝对速度(即与地球的相对速度)考虑了,对比荒凉的宇宙,一艘方舟实在是太过渺小,所以人类重新定义了相对速度,方舟也不再有绝对的速度表盘进行参考。 光到了宇宙都可能会被认为是静止的,更别说人类的速度了。 随着磁轨车愈发地靠近,古矜也显得越发紧张起来,小拳头攥紧,也顾不上跟洛不言看玩笑,只是一股脑地盯着前方,等待着磁轨车开进方舟的底座。这种时候洛不言便觉得有些无所事事,便背对着方舟,看着周围的景色一幕幕地随自己远去。他忽然就想起了本应该被他忘记了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也就是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曾经坐在过父亲的摩托车上——可惜现在已经见不到摩托车了,那时候的小孩做摩托车都是紧紧得贴着大人的背,双手抱紧的,但他却喜欢背靠着父亲坚实的背,双手抓着摩托车的底座,看着道路不断地从他脚下出去,瞬间便延伸到了远方。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慢慢地离他远去,父亲温暖的背和轻刮着耳朵的风,似乎所有的感觉都在那个瞬间被身体所铭记,无论过了多久再想起来都宛若身临其境。 想到这里,一时间洛不言也有些晃神,等意识到的时候磁轨车已经差不多停了下来。他看向古矜,古矜也已经摘下了墨镜看着他,眼神似乎比刚上车的时候坚定了不少。人其实就是这样,看起来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要有人从背后推他一把,可能咬着牙就做到了,而且还发现却做越轻松,越做越简单。 但坚定是一回事,紧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的古矜表现得非常紧张,这种紧张想来并不只是来源于与母亲的距离接近了,更多的是对是否还能登上方舟的担忧,如果此时已经到了门口却没有办法再登上方舟的话,那或许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况且,如果进不去的话他们还需要立即离开方舟底座的顶部,否则等到发射的时候两人便直接被高温熔化了。 “走。”磁轨车已经停下来了,但古矜却迟迟没有动作,既然耽搁得越久越有可能出现问题,倒不如现在一鼓作气登上去就好了。 “嗯。”古矜点头,并且这次也是的确凭借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显然信念确实坚定了不少。看到她这副模样,洛不言也在心中暗自期盼上天不要辜负这种信念,好歹就算关上了方舟的大门,也给她留一个开着的通风口。 虽然方舟不可能会设计有通风口。 心中想了一个冷笑话,但洛不言既不觉得好笑,也不觉得适合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讲,只是静静地走出磁轨车,古矜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因为时间紧迫,两人也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下车之后洛不言便大概辨认了通道口的方向小跑起来,古矜也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大概只花了三分钟便按照指示来到了门口模样的装置中。 此时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五分,距离全球方舟发射时间还剩五分钟。 洛不言走在前面,先行抓住了把手想要转动,但作为自动控制的把手显然不是人力能够打开了,外面的机器也已经被关闭了,想来如果想要打开这个门口必须是从里面打开,但是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呆在门口这里? 他用力敲击门,却发现于事无补,甚至因为门的厚度关系,他用力的捶打竟也是不能使它发出半点声音,这甚至让人有些怀疑里面其实是实心的,如果不是外面写着“入口”的牌子还亮着,洛不言便可以坚定地这么认为再带着古矜去找其它的入口。 “果然……是这样吗?”古矜显得有些绝望,“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不要管这么多东西的,或者那时候不要这么拖拉,或许就……” “别傻了,”洛不言双手还在捶门,颇为用力地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方舟应该是四十五分才关门的,而你拖了的时间显然没有十分钟。这一切都只是我们倒霉而已,懂吗?这是倒霉!” “可是……”古矜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就是和母亲的永别,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母亲究竟是什么状况?想来很是担心?自己明明留下了诺言,却因为自己的缘故没有遵守,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在拖母亲的后退,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母亲。 “家人之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洛不言大吼一声,这次是真的把古矜吓了一跳,有些呆呆地看着洛不言。 “家人正是因为彼此相爱,最终才成为家人的啊!如果你爱你母亲的话,你的母亲肯定也是爱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想她肯定也在里面做着努力!”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时候我们应该就能够进去了……”古矜似乎是坚信母亲的申通广大,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缓缓地开了。 第467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安欣(1) 确认准备无误之后,安欣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能够用上更多的力,接着双手握住把手环,用力转动,原本应该在系统调控下才能自动打开的门却在她的转动下缓缓打开。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安欣拥有某种神力,只能说明这扇门的自动机制被暂时关闭了,手动开关的锁被解开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安欣才能够扭开门,否则凭她的力气想让这环形把手扭动一分都是妄想。 随着“咔嗒”一声响起,方舟的一扇接地门就这样被打开,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七分了,如果他们不能在十二点钟之前赶上,那么加速状态下的方舟将会把他们摁成碎片。 不过安欣显然并不担心时间问题,松手之后还有闲情雅致拍拍手,似乎很是满意,接着在用双手顶住门,双腿微微用力就推开了门。 门缓缓打开,让她最为惊讶的是外面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国文老师洛不言,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十三四岁大的女孩。 三个人同时愣住,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状况。门开了虽然对洛不言和古矜来说是好事,可是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状况也不好贸然地就进去,否则天晓得前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三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先开口,但这样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古矜打算开口破除这种气氛的时候,反而是安欣先开口说话:“洛老师,拐卖未成年少女是违法的。” 她这句话一出口,原本紧绷的气氛立刻转向了不知名的角度,洛不言一时间竟然也是不知道应该回以怎么样的表情,可他张口刚想问,便被安欣用手势制止了。 “洛老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还请你先带着这个小女孩进来,我知道你是想就在地球的,但这个时间点想要做到那种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安欣十分严肃地说道,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就算是洛不言也没有办法淡然视之。 古矜看向洛不言,显然是将决定的权力交给了他,这让嘴巴已经张开了一些的洛不言有些尴尬。停顿了一下,洛不言忽然就想起了最后一堂课上安欣的发言,想着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和眼前的安欣重合,忽然心中就升起一种感觉――他觉得安欣能够帮到这个时候的他们。 “行,我相信你。”洛不言没有多问,干脆地说道。 他的干脆显然让安欣吃了一惊,她自认为自己在洛不言心中应该没有这么高的信任价值的。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当下还有事情要做,虽然按照计划方舟控制室要到发射的时候才能发现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如果他们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筋忽然去撞针室检查的话,就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了。 洛不言和古矜绕过她之后,安欣走出方舟,面对空旷的大堂,用右手捏住下嘴唇,用力一吸就发出了刺耳的哨声,像是在呼唤什么。 “她在干什么?”古矜不解地问道。 “就算你问我,我同样也是不知道的呀。”洛不言无奈地说道,“我跟她并不熟,哪里能知道她在这里干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遇见她。” “那为什么你刚才这么干脆就相信她了?”古矜问道,这不但是她心中的疑惑,而是安欣心中的疑惑,只不过或许洛不言的回答她现在没有办法听到罢了。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间脑子里冒过今天的一件事,然后就觉得自己可以相信她。”洛不言有些模糊地说道,他自己显然也不怎么清楚,“就是一种突然涌现在心底的信任感,你要是让我非要说出一个理由来的话,我又实在是说不出来。你知道的,有时候相信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这个我知道,相信就是相信,没有必要非要说什么理由。”古矜点点头,“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觉得你跟她之间应该存在什么契机之类的东西。” “那就是什么?”洛不言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契机指的是什么东西?” “你听不懂就算了。”古矜直接甩掉她丢出的这个话题,显然并不想在这方面继续说下去,只不过洛不言总觉得她像是藏了什么东西没说,但又搞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洛不言如果搞得明白就奇怪了,因为这个东西或许可以称作“女性的直觉”。 在安欣两长一短的口哨声后,忽然间就从一个莫名的角落里冒出来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大概有一米八高,满头大汗,身后还背着一个大袋子不知道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接着似乎安欣朝男人念叨了两句什么,跟着就走进了方舟的落地门。 “下次再是这种情况,我可不会在出来接应你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万一有什么差错,我怎么和爸妈交代?嗯?”男子满是络腮胡,显得很邋遢,但却乖巧地听着安欣的话,只不过同样身为男人,洛不言看出他事实上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有当回事。 估计安欣也看明白了,举高手捏住男子耳朵,因为身高问题男子便配合性地弯腰,反而让安欣的脾气不知道往何处发。 “安枕!我是说真的!”安欣这次有点情绪了,显然安枕这样做的次数应该也不少了。 “没事的。”安枕这次有了反应,一只手不知点了什么地方激活了落地门,落地门缓缓回收,接着自动关上,环形把手也是自行旋转,扣上了一层层的锁,“如果我不干活,谁来养活你?爸妈可以说要我好好照顾你的。” “你!”安欣愣了一下,想要发脾气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发脾气的地方,狠狠地踩了安枕一脚。 “没事的,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安然无恙吗?”安枕像是终于看见洛不言和古矜两人,但眼睛先认真打量了一遍两人才问道,“两位是?” 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九分,距离全球方舟统一发射时间还有一分钟,现进入六十秒倒计时。 第468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王贺弦(2) 现在的总控室,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异常激动起来。虽然离开作为家乡的地球的确是一件值得让人伤心的事情,但无穷神秘的宇宙同时间也在吸引着人类前往。 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五十五分,距离方舟的发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或许就在思考这个的时候,这个五分钟便也已经不是一个准确的数字了,而是变成了四分五十五秒,而在想着还剩下四分五十五秒的时候,事实上剩下的时间却又变成了四分五十四秒。 意识是一个过程,意识到某个东西是需要时间的,就像人们必须花不到一秒的时间来反应接受到的信息,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便会有“延迟”的出现。 说到底,绝对同步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但这种事情如果是换成机器来做却又是轻而易举。因为机器需要的不是反应时间,它需要的只是特定时间和特定的命令,就像是定准时间之后的闹钟,它并不会去在意距离自己响起究竟还剩下多少个小时,多少分钟和多少秒,它只会在你设定好的时间点上准时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也就是人类和人之间的差别之一。 现在的总控室已经接通了世界频道,作为出发前的最后一道程序,阅兵式的检验或许是强化士气的不错的办法。 “方舟一型〇一号总指挥徐正平报道!设备准备完毕,方舟预热完毕,随时可以起飞!” “方舟一型〇二号总指挥刘章报道!设备准备完毕,方舟预热完毕,随时可以起飞!” …… “方舟二型〇三号总指挥王贺弦报道!设备准备完毕,方舟预热完毕,随时可以起飞!” …… 怒吼般地喊出这句话,王贺弦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随着一艘艘方舟指挥官的报告,凝聚了一百年的精神似乎都与他们的灵魂产生了同步,所有人的内心同一时间都发出了怒吼的声音,吼身震天直贯云霄。 但是,总不能一直是这种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状态,所以虽然心情激动,王贺弦还是强调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要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问题是最高的。 这也是为什么通告完之后频道内始终保持沉默的缘故,一部分是因为出于军人的基本素养不可以在执行任务时在频道里面说废话,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大家的精神都是高度紧绷的状态。 虽然事实上已经检查了五六遍各个节点,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但王贺弦总觉得这艘方舟上会发生什么意外。这并没有任何的理论来源依据,单纯只是自己的直觉判断出来的结果,所以也有可能是单纯因为王贺弦的心情过于激动和紧张了。 “开始进入六十秒倒计时!”频道内总指挥官开始发话,但这个时候王贺弦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是连这个总指挥官的名字都没有想起来。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的心思很快就被倒计时所牵动着。或者不只是他,所有频道内的人都被倒计时所牵动着,坐在座位上的二十一个监督人员已经不自觉地将身体前倾,像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点细节一般。 “五十九,五十八……”每一声倒计时都像是一柄小锤子在轻轻的敲动着王贺弦的心脏,又像是王贺弦的心脏的跳动和秒针的跳动开始了同步。 “四十,三十九……”王贺弦愈发紧张起来,双手攥紧,手心已经被汗水充斥,但本人似乎毫无发觉,就算是一颗汗水从他的额头顺着脸颊下滑,他也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般。 “三十,二十九……”王贺弦觉得自己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但却总想不到究竟会是什么回事。这让他想起了方舟的工程师梵文渭,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不止十分钟了,梵文渭却迟迟没有回来,按理说应有的报告也没有听到。虽然因为梵文渭是前辈王贺弦并不在意这些,但王贺弦觉得梵文渭不会是那种如此不注意的人,该有的程序这个人应该都不会落下。 “十五,十四……”就在这个时候,方舟内部的通讯器忽然想起了嘀声,这说明有人接入了方舟的报告通讯频道,那个瞬间就宛若同步般的,王贺弦知道是梵文渭准备报告消息。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入了方舟的报告通讯频道。因为这个犹豫的瞬间倒计时继续跳动,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十秒的倒计时。 “十,九……”总指挥官冷静的声音还在通讯器中响起,但王贺弦的心却不断剧烈跳动,不同于之前的是这种跳动已经失去了节奏。 另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面传出,是梵文渭的声音。 他的话很简单。 “不要发射。” “六,五……”倒计时依旧在继续。 王贺弦很犹豫,但却放下了手,显然并不打算将自己的音频接通任何一个频道。随着他思考,倒计时如一阵阵的呼唤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四。” 他的拳头明明攥紧了,却似乎又想攥得更紧。 “三。” 他知道到了决定的时候了。 “二。” 这时候王贺弦发觉自己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原本晃荡的心也忽然之间莫名其妙地沉静下来。 “一。”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存在选择。 他深深吸一口气,同时耳边传来了总指挥官安静的声音。 “发射。” “不要发射!” 王贺弦的这句话是对方舟二〇三号总控室的众人喊的,并没有接入频道,否则不知道将会制造出怎样的混乱局面。 而总控室内原本听到“发射”指令的众人刚抬起手,正准备按下去的瞬间被王贺弦的一声“不要发射”强行制止在了空中,出于本能的对命令的绝对服从比意识更先一步制止了他们。 “不要发射。”王贺弦像是强调般地又说了一次,接着他抬起头,看向一面透明的墙壁外,远处火光四起,一艘艘方舟突破天际。 第469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梵文渭(2) 听完王贺弦下完“不要发射”的指令之后,梵文渭的心情轻松了一下,如果刚才真的发射了,估计第一个化成浆糊的是他。 现在的他正现在最后一组碰撞对的中间,只要方舟发射指令启动,每一组的碰撞对便会轮番相撞,为方舟发动机的能源传输提供初始启动能源。而在速度落入“空零档”之后,碰撞对便会停止。 换句话将,碰撞对是方舟发射启动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方舟将会因为能源供应终端而无法发射,只会静静地继续带在地面上。 而如果启动发射了,碰撞对两相夹击,或许就可以将梵文渭直接拍碎,他被拍碎的这个瞬间甚至不能影响碰撞对的这个加速过程。 不过,这个加速过程并不可能理所当然地完成。奇怪的事情在于碰撞对所在的地方除了梵文渭其他人都是没有能够进来的可能的,为了延迟方舟的发射时间而又安全的方法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到的阻止碰撞对的碰撞。 然而,有趣的事情是似乎有人先他一步在碰撞对的中间安了负对子――这是一种与碰撞对极性想反的东西,如果它被放在中间,初始的碰撞对碰撞绝对不会成功,甚至因为撞击负对子还会导致碰撞对的正对子失和。 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方舟至少半个小时内不能做到重新发射。虽然不清楚做这样的事情的人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梵文渭心中反倒是有些庆幸,因为这样的话想来古矜也可以赶上方舟,自己也确实没有做影响方舟的事情,并且也保证了方舟的再次发射不用再用激活半个小时。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梵文渭觉得说是“完美”也再合适不过了。问题在于,他觉得这种“完美”的状况之下面临的强调太多了,让人甚至有种难以接受的感觉,但如果说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却又不可以排除里面中包含着的各种巧合。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件事情,他面对的首要问题是处理王贺弦那边的麻烦和面前的这个负对子。负对子说是负对子,事实上和正对子相对应,正对二,负对一,说是对子,事实上也只有一个。负对子最常被用来消除合金上的正极活性――这种极性和电性或者磁性都不相匹合,要理解的话更像是人类学习了部分飞仙文明的科技之后赋予金属的另外一种活性特质,是人工性质的一种。 负性的作用很简单,就是去除正性,并且在和正性物质相撞的时候可以产生强悍的湮灭群,大范围地吸收能量。根据能量守恒和转移定律,这种大程度吸收能量的现象完全没有办法为人类所接受,因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所能够理解的范畴了。 所幸,直白的现象摆在面前,有了这个过程之后甚至连猜疑理论猜测的过程都直接省去。但这样的产生的弊端也是很明显,就是人类没有足够的对于正对与负对的理解,更多程度上的使用就是单位范围内的能量吸收和能量爆发。 当然,这些都不是梵文渭需要面对的问题,问题在于负对子安放之后,会从与之相接触着的为加入极性的物体中夺取能量,最后的结果是如同放在地上的冰一般熔化,接着将周围的一块地面都失活化,将一定范围内的物体按梯度加上负活性。 换句话讲,在投下负对子之后的小区域内都会变成负性,如果单纯地想要提走的话,显然是并不可能能够完成的。但如果说要直接将负性话的地方整块割走的话,想来要花费的时间也是会超过半个小时的。 就在梵文渭思考的时候,通讯响起,接着便传来了王贺弦的声音,同时间他看了一眼时间投屏,发现是北京时间零点过三分,想来这个时间点也说明了王贺弦刚处理了第一波的来自上级的压力。 “hi?”梵文渭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别hi了,”焦急的王贺弦显然给梵文渭的反应整得哭笑不得,但出于对方是长辈自己也不好大吼大叫,“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在碰撞对中间加插了负对子,就算发射也不可能能发射成功。”梵文渭言简意赅地说明道。 “谁干的?” “不清楚。” “和我们刚才接到的通讯有关?” “应该是没有什么关联的。”梵文渭脑中闪过古思思哭花了的脸,便一个瞬间抹除了她的可能性,但如果不是她的话另外一个他见到的还没有进入航行液中的就只有左林了。 然而,梵文渭的直觉告诉他,就算是左林需要做这件事情他也不会去做,因为他不会是那种会自己去做这种事情的人。他不了解左林这个人,虽然总有想要认识对方的冲动,但其实他觉得自己内心中的提防更多一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风希。 换句话讲,应该说是风希给地球上所有人带来的心理压力都太重了,或许也就只有左林以及氢教的高层人员才能和她相谈甚欢。而左林如果不是为人类的寿命做出了不可埋没的贡献,想来更多人的侧重点会在于左林的谋略,或者说是左林和风希的谋略。 在创组织终于走上台面之后,也算是整个人类世界中能够呼风唤雨的存在,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们的负责人袭克被主动邀请加入联合国。而他们里面最为出名的谋略家“游吟诗人”宋长义和左林走得很近,另外一个则是前代的负责任凡呐也经常和左林有来往。 梵文渭又想起左林刚才那双黑色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自己或许完全看不透这个家伙。他的眼睛有如一池不可预知的水,偶尔的涌动或许也只是里面的灵魂来了一个翻滚,但透过间隙能看到的也只剩无底的黑暗。 “给我十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我可以搞定,另外,搞定之后等我回去再发射,我可不想变成浆糊。” 第470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洛不言(3) “他是我学校的国文老师。”安欣主动介绍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是了,毕竟前面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登陆方舟。” “他是送我过来的。”古矜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要说些什么,否则洛不言就可能给这两个人误会到底了。 察觉到古矜的用意的洛不言挠挠脑袋,他并不在意这两个人是否误解自己,不过古矜既然出言解释的话,还是让他心中感到感谢的。 “哦?”安欣一副猜疑的眼神看向洛不言,没有了在学校老师和学生关系的束缚,她看起来更加活泼一些,“这么说的确是拐卖小孩咯?” “我觉得你的逻辑学这门课应该好好地补一下。”逻辑学是高中学生必修的一门课,印象中听教逻辑学的男老师说起有些学生的成绩不好――其中就是包括了安欣。所以,这是在反击,同时洛不言拐着弯指名自己好歹还是个老师,给自己留点面子。 “诶?”安欣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好像是在说“你摘了我的面子还想要我给你留面子?”这样的吐槽,但终究她还是没有说下去,否则接下来就会变成两人的拌嘴时间了。 “那……你们是在干嘛?”当然也不能一直沉默下去,所以洛不言主动问询自己心中的疑惑。 “为了生活。”安枕先是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 “为了生活。”安欣也跟着说道,想来再问下去了不能问出什么了。 安欣走在前头,来来回回根据洛不言的计算应该开了不下十扇门,而他们走了也不过三分钟。这个时候,洛不言才意识到方舟上面的门是真的多,之前开放参观的时候因为门是自动开关的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到了手动的时候这些问题都会变得非常明显。 “好了,到通道口了。”安欣显然是很乐于他们到达了这里,“我们要搭乘的是h通道,你们要搭哪个?” 洛不言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将古矜送到她的母亲身边,既然这样的话搭乘哪条通道的问题自然是又古矜来回答。 “f型。”古矜不假思索地说道,显然之前上来方舟的次数也不算少,虽然今天比较特殊,但其实进来方舟里面见到熟悉的东西之后便又没觉得有什么特殊感了。 “那就此别过,顺便提醒一句,他们虽然没有准点开,但最好还是尽快进入航行液中哦。”安欣颇为友善地提醒道。 “啊,对了!”古矜似乎是忽然才想起什么,对洛不言说,“既然你也要一起的话,那么你也要装载到组织液里面,整艘方舟不需要加载航行液的区域就只有总控室,但你显然是没有进入那里的权限,这怎么办?” 洛不言是知道有航行液这么一回事的,但问题在于之前他也没有考虑过自己要达成方舟,所以脑子里对航行液也没有特别的在意。不过想到这一点的同时想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既然有人会选择不搭乘方舟,那么这也说明了方舟里面其实是存在房间和航行液的剩余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f通道的门打开了,古矜和洛不言进入的时候古矜回想般地顺道,“问题就在于这些房子的住户定义上暂时为null,就算有空房间你也是住不进去的,必须先找到有权限的人进行登记修改,但这个时间点显然来不及。而且……” “而且?”洛不言听着就觉得有些绝望了,却没有想到后面居然还有一个“而且”。 “而且,方舟延迟发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但你这样出现绝对是会被当成怀疑目标对待的。” “这样倒是无所谓,而且成为了目标之后他们还有保护我的责任,影响并不大。”洛不言听完之后耸耸肩,不在意地回应道,毕竟既然不是他干的,他当然是可以理直气壮。 “是这样……”古矜显然不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只能是附和性地很了他一下。 “要见到母亲了,紧张吗?”洛不言心中觉得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奇怪,但就事论事的话用在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紧张,反而就像平常回家一样。”古矜的反应看起来很从容,双手也是松开的,看不出有紧张感在里面,所以她应该不是勉强说出这种话,而是事实上的的确不紧张。 见她这反应,洛不言心想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一个时候一种情绪,真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当然,这个时候不紧张或许也是好事,等一下回到的时候就像平常一样打开门说一句“我回来了”。 然后,母亲抬起焦急的面孔,一边责怪道“怎么这么晚”一边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手,甚至可能还会有闲情雅致戏弄一下两人说:“呀,古矜终于带男朋友回来了,真是难得。” 跟着古矜会因为这句话感到害羞而脸颊通红地用“这个只是位今天认识的大叔而已啦。”之类的话进行解释。 通道的速度比洛不言记忆中的要快,又或者是古矜母女住的地方比较近的缘故,洛不言并没有觉得两人搭乘了多久的通道便到达了目的地。 熟悉地出通道,左拐到转角再左拐,古矜在拐后顺数的第三间房门门口停了下来,原来看起来淡定从容的她这个时候却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我需要准备一下。”洛不言走近后,她像是解释般说道。 “奥。”明白了他的意思,洛不言点点头,接着理所当然地按下门铃。 “啊……喂……”因为慌张而怪异的两个音节从古矜的喉咙里蹦出来,接着便又杳无声息,因为在洛不言按下门铃的下一个瞬间,房门便打开了。 母女想见既没有想象中的平常,也没有跟洛不言后来觉得的深情对视一样。开门之后,古思思一言不发,直接将古矜紧紧抱住,古矜显然是全身僵硬了一下,但接着也伸出双手抱住古思思。 “我回来了,妈妈。” 第471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左林(1) “似乎事情都搞定了?”左林躺进了休眠舱中,身上已经换好了休眠用的专用服装。休眠舱为了让人进来的时候能过更好的躺下,在启动之前它内置的“床”是设定成的斜四十五度角,这样无论是身处太空还是地球,进入休眠舱都不会很困难。 “这个时间点了,应该是搞定了。”神代辛织拿着休眠服看了一眼虚拟钟上的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零点十分,“如果还没搞定,出现的什么事也不关我们事了。” “本来这就不关我们什么事。”左林随意地说道,听起来他才是更理所当然的那一位。 “是是是。”神代辛织有些无奈地说道,接着走过来替左林按下了输入航行液的开关,“咱们里面见。” “里面见。”既然已经开始输入航行液了,左林斜看了一眼仪表盘上正在跳动着的航行液存储量,便闭上了眼睛靠在“床”上。 神代辛织又替他关了舱门,才去了卫生间换好休眠服。随意找个地将换下来的休闲服和宽大的青色长袍放好,神代辛织也赶紧乘进了休眠舱中,她可没有办法保证左林进去之后会等自己。 躺好之后,神代辛织深呼吸,静静地等待着航行液的填充。她最初的时候全身绷紧,但随着她的深呼吸身体也渐渐地放松下来,这个过程中航行液已经浸过了她的双脚。航行液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但浸过神代辛织双脚的时候却不会给她半点难受的感觉,反而她感觉自己的双脚慢慢地似乎失去了知觉,但她同时又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她的双脚还是能动的。 随着航行液慢慢充满休眠舱,神代辛织发现呆航行液中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潜水一般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在她全身之外多裹上了一层冰凉的轻纱。最为有趣的是,虽然充填在航行液当中,她却依旧可以直接呼吸,感觉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可以准确地感受到航行液在她的气管里面流动。 神代辛织感觉自己的内心变得异常平静起来,渐渐的困意也袭击了她的大脑。她知道这些都是航行液的作用,毕竟她进来休眠舱中还不到一分钟。配合着这种沉静感,神代辛织感觉自己的姿势逐渐远离,大舱室内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很安静很安静,周围一切都变得空荡荡了。神代辛织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放空过,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没有受到任何力的作用。有这么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其实是离开了地球,此时正遨游在太空之中。 接着她又重新感受到了地球上应有的一切元素。 重量,声音,这些东西又重新回来了。 神代辛织深深吸一口气,随着这一口气她如梦初醒一般意识逐渐回归,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眼前充斥着光线,有点刺眼。 微微睁开眼睛,神代辛织发现刺眼的正是高高挂在空中,在太阳伞背后露出一角的太阳。有这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关于方舟的所有东西都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她躺在长椅上睡觉时做的真切的梦。 但她迷糊地从长椅上爬起来之后,看见了两个坐在海边的背影,便明白了方舟绝不只是一场梦而已。 坐在海边上的是一男一女,从背影上便可以轻松地判断出来,男的应该便是左林,而女的她则立刻认出了是风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眼看过去她便相信这一点,尽管她从没有如此真切地看到过风希的身影。 但她知道那个人就是她。 从长椅上爬起来,因为日渐西斜的缘故,原本应该没我照到的地方也被照到,这也是为什么她刚才躺在长椅上却还是被晒到。 身上穿着的衣服似乎就是根据她的初始设定来的,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她挑选的是简单的白色长上衣和热裤。因为总是裹在长袍内的缘故,她的皮肤看起来白皙干净,加上混血儿的两民族风格的组合,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具有别样的美感。 她拢拢长发,大概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个时间点神代辛织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海滩并不长,目测是在一里到三里的范围之内。海滩上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别人,不知道是因为本身这里就没人来还是因为这里作为出生点不允许来人。 “你醒了。”她走到左林旁边的时候左林抬眼看了她一眼,接着递给她一串烤鱼和一罐啤酒,“饿了?” “烤鱼?”神代辛织皱皱眉,显然是对于这莫名其妙的烤鱼感到奇怪。 “只要生个火堆就可以直接做,程式上设定好了的。”左林这么说道,“刚才我和风希都吃了一条,味道还不错。” 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明白过来后,神代辛织就地坐下,接过左林手中的烤鱼和啤酒,才发觉自己有莫名的饥饿感。 “这里一切东西都是模拟现实做的,不方便的东西还被简略化了。”似乎是看透了她内心所想,左林笑着说道,“也许这个才算是人类所憧憬向往的世界。” “人类究竟憧憬向往什么,连人类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这就敢下定论了呢?”一旁的风希自神代辛织过来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有一种没有办法描述的美感在里面,只需要一听神代辛织便能辨认出是她来。 但神代辛织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风希?” 风希转过头看向神代辛织,这一眼让神代辛织的心似乎都漏跳了一拍。接着,她理所当然地回答说:“我当然是,否则还能有谁是呢?” 神代辛织有些回不过神,仔细想想也是确实,既然这里是幻想的国度,风希可以真切地在这里存在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者换句话来说这个世界是完全属于风希的国度,因为在这里,她是绝对自由的。 “欢迎来到亚特兰蒂斯。”左林坐在沙滩边上看着远方。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风希抬起右手手掌扭动,整个世界便是黄昏,夕阳烧红了周围的云,显得愈发火辣。 第472章 美好总在睡梦中·梵文渭(3) 在抛出第五对备用正对子进行撞击后,梵文渭感觉有些累,便原地坐下来抹抹汗水,心想当初设计的时候的人怎么就没有想到有人搞这样的破坏呢?或许就有不法分子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就应该备用着各式各样的预防措施才对啊,不然他也不用辛苦地从另外的舱室中特地地运几对正对子过来。 “怎么样了?”王贺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虽然梵文渭说十到二十分钟会搞定,但想来他应该还是觉得不放心。 “没事,已经搞定了,等下我拿个东西割掉多出来的那块就可以发射了。”梵文渭用衣服擦擦汗,“不过也幸好大家现在都在亚特兰蒂斯里面了,不然要知道现在的情况估计我们会累得够呛。” “是啊,”王贺弦走过来,在梵文渭身旁坐下,“说实话,不能顺利发射的时候我其实也挺紧张的,生怕出了什么问题之后咱们再没有办法离开地球。但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离开地球呢,我们生在地球长在地球,离开了地球之后真的有地方还能在被我们称作‘家’吗?” “我们是迫不得已。现在,地球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梵文渭认真地说道,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认不清楚这个现实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我知道,地球已经不属于我们了,”王贺弦仰起头,像是想要看天空,但他能看到的只是碰撞对室的天花板,隔着不知道多少重的墙壁,天空在他视线之外的地方,“但是,人类是不可能随便放弃地球的。你明白,我明白,飞仙文明也明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梵文渭直白地说道,这时候最后丢出去的正对子已经失去活性地滚回了他的脚边。 “你明白了,这个时候说应该也不算秘密了?”王贺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在背后肯定准备了什么措施,否则,三个不同型号的方舟运动的轨道为什么是完全不同的呢?” “是,但也只能说明不同型号之间存在差异罢了。”梵文渭若有所思地点头,但似乎也并不想承认什么,只不过看得他这副模样,王贺弦也明白自己猜对了。 “三种型号飞船的运行轨迹,在地上的通讯仪表盘上看得一清二楚,而就在突破大气层之后,所有的三型和一半一型的方舟都关闭了通讯。同一时间,他们开启了大幅度的转向,并且他们的区域局限在同一个半球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梵文渭用戴着手套的右手一个一个将失活的正对子捡回来,放进特制的袋子中,看起来对王贺弦说的东西一无所知而且完全不感兴趣。 “你知道的。”王贺弦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梵文渭忽然之间反而宁可他不要冷静下来,继续维持刚才停止发射的时候的模样就好了。 看来组织选择他作为方舟二〇三型的最高负责人,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有时候聪明过头未必尽然是好事,梵文渭只希望王贺弦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 “不不不,您想多了。”似乎是感受到梵文渭目光之中的意思,王贺弦否认道,“我追求的只是一个事实和真相,很多事情事实上我并不在意,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搅风搅雨的人。但您也知道,有的事情被蒙在鼓里可不会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情。” 梵文渭紧紧地盯着王贺弦的眼睛,王贺弦并不畏惧这种直视,反而是回以淡然从容的目光,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坦然。最后,这种对视以梵文渭的退却告终,他轻声地叹一口气说:“人,最好不要过于追求真相,否则你会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真相却不知道是什么,真相有时候是完全出乎大家意料的。而有时候,你知道了真相,意味着你就必须开始做选择。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知道。”王贺弦不解为何在此提出这个量子力学上总是说到的东西。 “那你知道干涉选择论吗?”梵文渭才不管他为什么疑惑,他的问话自然是做铺垫为他之后的话做准备,王贺弦现在只需要配合着他的话就行了。 “不怎么了解。”王贺弦对这个的了解显然就并不怎么多。 “那将干涉选择论和薛定谔的猫结合,你知道意味着的是什么吗?”梵文渭抛出他最重磅的炸弹,“在你不观测的时候,猫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这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就在于,叠加了选择论之后,你如果对有猫的箱子进行干涉,或者是你想要了解到猫的具体情况,这时候你就被动地面临一个选择,你要选择的就是猫究竟是生的还是死的?” “这可是一个残酷的选择题。” “这不算残酷?”梵文渭知道他的话里有话,但还是装傻性地忽视掉,假装自己并没有听出来。 “我觉得,等到开启自动航行,大家可以在亚特兰蒂斯聚一聚了。说实话,虽然搭乘同样一艘方舟,但我也至少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阮禾籍和阮芳华了呢。”王贺弦颇为感慨地说道。 “到时候的事,不如到时候再说。”梵文渭冷漠地回答,显然是不愿意在这方面的话题再继续说下去,但最后同样也是补充了一句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最后我们能够都活下来的话。” “如果我们最后都能活下来的话。”王贺弦重复了一遍梵文渭的这句话,拍拍梵文渭的肩膀,“这里还是交给您了,搞定了通讯下我。” “行。”梵文渭点点头,提起装好失活正对子的袋子,将它放在一旁,拿过刚才已经顺便拿来的极光切割机,并戴上了遮光面罩,但他没有急于启动,而是转头看向王贺弦。 王贺弦识趣的摆手离开,梵文渭便提起切割机开始对突出的部分进行切割,时而一道光芒闪过。 第473章 梦·左林(1) 当晚左林三人住进了亚特兰蒂斯苏醒沙滩附近的旅馆中。虽然名义上说是旅馆,但内部的管理人员是单纯的程式编码出的“人”,居住房间也并不需要收费,所以也算是给了那些不愿意找个家的人一个固定的居住场所。 如果要用最简明的言语来描述亚特兰蒂斯的话,对应着的一个词是“天堂”。这里没有工作,没有秩序,唯一的要求只有不影响他人的居住体验,而这个影响并没有具体的定义,你没有办法完全地区分明白究竟哪些行为影响哪些行为不影响。这里也没有金钱的概念,人们想要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得到,并且因为房子以独立形式区分的,无论是风水、外观、功能还是地址,都可以自行挑选,并不存在着“有人住了自己想要的房子”这样的事情。 这是人类一直追求的,梦想中的天堂。你希望有的东西它都有,你希望没有的东西它都没有。对于赌徒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赌场,对于酒鬼来说,这里就是一家完美的酒,对于玩家来说,这里就是一局满是花样的游戏。 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东西,以至于人们在进来之后,很多人都开始忘记了外面一堆繁杂无趣的事务。对人类而言,如果没有必要,更多的人或许对所谓的无穷的宇宙感兴趣,他们只是想要自己有些漂漂亮亮的生活罢了。没有的岁月的束缚,他们可以在任何时间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他们可以在任何地点立刻决定下一趟的目的地。 这才是人们想要的生活,他们只是想要一个不多做顾虑的快乐,就算娱乐至死,只要最后感受不到痛苦,娱乐至死就并不能说是坏事。 或许,要说人喜欢追求快乐,却也不贴切,每个人在生活中所做的事情,不过都是尽力和不幸划清界限罢了。 很有趣,亚特兰蒂斯没有不幸。 “或许亚特兰蒂斯的不幸就是这里没有不幸。”神代辛织看着离开电梯在走廊上便开始大角度放飞自己的情侣,有些厌弃地说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神代。”风希温和地说道,“人类是地球上最有手段的生物,因为他们懂的最为复杂的谋略。” “是啊,这只不过是开始,或许也是想借机给所有人好好地上一堂课。”左林也赞同地点头,“我更加好奇的是,按照他们的打算最后亚特兰蒂斯会被打造成一副什么模样。” “且看,”风希随意地撩起垂下的发丝,察觉到神代辛织看过来的目光便看过去,却发现神代辛织心虚般地移开目光,“有的人说,我们人类只能用意识观察世界,所以事实上这个世界都是我们用意识想象出来的,只有走向死亡会将我们从这个想象中带出来,我们才会再想起自己过去真正的记忆。” “死循环。”左林则是摇头,显然对这种说法并不是很感冒,“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是我持有的对亚特兰蒂斯最终发展形势的理解。” “你是说,”神代辛织跟上他们思路整理道,“到最后亚特兰蒂斯会变成进入之后消除记忆,固定寿命并和人类在地球上的社会形态完全相同。” “是啊。”风希点头,“有趣的是如果到了那种时候,我们怎么确认自己是处于现实还是亚特兰蒂斯,又或者说我们现在所过着的就是亚特兰蒂斯,而真正的现实我们未曾触碰。又或者说,我们是活在某些人记忆之中的存在,现在一切的一切经历,不过是某人的记忆在播放罢了。” “唯有一死得以证明,但如果是死了的话,证明有完全没有意义了。所以,我觉得这道题无解。”左林摊手,“有考虑这个的时间,不如多玩两把斗地主,或者下几个游戏来玩玩。” “说起游戏,这个世界构建游戏特别简单,我觉得在这里发展得最为迅猛的还会是像游戏这些虚拟的东西。”风希说道,“说不定还能因此玩上不少有意思的游戏呢。” “或许到时候人们对游戏的理解又会和现在截然不同了。”神代辛织想起自己大学时认识的一些读游戏学专业的同学们,若有所思地说道,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道,“我们究竟去多少层,怎么搭了这么久?” 风希看着神代辛织茫然的表情,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问道:“神代你之前没有了解过亚特兰蒂斯?” “没有啊,怎么了?”神代辛织才发现问这个问题之后左林的表情也怪怪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有跟我说?”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倒也确实可以这么理解。事实上这里的电梯和现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要说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就算到了它也不会主动停下来,因为考虑到搭乘的人或许会有想要继续搭下去的欲望……”左林笑着说。 “这是什么脑残设定?”神代辛织更加疑惑不解,心说弄出这种设定的人真的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就像你画一条蛇还故作聪明地给它添上几只脚一样,如果想要有脚,干嘛不直接画蜥蜴? “不是……”风希这时候也特别欢乐地站起来,显然是被神代辛织的反应逗笑的,“神代你不要相信他,事实上是我们正在构建住房的设定,所以还没有停下来。这里电梯是直达房间的,因为房间还没有设定完进行生成,电梯才会没有停下来。” “就是说刚才那两人……”神代辛织像是想起来一般说道,“他们并不是在通道上就……” “不要挖掘别人这方面的爱好啦。”左林用力揉神代辛织的脑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神代辛织总觉得他像是借此来对她进行什么打击报复,赶紧屈身移位找到风希身旁,警惕着左林的魔爪。 “搞定了,”风希忽然说道,“设计完成。” “那走。”左林招呼道。接着风希似乎是按动了屏幕上的某个键,电梯便立刻减速停了下来。 第474章 梦·洛不言(1) 洛不言没有站在一旁听古思思和古矜两人的哭泣,而是趁着她们不注意便悄声离开。不过他倒也不觉得自己是“做好事不留名”,他只是主动地不愿意面对那种温情的画面罢了。 但是离开之后却有没有一个准确的目的地,所以他根本没有看通道名,随便选择了一条通道便搭了进去。 这条通道出奇的短,而且感觉像是在下降而不是去进来时候搭乘的通道一般的平移。所以洛不言也大概地猜到了自己是搭上了方舟上什么特别的通道,但他这个时候也懒得调方向坐回去了,毕竟这里不是影视剧,重要的地方肯定都被保护得好好的,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他一不小心组织的方舟发射”的事情出现。 既然这样的话,他大可以放开了在方舟里面闯荡,毕竟他现在很闲,而且也是现在他刚意识到自己没有出去的办法。 然而,就在他出通道后转过第二个转角时,他碰上了一个他这辈子都以为不会再碰上的人。而且,这种情况下再碰见,他一瞬间脑子里甚至都是一片空白,一时间连一个合适的称呼都想不到。 “梵文渭……先生。”他惊讶地叫道。 梵文渭见到他显然也是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出现他那样失礼的反应,而是很快就镇静下来用目光上下扫视了一遍洛不言,接着说道:“来帮忙,这东西有点沉。” 洛不言看着梵文渭手里的推车,心说有推车您先沉,怕不是在消遣我。但他又不敢在嘴上说出来,只能乖乖地听从指令走过梵文渭身边接过手推车的一端。两人一起用力推,手推车便再次走了起来,洛不言才察觉到手推车上在袋子里面装着的几对球是真的重,但他也不好直接问是什么,毕竟这个时间点梵文渭出现在这里具体情况也能够猜个八九十了。 “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还是梵文渭先开口,他说话的时候洛不言看过来,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讲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一般。 洛不言抓不准对方的心思,只能附和性地回答说道:“是这样,我也这么想。” “按照我对你性格的认识,你是不愿意搭上方舟离开地球的。你不是一个懦夫,对吗?”梵文渭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但这次的话语之中显然带着一些情绪了。 “原本打算是这样,出了些岔子。”洛不言斟酌了一下解释道,又看了一眼梵文渭,这次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梵文渭也转过头看过来,洛不言则是心虚地转过头。 “那你有舱室休息吗?” “没有。” “你知道没有的结果?”梵文渭颇为诧异地问道。 “我知道。”洛不言从容地说出这句话。 梵文渭本想就此问题追问,看到洛不言的表情之后又打住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面似乎多了些东西。 “不想活了,是?”他露出一个微笑问道。 “也算是。”洛不言回答说,“原本打算下海里的,没下成。不是有本小说这样描述吗――‘全身泡进温暖的海水里,就像紧紧地被世界所拥抱’。” “你想被世界拥抱?”梵文渭打趣一样问道,“溺死可不是一种快活的死法,你会感觉浑身都被海水填满,浑身都像被撕裂一般。” “我还以为会想影视剧拍摄得那样浪漫,”洛不言演戏般深情地抬起一只手,头微微仰起,“我被大海包裹着慢慢下沉,周围变得愈发黑暗,远处一片被海水发散的阳光正慢慢地离我远去。接着,我的意识慢慢离开我,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一点点地往黑暗的海底下沉。” 梵文渭对洛不言投以看傻子的眼神,这让洛不言感觉有些尴尬,咳嗽两声恢复正常的神态。 “你样子虽然保持着年轻,要知道你也是个百来岁的人了,我再过个二三十年也是个两百岁的人了。很多东西,我想其实你自己心里是能够想清楚的。”梵文渭显得很认真,但却又不像是在开解洛不言,“我知道你的决定肯定是经过很多考虑的,我尊重你的决定,现在的法律已经允许了人主动剥夺自己生命的权力。但是,我感觉到了你其实内心还不甘心,你对这个世界还留有想法,你还不想死,对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如果说因为我跑过来这里的话,实际上我只是在学做好事呀。”洛不言解释道,“又不是我主动想要过来的。” “我知道,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梵文渭看过来,洛不言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像是直接被看穿了一般。 “那你说这些?”洛不言奇怪地问道,“或者说,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我的观点是,你先活下去更好,活下去,才有可能见证后面发生的事情。”梵文渭意味深长地说道,“之后会有一场大戏呢。” “不管是什么戏,我都不好奇。”洛不言直白地说道,“我觉得自己已经活得够久了,该到死亡的时间了。人活一百年本来就是一场折磨,为什么还要一直持续地活下去,等到总有一天活腻了,又要怎么过?” “寿命的无止境的意义本就不在于追求长生。” “但对于九成的人来说,长生的意义都在于此。”洛不言说道,“让部分人长生是社会不公,让所有人长生却会剥夺我们自然死亡的权力。为什么不能让人有选择地接受长生呢?” “不是已经给你们自杀的权力了吗?” “你知道那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但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不一样,才走了这样的做法这样措施,我这种说,你明白了吗?”梵文渭这次是认真地看着洛不言,洛不言也看回来,两人对视良久,“你明白的,是?” “我不是坚定不移的自然死亡派。”洛不言给出的回答是这个。 第475章 梦·梵文渭(1) 和洛不言经过某处的时候,梵文渭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停了下来,对着一台机器掏出一张卡片刷了之后,又验了指纹和虹膜,接着从里面掏出一张凭证来。 “等下你就用这个去我给你注册的房间,放好航行液进休眠状态,这么大艘方舟,航行液的备用还是够的。” “你不问问我的意思?”洛不言对于梵文渭的直接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做这种事情之前好歹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才是最正常的? “不用问,你没得选。”梵文渭满不在乎地说道,他的语气透露着和他的话相同的信息,这让他的话语似乎带着某种让人想要听从的魔力。 “我有得选?”洛不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理直气壮说出来的东西,他却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没有底气。 “没得选。”梵文渭看向洛不言的眼睛,又重复道,“你没得选。” “我可以选择不理你,然后等你们起飞后变成飘在飞船中的烂肉就行了,有什么不可以?” “相信我,你不会想这么做的。”梵文渭还是没有直说,但他的拐弯抹角让洛不言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按照洛不言对梵文渭的了解,这个家伙绝不会是无的放矢的那类人,既然他会这么说,也就说明他绝对有洛不言不服从情况下的对应措施。 “那你好歹警告我一下,告诉我如果我不去,你会怎么做?”洛不言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消极态度回应道,毕竟梵文渭单纯地这样说反而更让人难受,还不如直接说个明白来得痛快。 当然,明白这一点的梵文渭当然不会给洛不言痛快话,他这样就是为了享受这种未知煎熬洛不言内心的成就感。所以,梵文渭给洛不言的回应是一个鬼脸。 “我不说,你爱去不去。”梵文渭给出这样的一句话。而洛不言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梵文渭又“啊”地一声,说:“不好意思,到了,就此别过。” “你这家伙怎么越活越狡猾?”洛不言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千言万语混合成一声叹息。 “希望下次你从航行液里面起来,我们还能够见面。”梵文渭进专用通道之前又说了句莫名其妙地话,洛不言知道自己应该直接将这句话过滤掉,因为梵文渭是确信自己想不到原因才故意这样说的,所以既然这样的话想了反而是合了这家伙心意的。 梵文渭见到洛不言的表情,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便微微一笑,说:“好好保重,我估计是很长一段时间没空进亚特兰蒂斯了,你们要帮我照顾好小夜啊。特别是你,洛思安。” 洛不言本来听到梵文渭提到梵照夜就想开口打断了,接着又听见对方叫了自己过去的名字,一时间竟是有些愣神,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梵照夜,洛思安,无论是对方的名字还是自己的名字,都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起了,更多时候,她是被人称作“水夜”,自己也名为“不言”。他不明白梵文渭为什么让他来照顾梵照夜,毕竟无论怎么排队,最终他都不会是顺位在前的存在。所谓的“特别”,又哪里有“特别”? “我也想照顾她,可是没有缘分呐。”洛不言看着已经合上门的通道,虽然知道梵文渭应该不在那里了,他也回复般地说道。 发愣了两三分钟,洛不言才回神,呆呆地看了一眼手中还攥着的刚才梵文渭给的磁卡,犹豫了两三秒,最后摇摇头,无奈地走向通道中转的方向。按照梵文渭刚才的说法走,洛不言只花了五分钟便到达了名为“c3w2”的房间,举起磁卡的时候他又停顿了一下,跟着才将卡片刷上去。 房间显然是备用套件设计,里面的各样生活必须的物品都有一套,就算是洛不言这种完全没有搬东西进来的人,要在这里保证日常起居还是可以的。想到这里,洛不言不得不感叹一句梵文渭的心细,毕竟套间绝对不会是刚好好的,套间内的东西也是配合入住者入住之后才开始准备,像这种万事俱备的套间,十有八九是早先便进行了准备。 当然,不存在有另外的可能性是,梵文渭是将这个房间特地为某个不打算登上方舟最后又会登上方舟的人准备的。但用这种说法来解释的话又未免有种未卜先知的不真实感,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要知道,在现在只要一个人对某些事情预言得准,就很有可能会被人在背后怀疑是不是和那台传说中的人工智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洛不言忽然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在空中虚握,像是抓住了什么,接着手臂用力向下一甩,看起来像是拿着刀或者剑向下劈砍。最后,他沉默地收回了手,又是一声叹息,如果可以,他其实不怎么愿意看到梵照夜,他既然已经这么久不面对她了,那么也没有打破这种平衡的原因。换句话讲,这种状态应该是最好的才对,这样,梵照夜不会因为他感到愧疚,他也不用因为梵照夜而感到心痛。 这也就是他们两个现在之间的关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说起来,梵照夜以笔名“水夜”出书是在两人分别十年以后的故事了。在当初第一次看到他的书的时候,洛思安便有强烈的感觉会是他,一开始他觉得是因为两个名字之间都有“夜”让他想多了,直到后来水夜大过,他才知道水夜的的确确就是梵照夜。 当然,她应该是不知道他现在叫做洛不言的。洛不言原本一直这么想,直到刚才梵文渭叫了他的名字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为的或许不过是单纯的主观臆测。有可能他们其实都明白自己的状况,也明白自己改了名,但也只是明白,基于这种明白,他们没有进一步的任何行动。 而这个,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第477章 梦·阮芳华(1) “哈!哥,你喝!”阮芳华开心地亮起自己手中的装置,五个光点在里面静静地飘浮着。 “芳华,我总觉得你是在针对我。”阮禾籍无奈地说道,不过也是愿赌服输地拿起杯子将里面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还感觉嘴角残留着一丝甜味。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甜味可能就是最后击败自己的一根稻草。 “怎么?不然,你是想让我喝,还是小夜喝,还是风希姐姐喝呀?我们三个美女陪你喝酒,知足了。”阮芳华直接就是承认了自己的作弊行为,大大咧咧地回应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半点的问题。 也不愧是兄妹,阮禾籍认真想想,反而觉得阮芳华说得挺有道理,心中的立场立即便跑到了阮芳华的一方。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自己怕是又要喝上一大杯鸡尾酒,所以阮禾籍就算觉得阮芳华是对的,自己也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反驳她。 “话不是这么说,正是因为就我一个男的,才需要我来保护你们啊,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我却醉倒了,那样就不好了?”阮禾籍觉得自己的理由还是站得住脚的,所以说完还理直气壮地昂起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喝半滴酒了。 阮芳华却是没有看见他昂起头一般,嘴里念叨:“下一杯酒要怎么个陪法呢……” 见她这样,阮禾籍保持姿势不变,用手轻掐阮芳华的腰,阮芳华受不住痒,拍开他的手看过去,便看见了阮禾籍保持着的昂头模样。她眉头一皱,才想起来阮禾籍刚才的反驳,便回应说:“在亚特兰蒂斯哪来的危险?而且,在亚特兰蒂斯还轮不到你来保护我们,任何对手只要过来,风希姐姐都可以轻松搞定,对,风希姐姐?” “对。”风希似乎是觉得阮芳华的这副模样很可爱,轻轻地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 感受着风希手掌的轻拍,阮芳华觉得有些舒适,便习惯性地将头向上蹭了蹭,谁不想这次还惹地阮禾籍吃起醋来,不满地嘟起嘴唇。 “哥,别这样,傻里傻气的。”阮芳华嫌弃地说道,“你这样子,我这个做妹妹的都嫌丢人。” “芳华啊,你以前是从来都不嫌弃我的,我好伤心……”阮禾籍绝望地讲道,同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心真的刺痛起来。 “行了行了,要不然咱们换个东西玩?”阮芳华兴趣满满地说道,显然现在还活力十足,但梵照夜则是无力地趴到了桌子上,长发在桌面上散开,像是一柄张开了的黑色折扇。 “咦,小夜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阮芳华好奇地问道,一脸茫然,风希和阮禾籍对上眼睛,相视一笑,都显得颇为无奈。 “姐,我们从今天早上开始登录方舟之后就进了亚特兰蒂斯,桌面游戏能玩的我们都玩了个遍。我真的好累,不想玩了。”梵照夜无力的声音从黑色的折扇下面想起,听起来确实是很累了。 “哦呀?我们玩了有这么久?”阮芳华显然有些难以置信,看看阮禾籍又看看风希,想要从两人身上询问到答案。 “别看了,就是这么久,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吗?”阮禾籍用力地挠她的脑袋,将她梳整齐的头发直接整得乱七八糟。 “呀,你干嘛?”阮芳华逃也似地从阮禾籍手底挣脱,抱着脑袋警惕地看着阮禾籍。 “你呀,这头短发真的好不适应,你不知道你以前那时候……”阮禾籍正说着,阮芳华却是飞快地冲上来抱住他,直接用双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 “我……不行了……放开……”阮禾籍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阮芳华的手机穿出。 此时阮芳华的脸憋得通红,叫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啊,不要到处拿来说啊,好羞耻的啊喂。”说完才松开阮禾籍。 好不容易被松开,阮禾籍快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虽然在亚特兰蒂斯不存在死亡的可能,但刚才那一下他还是感觉死神似乎在向他招手,而他的身心也将飞出去与它汇合。 “我说芳华啊,都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有什么放不下的?”阮禾籍咳嗽两下,才终于把自己的气缓过来,“况且,这里在座的各位,应该没有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真的吗?”阮芳华惊讶地说道,看向风希和梵照夜,“风希姐姐会知道不难理解,凭什么小夜也会知道?” “我之前当睡前故事给她讲。” “她已经过了听睡前故事的年纪了?” “但是她的内心始终年轻呀。” 梵照夜还是趴在桌上,侧过头给两人做了个鬼脸,显然是对阮禾籍的回复很是满意。 “就算大家都知道,再拿出来说自己听得也是很羞耻的。所以,不准你说,你要是再说出去,我就……” “你就怎样?”阮禾籍好笑地看着她。 “我就……”阮芳华想下狠话,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狠话可下,便只能继续重复前面的两个字,“我就……” “行了行了,我看到你眼里的决心了。我不会说出去的,除非我管不住我这张嘴。”阮禾籍担保一样地说道,但阮芳华总觉得他的这个保证说了和没说没有区别。 什么叫做“除非我管不住我这张嘴”?他什么时候管住了他这张嘴? 问题是,阮芳华也不好指出来,这好说歹说也算是半个保证,她如果支出那阮禾籍直接翻脸不干了,自己不就又要提心吊胆? 阮禾籍看着阮芳华纠结的模样,看起来很畅快,又用手抓了抓阮芳华的头发,下个瞬间阮芳华自然也是逃掉。他也不在意,问风希道:“这个时间点了,左林大哥他们应该也进来了?” “进来了,应该明天就可以和你们汇合。现在他们正在我安排的地方住着,因为跑了趟路,看起来左林挺累的。” “我想是心累?” “算是。”风希点头。 第478章 梦·王贺弦(1) “搞定了吗?”王贺弦看向回到总控室的梵文渭问道,“没又出什么状况?” 梵文渭过来拍拍王贺弦的肩膀,说:“这次是一切正常了,你这边什么情况?” 二十个监控员此时看起来无所事事,就算是看到梵文渭搞定回来后也无动于衷,继续靠在靠椅背上,似乎并不执着于按照原定计划发动方舟。 “怎么了?”感受到不对劲的梵文渭直接问王贺弦。 “要说怎么了……其实倒也没怎么,只不过我们错过了同步飞行的时机,我们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进行发射。我算算这应该是根据《国际方舟法》和《方舟意外条例》推理出来的,换句话讲,我们不需要与太空中原先布置好的太空站进行了解联系,直接开到最大速度追上前面的队伍。” “你知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上级肯定也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梵文渭觉得这个实在是没有道理,这让他脑子接受。 “道理就是,上面现在没有心思顾及我们,只要求风希保证我们能轻松地带我们穿过飞仙文明的氢弹网。要么就是,他们上了宇宙太开心,全乐疯了。”王贺弦耸肩,表明自己对比同样一无所知。 “就算没躲开也没关系。”梵文渭解释般说道,“方舟表面涂了变温漆,就算是氢弹爆炸的温度也男子对起造成半点威胁,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当方舟高速运行时它是否能够挡住撞击了。” “那你说的和我说的也没有什么差别嘛。”王贺弦听得很认真,所以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总的来说,就是不可以撞上就对了。” “是一个意思,但操作起来就截然不同了,换句话讲,只要不撞上,就可以了。” “这不就是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吗?”王贺弦不明白这个话有什么重复一遍的必要,便不解地问道,他觉得梵文渭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重复一遍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意思。 “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的才对。”梵文渭似乎是刚才和洛不言打迷糊爽上了,拐弯抹角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王贺弦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试探性地说道,但显然也感染了不说出来的毛病,叫人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 “你应该明白了。”梵文渭点头,也不明白他们这种没有说清楚的交流究竟是不是在一个频道上面,还是说这些人就喜欢这种打哑迷的感觉。 “咱们就不要打哑迷了好?”接着便是王贺弦妥协的声音,“我说说我的想法看看和你想的是不是一样的,我的理解是为了不撞上,我们在发射的同时开启方舟的武器装置,随便拿个东西攻击一片区域的氢弹,然后再从那里飞出去,是吗?” “你的头脑还是好使的,那么要实行这个计划需要计划什么,你想清楚了吗?要知道,你还得考虑为什么发射之前地球不会允许引爆氢弹,现在却是允许了呢?”梵文渭循循善诱,继续说道。 “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王贺弦看向二十个无所事事的监察员说道,显然此时他也想尽快启航,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在地球呆得越久,就越可能出现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状况。不管这种意料之外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他们都不愿意去面对那些可能出现的意料之外。 “那你想明白的吗?”梵文渭似笑非笑地问道,这让王贺弦感到怀疑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王贺弦看到梵文渭的表情,有些疑惑,但他心思放在梵文渭的问题上,一时间也没有意识到梵文渭或许其实早就想清楚了之后处理的一切事情。 “如果要问前后这两者的差别的话……”王贺弦推理道,“那么就是地球大多数人是否已经离开的地球,换句话讲,在多数方舟离开地球之后,这些所谓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不再会是威胁了。而攻击达摩克利斯之剑,便等于和飞仙文明撕破脸皮,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再是威胁之后,就算出现这种事情也是在接受范围内。” “你说得太复杂了,事实上就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无论是人类还是飞仙文明都已经不在意其会怎么样了,原来作为两个文明之间关系的纽带,最后竟是这样的地位。”梵文渭承认道。 “那我们……”王贺弦自然也是明白这个思路是梵文渭引导他想出来的,所以他也接着试探梵文渭的打算,想必他已经有了想法和打算。 “我觉得,我们不要着急起飞,静观其变更好。”梵文渭却给了王贺弦一个完全不明白意思的决定,从王贺弦莫名其妙的表情来看就知道他心中的莫名不解了。 “这……”王贺弦表情更加奇怪,“我收到的指令是修好方舟之后尽快启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梵文渭看了眼王贺弦震惊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很有趣,还认真地看了好一会,才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只要我们不说,又有谁知道我们具体时候什么时候修好的?毕竟这个临时的修理工作完全是由我一个人负责的,而除我们总控室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亚特兰蒂斯里面,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种行为……”王贺弦欲言又止,但梵文渭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行为,说简单了是不服从命令,说复杂了却可以是反叛人类罪,是所有罪名中最重的存在。 梵文渭显然也是知道这点,所以在王贺弦提到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才又说:“我知道这种行为的后果,问题是,人类要对上飞仙文明,没有半点胜算。” “但你以前不是又说过飞仙文明对人类抱有好感,不会对人类有太过分的行为吗?” “不,我指的不是飞仙文明。”梵文渭摆摆手。 第479章 梦·古矜(1) 等古矜和古思思回过神来,才发现洛不言不知何时走了。古矜本来还想跟他道谢,想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了。而古矜回来的时候古思思的注意力全都在古矜身上,甚至想不起来她口中的洛不言是什么模样的人。 “你没事就行,既然按照你说的他也登上了方舟,那么以后迟早还有机会再碰面的,说不定休眠的时候在亚特兰蒂斯就可以找到他。”看着古矜遗憾的表情,古思思安慰道。 “嗯。”古矜点头,她也不知道究竟到哪里能够找到洛不言,看来之后能否再见全凭他们之间的缘分了。她担心的是或许他们之间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因为她知道洛不言是不打算登上方舟离开地球的,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乘上了回去的磁轨车,回到了垂天滨,重新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庞大的方舟,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启航。 这时候,室内通讯忽然响起,古思思晃了下神才过去将电话接起来,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究竟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拨通他们房间的通讯。 “是我。” 通讯那头声音传来,古思思又瞬间想起了应该是自己刚才拜托的梵文渭。想来除了洛不言,梵文渭在这件事上也帮了大忙,古思思对于一时间没想起他这件事有些愧疚,心中不好意思,所以一下子却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种冷场让古思思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赶紧深呼吸调理好自己的状况,把自己的心情整理好。 “喂?”梵文渭显然是对于电话这头没有声音的情况感到不解,又发出了询问的声音。 “谢谢您。”古思思好不容易将情绪缓过来说道,平时的她本身就是偏情绪化一些的人,所以她能这么快调整过来实属不易。 “不客气,孩子回来就好。”梵文渭似乎是听出了她话语中还夹杂着一些情绪,语气显得非常缓和。 “还是得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古思思又一次重复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次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也有个女儿,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梵文渭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古思思的不知所措,便主动说道,“有空可以和你说说她。这个电话主要是为了确认一下你那边的情况,还有就是提醒一下你们,时间差不多就可以进休眠舱了,尽量不要在外头逗留太久。” “嗯嗯,谢谢您的提醒。”古思思这样回答说,如果不是梵文渭的体重,她们或许真的就把休眠这件事忘但九霄云外去了。 “不客气,挂了。再见。” “再见。” 古思思说完便发现通讯断开,想来是梵文渭那边将通讯挂断了的缘故。她一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零点二十分了,这时候她才明白过来他们早就远远的错过了启航的时间。 当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的古思思自然只认为是自己造成的困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知道就算是知道有这样的尴尬,她还是愿意再来一次,因为古矜是她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古矜,我们进休眠舱。”断掉通讯后古思思便如此说道,毕竟延误启航想来已经给人带来极大的不便了,自己两人要是迟迟都进休眠舱,想来会进一步加重梵文渭他们的困扰。所以,在挂断通讯之后古思思便直接这样说道,毕竟剩下要说的话也可以留到亚特兰蒂斯慢慢说。 “嗯。”古矜当然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从柜子里面拿出一套休眠服――这些流程之前就有人具体介绍过,所以就算不是轻车熟路,也不会摸不着北。 “妈,你不换吗?”古矜一边脱掉脏了的白色连衣裙一边不解地问道。 “啊?”古思思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从家里出来的那一身。仔细想想也是,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在着急古矜,大脑哪里还有其它空闲的位置思考这些事情?所以,没换是自然而然的,没有意识到这点的古思思还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换了的才对。 经古矜提醒,古思思想起自己也要换衣服之后先是由坐回了床上,接着意识到什么又站起来,去衣柜里面也摸索出了自己的休眠服。而他只是一个晃神,自己的身体便如机器一般将衣服换好了。 她低头一看,看见换下来的衣服静静地躺在一旁的地上,便弯腰拾起来,又捡了古矜换下的白色连衣长裙,一股脑地丢进了洗衣机里面,开了全自动系统,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休眠之后洗干净的衣服会继续呆在里面发臭了。 等古思思弄完这些,古矜已经拢好长发乖乖地进休眠舱里面等着的,因为她还在成长发育期,此时的休眠舱对她来说看起来还这么大,也不知道等下次醒来,古矜还能不能习惯自己长大了的身体。 “我要开了喔。”古思思招呼道,就像是躺在床上不关灯,等待母亲的晚安吻一般,古矜虽然躺进了休眠舱中,却没有开启休眠舱的功能,显然是想等古思思来操作。 “嗯。”古矜点点头,接着满怀期待地看着古思思。 理解了她的意思的古思思无奈地摇摇头,说:“都这么大个人了……”跟着,她便弯腰用嘴唇和古矜的额头碰碰,算是给古矜了一个晚安吻。 接着,像是给她盖上被子一般,古思思关闭了休眠舱口,看着航行液在里面缓缓上升,古矜也满足地笑笑,还指了指自己因为浸在航行液中飘起来的头发。 忽然间,古思思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解开自己头上扎着的马尾,才躺进休眠舱中打开自己的装置。忽然间,她发现躺下之后的休眠舱上面有个光点闪烁,大致猜测了作用的她试探性地说道:“晚安,古矜。” 让她觉得惊喜的是确确实实也有语音从上面传过来。 “晚安,妈妈。” 第481章 梦·吴功溃(2) “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摆这个表情,看着就恶心。”吴功溃受不了他的这个表情,赶紧制止他说道。 “唉,真是遗憾。”徐之华回复正常之后说道,“那看来我们或许要就此别过了,我打算报。” “这样可以恭喜总指挥他的人数加一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开香槟庆祝。”徐之华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你还没有这么高的价值,或许等你在进攻中立下什么大功或许还有希望?”吴功溃直白地说道。 “香槟又不贵。”徐之华嘟哝一般说道。 “你是冲着香槟报名的吗?那我现在就去和总指挥提议请报名的所有人喝酒,可能这样大家就都屁颠屁颠地赶上了。”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讽刺我。” “不要觉得,这个就是目前的现实。”说到这里,吴功溃看向倒计时,发现只是过了一分钟多一些,现在还剩下八分二十七秒。 “可是为什么现在都还没有人亮灯呢?”徐之华看向周围奇怪地说道,现在一分多钟都过去了,他们这个分舱百来号人却没有一个亮灯的,不难推测或许其它几个分舱的情况也差不多。 “大家都在等,等一个先亮,没人先亮,只是自己亮了的话总觉得有种吃亏的感觉?”吴功溃看着周围的人猜测道,“不过应该还有很多人在纠结要不要报?好歹还有这么多时间,也不急在一时做决定。” 徐之华奇怪地看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吗?”吴功溃回以一个标准回复。 “我还以为你会说‘其实他们这样考虑也没有什么用,开始是什么决定最后还是会是什么决定’这样子的话。” “是想这么说,但我鬼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吴功溃摊手,“要不然事实上就是大家都不打算报。” “这显然不大可能。” “那就是咯――话说你这个决定了的家伙都没有亮灯,凭什么这样说别人?”吴功溃看着徐之华依旧是和他一起靠墙,并没有打开手中的灯,便忍不住指出这点。 “因为啊,你不觉得到最后的时刻我再打开这个,可以看起来很帅气吗?”徐之华两眼发光地说道,还小幅度地拍了一个姿势,吴功溃绝望地捂上眼睛。 “你怎么了?”徐之华看着吴功溃捂上眼睛,奇怪地说道。 “我在痛心人类失去了未来。”吴功溃手还是盖着眼睛,持续绝望地说道。 徐之华将他的手摘下来,说:“这种时候不应该是给好朋友一点鼓励才对吗?” “加油。”吴功溃虽然手都被摘下来的,头仰视着的姿势还是没有改变,嘴唇轻轻地挪动。 “拜托给点情绪啊。” “加油!”吴功溃这次看向徐之华,还用力地拍拍了他的肩膀,用力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加假了啊。”徐之华更加无语,而就在他们打趣的这个时间中,倒计时又少了两分钟。 “你真的不去?”徐之华又试探性地问道,同时看向周围,明明已经过了四分钟了,却依旧没有人亮起手中的灯,似乎这分舱进入了什么古怪的气氛之中,没有人愿意先亮起手中的光,又或者说是真的只剩下像徐之华这种打算最后再亮灯的人了。 “我怎么觉得气氛怪怪的?”徐之华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但实际上就算用正常的声音说距离他们最近的人也是听不到的,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不怪,你亮灯看看。”吴功溃怂恿道。 “这……”徐之华显得很纠结,“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亮,岂不是会显得更尴尬?大家都会投以奇怪的目光的。” “这也怪上面,事情不讲清楚怎么让人下坚定的决心。”吴功溃忽然说道,“没有坚定的决心,在做决定的时候就会考虑很多东西。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嗯……大致明白了,可是这样子的话,又要怎么打破这种情况呢?”徐之华扫视了一眼周围,如此说道。 “很简单啊,就照我跟你说的那样做就好了,也没有很复杂。”吴功溃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是,万一你猜错了,我亮起来之后没有任何回应,我就会变得很扎眼而且很尴尬。”徐之华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就算你要这么说好歹给我什么根据充充胆,或者跟我将些什么事例这样的。” “没有。” “没有?” “我跟你说,因为冬眠的缘故我记忆紊乱,很多过去的东西现在都想不起来,这种理论也是我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的,要我真的说出什么根据我还真的就说不出来。” “你失忆了?”徐之华看起来很惊讶。 “算,也不算,因为我要是努力想的话,似乎还是有很多东西能够想起来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你知道那些东西在哪里,但你的手不够长够不到它们,就是这种感觉。”吴功溃的语气很无奈,因为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想起来,但显然他的努力是失败了。 “那样很难受?” “是很难受,不过这段时间我也慢慢习惯了。” “不过你是冬眠者这件事我也起刚听说耶。”徐之华像看见什么宝藏一般在他全身上下看来看去,让吴功溃感觉有些不舒服。 “你看啥呢?” 徐之华抬头看了一眼吴功溃的眼睛,说:“稀罕。” “冬眠者不少?”吴功溃对于他的反应显得很不解。 “是不少,但九成人在我出生以前就解冻了,现在和别人也没有什么的分别,感受不到里面的区别。” “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吴功溃无语地说道,“我们现在关注的重点难道不是眼前的气氛问题吗?” “是喔。”徐之华想起来,有些犹豫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数值表,只要完整了自己的指纹,用力按两下表盘就会亮起来。 “按。”吴功溃怂恿道,“要相信连锁反应。” 第482章 梦·雪明(1) 对比起地球,一百年来的飞仙星上面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所有一百年前在的东西,这里都还在,而一百年前没有出现的东西,也依旧未曾出现。回到飞仙文明调动意识网络重新构解人类文明的科技之后,雪明只用了十年就让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这些科技的兴趣,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开着拖拉机的家伙正在挖坑,忽然发现附近有个人在用铲子,出于好奇他便自己也弄了把铲子来挖坑,初一开始觉得手感还不错,但在效率上和拖拉机相比有着没有办法弥补的差距。 更别说,飞仙文明和人类文明的科技差距,定然是远远超过了拖拉机和铲子的差距的。 不过真的要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增加,倒也不确切。在雪明回来之后,她找了一块不怎么用得上的地建造了依赖于电磁波的通讯器――她这么多年就是凭借着这台通讯器和人类保持联系的,她可没有心情还专门再派飞船去地球建造一台高级的通讯器。按照她潜伏在人类世界这么多年对人类的理解来看,光是飞船下降,着陆到人类与自己商谈,众人围观自己独特的模样……这一系列东西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疼,这样还不如讲究着委屈一下自己建一台低级的电磁波通讯器用以通讯作用就可以了。 “嗯……他们果然按照计划还没有启航,这样子就不用担心等下打起来的时候误伤了。”雪明的一个个体正坐在电磁波通讯器的控制室里面,仔细地比对着各个方舟上面所散发出来的通讯信号。按照她的统计,这次启航在这个时间点上,3651艘方舟共3645台启航成功,其中包括有方舟一型1528艘,方舟二型996艘,方舟三型1121艘,并且这些方舟中各型号存在一半方舟修改了航线,奔向她所在的木星。而剩下还有6台就算到现在也还逗留在地球上面,包括有方舟一二九号、方舟二〇三号、方舟二〇四号、方舟二三三号、方舟三〇二号和方舟六号。 “嗯,还真是兴师动众。”雪明看着显示出来的资料数值自言自语道――自言自语是是她回来这里之后养成的好习惯,因为阮禾籍曾告诉她如果不经常说一下话的话,说不定下次再见雪明就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了,毕竟对他们而言语言是完全不必要的东西。 “如果听不懂我可以用翻译器的,我相信我的翻译器够高级。”雪明记得那时候她是这样做出回复的。 “这两者的意义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否则我干嘛还特地让你没事的时候多学学人类的语言啊。”阮禾籍很无奈地说道,印象当中那时候是在哪里吃着晚饭。她明明记得自己和阮禾籍他们留下了很多记忆,现在想要想起来却有些困难。 这个用人类的说法应该是叫做“遗忘”?据说关于遗忘人类还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像什么“人的死亡一共有两次,一次是肉体死去的时候,另一次是被所有人所遗忘的时候”。雪明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道理,但也不好就这个问题和阮禾籍争论,毕竟两人所处的背景不同。 想到不同,雪明像是吐苦水一般地念叨这地球的科技怎样怎样落后,而且还敢胆大包天地向宇宙广播自己的存在。这种行为,意味着的究竟是自信还是其它的什么,说实话雪明不知道,她不明白这个行为的意义究竟是在哪里。 如果说人类是好奇有没有外星人的存在的话,其实这个东西反而是最容易说明白的――不管有没有外星人,如果有,外星人在哪里,如果没有,为什么没有,这些问题就是人类广播自己的根本,那么问题在于这些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人类追求的是这里面的答案,他们好奇的是如果存在外星人为什么对方没有联系自己这类型的事情,却不懂得在自己脚下的土地寻找答案。 用一个最通俗易懂的模型来模拟宇宙的话,雪明觉得生态系统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在一个生态系统中存在着各式各样的生物,这些生物个体之间的差异不尽相同,特点也不一样,而换算到宇宙中也是这么一个意思――在宇宙中是存在着各式各样的文明的,这些文明都有着自己独立的特色,各不相同,种类繁多的文明构成了整一个宇宙的图景。 接着,再下一步,为什么会没有外星文明联系人类文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当你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会在意地上蚂蚁之间在说什么吗?假设我们退一步,你很好奇蚂蚁在说什么,于是你让自己保持安静,却发现蚂蚁的声音太小自己根本听不见(在这里我们先设定蚂蚁是发声交流的,有了对比性便会更好理解)。于是,你费尽心思,整出了一台能够捕获蚂蚁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并将这个声音放大无数倍直到你能够听得清楚。不管怎样,你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到了,但你却惊讶地发现蚂蚁在说的不过是:“这里有糖这里有糖。” 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把“这里有糖”换成“这里有蚂蚁”也不会让事情发生半点变化,因为两者根本是不在一个层面上,自然也无法进行平等的交流。而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有的人知道地上某处有蚂蚁之后,他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我应该怎么和它说话”,而是考虑要不要恶作剧一下往里面灌水,又或者是视而不见,人类想象中所希冀着的那副模样,完全是跳脱到了生活之外的。 “没有人会考虑蚂蚁的死活,因为蚂蚁是这么渺小的一个存在――又或许和大小没有关系,人类对其他很多动物都缺乏着应有的热情。”雪明如是总结道,不过通讯器的信号辐射只持续了四年便被风希用各种理由强行停止了这个计划。 第483章 梦·雪明(2) 想了想,雪明又觉得所谓的“应有”这个词似乎用得不太对,因为对其他生物存在兴趣本身应该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才对。不过不重要,大概的意思就是那样。 既然人类都不可能对蚂蚁有所行动,那么人类希冀外星文明重视自己的存在无疑是天方夜谭。当然,如果阮禾籍他们在场,肯定又要反驳雪明说就算存在很多比蚂蚁强大的存在,那想来应该也存在其他的蚂蚁才对,凭什么其他的蚂蚁和他们之间不存在联系。 这个当然也很好理解,雪明虽然知道他们肯定会这么问,但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么简单易懂的东西为什么还要问,好像是一件很难想明白的事情一样。 生态系统中不止一个蚂蚁窝,这个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在于,一个生态系统本来就很空旷,哪里能过保证两个不同巢穴的蚂蚁会存在联系,或许每天他们都在擦肩而过,但相互始终是完全看不到对方也是说不定的。况且,宇宙比生态系统要空旷得不知道多少倍,两个码字穴可能最少都相距了好几光年,又怎么可能说碰面就会能够打上照面呢? 因此,广播这件事,要说起来是不会存在多大的意义的,而如果倒霉一些碰上一个破坏欲旺盛的高级文明的话,可能还会落下一个直接毁灭的下场。 这便是人类存在着的众多问题之一,如果真的要把存在着的问题一个一个列出来的话,天晓得自己要列举到什么时候? 当然,也不是说人类文明只是一无是处。因为从出生开始飞仙文明便只存在着一个意识,雪明最大的感觉便是孤独――原本它并不知道孤独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孤独,但在她来到地球认识许许多多的个体之后,它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存在着孤独的,自己是个孤独的存在。 她喜欢人类的精神文明。在宇宙何处穿梭的她,的确也见过不少文明,但也只能说是各具特色,还没有算得上是特别打动她。而之所以人类文明打动了她,她觉得或许是因为她的特色和人类文明或许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一个只存在单一的意识,另一个则是以个体分配意识。 说实话,人类本身或许还是埋藏了许多秘密的,这些秘密包括着一样东西――灵魂。雪明曾经尝试过研究人类的灵魂,但就算是她穷尽了自己的所有手段,却没有办法得出一个所以然的结果。简单地说,就是她想解决“意识的来源”这个问题,但最终失败了。 显然,雪明没有意识到自己同样没有解决自己意识来源的问题,又怎么可能能够解决人类意识来源的问题?或许换个角度,关于意识的问题她还得从人类里面进行考究,毕竟在哲学方面对于意识深浅的挖掘人类已经现在比较前卫的领域了。 想到这里,雪明居然是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丝失落,心中有种被打击了的感觉――这种心情原本她是不会有的,或许是和人类带久了的缘故。 “你看起来很失落?”忽然,电磁波通讯器中的雪明个体听见一个好听的女声――事实上飞仙星处于真空状态,是没有办法听到声音的,真的要严格地说,或许应该是雪明个体对仪器接受到的信号进行“再加工”,最终转换成了她意识状态里面的声音。 而来者的身份雪明也是轻松地能够辨认出来。 “风希,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会找上门来,就不怕人类那边说闲话吗?”雪明大大咧咧地“说”道。 “如果我怕他们,我便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风希哈哈地说。 “那你来是要干什么?” “我来的目的难道你还想不清楚?”风希反问道。 “我想不清楚哦。”雪明回答说,或许是因为和人类处久了,就算是她回归了个体的状态而不是操控阮芳华的身体,她表达言语的方式也和原来的样子不大一样。 “你别装了,活得比人类的历史还长的家伙还在这里装嫩,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反胃。”这一说风希反而没有说正事,而是开起了雪明的玩笑来。 “你整天用系统把自己调的声音来说话,好意思这么说我吗?”雪明反驳道。 “我觉得这个再说下去我们两个人会吵起来。” “是你先开的这个话题的好不好?”雪明颇为无辜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倒是赶紧说正事啊。” “正事就是,方舟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你不进行一些布置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人类那方的,却没想到他们开始行动你就给我通风报信,这样的话还真的算是在保护人类吗?”雪明虽然心中对于风希的行为感到疑虑,但还是用半开玩笑的形式问道。 “正是因为要保护他们,才会特地地来告诉你这件事情。不过我想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距离知道也不会晚上太久,何不这样卖你一个人情呢?”风希这次没有开头的拐弯抹角,直接便说明白道。 “是有这么些道理,问题是凭什么你通风报信就是帮了人类了呢?你通风报信不会让他们死伤惨重吗?” “这也是我找你的一部分之一。我希望你从第一波进攻开始就动用最强的火力,这样他们才能意识到差距直接撤离,要知道,单单靠他们自己的武器,根本不足以做到有力的震慑。所以最有用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完全打破他们的信心。” “可是这样子真的会死伤惨重哦,至少毁掉的方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哦。”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扭扭捏捏了?”风希嫌弃地说道。 “我不是扭扭捏捏啦,我是在为你们做打算,我在这里守护了一百年,可就是想要看着你们安全地撤离地球。” “我倒觉得不是,你想要保护的只不过是那一部分人罢了。”风希的声音似乎带着些笑意,“因此,我将他们安排到了同一艘方舟哦。” 第484章 梦·季道明(1) 很少有人知道,方舟存在零号。如果说方舟一型是一座大型城市的话,方舟二型则可以理解为一个巨型居民区,方舟三型可以理解成一个大型海兵港,而这样一来,方舟零号便是一栋普通的大厦。和其它三型的方舟相比,方舟零号倒像一个袖珍模型奇小无比,而居住在里面的,是各国家的战时掌权者,在战争时期作为国家的代表进行出席,而方舟零号的标志是联合国的橄榄围着地球的标志。 方舟零号的发射时间并不和其他的方舟相同,而是比方舟的统一发射时间要早六个小时,此时正在距离地球2000万公里远的地方,只需要再航行几个小时,便可以靠上火星的公转轨道。 此时方舟零号的中部宽敞的大厅中间,摆着一大张圆桌,圆桌列席上坐着二十三个人,分别代表世界各大国。因为国家众多,想要做到每个国都允许一个代表人,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是按照大洲人口和面积各要素统筹兼并,并以联合国秘书长作为会议的主持人。 筛选的结果是非洲四人,南北美洲七人,亚洲五人,欧洲四人,外加联合国秘书长、联合国政委主席和联合国人类对外军政委员长,合计二十三人。到了如今的时日,联合国的概念早就已经超出了这个组织初始创立时候的概念,或许将其理解成“人类战线同盟”更加容易接受。 事实上,一百年前出现过的基于人类对外星人创立的“人类战线同盟”组织早在三十年前终于并入了联合国,而联合国存在的意义也变得和当初完全不同。 “现在,我们将开始人类离地战时的第一次会议。”联合国秘书长思诺小姐站着说道,虽然她是以为来自美洲的白人,但一口汉语却地道而流利,闭上眼睛甚至还能从中听出一丝的北京腔来。 之所以使用汉语,一方面是因为自从语言通用装置发明以后佩戴者能够随意更改自己表达使用的语言,另一方面也是对中国于括星秩上做出贡献的尊重。毕竟无论之后的一百年出现了哪些让人感到惊讶的发明,它们在人呢心目中的地位也永远比不上左林的“细胞更新”和梵文渭的“恒星模型发动机”。当然,未来的确也出现过可以与这两者相媲美的伟大发明,但这些发明得以建立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飞仙文明传授的一些弄不懂原理却又可以实际操作的科技。这样一来,在人们的心中,括星秩的这两个重大发明就显得原汁原味,自然也是人们在心中更加愿意推崇的存在。 所以,汉语被选定为战时通用语言,两人之间如果裸语不同需要借助语言通用装置,默认的选择都会是汉语。 “全体起立。”思诺小姐声明完之后,作为主持人指挥道。 她下指令之后,所有圆桌上的人都严肃地站起来,用力地行了一个军礼,但这个礼节给的并不是他们所面对着的人,而是向全人类行礼,因为他们此时正代表着全人类做出决定。 没有任何人因为这样的场面像小学生开学而发笑,相反的是他们所有人都表情肃穆,庄严神圣。这个礼节他们像是重复了无数遍,其中既有军人的威武,也有从容的高贵,两个不相契合的东西表现在一个动作上,有种莫名的和谐统一感。 “坐。”简单的指挥,所有人也不知是否排练过,整齐划一干练地收回手,接着重新坐下。 “计划流程,输入。”这是思诺的下一道指令。听到这个指令之后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但并不想是在养神,他们的表情严肃认真,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事实上他们现在做着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通过方舟零号的网络直接地将文档输入到与会者的大脑之中,其中包括了会议讨论的内容和大致的一些整理资料,为的是让大家能够心中有数。 至于为什么这些东西不是提前发放,则是因为方舟零号的时间紧迫,加上这些都属于最高机密,不得以具体的形式表达出来。所以,也就有了现在这样的一个情况。 最先睁开眼睛的是一个黑人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大,就算是在这个人类长相年轻化的社会上,她看起来也显得年轻无比。至于她的身份也很有趣,一方面,她是非洲古拉国皇家第三十二世灵塔娜,另一方面,她是在五十年前合纵了非洲北三十二个国家的外交官。当然,如果这样推算的话她或许是比她表面看起来年龄要大上很多的才对,但有趣的地方在于她合纵北非三十二国之后便陷入冬眠,直至近年才被唤醒,所以严格地说她的实际年龄的确只有十七八岁,而她合纵各国的事情,就发生在她十四岁的时候。 一句话概括就是,这位灵塔娜是个活着的天才。 对于她率先看完,思诺小姐并不觉得多惊讶,致意般地朝她点点头。而察觉到思诺小姐的动作后,三十二世灵塔娜微微倾身作为回复,礼数做得滴水不漏,倒像是中国古代的寒酸秀才。 第二个睁开眼睛的人也让人感到惊讶,他是中国派出的代表人季道明。季道明和三十二世灵塔娜相比,则显得毫无知名度,他毕业于一所普通的大学,干着一份普通的工作,拿着一份普通的收入,过着一个普通的人生――这些就是他来到这里之前的事迹了。 毫无特色可言,并且本人也给人一种慵懒而废物的感觉,所以在二十三个商议成员中并不显得明显,甚至有人猜测他只是一个作为政治斗争的遗留品被推上的这个位置。 至少,在座的其他二十二个人并没有觉得季道明给自己留下了多深的印象,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可言的一个家伙。他既没有智谋过人,也没有特别成就,所以他身上只有一个地方让人好奇――他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第485章 梦·季道明(2) 当然,这种诧异感保留得太久是一种对人的不尊敬,所以思诺小姐心中虽然诧异,但也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继续若无其事地朝季道明颔首。季道明的反应很简单,就是随便地点点头作为回复,接着让人感到更加奇怪的桥段是,他趴到圆桌上睡了起来,老样子像是“他们没看完之前不要叫我起床”的感觉。 而他的这个行为却是让思诺和三十二世灵塔娜悄然松了口气,至少他的睡觉他们是可以理解成他并没有看完,只是睁开眼睛打算为国争光罢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中国选人也太随便了一些,明明这个位置无论是派梵文渭来还是左林来,都会个不错的选择。 想不明白,思诺小姐也不做过多纠结,等待着一个又一个人看完刚发布的文件。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三十分钟才结束,这段时光方舟零号又行走了好几百万公里,距离火星的公转轨道又近了不少。 等最后一个人看完后,思诺小姐重新站起来,说:“看来可以继续了。现在开始第二项议程,讨论。各位对计划中的内容有那些问题呢?现在可以提出来大家之间解决,毕竟这份方案也是我们所有人拟订的。不过,在这里之前,还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遍我们的核心目标和方向。” 讲到这里的时候,思诺小姐发现季道明还趴着,看起来没有准备起床的打算。可正当她准备用眼神示意让他旁边的人叫醒他的时候,他又自顾自地爬起来,单手撑住下巴看着思诺小姐,一间呆滞看起来像还没有睡醒。 “首先,我们方舟零号的宗旨在于击败现今我们累人的最大威胁――飞仙文明。如果我们想要继续在地球上生活下去的话,飞仙文明的存在便是我们的最大阻碍。想要夺回地球,和飞仙文明的战争或许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所以,方舟零号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它整片太阳系战场的指挥官,负责统筹管理方舟。而我们是方舟零号的控制者,也就是说我们背负着全人类夺回地球的生杀大权,还请大家能过多多努力。” “其次,各位参加文明之争地球会议的时候咱们确实已经讨论了很多种情况很多种可能,但我想那些应该是远远不够的。人类是第一次大规模地来到宇宙,这里对于我们这样的生物或许是非常陌生的,也就是说更大可能出现是一些问题是在我们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这样也要求我们必须做好指挥官的职务,好好地为人类走下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最后,我虽然不完全知道各位是以何种方式在自己所在的地区或者国家脱颖而出而参加这场会议的,但在这里希望大家能够放下过去在地球上对任何地区任何国家或者任何人的偏见,专心致志地帮助人类走过这次的难关。再次,我再一次替全人类感谢各位的到来。”说完,思诺小姐深深地鞠了一躬。 接着,思诺小姐吸一口气又说道:“我们的目标,就是从飞仙文明手里夺回地球,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第一要务,就是要求飞仙星承认人类拥有地球这么一个客观事实。大家事实上都心知肚明,我们虽然学习了很多来自于飞仙文明的技术,但我们和飞仙文明的科技始终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毕竟他们是可以将行星推送加速到光速的存在,这一点我们也不容忽视。” “换句话将,这在战争层面上是一场必输的战斗。很幸运的是,虽然这看起来需要以武力的形式协商,但它事实上也是一场彻彻底底地政治战争,而只要人类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场战斗便可以当作是人类赢了。” “以上,便是方舟零号会议存在的核心和目标,希望大家牢记于心,不忘初心。”虽然使用的是语言通讯装置,但想来思诺小姐还是对汉语做过一定的研究的,至少一些说得比较官方的话语她都能够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让身听起来更加舒服。 说完这一大段话后,思诺小姐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见她这样,剩下的二十二人也点头,齐声鼓掌,以此对思诺小姐的话便是尊敬。 “咱们进入正题。”思诺小姐重新挺直腰,认真地说道,“现在,我们默认准备实施的是优势火力学说。参考飞仙文明调配氢弹的样式,咱们可以控制方舟扮演这些氢弹,将飞仙星重重叠叠地包裹起来,这样子能够最有效地达到威慑的目的――我想一百年前的氢弹威慑到现在都让人心惊胆战?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某一个微小的变量发生变化,接着就会导致一颗氢弹下坠,可能倒霉些就砸到了自己的头上。和氢弹不一样的是,我们将以二十四小时为限,在威胁达成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如果飞仙文明没有给出答案,或者是选择了不该选择的答案,又或许是对人类发起攻击,我们所有的方舟便会执行攻击指令,立刻将飞仙星轰成马蜂窝。” “我有话说。”一个来自中东地区名为塔尔基的男人举起手说道。 “您请说。”思诺小姐点头,坐了下来。 塔尔基站起来说道:“我对这个办法是持否定看法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缺人飞仙文明是否真的没有以自己为中心,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攻击的武器,又或者是他们有什么坚不可摧的防护罩。只要两者存一,我们所谓的威胁不到不会建立,还会将人类推入一个巨大的火坑之中,甚至最坏的结果就是导致人类的灭亡。” “我觉得这话有些危言耸听,”这时一位金发碧眼名叫约翰斯坦尼的北美人站起来说道,“毕竟飞仙文明一百年都没有伤害过人类一下,我不保证他们是否存在以上两个东西,但只好这样做可以体现人类的决心。” 第486章 梦·季道明(3) “无论飞仙星的态度是什么,都不是我们应该在这个时候讨论的话题。”灵塔娜也发言说道,“我们面对的是关乎全人类的战争,依赖对方的态度来决策只会将自己变成筹码推上桌台。而真正的战略家,从不打赌。” “我同意。”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的季道明也表明自己的态度,“在战略家眼里只有百分数,没有可能性,只有可以不可以,没有可能不可能。” “我也觉得两位说的有道理。”思诺小姐也点头,“这么说,我们的计划确定与否是不应该取决于飞仙星可能采取的措施的。但到这里我不是很懂,如果我们不能通过揣测对方的心理来针对性地制定计划的话,那我们制定计划最大的参考值应该是什么?” “不,你误解我们的意思了。”灵塔娜指正道,“并不是说在制订计划的时候不应该参考对方心理,人类历史上能登上台面写入史书的,多数的核心都是心理战。我猜中你会做什么,针对你的选项做出相对应的决策我的收益又会是什么,从中折合采取最佳策略,这个就是博弈的内涵。只不过这种博弈论,在我们和飞仙文明的这场博弈中用不上。” “我听不是很明白……”思诺小姐挠挠脑袋略显茫然地说道,除了她场中有一部分人似乎同样感到不解,但多数人眼神沉静,似乎对灵塔娜说的话已经心中有数。 “我们的博弈论中对的逻辑都是基于人类的逻辑建立的,但这些并不是绝对的逻辑,如果直接将这些逻辑嵌套在飞仙文明上面的话,我们没有办法确保这些逻辑都能够如我们所想一般。并且,根据飞仙文明在过去对地球的种种行为来看,我们甚至没有办法从它们的逻辑之中推测他们的目的。” 说到这里,灵塔娜手指滑动,一百年来与飞仙文明相关的事件都跳动在圆桌上面。这么一看,百年来发生过的和飞仙文明相关的事情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出奇的少。 季道明用眼睛扫了一圈,发现相关事件只有二十来件,这还是在事无巨细的前提之下排除出来的。换句话讲,只有飞仙文明存在涉及可能性的事件都列在这里了,所以甚至在这仅仅的二十来件事情,可能还存在着实际上与飞仙文明无关的事情。 这一系列事情中,作为开始的就是体育馆会议,也就是全世界氢弹升空,化身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那次。而第二个时间则是全世界七成以上人口莫名昏迷事件,其中并不存在伤亡,但昏迷的人醒来之后都说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而他们凭借模糊印象描述出来的事情有出奇的一致性――这个事件最后不了了之,因为人类始终找不到能够最后推测出来的结论。 之后还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情,但说到底都没有开始的两个给社会带来的影响巨大,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第十三个年头飞仙文明通过航行器抛射到地球的一台奇怪的球型装置,就算到了现在人类还是没有捣鼓明白那究竟是一台什么东西。 他们命名它为“飞仙球”,因为不清楚它的具体作用,所以就算它对于对子赋性有些强大的催化作用,人类也不愿意将它放在任何一艘方舟上面。因此,它现在还在地球上的南极点静静地呆着。 “大家想来之前就对这些事情有一定的了解了,并且因为各位多数人都是实际经历过的,或许在细节上了解得比我还要清楚。”灵塔娜滑动着一个个事件球说道,“这些事情无论怎样串联,都没有办法从里面理出一个正确的逻辑来。当然,这并不排除有我们掌握的信息不全面的缘故,但更大的可能性是,飞仙文明正做着我们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比如说,综合现在有的所有信息,你们觉得飞仙文明现在做的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没人说话,但众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已经存在着的一个答案。 思诺小姐环视一圈之后回答道:“我个人感觉它们好像是急于将我们从地球上赶出去,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是坚决的所有人搬走,后来却又缓和了允许自愿留下来的人留下来。问题在于,它们这个允许的范围没有一个确切的界限,但事实又是不可以所有人都留下来。要描述起来的话,只能说真的很奇怪。” “对,它们允许我们留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将我们赶走之后他们也并不打算占领地球或者是怎么样。但问题在于它们最一开始的说法是将地球改造成他们的新星舰,那么留下来的人面对的唯一结果应该便是死亡了。这是里面唯一说得通的一个逻辑,但还是包含了很大一部分我们的主观推测在里面。毕竟,如果它们并不在意人类的生死的话,有无数中比达摩克利斯更有效的镇压方法。”灵塔娜总结道,“飞仙文明的逻辑,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所以我们并不能以推测的形式做出博弈上的选择。” “可是,话说回来,我们这个时候用来参考的办法又是什么?原来的优势火力威胁的计划实行还是不实行?”思诺小姐基于灵塔娜的总结进一步推进当前话题的讨论,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对人类具体的措施做出计划,但如果不能以人类的逻辑来考虑飞仙文明的话,那原来拟订出来的多数计划都没有办法实行。 这样一来,人类就必须重新进行具体计划措施的拟订,不过好在人类在时间上面并不着急,因为飞仙文明只给出了撤离地球的具体时间,并没有要求人类必须撤离太阳系。也就是说就算人类离开了地球,以方舟作为个体的形式在太阳系中生存,是不违反与飞仙文明的约定的。 “暂时不实行,先将方舟分好队伍。”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位俄罗斯将军说道。 第487章 梦·季道明(4) “那现在暂定计划是统筹队伍,按兵不动,各位的意下如何?”思诺小姐一边说,左手在虚拟的表盘上操作调出了投票系统。并不是说不可以以直接举手表决的形式进行投票,这样做的意义更多是在于方便于会议记录的登记,算是给世界民众对于会议结果的一个交代。 投票方式很简单,左手敲桌视为反对,右手敲桌视为同意,一分钟内不进行操作视为弃权。不过这一轮并没有人弃权,只用了十秒钟就得出了投票结果。 “好――投票结果是全票通过。”思诺小姐宣布道,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毕竟在对抗飞仙文明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敢于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每个人都像是在行走在冰块上面,没有把握自己的下一步是否会踏入寒冷的冰渊。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提出有理有据的解释的话,他们不介意认同对方的说法。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在没有办法推理飞仙文明的行为逻辑的前提下,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做出合适的决策呢?”思诺进一步推动会议的主体,在她看来原来的计划是存在可行度的,毕竟逻辑这种东西是人类通过推论客观事物得出的,就算飞仙文明和人类存在差异,在逻辑这一块上应该不会有太过的差异,或许之前的那些行为不过是在人类当中散布烟雾弹罢了。 不过话也说回来,合格的战略家不应该是一个赌徒,灵塔娜等人说的东西不无道理,如果按照选定计划实行,万一人类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差池,或许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至少我没有处理过这样子的情况。”灵塔娜直白地说道。她并不觉得说出这样的事情有多不好意思,因为她相信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应该也没有差别。毕竟说到底,没有人真正意义上面对过外星文明,加上人类在此之前从来也没有讲过外星文明,飞仙文明透露出来的信息又少之又少,就算是请个大罗金仙过来,也推测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所以,在灵塔娜说出这句话之后,众人都沉默下来,说到底现在似乎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风希请求加入会议哦。”像是通知般,又像是不请自来般,一个声音凭空地出现。 “风希!”思诺小姐脸色一边叫道,“根据权限你是没有资格进入这里的!” 接着,思诺小姐才看到空中弹出一个窗口,上面显示“是否允许风希小姐进入会议”,她这才明白过来应该是什么时候风希偷偷地将系统提示音改了,这才将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思诺小姐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复,而是看向了列席的人员,显然是希望能够参考他们的意见。 “我觉得这次的会议可以暂时停止,我们都需要先回去思考一下进一步的对策先。”季道明提议道,他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反而风希这个时候跑过来应该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那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一个人率先说道,接着起身鞠躬便离开,接着其他一些人也陆续地离开,最后会议室只剩下季道明、灵塔娜和思诺三个人。 也是这个时候,思诺通过了风希的请求,下个瞬间一个身影就出现在思诺小姐旁边的座位上。 “思诺,好久不见啦。”风希一出来就高兴地说道,如果有实体的话或许她还会起步给思诺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来了?”思诺小姐警戒地问道,言下之意是“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开会”,难听点的理解则是“你是挑准了我们开会的时间来的”。 “我想你我就来了呀。”风希可怜巴巴地说道,像是不知道思诺话语中的不难和警戒从何而来。 “那拜托你下次在合适的时间想我,麻烦你了。”思诺小姐显然对风希也没有什么脾气,很是无奈地说道。 “好的。”风希爽快地答应,但她越是爽快思诺越清楚这个应承毫无价值,甚至下次她还是会挑这样的时间出现。 看着他们的样子,灵塔娜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成功地吸引了风希的注意。 “咦,你不是那位古拉国第三十二世的灵塔娜吗?原来你也在这里的呀。”风希恍然大悟般说道,似乎刚才是并不知道灵塔娜的存在,给人的感觉就像她的眼里只有思诺一般。 “很荣幸风希小姐能够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灵塔娜谦和地说道。 “不是哦,你们的家族在政治领悟很有名,是没有办法避开不谈的存在。更别说你在你家族中更是佼佼者一样的存在,作为第三十二世灵塔娜成功合纵了北非三十二个国家的事迹可以被人广为传颂哦。” “我只不过是为大势轻轻推了一把手,并没有什么非常伟大的事情,那些不过是大家过誉了。”灵塔娜很有礼节地说道,她这种谦和的姿态很容易便能够获取到他人的好感。 “咦,你是季道明?”风希看向留下来的另外一个人问道。 “是的,风希小姐能认识灵塔娜小姐是理所当然,同样认识我就有点稀奇了。”季道明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表情并没有显得特别惊讶,显然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在小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风希像是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圈子?”思诺好奇地问道,虽然她也掌握了季道明的资料,但她就算是看完资料后也依旧感觉自己对季道明一无所知。同时,在思诺这么问的时候,灵塔娜也看向季道明,如果说能够参加这个会议的人个个都是佼佼者的话,之前其他人出众的原因她都大致知道,唯独是这个季道明她感觉自己一无所知,一眼看过去也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第488章 梦·洛不言(2) 洛不言浸泡在航行液之中,原本他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一层轻纱裹上了,接着随着睡去意识逐渐模糊,身上的各种感觉也慢慢消失。 这一觉他觉得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而且睡得很舒服,那种舒适感是跟躺在柔软的床上无法相比较的,后者是身心放松在柔软之中的舒服,前者则是身体表面的气孔像是在呼吸般张合。不过,虽然两种舒适感的本质并不相同,给人带来的快感倒是颇为的一致。 沉浸在这种宛若按摩的舒适感中,睡觉时不自觉会皱起的眉头在此时此刻也轻轻舒展,显得温和无比。同时间,洛不言只觉得平常总在自己脑海里蹦哒的东西第一次安静了下来,他在地球上没有追求到的东西,倒是在这个时候享受到了。 这趟或许没有白来。他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道,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他的潜意识似乎还认为这趟方舟之行只是短时间的离开,之后时机恰当他还是可以回到地球的。或许是他心中认为,如果就这样随随便便就离开了自己居住了一百多年的地球并且再也不会回去了,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至少,应该有一个庄重的道别的过程才对? 这个时候,洛不言想起了偶尔会在网上看到的“仪式感”这个词。人们有事没事总喜欢强调一下仪式感,强调在做某件事情之前应该先经历一个类似“仪式”的过程,这样子人们才会更加理解自己所做事情的意义,在脑海里的印象也会更加深刻。 在此之前,洛不言虽然也不否认仪式感的合理性,却也没有现在这般感悟深切。 例如,如果说方舟发射之前,他先在家里花上几个小时沐沐更衣,穿戴整齐之后,一边用手机录制自己从家里出发到登上方舟的整个过程,一边酝酿自己心中的离愁别绪,告诉自己要好好看,认真看。 或许这样等登上方舟之后,自己才会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或许之后真的已经回不到地球上了。 自己像是沉睡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意识模糊之下洛不言也不敢说自己真的睡了很久,毕竟人的大脑有时候也会选择性地对自己进行欺骗。 意识模糊地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气孔张合感越来越清晰,原本他觉得像是全身都在进行有节奏的呼吸一般,但在感觉变灵敏了些后,又像是航行液正在自己的身体上不断出入。尽管他不断告诉自己这种事情显然是有违常理的,但身体还是坚持得出这样的一种观点。 洛不言感觉这时候的自己像是在下沉,他知道这是意识将要回归身体的表现。感觉上像是自己在下沉,实际上不过是身体上的重量都慢慢地重新和意识捆绑回一起罢了。 接着,洛不言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热,但原本的他并没有这种感觉,这个热来得突如其然,从感觉上来说却是理所当然,就像是晚上开着空调睡觉时,停电后被热醒的那种感觉。 他感觉他的脑袋似乎也在渐渐清醒,他便明白自己可以重新操控自己的身体了――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恐怖,所以换一种比较生活化的讲法就是“他醒了”。 眼前似乎一片红,他勉强地睁开眼睛就被瞬间闪进来的光吓得重新闭上,直觉告诉他那不是相机的闪光灯,因为那道光火热而强烈,记忆之中只有太阳才能够散发出这样的光芒。 洛不言眯着眼睛先坐了起来,才又觉得屁股底下像是架了个沸腾着的锅。他将身子转上一圈,眼前的光似乎暗淡了着,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背对阳光的,接着才又重新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眼出很是宽阔,满满金黄色的沙子铺满了整片海滩,直到大概百米之外的地方才有着一面小堤坝一样的上面,想来应该是设计来防止沙滩上的海水涨潮时浸没公路进而影响道路交通。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亚特兰蒂斯了?”洛不言眯起眼睛向后看了一眼半身已经没入了海平面的夕阳喃喃自语道。 事实上,对于亚特兰蒂斯,洛不言的对其的了解程度仅仅是知道这么一个名字和这么一个地方,甚至在当初开放统一线上参观的时候,他也是将难得的半天假期献给了枕头和被子。 所以,如果是要选一个“对亚特兰蒂斯”最不熟悉的人的排名,在这个亚特兰蒂斯里面的人中,洛不言绝对能排上前三。 “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吗?”这句还是感慨,但里面显然无奈的心情更多一些――夕阳虽然即将下山完毕,但它还是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强大的热量,提醒着洛不言差不多也该离开这里了。 他站起来,重新扫视了一波,发现这个时候沙滩上确实没有人,除了他之外,身下的就完全是空荡荡的海滩和密密麻麻的沙子了。 洛不言的大脑不断地提醒着他离开这里,洛不言自己则是开始思考自己来到这里后应该怎么样,自己既然对这里一无所知,那么首要的事情应该就是先行了解这个世界,之后发生什么事情才不会显得被动。 想到这里,他又扫了一遍小堤坝,大概辨认了上去的缺口之后便迈出脚步。如果说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话,那么他现在就应该要动身,不然等下天黑了晚上找不到地方睡觉就很难受了――天晓得自己刚才“睡”了这么久晚上是不是还要睡觉。万一实际上刚才的自己并没有睡很久的话,晚上就必然是要找到一个地方休息的。 “所以,先上去乱逛一下。老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开始迈上了堤坝的阶梯,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走向在传闻之中是那样美丽的所谓的“新世界”。 第490章 梦·洛不言(3) 大概在街上逛了两个多小时,洛不言从海滨走到了中央的商业街,却始终一无所获,因为这里的什么东西几乎都和地球上的一模一样,所以这样一来他反而没有办法来区分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别。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再这样子下去或许自己晚上就真的找不到睡觉的地方了。 难道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美丽新世界就要睡天桥?洛不言颇为绝望地想着,毕竟对来到这里的人介绍过的很多常识性的东西或许他都不知道这也就导致了他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更为绝望的就是他想跟别人打听,有的人却只觉得他是在捣乱,另外的人说的他则是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因为他们在说话的时候都已经默认了洛不言掌控着和他们一样的情报。 难受的是,他还不能问“你知道二我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这样沙雕的问题,因为对方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要怎样爬才查得出结果。 “绝望。”最终,他自暴自弃地随便找个墙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街上行走着的人少了不少,天色看起来也更加暗淡了,想来现在时间应该也不早了,洛不言一个不自觉,就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己白天在沙滩上应该是没有睡多久就被热醒了。 “今晚咱们一起玩玩?”这时候,洛不言听到了一个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猥琐。 “不要。”一个女声干脆了当地拒绝道,她的直接让洛不言在心中为她叫好,不自觉地就侧过头看向了自己旁边的小巷中。 看起来是两男一女,因为小巷昏暗看不清具体的样子。洛不言只辨认出,现在这时候,女的应该正在疾走想要避开那两个男的,但一高一胖两个人却没有死心的打算,在她身旁不断地缠着她,像是念经一般念叨着。 “小蹊,别这样嘛,大家大学同学一场,来参加嘛,很有意思的。”高个穷追不舍地说道,“反正亚特兰蒂斯对现实有不会有什么影响,参加一下也不会有说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这种东西是会造成精神污染的你们不知道吗?不知道就去查查这方面的放罪结果,女的肉体受到的伤害更大还是精神受到的伤害更大。”小蹊语气冰冷,显然在这个话题上她并不打算退让半步,“还有,不要叫我小蹊,显得跟你多熟一样。” “小蹊,高送他没有恶意的,我们只是觉得这个活动派对应该挺有趣的,所以特地过来邀请你参加。说不定,你也会喜欢上这种活动呢。”胖子赶紧打圆场,“毕竟不是有老话说什么‘水不倒尽,话不说满’吗?” 听到这话的小蹊显然失去了最后的耐性,生气地说:“你们一直强调这个,是在说我只是个表面清高的婊子?” “没……我们没这意思。”高送连连摆手否认道,“主要就是,我们觉得人应该多进行尝试,多做一些自己过去没有做过的事情。在现实中要实现这些是很困难的,亚特兰蒂斯给我们提供了这种条件,总不能就浪费了你说是?” “我是你个大头!”小蹊显然已经气急败坏了,张口就骂道,“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们两个一无所知吗?我告诉你们,生活中的败狗,到了梦想世界中,依然只会是败狗。” 接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小蹊说完话之后,甩也不甩他们两个就直接走。而听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洛不言知道对方应该在朝自己这边走来,想来应该是打算从他旁边的小巷口出去。 她还没出来,在高跟鞋脚步声中又出现了另外两对鞋子的声音,想来是刚才的两人又在谋划什么,显然不愿意就此放过小蹊。 虽然大致听明白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但让洛不言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那两人对小蹊穷追不舍,就算是小蹊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他们也毫不在意。而这样看来,他们应该又有什么奇怪的打算了。 当然,洛不言依旧是现在一个旁观者角度看这场戏,毕竟他也不是活,总不能遇上什么事情都帮一下,那样乐于助人的生活可是要过得很累的。 下一秒小蹊从拐角出来,她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加牛仔吊带裤,同时身上围上一个挎包。她的脸偏圆,虽然从正面看会有些胖,但从侧面来看的话则是可爱至极,加上绝配的刘海和马尾,让洛不言眼前感觉一亮。 她走出没两步之后身后的两个跟屁虫一样的两个人就追了上来,其中胖子的手机像是攥上了什么东西,同时看他向前冲的姿态不出意外的话他手机的东西会往小蹊脸上洒。 不论是什么,绝对是不好的东西。 洛不言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结论,跟着甚至不加思考地就站起来大叫一声:“小蹊!” 同一时间,三个人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小蹊转过头,显得有些疑惑不解,显然是不明白这个时候出现的奇怪声音又究竟是谁;而反观胖子则是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显得有些做贼心虚,赶紧将抬起的手放下来,藏到了他和高送身体之间。 洛不言也不管他们的惊讶,先是起身对胖子他们说:“我是小蹊的男朋友,感谢两位将她送到这里,接着来就由我陪着她。” “小蹊有男朋友了?”高送疑惑不解地看向胖子,又看向小蹊,显然小蹊脸上的惊讶和略微的不解让他有些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她没有和你们提起过吗?”洛不言故作惊讶说道,“哎呀算了算了,我们等下还有事,先走啦。”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牵起小蹊的手向前走,走出十步之后转头见两人还在原地,他便又向后招招手。 “你是谁?”小蹊显然也意识到了对方是在帮他,所以只有一开始想要用力挣脱洛不言的手,后面便显得配合许多了。 第492章 梦·季道明(5) “你们不知道吗?”对于思诺小姐和灵塔娜的疑问,风希反而表现得更加惊讶,似乎对季道明有一定了解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我们应该知道才对?”思诺小姐见风希的反应,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了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毕竟她的确挺想知道季道明的相关事情的。 “有个人资料这种东西的?”风希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说他在什么圈子出名这个我倒是知道,但我觉得这似乎和我们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关联才对?”灵塔娜显得有些纠结,所以话语间试探的味道更重一些,“至少据我所知,季道明成绩一般人缘一般收入一般,所以他维度能够算得上出名的圈子,应该就只有游戏圈了?” “是这样没错。”季道明承认道,“如果要说的话,我唯一能够做好的事情就是打游戏了。” “可是这是战争,不是游戏……”思诺小姐虽然觉得直接说出来或许会有些伤害到季道明,但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只要一个决策的失误就有可能引至上亿人丧命。这样严肃的事情又怎么了能是一场游戏?但是中方居然派一个玩家作为代表参加这样重要的会议,究竟是什么用意? “既然都说明白了,那我也就不装傻了。”季道明显然也是看明白了思诺小姐眼神中的担忧,也是明白对方并没有说是看不起游戏,但显然她也没有真正意识过游戏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一句话,我认为现在我就是在参与游戏。并且,只要是玩游戏,我想在座除了风希还没有人能赢过我。” “什么游戏?”灵塔娜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让人看不明白她心里究竟在想啥。 “什么都是游戏。”季道明给出了这样绝对的一个解释,“活着本身就是一局不能读档的游戏,所以人活着所做的一切事情,自然都是游戏。” “其实季道明挺谦虚的啦,有的游戏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打得赢他,更别说在虚拟游戏上我还是占据主场的呢。”风希像是打圆场一般说道,但灵塔娜和思诺小姐的眼神反而显得无法怪异起来,像是她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一样。 “不,严格地说我是不可能可以战胜你的,毕竟你可以使用金手指,可以开挂,可以作弊。”季道明摇头说,假装没有看见两人的怪异眼神,他知道自己的信息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了解到,但目前只需要面对灵塔娜和思诺小姐两个人也是让他觉得压力骤降。想到这里,他看向了风希半透明的眼睛,同时风希也转过头来眨眨眼做了个鬼脸给他。 这样啊,那算不算是欠她一个人情了?季道明看到风希的表情后就知道这个是她故意而为之,是她将思诺小姐和灵塔娜心中最不愿意相信的情况直接揭露出来。只要今天能够说服这两个人,自己作为会议参与者的身份也更加牢固,说出来的话也会有人愿意放在心上。 问题在于,怎么让两人相信虽然他只擅长于打游戏,但他能够凭借游戏的处理经验从不同的角度提出更有价值的想法。 “你们应该听说过中国几年前举办的玩家大会?就是那个传说中集结了所有游戏类型,选出游戏之王的比赛。”风希忽然话题一转说道,这么一个转折让思诺小姐和灵塔娜忽然都有些愣神,便不自觉地开始寻找前后两个话题的共同点。 “你会在这个时候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想来这位季道明先生就是这个所谓的玩家大会的胜利者了?”灵塔娜从两者的联系中迅速推断出了结论,她说完的同时反应慢上一些的思诺小姐也明白了风希的用意。 “对,他就是最终同时在所有游戏品类中击败所有对手的,理所当然的游戏之王。” 这时候的季道明觉得,如果他不是自己,或许都以为季道明是不是给了这风希什么好处让她这么捧自己,甚至事情的个中关联都还没有说清楚就开始大肆夸奖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可疑。 “这些游戏类型里面,同样包括了战略游戏。”季道明顺着风希说的话强调了一点,“所以你们担心的问题其实都不存在,某些方面除了游戏不是现实之外,在里面我经历过的事情或许还要比你们多得更多。” “哦?”灵塔娜略带挑衅地看过来。 “当然,肯定是比不上你的那些事情的。”季道明瞬间就明白自己跟这两个人说自己阅历丰富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自己的那些非真实的经历和两人比起来,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好了,”思诺小姐刚才都没有说话,到现在才突然说道,“说这些其实都没有意义,我不在乎你是否能够说服我说你是否有能力,我需要的是证明。既然中国将这个宝贵的名额给了你,我希望无论是为了祖国还是为了人类,都能够尽你最大的努力。” “明白。”季道明点头,正是会说出这种话的思诺小姐才能够成为联合国秘书长的,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只需要吃干饭的,能够担任这样的职务便很能说明思诺小姐究竟是怎样强大的一个存在了。同理,思诺小姐也是用这种逻辑考虑季道明的,既然决策者不是傻子,那么他们这么做自然也会有他们自己心中的想法,现在的人类所需要的是信任,是对各位同事之间的信任。 “哇,不愧是我可爱的小思诺,说这些话的时候帅爆了。”风希适时地犯起了花痴,将场中的气氛直接就破坏得干干净净,这让三人都对风希这家伙完全无语。 更重要的是,风希了解他们,他们自然也在一定程度上了解风希。他们知道风希的心思早就细腻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刚才那样的气氛她不可能读不明白,只能理解成她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第493章 梦·吴功溃(3) “外公,你让我跟你姓,就是因为这个姓好,对吗?”吴功溃想起自己小时候睁着大大眼睛听外祖父将姓氏的事,不由自主地问道。 “不是哦,无论我们姓氏多好,按照一般的规则都是跟随爸爸的姓氏呢。”外祖父摸摸吴功溃小小的脑袋如是说到,“但是啊,小功是你妈妈一个人生下来的,没有爸爸,所以外祖父就沾光,把留给了你母亲的姓氏又留给了你。” “这样子呀……”吴功溃半懂不懂地应道,“隔壁的华子好像也是没有爸爸的呢?为什么有的人有爸爸有的人却没有呢?外祖父你也是爸爸?” “我呀,曾经做过你妈妈的爸爸,所以现在才能是你的外祖父啊。”外祖父显然很喜欢吴功溃,两眼装着满到要溢出来的爱意,“至于为什么有的人会没有爸爸,那是因为他们不需要爸爸,他们够坚强够勇敢,也是因为母亲不需要丈夫,因为她们觉得婚姻会束缚她们的自由。” “奥。”这次吴功溃则是完全听不懂了,不知道外祖父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能理解成人和人之间是存在不同的。但小孩子定性差,想到什么便是什么,不一会又想起了刚才关于姓氏的话题,问外祖父:“那,外祖父的名字是什么呀?” “我的名字?”外祖父显然很惊讶吴功溃会突然间问到这个问题,但又觉得问到这个问题才会是理所当然的情况,哈哈笑一下便回答,“我的名字,叫做吴英豪。” “我知道,英豪就是英雄豪杰的意思,”吴功溃两眼放光,但又忽然萎靡下去,“可是,加上一个吴不久意思想到,变成了没有英雄豪杰了吗?这样子,你就不是一个英雄豪杰了。” 俗话说童言无忌,所以吴英豪听了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了才慢悠悠地说道:“小功,你没有明白我的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的含义呀。吴英豪吴英豪,指得并不是外祖父没有英雄豪杰,而且世界上没有英雄豪杰。” “那样世界会乱套的。”吴功溃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外祖父一把将吴功溃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不是哦,世界上没有英雄豪杰了,说明世界已经不需要英雄豪杰了,到那种时候每个人都可以是英雄豪杰。” “那我也可以成为英雄豪杰吗?”吴功溃好奇地问道。 “当然可以,所谓的英雄豪杰,不过就是在正确的时间做着正确的事情的普通人罢了,没有什么稀奇的。所以,如果小功想成为英雄,就一定可以成为英雄的。” “你怎么了?”一只手在吴功溃面前晃来晃去,将吴功溃从记忆之中拉了回来。 “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吴功溃摇摇脑袋,刚才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还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又是模糊的片段?”徐之华好奇地问道,吴功溃因为冬眠记忆紊乱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从进了方舟开始他就经常发现吴功溃总是会走神,时不时就会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是片段,但好像清晰了不少。”吴功溃试着回想刚才记起的画面,发现后面想起的画面还多了很多细节,看起来又是清晰了不少。 “没事,你不是说医生说随着时间流逝就可以慢慢想起来的嘛,偶尔总有人会倒霉碰上这种状况,你就是那几个倒霉的人之一。”徐之华见他还是有些晃神,以为他执着于回想起自己的记忆来,便尝试开导他说。 吴功溃同样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开导意味,摇摇头,又看了一圈四周,发现依旧是死气沉沉,视野遍及处都没能见到亮起的灯光。 “还是没有人点亮?”他问道,但其实他已经看到了答案。 “嗯,感觉已经走进了什么奇怪的氛围之中。”徐之华也跟着四周看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人们看起来似乎还沉默了不少,都没能够看到多少个人还在讨论交流。 “这个和责任分散心理是同理的。”吴功溃想了想说道,这个想法似乎直接就从他脑子里面冒出来了,“因为人多责任分散的情况下,每个人身上分到的责任不足以形成促使他们采取行动的动力,所以他们都抱着‘总有人会报名的’这种心理。并且,同时间没有人报名的情况下那些想要报名的人也会觉得压力徒增,这种压力压抑住了他们心中想要报名的欲望,最终表现出来的就是沉默。” “咦,你以前修读过心理学吗?”徐之华惊讶地问道。 “这个不用修读过应该也知道。”模模糊糊想不起来,吴功溃便这样回答说。 “你看我就想不到。”徐之华两手一摊,“那么这种状况应该怎么样解决呢?虽说是自愿制,但要是到了最后也一个报名的都没有,上级的人也会很难办?” “解决的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哟。”吴功溃提醒道,“只要你愿意做,你就可以成为这次报名的导火索,大出风头呢。” “我顶不住突如其来的众人的目光啦。”徐之华无奈地说道,“应该指的就是你刚说的那个什么群众带来的压力。” “还剩下多久?”吴功溃忽然问道,不自觉地已经看向了周围显示着倒计时的钟表。 “三分钟左右。”徐之华大致地推测了一下时间,也同样地看向周围的钟表。 “三分十一秒,快要没有时间的,如果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报名的话,估计最后就算有人报名应该也只会是很少的一部分了。” “那没有办法呀。”徐之华两手一摊,摆明了自己听天由命的态度。 这个时候,外祖父的话不经意地就买脑海中响起。 “所谓英雄,就是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情。” 吴功溃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被打通了,显得畅快无比。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抬起左手,验证指纹连按两下。 清脆的嘀声在厅中响起。 第494章 亚特兰蒂斯·左林(1) “亚特兰蒂斯渐渐形成社会状态了呢。”左林此时正和风希、神代辛织坐在一栋大概五百米高的建筑的顶端边缘,脚下的公路上如蚂蚁运食般沿着线路来往,而人则是浓缩成了一个个难以分辨的黑点。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人们总以为生活在某个制服的管理之下的才叫做社会,却没有想到人本身就是有社会性的。”风希说道,此时她的长发正被风吹起,持续在空中飘浮着。 看着她飘起来的长发,左林总会不时想起巴别塔世界的事情,那时候明明感觉进去之后什么都没错,现在再回想起来却是每一个细节里面都充满了回忆。 “是啊,”左林闭上眼睛感受着风这个时候的风向正好改变,持续从后面推来的风让左林有种自己要被推下去的错觉,这也是在高处吹风的意思所在,“不过我想这种满足的生活应该不会持续多久?人们一满足于安逸的现状,跟着就会追求更高层面的东西,而当个人相互的追求之间出现了矛盾,那么最后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设定之外的东西。” “这些事情交给维安机器人管理。”风希似乎对左林所说的东西感到无动于衷,看起来她对这个并不在意。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开始追求这个世界的掌控权。到那时候,你还能自信地说出这样的话吗?”左林显得要比她担心一些,但既然风希本人都还没有开始担忧,自己这些担心也没有什么意义。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社会,这是自然之理。同样,有人的地方也会有纷争,这个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说世界上存在什么地方的人能过做到免却一切纷争,那么这个地方只会是存在于想象之中的地方。” “也是。”左林明白了风希的意思,才意识到自己的提醒算是有些多余了。通过风希的话他已经明白了,从人类入驻开始风希就开始了提防,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神代你之前说有事情想找我们讨论一下,是什么?”风希像是突然想起一般说道,但左林和神代辛织都明白风希绝对不会忘记任何东西,而风希这时候提起来无疑是觉得这个时候讲这件事更加合适罢了。 “是的,距离亚特兰蒂斯开启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现在人们已经按照地球的模样作为参考率先建了一片大陆,我想要将我的足迹遍布到这片大陆的每一寸土地。”神代辛织认真地说道,“我想,既然在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保护左林了,那么我也应该有一下自己的闲暇时光了。” “嗯,也对。”风希理解般地说道,“不过太久没见到你,我会想你的。” “偏偏是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无论我在这世界上的哪里,你只要动动手指改改代码就可以直接出现在我面前?”神代辛织颇为无语地吐槽道。 “你这么一说的话倒也是,”风希一副“原来还能这样”的表情,恍然大悟般说道,“那么,就当作我是替左林说的。” “他才不会想我的。”神代辛织斜眼看了左林一眼。 “会的哦,看在风希的面子上偶尔会想你一下。”左林转过来看着神代辛织回答说。 “不要一脸严肃地说这些伤人的话啊。”神代辛织一脸嫌弃,接着抬起右手太头上比了个手势,道别说,“再见了。” 她的“了”字音刚落下,整个人就已经用力跃出,接着整个人就消失在他们面前,垂直地向地面落了下去。 “人一不会死行为都变得嚣张起来了呢。”左林低头看着神代辛织坠落地身影说道,“不过,我想她做这种事情之前应该关闭了自己的痛觉功能?毕竟真的摔到地面上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关闭了痛觉之后的她也只会觉得像是被地板狠狠地撞了一下。” “耍帅肯定要先关痛觉系统啊,否则摔到地面上就算整个人没有事,也会理所当然地因为撞击而带来的疼痛咬牙一阵子。” “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就感觉很奇怪。”左林无奈地摇头,风希是不是总会传给他一种神秘感,让他觉得自己一眼根本没有办法看透这个人。他唯一能过确定的是,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家伙能让他百分百地信任,那么那个家伙除了是风希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上次我们这样坐着看风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风希似乎对什么产生了感触,言语深沉地问道。 “五十年前?”左林回想着试探道,他真的具体忘记是什么时候了,而且也不确定风希言语指得究竟是上次两个人一起看风景,还是上次两个人一起坐在高楼的顶端,抑或是两者兼具。 “不,是六十三面前的冬天。”风希嘟起嘴揭晓答案,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对左林的记忆感到不满。 “这么看来,也是成了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呢。”左林没有意识到已经又过了六十三年,在风希点明后他还能够轻松想起。他还记得那天他们约定好在夏尔街区看日落,结果在太阳即将落入地平线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忽然下起了大雪,遮蔽了他们的视野,结果难得的日落就这样错过了。更可恨的就是风希看到雪打起来,直接就躲林仪器之中,让左林一个人面对越下越大的雪,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个时候非常凶险――不过直到最终左林走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一点事情都没有,想来也是万幸了。 “因为你的这个药人们对于时间的流逝感已经开始渐渐变淡,时间的的概念也越来越模糊。说到底,在时间无关紧要之后,时间就不再是什么需要花心思注意的事情了。是你剥夺了他们认识时间的自由,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办法你们。” “话虽然这么说,但谁又不想有无限的寿命呢?” 第495章 亚特兰蒂斯·神代辛织(1) 从大厦跃出之后神代辛织感觉似乎空气正向上挤压着自己的身体,不过这种挤压感还在可以接收的范围之内,所以她只需要忍一下便可以了。 落地并没有花费什么时间,但这个时间也足够她考虑一遍各种摔成酱泥的姿势。虽然风希确信地告诉他在亚特兰蒂斯没有人可以死亡,但这种距离死神一步之遥的具体也让人觉得略微的有些不适。 碰的一声巨响,神代辛织全身狠狠地砸到地面上,关闭了痛觉的她只觉得两眼直冒星星,牙齿还在打颤,四肢则应该是应该刚受到强大的冲击力还处于脱力的状态。 大致明白了自己的状态之后,神代辛织知道自己之后的几分钟估计也只能乖乖地躺在地上,便也不做多想,静静地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状态等待四肢上的脱力感消去。 不过身体在亚特兰蒂斯回复得似乎要比在现实的世界快――当然,在现实的世界做到这种地步显然也不可能快速就愈合。 当然,说实话神代辛织觉得自己的着陆姿态虽然不错,但着陆后的样子显然差强人意,是全身都趴在地上的那种样子。幸运的是这大厦底下的周围并没有什么路人,在她摔下来之后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便不作理会,显然也是见过了不少人从上面跳下来,神代辛织只不过是这些人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一个罢了。 花了大概六分钟,神代辛织才从这种脱力状态中回复过来,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跟着,她犹豫了一下,便调出操作页面给自己多穿了平时她长穿的宽松的青色长袍,并带上了背后的帽子。这样一来,既没有人能看到她的长相,也没有人能够辨认出她的身形。不过,之所以关上青色长袍,倒并不是因为在亚特兰蒂斯还有伪装的必要,这实际上不过是神代辛织单独出门时候养成的习惯罢了。 接着,神代辛织又调出信息界面,找到了世界地图的按钮(她都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已经做好了地图,打开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亚特兰蒂斯上建成的大陆呈菱形,神代辛织现在所在的城市是整块大陆的最南端,这么说的话她只需要向北进发就好了。 “看起来接下来的旅途不简单呢。”神代辛织看着世界地图充满兴趣地说道,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急匆匆地找了辆车乘了上去,先是回到了平时她和左林、风希居住着的地方。 你进门,熟悉的两声呼唤便响了起来,两条阿拉斯加跑到神代辛织面前,吐舌头摇尾巴。虽然只是认识了几个星期的时间,但这两只阿拉斯加却和他们熟到不能再熟了。 “冰棍,雪糕,接下来姐姐要出去远行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你们了。你们在家里可是要好好听左林和风希的话,不要做让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哦,否则他们要是惩罚你的话,姐姐可没有办法再帮你们讲话了。”说完,神代辛织笑着摸它俩的头。这两只阿拉斯加只有几个月大,所以身形还小,神代辛织便在摸完头之后手又缓缓下移,抚了一遍两只阿拉斯加的后背。或许是因为舒适而感觉到兴奋,两个小家伙的尾巴摇晃得更快,吐着舌头看着神代辛织。 “冰棍,握手。”神代辛织指挥道。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她左手边的阿拉斯加便乖巧地提起了自己的右前脚,神代辛织将左手张开放在它面前,它便将手搭了上去。 “雪糕,到你了,握手。”神代辛织又向右边的阿拉斯加下指令,但雪糕显然不去冰棍聪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无奈,神代辛织只能又强调一便,说:“雪糕,握――手――” 这一次雪糕似乎才如梦初醒,坐下来抬起自己的右前脚。神代辛织摸摸它的脑袋,将右手伸到它面前,它便将脚伸到了她的手里。 “好――”神代辛织看起来有些高兴,松开两狗的爪子让他们重新放回地上,接着又下下一个指令,“坐。” 因为刚才握手的时候雪糕已经坐下来的,听到这个指令之后只是茫然地看着神代辛织,而冰棍听到指令以后则是速度地乖巧坐下,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神代辛织,惹得她又狠狠地摸摸它的脑袋。 “转圈圈――”神代辛织又说道。 这次依旧是冰棍反应根快,听到指令之后便立刻站起来原地转圈,雪糕则是慢上一步,才学着冰棍的模样原地转圈。 “停――雪糕你只傻狗。”神代辛织笑骂道,此时停下来的雪糕正用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好好,不要这样看着我,下一个指令,站立――” 像是争宠一般,这次的雪糕行动一反常态,显得非常快速,一下子就原地站了起来,而冰棍则是第一次站的时候没调好重心,落地下来后才重新站立起来。 “不骂你不骂你,雪糕你这家伙真的是,平时吃东西积极,学习怎么就这么懒,也不多学学人家冰棍。”神代辛织说着,原地坐下来将这两只阿拉斯加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慢慢地从上往下抚摸它们的背。 两狗显然很享受,径直就在她的大腿上趴了下来,眯上了眼睛,而神代辛织则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它们,轻轻地抚摸它们的背。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神代辛织才将它们从自己的大腿上抱下去,说:“好啦,姐姐必须离开了,等到下次再见到你们,你们应该就变成的健壮的大狗了。要好好听左林和风希的话哦。” 说完这些,神代辛织最后摸摸两狗的头,轻轻挠挠它们的下巴的绒毛,便起身离开。而她转身的时候,两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由雪糕率先叫起来,接着冰棍也叫了起来。 “不要舍不得,有了分才会出现合嘛,拜拜。” 第496章 亚特兰蒂斯·梵照夜(1) “我们是今天去找左林吗?”梵照夜一起床便这么问道,旁边还睡着的阮芳华迷糊地嘀咕一句,翻身没醒过来。 “芳华姐姐,起床了起床了。”梵照夜见阮芳华没有起来,又跑去她的床上不停地摇晃她,接着又将她的被子直接掀起来。虽然亚特兰蒂斯此时正值夏季并不冷,但两人房内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所以阮芳华被掀开被子后浑身便一个哆嗦。 “小夜你干什么呢?”阮芳华睡眼朦胧地问道,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还迷糊着根本睁不开,想来应该是在深度睡眠状态下被梵照夜整醒了。 “天亮了天亮了,咱们是今天去找左林的对?”梵照夜兴奋地说道,接着将两边的窗帘拉开,房间瞬间由黑夜变成了白天。 阮芳华无奈,叹了口气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给自己盖好,才又问道:“为什么见左林你会这么兴奋啊?你和他又不熟,面都没见过。” “你这就不懂了?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而你们见过,所以我才对于要见他这件事这么兴奋啊。” “我们见他是有事,小夜,有正事的。”阮芳华强调道,“又不是去找他玩的,你这么兴奋也没有用。” “你们有事,我没有呀。所以,你们找他商量正事,我找他玩,这应该没有什么毛病?” “是是是,随你心思了,我说你也算是一个有名的作家,活的年岁也不少了,怎么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我这种叫做永远年轻,心里住着一个不会变老的小女孩。” “好好,我明白了,不过你再着急,也得等风希过来接我们我们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这样看的话,是不是着急也没用。”阮芳华循循善诱地说道,显然她还想要来个回笼觉。 当然,梵照夜也不是这么好骗的人。 “风希姐姐又不会疲劳,全程二十四小时待机呢,什么时候出门最后还不是要看我们吗?”梵照夜当然不会这样就被安抚下来,当即便指出阮芳华话语中的问题。 “给你这么说,我倒觉得自己像个铁人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看过去才发现风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了,两人甚至连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风希,咱们出发。”梵照夜见到风希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么说道。 “你先刷牙洗脸,梳好头发,整理好再这样说。”风希笑着说道,“而且,梵照夜你的黑眼圈有些严重啊,众得像熊猫眼。” “诶,很明显吗?”听到她这么说,风希赶紧抓起一旁的镜子看起来,好一会才松一口气,“我昨晚是没睡好,但风希你也不用这样骗我?” “你赶紧去刷牙洗脸,等你们搞定,我们就出发。” 一听到风希这么说,梵照夜瞬间便活力满满,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卫生间里面,不一会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梵照夜开始洗澡了。 “她可真有活力。”风希先是将梵照夜起床时候弄得一团糟的被子整理整齐重新铺好,接着坐到床边。 阮芳华听了她这句话,静静地看着她收拾,直到她坐下来面对着她的时候她才接话道:“她一直都这样,我想应该是冬眠了二十多年加上在轮椅上呆了几十年,让她已经彻底不再喜欢安静了。这家伙,现在一会儿都坐不住,一没事做就乱跑,她妈妈都管不住她。” “话说,她妈妈为啥没有和她待一块?”风希好奇地问道,她自然是知道小野住在哪里,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她没有和梵照夜呆一块。 “这种事你也明白的,是明知故问?”阮芳华打趣道,“说到底,还是左林改变了所有人,在寿命不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之后,人们反而比原来更加热衷于去尝试各种各样自己过去没有尝试过的事情。这个倒是挺有意思的。” “人的心理还真是奇妙。你说人应该活得多姿多彩,但在原来百年寿命的环境下,人们更加追求的是稳定,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都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多数人也不会想要去尝试新的事物。因为人生只有一百年,人们都想要按照最舒适的状态活下去,所以他们才会更加追求平稳。” “没错,”阮芳华接着风希的话进一步说道,“而在寿命转变成近乎无限的时候,人们甚至连自己的人生还剩下多少时间都没有办法预测。在长久了过了相同的生活后,人们开始意识到无论是怎样的生活,一直无止境地过下去最后都会沦为一种折磨。因此,人们就开始追求变数,追求生活中存在着的更多的可能性,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不断地重新从生活中获得乐趣。” “就是这样,说到底,万物有利弊说的是没有错的,而当我们凭借利弊轻重个人得失来进行选择的时候,才会发现我们事实上根本没有办法说清楚任何东西的绝对好坏,甚至相对好坏都是一个问题。就好比我们说到的这个寿命问题,寿命长好还是寿命短好,始终是一个全然无解的问题。” “你怎么看?”阮芳华忽然问道,“你觉得,左林的这个发明,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出现,又是因为什么而普及到全人类呢?” “万事无绝对。”风希说道,“很多东西的出现并不是因为它更好,或者说它带来的好处比它引起的坏处要多。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它的出现符合了人类社会的需要罢了。” “也就是说,人类长寿这件事符合了社会的需要?”阮芳华这里显得有些不解。 “没错,很多实验,很多发明,是碍于人类的寿命无法发现或者完成的,而在寿命被无限延长之后,人类文明会因此可以前进一大步。或者说,这个发明将会大幅度地推动人类的进步,将人类推动到一个新的高度,一个适应宇宙生活的高度。” 第497章 亚特兰蒂斯·梵照夜(2) “你们在说什么呢?”梵照夜洗澡比两人想象中都还要快不少,这个时候已经用毛巾搓着头发出来了,想来是听到他们在说话,所以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见她出来后阮芳华便下床,谈了一会话之后她感觉也清醒了不少,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去洗漱估计又要被梵照夜用各种办法催促了。 “好咯,我就不探究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了,芳华姐姐你赶紧去洗漱。”尽管是这样,梵照夜还是比她俩想象中要着急,依旧是开口催促道,顺便还做了一个鬼脸。 “好好。”阮芳华像是敷衍小孩般应和道,便进了卫生间。 “照夜,你的新书写得怎么样了?”风希开口问道,上一次梵照夜出书还是在三年前,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也只能是在认真地筹备新书了。 “还行,出入没有我原以为的大,甚至来这里一个月后感觉事实上这里比我想象中更加简单无趣。”梵照夜嘟嘴说道,“我估计撑死再修改个半年就可以发了。” “听你的意思,你写的是关于这里的故事?”风希好奇地说道,毕竟来到这里才一个月,如果这样就写出一本书的话可以说效率高得可怕了。 “嗯……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核心内容是想表达和幻想世界相关的,但里面的亚特兰蒂斯更多的算是我架空出来的,只不过这一个月时间用来参考实力情况进行了一些修改。这些修改也是为了增强小说的阅读感,让小说读起来更加有沉浸感而已。” “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 “我觉得风希你做的东西都比这个复杂多了,你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反而有种讽刺我的味道。” “不好意思。”风希道歉,“我也没有特别的意思,顺嘴就说了。” “就是因为你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才这样说的,要是你有这样的意思,我反而就不会这么说了。”梵照夜调皮地说道,像是说绕口令一样说着。 “人真的有意思,不是吗?”风希调侃道,“如果有,反而要假装没有,如果没有,反而可以用有来开玩笑。” “人呐,在我看来本身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的时候又会特别追求逻辑,有的时候又完全不在乎逻辑,有的时候甚至拒绝和你讲逻辑。而逻辑本身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加上人这么一个复杂的东西,就变成了双重复杂的东西了。” “你怎么又绕起来了。”风希听得她绕来绕去,转悠眼睛假装自己有些晕乎。 “哈哈哈,应该算是老毛病了,有时候觉得这样子说话挺有意思的。” “听着的确挺有意思的,就是晕乎。”风希调笑道。 两人相视,齐声大笑起来。 “对了,芳华姐姐看起来应该没有这么快能够出啦,我们这个时候去叫阮禾籍哥哥怎么样?”梵照夜像是想到好主意一般,举起手来提议,表情显得很欢快。 “好。”风希点头答应,便直接起身。 阮禾籍的房间在客厅的另一端,穿过客厅便到了他的门口。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举起一只手,然后对上眼,张口默念三二一,接着对上,一起直接锤门。 “禾籍哥哥,起床啦――”梵照夜大叫道,在她旁边的风希都感觉自己的耳膜仿佛受到了伤害,震动得生痛。 “门没锁,进来。”出乎意料的是阮禾籍的回复意料之中的快,两人又是对眼,风希扭动把手推开了门。 此时的阮禾籍并不如两人想象中那样还睡在床上,而是正静静地坐在窗边,也不知道是在发愣还是在干嘛。 “禾籍哥哥,你已经起床了?”梵照夜做贼心虚地问道,她刚才还在脑子里面准备是少说十几种的整蛊方式,结果没想到一个也没有用上。 “嗯,起床了。”阮禾籍简单明了地回答说。 梵照夜显然对他的反应显然不是很满意,嘟起嘴巴走到阮禾籍身后,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想要吓他一跳,结果先是她自己被吓一跳,“呀”的一声叫出来。出于好奇,风希也到阮禾籍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 这个时候的阮禾籍身前放了一块板子,他正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而白纸上画着的是一个大眼睛厚嘴唇的怪物。 “这是什么?”风希不解地问道,她也不知道阮禾籍画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结果,阮禾籍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既然你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为什么还要画出来?”梵照夜用不解的声音问道,“而且,好丑。” “确实,是有点丑。”阮禾籍应该是画完了,放下笔将画板向前举起,端详着自己画出来的作品。 “所以这个画的究竟什么呀?”梵照夜也好奇地跟着他端详这副画。 “会不会其实是画的小夜?”阮禾籍忽然惊喜地说道,还转身用画和梵照夜进行比对。 “别,绝对不是我,如果是我,我跟你没完。”梵照夜后退,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拒绝进行这种比对。 “好啦,开玩笑的,就是早起忽然就想要画一个巨丑巨丑的生物。”阮禾籍笑着说,“可是我画完以后就又发现了,说到丑,事实上也只不过是五官变得夸张了些,说到底也没有什么根本上的不同。我想,会不会就是差异性导致的?” “审美本来审的就是差异性,有的人觉得瘦好看,有的人觉得胖好看,有的人觉得阮禾籍哥哥你好看,有的人则觉得我和风希更好看,这和一个人的价值观念有关联的。”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是在嘲讽我?”阮禾籍放下画板说道,梵照夜的话越估摸让他觉得越不对味道。 “没有啦,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不要想太多啦。”梵照夜做一个可爱的鬼脸卖乖,“快换衣服,等芳华姐姐搞定我们就出去。” 第498章 亚特兰蒂斯·季道明(1) “感觉怎么样?”旁边的灵塔娜问道,此时的他们正使用外部网络登入了最近一艘方舟的亚特兰蒂斯网络之中,观光一样地在里面玩了一天多,折合到现实应该只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应该不会有啥影响。 “亚特兰蒂斯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季道明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该有的东西都有,对人类而言简直就是天堂。只不过我很好奇,在这样的天堂中,人类又究竟可以快乐多久?” 灵塔娜听到他的话笑了笑,说:“你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不过我想现在换谁也没有办法告诉你这个答案,毕竟也没有人真正地这么经历过。” “也是也是,那之后打算怎么做,放任不管的话这东西会磨灭人的意志力?到时候人类社会不就会堕落得一塌糊涂了?”季道明准确地提出了其中最为关键的问题,这也是很多人对亚特兰蒂斯的不理解之处,更有甚者认为它是“初见的天堂,往后的地狱”,所以对它敬而远之。 “这是人类需要的自我意识形态觉醒的必备过程――这是亚特兰蒂斯发明者说的,”灵塔娜说道,“我记得在成果报告里面发明者讲述的大致意思是,在漫长寿命的背景环境下,人们对诱惑的抵抗力也进一步下降,原本的拖延习惯也容易变本加厉。如果不加以管束,便无异于慢性自杀,或者说,就算不做出亚特兰蒂斯,长生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沾满剧毒的苹果,吃下去之后人类便成了睡美人。” “如果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些理解了,不过感觉这个人对长生以后的人的心理能够拿捏得很准确,这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好奇,这位亚特兰蒂斯的开发者,究竟姓甚名谁?” “这个人挺神秘低调的,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亚特兰蒂斯这里联想到他,或者说人们的第一反应根本不会觉得是他,但如果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又会觉得是他才有道理。”灵塔娜卖关子一样回答说。 “你倒是赶紧告诉我是谁呀,描绘了半天总得给个名字出来?” “法定注册的名字是宋长义和左林。”灵塔娜下一个瞬间便毫不停顿地说道,反而将季道明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两个?”季道明的表情接着就变得很奇怪,因为如果让他来猜的话打死也是猜不到这两个人的,而如果告诉他是这两人弄的,又反而可以接收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对,他们两个。”灵塔娜别有深意地强调了一次。 季道明听着她这一个强调,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又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样说的话,风希也插手了?” “按照他们的关系,我觉得风希没有插手反而让人觉得不现实?至少,在亚特兰蒂斯的技术提供上风希肯定是贡献了不少。而且,这个亚特兰蒂斯给我的感觉,至少也是调整了很久很久的,否则不会一拿出来就任何问题都没有出现过。” “要我说,问题肯定是有的,就像市面上的游戏一样,无论花多少时间尽善尽美地优化,等到实际发售的时候玩家进入游戏后还能发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觉得,你会这样觉得,更多可能是因为这里面出现的问题都被风希第一时间解决了,而这个也是风希参加了亚特兰蒂斯制作的最有力的证明。”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灵塔娜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没有想到其中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 “我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风希参与制作的这样的一个大工程的东西,联合国还会同意交于使用?毕竟这东西关乎着全人类的未来。” “因为没有办法,人类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所以人类只能这么选,这是没得选。” “为什么?如果是联合国的话,应该能有很多办法的才对啊。”季道明疑惑不解。 “你把权力想得过于强大了,有时候面对选择上,事实上他们也会和我们普通人一样没有选择,因为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灵塔娜见他疑惑的表情,不知为何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显得很淡然从容,看起来是无所不知而又难以相处的,没有想到熟悉之后给人的感觉反而这么有意思。 “也是,这是我不能理解的层面,不过大致也是能猜测到里面的感觉,应该和我玩游戏的时候面对两难的选择的时候一样。” “你看事情的角度有时候似乎跟我们不大一样。” “因为我是从一个玩家的角度出发的,而不是从现实基础出发的,所以很多时候我的着眼点其实和你们这些正儿八经的政治家都不大一样。不过,我想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国家才安排我作为代表参加这个会议的。” “我想也是,不过你们选人的办法真的很新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着实没有办法接受,不过后面你再各个事情上都能给出恰当的建议以后,我才觉得这么做也是也这么做的道理。” “你也别太抬举我,我也不知道究竟能给大家做多少贡献,毕竟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有时候游戏里面的可能性很多都是人为设计的,但现实里面的可能性则是无穷尽的,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切实地预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到他这么说,灵塔娜欲言又止,季道明发现了,对她投以疑惑的目光,显然是好奇她究竟是想要说什么。灵塔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虽然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但风希给我的感觉,确实像是什么事情都预测得到一样。很多我们根本没有觉得会发生的事情,她都像个预言家一样提前就预知了答案,并且也做好了相对应了准备。” “问题是,你这么说的话,她做的那些准备不会成为影响未来的一种因素吗?” “会,所以,我觉得她是把这种可能性也考虑进去了。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推测的话,”灵塔娜停顿一下,才继续说,“事情都是朝她设计的方向进行的。” 第500章 亚特兰蒂斯·雪明(2) “你的维度阈值有十一维?”风希的表情显得非常的难以置信,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飞仙文明的维度会和他们不同。就算是刚才听到了所谓的“文明的维度阈值”概念,她也觉得飞仙文明的阈值应该不会和人类相差得太多才对。 “你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我从你满满的怀疑中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轻视了。难道在你的考虑中,我是一个并不算强大的文明吗?”雪明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满,但风希知道她声音中包含着的情绪也是经过雪明的代码录入的,天晓得作为飞仙文明的个体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人类那样般敏感的情绪。 “哪里哪里,在我眼里雪明你可是宇宙中最棒的存在,毕竟你也在宇宙里面混迹了这么久,要说没有实力,换作是谁都不会相信的对不对?” “事先声明,无论你怎样我,飞仙星都绝不可能回头,不过我会尽量把速度控制下,至少在一周内不会飞出太阳系,以此来维持我存在于这里的一定的威慑作用。” “既然你有威慑作用,为什么不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呢?你呆这里就可以作为太阳系的威慑力,让那个什么海盗一样的文明瞻前顾后,不搞轻举妄动。”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只是暂时性地对他们有威慑作用,如果我非要待在这里的话,他们肯定也同样会找上麻烦来,我不可能作为太阳系中能够限制住他们的存在。”雪明个体液态的身躯挪动,圆滚滚的看起来很可爱,但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在控制台板上按下特定的按键。 “那么,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那个海盗文明会选择过来进攻太阳系。毕竟如果真的按你之前所说的那样,地球十光年之外的行星不存在任何的文明,他们的进攻就应该是早有预谋了是不是?”雪明问道,这是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如果对方不是早就计划好过来的话,那么踩到的时间点绝不会这样刚好,前脚人类刚从地球上面撤离出来,后脚他们就跑了过来,甚至连构建防御措施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 “这个问题事实上也很简单,”雪明像是在摇头晃脑地说道,“首先,每个文明的思想都有不同的特色,你口中的这个海盗文明――暂时就给它这么一个名字,事实上反而是维护宇宙纯净的极端环境保护主意论者。他们认为维度阈值低的文明发展已然存在着绝对性的桎梏,再任由其持续的发展最后也不会成为为宇宙贡献力量的存在。既然这样的话,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这些文化抹杀。” “为什么?”风希追问道,隐约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想到答案究竟是什么,“难道人类这样的文明对宇宙而言就像是垃圾一样的存在吗?” “嗯……这个要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才好。这样说,从‘没有意义’的角度来将,你的问题应该回答‘是’。” “所以它们打算像清扫垃圾一样消灭我们?”风希显然很不满,追问道,但显然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所以,这个问题雪明没有回答它,而是通过电信号传了一幅图给风希看。如果按照北京时间来判断,图片备注的日期是正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的时间段。图片的背景是一片漆黑,所以很显然这是对于宇宙这一景象的拍摄,但又不仅仅是宇宙这么简单,在照片的中间,一艘巨艇样的飞船隐没在了上面,但又因为照片有些模糊,根本难以看清具体的内容。 “就是这个?”风希疑惑道。 “没错,就是这样的一艘朴实无华的飞艇,或许它随便掏出一个武器都可以轻松地毁灭整个太阳系。所以,听我的,你们赶紧离开太阳系才是,不要再继续想这么多有的没的,那样的对手根本不是你们这个水平能够解决的。” “那个文明是你叫过来的?”风希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转折之快甚至让人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诶?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你对这个文明的了解程度高,你或许会说这些是航行宇宙会收集的基本资料,但是对于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你都这么清楚,就显得很奇怪了。” “我觉得我没有说什么它相关的细节内容啊。”雪明显得更加疑惑不解,“我说的难道不都是作为宇宙信息传播的资料吗?” “你对于它们理念解释的细节很重要,”风希说道,“如果是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是说不出那样的描述的,还恰到好处地打了比方。” “你这样说会不会有些牵强?” “那我就以最直白的方式问你,海盗文明的到来,和你究竟有没有关系?”风希收起了笑脸,一本正经地问道。 “有,但不绝对。” “不绝对?” “意思就是是我暴露你们位置的没有错,但我只是将这个时间略微地提前了。就算我没有暴露你们的位置,太阳系要暴露在它们的视野之中也只是迟早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我们没有被发现?不用跟我说科技发展那些什么的,我想科技越往后发展的周期应该也是越大才对,而为宇宙中其它文明所知的存在,来回的科技发展周期想来也比五千多年长上了不少。实话实说就是,我不认为你不主动暴露我们的位置的情况下我们存在暴露的可能性。” “你的逻辑没有问题,理论上也确实是这么一个回事,如果我不进行曝光暴露的话,或许人类再发展上万年也不会为宇宙中的文明所了解。”雪明对风希进行了一番肯定,而恰恰是这些话语的后面必然会跟着一个转折,“但是,你的这个逻辑中漏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要素。我说的是,他们迟早会发现太阳系,而不是发现人类。” 风希忽然意识到什么,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你想得没错,是因为我在太阳系带了一百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 第506章 亚特兰蒂斯·左林(5) “听完你说的,我现在反而宁可是sad方面动的手,这样的死也太冤枉了。”沉默了好一会,阮禾籍才终于接受这个现实,只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在替陈天辛不值。 “其实,我也很奇怪,按照陈天辛的实力,就算他年纪相对于东又禾大了些,也不可能说会被他杀?”左林说道,“这件事我查的话最后也只能查到这个地步了,要想再进一步查下去,免不了打草惊蛇,所以我觉得接下来由我们直接行动或许更好些。” “这也就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了。”阮禾籍认真地说道,“至少陈天辛的生死账要能被算得清楚。”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阮芳华问道,她听完左林的描述之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这个杀害陈天辛的凶手,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 “现在。” 虽然心中是想着越快越好的,但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阮家兄妹的预料,以至于他们听到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我也去。”这时候梵照夜忽然发言道,因为她不认识陈天辛,所以从刚开开始她就保持着沉默,阮禾籍也不明白梵照夜一起去的目的和意义究竟是什么。 “你去干嘛?”阮禾籍直接拒绝,“你和罗欣呆着等我们回来。” “不要,”梵照夜很认真地拒绝说,“我也想要去看看,想看看那个杀害了你们口中所谓的陈天辛的凶手。” 阮禾籍看向左林,显然是询问他的意思,毕竟这次行动主要还是依赖于左林的计划和风希的技术,如果梵照夜的加入会给计划带来不便的话,那么他便理所当然的可以拒绝梵照夜。 阮禾籍看过来,眼神传递出了自己的意思,左林接受到信息,看向风希,他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梵照夜加入与否都不会对他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风希对上他的眼神,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但左林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梵照夜的加入与否同样不会影响技术上的任何操作,她能否参加这次行动其实取决于左林的个人意愿。 左林则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左右他人意志的人,既然梵照夜想去,自己理应尊重她的意志。 “好,你可以去,但最好不要捣乱。”左林答应道,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的警告梵照夜也是当耳边风的,但他还是提醒了一下。 “我又不是去捣乱的。”梵照夜回答道,左林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着的快乐的光芒,知道她这个“大小孩”显然是没有听进去了。 “那咱们走。”风希抬起一只手说道。 “我也觉得可以行动了。”左林抬起手,叠在风希伸出的手上面。 “不用先作战前讨论把等下的行动计划都安排好吗?”阮禾籍一愣,没有想到这两个人说开始就开始,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需要那种东西。”左林直接回答说。 无奈,阮禾籍只能选择相信左林,所以他径直地抬起手,叠在了左林的手上面,而阮芳华也紧跟着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到阮禾籍的手上面。见到大家都放好手了,梵照夜也赶紧抬起自己的手,放在了阮芳华的手的上面。 “准备好了吗?”风希重新问道,但根本不等他们的回复,直接擅自说道,“大家的手叠好,启动倒数,三,二,一。” 阮禾籍显然被风希的雷厉风行吓了一跳,所以在他们消失之前阮禾籍只来得及喊道:“罗欣你呆在这看……”就在他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众人齐刷刷地在房间中消失了,只剩下罗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餐桌旁,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蛋糕。 至于跳跃后的众人,除了风希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与其说是自己消失了,不如说更像是罗欣消失不见了,而自己还呆在原地。此时他们还是坐在相同的餐桌旁,就连眼前吃剩的蛋糕都没有什么区别,房间的外观布局也和原来的没有两样。 “这是什么情况?”左林直接问风希。 “很简单,事实上所有亚特兰蒂斯的构型都是统一的,那就是说可以理解成人类被分到了不同个的完全相同的城市之中,而我们想要临时架入别人的亚特兰蒂斯之中的话,只需要将自己所在的亚特兰蒂斯的信息变化量改变但别人所在的亚特兰蒂斯中,也就是通过改变数据来改变自己所处的世界。而既然是完全相同的世界,在共同的地方以相同的变化来进行覆写,就可以轻松地达到在各亚特兰蒂斯之间穿行的目的。” 左林和阮禾籍对视,跟着左林先是沉默了一下对她的话进行消化,消化完毕后才好奇地验证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事实上我们是以传送到原来的亚特兰蒂斯的信息同步到这个亚特兰蒂斯,以此来保证自己在这个亚特兰蒂斯之中的存在。但事实上,我们现在的存在只不过是信息发生的同步,我们的意志实际上还是呆在了原来的亚特兰蒂斯之中的,是这样理解吗?” “虽然有些出入,不过大致意思就是这样了,还有谁不理解的吗?”风希大咧咧地问道。 “除了左林谁都听不懂你究竟是在说什么啊。”阮禾籍只能捂脸,因为显然他和阮芳华、梵照夜是根本整不明白风希群表达出来的意思的,听完以后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大眼瞪小眼。 看着风希不能接受的表情,阮芳华无奈地说道:“反而是左林能理解才不正常好?我们这些才是理所当然的正常反应。” “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通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同步来干扰到东又禾,我想按照我们的状态应该是做不到直接干扰的?”左林向风希问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他们的状态。 “诶,你们制订计划的时候没有讨论过的吗?”梵照夜忽然惊奇地问道。 第509章 亚特兰蒂斯·别云武(3) “休息好了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虽然抬头就能看到墙上亮起的虚拟钟表,但特伦似乎更倾向于挽起自己的袖子,看那只戴在自己黑细手臂上的古老的电子表――过去的人或许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东西能被用这个词来修饰,毕竟电子表不比酒,放得越久便越是醇香。 “你很喜欢你的表嘛,”别云武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表,这个表自从特伦和他认识开始他就见他戴着了,所以便顺嘴调侃说,“前女友送你的?” “不是,这是我妈的遗物。”听了他的话,特伦不自觉地又将撸起,又看了一眼电子表。同样的,别云武也得以在一瞬间看这个电子表第二眼――它浑身由不锈钢制成,上面的银镀层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被刮掉了不少。表盘面则是发亮,干干净净的,显然特伦花了不少功夫去打理。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别云武想不到这个时候有什么更好的回复,只能老套地学着常见的台词,毕竟这个时候这句话绝对是非常适用的。接着,一般这个时候,特伦就会回复一句“没有关系”,然后两人就主动地离开这个话题。 但特伦显然不会是那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盯着别云武看了几秒钟,才说道:“这个道歉并没有什么用,所以我不接受。不过,我也知道你是无意的,但你提起来这件事确实让我挺伤心的,所以下次还请你注意一点。” 别云武抿嘴,特伦的这段话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接,所以便只能保持着沉默。 “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缓过来了,那么咱们出发行动,另外一头估计早就已经行动了。”特伦站起来催促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年轻人有点耐性好不好?”别云武无奈地跟着起身,虽然嘴上抱怨特伦,但他明白这家伙其实非常有耐性,只不过他不愿意把耐性放在他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比如等待。 等别云武随手整理好房间的一切,特伦已经在外面重新催促了一遍,让别云武只能拖延性地应和道,直到他出来特伦才又重新闭上了催促的嘴巴。 “该说话的时候你可真是一句话都不省。”搭乘通道的时候别云武吐槽说,“聊天的时候又会变成一个沉默的家伙,真的是。”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却只有一张嘴吗?”特伦提起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这个已经说到吐的话别云武确信自己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是因为神要我们少说多听多看。”别云武兴致缺缺地回答说,“话说你这个家伙不会是谎报年龄?事实上你比我的年纪要大上很多很多,对不对?” “不对,不要对别人的私人信息妄加猜测。” “和你这个家伙是真的难以聊天,脑子里面一天天都不知道是在装些什么东西。”别云武嫌弃地说道,“我给你开了无数个话题,你却可以精准优雅地踏上每一个话题里面的死角。” “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应该就可以明白我是在拐弯抹角地告诉你不要聊天,我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情。”特伦理所应当地说道,“但你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启话题,在这样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结局是你一个人冷场,然后把气氛变得尴尬。” “行,你厉害,我投降。”别云武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确对特伦没有半点办法了,但手还没放下来他又问道,“还有多久才到你房间――这个应该不可以算是没有意义的问题?” “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缺乏意义,但觉得既然你问了这个问题,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答案的,我的房间是在l区,现在我们已经经过b区了。所以,在我话音落下的时候,我们事实上就差不多到了。”不出特伦所料,就在他的“了”字在通道间中还未完全散去的时候,通道间的门便随着一声轻轻的“叮”打开了,“而出了通道间右拐向前五十步便可以走到我的房间,预计用时为一分钟到两分钟,不知道对于我这个答案你还可曾满意?” “真的吗?”别云武觉得这个家伙应该会觉得数步数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那么这个所谓的五十步应该是他大概瞎掰的。所以,别云武打算杀杀他的气焰,便真的数一步走一步地向前走去。 然而,别云武也只能是注定失望的了,因为就算他这样计算,在保证自己前后步伐距离尽量都一致的情况下,不得不承认从通道间出来到特伦的房间门口的确就是五十步――他估计特伦自己并不是走五十步,想来是他还将别云武和他的差异考虑了进入才得出的结果。 “我输了。”别云武垂头丧气地承认。 “嗯。”特伦点头,也没有觉得很高兴,仿佛这件事本身就是理所当然地一般,这让别云武觉得更加无奈。不过,这家伙越厉害,自己的计划成功率便越高,所以这自然而然也是资料值得高兴的事情才对。 特伦验证掌纹来了门,但随意地推门而进的别云武瞬间就给狠狠地吓了一跳,因为在他走进房间之后发现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半虚幻的少女,而少女此时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风希你吓死人了!”别云武虽然看起来身体没有什么大反应,当刚才的一幕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怎么,我是来帮你的,你还怕我不成?”风希像是没有理解别云武的意思,也没有发现别云武被吓到,用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说道。 “现在可以开始了?”特伦看到风希倒是不显得意外,倒是对方的守时让他觉得颇为满意。 “我提前说好,我的权限被你们人类限制了,而且还被数据监控时刻盯着。要神不知鬼不觉我可做不到,只能是告诉你们漏洞的位置,接着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样就够了。”特伦自信地点头说道。 第510章 亚特兰蒂斯·别云武(4) “那么,开始?”特伦问道。 此时的别云武已经钻进了特伦房间中的休眠舱中,他的休眠舱像是受过他的精心改造,直到现在上面还连着数不清的数据线,有的连接着电脑,有的则空在那里不知是用来作何用处。 别云武看了一眼风希,此时后者正事不关己地发着呆,他回复特伦说:“嗯,你准备好了便开始。” “行,那你关上舱门,进入休眠状态。”特伦点头,走上去手动替别云武合上了舱门,在休眠舱注入航行液的时候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确保休眠舱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手指飞快地在投影出来的键盘上敲打。他的明明手指只是戳到了空气,却又像是在弹感情般优美,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敲打着是其实是一个虚拟的键盘。 随着航行液的注入,别云武感觉自己的身子从浸泡着休眠液的脚,由下往上地开始发凉,脚掌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他知道,这是正常的进入航行状态的过程,他也如是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感到紧张,因为接下来他要去的不是亚特兰蒂斯,而是一个全新的地方,一个还从来没有人如果的地方。 困意渐渐袭来,航行液不断在他的身上发挥着作用,他的感觉一层层地开始被剥夺,身体也渐渐地没法控制。最后,他只觉得自己深陷黑暗之中,看不到,摸不到,闻不着,听不到,所有的感官在这个瞬间都像是已经完全失去。 他告诉自己,要好好记住现在的感觉,因为这应该就是人类目前能够接触到的,唯一一个最为接近死亡的感觉。 自己要好好记住这种感觉。 因为这样,身体才会重新回忆起,究竟什么是死亡,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因为这样,自己的心中才能始终保持着对生命的敬畏之心。唯有存在敬畏之心的人,才可以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可惜的是,这种濒死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别云武觉得这个瞬间甚至连一秒钟都不到。接着,感觉又慢慢回归身体,因为是身体先失去感觉的,所以最先回来的是触感,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太阳晒着一般,有点暖洋洋的,自己的背部则应该是躺在了沙地上,凉爽湿润细沙拢着他的背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接着,自己的身上像是加了一道力,想来应该是什么东西被放到上面了。按照触感来推测,应该同样是沙子。 接着回归的是嗅觉和味觉,他感觉粘稠的气息涌进了他的鼻子,用力洗上一口有种咸咸的味道。 是海风。 加上沙子,不难想到自己应该是在沙滩上。 听觉也开始恢复了,声音像是由近到远,又像是在他的耳边不断被调大着音量。他听到了孩童嬉戏的声音,听到了远处别人推打排球的声音,也听到了远处海浪翻腾和冲击礁石的声音,当然,偶尔他的耳边还会刮走一道海风,震动着耳膜发出“隆隆”的声音。 最后,视觉才终于回复,但他不打算立即睁开眼睛。此时的他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看到眼前红通通的一片,想来便应该是在太阳底下。尽管他没有睁开眼睛,太阳的直射还是让他这对眼睛感觉到有些酸涩疼痛。无奈他只能将头别到一旁,接着慢慢睁开来适应眼前的情况。 别云武慢慢地睁开眼睛,让他惊讶的是,此时此刻同样有一双眼睛看着他,而对方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爸爸,你醒啦,你睡了好一会了。”女孩说道,接着别云武才意识到这个孩子还很小只,应该现在还只有几岁大。 “嗯,我睡了多久了?”别云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身体研究已经将话说完了。 小女孩对他的问题皱了下眉头,显然是觉得不好回复,板着手指一个个算道:“一,二,三……爸爸你谁了大概三个钟多一点。” “唔,怪不得有点累,原来是睡了这么久。”不单是累,别云武还觉得眼睛有些发涩,想要再闭上继续睡。这种想要睡觉的感觉被他强行压了下来,但困意还在,他想要不再睡过去,就只能起床了。 然而,他用力,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沙子所掩盖。 “小菊乖,帮爸爸把泥土弄开。”他莫名其妙地说道,就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小女孩的名字,还径直地自称是对方的爸爸。 “好。”女孩可爱地答应道,撑起趴着的身子,又蹲了下来,一点一点替别云武挖开了压着他的身体的泥沙。等她挖到一半的时候,别云武便觉得身体一松,他趁此机会探手,双掌顶住小菊的腋下抓住她,起身将她举了起来。想来平时他们应该经常这样玩,他这样突然的一下占据并没有被吓哭,反而是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 轻抛两下,别云武觉得差不多了,就将小菊放下来,摸摸她地头问:“小菊,妈妈呢?” 如果说这女孩是他在这个设定中的女儿的话,那么他倒是挺好奇她的妈妈究竟是谁,就算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他也好奇对方究竟长什么样。 “她在那里。”小菊朝一个方向指过去,别云武顺着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张摆在遮阳棚下的长椅,而躺在椅子上的人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见着位置空荡荡,小菊有些不解地挠挠头说:“咦,她刚才还在的。” 别云武倒是没有觉得过多失落,他觉得应该这里其实是不存在那个人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小菊刚才虽然看到,但在他起身后却再看不到了。 “呐。”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接着就是小菊开心的拍掌,绕过他奔向了身后的人。 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就算对方只发了一个音,他也能判断出来对方是相熟的人。 他转过身,愣住了。 第478章 亚特兰蒂斯·神代辛织(2) 不知不觉,神代辛织已经步行北上了五十里,这一路她都是沿着大道在走,虽然偶尔是会穿过树林的,但她也没有深入去看过。有时她也会看到连绵的山,但也只是从旁边路过,并不是因为那里看起来没有什么有吸引力的风景,只是内心趋势着她继续向前,她觉得北方对她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后来,她穿过了一片大概五六里长的公路,旁边是无尽的草原,一眼看过去也只能看见大地尽头的地平线,神代辛织也想不到究竟是有多大。然而,无论怎样,人眼所能穷尽的地平线的距离也不过是四到五里,天边的地平线之所以遥远,并不是因为它与人类的距离遥远,而是因为无论人走到哪里,地平线永远会和人类相隔四五里的路程。 距离永远不会是造就距离的首要原因,造就距离的是保持距离。 尽管是在亚特兰蒂斯,但也因为日日她都风餐露宿,所以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不过她也并不着急清洗自己,她很享受现在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空气也贴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样,自己像是和世界融为了一体。 穿过草原之后,她终于看到了她离开初始城之后的第一座城镇。这个镇子的区域划分很简单,只是在外面用石灰粉划着粗粗的白线,以此来将其与周围的地方区分开来。只不过乍一看这种划分除了宣示主权似乎也没有别的其它什么作用,所以神代辛织对这种特定化的划分有些不解,毕竟在亚特兰蒂斯划分主权是一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过她也没有跨过白线直接进去,而是继续沿着大道,绕着白线行进,最终看到了一个入口一样的大门,门旁还有个像保安亭一样的简陋木棚。 “嗨――走快点,游戏开始了!”就在神代辛织惊讶于亚特兰蒂斯还有这样简陋的木棚的时候,从它的窗口中探出了半个身子,对方这个时候正挥着手朝她催促道。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她走了过去,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的窗子,就在她想张嘴说什么的时候,木棚莫名其妙地就开了一扇门,门内有些的是和其外形全然不搭的广阔空间。 “初始地来的?”开门的是刚才招手的胖子,大大的啤酒肚挺起,满脸的络腮胡胡乱生长,看其混乱程度便可以想象究竟有多久未曾打理了。 “嗯。”神代辛织点头。 “裹着这样宽大的袍子,也像是旅人那么一回事。不过在西部你可不适合这种打扮,人们随时会以为你的袍子底下藏着什么原子弹之类的东西。”打量了她一遍之后,络腮胡胖子如是说道,“进来,你会想要坐坐的。” “我的确是挺想坐下来休息注意的,希望不会弄脏你的……家?” “嗯,也可以说是我的家。”络腮胡胖子转身向里面走去,神代辛织跟着向里面走去。 木棚屋里面的构造并不出乎神代辛织的意料,从刚才他开门她朝里面扫了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广阔,不难想到这个空间应该是独立于木棚屋内部空间而存在的,所谓的门更像是连接着两者之间的通道,也算是人类在虚构世界中第一次达成了对虫洞的作用。 “怎么样,设计得还不错?”络腮胡胖子拍拍中央的大沙发,接着穿过去打开冰箱,“你要什么饮料?啤酒?或者只是柠檬汽水?” “柠檬汽水,谢谢。”神代辛织环视一圈,也大致明白了这个方形房间的构造――这是一个绝对正方的房间,大概有一百来平方,东面靠墙摆着一行橱柜,一排排高低脚杯挂在上面,边上墙角的位置摆放了冰箱,西面则是床铺和窗户,接着床铺的是一台台各式各样的电子设备,北面是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有一半地方都满满当当地塞了书,其他格子的书也是或多或少,至于南面则是被设计成门口,神代辛织向旁边看过去便能够看到应该是衣柜之类的家具。 她小心翼翼地换了鞋,也脱了长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才走进去,在络腮胡胖子的示意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叫谢侬,你怎么称呼?”他将倒好的柠檬汽水放到神代辛织的面前,自己则是拿着一罐啤酒喝了起来,同时随手滑动,一个弹射在他电子设备群上方的画面便弹了过来,他在上面操作两下,便又将屏幕滑了回去。 “神代辛织。”神代端起汽水喝了一小口,冰凉感瞬间侵蚀了她的全身,让她难以再想起刚才的炎热。 “日本人?”谢侬惊讶,“你没开翻译器汉语能说这么好?我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 “我在中国长大,说的日语都夹着北京腔,倒是反了过来。” “有意思。”谢侬点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刚才说的西部是怎么回事?”神代辛织问道,她挺好奇谢侬刚才随口提到的这个地方的。 “就是这里西北方的一个人工岛,仿照美国的西部设计的,说是要还原美国的西部文化,事实上已经演变成了一种风格了。你是旅行家的话,有空不妨到那里去看看。” “我记住了。”神代辛织点头,“那这里是?” “这里是枪镇。”谢侬疑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神代辛织同样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她应该知道。 “初始地一般都会说的,因为这是出初始地之后必然会碰上的第一座城市,也是需要穿过这个城市以后才可以继续前行,算是北上的第一个必经之路。”谢侬介绍道,“不过看你的反应,倒还真是不知道,我还以为枪镇现在挺出名的呢。不过既然你不知道枪镇,想来应该也不知道设计这里的意图和游戏的规则?” “那是什么?”神代辛织听了更加一头雾水。 “看来你根本没有花时间来了解这个世界啊,你来这里的一个月究竟在干嘛?”谢侬无语地叹气道。 第480章 亚特兰蒂斯·神代辛织(5) “明白了,”神代辛织点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谢侬摇摇头笑道:“也不用理解,明白就好了,规则就是这样。不过既然你不参加这场游戏,也就没有必要考虑里面太多的事情,只要在外面存够一定的装备,顺着大道,在避免被人淘汰的情况下穿过枪镇就可以了。” “这就说明了,如果有必要,那么我也可以淘汰别人,对?”神代辛织也喝上一口酒,她觉得鸡尾酒比啤酒要好喝得多了,鸡尾酒里面夹杂了各式各样的味道,所以喝起来会很有意思。 “如果有必要,是可以的。”谢侬点头,“如果你想的话,也是可以参加这个游戏,等通关了再直接穿过枪镇出去就好了。” “嗯……我对于通关什么的这个荣誉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参加这个游戏,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着急做的事情,听起来这个游戏也挺有意思。” “那行,我整理一下,等下我和你一起出发,给你当一回导游。”谢侬一口喝光刚又满上的酒,将杯子往旁边一丢,杯子就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你和我一块去?”神代辛织有些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这里的看门人。” “我是这里的看门人。”谢侬答道,“但是这里做看门人是轮流来的,在下一个人淘汰之后,这个时候的看门人有权力选择自己进去参加游戏,或者是继续作为看门人存在。其实你也明白,亚特兰蒂斯这里没有绝对要做事情的义务,这些其实都是自己愿意做的。” “懂了,那就拜托你了。”神代辛织接受的速度比谢侬想象中要快得多,以至于他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那行,我整理一下,话说你习惯用什么类型的枪械?”谢侬起身问道,同时走向衣柜,还不待神代辛织回复,他就将衣柜掀开,里面保存着数不清种类的各式各样的枪械,样式完全不带重样。 “这是你们的武器库?”神代辛织惊讶道,她过去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种武器同时摆在一个地方的情况。 “与其说是武器库,不如说是模板库,基本上我们的武器都是从这里进行复制的,而本身存在这里的武器并不会被取走。”谢侬这样说着的时候,从上面如下了一支双管猎枪试了试手感,并尝试着瞄准了一下,又说,“每个人都能够在这里面选两种枪械带进去,并且能够带满自己所需要的子弹,数量不限。” “就是说,只要能背,无论多少的子弹都可以?”神代辛织问道。 “是的,不过你也明白,带太多的子弹没有意义,毕竟要淘汰一个人,除非你是乱开枪,否则不可能会浪费太多的子弹的,而子弹又可以从敌人身上进行补充。或许里面唯一吃子弹的对战就是双方对枪射击了,但这种对枪久战更是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一个带狙击枪的家伙偷了都说不定。” “听起来里面倒是挺多学问的。”神代辛织拿起一支p012在手中耍着玩,这把手枪像是和她的手融在了一块,在上面上下飞舞,转出各种各样的花样。 “你也会玩枪?”谢侬看着她熟练的操作显得有些惊讶,看对方用枪的手法,想来应该是个老手了。更加让谢侬觉得惊讶的是,之前他从来不会在心中升起这种对高威胁敌人的警戒心,这才是其中的可怕之处。 “也就只会玩而已。”神代辛织含糊地回答说,并又拿起了另外一把新式的沙漠之鹰,这个型号的枪支也算是某些人的一种信仰,她拿来则是觉得单纯的好玩,并且它强悍的穿透功能在某些时候还是能帮上不少忙的。 “决定了,我就要这两个了。”神代辛织感受了一下枪支上面传来的手感之后,将两支手枪塞到了谢侬的手里。 “你就带两只手枪?”谢侬疑惑道,虽然他对手枪没有什么偏见,但显然这里存在着比两支手枪更好的搭配组合。更何况这是两只手感完全不一样的手枪,如果双手单持的话,射击的时候两边传来的是完全不同的手感。所以,就算是选择双手枪,也是会选择两个一样的多些。 “有什么问题?”神代辛织疑惑地问道,“我比较习惯这种搭配了。” “习惯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谢侬无奈地说道,同时心想是不是自己看轻这个女孩了,看她一脸和蔼可亲,其实有些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最终,基于谢侬的经验,两人也大致配备好了其它需要的东西。除了两支手枪,神代辛织之后并没有对要携带的东西存在任何的要求,一切都按照谢侬的建议来准备。 在罗平出来后,谢侬大致跟他说明了看守需要注意的各项事情,就和神代辛织动身出发的,虽然这个时间点并不允许进入游戏的,但看守人因为尽了看守的责任,所以可以自主选择进入枪镇的时间,并且都认为其是参加了游戏的。 两人一句沿着大道走上了几个小时,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任何人。此时的枪镇与其说是一座镇子,事实上它给神代辛织的感觉倒更像是森林,两人行走的一路上道路两旁都密密麻麻的是树木,视线看过去很快就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所遮挡,根本看不远。而这些,也正是游戏参与者天然的庇护。 没过多久便到了晚上,两人随意地找了些树枝,谢侬随意地打个响指便有火星掉进他们铺好的草堆中,再吹两口火便快速地烧了起来。 “枪镇必备技能之一――快速打火,出门旅行必备技能。”谢侬还不忘帅气地说道。 “这技能也就在枪镇会用,在外面都是直接打开简易帐篷的,哪里还会弄这么多花里胡哨东西?”神代辛织无情地拆台道。 “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谢侬无奈。 第481章 亚特兰蒂斯·季道明(3) 把季道明从睡梦中吵醒的是一阵紧急的警报声。他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呢悬浮在他面前的红色的文字,上面写着“紧急会议”四个大字。季道明无奈,用力地揉揉眼睛,让自己快速地从昏睡状态中出来,作为平时总是不规则作息的重度游戏玩家,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还是轻车熟路的。 坐起来之后,季道明用手抓抓头发,便直接下床洗漱,这种时候呆在床上的每一秒钟都是浪费,而且还有着不知何时还会重新睡着的风险。所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便是最有效的方式,没有花费五分钟季道明便将自己完全打理完毕了。 不过,尽管季道明自认为行动力已经很强了,但住在他旁边的灵塔娜却是和他同一时间走出了房间,以至于两人看向对方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灵塔娜的打扮显然是选择最为节省时间的方式。她的头发只是简单地束了个马尾,身上穿着的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灵塔娜的这身打扮和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少了平时的冷酷干练,倒多了些居家温和,只不过她的眼神依旧如平时一般冷漠安静,让人感受不到其中是否存在温度。 两种风格的结合,让灵塔娜整体给人带来一种独特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季道明出来之后看到灵塔娜后愣了一下,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整天在家打游戏的死宅,多数时候打交道的都是网络上虚拟形象的女孩。 至于灵塔娜愣住的原因则很简单,她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季道明,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季道明疑惑不解地抬手一模,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全部都向上挺着,显然是刚才刷牙洗脸后着急忘记了――事实上也是习惯使然,在家无论如何打理头发,各式各样的游戏设备戴久了也会导致头发走样,所幸从起床的时候便不作搭理是最为直接的选择。也正是因为这样,季道明才直接被大脑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一个关键的事情。 这种尴尬的境地,自然不会再有过多的对话,季道明下一瞬间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中来水龙头来洗头,再花上一分钟来将头发吹干。这件事他又花了两分钟,以至于他应该算是起床七分钟之后才终于成功出门。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灵塔娜居然在他的房间门口靠墙等着他,按理来说她应该先行一步去会议厅才对的,毕竟既然是紧急会议的话,时间上应该是很着急的才对。 灵塔娜见季道明出来了,便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重新放回脚上,说:“走。” “为什么要特地等我?”季道明直白地问道,他才不相信这会是那些古老而又狗血的剧情片段。 “关于风希的事,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如果她能够预测万物,是不是说明了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反之,如果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便能够完全预料事情发展的结果?”灵塔娜这么说的时候,抬手验证掌纹唤开了电梯门。 季道明跟着灵塔娜进了电梯,回答说:“后一种情况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就够了,那就是计算能力。知道所有事情之后,能否计算出对应的未来关乎计算者的计算能力,比如说如果你要预测一分钟以后的事情,计算过程却会花费你一到两分钟的时间,那么这个预测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明白了,所以如果风希的计算能力足够的话,那么她只需要能够得知所有的事情就可以了,是这样?” “问题在于,真的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吗?就算我们假设她知道人类地球上所有的信息,那么到了太空她能够预测的也只是人类的行为活动,甚至如果里面加入了我们不可知的外星元素的话,是否也就意味着她就没有办法成功预测事情了。” “也就是说,”灵塔娜惊讶地得出结论,“事实上风希现在并不能预测所有的事情了。” “是这样。”季道明点头,但他忽然间又担心灵塔娜会趁这个机会做什么冒险的事,又赶紧补充,“但是我们最好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我们也同样没有办法了解到那些事情是她依旧能够预测的。说不定,我们能够推算出她没有绝对预言能力的这个事情,也是已经存在与她的演算之中的一件事。” “你说得对,现在她至少表现上还是和我们站在一个阵营,我们最好还是先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 一个阵营?季道明有些疑惑,他记得的风希一开始应该算是飞仙文明的使者才对,就算作为人工智能她事事的表现都更加偏向于人类一方,但应该还不至于下定论说她和人类是一个阵营的? 季道明刚准备开口询问,电梯便抵达了会议厅,打开门之后,会议桌上已经落座了十来个人了。看样子他们两个人并不是最后来到的,这让季道明的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他可是记得他拿到的资料里面注明了思诺小姐是个“严格遵守时间”的人,要是作为最后来到的人,指不定会给甩脸色。 见到两个人到来,思诺小姐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忧心忡忡的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什么事情,但季道明也没有开口询问,他明白她在忧虑的事情就是这次紧急开会的目的。所以就算他不问,等下开会思诺小姐也会跟他们说这件事――事实上他只是担心现在思诺小姐正处在心情坍塌的边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不想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点燃火药的那颗细碎的火星。 他点头回复思诺小姐,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乖乖坐了下来。因为人员还没到齐,所以会议还不会开始,和前面几次会议前的等待不一样,这次的季道明显得尤为低调。 当然,不只是他,谁显然都不愿意去招惹现在的思诺小姐,指不定一不小心就会给骂个狗血淋头。 第482章 亚特兰蒂斯·季道明(4) 剩下的人也在季道明两人到达以后的三分钟内抵达,总体上距离通知但人员整齐期间耗费的时间大概就十分钟。不算是太快,但也不能说太慢,毕竟他们这些人不都是军人,有的甚至身体上还带着些小毛病。 不过,显然思诺小姐现在也没有心情跟他们分析来得快了或者是慢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先来公布第一个消息,”说话的同时思诺小姐用手中的笔敲打桌面,以此来提升与会者对她这里的注意,但事实上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走神,因为接着宣布的消息肯定是非常震撼的,“飞仙文明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这个忽如其来的事情是个什么情况。 灵塔娜直接举手问道:“请问,这个‘跑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它离开了原来的公转轨道,现在已经跑到了五个天文单位外的地方,甚至更远。并且根据报告说,它行进的方向是离开太阳系的方向。”思诺小姐公布了详细的一些信息,引得众人面面相觑,更加不明白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飞仙文明的阴谋?”一个人出声提出一种可能的情况。 “那么,如果你是飞仙文明,在这种情况下你究竟是要谋划什么才会头也不会地往外面跑?甚至不是我们的监测人员不小心偏转了镜头发现其引动的尘埃云,我们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飞仙文明正在往太阳系外面跑。”思诺小姐回答说,“而且,根据我们监测人员的计算,最多三天以后,飞仙文明便可以直接飞出太阳系。那么,它飞出太阳系究竟图个什么?” “会不会它是明白了我们准备和它发动战争,打算先行退避再做打算?” 与会者此时的心思显然跑到天外去了,居然会提出如此愚蠢的猜想。所以,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灵塔娜和季道明一个对视,便明白有人要遭殃了。 思诺小姐冷笑,她肯定知道要怎么控制情绪,但她也知道现在需要引爆一下镇镇眼前的人。 “那么请问,你是觉得有什么可能飞仙文明要对我们人类文明进行退避呢?不是我高估它们,而是从科技的角度来说就算我们能够将它层层叠叠包围集中火力攻击,最终的胜算依旧不大。我想请问,是什么让您如此自信,觉得对方会因为我们还没开始任何行动便选择主动避让呢?而且,如果没有考虑过现在的这个情况,那么之前一百年之中飞仙文明在干嘛?旅游吗?它们没有脑子吗?” 季道明在心中小声说:或许它们的确没有脑子,毕竟物理层面上飞仙文明的生物究竟是什么构造我们完全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要是说出来,当面拆台的他估计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被训了的家伙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只得乖乖地低下头去。 “你们现在心思肯定都不在会议上了,而是想着自己能够回地球了,对吗?”思诺小姐环顾一圈,不少人都移开了目光,不大愿意和她对视,显然也是被说中的内心的心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没有必要专门召开紧急会议了,我想,后面应该还存在什么更坏的消息?”一个人开口说道,季道明注意到他是以为英国人,但却没怎么听说过和他有关的事情,心说这个会议的参与者还是有些脑子冷静的聪明人的。 “没错,”思诺小姐的表情缓和了些,将原本前倾的身子重新靠回椅背上,沉默了好一会才又接着说道,“出现了另外一个文明。” “什么?”众人不由自主地惊呼出来,显然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状况,突然出现另外一个文明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是这个文明的出现导致了飞仙文明的退走?”英国人继续问道,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能确定,但这种可能性成立的概率是最大的。”思诺小姐没有感情地回答说,众人都明白这绝对是一个不容乐观的局面,甚至有的人心中反而更加愿意飞仙星回来,而不是变成这样的一种情况。 而刚才觉得可以回到地球的人,这时候只觉得心中像被附上了一层霾,张着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们暂时对这个正在过来的文明一无所知,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它距离来到我们这里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准备。这也是我要宣布的第三个消息,全体人类,可战斗方舟进行列队,调整方向,武装预备,所有人都不得回地球,否则按逃兵和叛变罪论处,最高可定为反人类罪,该决策的投票开始。” “这,会不会要求太严格了一些?”有人发言问道,“到时候引起民众不满怎么办?” “他们再不满,在我们能够讨论出出有用的对策之前,都只能这么做。我们曾经面对过飞仙文明,已经感受过它给我们带来的无力感了,我想对于它的强大在做的各位都是感同身受的。而现在正在过来的文明,却是存在着很大的可能让飞仙文明都不愿意面对,面对这样的文明,如果我们不能全力以赴,那么我们面对着的只有两条路――逃跑或者死亡。” “目前的状况,要说服全人类从太阳系撤离显然是不现实的,特别是现在飞仙文明还在往外撤离,人类一定程度上暂时性地摆脱了所有的威胁。”灵塔娜开口说道,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全力迎战并不算上上策,但实际上我们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了。所以,这个决策我完全赞同。” “我也赞同。”季道明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同样觉得这实际上是无奈之举,毕竟目前人类群掌握着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我也赞同……”陆陆续续也有其它的人举起了手。 第484章 亚特兰蒂斯·东又禾(1) 从赌场出来,东又禾觉得有些疲惫,脖子也因为低得太久觉得有些僵硬。他在心中默默地统计今天获得的点数,再拿它和目标点数进行对比,可以看到现在他拥有的点数已经距离目标点数很近了,只要接下来的几天卖力一点,就可以拿到赌场的通关荣誉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上了一些,要不是今天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缠上骚扰了好一阵,他今天后面的时间也应该是赢得点数的才对。 肯定是这个家伙把我的运气搞背的。东又禾在心中默默地问候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他在自己的耳边像个苍蝇一样不停地念叨,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当自己是谁呢人人都要和他相熟才对吗? 想到这里,东又禾想着如果下次碰见今天看到的那个家伙,肯定要先狠狠地揍一顿再说。 他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顺着所在道路直走,到了公园随便找一个地方坐下,静静地看着公园广场中间的流水喷泉发呆。 好一会,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一个身材顶好的妙龄女郎。他走上去,直接就挽住她的手,女郎斜眼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个暧昧的笑容。他当然也明白这个笑容的含义,所以也不客气,只是施以一个敷衍性的点头,精虫上脑的他哪里还会想其它的事情。 “别,”女郎阻止了他前行的脚步,对他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这让东又禾脑中的虫子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我带你去个很好玩的地方,咱们玩点新东西。” 东又禾想也不想就直接点头,且不说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情,就算他不是这种状态,也并不会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在亚特兰蒂斯里面只要人心中存在抗拒的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也正是这条规则最大程度上地维护亚特兰蒂斯,让它处于某种动态平衡之中。 “走。”这下换成了年龄女郎挽住东又禾的手臂,拉着他朝某个方向走去,东又禾判断那应该是出城的方向,从这里只需要向这个方向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到达植被覆盖着的城郊中。 没想到这家伙还好这样一口。东又禾脑子里龌龊地想道,莫名其妙地根本没有发现周围的环境正在发生什么改变,而等到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之后,两人的脚步也已经停了下来。 原本应该是处在城郊野地位置的他们,这个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小区之中。小区的架构并不稀罕,唯一的特色应该就是顶上覆了一层绿油油的植被。然而,奇怪的环境并不是造就东又禾惊讶的根本原因,最重要的是,原本应该是天黑的亚特兰蒂斯,这个时候却是处于白天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东又禾有些不明所以,接着意识到是女郎带他过来的,转头朝她又重新问了一遍,“这是哪里?” “这个问题,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答案才对?”女郎反问道,同时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臂,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最终停在了一栋房子的门口。 东又禾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扭头四顾,有些确信自己应该的确没有来到过这里才对,便只能看着女郎,等待着她揭晓答案。 然而,女郎却是一言不发,静静地摸着大门的牌子,像是在缅怀些什么。 “喂,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东又禾感觉自己有种莫名的焦躁感,一股想要离开此地的冲动从他的心底里面冒出来,他觉得自己开始不耐烦起来,光是站着就让他觉得很烦躁。 “你不记得这里了吗?”女郎的话语中挂着一种莫名的哀伤在里面,这种哀伤听到东又禾耳里只觉得更加刺耳。 “我为什么要记得这里?”东又禾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手却不自觉地开始发抖,浑身颤栗,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你应该记得的。” “我凭什么应该记得?”东又禾有些暴躁地说道,给人感觉他下一秒就会吼叫着让她带自己离开。 “唉,不记得就慢慢想,反正你也出不去这里了。”女郎忧伤地叹息,轻轻地推开栅栏门向里面走去,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东又禾。 “你给我站住!” 东又禾怒不可遏,冲上来扭过女郎的身子,一把就攥住他的衣领,准备放下狠话威胁她带自己离开,但看到眼前的面孔后,眼中的怒意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在他面前的是一张老人的脸,一张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的老人的脸,如果可以,他宁可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再看见这张面孔――他的确也应该不会再看到了的才对,为什么会莫名看到了啊? “啊啊啊――”他大叫着松手后退,女郎的衣服也不知道何时换成了老人正常的家居简装。东又禾出于恐惧不断后退,结果自然是被院子里草地上的石头一把绊倒坐到了地上。 “你,你不要不过来!”东又禾惊恐地叫道,因为老人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开,速度虽不快,但他的双腿已经吓软了,根本跑不动,就连爬起来感觉都难以做到。 “我为什么不能过去?”听到他的话,陈天辛居然真的停住了脚步,笑眯眯地看着他,然而他的这个笑容在东又禾的眼里看来无异于恶魔的微笑。 东又禾的嘴唇发抖,他大吼道:“你明明死了,你绝对死了!你怎么可能还活过来?对,你绝对不是陈天辛,你到底是谁?” “你在说什么?”陈天辛露出不解的神情,显然觉得东又禾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东又禾咬牙,也不知心中忽然哪里升起勇气来,忽然就抓住旁边的一颗石头,瞬间起身砸向陈天辛的头部。 没有任何意外,石头撞上陈天辛的头,咔嚓一声,陈天辛的头骨应该都被砸裂开了,鲜血从头上开始不断地向下涌出来。 第485章 亚特兰蒂斯·东又禾(3) 也不知道朝着陈天辛的身体究竟下了多少刀,东又禾感到疲惫停下来的时候,陈天辛的身体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根本不知道究竟被下了多少刀。 东又禾喘气,后退着从陈天辛的身体上起来,随手就把刀丢到一旁,重新走回厨房如愿以偿地拔出了红酒的木塞,拿了高脚杯给自己倒上一点,提着整瓶酒,握着杯子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天辛千疮百孔的实体就在客厅的入口处,所以东又禾经过的时候跨上了一大步,也不显得在意。 他将自己的身体埋进了舒适的沙发之中,左手将酒瓶随手就放到茶几上,右手握着高脚杯摇晃起来好让红酒能够氧化。这个时候,东又禾举起自己的左手,发现自己的左手在不住地颤抖,有趣的是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反而不再悸动,平静得有些莫名其妙。 无所谓,他这么想,接着一口喝光了手中的红酒,却感觉品尝不出其中究竟有什么味道。 无所谓,他喝酒当然也不是为了品尝,只是为了感受那种冰冷和酒精的刺激罢了。 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这次他甚至懒得摇晃,直接一口就喝了个干净。接着,第三杯,第四杯,他一口气整整喝了七杯才终于停下来。 这时,他觉得红酒应该不够喝,想到自己已经在这里留下了各种指纹和dna,就算离开警察迟早也会找上门,不如就坐以待毙就好了。当然,就算是坐以待毙,自己也要享受完人生后面的这一段时光才行。 他又倒上一杯,接着去了陈天辛家的储藏室――他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对于一些基本的地方还是挺清楚的。 储藏室里的确还有红酒,他随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支,又跨过尸体将其放进了冰箱里面。接着,他觉得尸体有些碍事,就将在楼梯口的尸体抬起来,打算放上二楼,眼不见心不烦。 陈天辛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要重些,所以他扛得有些吃力,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整天呆在实验室做研究的人,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需要搬运重物。 虽然花了些功夫,不过并没有什么意外,东又禾将尸体搬到二楼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多了两步路,放到房间里面后就可以真的眼不见心不烦了。 走到房门口,东又禾空出一只手来扭门,但房间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无论如何都难以推开,原本东又禾想直接放在房门口就走的,但又想着反正都要被抓了,说不定里面还能够找到什么陈天辛的小秘密来消遣一下。 想到这里,东又禾尝试着用身体顶门,这下门才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被推开,这也刚东又禾更加确信了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门口。 好不容易东又禾终于将门推开了一道不宽的口,不过也适合让他把陈天辛的尸体丢进去了。在把尸体丢进去之后,他慢慢地探头进去,想要看看究竟陈天辛的房间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东又禾先是看向房间墙上打算找到灯的开关,但在墙上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开关,他在心中猜测是不是设计成的睡眠灯――这种灯可以声控打开,并声控关闭,或者不命令的一小时后,它也会自动关闭,是专门为睡眠而设计的一种灯。 “开。”东又禾探头进入叫道,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灯便应声而开,接着东又禾就看到了一副莫名惊悚的模样――数不清的陈天辛的尸体横在里面,一眼放过去它们都像是被人直接丢在了地上,以各式各样的姿势躺着。 东又禾深吸一口气,直接将门关上了。他强调自己要忘掉刚才的那一幕,尽管这一幕可能牵扯到和陈天辛相关的什么秘密,但看到这样的一幕之后,东又禾又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秘密,自己都已经失去了所有想要知道的欲望,他所希望的只是这件事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 那所有陈天辛看过来的脸,给他带来的,是甚至超越了死亡的恐惧。 回到一楼,他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又连喝了好几杯,才终于将里面的红酒喝了个干净。刚才他特地开启了强力制冷,那么刚才放进去的红酒现在应该也冻了。 而就在他起身准备去拿红酒的时候,他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为什么会有另外一个他自己?他心中不解,同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怖感,现在的他已然是个亡命之徒,但他也有害怕的东西,那种东西就是某种超越死亡的恐惧。 无论出来多少个陈天辛,解决掉就好了。 但来了一个他自己。 自己怎么能够杀掉自己? 这是一个很莫名的疑问,更莫名的地方在于这种杀掉自己指的却又并不是自杀,而是真真切切地杀掉另外一个自己。 或许并不是另外一个自己,只不过是长着相同样貌的另外一个人罢了,但无论是怎样,他都不愿意对方看到自己的模样,慌乱之下他只拿了红酒瓶作为武器,甚至忘记了刚才丢到了地上的刀子。 不对,如果那个家伙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么是不是可以栽赃嫁祸?也就是说,自己只需要摸出存在着的dna就可以了? 这个想法让他微微冷静下来,终于也发现了地面上的刀子,超起杯子和刀子,他赶紧冲进了厨房将两者冲洗干净――血液凝固之后并没有办法完全重新干净,他只能将刮掉了更多血液的一面方向外面,只希望另外一个自己不要发现这一点就好了。 接着杯子也冲洗赶紧,他握住酒瓶子轻手轻脚地摸上了二楼,停了一下就直接侧身进了刚才他完全不愿意多看一眼的陈天辛房间。 他很明白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什么,所以他没有开口叫开灯。 他不放心等下另外一个自己存在进来的可能性,就忍住恐惧抱起几具尸体堵住了门,在黑暗中开始了等待。 第486章 亚特兰蒂斯·东又禾(4) 东又禾尽力地将自己的呼吸请问下来,手中攥着的酒瓶让他心中微微地有了些安全感,另外一个自己的出现太过于莫名其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不过,倒也不需要去接受,只需要静静地躲在这里,等待着另外一个东又禾慢慢走进自己排下的陷阱中,这样或许他反而有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正是自己渴望着这种全身而退,让这时候的他反而没有刚才的那般强大,握着酒瓶的手因为紧张也哆嗦着――这是一种担心计划不成功的纯粹的紧张,和刚才他杀陈天辛时候的哆嗦完全不同。 不过无所谓了,他的心中甚至还有一点兴奋,这种兴奋来得很莫名,他也只能确定自己的心中是在兴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在兴奋何物何事。 也许是因为刚才喝了酒,他这时候反而觉得有些渴,无奈手中拿着的不过是支空了的酒瓶,他也只能靠舔舔嘴唇,感受上面残留着的醇香来缓解了。 忽的,他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却也不能说是事情不对劲,只是好像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被他遗漏的,或者说是潜意识告诉他周围有奇怪的东西,但他还没有注意到。 他屏气凝神,仔细感受,心中的那股不协调感也逐渐方法,同时涌上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怖感。 接着,东又禾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这个房间中不止存在着他的呼吸声。这个呼吸声很是微弱,但却给人以强烈的不协调感,而且,这个呼吸声,总会让东又禾习惯性地认为是自己的呼吸声而加以默认性地排除。 他将原本弓着的身子又往下压了点,这个时候的他像只静待猎物的猛兽,伏低身子觉察着周围随时可能袭来的危险。 然而,让他难受的是,虽然能够听到呼吸声,但呼吸声很微弱而且也很不稳定,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它所在的具体方位,这也导致了东又禾不能像刚才反突袭陈天辛那样轻松。 “是谁?”他警惕性地开口问道,他进来之后门也没有再开过,说明绝无可能是在他之后进来的,那么便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在他进来之前就呆在了这里。 此时的情况显然是对东又禾很不利的,首先他对黑暗中的另外一个呼吸声一无所知,其次他出声试探之后声音也暴露了他所在的位置。 不过他肯定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就快速地调换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样也会对对方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干扰。 如果对方凭借着刚才听到的声音作为位置判定的依据的话,那么在攻击之后会扑空,在那个时候东又禾也可以轻松地判断出对方的所在方位,进而发动攻击。 可是,让他感到遗憾的是,黑暗中嗯家伙耐性真的很好,尽管是这种时候依旧坚持没有发动攻击,而是选择静静地蛰伏着。 那么,这样只能选择一个更加冒险的尝试了。 “出来!”东又禾喊道,接着扎开马步做了个防守的姿势,时刻准备着迎接可能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 但就算是他以身做诱饵,黑暗中的家伙依旧不为所动,这让他感到惊奇,敌暗我明,这对东又禾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劣势。 那么,对方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出手?东又禾推测是对方没有办法出手,原因要么就是他受了伤行动不便,要么就是对方不敢出手。 对东又禾来说,后者比前者要好,因为后者虽然战斗力更高,但自己只要不将对方逼得狗急跳墙,要处理掉的话比前者简单了不知一个系数。 问题就在于他没有办法确认对方究竟处在怎样的一种状况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默认对方没有受伤,刚才不出手只是为了等待更好的机会――刚才的优劣差别明显,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对付敌人就想做研究,第一步总是先要考虑最坏的情况出现的话自己是否对付得了。 他蹲了下去,并尽可能地将身子伏到了最低,这样他移动就可以尽可能地保证悄无声息,或许能通过呼吸找到对方准确的位置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意外出现。就在东又禾猫着打算四处移动的时候,一个冰凉而尖锐的物事从他背后插了进来,位置大概就是他的右肺,只要在偏离一些估计就是直接穿过心脏了。 “啊――”东又禾痛得大叫一声,接着用尽力气挥动手中的红酒瓶,划过半圆,狠狠地砸到了什么软软的物体上,隐约间像是听到了“咚”的一声。 接着,身后像是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东又禾不放心,忍痛转身找到大概位置用力抡着手中的红酒瓶,打在的软绵绵物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内的另外一个敌人。 他没有心思进行判断,他脑子里面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狠狠地砸,用力地砸。 跟着,在他砸了大概十多下之后,某一下因为幅度过大,红酒瓶砸在了墙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一声直接将东又禾砸得有些愣神,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 “开灯。”他急促呼吸道,不论开灯的后果是什么,他都觉得自己必要要看清楚潜藏在房间中准备偷袭他的家伙究竟是谁。 灯应声而开,他花了十几秒才适应过来这刺眼的光亮。东又禾用力地眨眨眼,缓解因为突然看到亮光而带来的疼痛,看向他刚才乱砸的对象。 接着他看到了在这个房间中忘不掉的另外一幕。 数不清的自己堆积成山,占据了房间的一头,和房间另外一头数不清的陈天辛的尸体遥遥相对,而自己刚才走过的路,竟然是房间中仅有的未被尸体覆盖的地板。 显然,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偷袭自己的那个家伙,显然也是这里面众多的东又禾之一。 第487章 亚特兰蒂斯·东又禾(5) 自从东又禾看到庭院里面的尸体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或者说任谁看到尸体都会知道事情不对劲。 但是,一种莫名的冲动引导着他,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反而不是报警,而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陈天辛的房子中,随手还把门给关上,只不过因为锁已经被砸坏了,所以也只能是虚掩着。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发现屋子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一般混乱不堪。 这么说,并不是为了钱财什么的,难道是熟人报复?他这般想道,但他也毕竟不是警察,得出的结论当然也仅限于此了。 就在他现在客厅中时,楼上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像是人摔到了地上,他感觉事情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向上走。 不多时,又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这也更加强化了东又禾心中的怀疑,他相信杀害陈天辛的贼人应该是就在这个房子里面,甚至就在自己前面的二楼的房间中。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只犹豫了一下便将手放到了把手上,如果里面的真的就是杀害陈天辛的凶手,那么为了报答陈天辛一直以来的知遇之恩,自己当然也应该亲手抓住这个凶手才对。 就在他这么想着扭动门把手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进入显然会有些贸然,所以他又送来了门把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储备室。 他一边观察隔壁房间的情况,一边轻手轻脚地扭开储备室的门。储备室中入眼出躺着一排排的棒球棒,东又禾早就知道陈天辛喜欢手机棒球和球棒,却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收集了这么多――毕竟别人收集这些东西都是小心翼翼地放好的,哪里会像陈天辛这样随意地挂在储物室的架子上草草了事? 他伸手拿过一只球棒,关上了储物室的门,再慢慢地走向陈天辛的房间,一时间反而显得有些犹豫起来。毕竟,陈天辛家里的这种户型窗户是硬窗,凭借人力根本没有办法砸破,而如果对方有枪的话自己进入也显然只是送人头,那么最好的办法反而是他报警,然后守在这里保证歹徒不会离开就可以了。 这也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 然而,就在他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的时候,楼下却又传来了莫名的砸东西的声音,哐哐哐砸得整栋房子都在震动。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东又禾推测应该是门撞到了墙壁发出的声音。 难不成这是一个团伙,并不只是房间里面有人?东又禾这么想道,握住棒球棒缓步下楼,他知道如果不先将楼下的人处理掉的话,等下就算报警了给人前后夹击倒霉的也还会是自己。 他轻手轻脚地下楼,期间停下来很多次,因为他不能确保楼下的人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他自己也才刚进来没有多久,或许对方已经在某处看到他进门的。 问题在于对方为什么要砸门,毕竟门的锁早就坏掉了,门也只不过是虚掩在那里,直接轻手一推就能打开。 对比,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让自己先专心与对付这个敌人,这些问题之后再弄清楚也还来得及。 他下到大厅,大厅中却是空无一人,接着他听到厨房里面像是有什么细碎的动静,便握紧球棒靠墙缓步走向厨房,呼吸也放轻,准备给对方来一个偷袭。 随着他距离厨房门无法靠近,他的呼吸也不自觉地无法沉重起来,他有些紧张,毕竟他只是一个研究人员,平时除了研究室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更不用说锻炼了。所以,碰上这样的场合,他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他甚至感受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被汗浸湿,甚至有些担心等下挥舞球棒会因为手汗而导致球棒滑脱。 而就在他思维滑脱的这个时候,他也靠近到了厨房门,正当他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厨房里面却率先冲出一个人影,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腹部有些发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进入。 凉意一闪而过,接着自己的喉咙里面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刚才发凉的地方反而变得燥热起来,什么温热的东西像是顺着那里流了出去。 痛,这下一个瞬间东又禾浑身上下仅剩的感觉,什么暖意凉意都荡然无存,只有刻骨铭心的痛感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似乎因为疼痛大脑拒绝进行运作。受到对方的强大力气推动,东又禾感觉自己在连连后退,接着在推出走廊来到客厅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左右两边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却又是莫名地向后倒了下去。 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插入自己身子的东西拔了出去,同时他也看清楚了对方的脸――那是自己的脸。他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对方会和自己有些一副相同的面孔,而且有着相同面孔的对方为什么要突然地袭击自己? 又或者说对方为什么要以这样一种方式闯进陈天辛的家里? 他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因为他看到对方坐到了自己的身上,双手握刀高高举起,用力地狠插进自己的身体里。 准点啊笨蛋,给我照着心脏扎啊。东又禾不满地想到,但却无可奈何,对方往自己的身上插了一刀又一刀,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在作怪每一刀都是精准地避开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剧烈疼痛着,这种疼痛煎熬着他,他却没有办法死去,只能静静地看着客厅的天花板,静静地等待一切事情的发生。 终于,不知道究竟是第一刀,对方终于将刀子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东又禾只觉得原本开始模糊的视野瞬间漆黑,像是自己直接失去了可视能力一般。 而此时的二楼,东又禾的伤口正缓缓流血,他虚弱地靠在尸体堆中,感受着楼下的动静,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第527章 亚特兰蒂斯·神代辛织(6) 神代辛织抬手,p012连点两枪,十米远两个刚从树后探头出来的人便被爆了头,他们甚至连抬枪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淘汰了。 而另一头,谢侬也成功地绕到了敌人的侧面,先是用猎枪搞定了离自己较远的那个,接着也不拉膛,趁着近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抡起枪托砸到了他的头上,一击毙命。 “四个人?”谢侬问道,为了方便通讯,他们已经装上了无线通讯耳机。 “五个。”神代辛织手一甩,p012又开一枪,淘汰了谢侬近处潜伏着打算偷袭他的一个人。 “那看来是搞定了。”谢侬低头看了一眼神代辛织刚才最后一枪射的人,对方潜伏在一丛灌木之间,非常难以发现,就算是看到鲜血流出,近点的谢侬也难以判断里面是否有人。 谢侬抬头看向正在重新装子弹的神代辛织,打心底觉得这个女孩是真的强悍,一路上过来碰上的七成人都是被她淘汰的,无论对手来了多少个人,他们总能战胜对方。 “看着我干嘛,埋人了。”神代辛织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谢侬无奈地摇头,心说她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喜欢和人闲聊,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公事公办哦哦模样,虽不叫人觉得厌烦,但也会觉得难以亲近。 或者说,神代辛织很善于和别人保持距离感。 不过既然是萍水相逢的人,这次分别后下次也不一定能够再见面,神代辛织保持的这种距离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换句话讲,谢侬也不觉得自己这种想要和对方套近乎的心态很丢人――首先,不得不承认神代辛织长得真的不错,其次,她的实力着实强悍,近战远战样样擅长。对于枪镇的人来说,她这样的人就像是天上耀眼的星星。 从寄存点拿过铁铲,一人一把挖起了洞,花了十来分钟才终于将五人份的坑洞挖好,大概地将他们身上需要的物资搜罗完毕,就将他们丢了进去。 “看现在的天色,我们向树林茂密的那边前行一里驻扎下来。”谢侬大概地估计了现在的时间和枪镇的情况,结合自己的经验提议道。 神代辛织知道自己在这个上面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所以只需要听从谢侬的提议就可以了。 这一里的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密切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毕竟刚才的动静很有可能吸引过来枪镇里面其他的参与者,而且前面是他们打算驻扎的地方,自然要检查得慎之又慎。 不过好在一路上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两人才确实放下心来,找到一个平淡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谢侬掏出一包压缩饼干给神代辛织,她道句“谢谢”就开始吃起来,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感,让他们在平常的动作中省去了言语上的交流。 “我们一路上遇见的好像多数都是成群结队的。”吃到一半的时候,神代辛织忽然说道。 谢侬在心中细数这几天大大小小的战斗,他们一共经历了三十二次战斗,但对手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他们只遇上过一次,最多人的一次他们碰见了十来个人,如果不是神代辛织枪法精准,谢侬便觉得两人或许都要交代掉了。 “确实是这样,不过这也正常,组队活下去的可能性要更高些。”谢侬回应道,“而且组队让实力不强的人也有了能够通关的机会。” “但是,真正的狮子从不会与羊群为伍,因为在它的眼里周围的不过都是猎物罢了。我猜,顺利通关的人多数都是单人行事的?” “是这样。”谢侬点头,“据我所知单人通关占了总通关数的百分之六十三。” “说到底,多人行动的动静太大了。就算他们去攻击对手,也很容易提前被对手察觉而导致行动失败,所以组队同时也导致了通关效率的降低,我想他们自己也应该意识得到这一点才对。毕竟如果活够了时间,却迟迟没有淘汰足够数目的人,最后在枪镇中存活多久不都是没有意义的吗?”神代辛织疑惑地问道,这也是让她想不明白的地方,特别是那时候遇上的十人小队,就算在树林之中行动的动静也是难以掩盖,以至于被谢侬和自己巧妙地打了个反包围,直接就全军覆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组队并没有他们所觉得应该有的效益,这样的话神代辛织觉得如果他们能够忍受疼痛,多经历几次单人行动的淘汰,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通关的技巧了。 当然,这些也是他们的选择,或许那些人有着他们自己心中的计划。 “这样的队伍其实有很多,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更加愿意选择组队,这我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谢侬摇头,继续埋头吃压缩饼干,像是又想起什么,说,“明天不出意外的话,中午我们应该就可以到达枪镇的边缘了。” 神代辛织手中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咀嚼却也没有慢下来,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便是自己知道了。 这也意味着,她这次的枪镇之行也将要结束了。 说实话,她觉得要通关这个枪镇只要谨慎一些,事实上并花不了多少力气,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花费这么多的精力逗留在这里――或许他们以这样的生活方式作为乐趣? 在枪镇中睡觉并不适合使用睡袋,如果忽然遭到了攻击的话反而会束手束脚的。所以谢侬一般都是找块空地直接躺下,而神代辛织顾及自己的头发,只是坐着靠在一颗比较粗的树上睡去。 神代辛织今晚难得地做了个梦,或许是因为枪镇的经历,她梦到了过去太风希创建的世界中和树林中数不清的风希对决的情形。那种游戏才是真正的令人绝望,绝望到如果不是风希特地计算好留了一种可能性,神代辛织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获胜的办法。 经历了那样的游戏之后,枪镇也只不过是一场过家家罢了。 第528章 海盗文明·神代辛织(1) 神代辛织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也已经挂上了高空,昨晚一晚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原本他们以为自己在距离交火地只有一里的地方休息,晚上被人发现并投资的概率会很高,却没想到反而是在这里过上了枪镇唯一一个没有交火的夜晚,或许也应该是她在这里呆的最后一个夜晚。 她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净牙片丢进嘴里,小心地咀嚼起来,这种刷牙方法虽然比用牙刷要麻烦且操作难度更高,但胜在方便和强效,所以多数人出行都会选择携带。 净牙片一般来说一次一片就够了,但神代辛织觉得两片更加合适些,同时她也比增加了一倍的咀嚼时间,确认其扩散到了牙齿上的每一处之后,拿出水壶仔细地漱了三遍口,才又倒水给自己洗脸。 “对女孩子来说,在枪镇很不方便?”谢侬也已经起身,他的做法比神代辛织要干脆得多,像是吃钙片一样随口吃上一片净牙片,接着大概用水清理了脸上的污垢便算了事。 神代辛织拧干湿水的手巾,仔细地擦拭了一遍自己的脸,又重新打湿洗一遍手巾,再拧干重新擦拭,重复了三次才算完事。做完这些后,她才回复道:“没事,我还可以接受。” “你在外面旅行使用的都是简易家居?”谢侬好奇地问道,他觉得既然神代辛织这么讲究,就算出行晚上应该也会带上简易家居的才对。 “我只是准备了足够的日用品,晚上都是用的小帐篷加简易睡袋,我不喜欢带太多的东西。”神代辛织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如我教你一个办法,”谢侬提议道,露出一脸神秘的表情,“你也看见了看守者小屋的设定?” 神代辛织点头,不知道他神神秘秘地是想说什么。 “那叫做小空间,可以安装到某些东西上作为一个空间穿越的开口,如果你带上这样的东西,那么家居移动便可以算是带上了一个家在旅行。” “可是,这些东西装卸不都是会很麻烦的吗?我可没有时间早晚将这些东西来回折腾一遍。”神代辛织摇头道,需要早晚折腾一遍这种东西的话太折腾人的耐性了,也很浪费时间,“况且,就算有那样的东西,我也没有家具放到里面。” “不不不,在这个世界中,小空间里面的东西都是可以随心意创造的,或者说那个就是专属于你的空间,不过限制在于里面的东西不能带到外面来,外面的东西也不可以在里面受到属性上的改变。”谢侬摇头道,“我研究这个东西好一阵子了。这小空间应该算是亚特兰蒂斯里面的一个功能,但开发者并没有公布亚特兰蒂斯的相关资料,所以这些东西还得靠自己琢磨出来。” 神代辛织眉头皱起来,她寻思着自己平时总待在左林和风希身旁,但自己似乎对亚特兰蒂斯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她觉得为了之后的旅途方便,或许可以叫风希出来询问一下这小空间的相关内容,毕竟如果有房间可以住,可以洗漱,没人愿意整天风餐露宿,风尘仆仆还不干净。 见神代辛织不说话,谢侬以为她不怎么相信,便又说道:“我在作为看守的时候已经自己研制出了一个二十平米大的小空间的开口,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跟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半个手掌大的圆盘,手掌一按,圆盘就发出蓝色的光亮,对着地面投影出了一个通道口。 “那么,我应该用什么跟你换?”神代辛织静静地说道,“天下不会有白吃的午餐,不是吗?” 谢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没事,送你的,就当我跟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最基本的条件是坦诚?”一个声音从树后传出,谢侬和神代辛织瞬间将警戒提到最高,他们没有想到居然能有人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到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 “是谁?”谢侬掏出自己的双管猎枪上了膛,指着发出声音的树后警惕地问道。 “哎哟,真是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居然拿着枪指着女孩子。”树后出来一个少女,蓝色长发束在身后,穿着简单的纯白色连衣裙,和枪镇的战斗衣装风格格格不入,让人很难相信她是在枪镇中参加比赛的一员。 “你是谁?”谢侬再一次问道,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女性而出现半点动摇。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做什么?”少女一步步地向前走开,步履轻灵像是整个人都没有重量,甚至踩到地上的枯枝也没有半点声音,难怪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两人。 “如果你打算回答并且继续接近的话,我打算开枪。” “我问的不是这个打算,而是今天在枪镇边境线上,你打算做什么?”少女依旧匀速前行,不急不缓地问道,根本不在意黑洞洞的枪口此时正指着自己。 谢侬的眼神似乎凝固了一下,但表情上根本没有半点变化,不是对他足够了解的人,是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反应是有什么问题的。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再次抬了抬枪口,示意说如果她再前进的话,那么他将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如果你真的打算开枪的话,那就开。”少女似乎不怕死,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口吻,随意地说道,像是枪瞄准的根本不是迷离一样。 直到这时,神代辛织都没有说半句话,而是依旧静静地坐着。 既然她没有说明这位会不会是她的什么人,自己又不认识对方的话,在枪镇这种地方,谢侬这个时候的决定有也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开枪。 谢侬没有再说话,该进行警告的他都已经警告了,对方既然这样冥顽不灵,那么也不可以怪他手下无情了。毕竟就算在枪镇被淘汰了,埋进土里之后也能够快速复活,所以开枪对谢侬而言根本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所以,他开枪了。 砰! 第529章 海盗文明·神代辛织(2) 蓝发少女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恬静淡雅,丝毫不在意谢侬此时正对着自己的枪口――事实上,她或许也根本没有必要担心。 怎么回事? 这是谢侬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他确信自己是开了枪的,枪声也有了,子弹应该也是飞出去了,为什么那个蓝发少女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咬牙,快速上膛又开一枪。 砰! 少女依旧前行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如果刚才的第一枪说是空枪的话,第二枪再是空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谢侬之后又开了两枪,无一例外根本没有办法对蓝发少女造成任何可能的杀伤。她就这样恬静而淡雅地走到了谢侬的身前一米远的地方,略带挑衅的看着他。 谢侬看着这个少女,身后的冷汗流了下来,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百分百相信自己的子弹是发射出去了的。 “我跟你说了,开枪是没有用的。”少女的笑容让谢侬觉得毛骨悚然,甚至只是握紧拳头,根本没有挥出去的勇气。 但是,他最后还是让理智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惧意,用力打出一记刺拳,少女轻松一个侧身便轻松地躲开了。 “近身格斗?我奉陪。”少女说完,先是一个下段踢让谢侬身体失去平衡,再接上一个肘击撞向谢侬的下巴,谢侬便应声被打退,摔倒在地上。 “你们两个都停手!”神代辛织终于开口说道,“这个女孩是我朋友。” “你朋友?”谢侬捂着下巴疑惑不解地说道,“如果这是你朋友,为什么你刚才不组织我开枪?” “因为就算开枪了,也不会能够造成杀伤,你的枪里面的子弹昨晚已经被我赋予了‘垃圾’的属性,这个代码你应该没有忘记?”神代辛织安静地解释道,语气显得理所当然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你要对队友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少女开口说道,“让我来扮演这个解释的角色就最好不过了――因为啊……” 她转头看向谢侬,谢侬身上寒毛倒竖,浑身重新处于警戒状态。 “因为,你背地里偷偷地计划着什么?你之所以保留了某些重要的信息没有告诉神代,不就是因为你打算利用这些信息来作为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吗?”少女“温和”地笑着说道,“‘淘汰对手可以获得对方的淘汰数’这样重要的规则,你之所以没有说,不就是想在最后时刻一次收割掉神代身上的淘汰数吗?毕竟她也不打算通关,拿着淘汰数也没有什么意义,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谢侬静静地看着少女没有说话,但这种情况下的沉默不语有很大的默认成分在里面。 “但是,因此你还是觉得问心有愧,所以早上心情忐忑的同时,打算送个小空间来作为自己的弥补。殊不知,事实上神代早就凭借这几天的经历大致推测出了这样一种可能,为了以防万一就在昨晚半夜属性化了你的子弹,以至于你的计划早就功亏一篑了而你自己也根本没有发现。” 谢侬结合少女的话,这才后知后觉,他知道自己就是设局的人,却没有想到神代辛织早就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完成了破局。 “那你出来干嘛?”神代辛织直接朝少女问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少女抚起神代的下巴,挑逗性地说道,“在亚特兰蒂斯,我无处不在,就算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所以你出现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神代辛织从她的手指上挪开头,嫌弃地问道。 “哎呀,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们一个尽善尽美的结果吗?”少女略显无辜地说道,“他想要获得淘汰数,你想要闯祸枪镇,两个的目的不同,但只要同时实现你们两人的目的,是不是就有一个完美的happyend了呢?” “所以?” “神代,是不是太久没见所以你变得都对我冷淡了?”风希泪眼汪汪地问道,显得颇为可怜。 “我只是对你的这个人格不感冒而已,你换一个另外任何一个人格过来我都是可以接受的。”神代辛织略显嫌弃地说道,“你这个任何,那啥的味道太重了。” 少女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可怜兮兮地说道:“没有味道啊……” “好了好了,说正事,说完就得上路了。”神代辛织显然对她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转移话题,让她回归正题。 “行。”少女抬手,正准备做什么的时候,谢侬抬手,她看过去,疑惑地问道,“干嘛?” “能不能先说明一下,你要干什么?”谢侬警戒地问道,毕竟他的计划被揭穿了,很有可能遭到的就是两人的报复,但他好歹也得知道她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哎呀,”对于谢侬,少女看起来很是不耐烦,“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来让你们两个人两全其美的,你达成你的目标,神代达成神代的目标。” “所以……你能不能说明你详细要做什么?”谢侬继续问道,反正在枪镇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淘汰,他觉得好歹自己也得做个明白人,所以必须弄清楚风希打算做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呐!”风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打算按照你计划中想要的,将神代身上的淘汰数转到你的身上,然后带着神代离开。嗯,还有什么疑问吗?” 谢侬刚想说什么,却看见风希脸上威胁性的表情,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风希抬手,搭在神代的肩膀上,接着另外一只手抽出了神代的沙漠之鹰,毫不犹豫地朝她的头开了一枪,却没有意料之中中枪的效果,同时她又朝谢侬开了一枪,但同样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这个过程中,神代静静地看着风希,但风希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结束,她便开口道:“不要做这么多无意义的事情,可以了就走。” “唉――你真没意思。”风希深深地叹一口气。 第530章 海盗文明·别云武(1) “小菊,你妈妈呢?”别云武对面前的小菊问道,“怎么没看见你妈妈?” “呐,不就在爸爸你的身后吗?”小菊露出大大的笑容,最显眼的是嘴中的两颗小虎牙和一个缺口,显然她还在持续换牙的年纪。 别云武听了一愣,便感受到后背似乎落下了什么目光,他猛地转身,春元正站在他身后五米远的地方,手上拿着三根冰激凌,看眼色可以辨别出分别是草莓、抹茶和原味三种类型的。 “春元……”别云武感觉自己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眼睛也发涩生疼,和自己原本料想中重逢自己的推测不同,他没有在脑子里播放幻灯片般回忆起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而是全身上下只剩下一股强烈的念头。 有了念头,身体直接便力行,此时的别云武早已将理智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他三两步冲上去,狠狠地一把抱住春元,因为他强大的冲撞力,春元被她抱住跟着接连退了好几步,这个过程中右脚的沙滩拖鞋也因为被沙地绊了一下甩了出去。 想来别云武突然来的这一下让春元并不好受,但她没有出口责怪,而是抬高双手防止手中的冰激凌掉到地上。同时,她抬头将下巴轻放在别云武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脸轻轻摩挲别云武的,轻声说:“能和你在一起,我非常的高兴。能遇见你,或许是我生命中最为幸福的一件事了。” 别云武本就激动,听了这话,内心如遭锤机,眼泪也不住了往外涌出,不断的滑过他的面颊,顺着下巴落到了春元的背上。 春元也不再说话,就像别云武静静地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一样,她也静静地从别云武的身上获取热量和力量。 他深爱着她,她同样也深爱着他。 “差不多就好了喔,冰激凌等下就要化掉了。”春元出声提醒道,她终归是不知道在别云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推测他应该是刚才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以至于让他醒来之后情绪这么激动。 别云武用力地吸一口气,好让自己能够重新掌控好自己的身体,轻声说一句:“原来是以这种形式作为加密吗?真是残酷。” 此时他们已经绕过了系统程式上的漏洞,所以现在面对的是有可能是系统的逻辑锁了。而逻辑锁这种东西他也不甚了解,只是知道破解逻辑锁可以理解成战胜自己的情绪,敢于去直面自己内心之中最为不情愿看见的事情,或者是自己在过去最没用办法接受的现实。 “什么加密?”春元疑惑不解地问道,显然是不清楚别云武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然,她听懂了才不正常。 “没事。”别云武从她手里拿过草莓味和抹茶味的冰激凌,自己吃了抹茶味的,同时蹲下来将草莓味的递给小菊,“小菊,你最喜欢的草莓,一样的味道的哦。” “谢谢爸爸妈妈。”小菊开心地接过冰激凌道。 “为什么先谢爸爸再谢妈妈,明明是妈妈买回来的哦。”春元装作委屈地说道。 “那我再谢谢妈妈,谢两次,这样就和谢谢爸爸的那个平等了。”小菊赶紧补上一句道,“爸爸妈妈都是我最喜欢的,我最喜欢妈妈了。” 听到她后面的这个,别云武和春元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小菊是真的懂得要怎么样讨得大人的喜爱。 别云武用鼻子嗅了嗅,海风的味道和给人的感觉已经和平时变得不大一样了,所以别云武相信,自己的预感应该是没有错的。 “春元,我们离开这里。”别云武说道,虽然没有办法改变现实,也知道眼前的春元和小菊也不会是真实的原本的那两个人,但他也不愿意她俩遭受太过可怕的痛苦。 “这就走了?现在才中午啊。”春元显然对于别云武突然的奇怪提议很是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小睡一会醒来之后忽然就提议离开。 “今天的沙滩让我觉得有些闷,呆得不怎么舒服。”别云武随便找个理由说道,只要不带在沙滩这里,去哪里呆着或许都更好一些,虽然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但他更愿意她们找一个更加好受些的结果。 “小菊,你怎么样?” “既然爸爸不舒服,那咱们就不要呆在沙滩上了。”小菊犹豫了一下说道,毕竟当初是她提议要来沙滩玩的,忽然就要离开她还是会有一些不舍的。 “小菊还是心疼爸爸的,下次有空爸爸还带你来玩,放心。”别云武有些心疼地摸摸小菊的头,他明白自己说出来的这个不过是空头支票,不会有下次了,现实中再也不可能存在这种机会了。 他们最终选择了一家冰饮店坐了下来,因为刚吃了冰激凌三人还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只是点了一个大碗草莓冰沙,一人拿一个勺子,一人一口慢慢地吃着。 别云武在心中细细数着大致的时间,忽然就觉得当初事情发生的那天,要是他没有事情没来,是不是就可以在危难到来之际,选择和她们一同面对? 外头太阳依旧乖乖地挂着,但却莫名地下起了细碎的雨滴。 “太阳雨。”春元看着外头说道。 “嗯,太阳雨。”别云武静静地回复道,他知道,太阳雨是事情发生的预兆。既然太阳雨已经来了,那么该来的东西还是差不多要来了。 他转过头看向海面,而旁边的春元和小菊正大口小口地吃着碗中的冰沙,享受着闷热天气中里面它给两人带来的清凉感。 或许在这里要更加好一些,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或许遭受的痛苦也不至于这么糟糕了。 “什么声音?”春元听到轰隆隆的奇怪声音,地面似乎也微微颤抖起来,她疑惑的从冰饮店的透明橱窗看出去,只看到了滔天巨浪。 “这是……海啸?”她怔怔地说道。 “是海啸,它的名字叫做‘巨鸽’。” 第531章 海盗文明·别云武(2) “海啸!”店里的人慌乱地喊道,接着慌乱地起身冲向门口,殊不知人类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宛若刀俎上的鱼肉,不过是任由宰割罢了。 “我们快走!”别云武说道,接着抓住春元和小菊的手,冲向了冷饮店的厨房,他知道一般情况下的店里都会设置后门,而相对于此时拥挤的前门,后门显然是更加优质的选择。 当然,也不仅仅是他们考虑到了后门,所以后门虽然没有前门拥挤,但也不能说是一路畅通。别云武将小菊抱在了背上,让春元跟在后面,自己在前面开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花了近一分钟才从后门挤到外面,接着就朝海的反面狂奔。 别云武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能够跑出去,他只是想要带着她们距离海啸尽量远。但在面对单一结果的情况下,无论他们怎么行动都是不会有什么意义的,别云武甚至自己也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现在的他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他现在脑海里唯一的一个念想就是带着她们尽量远离海岸线。 越远越好,从后面席卷而来的就是死神,而在死神的追逐下,自己每多跑一步,就能让自己的生命多延长一瞬。 不得不说,这个逻辑锁给出的条件着实残酷,它就像是地上的毒蛇,可以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扑到你身上最脆弱地地方,将尖牙狠狠地扎进去。 海啸奔袭的速度比别云武预想中的要快上太多,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跑到了沙滩的边缘,而海啸却已经冲上沙滩,近在咫尺了。 别云武知道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他转身放下小菊,将春元推到自己的身前,狠狠地用身躯挡在两个人的前面。 “你……” “别说话!” 海啸瞬息而至,但别云武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强烈撞击感,反而是身前应该被他护着的春元和小菊一下就被海水掀飞了出去。 别云武看着两人的身影在海水中翻腾,感觉心中刺痛,但还没来得及让他看上第二眼,两人便在海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无数的肢体在别云武的周围漂过,别云武只是静静地看着,亲眼见证这样的事情原来比单纯的听到消息打击力度要大上不少。 至少,别云武又重新感受了一遍曾经感受过的那种万念俱灰。他知道了结果,但结果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接受。 “逻辑锁开了吗?”他在海水中静静地问道,说来奇怪,他明明身在海水之中,说话传出来的声音却像是行走来空气中一般。 “没有,说是验证失败。”周围传来了声音,告诉了别云武这样的一个结果。 “我的猜测不对吗?”别云武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心如死水地喃喃自语。 如果选择不改变事实的形式是错误的,那么难道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行动才是正确的?他如此猜想,唯一可以验证的办法就是再试一次了。 “注意,第二次骇入开始了。”海水周围传来的声音又说道。 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别云武周围的环境慢慢暗淡,接着陷入一片黑暗,尽管别云武一直坚持着睁眼,但他还是莫名以睁开眼睛的方式醒过来。 和刚才同样的画面,他起身便看见了空荡荡的长椅,还有小菊,然后他转过身,便看见春元买完冰激凌正在向他们这边走回来。 别云武心中下定决心,直接就背起小菊,接着冲向春元,直接伸手就拉着她跑。 “云武,怎么了?慢点,冰激凌要掉了……”春元跟着别云武的脚步跑起来,以防因为别云武的拽动而导致刚买的冰激凌毁于一旦。 “别管冰激凌了,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跑!”别云武严肃地叫道,尽量控制自己着急的心情,因为他必须得让春元相信自己现在正处于理智的状态,否则解释起来会耗费大量的时间。 现在的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我明白了。”春元也倒是干脆,直接就丢了冰激凌大步跑起来,“我们跑去哪里?” “回车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不应该先去更衣室拿我们的东西吗?”春元不解地说道,此时别云武冲向的方向是他们距离公路的垂直位置,算是距离公路最近的路线了。 “没有那个时间了,等下我们直接翻出去就可以了,毕竟以实名登记的形式,商家也不会来阻拦我们的。”别云武显然已经瞬间计划好了一切,干脆地说道,而现在他们已经从沙滩的规划线上翻了出去。 穿着泳衣在沙滩外的路上奔跑看起来很奇怪,所以路上的人都纷纷侧目表示不解,但别云武觉得自己连在意他们目光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是吊着气一口气狂奔。 终于,在他到达车之前,天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作为预兆的太阳雨也没有出现。这样看来的话,或许时间还赶得及。 别云武现在只觉得谢天谢地汽车是通过声纹和虹膜识别身份的,要是他们在刚才还要折到更衣室去拿钥匙,就算他们能在太阳雨之前上车,别云武也不敢说真的有可能带着两人顺利离开。 而现在看来,还真的存在这种可能。 “开启全自动航行,选择西面前进,速度越快越好,允许超速形式,解封一切权限。”别云武快速地说道,这种时候时候自动驾驶超速模式要比自己开靠谱得多,反正总要超速,开启超速自动驾驶的后续惩罚也不会关他什么事。 “明白。”汽车回答,快速地从原地弹射出去,过去没用过超速模式的别云武看见这样速度也有些傻眼,忽然就觉得近代创新汽车的人都是一些可怕的天才。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急匆匆的?”见到终于有机会,春元赶紧开口问道。 第533章 海盗文明·别云武(4) “验证失败,是否再来?”熟悉的声音从车子外面传来,别云武废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 他狠狠地点头,咬牙说:“再来!” “注意,第三次骇入即将开始。”声音如是说到,接着又保持到了原来的沉默之中。 周围的场景重新开始暗下来,别云武总觉着这就像自己正在缓缓沉入海底,沉入那永不会见到光亮的地方。所以在最后丢失视野之前,他再看了一眼已经溺亡的两人――她们的表情已经定格了,窒息带来的痛苦使面部表情看起来非常扭曲,但最后时刻两人都选择了用力抱住对方,好让对方明白自己一直在她的身旁。 有些不忍,于是这次别云武选择主动闭上自己的眼睛,再睁开,依旧是相同的画面。 他直接就转身,甚至自己还没看清楚春元的位置就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直接就拿过冰激凌,说:“跟上我。” 接着,他回头抱上小菊撒腿就跑,几乎是有多快跑多快,后边的春元只能通过大致辨认他的行进方向来跟上他,等到他已经从她的视野中消失的时候,她也已经明白的他的目的地是车子。 而等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到汽车里面的时候,关上车门还来不及说一个字,汽车就直接就离弦而出,化作一道影子在街上飞奔。这个过程比上一次要快了接近一分多钟,而这一分钟他们或许又能多跑出几公里远,而这几公里或许就是差开他们能否从这个撞击中活下来的分界线。 相同的桥段,甚至连后面海啸过来的时候小菊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这也让别云武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事实证明,就算争取到了这珍贵的一分钟,他们仍旧没有办法从海啸的噩梦中逃脱出来,依旧是以相同的形式重新给海水吞没。 已经明白自己肉体不会遭受到任何伤害的别云武只能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允许自己别过头去,静静地看着两人生命的消逝。 “还是失败了,要再来吗?”声音耐心地问道,别云武已经模糊了印象,甚至难以记起这个声音究竟来源何方,是何人所说。 他也不在乎这些,只是一个劲地点头,道:“再来,再来。” “准备,第四次……” 别云武只是闭眼,再睁眼,场景重新切换到了开头,他这次直接就在地上坐下来,将小菊抱在怀里,一边吃冰激凌,一边说:“等下海啸就要来了。” “爸爸,海啸是什么啊?”小菊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春元则是脸色发白,她清楚别云武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但尽管是这样,他的话还是过于惊人,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啊,是啊,滔天巨浪呢。”别云武回答道,然后捏捏小菊的小脸,说,“小菊,海啸呀,就是很高很高的波浪,比我们住的地方还要高的波浪哦。” “世界上会有什么大的波浪存在吗?”小菊好奇地问道,“那样海啸能推倒房子吗?就像那些小波浪可以推倒我一样。” “那要看怎样的房子了,如果是浪很高,房子很矮,就不一定,如果是浪和房子一样高,那很难有幸免的可能,如果浪比房子低,也是不一定。”别云武耐心地解释道,显得有些不慌不忙,这反而让春元觉得更加不明所以,毕竟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现在不应该是表现得着急才对吗? “那咱们?”春元环顾一遍四周,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她也想不明白别云武究竟是怎样得知这样的事情的。 “没事,再呆一会,好歹给我好好再看你们一轮,下一轮我保证就算豁出命也绝对要将你们救出去。”别云武亲昵地用脸蹭小菊的脸,后者吃痒咯咯地笑,同时赶紧摇晃身体闪躲。 别云武的话已经将春元彻底给说懵圈了,根本搞不明白突然他睡醒一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按照别云武的性格,对于生死这样的大事他是绝对不会拿来开玩笑的,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事,坐,”别云武抬手照顾春元说,“坐下来,注意一下,咱们停一轮,下回合再战。” “你再这样莫名其妙,我是要生气了的哦。”春元下最后通碟,他凭什么只将话说一半吊着让人担心?这样也太过分了些。 “对不起……”春元脸色发黑,别云武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的确不对,但就算是现在动身逃跑,显然也是完全来不及的了。 于是,别云武决定换一个思路,将自己现在身处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春元,刚好这也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就在别云武说完故事的时候,天上刚好开始落下了雨,太阳雨。 “不早不晚,刚好。”别云武自暴自弃,抱起小菊,又说,“咱们找个坚硬点的能挡海浪的地方。说不定最后还反而可以幸存下来。” “按照你话语里面的说法是,我和小菊实际上是已经死掉了的,对?”春元没有回应别云武的提议,反而是就原来别云武所说的事情提问。 “对。”别云武很干脆地点头道,“我知道或许对你们来说很难接受,甚至会直接觉得我精神出问题了也是正常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真真切切的就是我正在经历着的一切。” “不会,我们无条件信任你,你知道的。”春元笑着说,“并且,总有一次你会将我们从海啸底下救出来的,对?” 别云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对。”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当初的事情完全就是出于意外,你没有必要这样一直责怪自己的。” “我没有办法接受。” “那你就不用接受,你要知道,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也无论生死,我和小菊都会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请不要担心。” 第534章 海盗文明·别云武(5) “来了。”春元这次面对海啸出乎意料的平静,丝毫没有了前面几次的半点惊慌,远处的像是从海水底下顶起了什么庞然大物,海浪如高耸的城墙一般向沙滩席卷而来。 有人也发现了海啸,大叫一声,接着便像是启动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尖叫,慌不择路地开始奔跑。 别云武赶紧抱紧小菊,防止她被疯狂的人们撞倒或者是踩踏,甚至有人冲向他们来不及拐弯而被别云武直接绊倒,也只是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跑,殊不知无论自己跑多远,海浪都绝对会追上他们的脚步。别云武用了三次验证这个道理,所以他相信在太阳雨开始落下的时候,沙滩上的所有人都已经乘上了死神的专车。 春元前挪两下,因为别云武将小菊搂在右手边,所以她选择坐在别云武的左手边,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厚实和稳重,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她觉得,有时候幸福只是很简单的这样一个瞬间,甚至也没有必要追求太多。 海啸席卷而至,别云武只觉得身上的温度瞬间就被海水带走。无论他如何紧抱住小菊,在海啸来临的瞬间他都必然会和整个现实脱离联系,化身成为一个旁观者一样的存在。 “重来。”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也不等声音询问,便直接说道。他忘了很多的事情,甚至已经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只觉得自己隐约间有什么必要的东西一定要破解。 这是自己的任务。 第五次,别云武没有选择按照原来的路线乘车逃跑,而是开车以最快速度驶到了最近的高铁上,啥也不管就直接冲了进去,但最后还是给保安人员拦了下来,强制让他补上了相应的车票――这比直接买票快多了,至于之后需要接受的相应的惩罚,与他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有些庆幸在出来的时候从路过的人那里抢了三块浴袍巾,裹在身上也只是看起来奇装异服,否则说不定刚才被保安拦下来的时候就报警处理了。 高铁启动之后,因为没有买上坐票他们只能选择没人的座位暂时坐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才明白这是一艘西进的高铁,下一站是城市中心站,再下一站就是苏洛西站。在苏洛西站再出发后,便可以跑出这座城市了。 他前面已经微微计算过了,如果坐在原地,那么海啸半小时之后便会席卷到海滩。而如果他们开车逃跑的话,海啸最终赶上他们的时间大概是四十分钟后,也就是说车子自动驾驶的全速状态也只能让他们多撑十分钟。 而高铁的时速是三百千米每小时,比汽车自动驾驶的全速要快上了一倍。但中途它还要在两个站点停下,会浪费十分钟左右。这样的速度,能否在海啸落尽之前逃离它魔掌呢? 时间会给出相对应的答案。 而等待的这个过程中,别云武也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松一口气,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特别是在高铁中他也根本没有办法后视,也看不到后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云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元抱着小菊一脸担忧地问道,“你的脸色发白,而且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别云武一愣,没有想到在妻子眼里此时的自己居然是这种状态。 他脑中又响起了刚才的春元说的话:“……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也无论生死,我和小菊都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别云武用力地攥紧自己的手,用力咬紧牙关,强制让自己能够放松下来,深呼吸两下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道歉说:“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问题是,你得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跑得这样的匆忙?你不是答应小菊说要陪她在海边玩一天的吗?”春元没有表现得生气,反而是理解别云武,相信他应该是存在难处,但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没有办法跟小菊交代。 别云武听到这话,看向小菊,此时的小菊也静静的看着他。小菊很乖,就算是忽然间经历了这样莫名的事情,也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哭,反而是静静地跟随别云武,因为她坚信别云武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她深爱着别云武和春元,正如他们也深爱着她。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别云武,尽量地不给他们添任何的麻烦。 小菊的懂事让别云武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痛。面对这样的小菊,他甚至希望她能够和普通的孩子那样大吵大闹,或者通过歇斯底里的哭泣来表达自己的抗议,而不是给他以这样一种理解的形式。 他明白,小菊表现得越成熟,说明她过去心灵上遭受的磨练就越多,毕竟没有人是生来成熟的。人成长的过程就像是在踏一层层的阶梯,可能有的阶梯让你开心,有的阶梯会让你痛苦,如果可以,你当然愿意一直呆在快乐的阶梯上,但如果后面的阶梯逐渐塌陷,你便失去了原地踏步的资本。为此,你便不得不迎来成长。 别云武尝试着组织语言去解释――这对他来说并不难,毕竟前面他怎么说也至少详细解释了两次。可是这次,他张嘴便觉得如鲠在喉,他没有任何办法说出他心中已然准备好的说辞。最终,千言万语变为无声,他蹲下来,紧紧地将小菊拥入怀中。 被他抱着的小菊很是放松,用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来表达来自自己的安慰。 “小菊,你相信爸爸吗?”别云武轻声地问道。 “相信。”小菊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回答道。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听到这句话,别云武的眼泪终于不再停留,如融化的雪水汇成小溪般,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 春元也不自觉地流泪,从座位上下来抱住他们两人。 第535章 海盗文明·别云武(6) “你们愿意相信我吗?”别云武松开小菊以后这样问道。 “我相信你,爸爸。”小菊回答说道。 别云武看向春元,但实际上他的心中早就明白了她的答案。 春元苦笑,说:“什么时候你做什么事情,我们不是对你百分百信任的?” “谢谢。”别云武发自内心地说道。 “谢就免了,还是想好事情结束之后怎么跟我和小菊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春园毫不留情地说道,“毕竟我们给你的是信任,不是宽恕,这件事情我们好歹也得弄明白才行。” “我知道了。” 只是我们已经没有之后了。 别云武想到这里,心中不自觉地刺痛一下。 “诶,太阳雨耶。”坐在他们十一点钟方向的一对情侣惊讶地说道。 别云武赶紧查看自己手机上的计时。 四十五分钟。 只是晚了五六分钟吗? 就算是这样的内地,那个海啸也是畅通无阻? 他不知道。 “听说太阳雨之后出现彩虹的可能性很大呢。”那对情侣之中的男方如是说。 “是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彩虹了呢。”女方惊喜地说道,“我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和心爱的人在八十岁的时候并排坐着看彩虹,你说,那个人会是你吗?” “说什么话呢,你个小傻瓜。”男方似乎做了什么亲密的举动,被座位遮挡的两人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含着什么发出声音。 “讨厌,现在在车上呢。”接着就是女方害羞的声音。 “我爱你是不分场合的。”男方则是认真地说道。 接着,海啸就来了。别云武也不明白为什么高铁控制室没有进行广播,他们绝对不可能会没有看见海啸,除非是海啸没有跟上来。 但显然,海啸还是来了,并且已经撞上了高铁的车尾,狠狠地撞了一下。 别云武只觉得自己浑身震了一下,下一秒他便看见窗外已经被海水填满,化成了一片蓝色,跟着后面的车厢已经有了海水冲击的声音,而刚才他们十一点钟方向情侣所在的位置的车窗竟是直接给震裂,海水从窗口处涌了进来。 男方“啊”地大叫着向前面的车厢跑去,而女方则是给涌进来的海水直接拍打在地面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混乱不堪的衣服也给海水打湿贴在了身上,而衣服没有覆盖到的手臂和大腿已经被玻璃划出了数十道伤口。 别云武赶紧回身抱住春元和小菊两人,他已经明白这次自己又失败了,他这样做也不是还相信自己能够为阻挡海水出一份力。 就算不能为你们挡下海水,我也可以为你们挡下有可能飞出来的玻璃。 这是别云武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接着他的脸上便被飞溅的玻璃碎划出了一道伤口。 海水已至。 身上一冷,他便已经明白自己已经退出了放下的场景之中。他重新站直身子,春元和小菊被拍打到了高铁的车身上,春元在海水中吐出一口鲜血,但还是紧紧地抱住小菊的身子以免她遭受伤害。 “重来。”别云武说道,他浑身发凉像是依旧浸泡在海水之中,但他张嘴却并没有海水总进他的嘴里。 他没有将两人救出来,所以要重来。 这是他眼前心中唯一的信念,也是脑中唯一的想法。 闭眼,睁眼,熟悉的一幕。 这次他选择的路线依旧是高铁,但他这次从路上不知不觉地摸走了一把刀子,甚至连春元和小菊都没有发现。 而上了高铁之后,他将春元和小菊留在原地,从通道上前行独自摸摸到了一号车厢,接着停在了通道转角,假装自己在吸烟。 总控室的警卫看到了,自然是要过来驱逐他的,但就在对方靠近的瞬间他的刀子就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军人出身的他知道高铁属于国家高级设施,随行的总控室警卫都会配备一支手枪,但一般来说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是不允许将这个手枪露出给人看见的。 终于,别云武在他的内袋中摸到了手枪和子弹,便直接用枪托将他砸晕并冲进了总控室。 “前面的两个站点不要停。”别云武悄无声息地将枪口指在列车长的后脑勺上,威胁道。 “我明白了。”列车长显然受过相关训练,不慌不忙地进行操作。 “你也不用想着搞什么新花样。一,我是军士出身,某些小动作看得出来:二,只要你不反抗,我绝对不会开枪,目的达成之后便会投降:三,我的目的只是前面两个站点不要停。我要说的就以上三点,听明白了?” 列车长回答说:“了解。” 接着,在别云武的严密监督下,每每列车长打算做什么小动作,别觉得后面抵着自己的硬物微微前顶,便也只能乖乖地停止手头的动作,乖乖地按照别云武的指令行事。 就在别云武以为终于能够成功躲过一劫的时候,他却又透过高铁的玻璃上,看见了外面在太阳底下飞舞的雨点。这个时候,高铁也穿过了苏洛西站,保持速度高速向前行驶着。 “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吗……”别云武绝望地丢下枪,坐到了一旁的地上,他甚至没有了回去再看一眼春元和小菊的勇气,只能是静静地坐在总控室的边上抱着双膝,静静地等着事情的结束。 “年轻人,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纠结什么。但我觉得,从我的角度看来,人生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既定的,过去的每一个点滴铸就了现在的你,而现在的你每一个决定则创造了未来的你,人总说要活在当下,但其实我们早就同时活成了三个自己。” “我现在不需要大道理。”别云武冷漠地回应,“如果你能提供什么好办法,那就欢迎,否则还请你乖乖地闭上嘴巴。” “明白了。”列车长靠到皮椅背上,海啸随后而至,狠狠地撞上了高铁,接着便从内外分别席卷过来,别云武看见高铁的前方也瞬间被海水吞噬。 他将头埋入黑暗之中。 第537章 海盗文明·洛不言(2) “诶?”这是洛不言听到她的回复后的第一反应,用瞠目结舌来说也实不为过。 “哎呀,我就跟你拿个例子说。就好比,市面上的果汁饮料,我们都知道它是由添加剂制成的,其中真正的果汁含量少之又少,但我们也会选择去购买,为什么?” “嗯……就是味道?”洛不言没有理解她想要表达的东西,所以就给出他所认为应该会是的答案。 “对,对我而言,我拒绝果汁,因为它不天然。但也不得不说它的味道的确调配得很不错,口感也很好,难道我就不可以喝它了吗?”夏成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说“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这让洛不言觉得自己如果再追问下去她会抛出不解的眼神,意思是“我都解释到这份上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洛不言决定不问下去,反正他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追根究底也并不是他的风格。 “嗯,干杯。”洛不言举起酒杯,轻轻地和夏成蹊的杯子碰了碰。 “你解决尴尬的方式还是这么奇特。”夏成蹊白了洛不言一眼,先是细细闻了闻酒香,又用舌尖品了几口,最后才一饮而尽。 喝完杯中的酒后两人就出了门,他们所住的地方是风车城的最北边,而再向北行五里是一片悬崖峭壁,名为奥尔特海涯――和奥尔特星云同名,也不知是哪位浪漫主义者取的这个名字。 夜晚的风车城才会有娱乐的趣味,所以洛不言打算白天的时候先在周围的风景地逛逛。 当然,也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会有这种的想法。而且尽管他们起得很早,但现在的奥尔特海涯也有六个人在了。 一眼看过去,最先吸引了他俩目光的是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他头发四方分叉开,像是被人在里面放了一个炸弹狠狠炸过。他上面穿了一件花衬衫,纽扣全开露出里面趿拉的皮肉,配上一条花短裤和人字拖,俨然的夏威夷打扮,可惜的是少了一副太阳镜。 “大叔你的打扮很奇特啊。”洛不言上去和他搭话,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在这里六个人里面应该是最有趣的存在。 男人抬起头,由上到下打量了洛不言和夏成蹊一便,才开口说道:“第一,在大寿命时代,你没有办法弄清楚我的年龄,因为我们的模样都定格在了25岁的时候,所以你不能叫我大叔;第二,用这样的台词作为搭讪的开场白显然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虽然我绝对是一个比你年轻的帅哥,但我觉得在这上面我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洛不言和夏成蹊对视一眼,便在他的一边坐下来,先行自我介绍道:“那么,比我年轻的这位小帅哥,我叫洛思安,她是夏成蹊,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你这家伙,消遣我呢?”男人瞪了洛思安一眼,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我叫许盘古。” “盘古?”洛不言的表情有些惊愕,夏成蹊则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适时而笑。 “对,就是开天辟地那个盘古,强不?”许盘古看起来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还理所当然地解释道,“我妈生我前不知道哪一天梦见了个蛋,疑神疑鬼担心自己会生出个哪吒,便先下手为强,说生出来不论男女都叫盘古。所以,我感觉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作为男孩出生,要是女孩,叫盘古,我的天哪……” “盘古,你不去讲相声着实可惜了。”夏成蹊笑道,“不过我倒挺好奇,你在进亚特兰蒂斯之前是做什么的?” “守门,给人做保安,因为我很八卦,别人都叫我‘八婆保安’。”许盘古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说道,但他同时又显得非常理直气壮,好似这里面并非有什么问题。 当然,就算他不觉得有问题,从洛不言和夏成蹊怪异的眼神中他也能感受到问题,所以“哼”了一声解释道:“在进来以前,我守了奥尔特海涯整整二百四十三年。你要知道,这份工作是很枯燥很无聊的,我当然需要找点事情来消遣啊,特别是作为旅游区,来来往往的那些人,根本就是行走着的故事啊。我不去打听,不早就烂在保安亭了。” “奥尔特海涯?那不是这里吗?那亚特兰蒂斯总共开了都不到一百年,你怎么守的两百多年?” “哎呀,不是这里,现实里面也有一个奥尔特海涯,是一个旅游景点,我守的是那里。”许盘古摆摆手,“这里只是和奥尔特海涯一样的海涯,我想它的建造应该是参考了奥尔特海涯,所以在这里它还叫做奥尔特海涯。” 洛不言被许盘古来来回回念叨的“奥尔特海涯”整得有些晕,不过也大概明白了里面的意思。 “你守了……两百多年……为什么?”夏成蹊对他说出的时间更加惊讶,对她而言名字也只是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反而是许盘古的这个时间让人感到惊讶。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不过非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那个海涯跟我家族有些不解的情缘。”许盘古又从口袋里摸出烟,放在嘴里却没有点着,只是单纯地叼着,“那个奥尔特海涯在改造之前又叫做自杀海涯,我的父母和我的哥哥,都是从那个海涯上跳下去自杀的。或许是它终究和我家有什么羁绊?可惜的是,就在我终于下定决心也要从那里跳下去的时候,我才惊讶地发现它已经被改造成了旅游景点。在看到‘奥尔特海涯’五个大字那瞬间,我忽然又不想跳下去了,于是我便换了一种方法,当上了那个里面的守卫。” “这……对不起。”夏成蹊道歉道。 “没有必要道歉,这也不是什么伤心事――或者说我现在提起来没有觉得伤心就是了。我只是觉得,自己比起保安,或许更像是守墓人,守护着自杀海涯下埋藏着的无数亡魂。” 第538章 海盗文明·洛不言(3) “你们想听故事吗?”许盘古叼着没有点燃的烟斜眼看过来,“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八婆,我这么多年倒也的确听说了很多的故事,有的甚至是我全程在见证的。” 洛不言和夏成蹊甚至没有交换眼神,步调一致齐齐点头,他们正是因为在房间中待久了出来找消遣,坐在这里听故事倒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许盘古点点头,抚摸着后脖子静静地思考了一下,才说道,“我和你们说大寿命时代之后的一些故事,这些故事听起来更加新奇,也更加有意思。” 洛不言和夏成蹊连连点头,他们只需要听的是故事就可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他们并不如何在意。 见他们这样,许盘古就开始讲了: 在大寿命时代后的第二年,一个年轻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奥尔特海涯的公园中。作为保安,我的职责既包括守卫奥尔特海涯,也包括着不再让人在这里出现意外。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家伙便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我放下手中正看着的小说――我甚至还能记得那时候我看的是一本奇幻小说,叫《龙骑士与他的龙》――当然,这不重要,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放下书,双手支在桌面上撑着脑袋,透过保安室的窗户静静地看着那个年轻男人。彼时他已经跑到了海涯的边上,一屁股就在观景位上坐了下来,随手从地上抓起几个卵石,拿着就一个个地往海涯外面丢。 这是不被允许的,这些卵石虽然不是什么贵重品,但好歹也是进行加工后花钱买过来的,要是风景局的那些家伙发现铺盖在上面的卵石在逐渐减少,最终倒霉的人也只会是我。就算我无论怎样觉得现在的他看起来都需要静一静,这也都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你好,这些卵石不不能乱丢的,还请你可以放回地上。”我就这么跟他说,我觉得应该也算是客气的了,但在气头上的人,你们也知道,可能就立刻站起来给我一拳了。 那时候的我应该算是幸运的,因为那家伙只是瞪了我一眼,就将卵石丢回了地上。你们想,被人瞪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反而只是瞪了我一眼他就乖乖听话了,我就觉得自己应该是走运了,紧张的心情才略作放松。 不过,就算他将卵石丢回了地上,但其实我还是不能放心,因为他的眉毛几乎都拧在了意思,心情看着就知道是糟透了。 万一他阳奉阴违,等我离开再重新捡起卵石丢,那样也会很麻烦。我就索性坐了下来,想着,治标不治本是没有意义的,或许我可以充当心灵导师的角色,安抚一番这个年轻人,让他可以没有那么烦躁。 “碰上什么麻烦事了吗?”我直接就问道,然而对方甩都不甩我,看着大海无动于衷,好像不知道我在跟他说话一样。 不过,世界上没有我许盘古撬不开的嘴巴,就算是铁嘴,我也没给你磨软了。于是,我就会保安室,摸出的我珍藏着的一瓶洋酒和两个洋酒杯,二话不说又坐到了那家伙的面前,一人一杯,倒上。 我一将他的那杯递过去,他二话不说就喝了个干净,甚至还懒得等洋酒的酒精挥发掉一些。 “你喝了我的酒,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怎么回事了?”我这种说道,说实话这个说法不太道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对付某些人还的确挺好用的。 他伸出杯子,我又给他倒上,他又是一饮而尽,才对我说:“我叫马剑。”奇怪的名字,我这样想,但基于礼貌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便静静地听下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就用觉得好像事情是在针对我一样。去年我贷款建了新房,并扩大的公司的规模,因为那时候医生表示我的父母细胞老化处于后冲刺阶段,没有什么可能挺过一年。” “我也盘算好了,二老剩下的遗产就算是风风火火花花丽丽隆重地办完,最后也不会耗费掉多少钱。” 那么估计就是新发明的出现让二老“死而复生”,马剑的盘算自然也就落空了。没了遗产的支撑,现在他的资金或许就要开始周转不过来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等你继承遗产以后再动用那笔钱呢?”我就直白地问他,同时给他向空了的酒杯里加酒。本来他是挺不耐烦的,但看到有酒喝也没将脾气发出来。 “我当然考虑过,问题是恰好那个时候公司的市场正面临变化,如果抓住机会的话,稳定下来之后的产出可以达到原先的十倍。而且,本来我也是打算等一等的,我妻子和我说,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她希望能够将房子加宽加大,让孩子能够住得更加宽敞。提前用遗产的办法也是她跟我提议的,我也觉得不错……唉,现在想想,何必急那么一会。” “如果只是钱的事,跟你父母讲明白他们应该还是愿意帮助你的?”我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道,并不出乎我的意料,我一停下之后他就又一口闷掉了。也许就是酒精发挥了作用,他的说话也越来越多。 “不不不不,他们就是两个老顽固,不可能的,甚至说是提前动用他们的遗产,这不就是在变相地咒他们快点完蛋吗?况且,也不会只是这么一件事,你知道吗,以前我不信连锁反应,现在我是彻底信了。” “前面不是说了嘛,我跟银行贷款,然后公司改造还没有缓和过来,正是资金没有办法周转的时候。因为我拖延还款,银行就把我的银行卡冻了,我得去银行补加手续和抵押才能够解开,那办手续的时候嘛,我就顺便查了个消费记录……” 我听到这话,想到了那些电视剧里面的正常桥段,心中就咯噔一下,想着不会这么戏剧性? 第539章 海盗文明·洛不言(5) “后来他怎样了?”洛不言好奇地问道,此时许盘古正背完凡城的那首现代诗,不懂诗歌的洛不言也只觉得一般般,没什么特别的。 “睡过去了,显然是累得不行那种,酒劲用上来就睡过去了。我也就搞不懂一些人,明明好酒,酒量却比谁都差,却还要一个劲地死喝,像是跟谁过不去一样。”许盘古摊手,将嘴上叼着的烟又收了回去,由始至终都没有点然,“对了,你们想喝喝酒吗?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就是爱吸烟喝酒。” 洛不言扭头和夏成蹊对了个眼,点了点头,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风车城四周逛逛,但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海涯旁上来一场醉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盘古从另外一个口袋摸出一枚硬币模样的铁块,双手各用食指和拇指抓住一边,轻轻一拉,铁块就瞬间便成了半径大概直径三十公分的圆。他将圆放在草地上,用手按上面的一个小圆点――洛不言估计那个应该是一个按钮,跟着圆形中心起盖,从中间打开来,原本下面应该是草地的地方,却显现出了三瓶酒连着摆放的模样。 “这是……”洛不言两人投以惊讶的眼神。 “拜托,都亚特兰蒂斯了,不要让自己显得这么low行不行?”许盘古嘲讽一声,从里面摸出一支酒,“你们呀,要学会与时俱进了。” “被年纪比自己大的人这么说,就很不自在,”洛不言叹息,接过了许盘古递过来的两只洋酒杯,又给一只给夏成蹊,“而且这亚特兰蒂斯也没有个居住说明,各种各样的花样层出不穷,你也不能就单凭这个就说我们low。” “行行行,”许盘古先给两人倒了酒,才又给自己倒上一点,一口闷掉,才又说,“我年纪大,我自罚。” “谁现在还不是个上百岁的家伙了?”洛不言开玩笑说,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夏成蹊抿一口酒,感受着口中的灼烧感,问道:“你说的那个人,他睡着了之后呢?” 许盘古听了,反问道:“之后?哪里还会有之后?” “他跳下去了?”夏成蹊一惊,心说你不是去阻止人家自杀的吗? “我倒情愿他是自杀了,这样还能拿个周全痛快的结局。”许盘古摇头,摇晃着手中的酒,以此来加速其中的酒精的挥发速度,“他睡过去,接着又醒过来,然后就离开了。在那之后,那个家伙再也没来过。” “会不会是你没看见?”洛不言补充道。 “不会,我认人本领还是不错的,除非是他趁夜半系统值班的时候溜了进去,但既然下面没有说发现新的尸体。所以,我觉得他是再也没有来过的。事实上也应该是这样,他既然已经和我说了这么多,下一次郁闷肯定又去另外一个地方找另外一个人说去了。” “他不打算解决这些事情吗?”夏成蹊不解地说道,显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可是白活了一百多年,”许盘古摇头,“从谈话来看他就是个全然没有主见的人,只会懂得跟随命运的脚步随波逐流。我就问你,他说了这么长呢一串事,里面那件事他有介入整出一个所以然了?提及他最多的内容还是他开头听妻子唆使挪用财产的那部分。” “这么说来也是……”夏成蹊若有所思,但随即又补充道,“我没有活什么一百岁,我是百年出生的。” “啊,对不起,现在的人都一个岁数的模样。”许盘古拍拍脑袋,举起酒杯,“我自罚一杯,以示歉意,好?” “我倒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反而才符合小时,那时候哪里还有人有勇气去生活里面挣扎。我觉得,事情最多也就是他和妻子协议离婚,然后给父母发一通火就算了。毕竟,说到底他也还是二老的孩子,怎么也说不得是见死不救?” “故事没有结尾。”许盘古丢出来一句莫名的话,“世界上的绝大多数故事其实都是不会有结尾的,很多事情看起来结束了,说不定它不过只是一个开始,人生的故事,从来都是没有结尾的。所以,无论怎么说怎么想,我们所谓的故事不过也只是描述了人一段时间中的生活状况罢了。” 洛不言低头思索他这句话,他觉得许盘古话中的道理经常能够听到,但又总觉得里面其实蕴含更深层次的道理,只是他没能够一下子摸通里面藏着的东西罢了。 “再讲一个故事。”夏成蹊提议道,“你这故事听起来比故事书里面的有烟火气,听起来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我讲的事情根本没有经过艺术的加工,没有放大什么凸出什么,有着天然的味道。你们读习惯了文学话的故事,自然也就对这些故事有所感兴趣了。”许盘古摇晃两圈酒杯,一饮而尽,道,“好,我就再讲一个关于老妇人的事情。” 洛不言和夏成蹊挺了挺腰,集中注意力听起来。见两人认真倾听,许盘古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少量酒,一边摇晃一边慢慢地讲了起来: 大寿命时代开启后的第二个星期,忘了是具体哪个晚上十一点,奥尔特海涯已然到关门时间了,我也要准备下班了。 作为保安,我肯定是追求准点下班的,况且奥尔特海涯也不是什么盈利设施,所以我就一个一个将客人赶走了。 夏什么?夏成蹊是,你那什么眼神,这是理所当然的好,我们这里又不靠人流盈利,他们爱来来,不爱来不来,难不成我还能少块肉? 不过说实话,那个麻烦的老妇就是那天过来的,在我关门之前走了进来,不管我怎么阻拦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我需要海风来静静。”她就这么说,然后强硬地就往里面走。虽然我是保安,但要对手无寸铁的老妇动手,我担心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 第540章 海盗文明·洛不言(6) 她就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只能跟着她,看她究竟是要做什么。不过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这种举措反常的人,多半和我上一个说到的男人一样,是有什么心事。 好,说到这里我怀疑其实我过去并不是一个保安,而是穿着警服的心理咨询师,世界上的人有什么样的苦水都喜欢找我吐。 她随便在海涯的沿边线上坐了下来――那可是整个奥尔特海涯最容易跳涯的地方,天晓得那时候的我有多心惊胆战? “你不要和我说话,我只想静一静,想清楚事情。”她见到我就坐在他的旁边,劈头盖脸就这么一句话,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头,这下好了,乖乖闭嘴就是了。 没有办法,我就只能坐在她旁边,一头提防着她会不会什么时候跳下去,一头思考着我等下下班是要买个什么夜宵回去吃。 什么?酒?不是什么时候我藏着的酒都可以派上用场的好吗?况且这样的半夜三更,她如果喝醉了,我岂不是连家都没有办法回?我又不傻! 坐了大概有这么个半个来钟,我坐不住了,就说:“大姐,麻烦你体谅一下小弟行不?我这里还等着下班,你往这里这么一坐,得,我就要这么跟你耗在这里了。” “你可以先回去的。” 老妇面朝大海,大晚上的看过去也只是一片漆黑,说实话看了半天我也看不懂究竟有什么可看的,可你要说她要发呆,哪里发不得,非要在这里卡着我是个什么意思? “我可不能走,万一我有了你在这里整出什么事情,最后麻烦的人也只会是我。我可不希望我平静的生活就此告吹。” “放心,我就在这里坐一坐,不会做什么的,坐够了我就走。”老妇如是说。 “姐,你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我,我这么和你说,你放心吗?” “不放心。” 她甚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说了出来,我心里大喊这不就是了,但表面上也不能交出来。这种老妇比那些人难处理多了,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不顺着她的意思来,她分分钟就有各种办法让你不好受。 不过,最后还是谢天谢地,她沉默了一会开口说:“我在考虑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你可以到另外的地方去考虑的。”我明示一样说道,但很可惜她并不为所动。 “只能是这个地方。”她坚定地说道,但我根本不明白她究竟对这里是有什么执念。 当时我的想法就是,我还能怎么样?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自认倒霉了呗。 不过,她沉默了几分钟又开口说道:“我在考虑要不要离婚。” 这次落到我沉默了,离不离婚这种事,我对详情一无所知,我可以说什么?就算我对事情了解得比较清楚,我也不能说张口就来,随便就对别人的婚姻进行评判? 然而,开口之后老妇反而是来劲了,像是觉得“既然都开口说了,不如就说完好了”。当然,她愿意开口说我倒也不排斥,乖乖地听就是了。 “我和他是在这里相遇的。很奇妙,当时我俩都想要自杀,他是因为创业失败,我则是因为被深爱的男友出轨。” “当时也觉得是什么场缘分,我俩就坐下来聊起来。他先说了他的故事,说完之后,我又张口说了我的故事。说完之后,我们出奇一致地认为对方的经历其实更惨一些,反过来看自己的生活似乎还过得去。” “我也记不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离开的这里,对这里有的印象也淡了很多。我现在还记得的就是,我俩那时候聊得很投机,相互就开始分析对方生活的悲惨之处,原本应该伤心的经历,却成了我俩口中的笑谈。” “后来,过了三个月,我们两个就结婚了。我甚至都弄不明白当时的我究竟在想什么,毕竟那时候出轨我的是和我谈了大概有七年的男朋友。大家都以为我应该对男人心灰意冷彻底绝望的时候,收到的却是我闪婚的消息,你知道那时候大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吗?下巴都掉地上了的那种。” 讲到这里,老妇似乎觉得很是有趣,还特地地去模仿那时候的朋友惊讶的表情。 “结婚后,我们两个共同努力,花了个三四年居然就还清楚了他欠下的债务,接着他又花了两年的时间东山再起。所幸,这次他成功了,我们家庭的经济状况就一路上升,也让我觉得自己或许终于选对了人。当时我们再说起自杀时候碰上了事情,都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也幸好当时的我们都遇上了对方,否则估计也只会是这海涯底下的两具亡魂,也没有后面的各种经历呢。”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会想要离婚呢?他出轨了,还是说他对你不好?”我就搞不懂了,这种情况还要离婚,不就是在无病呻吟吗?但我也不好直白的就说她“作”,就只能用一种比较平和的方式问道。 “是,我明白你们的想法,我自己也在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在之前,如果没有大寿命时代的来临,或许我就会选择按捺住心中的这种想法,静静地陪他过完一生,毕竟我们也还有三个孩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寿命时代来了,很多原来觉得不对但可以忍受的东西,都随着它的出现而被不断地放大,最终时刻啃食着人的内心,让人不得不时时刻刻地考虑这个问题。” “大寿命时代,让我们变得更加的吹毛求疵,只要有任何的不舒服,经过无数年地预计叠加之后都会变得很恐怖。所以,新的我们将拒绝原本需要用一生去接受或者忍耐的东西,这样,我们反而更加过在当下了。” “但是,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是艰难。我有爱我的丈夫,有我的孩子们,家庭环境也很好,说起来,我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这种生活。而这,也是我全然想不明白的。” 第541章 海盗文明·洛不言(7) 她说完之后,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我认真地考虑了她说的话――按照她表达的来说,这个所谓的是否离婚根本不存在考虑的必要,毕竟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应该都是毫不犹豫地直接将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才对。 可是,老妇却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认真地进行考虑,这也由衷地让我觉得不解。 所以我就直接告诉她:“我不明白。” 老妇这次终于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重新整理了一番措辞才开口道:“你还年轻,思维方式和我们这些老人是不一样的。对我们这些原本就已经半个身子走进棺材的人来说,大寿命时代对我们的意义一般是涅盘新生,而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延续。正因为我们是腐朽之人,所以也更加容易看透,明白所谓的‘人的一生’究竟是在意味着什么。” “不论‘一生’这个大而空的概念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好奇的是,究竟是怎样的思维形成的冲动,会让你选择抛弃现在舒适的生活的呢?” 我其实那时候不大明白老妇究竟是在表达什么,所以只能顺着她的话语继续找问题问下去。 “小子,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中年了?”老妇忽然就将谈话的重心降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有点措不及防,“你应该也年轻过?那么,你还记得自己的青春是怎么过去的吗?是有什么难忘的回忆吗?” “这个……实际上真没有,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上课读书学习,印象比较深刻的……那应该就是毕业之后,我跟同班的一个女孩表白,结果被她无情地甩了我这件事?” “每个人某每个人的青春,每个人的青春的活法都是不尽相同的,而相同的一点在于,我们在青春的时候总能做出一些比较疯狂的决定。这些决定或许在外人看来很不符合常理,他们甚至会找尽各种办法来阻止你的这个决定,出于的是一种所谓善意的目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青春都是冲动的,但他们又哪里想过,人究竟为什么要学会成熟。”老妇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叹息,“等到我们的岁数大了之后,我们必须变得成熟,变得坚不可摧,因为我们从那时候开始走了责任――对父母的责任,对自己的责任,对子女的责任。” “然而,实际上也三个责任折折叠叠,最不可控的实际上就是父母的责任。而父母的责任的本质,不回你就是年龄变化带来的责任,或者说,正是因为年龄在不断地变化,我们才需要开始担负各种各样的责任。” “大寿命时代改变了整个世界,它告诉了人们,大家的年纪都可以停留在25岁左右的程度并不再老化。得了,现在人类的寿命变得无穷了,原本的责任什么的,瞬间便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含义,变成了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理由了。” “当人类的寿命不再有限,生死也不再是我们需要袖珍考虑的事情。对所有人来说,我们都同时面对这一个问题:在接近于无穷的寿命当中,所谓的‘在xx事中过完一生’这样的桥段也都不会出现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但更多的还是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表达着什么,所以只能笼统地概括到:“你的大致意思就是说,大寿命时代的来临改变了人类本身对生存概念的理解,是这样吗?” 老妇听到我的话,先是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下。 “差不多是这个一个道理。在过去,远古时期的人类所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生存和繁衍,这根本上的原因就是人类的寿命有限,想要保证种族的延续这是一件必须的事情。” “但是,大寿命时代的出现,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人类最本质层面上的生存理念。因此,也正是因为这样,完全蜕变了的我们,心中所秉持的东西也开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在原先年龄越大的人身上越容易感受清楚,而年轻些的人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去理解,最年轻的那一层人,甚至已经要开始考虑生死究竟是什么――他们已经远离了生死,生死不再是他们心中绝对的概念,因此他们也难以保证心中的敬畏之心,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更加需要强调的东西。” “嗯……”我的直觉告诉我再放任老妇讲下去,她的话语可能会变得我完全听不懂,所以打打算随便地找个话题岔开她的长篇大论,这样或许更好一些。 “请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老妇不解,“我没有职业,就算有我也显然是退休的年纪了,你这样问可是很失礼的。” “嗯……那请问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我尽力地试着用其他的话题来岔开她的注意力。 “看书,看影视剧咯。我们这个岁数的老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事实上屈指可数,说不定什么时候犯上一个毛病,就要长久和床做伴了。” “不会很无聊吗?”我顺着话题接下去,接着就看见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是失礼,赶紧道歉说,“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工作了一天的中年男人是很疲倦的。” 或许是听明白了我话中的逐客令,她又扭头看向前方的一片漆黑,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静静地坐着。 她这样,我哪里还有办法?我就只能乖乖地呆在她的身旁盯着她,可恨的是因为不需要工作,她看上几个小时都不带困了,反而是我自己给困意啃食了个七八分,早就昏昏欲睡了。 “你不回去吗?”后半夜她忽然就这么来了一句,却像是一道冷风吹过了我的面颊,让我一下又清醒了过来。 “究竟是谁害我不能回去的啊?”我颇为生气地回应道,“如果不是你非要呆在这里,我现在应该是在家里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 第542章 海盗文明·洛不言(8) “对不起。”她似乎被我这么一说一下子明白了,也知道自己给我带来了困扰,但是她说完之后又静静地看着海面,不知道究竟是在干什么。 “大姐,拜托适可而止了。”我很无力地说道,这个人软硬不吃让我对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动手,万一她这样一个老人出现什么意外,那后果也绝对不会是我愿意以及能够承担的。 暂且不论她究竟注没注射,只要她外表还是老人的模样,我就不能轻举妄动。 没有办法,我就只能继续在她身旁坐着,一头哀叹自己如何的倒霉,一头集中自己的精神保证自己不会睡过去。 说到这里,故事戛然而止。许盘古摇了摇空掉的酒瓶,将里面最后一滴酒也滴到了杯中之后,又拿出刚才的硬币,依照原来的样式拉大打开,但洛不言注意到他打开的这一面和第一次打开的并不是一个面。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片黑暗,许盘古随手就将瓶子丢进去,关上,翻面,打开,又拿出一瓶新酒。 “要吗?”许盘古晃晃酒瓶,洛不言摇头,他不擅长喝酒,所以知道要适可而止。反倒是夏成蹊递杯子过来,印象中洛不言和她认识以来,好像根本没有见她什么时候喝醉过。 “你那个故事,后来怎样了?”洛不言还是受不住好奇心的折磨,开口问道。 “然后?”许盘古给自己倒了,慢悠悠地喝上几口,“然后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哪里还有什么然后?” “不是,这算是戛然而止?” “那我详细跟你说,听完之后你就会相信我,刚才那里的确就是故事的尾声了。”许盘古一脸无奈,表示自己拿洛不言一点办法都没有,“跟着,可能是因为在不断暗示自己不能睡的缘故,我最后反而是不知不觉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那个老妇已经没了踪影。” “跳下去了?”夏成蹊问道。 “我不清楚,在奥尔特海涯建成之后,下面的礁石也没有人有不时检查的习惯了,所以就算她跳下去了,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许盘古将自己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我也不知道结果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的是,那个家伙后来再没有出现过,既没有再来过奥尔特海涯,也没有再在哪里见过她。可是,如果她跳下去了,也不可能说真的就完全没人发现?”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觉得,在你睡着之前的那段才是故事?”洛不言叹息地问,“这跟没有结果差不了多少呀。” “是?”许盘古又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光,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我觉得,或许这个会让我一直记得,就是因为它根本没有一个确定性的结果。我甚至猜想过老妇是自杀了的,但为了不给我添麻烦换了一个地方,所以我之后就根本没有再见过她。” “你这个解释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我们这样讨论别人的生死,是不是不怎么好?” “你既然知道,还跟着讨论下去?”许盘古变脸一样狠狠地瞪了洛不言一眼,这让后者觉得有些无语,心说不是你主动讨论起了别人的生死吗? “今天的故事就这样了,再想听了没有了。”没有理会洛不言的表情,许盘古自顾自地讲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我们在这里呆了三个钟,”夏成蹊看向洛不言,“不论去哪里,最后都会错过午饭。” “那咱们还是在这里呆到准时去吃午饭,顺便先喝光许盘古库存的酒。”洛不言说出一个提议,夏成蹊听了后点头表示赞成。 “你们两个这样就有点过分了。”许盘古抱住自己的酒瓶,警惕地说道,“而且你们酒在这里没事做,难道要我和你们尬聊吗?别了,你们不是我的菜。” 洛不言哑口,还真的就不知道要问道回答许盘古的话了。夏成蹊则伸出自己喝空的酒杯,在许盘古面前晃了晃,许盘古便只能乖乖地给她倒上酒。 “要不然,说说你过去的经历。”许盘古对洛不言提议道,“毕竟这里你也是活过了百岁的家伙,要说你没有故事说,打死我都是不可能会信的。” 洛不言犹豫了一下,显然是不大愿意将自己的过去随便告诉他人,但许盘古刚才已经洋洋洒洒和他们讲了两个故事,他如果拒绝的话似乎有些过于不解风情,便点头答应。 “可以,你们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洛不言没有跟别人讲起过去的经验,所以像是读故事书一样开头先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还什么类型,搞得自己是故事大王一样。”果不其然,许盘古丝毫没有放过这次的机会,无情地对他嘲讽道,“之前不是有个巴别塔游戏吗?你是不是参与者?我记得当时的划分是有没有戒子膜,你比我晚个几十年,所以应该有装才对?” “有,”洛不言点头,“我参加了那个游戏。” “真是坦率,我还以为你会拐弯抹角呢。”许盘古赞赏般说道,但洛不言听得总觉得嘲讽的意味要更重一些。 “我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关于这个的讨论禁令在离开地球之后就没有效用了,就算我和你们随便讨论,也没有任何关系。” “好了好了,你说。”许盘古举杯,表示洛不言大可以开始讲述他那一次的巴别塔之行了。 洛不言看一眼夏成蹊,发现对方也在认真地看着他,当即咳嗽两声,才开始说:“那时候我正在玩一款新出的游戏,但是在vr载入的瞬间听到了莫名其妙的声音,然后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漫天黄沙的地方,远处有一座庞大的黑色虚影。” “我一边大呼‘有人吗’,一边茫然前行。整整一路上我根本没有看见半个人,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穿过了开了一天裂缝的城门……” 第543章 海盗文明·季道明(1) “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究竟意味着什么?”灵塔娜面无表情地坐在袖珍方舟――伊卡洛斯号的主控位上,认真地修改伊卡洛斯上的各项指令,“你究竟为什么要一起跟过来?” “嗯……因为这是和美女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季道明随意地说道,和灵塔娜相比他看起来就清闲得很,将手中的典藏版游戏币弹起又接住,弹起又接住。 “脸不要了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灵塔娜不以为意地回复说。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脸的,另一种是不要脸的,那么世界上哪来的需要脸的人呢?”季道明这次故意将硬币弹得很高,结果导致硬币直接浮到了空中,“那么你是为什么要接下这项任务呢?你知道我们很有可能一去不返。” “我从小就在非洲各国的首都跑动。在路上,在在各个首都之中,我看到了很多原本根本看不了的东西,也知道了很多在书中了解不到的知识。从那时候起,我就对未知的东西充满了好奇,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能够去亲自看一看。”灵塔娜说完,同时也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将系统界面关闭,看向季道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我的一种任性。如果因为这个人物出了什么事情,也算是我的因果,你并没有任何和我一起来的理由。” “我也有我的理由。”季道明起身拿过袋装水,在空中将它推向灵塔娜,“曾经我开始玩游戏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沉迷而要求自己以后不论何时何地玩起什么样的游戏,之前都要看看大boss的样子。我来这里是维持自己的这个诺言。” “自己对自己守信?”灵塔娜有些好笑得问道,“那样子也太奇怪了?” “习惯了之后其实还好,就是感觉原来认识的人都正在慢慢疏远我。”季道明挠挠脑袋,相比于伤心表情上充斥着的更多是无奈,“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要,因为不论他们玩有什么游戏,只要让我明白了游戏规则,基本上游戏清醒,基本上他们就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性了。” “你这种是活该。”灵塔娜半开玩笑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怪不得你也要跟着我坐伊卡洛斯往海盗文明的方向赶。” “这两者显然并不是出于相同的一个理由……”季道明无奈地说,显然是有些佩服于灵塔娜的想象力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秉持自己的理念,要自己亲眼来看看海盗文明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好好――”灵塔娜拖长声音随口应道,让季道明听着总觉得像是在敷衍他,但她既然也确实回应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们即将经过最后一台方舟了。”伊卡洛斯沉默着行驶了一段时间,灵塔娜忽然就开口说道,让季道明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想不好自己应该回应一句什么。 “我们行驶了多久?”季道明脑中忽然就蹦出了这个问题,他就赶紧问了出来,因为他们是在太空中,根本没有太阳起落的概念,自然也就没有了时间流逝的概念,基本上多数的时候判断时间都是依赖于机械的判断。 “两三天的时间……”灵塔娜估计了一下说道,“我并没有在伊卡洛斯上面装任何的时钟装置,是通过当前伊卡洛斯的运动速度和方向,参考网络统一时间得出的结论。” “从上次紧急会议之后已经过去两天多了么……”季道明若有所思地说道,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停留在紧急会议刚苏醒的那种状况,根本还没有缓过来。 “你对风希怎么看?”灵塔娜忽然提了一个似乎不如何相关的问题,所以季道明的思维根本还没有转过这头,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才明白过来对方所问的问题。 “我觉得她可干涉的重大事件太多了,或者说好像是发生着的事件,不论大小隐隐约约的背后好像都能看到有风希的身影。” 这是季道明斟酌一下之后给出的回答,他相信灵塔娜之所以问这么一个问题,想要表达的内容无非就是这些,那么自己回答便是灵塔娜想要听到的回答。 “有时候人太过的聪明会显得有些自作聪明。”灵塔娜应该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这样说到,但也没有深究下去,而是又续上了讨论风希的话题,“她其实就是一把不安定的利剑,既有可能可以用来斩断敌人,也可能割伤己身。” “如果要比喻的话,我觉得风希更像是伊甸园里面的那条蛇。”季道明回复了自己的看法。 “好像,这个比喻挺符合的。”灵塔娜犹豫了一下,发现如果将人类目前的状况带入圣经创世的话,要将风希说成是苹果书上的唆使夏娃的蛇,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 “多亏了这条蛇,亚当和夏娃才能够吃下智慧的果实,得以看清世界的真实的模样。其实,如果站在亚当夏娃或者蛇的立场来看,不论如何实际上蛇都是给人类帮了一个大忙的。” “也就是说,风希也将会是登入宇宙之中,带给我们智慧的存在,是这样吗?”灵塔娜觉得季道明的这个比喻挺有意思的,便主动的就这个话题跟他聊下去。 “是啊,你不觉得很像吗?”季道明看向窗外无尽的黑暗和繁杂的星光,“地球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伊甸园,我们对宇宙有着事实上的一无所知,而直到我们在风希的引导下终于一口咬住智慧果,才终于得以窥见宇宙的本义。人类必须要开始适应宇宙,这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的选择,只要从地球这个伊甸园搬出来,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季道明的眼神似乎有些哀伤,灵塔娜根本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用了着时候来消化他所表达着的东西。 第544章 海盗文明·季道明(2) “你觉得,原来的地球生活,算得上是伊甸园吗?”灵塔娜如此问道,因为这里也是让她觉得破位不解的地方,毕竟对她而言从地球奔但宇宙,本质上不过是场景发生了切换罢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不上,”季道明明白灵塔娜的意思,所以一开始先将自己观点和对方重合的部分抛出来,又跟着说道,“但是,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类和居住在外星当中的人类,说不得或许已经算是两种生物了。” “为什么这么说?”灵塔娜追问。 “因为地球上本质来说,能够高程度化进行交流的,只有人类与人类,也就是说着是一座只居住着人类的庄园。但到了宇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里没有既定的统一生物,每个存在都有每个存在的不同,我们再也没有办法用人类的思维对别的存在进行预判。人类各自已经区分了自己与他人,思想的躯壳也将变得和原来完全不同。同时,因为我们外出的单位是方舟,但方舟与方舟之间实际上是处于一个弱联系的状态,就像是用细绳来系住一个舰队一样,只要一个想法,任何一艘船便可以冲破联系,宣布独立。” 灵塔娜静静地消化季道明群表达出来的想法,思索良久才说道:“你说的东西也不无道理,但是这一切也不过也是你的猜想。我觉得,同样也是存在着可能性,人类搬出宇宙之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你说对?” “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变化的可能,也并不排斥其他存在的可能性。当然,我是认为这个发生的可能性挺高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灵塔娜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多数时候都呆在家里打游戏的吗?” “是这样。”季道明点头。 “在我的理解中,你应该是那种善于决策的人,但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你对政治方面的东西应该不会怎么了解才对。”灵塔娜拉过一张记事本,在上面涂涂改改,先是画了个圈,中间写上“季道明”,再以该圈为,衍射出各样的特点,但更多的都是比如“果断”这类比较干脆的个人特点,“这些就是我总结出来的你的个人特色,但我觉得‘政治家’这个词应该不适合来用但你的身上。” “这个词确实不适合我,或者说我本能地抗拒成为一个政治家。”季道明摇头,“但是,你其实忽略了的是,象棋也是一种游戏,但你能说会下象棋的人不懂谋略吗?其实这也是相通的。” “那么你会推导出这样一个观点,又是以什么作为的呢?”灵塔娜虚心地问道。 “我记得我过去玩过一个游戏,叫做‘逃离沃德夫’,是一款动作潜行类游戏,通过适当的计策和合适的交互来操控主角杰克从沃德夫逃出去。”季道明说道,并且从伊卡洛斯的局域网中拉出保存着的资料,并拉出了“逃离沃德夫”的词条资料。 灵塔娜看见封面上是一个红发、面孔狰狞的男人,想来这个应该就是杰克,而背后画着一群人严肃正经,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杰克。 “这个游戏让我留下印象的是它的设定。”季道明接着说道,手指也向上一拉将词条下滑,“沃德夫在里面其实就是一家精神病院,里面的人都面孔狰狞,但实际上各有各的特点,并且都是好人,包括杰克。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精神病人。” “和所有的精神病人一样,杰克等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他们觉得应该是精神病院以貌取人,只是因为他们想得狰狞可怕就将他们抓了起来。所以,杰克等人一直在谋划着掏出沃德夫的计划。” “一天晚上,杰克他们觉得是机会了,便偷偷地按照原定的计划打算从下水道口溜出去,只要他们能够躲开夜晚的执勤人,并撬开排水口,暂时关闭排水系统,便可以在排水系统暂停了的空档中偷偷从下水道溜出去了。” “计划一开始便执行得很顺利,在玩家的操作下,杰克等人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就从执勤人的手底下溜了出去,来到了外层区的控制室间。他们快速地在控制器下做好手脚,并在衣物间换上了医生的袍子,从外区溜了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甚至他们从门口转移到排水道口的路上,根本没有看见半个巡逻的人。” “杰克等人心生疑虑,但觉得这倒也不算是坏事。他们钻进下水道口,下一个瞬间就开启了装置,排水系统停住了,杰克等人穿过下水道,轻松地逃出了沃德夫。” “就这样?”因为名字是“逃离沃德夫”,那么按理来说在成功逃离之后便应该迎来结局了。问题在于,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这个游戏的体量未免也太小了一些,让人不禁怀疑只不过是一个小游戏。 “到这里为之,玩家实际上只结束了第一章。”季道明显然是早就猜到了灵塔娜的这个反应,一笑而过继续说道,“‘逃离沃德夫’的精髓实际上在于他们逃出来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其他配角实际上各有各的经历,并且在游戏里面都会照顾到,在这里我们就不提他们,只说主人公杰克。杰克出来之后身无分文,就去一家酒馆里面打工,但随着一天天过去,杰克发现来喝酒的人看起来心慈面软,世界上却都是一个个可怕的人――一个纯洁女士因为丈夫不回家,一个晚上轮流去了四个男士家过夜;一个和蔼的老人的狗不小心被车撞了,老人将肇事者居住的整个小区付之一炬;一个乖巧的孩子在酒馆门口行乞,一位好心人掏出钱包给他一些零钱之后,他转身就将好心人的钱包给偷走……一系列的事情让杰克觉得自己的三观开始崩坏……” 第545章 海盗文明·季道明(3) “种种的事情在杰克的心里埋下了根,但他又不知道去找什么人说,出来之后他并没有能够交上知心的朋友。同事给他的感觉和别人同样奇怪,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彻底卸下心防,直到某一天……” 讲到此处,季道明忽地停下来,卖了个关子。灵塔娜正听得认真,给他的停顿整得一个愣神,茫然地看向他,接着眼神一转,睁大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天下班后,杰克在酒馆中和同事喝酒,不知不觉得喝过了头。话题聊但兴奋的时候,杰克就拿平时看到的事情出来抱怨,并且也支出同事们平时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当然,这个时候杰克并不是喝醉了,所以他说话还保留了分寸。” “但即使是这样,同事们还是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这让他没有办法理解。接着,同事们便不理会他的说辞,这让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得到尊重,心中有些闷闷不乐。” “结束回去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就和同路回去的负责带他的前辈又说了自己的不开心,但前辈竟然表示很惊讶,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这么想。” “杰克同样不理解,他心想难道前辈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懂得人际交往的基本礼仪?他又询问前辈对于刚才他说的那些事情抱有怎样的看法,对方的回复同样让他大跌眼镜――前辈回答说,他觉得那些事件中的人并没有做错,那些都是很理所当然的正常举措。” “这时,杰克留了个心眼,长期在精神病院经历各种测验,让他不知不觉有了一个敏锐的直觉。他觉得,事情似乎或许比他所认为的或许也复杂不少。” “过了那天,杰克第二天特地留了和心眼,他将自己的行为模式变得冷漠起来,也不表现得如原来那般礼貌,却没想到,这样一来自己原来莫名惨淡的人缘忽然好了起来,甚至客人们也更愿意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杰克想不通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越是深入模仿,杰克就越容易融入社会之中,但同时他也越觉得这是一个黑暗的社会,因为这里每一个正常的行为,在他眼中都是糟糕的代名词。” “或许是缘分的安排,他在街上偶然碰见了灰头土脸的旋风――和他意思逃出来的伙伴之一。旋风告诉杰克,自己本来在一家公司上班,因为揭露财管做假账而被炒了鱿鱼。‘这里的人都不正常,我开始怀念在沃德夫的日子了。’旋风如是说,杰克心中一凛,赶紧劝他不要做傻事,并一再和他强调了他们逃出来究竟是花费了多少的功夫。” “好不容易,杰克将旋风安抚了下来,并将他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先呆着。然而,第二天杰克下班回家的时候,却发现旋风恐惧地在角落里缩着,浑身战栗。杰克赶紧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旋风这样说道,‘只是呆在你的家中,总是会有冲动想要将你家的东西席卷一空,然后跑掉。’杰克愣神,第一反应是旋风得病了,但他忽然又意识到旋风的这个才是目前社会上的人群最有可能会做的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杰克才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实际的问题是什么――他们一直以为自己不是精神病人,而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面对这个问题了。” 季道明停下来,拿过水吸上一口,缓了缓,才又开口:“故事的大体就基本上是这样了,而讲到这里,我想只需要告诉你他们的结局,你就可以明白我想表达的了。” “那么,结局是什么?”灵塔娜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眼睛定定地看着某一点,显然是一直在认真地听着。 “杰克和其他所有跑出来的人,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精神病人,所以乖乖地重新回到了沃德夫。事实上,对他们而言,外面所谓的正常人才更像是精神病,而沃德夫才是正常人聚集的地方。” “你觉得这是一个暗喻,用沃德夫来代表地球,外面的社会代表宇宙?” 灵塔娜言简意赅的总结让季道明有些哑然,但想想这么总结虽然绝对了一些,但内核却也还是正确的,所以便点头表示肯定。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如果说别的文明遵循着的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理念和规则,这也是费米悖论一种可能的解释。但是,这里面也有一个最为核心的问题,那就是怎么保证除了地球以外的大多数文明遵循的都是这样的一种规则呢?”灵塔娜层层逻辑推进道。 “我不知道。”季道明很认真地说了这个很不负责任的话,这让灵塔娜有些大跌眼镜的感觉。 “你不知道?那你的理论并没有明确的逻辑验证啊。”灵塔娜觉得自己被他的这一个操作整糊涂了。 “我的是猜想,不是理论。”季道明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回答,“而且,我们要面对的,是那些能够在宇宙中航行的高级文明,又怎么能保证他们遵循的逻辑和人类的也是一样的呢?”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就算对方的逻辑可能会和我们的不同,但至少目前也应该在我们合理的逻辑范围内进行我们的推导,否则将不会带有意义。” “不,我不认同你的这个观点。凡事无绝对,并不能说猜想就只能在合理的范围内进行猜想,就好像对于过去的人而言飞上天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同样也有人敢这么想。也正是因为敢于这么想,飞机最终才能得以问世。能够一直推动文明科技创新的,不会是故步自封、画地为牢的纯逻辑理论,而是无限制的创新与创造。” “你这样的想法会让人类棋行险着,你要知道,这一个不小心,交代进去的可就是全人类!” “所以,现在到了分开的时候了。” 第546章 海盗文明·季道明(4) “啊?”灵塔娜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莫名其妙,“分开?什么分开?” “你作为一个合纵国家的政治家,没有察觉到潜伏在人类底下的暗流?没道理?”季道明反问道,同时眉头也挑了挑,嘲讽之意尽显。 灵塔娜不为所动,并不因为季道明的嘲讽而情绪波动,反而是认真地考虑了季道明的话,好一会才回复说:“你说得有道理,是我考虑少了。” “这下你也想到了?”见灵塔娜没有反应,季道明也收起自己的那一套,这样看来激将法应该是对灵塔娜不如何适用。 “不过至少现在还不会出什么岔子,毕竟现在还有着共同的敌人需要去面对……”灵塔娜这样说,但说到一半的时候却愣住了。 “你也意识到了?在宇宙中,是没有所谓的‘背水一战’的可能的。在宇宙之中的人类,就像是被从湖搬迁到了海中的鱼,只要愿意,实际上一个摆尾转身,他们就可以趁你还没反应过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季道明慢悠悠地说道,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宛有千斤,由轻至重一下一下地凿着灵塔娜的心,“你之前一直放注意力在飞仙文明和海盗文明身上,已经全然忽略了人类本身自我就存在着的矛盾。” 灵塔娜沉默不语,低头似是在思索什么,但也明白无论怎样已经现在也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来改变目前的状况。 “我总结过了,目前人类没有一哄而散的原因无非就是荣誉与道德的约束,因为无辜逃离便是叛逃,没有人真的愿意做一个逃跑的懦夫。那么,就有一下两种可能:一,海盗文明我们能够应对,并且成功击退,人类虽然跑掉了一些,但多数还是通过弱联系连在一起;二,海盗文明太过强大,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应对,面对威胁到生命的对手,目前状况下人类最有可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启用曲率跃迁直接逃跑。” 季道明的说得很安静,但每一个字却都带着莫名的冷意。这种冷意并不是从季道明的语气之中散发出来的,而是他的话语之中的内容本身就带着现实的冰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人类的状况并不容乐观,如果海盗文明只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或许不论他们的真正实力如何,只需要开头给人类来一个下马威,估计我们就直接做鸟兽散了。”灵塔娜也跟随着他的思路分析到,忽然又扭头,静静的看着季道明,“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 “伊卡洛斯虽然只是一艘袖珍方舟,但也是相对而言的,和地球上的别墅相比它无疑是算大的了……”季道明以这样莫名的话作业自己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的开头。 “打住,说重点。”灵塔娜也不会是这样浪漫的人,所以她干脆地打断,让季道明直接说清楚最核心的内容。 “好好――我的意思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现在我们已经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所以我希望能够和你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灵塔娜警惕地问道。 “很简单,只要我觉得情势不妙需要曲率跃迁离开的时候,你不准反对。” “这不合理。”灵塔娜想都没想直接回绝,如果打赢了这个条件,岂不是变相让她在伊卡洛斯上没有半点权力了吗? 她也明白,这个只不过是谈条件时候的惯用伎俩,季道明肯定也没想着能够一步解决,至少就这个条件的争夺都要持续好几个回合。 在拒绝之后,季道明当然是要降低一些自己的要求,让自己的要求显得合理一些,灵塔娜才有可能会答应。 “我们两个人投票,在两个人都允许的情况下进行曲率跃迁,但进行曲率跃迁之前的充能,只需要一个人的允许便可以开始。”季道明果不其然是退了一步,给出了更加合理、能够让人接受的提议出来。 “我要外加一个条件,在我的所属出现问题的时候,你必须全力以赴地帮助我,最好也不要让我这个留下悔恨之心。” “只要是失败,人也总会有悔恨之情,这是无可奈何的。你这个条件有点离谱,能不能改改?” “我的要求不高,需要你肯专心,只需要专心致志,就可以了。”灵塔娜如此说到,季道明没有想到灵塔娜能够这么轻松便打赢他的要求。 “很奇怪对?”灵塔娜迎向季道明投过来的目光,嫣然一笑,“我其实也没有办法啊。按照你说的那样的话,现在的人类的都是以方舟作为控制单位的。这样的话,方舟零号联合国控制权名存实亡,实际上真正的控制权早就遗落到了方舟长的手中,接连将会出现的,就是方舟自身内部之中关于权力的角逐。这样情况下的人类,究竟能够以什么东西来面对能够逼走飞仙文明的海盗文明?” 季道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灵塔娜这么快就已经分析出了这么多重要的局面状况,而且她也一下就接受了这个让人脑子接受的消息。 在此,季道明心中对灵塔娜的印象也急剧改变,如果说前面的灵塔娜让人感受到的更多是敬佩的话,那么无疑现在的灵塔娜个人的感觉是恐怖。 “那么,其实归根结底,我们现在实际上根本没有对付海盗文明的任何可能,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动曲率跃迁的填充准备了。而按照我们前面的约定,只需要我同意,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在这个时候开启曲率跃迁的充能了。” “到了太空,人终于还是开始变化,不再是原来地球上一般的人类。而这种情况下的人类,究竟会朝什么样的方向变化,最后又会变成怎样的一副模样?又或者说,人类的科技还根本不能够支撑起让人类能够遨游宇宙,这也是一颗未可知之星了。” 第547章 海盗文明·季道明(5)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灵塔娜如是说道,“我会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我倒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季道明叹气,“我和你不同,我没有这么多身份的包袱,所以我做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为了自己。” “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常人都会是这样的反应。”灵塔娜伸出手,“既然已经在一艘船上了,还请我们能够坦诚相待。” 季道明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出去握住。灵塔娜的手很冰凉,冷得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季道明露出惊讶的神情看向灵塔娜,无声地问道“为什么”。 季道明的反应是在灵塔娜意料之中的,或者倒不如说正是想要告诉他这件事情才提议握手的。她的表情很从容,不急不缓地收回手,拿过一旁的水吸了一口,才说道:“我的体质天生冰凉,体温要比正常人的低很多,所以我很容易就会觉得热,特别是非洲很大一部分还位于热带。” 季道明没有回应,他明白她所言说的只不过是一个开始,问题在于灵塔娜开启这个话题,是为了要说明什么。当然,不听下去是没有办法得出结论的,所以季道明轻轻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其实这种特殊体温的体质并不算什么好事。我的身体默认这个温度是正常的,但在这个体温下酶的活性低,身体也会随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最平常的就是很难消化食物。”灵塔娜缓缓地讲道,季道明回想刚才她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握住了一团有形状的水,“从小我的母亲就四处招募医生来给我看病。全国上下,几乎所有的医生都在时刻地讨论我的病情,每天,各式各样的医生都会来看我。” 季道明安静地看着灵塔娜,他脑海中想象着一副画面――空旷的房子里,一个女孩坐在和她的身形不相匹配的沙发上,周围坐着一群披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摇头晃脑,无不在思索女孩的病情是否有解。女孩的表情很平淡,不知是否是因为体温第,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有找到解决办法吗?”季道明感觉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直接问说。 灵塔娜摇摇头,不知究竟是在表达否定的意思,还是让季道明先听她说下去。 “有一个医生,叫做科夫,他大概已经是七十多岁了,但他还是坚持每天都来看我。他是个有名的医生,据说他原本在世界各地游走行医,在得知我的病情之后便立刻赶了回来。” “他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直到他回来一年之后他们才得知他已经回国。回来后,他一直尽心尽力,希望能够为我找到解决病情的办法,但每一个尝试最后都失败了。” “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解决我的病’。”灵塔娜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可想而知当时的她或许自己都觉得没有办法了,“数不清的医生,每一个都放弃了,花得最长时间的也不过呆了六个月,但他在我身边呆了五年,每一天都在进行各种努力。” “我父亲告诉他,他可以不用那么拼命的,毕竟他虽然名义上是国王,但国王手握各种大权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他没有办法给科夫任何的许诺,也没有办法给出与科夫付出相匹配的报答。” “但科夫没有所谓,他只是要求父亲能够允许他继续为我找到解决的办法。又是三年过去,我的病情依旧没有任何的起色,那时候的他已经八十岁了,而我也有十岁了,渐渐也理解了科夫究竟为我付出了多少。” “十岁的某一天,我问科夫,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他笑了,我还记得他笑起来露出的那一排并不整齐的牙齿。他告诉我说,世界上的人都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身份对应的是不同的效用,我们为世界发挥的作用也是不尽相同的。” 讲到这里,灵塔娜停了下来,看向季道明。季道明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乖乖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是在认真听的。 “他接着说,他是个医生,他的职责就是治病;我是公主,我的职责就是健康。他还说,你是我们的公主,我们是你的人民,我们都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来保护你。”灵塔娜说到这里,静静地呼一口气,缓了缓才又说下去,“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灵塔娜的直译应该是叫做‘王国的笑容’,而它被用作来称呼公主,也就是说公主就是‘王国的笑容’。那么,身为公主,我又怎么能够愁眉苦脸的呢?” “这也是为什么你对外的称呼都是‘灵塔娜’,而没有介绍自己的本名?”季道明问道,虽然参加这个会议前是能够获得成员的一些资料的,但这些资料显然并不完成,只不过是就一些出名的事迹做了笼统的介绍罢了。 “没错,这件事也是我合纵非洲各国的主要起因。”灵塔娜回答道,“只不过我的时间并没有很多,在合纵完成之后,我便被父母送进了冬眠系统,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方法治愈我的病。” “这个病会影响寿命?”季道明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在大寿命时代背景下提及寿命一词。 “不会,但是这种病让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煎熬,全身上下都不会舒服。如果你体验过这种感觉,你就会明白,有时候痛苦并不会是最痛苦的煎熬。” 季道明一愣,按照灵塔娜的说法的话,岂不是她现在也是一直被折磨着?但从她的表情上却看不出半点问题,甚至在她讲这件事之前,季道明还以为她的身体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责任,或许有时候放弃会是更好的选择,但在放弃之前,我们得先考虑让我们坚持下去的究竟是什么。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 第548章 海盗文明·季道明(6) “明白了,”季道明点头,“你是想说你有你的立场。不过,为什么要专门以这么复杂的形式告诉我?” 季道明当然不会觉得对方只是为了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大可以用一句话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她说出这样一个故事,显然也是有些她自己的用意的。 “我现在也明白了,你的目的是伊卡洛斯,我的目的是保护我的子民。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所以我要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你我的决心。” “我明白了。”季道明回答说,“你有你的坚持,但我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够看清楚些,科夫这类人终究会是少数,这个就是社会的真实性。当然,就算我不说,我想这个你应该比我明白才对。” “我们无法改变他人,所以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刚才我和你做了约定,现在换你和我做约定了。”灵塔娜抬起手,握拳然后挺出小指,这一动作让季道明颇感意外,“你们叫这个叫拉勾,没错?” “没错是没错,问题是你想和我约定什么?”季道明没有贸然就伸手拉勾,而是警惕地问道。 见他这样,灵塔娜缩回手说道:“我希望你能够最大限度的帮助我,只要我国的人民和你国的人民接但消息撤退,我们立刻就可以开启曲率跃迁离开。怎么样,这个合理吗?” 季道明没有明白为什么灵塔娜还要特地加上自己国家的人民,但他知道的是就算自己不和灵塔娜做这个约定,灵塔娜也会用自己的力量贯彻到底的。不同的地方在于,没有做约定的他们或许是要全程都保持相互提防的状态,这不论是对灵塔娜的计划而言,还是对季道明的计划而言,都不过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在战场上,多一个朋友胜过多一个敌人――这句谚语总是不会有错的。 合作,最后才可能双赢。 “行。”虽然最后肯定是要答应的,但季道明还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在脑中预想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大致理清思路之后才答应。 他伸出右手,小指伸出来,灵塔娜见状,也笑着伸出自己的小指,相互勾了勾,以最纯真的方式定下了两者之间的约定。 之后,他们大概向着海盗文明的方向再前进了五个小时,忽然就接到了一阵通讯需求。 “袖珍方舟‘宙斯’,请求‘伊卡洛斯’通讯!‘宙斯’请求‘伊卡洛斯’通讯!” 灵塔娜伸手刚要接通,但手忽然停在空中,转头看向季道明,后者看向她,点了点头,灵塔娜才按下按钮,接通了通讯。 “这里是伊卡洛斯号,我是负责人灵塔娜。” “灵塔娜小姐您好,我是前哨三队负责任吴功溃。” 灵塔娜看了一眼季道明,像是在说“你们国家的人”,接着又回复说道:“吴功溃先生,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呢?” “我们建议不要再向前了。”通讯那头传来吴功溃沉稳的声音,“前面发生了预料外事故。” 季道明心中一惊,莫名觉得有些发凉,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前行膜透过玻璃向前方的无尽的黑暗中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通讯显示正在他们前方的宙斯号都是没有办法看到。 人被放到太空之中,基本上和瞎子没有多大的区别,所能依赖的还是方舟散发出去的引力探测波。 “请详细告知状况,我们具有最高信息获取权限,浮证明代码是:8jh009。” “明白。”说完,通讯之中似乎陷入了沉默,想来应该是在验证浮证明代码――这是一种凭借活动量子对进行比对的代码,前面的8jh实际上对应的是凭借用的量子对的位置,而后面的009则体力量子对的数值。用这种验证方式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以快速进行权限的验证,但同时又排除了密码单一化易破解的情况。 “验证完成,我已看到你们的权限证明,很容易能和你们进行交流,灵塔娜小姐,季道明先生。”过了一分多钟通讯那头才又传来回复,想来吴功溃已经完成了验证。 “你把我的验证也发出去了?”季道明惊讶地说道,显然没有明白灵塔娜的这一个操作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没错,用要证明两个人都是有权限的。”灵塔娜理所当然的说道,“袖珍方舟的搭载要求是两人,所以对方肯定是知道我们这里有两个人的,如果不把你的权限也发出去,我担心他们会对我们有所隐瞒。” 季道明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觉得灵塔娜会不会是考虑太多了,毕竟她已经拥有并展示出了她自己的最高指令权限,再展示他的无非就是多此一举罢了。 但她有她的考虑,季道明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耸耸肩一带而过了。 “那请你们说明一下前方的状况。”灵塔娜在这么说的时候,季道明发现在她身上展露出来的指挥者的气质,是过去他从不曾见过的,这个时候,季道明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对灵塔娜知之甚少。 无论对方是敌是友,对其一无所知都不会是如何明智的体现,所以季道明暗暗在内心中强调了一遍,毕竟平时玩游戏的时候更倾向于的其实是被动接受信息,主动找方法去获取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一队前两天消失在太阳系边缘,冥王星的公转轨道附近。为了找到消失的一队,总部同时又派出了二队和三队,我们原本和三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三队在三小时前突然加速,然后立刻就失去了踪影。所以,按照我们的推论,不论前面有什么东西,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寻求救援。”吴功溃言简意赅地报告道,接着灵塔娜便看到了随之而来的系统报告文,“秉持着事无巨细的原则,更多的东西我都记在报告中了。” “好的,辛苦你了,我们这里先看完报告,得出结论之后再和你联系。” 第549章 海盗文明·季道明(7) “怎么样,有看出什么来吗?”灵塔娜抬起头,甩开落下来挂到脸上的一缕头发,向季道明询问道。 此时季道明正第三遍从头开始阅读这篇报告,但仍旧是没有办法从中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他摇摇头,决定暂时停一下,便将阅读板合起来推但一旁,揉了揉因为睁得太久而发涩的眼睛,腰一摊,便将椅背也压低了几个角度。 “没有任何发现,总体上的感觉就是连续通讯的过程中在某一个环节断开了。” “这也是量子通讯不能连续化导致的弊端,我们没有办法确定断开究竟是因为外在原因还是内在原因,毕竟只要他们不进行任何的信号发射操作,也是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灵塔娜看向一旁的量子舱,他们就是凭借控制里面的量子进行方舟间的相互通讯的。 “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是在哪一个环节断掉的,毕竟不管在哪个环节断掉,事实上的最终结果都是失联。”季道明进一步完整灵塔娜的结论,“不过,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们都落入呢宇宙中的量子死角,在那里量子通讯是完全被屏蔽的。” “就是那个号称‘薛定谔之箱’的东西?”灵塔娜想了一下,才在脑中将名词和概念对应上,“我记得这个东西是可以人为制作的?” “虽然可以人为制作,但一个研究所花一年时间也只不过可以做出半径十厘米的球形量子死角。”季道明看灵塔娜的模样也是明白了这些东西她应该涉猎不多,所以就认真地给他解释了一下,“如果想要制作出能够困住一艘袖珍方舟的空间,就算是全地球的实验室共同全功率运作,最终造出来的量子死角区也不过只能困到十秒左右。” “这么说,基本可以排除人为的可能了。”灵塔娜推理道,“或者说,他们是误入了太阳系里面的量子死角,所以才会失去联系?”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不赞同单纯地去区分人为与自然。”季道明拉出草稿,抬起手指在上面画,接着说,“我可以假设宇宙中的某处存在着量子死角。” 说完,季道明便在草稿中拉出了一个球,并添加标注是“量子死角”。 “虽然量子死角一般是不规则的,但我们暂且不去考虑。假设,这是一块量子死角,现在它位于宇宙空间中的某一处,但是……”季道明将量子死角球的属性标识“体积化”,跟着用手指轻轻弹一下,量子死角的球就从季道明面前飞到了灵塔娜的收集,“也就是说,如果存在什么东西可对量子死角进行推进的话,就可以将它从其它地方‘搬’到这里了。” “也就是说,依旧是不能排除人为的可能性。”灵塔娜看着手中的球思考道,“但是,真的存在有这样的东西能够推动空间吗?” “这种东西要说存在还是可以存在的,但问题在于按照人类目前掌握的科技还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罢了――不对,应该说人类事实上,永远不可能有办法做到。” “为什么?”灵塔娜不明白为什么季道明会将话说得这么绝对,毕竟科学思想崇尚的是可能性,绝对的理论最后都很有可能会被证伪。 “因为这个理论是从飞仙文明那边传来的,地球的科学家将其命名为‘维度风。而‘维度风’,恰恰就是一个可以吹动空间的存在,它的原理很简单,就和普通的风来源于空气流动一样,维度风来源于维度流动。” 灵塔娜似懂非懂,歪了歪头,问道:“那么为什么人类绝对没有可能达到呢?” “因为要能够吹动空间,需要四维层次或以上的空间参与,人类的维度顶端或者说维度阈值是三维,这也就注定了人类绝无可能操控维度风。” “那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操控维度风,而那个人又绝对不可能是人类一方的话,加上又是这个方向,剩下的可能性也就呼之欲出了……” 季道明看着灵塔娜颇为犹豫的眼神,给了她一个确认的点头,这也让灵塔娜直接惊呼出来。 “不会?按照测定的预计到达时间还有四天多呢。”灵塔娜嘴巴张大,惊讶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立刻通知思诺?” “不,这只不过是一个猜想,”季道明阻止灵塔娜,“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我们上交了假情报,很可能会把整个管理系统整成一锅乱粥。前面我们讨论的东西你应该没有忘记?现在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需要一个风吹草动,说不定就是一出好戏。”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灵塔娜问道,事实上在排除了上报的选择之后,在他们面前的事实上只剩下一种可能,但她还是尝试着询问,或许季道明有着不同的想法。 季道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那边此时正是一片虚无,黑暗似乎在这个时候吞噬了一切,不见半点星光。 他的举动已经完全地说明了他选择的方向,这个方向也是放下他们不得不做的选择。 他们需要亲自飞进量子死角中,查探到他们自己所需要的真相,只要找到证据,确信真的是海盗文明的到来,才能够上报联合国会议,进而通知给全人类。 同时,他们也需要做好准备,面对早已心怀鬼胎的各个方舟指挥官,他们事实上很清楚,人类与海盗文明的斗争并不会如预料般打响,最有可能的结果反而是最后雷声大雨点小。 然而他们并没有选择,如果可以,季道明丝毫不在意自己正背负着来自于人类的使命,转身便可以启动曲率跃迁逃之夭夭。 宇宙这么大,又怎么可能连容纳一个人的地方都没有呢? 但季道明不是一个人在伊卡洛斯之中,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灵塔娜,如果他自顾自地理想化行事,就不知道灵塔娜会给他一个什么结果了。 第551章 兄弟 “哥哥,我饿……” 八岁的男孩对十三岁的男孩讲道。 “没事,等我们走出若林,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随便选。” 十岁的男孩如此鼓励道。 两人的装束很是简陋,浑身都是泥巴,只围了件兽皮裙,头发混乱,想来也是很久没有梳理过了。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不可以离开若林吗?”八岁男孩不解地问道。自从他出生以来,记得的只有树林的模样,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伤口感染死了,反而是当时九岁的哥哥一手将他拉扯大。 他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办到的,但对他而言哥哥就是故事里英雄一样的存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现在可以了,我昨天晚上看见城市里面的人类都乘着大飞船飞走了。” “大飞船是什么?”弟弟不解地问道,在他的概念里并不存在这样的定义。 “大飞船啊,就是我跟你将的故事里面的大怪物,刀枪不入,还会喷火!”哥哥抬手,补上“哗”的一声,两臂张开,看得弟弟脑袋一缩。 “比……比吃掉爸爸的怪物还大吗?”弟弟将缩回去的脑袋听出来,怯怯地问道,“它会不会也来吃掉我们?” “不怕,”哥哥拍拍弟弟的头,“你有我呢,就算他们来了,我也将他们都打回去。” “恩……恩。”弟弟初应时略无底气,但想到旁边站着的是哥哥,自信也加了几分,小嘴一抿就坚定地点头。 “快看!”哥哥忽然惊喜地叫道,因为他们前边的拐角有处悬崖,他应该是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但苦于弟弟要矮上一大截,看到的只有悬崖和天空连出的一条线。 “哥哥,我看不到……”弟弟低头说道,“我们向前走一点。” “不行,那里说不定有什么,我不能让你过去!”哥哥不由分说地拒绝,“但我有个不错的方法。” 说完,哥哥就将弟弟背起来,这样弟弟甚至还要高他一个头,自然也能看到远处的风景了。 “哇……”弟弟的嘴巴张大,远处的是数不清的高楼,阳光照射下来给建筑物不断散射,使得整座城市都能够沐浴在阳光之中,城市左右延伸,看过去甚至连上了天际线,划成了大大的“一”。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哥哥眼神发亮,讲道,“那里有吃不完的东西,无论冬夏都有热水洗澡,我们还能够挂上舒适的布料,睡上柔软的床。故事里面能享受到的事情,我们在城市里面都可以享受到。 弟弟听得哥哥的话,用自己的想象力开始构造哥哥过去故事中所描述的一切,“哥哥,那里的烤兔子应该多到抓不完?” “不只是烤兔子,任何你想得到的吃的,在那里都可以找到。”哥哥如是说,本想装作老成,自己讲着却也流下了口水,“当然,我也没吃过,都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她总是跟我讲外面的事情,可从来也不让我出外面去。” 听到“妈妈”,弟弟又讲头缩回去,因为还在哥哥的背上,他就将额头放在了哥哥的肩膀上,细声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为什么?”哥哥对于他这个没来由的转折感到奇怪,明明那里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为什么忽然间就不想去了? “我怕哥哥你变得和爸爸妈妈一样。”弟弟细声说道,显然城市对于他来说还是有很大的诱惑力的。按照妈妈和哥哥的说法,城市的东西应该有自己难以想象的好,但实际上对他而言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是现在正背着自己的哥哥。 为了哥哥,他愿意什么都放弃,就算那里有着数不清的烤兔子。 哥哥架弟弟大腿的双手用力抬了抬,让弟弟在自己背上靠高一点,这样他就没有办法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了,“抬头看,小泽,前面的路还很长,现在可不是低头的时候。” “恩。”弟弟轻轻应一声,小手微微握紧,心里暗暗想的是就算遇到什么危险,这次自己也绝对不会藏在哥哥的后头,而是和他共同应对。 从若林中出来到达城市边缘的郊外住宅区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疲惫不堪,加上也到了黄昏时候,哥哥决定找到一家别墅先住下来。但无奈的是,他找了个石头,却无论是砸还是抡,复合门却不能够动上分毫。 “很高兴你们从若林山中出来了,洛昭,洛泽。”一个优雅的女声讲道,“天一城的所有大门将为你们敞开。” “是谁?”哥哥洛昭瞬间提高警惕,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石头,防止有人忽然跳出来攻击他们,但等了好一会,除了偶尔静静吹过的风,周围只显得死气沉沉,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我是人工智能风希,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好半天之后,优雅的女声才重新开口说道,话语中似乎多了点调侃的味道。 这次洛昭已经判断出了声音的来由,在她的“们”字落下之后,石头就准确地砸到了风希说话所使用的通告喇叭。但这样做并不能够让风希闭嘴,声音又从其它的地方传来。 “真是只暴躁的狼呢。”风希带着笑意说道,“如果你们晚上想找到一个好地方睡,最好还是表现得和平一点,不然最后吃亏的还会是你们哦。” “你是谁?”哥哥洛昭再问道,显然对前面风希的答案不认可。 “我是风希。”这次风希的回答更加简单,既然洛昭不明白人工智能的意思,她也懒得解释更多,“这栋别墅的所有锁我都给你解开了,你们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休息,当然,你们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睡觉。” 说完这些,风希就直接陷入沉默,连个音节都不再发出,哥哥洛昭提防了几分钟,确认没有什么变化之后,紧绷的身子才缓过来。 “哥哥,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和妈妈的有点像。”弟弟洛泽恍惚地说道。 洛昭心说你记事以来就听过妈妈一个女人说话,听到其它女人的声音略微有点接近,自然就以为和妈妈的声音像了。他伸出手摸摸洛泽的头,虽然他们是在若林之中长大,但在妈妈没有过世之前,洛昭还是对外面的世界的信息有所耳闻,所以还不至于像弟弟洛泽一般一无所知。 当然,这一切都是相对来说的。如果是和城市的人对比,洛昭对科技同样是止步于“一无所知”这个状态。 “走。”他拉起弟弟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别墅的门走去,正如风希所说她已经解除了上面的门锁,所以此时的门只是虚掩着,依洛昭的眼力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它已经打开了一道缝隙。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百来平左右,算是别墅中偏中上大小,分为两层,上层是4间卧室,下层则是宽阔的大厅和厨房。从这些设计来看,原户主显然是怀旧简约派。 当然,怎样的设计都不重要。两兄弟来一进门之后,就已经被内部的样式震撼到了,虽然客厅中间只是简单地摆着沙发和电视,他们却觉得着设计陌生而伟大。 “小泽,来。”洛昭伸出双手说道,这让弟弟有些不解,但还是张开双臂,任由洛昭举起。而洛昭将洛泽举起来之后,一把就将他丢到了柔软的沙发上面。 被丢出去的洛泽一瞬间先是惊讶,接着是茫然,最后在身子摔到沙发上的时候,表情是夹杂着莫名的兴奋。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用手向下按了按,问道:“哥哥,这是什么,好软,比冬天时候躺在红豆身上的时候还要舒服。” 红豆母亲养大的狼。还记得洛昭出生的时候,红豆也分娩不久,母亲说这是林神的安排,便让洛昭和狼崽们一同喝狼奶,所以说洛昭是半只狼,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惜的是,红豆在洛昭10岁的时候,死于和一头狗熊的战斗之中。 在红豆死后,洛昭便遵从母亲的意愿,将她的尸骨埋进了若林的一棵带有记号的雪松下,据说洛昭的父亲就是在这里捡到了当时还没开眼、奄奄一息的红豆。 “当时本来想着不能看着它冻死在外边,就带了回来随便喂上一些牛奶,没有想到它就这么挺过来了。” 洛昭还记得,冬天父亲坐在大木椅上,赤着的双脚埋进蜷在地上的红豆的毛里,背靠椅背,一只手在桌上敲打着调子,另一只手夹着长电子烟,不一会就“哐吃哐吃”地抽上一口,随着暖气的上下循环,渐渐地消散在房间之中。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喜欢抬起头,失神地看着前上方,随口就说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还有自己战斗的经历,不断地给孩子们描述自己英勇的光辉形象,不论他的孩子是否在旁,也不论孩子们究竟是否在听。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讲而已,这种讲,倒也真的像是在讲给自己听,又或者是在提醒自己,又或者只是他在自己的大脑里面写了日记,无聊的时候正好翻出来读读好回忆自己的过往。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是沙发。”洛昭回答道,在洛泽旁边用力地坐下来,这也使洛泽受力,身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洛泽看向洛昭,用眼神表示不服,接着也微微起身,在狠狠地坐下去,向洛昭略微弹了起来。 两兄弟就这样你来我往,将沙发当成跷跷板玩,笑得不亦乐乎。只是他们身上原本就沾满了泥巴和灰尘,几轮来回之后,沙发上就已经多了几个屁股印。 “要我来说,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现在先去洗个澡。”风希又忽然说话,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洛昭依旧是提防地看向四周,洛泽则玩得开心,对风希也少了很多戒心。 但不论怎样,风希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两人虽然在山里面邋遢地生活了多年,但至少洛昭深刻明白卫生的重要性。毕竟说到底,他们母亲死于伤口感染,这归根结底也是一个卫生问题。 “洛泽,咋们去洗澡。“洛昭招呼道,他既不放心放洛泽一个人去洗澡,却也不愿意让洛泽一个人呆在外头,唯一的办法就是两个人一起了。 不过,在找到浴室之后,两个人就被震撼到了。想来别墅的主人有特别的喜好,所以在家里的浴室都外头配套的泳池的半个大小,别说两个人,就是再加两个人洛昭和洛泽,要呆在里面也是轻而易举的。 “你们好好洗,我就不偷看了。“风希笑嘻嘻地说道,但她只要不说话,谁也无法确定她是否在,又或者在哪。 “这个姐姐好厉害啊,她是不是和故事里面的魔术师一样。“洛泽看到浴室很惊讶,但在听到风希的声音之后,又对风希出了兴趣。 “魔术师的把戏,只有魔术师自己清楚了。“洛昭警惕地扫视一圈,他知道就算是在房子里,自己也不应该放松警惕,毕竟这个叫做风希的家伙神出鬼没,指不定会在哪里出现。 两人洗澡共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太久没有这样正经地洗过澡,两人都觉得身上有些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但又说不准究竟是哪里怪,毕竟洗干净之后两人都觉得畅快无比。 “哥哥,这里有牛奶耶。”洛泽从冰箱门后面探出头来,手中举着一瓶大瓶的纯牛奶,脸上露着藏不住的笑容。 “先把衣服穿上。”洛泽还没来得及将头缩回去,就被接连砸来的上衣和裤子砸了脑袋。 “哥哥,这要怎么穿啊……”洛泽茫然地举起一条裤子,黑色的运动裤举起来和洛泽本人差不多高,且腰围也比洛泽大了两倍,就算拿绳子系在腰上,也会走两步就直接摔跤。 “恩……”洛昭低头,他穿着的衬衣盖住了他的膝盖,“确实是不太合适,要不然就将就一下,我们也没有其它的东西穿了,总不能穿会原来拿两张熊皮?” “也是。”洛泽嘟嘟嘴。 “没事,在刚才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身形为你们量身定做了两套衣服,现在车子就在100米外,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停在别墅门口。”一个蓝色女孩的投影出现在原来他们坐得胡黑的沙发上,一袭白色长裙,瓷娃娃一般的面孔,看起来岁数和洛泽不相上下。此时她坐在沙发上,双腿垂下,悠哉游哉地摇晃着。 “你……你是风希?”这次洛昭没有再重复原来的问题,因为声音一样,很容易就可以推论出来。 “是。”风希随意地点头,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把洛泽吓了一跳——洛泽从来没有听到过汽车的声音。严格地说,地球上所有的交通工具,他亲眼看见过的也就只有飞机了。 在洛泽的眼里,飞机的呼啸声,“比所有野兽的叫声都要可怕与强悍”。 洛昭看了风希一眼,地球上的人应该都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究竟会是谁在开车?而对方开车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抓捕他们两个?没有必要啊,按道理来说该走的不该走的应该都走了才对。 当然,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所以洛昭直接在厨房摸了一把最小号的刀——这刀他拿起来最顺手,便迅捷地靠近了门口,先是用眼神警告了一遍在沙发上晃悠的风希投影,接着才小心翼翼地开门。 门外的马路上,一辆宝马p133——小型双能驱动汽车,全身百锤合金覆盖,封闭式车身设计,最常见的民用汽车——正静静地停着。它的车头对着城市的方向,但只需要动动脑就能够明白,而刚才呼啸的声音,想来就是它做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停车,完美地将自己放进了车位之中。 “犹豫什么,过去拿衣服啊。”风希的声音忽然响起,洛昭抬头才发现他头顶上面还有一个微型喇叭,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直等着当然不是事,所以洛昭经过几番试探之后发现这辆p133都没有任何的动静,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一步步试探着过去,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在车子的门口停下。 正当他伸手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车门忽地自己弹开,洛昭凭借强悍的反应勉强侧身躲过,同时车内飞出一个黑影直扑洛昭。洛昭甚至来不及犹豫或者思考,手中的刀子已经条件反射地刺出,下一秒洛昭才反应过来刀子刺进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事。 此时,洛昭的刀刺进了一个小丑布偶的鼻子里,小丑屁股后面连接着长长的弹簧——这是一个小孩常用来恶作剧的惊吓盒子。 洛昭握刀的手没有放松,而是快速地从小丑的鼻子上将刀抽出,看向副驾驶位上。副驾驶位上一眼看过去,只有惊吓盒子和一个大大的纸箱,洛昭无语地将惊吓盒子拿出来丢到地上,用刀将纸箱划开,确认了里面的衣服之后才抱出来。 等他再回到房间,才发现洛泽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室内的温度和湿度也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看着弟弟的睡相,想到两个人也已经累了一天了,洛昭也没忍心将醒他,便靠着沙发坐在了地上。他一扭头,就看到蓝色的身影正在他的身旁玩一个魔方,只是似乎魔方的六个面都是同一个颜色,根本搞不明白她扭动着这样的魔方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次不一惊一乍了?”风希扭过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蓝色长发和裙摆一同铺在地上,有着别致的美感。 洛昭这次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竖起手指做噤声状,这慌乱的神情逗得风希开心地笑起来,不过这次倒也没有笑声传出来,只是风希的投影露出无声的笑容,但洛昭也能够想到如果她发出声音会是怎样的笑声。 是那种很甜美、很清脆的笑声。 等风希笑完了,她用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洛昭,却半天不说一个字,这也让洛昭有些发怵,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为何——洛昭很像他的父亲吗,对付野兽拿手,对付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终于,风希抬起白净的右手,指指嘴巴,又指指上面。洛昭猜测她的大概意思是“上楼谈谈”,但他却又不放心让洛泽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如果在他离开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 洛昭不自觉看向洛泽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内心,这也让风希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所以她只能无奈地摊摊手,手指舞动,面前出现水滴凝聚成的液体。 “你可以阅读?”这是风希划出来的问题,这也让洛昭得到了提示,赶紧摸过桌子上随便丢弃的白纸和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可以。”笔迹歪歪扭扭,且洛昭写起来颇为吃力,看来是很少写,不过用来交流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见到他的回复,风希很满意地点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是不是见过你?”接着,洛昭又用手歪歪扭扭地写下这些字,他总觉得风希游重莫名的熟悉感,但无论他如何搜寻自己的记忆,都没有办法从种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眼前的女孩给他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错觉,这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给自己下了一个圈套。 “见过啊。”女孩却直截了当地给出回复,导致洛昭吃了一惊,不过表情上没有显现出什么变化,表现出来的反应也只是连连眨了四下眼睛。 “我怎么想不起来?”洛昭茫然地回复。 “只是匆匆一瞥,而且当时我控制的是类人,外貌完全不同,你当然想不起来我们见过。”风希这次写得有点长,所以花了些时间,同时在她写这个的时候,洛昭记忆中确实浮现出了两年前出现的捕捉队,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对若林中的动物进行抓捕,同时他们也会有选择地收集植物样本。 不过当时因为洛昭对这些人心存提防,所以并没有露面,只是在他们远处静静地跟了一段时间。而按照风希现在这个“见过”的说法,想来当时的队伍或者说风希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他的,但并没有对他予以过多的注意。 “你们当时做的事情不对。”洛昭显然是对当时的事情有些情绪,这句话写得有点着急,本来就歪斜的字体七拐八扭,让人难以辨别。就是风希,也是皱着眉头琢磨了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他究竟是写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不对?”风希好笑地问道,但想到这家伙事实上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并不如成年人专一的灰。所以,他们喜欢通过自己已经得到的信息,附加上自己已经拥有却又尚且稚嫩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来从中辨别是非好坏。 “我父亲不会同意你们的做法!”洛昭在这句话里面特地用上了感叹号,在举起纸张的时候因为动作有些大,纸张甩动挥出了一点声音,同时洛泽翻了个身,让洛昭一惊,感觉放小自己的动作幅度。 “不,你父亲如果还在,不但不会反对,还会协助我们。”风希好笑地和他争论道。 “我不信!!!”洛昭连写了三个感叹号,以此来加强自己的情感表现,但拿起纸张的时候又是轻手轻脚的,生怕自己吵到了洛泽。 “小屁孩,爱信不信。”风希虽然是一副瓷娃娃的模样,却双手一叉,老气横秋地给出这样的一个回复。 洛昭显然对她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但却又不知道能够再说些什么,一时间进入了个窘迫的境地。风希一抬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罐可乐,悠哉游哉地喝了起来,很是享受目前的境地。 “我睡觉了。”最后,是洛昭丢了白旗,在纸上快速写了这么一句,丢下来就躺到了地毯上,装死般地睡过去。 风希笑笑,也不揭穿他,双手一拍,手中的罐装可乐就化成满屋的星芒,跟着光芒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风希的身影,灯光也逐渐熄灭,整间屋子重归黑暗之中。 第二天洛昭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昨天搬进来的箱子还放在洛昭的脚边。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感觉浑身疲惫,完全不同于平时的自己,或许也是出于睡得太久的原因。沙发上只剩下一条毯子,洛泽则失去了踪影,这让洛昭的心一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泽。”洛昭叫道。 幸运的是,他叫出第一声之后洛泽就有了回复,似乎是来自门外。 “这家伙到外面干什么?他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洛昭懊恼地说道。虽然人类已经搬出了这里,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安全的了,又或者换句话讲,连危险的人类都搬走了,那剩下来的东西只能是比人类还要危险的存在了。 洛昭随意在身上裹上洛泽昨晚盖的毯子,小跑打开了门,却听到了莫名其妙的背景音乐,是那种单凭音质就可以辨别出年代的古老类型。同时一个风希的投影在不远处拍动手掌,掌声却是由汽车的喇叭声作为代替,另一个风希则是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动作。 洛泽站在阳光底下,额头上已经布了层细汗,未经梳理的发丝随意地贴在上面。他此时正重复着风希的奇怪动作,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你们在干嘛?”洛昭一脸茫然,怪异地看着洛泽奇奇怪怪机械般的动作。 “我和风希在做广播体操。”洛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还是乖巧地回答说,“广播体操好像就是跟随广播指令做动作,好像说可以锻炼身上的肉,让人更健康什么的。哥哥你也来做?” “我们从来没做过,现在不也还是健健康康的。这些是风希和你说的?”洛昭警戒地看向风希,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个具有高度嫌疑的人贩子,“洛泽,还记得我过去和你说过什么吗?‘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可是,刚才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我还说‘哥哥不准我和陌生人说话’,”洛泽做完这一节的最好一套甩手之后停了下来,委屈地说道,“可是严格意义上来说,风希她并不算人,而且她的年级看起来和我差不多……” 洛昭看向已经就地坐下,在台阶上事不关己看着天空的风希,深深吸一口气,再深深地呼出来,说:“不准打我弟弟的主意!” “我可没有要打谁的主意,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找他玩玩。恰好我们两个还比较投缘,就顺便将江湖上失传多年的第六套广播体操教给他了。这有什么问题吗?”风希一脸无辜相说道,“你这个当哥哥的未免也太小气了。” “懒得理你!洛泽,我们今天该出发了。”洛昭招呼道。 “可是……哥哥你还没有穿衣服……”洛泽莫名地问道,估计已经在考虑是否不穿得这么复杂也是可行的。 “这……”洛昭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是围着刚才的毯子,而洛泽已经是一本正经地穿着一身笔挺的小西装。 “这是风希教我穿的,说起来还真的很麻烦呢。原来平时在城里的人都要穿这么麻烦的衣服吗?”洛泽用手摸了摸他黑色的西装外套,奇怪地说道,“还有,风希刚才说,可以用这辆叫做汽车的东西送我们进去,不需要我们自己走。” 洛昭狠狠地瞪了风希一眼,后者假装没看见,依旧是静静看着天空。洛昭问洛泽,“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好多东西呀。她教我用牙刷刷牙,还跟我说城市里有着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还说……”洛泽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洛昭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说完。 “行了行了,不用告诉我了,我进去穿衣服了。”洛昭摆手,转身回别墅中。 风希这时候在他后面转头,大声问道:“要我叫你怎么穿吗?” “不用!” 风希听到这个回复捂嘴偷笑,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东西,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为了穿上这身衣服洛昭足足花了二十三分钟,才从房间中挪出自己的身子。 “这衣服怎么穿着感觉怪怪的,是不是有点紧了?”因为很小的时候,偶尔还是会配父母进城,所以正装偶尔还是会穿一下的,只不过因为太久没穿了,重新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感觉非常的陌生了。 “本来就是这样,你围兽皮围习惯了。”风希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也让洛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是这样的啦哥哥,我刚穿起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风希跟我说适应一下,穿一会就可以习惯了。”洛泽赶紧安慰哥哥,然而这种差别式对待显然是火上浇油,以致洛昭又是朝风希一个瞪眼。 “风希,你最好不要打我弟弟的主意!”洛昭凶悍地警告说,此时的他倒像是一匹护犊的狼,浑身释放着狠厉的气息。 “安啦安啦,不会有这种事情的,我是你们的好朋友。”风希无声地拍手,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上车,按照你们的脚程,真要走到商业区,估计到猴年马月了都。” 洛昭凝视风希,这是他捕猎时观察猎物常用的眼神,安静而耐心,但又似一柄可以轻松挑开骨肉的尖刀。但风希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又摸出了她的魔方在手中把玩,同时随意地说一句,“当然,你们可以拒绝,如果你还是忍心让小泽光脚长途跋涉的话。” 听了这话,洛昭的眼神又变回了平常的平和。他看向洛泽,洛泽也看向他,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无所谓,都听哥哥的。” 洛昭赶紧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复杂的感官刺激之下,泪腺似乎有些发热,最后表现在脸上也只是他的眼睛亮了些,眨了两下,点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可是狠厉害的。” 风希扭动魔方的手指忽地就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洛昭,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完美弧度的笑容,像是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极致。接着,她便化成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同时汽车的喇叭连响了三声。 等到上车之后洛昭才发现,这个汽车和他印象中的并不相同,虽然有两个座位,但两个座位看起来都像是副驾驶,既没有方向盘,也没有车挡,脚下也宽敞无比,没有刹车、加油和离合。 总的来说,无论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该有的不该有的东西它都没有。 至于原因,自然也很简单,那就是它本身就不是设计来给人开的。 在两人都关上车门之后,汽车缓缓启动,和昨天的呼啸完全不同,像是经过一夜之后野外的狼成功地转化成了家养的狗。当然,这显然是在为洛昭和洛泽考虑,如果一开始就开太快的话,很有可能两个人适应不过来会立即晕车。 事实上,汽车开出十分钟之后,两人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怪异起来,显然是感觉不太舒服,但这种不舒服感对两人而言倒也是可以忍受,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但这样总归也不是办法,所以洛昭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办法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聊天。 “为了让我们今天坐车,所以你才特地准备了衣服却没有准备鞋子,对吗?”洛昭看着道路两旁飞逝而过的树木,数着每隔上一段距离便会露面的别墅,若无其事地说道。 洛泽停了洛昭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着的双脚,才恍然大悟地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哥哥真聪明。” “如果我说是忘记准备了,你肯定是不信的,所以就按你这个理解来倒也没有问题。”风希的声音出现在汽车内,不知道是因为汽车的发声元件配置更好的缘故,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加空灵好听,给人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我宁可相信你只是忘记拿而已。”洛昭嘟哝道,声音虽小,但再小的声音显然风希也能够听见。 “肯定不是忘记拿啦。” “拜托不要立刻就否认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好吗?”洛昭哭笑不得,“话说你究竟是什么——如果你不是人的话?” “我说过了啊,人工智能,只是你们不懂而已。”风希理直气壮地讲道。 “我知道,我早上问过风希,”洛泽乖巧地举手,转而又“呀”的一声,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可是,我答应了风希不可以告诉哥哥的。” “你们两个到底瞒着我多了多少秘密……”洛昭感觉颇受打击,他只是睡晚了一个早上,弟弟却好似已经被人抢走了一样,不过好在他还是一只在山里呆久了的狼,情绪倒也没有浮动太大的变化。 “哥哥,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洛泽神秘地说道,“楼梯上面有个大大的黑色机器,我进去之后,看到了好多东西,也认识了好多东西,风希也和我说了很多。你知道吗?在里面的风希是真实存在的……” “停——”洛昭抬手,“我怎么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可以这样理解,在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带洛泽四处溜达了一圈,不过是在他的思想里面。”风希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想问‘思想’是什么,我懒得和你解释。” “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洛昭听了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想瞪风希,在车里却又不知道该瞪向哪里,只能气鼓鼓地看向前方,他们距离高楼的区域已经愈发接接近。 “对付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办法。这个就和你捕猎差不多,对于不同的动物,得用不同的方法抓。” “这个我知道,兔子会挖很多洞,所以抓的时候得先……”洛泽抬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他的这辈子就只捕猎过一种动物,他也指挥抓一种动物,那就是野兔。 第552章 旅馆 “小泽,醒醒。”洛昭拍拍正在身旁熟睡的洛泽,洛泽咂咂嘴,睁开了眼睛,“我们到了哦。” 车子大概行驶了一个钟。不知是因为路上没有车子行驶还是风希计算精确,车子始终保持在100时速左右,所以他们这100小时应该是走了百来公里——洛昭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他的距离判断依据是这里的环境已经全然陌生,前后左右凝聚的都是钢铁般的气息,和若林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两人下车后,洛昭转身对着车子问:“这里是哪里?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吗?” “先别问,我觉得要自己走到那里,才会是最有意思的。”风希神秘地回答道,或许是因为周围没有布置投影头的缘故,她并没有显露出她的身形,“就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路线走。” 洛昭皱皱眉头,但想到自己对城市一无所知,除了听风希的指挥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同时,他也发现了汽车行驶的速度之=快,如果风希真的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们是不可能能够逃出汽车的追捕的——洛泽称它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怪兽”。 见过车子的洛昭不觉得它是什么怪兽,但也明白汽车的机动性和人是不在一个级别上面的。 洛泽伸出手,洛昭接过,两人牵手就向前走去。 其实风希刚才说的所谓“线路”,不过是像路人指导陌生人路线一般,上下左右地说些似乎摸棱两可的答案,最终得出的结果总是带着满满的主官描绘色彩。 “你们下车之后,先沿着右边的道路前进100米,接着……” 总之,在这样的指挥下,洛昭很庆幸他们终于还是成功地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家名叫“奇奇乐”的旅馆。在他们推门而入之后,宽敞的大厅中出现了两排身穿长裙的风希们,此时的风希并不是原来的瓷娃娃面空,而是变成了成熟动人的女性。她们身穿清一色的白色连衣裙,但裙上的花样明显比原来见过的瓷娃娃风希多上了不少,看起来复杂无比。 洛昭还发现,虽然第一眼看过去她们是千篇一律的,但她们身上总有一个特征是完全不同的——蕾丝花饰的位置。她们的白色连衣长裙上都装饰有蕾丝花饰,但有的人的在裙摆,有的人的在腰侧,有的人的在胸口…… 这时,中间走来一个风希,这个风希和其他风希截然不同——她身穿同一款式的红色连衣长裙,鲜红妖艳的蕾丝花饰盘上她的头发,配上已经盘起来的黑色长发,显现出芳华绝代的美感。可惜的是,进来的只是两人不甚明白的小屁孩,看不清此间的美感不说,肚子还咕噜噜地叫唤起来。 也随着这声叫唤,气质出众的红衣风希嘴角一抿,笑了起来,“饭菜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我带你们上二楼吃。” “这是什么情况?”洛昭茫然地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让我们来这里?” “吃饱才有力气想问题。”红衣风希此时已经背对着她们,裸露的双肩加上偏回的侧脸,如果有一名摄影师在这里,或许会因为这样带有奇特美感的意境惊呼不已。 “哥哥,我好饿,咱们先吃东西。”洛泽也抬起头,用他那充满杀伤力的可怜眼神看着洛昭,直接将洛昭身上最后的那些犹豫也缴得荡然无存——这也是为什么平时洛昭出门打猎都不大愿意带上洛泽,弟弟做出的什么决定他都没有什么办法不支持。 二楼大厅金碧辉煌,从装饰风格来看欧洲的气息更加浓郁一些。一扇扇拱形落地窗高达五米,落地窗之间的间隔则摆上各式各样的画作,中西皆有,风格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油画。 在三人进来之后,红衣风希打一个响指,厅中十盏欧式吊灯应声而亮,随着厅内各处玻璃的折射,轻松地照亮整个大厅。 “我好像之前看到的地方都是会自己亮起来的,为什么这里要这样甩一下手?”洛昭不解地问道,同时他也打算试着模仿扣个响指,但尝试数次以失败告终。 “这样吗?”红衣风希连扣四下响指,大厅中的吊灯来回闪灭,她毫不在意地回答说,“原本的设计也是你说的那样,后来我改成这样罢了。” “因为这样更好用?” “因为这样开灯更帅。” 洛昭一时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回复,更没理解这里面的帅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对帅的理解还停留在“男性长得好看叫帅”这样的程度上。不论怎么看,风希都像是位女性,为什么会能够用“帅”来称呼?退一步讲,就算她能够用帅来称呼,难道换一种开灯方式还能对人的样貌产生影响不成? 帅就是帅,不帅就是不帅,长相这种东西是天生而来的,和怎么样开灯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才对。洛昭越想越不明白,索性直接放弃考虑这个问题——既然想不出,就没有必要浪费脑力了。 同时间,此时的洛泽第三次吞了吞口水,满怀期待地看着洛昭。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洛昭就已经闻到了大厅中四处飘荡着的烤肉香,在风希开灯之后,他们看见的就是三排长十米宽一米的长桌,上面用银制大盘装得慢慢的烤肉。 洛昭和洛泽来到一头烤乳猪旁边,此时的烤乳猪已经被切成小片装,却依旧维持着整猪的模样。洛昭伸出拿起一小块猪肉,先是看了一遍,接着就放进嘴里咀嚼,停顿了一下之后才吞下去。 “小泽,我看起来有什么问题没有?”洛昭吞下去后,停了一会问洛泽,“好好看,如果肉有问题,就不要吃了。” 洛泽点头,真的放下了猪肉的诱惑,转头仔细观察起哥哥来,但时间过了十分钟,洛昭却没有半点变化,反而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一块猪头刺激的洛昭的胃腺,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呼喊起来。 “放心,这些都是干净无毒的猪,是检疫合格的猪,吃下去也不会变成猪头,也不会变成头猪,大胆放心吃就好了。”说完,消失了一阵子的红衣风希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从身旁的烤全鸡身上扯了一只鸡腿,坐到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原来的气质也直接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洛昭和洛泽对视一眼,洛泽的眼神变得愈发动人,洛昭的肚子呼喊得愈发大声。最后,像是耗尽毕生力气,洛昭艰难地点头,这个坚守堡垒的司令官,最后无奈也被迫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举起了手中的白旗。 两人各扯过一张椅子,洛昭屁股往上面一坐,洛泽双脚往上面一站,海吃胡塞地发起了自己的攻势。让人惊讶的是两人的饭量还真的不小,一头烤乳猪被两人轻松搞定。接着,以被吃完的烤乳猪为,两人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杀向长桌两头各式各样的烤肉。 洛昭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正在奋力地和一只烤乳鸽做最终的决战——他在一点一点地咬碎乳鸽身上的脊骨,以保证它身上所有的肉都跑进了他的嘴里面。而这个时候,洛泽想来吃的差不多了,抱着一杯可乐在一旁发呆,或许是在思考着可乐究竟是什么东西。 红衣风希的胃口看来也不小,但或许其中也有她吃得比较慢的缘故,此时的她正一片片地从一只烤鸡身上撕肉,再慢慢地放进嘴里。 “你……”洛昭朝红衣风希惊讶地说道,“你是人类?你不是没有实体吗?” “我不是人类,我是类人。”红衣风希从容地说道,“我是世界上设计最好的类人,和人类可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我的大脑却是通过量子约束和磁配对与终端主机进行配对。换句话说,我在用我的意识,操控着一个人造的没有大脑的仿制‘人类’。” 红衣风希的话听得洛昭一愣一愣的,但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和手中的乳鸽战斗。说到底,按照如今的科技节奏,一个尖端科技的科学家只需要给自己放上一两个月的假,他基本上可以被尖端科技领域淘汰了,更别说洛昭和洛泽两人不仅没有受过任何的科技教育,还长久地居住在和科技隔绝的深山老林之中,他当然没有办法理解红衣风希所讲述着的东西。 就这样的三个人,当然没有办法吃完几近摆满了整个大厅的食物,所以最后洛昭和洛泽看着金色大厅中剩下还有一半多的烤肉,显得有些可惜和懊恼。 “放心,这些东西不会拿去丢掉的,就算没有人吃,我们也可以通过分子的手段防止腐败,不会浪费的。”红衣风希看两人的表情,好笑地安慰说,“你们快上去洗澡休息。明天,我将带你们游玩人世间最美好的地方。” “奥。”洛泽乖巧地点头,牵起了哥哥的手。洛昭只是再看了一眼金色大厅,便按照红衣风希的指引来到了电梯间。在红衣风希的催促下,洛昭才半信半疑地答应搭乘电梯,但也表示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他会拿风希直接当垫背。 风希面对他的威胁只是笑了笑,也不说话。 电梯停在了旅馆的顶层,红衣风希在电梯中朝两人颔首,说:“操作什么的昨天也教过你们了,今天就自己洗澡就好了哦。” “行了,我们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洛昭如是说道,但又忸怩了一下,对风希说道,“那个,爸妈说过,受了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 洛昭认真地鞠躬,“谢谢。”洛泽也学着他的模样,弯腰,“谢谢。” “乖孩子。”红衣风希显然对于他们的答谢感到高兴,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这个笑容似乎没有平时的笑容这么精准好看,却能够给人一种奇特的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也会觉得高兴。 在电梯门关上之后,洛昭和洛泽才重新直起腰,接着洛泽拉拉洛昭的衣服讲道:“哥哥,你刚才说得不对,我今年八岁,我觉得应该也算是‘几岁的小孩子’。” 洛昭表情一怔,略显尴尬地解释说:“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们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洛泽一副“哥哥说的就是对的”表情,伸手牵起了哥哥的手,“哥哥,今天还是一起洗吗?” 洛昭犹豫了一下,权衡了一下,“今天自己洗,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问题的。知道腰怎么洗吗?” “恩,我知道的。”洛泽点头。 “去。”洛昭点头,“刚才风希那家伙好像说衣柜里面有换的衣服,你先进去洗,我给你准备好就拿出来。” 洛泽松开洛昭的手,环视了一圈大概地找到了浴室所对应的房间,就踮脚开门,又轻轻地将门关上。 “衣服……”洛昭呢喃,在房间中寻找衣柜,他却发现这里的房间空空如也,别说衣柜,就是连睡觉的床都没有看见,直接就将洛昭看傻了。无奈,他只能冲洗回到进来时候的客厅,却才发现客厅中同样是空荡荡的,仅有的家具也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台挂在墙上的电视。 洛昭看向刚才出来的电梯,又看向背后巨大的落地窗户,此时的天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星星,比任何以往洛昭晚上能见到的星星都多。或许人类离开地球也是一件好事呢,洛昭如是想道,至少,天空中,人们的愿望又重新能够看到了。 洛昭的妈妈曾经跟他讲过星星的来由。那时候正是狮子座流星雨,他问妈妈,“为什么人们看到流星都要许愿呀?” “小昭,你知道星星是什么吗?”妈妈轻轻地抚摸躺在床上的洛昭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热感让洛昭觉得莫名的舒适,不自觉地就抬起额头在母亲的手上又蹭两蹭。 “星星不就是挂在天上给光点吗?”洛昭茫然地回答道,不知道母亲问这个问题,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这只是表面上的,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妈妈感受着手中的触感,抬起头顺着窗户看向天空,今天他们这里是阴天,看不到流星雨,“星星代表着人们心中的愿望,每当一个人许了愿,他的愿望就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星,挂在天空之上提醒着人们。在愿望实现之后,星星就会变成流星,重新回到人们的心中。” “可是,为什么要在有流星的时候许呢?”洛昭不解地问道。 “因为啊,天空中星星的数量也是有限的,一次只能挂这么多个。如果你想挂自己的愿望,就必须等到别人的愿望实现之后,你的愿望才能够变成星星挂上去。所以,流星雨是最适合用来许愿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的很多人都完成了愿望,天空中有很多位置可以容纳新的星星。”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帮别人完成他的愿望,再将自己的愿望挂在原来他星星在的地方,这样不行吗?”洛昭疑惑不解地说道,对他来说,完成别人的愿望,自己的愿望就能够挂上去,能够挂上去之后就能够实现了。 妈妈愣住了,没有想到洛昭会忽然说出这样的一个答案,一时间有些感动,又有些欣慰,像心中的某块地方被轻轻地掐了一下,有着难以言表的感受。 “确实是这样,洛昭以后要成为这样的人哦。”妈妈摸着洛昭头的手滑下来,轻抚他的脸,“到时候,你要成为别人的‘摘星人’。” “再不找到衣服,小泽就要洗完了哦。”一个声音在洛昭身后响起。 因为熟悉了风希的声音和她神出鬼没的风格,洛昭这次并没哟被她吓到,也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缓了缓眼中的温和,等到温度渐渐褪去,他才转过来问道:“衣柜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 “这个是我的错,”这次出现的风希有着水蓝色的头发,搭配上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长裙,是她以投影出现的默认形象,不过这时候她的年龄看起来要在十五岁上下,比瓷娃娃风希大,比红衣风希小,“我忘记你们不会使用嵌入式房间了。” “那是什么?”洛昭请求风希对其新说的名词做一个解释。 “懒得解释,我直接整给你看。”风希抬起右手打一个响指,一个空的电视机柜在电视机下方的墙壁中弹出来,“这设计说到底是为了省空间,但用不习惯的话会觉得住起来很麻烦。” 洛昭看了电视机柜两秒钟,“可是,我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啊。” 风希在脑子里面绕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洛昭的“那样的声音”指的是打响指。她无奈地拍拍额头,心想以响指作为指令的人才是傻子,过一会要打一个响指,谁能住这么麻烦的地方。当然,就算是这么想,脸上她也不能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真是没用,”风希嘲讽道,“我已经将指令程序进行覆盖了,现在你使用的是人格化管家,会根据你当下的需要为你提供相应的家居。” “奥。”洛昭抓抓脑袋,似懂非懂地点头,“那要怎么用?” “你不用知道要怎么用,因为它是究极傻瓜式设计,主人根本不用学习任何东西都能够使用。她会根据当下外界的所有因素以及你们的行为模式,推理出当下你行动的需求或者目的,并按照相对应的功能对你进行辅助。” “不懂。”洛昭直白地说道,“但你那个‘傻瓜是’让我怀疑你其实是在拐着弯骂我。” 听了这个话,风希绝望地瘫痪在沙发上,无力地说:“拿你衣服去,你现在可以拿了,快去。” 洛昭茫然地走进房间,发现不知何时右手边已经出现了他需要的衣柜,这让他不禁怀疑其实是风希控制着这个房间,她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为了逗他玩,毕竟风希的坏心眼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比如说他想要换套衣服,风希在衣柜里准备的衣服却也只有西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洛昭拿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风希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他随手就将衣服丢在沙发上,接着洛泽就光着屁颠屁颠地从浴室跑出来。 “洛泽,要穿好衣服才能出来的哦。”洛昭无奈地说道,得亏现在人类已经离开地球了,不然洛泽这样显然是要给人吃豆腐的。 因为是在深林中长大,洛泽没有这些文明上的常识,所以洛昭这么说之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也没有和洛昭所有一个解释,而是点点头,“明白了。” “衣服就在沙发上,自己穿了。”洛昭拿起自己的衣服招呼道,在进浴室之前又想起了早上的事情,提醒说,“不要随便听那个叫风希的人的话。” “可是风希是个好人呀。”洛泽不解地说道,“她不是一路上都在帮我们吗?” “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洛昭随便地丢出一个解释,毕竟事实上他也不觉得风希可疑,他只是觉得风希离洛泽太近了,想要他们保持距离罢了。 “快去洗澡,我不卖药的。”风希的声音出现在广播中,但她并没有显露出身形。 “你还偷听我们说话。” “我就在这里,你们看不见我不代表我不在了嘛,怎么可以说偷听呢。”风希用颇为委屈的声音说道,“我今天帮了你们这么多,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样看我,我好伤心。” “鬼才信你!”洛昭试着在脑中想象风希生气的模样,发现根本想象不出来,就只能随便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成为了冲进浴室的逃兵。 “风希真的是坏人吗?”洛泽好奇地问道,“妈妈还没过世的时候告诉我,我们以后要做一个好人。可是如果每个人都做好人的话,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坏人啊?” “我呀,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风希给出一个摸棱两可的回答,但细想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回答,只是一个单纯的唬弄,“你看你也说了,你妈妈告诉你要做一个好人,你才会做一个好人。而世界上有会做坏人,就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做好人呀。” “奥。”洛泽似懂非懂地点头,丝毫没有觉得风希的话里面所开的玩笑,这让风希觉得有些失败的同时,心中甚至还多了一丝负罪感。 洛昭洗得很快,因为他不放心将洛泽一个人丢在房间之中,而在他出来之后,却看见洛泽居然看起了电视。 “哥哥,你出来啦。风希开了这个电视给我看,感觉看起来好奇怪呀。” 洛昭看向电视,此时的电视正一个接一个地放广告,洛泽没有看过电视,自然也不知道看电视究竟看的是什么,所以他以为看广告就是在看电视,当然会觉得奇怪了。 不用想,这个肯定又是风希整人的把戏。 洛昭想找遥控器给电视换频道,但左顾右盼却根本没有发现有类似遥控器的东西。他灵机一动,叫道:“风希,给我们换个电影看。” 电视依然放着广告,风希也没有任何的声响,显然她打算装死。 “小泽,风希不肯给我们看好看的,咱们今天还是早点去睡觉。”洛昭拍拍洛泽的脑袋说道,“你看我都跟你说了这风希不是什么好家伙。” 洛泽有些失落,可怜楚楚地说:“我还以为她是我们的好朋友呢。” “停——”风希大叫道,“我只不过是转身去找好看的电影来放而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看我?” “是是是。”洛昭点头道,心中却是窃喜,他终于用风希平时对付他的方式反将了风希一军——虽然心中觉得利用了洛泽有些过意不去风希选取的并不是最近的片子,而是很久以前的。 这是一部3d动漫,大致的讲述的就是一个男孩一天起床发现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他和自己的宠物狗踏上了寻找原因的路。而最后影片的结局很悲情,说的是男孩脑中的冒险不过都是他的幻想,里面出现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是他潜意识的反馈,最重要的是梦里的宠物狗其实是男孩五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爱狗。 前面的反复铺垫,让最终男孩在病房醒来的一瞬间特别戳心,洛昭和洛泽都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呼吸起来都尤为困难,胸口中反复游离着尖刀滑割的痛感。 风希偷偷观察两个人的反应,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和剧中的孩子截然相反,孩子的结局是从梦中醒来,所有人都还在,不在的只是自己曾经的那些热爱。而洛昭洛泽之所以能够出来,是因为地球上的人不在了,众人终于撤离了,他们才愿意从危险的丛林之中探出头来,剩下满地的东西都是值得他们去热爱的存在。 若林里面并没有布置监控,风希事实上只能通过猜测,并没有办法真的了解到他们在里面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单凭两人身上的状况,对平时的生活也能够略知一二了——洛昭和洛泽的指甲都发黑,从顶端看会觉得其极为厚重,和都市人精致的指甲截然不同;两人的嘴唇也要更厚,但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并不是天生的,想来是平时饮食习惯的问题。 在刚才吃肉的时候,风希还特地没有对一些肉进行切割,但他们吃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问题,好像肉是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 不论如何,两人事实上都还是孩子,因为营养不良都显得瘦削,却不会给人带来一种脆弱感。只是风希也知道,没有经过合理的照顾,就算是锋利的匕首,使用起来的寿命也绝对不会长久。 人类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开地球,能说得上是好事的也就只有这样的两个孩子了?明明在这样的社会科技下,这样的孩子应该不会在世界上存在,但当两人真的从若林中出来的时候,风希还是没有办法掩盖心中的震惊和愤怒。 她曾见过两个孩子,但没有想到他们过着的竟然是这样不堪的生活。 电影走到了结尾,男孩病情康复,终于被家人接出了医院,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心事实上在醒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死了。 “睡觉。”电影结束,风希便消散不见,电视机也应声而关。 “哥哥,你是存在的,是吗?”洛泽担忧地看向洛昭,生怕自己其实也和剧中的男孩一样,正做着一个美好的梦。他担心只消自己一个回神,会发现原来以为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哥哥,事实上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想象。 洛昭轻轻地抚摸洛泽的头,安慰道:“没事的,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个只不过是电影而已,洛泽,电影都是假的,它拍摄的正是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想啊,如果现实中就会发生,还有什么必要将它们特地拍出来投放到电视里面呢?” 洛泽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哥哥也绝对不会欺骗自己,才终于放下心来,在沙发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洛泽忽然就睡过去让洛昭有些惊讶,不过想来应该是他刚才看电影的时候就已经困了,但心中坚持着想要看完电影最终的结局,同时也担心男孩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无论怎样,一个八岁的孩子就算看起来很复杂,事实上他的内心也是单纯直接的。 或者说,大人觉得小孩复杂是因为大人心中本身的复杂。正是因为本身复杂了,才反而没有办法理解单纯。 就像剧中男孩的内心世界一般。 洛昭拿过沙发边上的毛毯,轻轻地给洛泽盖上,接着他就地躺下,因为这里的地上并没有铺地毯,所以直接睡下去会觉得有些发硬,但对洛昭而言其实反而舒适,因为若林之中偶尔能够睡觉的地方甚至比发硬的地板还要难受。 他闭眼后,灯却没有如他想象般自动关闭,跟着他反而听到了奇怪的滴答声。在地上转了两个身之后,他决定还是去一看究竟。 声音的来由是刚才洛昭拿衣服的房间,洛昭起身轻手轻脚,像是担心吓走了房间中的滴答声,又像是担心吵醒已经睡熟了的洛泽。他有些庆幸刚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将门关紧,这样也就省去了担心开门发出声音。 然而,等洛昭缓缓推开门的时候,滴答声却是莫名其妙消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受惊的精灵,被洛昭的到来吓到而躲了起来。房间中的衣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只剩下干净的四面墙壁。 洛昭进去之后,反手将门关上。房间里面没有窗户,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在洛昭已经关门了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轻松逃走,这样洛昭也可以放心地在房间中寻找。 而就在门锁上的一瞬间,洛昭就重新听到了滴答声,但他却没有办法凭借滴答声来判断其所在的方位。于其说这声音是从某一点发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整个房间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所有细微的声音合起来,共同组成了这跳动的滴答声。 紧接着,洛昭就听到了一个不同于滴答声的细微撞击声,因为两个声音不同,很容易就可以从中将其辨认出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依据多年打猎锻炼出来的本能径直跃起。大概有二十厘米高的东西从他身下闪过,接着他的腿落地没有反应过来,加上地板似乎变得柔软,他一下失去平衡侧倒在“地上”,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地板变高了? 而且,触感也变得柔软,和原来踩着的感觉截然不同。 洛昭只思考了五秒钟,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风希,是你搞的鬼?”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风希的声音响起,“要是直接叫你进来睡床上,岂不是就失去了原本的乐趣?放心睡,在这里你们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担心的是你会对我们做什么。”洛昭如此说道,跟着放松了自己的全身,让自己得以舒适地躺着。 “睡个好觉,晚安。”风希说完,灯光应声而灭,洛昭昂首,发现外边客厅的灯光也灭掉了。 “我说,风希,你究竟是什么存在?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人,但你又说你不是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过你是人工智能是?”躺在柔软的床上之后,洛昭反而又不着急睡觉,反而向风希搭起了话。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比较特别的人。”风希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我明白你对人类的提防来源于你父母的事情,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加害于你们,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其实活得过于谨慎了吗?” “确实是过于谨慎。”洛昭认可了风希的话,这反而让风希觉得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洛昭会就这点对她进行反驳,然后跟她论述人是怎样怎样的坏。 “那你为什么不带洛泽进到城里面,就算你们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在收养院里的生活也在若林的生活要轻松不少。”对于洛昭两人,风希拥有的信息太少,以至于没有办法从系统中推断出一个合理的结果,所以她便选择直接询问洛昭。 “其实也很简单,”洛昭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他抬起手,也看不见自己任何一根手指,甚至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我和洛泽还小,和大人玩心理我们玩不过,而且我们根本输不起。只要哪里走错了,或许我们就也难以继续活下去了。这样比起来,反而是充满野兽的若林更加安全,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也有自己可以放松的时候。” “城市里面也有可以放松的时候。” “是吗?”洛昭咧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敢说,这整座城市,存在有你的监视盲区?” “看来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风希很坦然,丝毫没有想要掩饰任何东西,又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掩饰,“你说得对,这个城市所有的地方都能够通过监控看到,只要掌握了监控,便等于掌控了这座城市里面的所有信息。” “‘城市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它们在不同方位,以不同形象、不同时间来观察着城市里面的所有人’。这句话听起来很恐怖对不对?这个就是在这座城里长大的、我的妈妈跟我描绘的,关于城市的唯一一幅画。” “这么一听,确实挺恐怖的,怪不得你不愿意带洛泽进来。” “不过,如果人类不会离开地球的话,我们再过上几年也会从若林中出来。首先,我绝不可能会让洛泽在若林里吃一辈子苦,其次,我们还要找到当初的那群偷猎人,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你找到他们了?” “不,我一个都找不到。但我相信我的记忆力,只要他们不把自己的脸给换掉,总有一天我便会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揪出来,取回他欠我们的债。” “你不可能找到他们了。”风希说道。 “是啊,他们都出地球了,我确实不大可能能够找到他们了。”洛昭叹息,“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洛泽能够8岁就从若林中出来,这么想想其实这总归来说也算是好事了。” “不,他们九成的人都死了,被国家抓住,宣判死刑。” 洛昭不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想来应该是在笑话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毕竟他堆积了这么多年的仇恨,一下子被人用针扎破泄了空,想来也不大好受。 黑暗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接着洛昭忽然说出一句话:“他们还没有死光,我会报仇的。” 风希感受着热能检查反馈回来的数据,上面显示洛昭此时已经进入睡眠,只是不知道刚才的那句话究竟是不是梦话。 “对,还有人剩下来了。”风希轻声说。 第553章 乐园(1) “哥哥……”黑暗之中似乎有人这么叫道,“哥哥……” 是谁呢?我又是谁呢? 这里好暗,什么都看不到……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究竟是哪里? “哥哥,起床咯。”洛泽的声音再次响起,洛昭觉得咯噔一下,才晃过神来,“再不起床我就要吃光这些南瓜饼了。” 洛昭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他印象中昨晚好像是做了什么梦,但睁开眼睛之后记忆就如断了片一般消失无踪,让人无迹可寻。 “给我留点!”他朝门外大叫一声,南瓜饼是他们母亲经常做给他们吃的,很多时候他们也会拿来当早餐,只是在进入若林之后,便再也吃不上南瓜饼。 他想问风希怎么把床收回去,但他起身之后床就在缓缓收拢,不一会就收进了墙壁之中,把他卡到了地上——这设计还是个克赖床神技,只是如果真的要赖床,就算是摔到地上也还是能重新睡着的。 洛昭一把拉开门,这个时候洛泽正坐在沙发上,前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茶几上摆着一盘南瓜饼,看样子洛泽已经吃了三分之一。“好你个洛泽,头头就吃了不叫我。”洛昭两手握拳,在洛泽的脑袋上旋转,洛泽本来正悠哉游哉地嚼着南瓜饼,这个时候只能认输地叫道:“我错了我错了。” “给我留点!”洛昭大叫一声,接着松手就跑进了浴室里面。就算洛泽有心留给他,但八岁的小孩能抵挡住什么样的诱惑?说不定等出去的时候,盘子里面就只剩下一块南瓜饼,洛泽躺在沙发上,拍拍因为吃得撑而挺起的肚子,说:“不好意思哥哥,你这么久没有出来,我一时间没有忍住。不过没关系,我好歹还是留了一块给你的。” 这样,洛昭只能在感动与绝望并存的情况下,含着泪享受着仅此一块的南瓜饼。想到这里,洛昭漱口的力度又大上几分,就算是在外面也能听到,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风希却出来了。 “洛昭,这样刷牙可是不行的哦,要用牙刷认认真真地刷。”风希一边说,一边用浴室中的机械臂拿起牙刷,抹上一层牙膏递到洛昭手中,洛昭本想直接拒绝,却觉得风希的笑容看得有些发怵,赶紧接过牙刷随意左右刷几下。不想这个时候风希又强调道:“刷牙要持续有两分钟哦,不然会长蛀牙的。时间足够之后,我会提醒你的。” 洛昭本来已经准备漱口了,听到这句话只能无奈地继续刷下去,心中担心洛泽会吃掉自己的那一份南瓜饼。 好不容易等到了风希救命一样的“嘀”声,洛昭胡乱地拿过一旁的毛巾随手抹一遍脸,便打开浴室门冲出去。等到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他却是有些意外,因为南瓜饼的数量和他进去的时候一摸一样,而洛泽还在啃着手中的南瓜饼。 “我吃得有些慢。”洛泽这么说道,但显然吃得再慢也不至于是这个速度,洛泽明显是想等洛昭出来两人一起吃。 “小泽,多吃点。”洛昭从盘里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咬下去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泪腺似乎也同时也被咬到,泪水不自觉地涌出来。 曾几何时,他们早上也是这般起床。年纪还小的洛泽和母亲一个时间起床,早早就坐在桌边,用自己刚长出来的牙费劲地啃着南瓜饼。母亲在旁边,一只手始终留在洛泽身上,另一只手则是捏着一块南瓜饼吃着,看见洛昭从房间里出来,会笑着说一句,“再不快点就没有了哦。” 每当这个时候,洛昭便会快速地看一眼餐桌,接着立马就冲进洗手间里面,本想敷衍地草草了事,但父亲却往往会在这个时候登场,耐心地和他强调其中的各个要注意的点,让他很是着急。 终于按照父亲强调的要求完成了洗漱之后,他快步从卫生间跑出来的时候,母亲却已经在厨房里面洗着盘子,洛泽狡猾地晃晃眼睛,在洛昭还没说话的前一瞬间,抬起自己藏在桌子下面的双手。 “锵锵!”洛泽这么叫道,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中俨然躺着几块南瓜饼,想来是两人特地留下来给他的。 “洛昭,牛奶记得喝干净。”母亲转过头叮嘱道,这时候洛昭才注意到桌子上还放着一杯热乎的牛奶。 “其实,我觉得这饼的味道也一般,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爱吃。”红衣风希不知何时进来,自顾自地拿起一块南瓜饼,坐到沙发上,“不过想想也是,人总有一些用来承载记忆的东西,你说是?” 洛昭看了红衣风希一眼,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便不作回答,径直坐到了洛泽的旁边拿起了南瓜饼。 “奥,对了,”风希想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东西了。” 洛昭和洛泽都奇怪地看着她,她也不解释,用嘴叼住南瓜饼,戳戳沾了些油的双手,走到一旁的墙边,伸手抽出了一长抽屉样的东西,接着从里面捧出两杯牛奶,同时再侧身用身体将抽屉推了回去,回来将牛奶放到了两人面前。 “趁热喝。”红衣风希如是说,接着咬断最终的南瓜饼,用右手捏住,又坐回到了沙发上,自顾自地嚼着南瓜饼。 洛昭伸手拿起一杯牛奶,发现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牛奶却还是恰到好处的温和,他轻抿了一口,牛奶的温度只比口腔略高,粘稠地流淌着滑进了他的喉咙,流进了他的胃之中。 他只觉得喉头略紧,因为这个牛奶的温度有种怀念的感觉——曾经母亲准备的牛奶恰好就是调控在这个温度之间。 洛昭拿起另外一杯牛奶,也轻轻喝了一口,再把两杯比了比,将剩下较多的一杯给了洛泽,“喝光哦,你当初最不喜欢喝牛奶了,这么久没喝了,可不能剩。” 洛泽点点头,将手中吃了一半的南瓜饼先放回盘子,慢慢地喝起了牛奶。 第554章 乐园(2) 吃完早餐之后,洛昭和洛泽又跟着红衣风希下了楼,但洛昭注意到红衣风希带他们走的路线和来的时候并不相同。 他出于好奇想要问,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在心中默默提高了警惕,并保证自己随时伸手就可以抓到洛泽。 最终红衣风希带着他们穿过一个摆满了火炬的通道,通道的墙面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火把照亮的地方边缘大概还可以看到长在石缝间的苔藓。这里完全没有初入城市时的金属触感,反而回复了山野之间的自然气息。 周围虽然布满火炬,充斥着的却是满满的清冷气息,想来这里地势较低,周围土壤中的水流都渗了过来,从而招就了这个阴冷的通道。 “风希姐姐,这里是哪里?”因为红衣风希看起来是少女,洛泽也在称呼之中加上了“姐姐”的辈分,以此来保证自己做到了礼貌。 “这里坍塌的鬼屋的一个通道。”红衣风希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直接就说了出来,但听了这话的两人反而是摸不着头脑。 “鬼屋……那是什么?”洛泽挠挠头问道。洛昭心中也存有同样的疑问,但他不愿意让红衣风希知道自己对这个一无所知的状况,所以就保持着沉默,让洛泽扮演无知的小孩来从风希的口中问到他们所需要的情报。 “你们没去过游乐园吗?”红衣风希惊讶地说道,但洛昭看来她的这个表情更像是特地摆出来的,就像是野兔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是猎物,但仍生硬地悠哉游哉散着步,寻找着瞬间逃生的时间点。不过这个时候风希扮演的显然不大可能是作为猎物的野兔,而是藏在不远处伺机而动的猎手。 洛昭是个打猎的好手,这也是两人在若林多年生活的资本。但打猎要对付的终究是动物,食草系的动物虽然狡猾,但脑子终究还是没有人类的好使,所以还算是好对付。人不同,人与人之间的对决,总是复杂而多变的,情况多变,但总变不过人心。 这是洛昭对于猎人之间争斗的理解。 “没有,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进了若林。”洛泽本来想要说起以前的事情,但立刻反应过来改了口,这倒是让洛昭觉得有点惊讶。 红衣风希倒也没有在意,而是和他们解释起了游乐园,“简单地说,游乐园其实就是大家过来寻找快乐的地方,人们将快乐都存在了这里,在不开心的时候,无聊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带些快乐回去。” “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们现在是去游乐园吗?”洛泽好奇地问道,虽然他已经有些克制,但其话语中的希冀感将他的童心暴露无遗,说到底,他终究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没错。”红衣风希说完,抬手一弹响指,前面忽然出现一道竖着的光线,接着光线向两边张开,洛昭眯了眼睛才意识到这是两扇厚重的木门,但结合红衣风希刚才的操作也不难想到这两扇门应该并不如样子上看起来一般古老,至少是经历过机械化的重修的。 他们从黑暗中走出来,各式各样庞大的设施映入眼帘,远处巨大的摩天轮静静地转动,摩天轮的周围则环绕着云霄飞车的轨道,一艘云霄飞艇在轨道上穿梭。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布满塑料假马的转动机器,顶盖和底层漆满了作为主题的朱红,朱红之上盖着各式各样的动漫图案。 “旋转木马。”红衣风希自然地扮演了导游的角色,弯腰作欢迎状,向洛泽介绍道。 洛泽看着旋转木马,眼睛发亮,想来已经迫不得已想要坐上去,而洛昭则是别过头,装作不经意间甩过侧眼看向旋转木马,看起来对其并不如何感兴趣。 “我可以过去坐坐吗?”洛泽从旋转木马前挪开视线,抬头看向红衣风希,虔诚地问道。 “当然可以,洛昭要一起吗?”红衣风希笑着点头,随着她“可以”声的落下,旋转木马运转的速度开始缓缓降低。 “我就不用了,不就是坐在东西上旋转,没有什么意思。”洛昭回绝道,并直接地表明了自己对此并不感兴趣。 “可是,游乐园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会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的。你看那些木马上面并没有什么安全措施,你不在一旁看着的话,万一洛泽坐着坐着不小心摔下去了,多不好。”红衣风希循循善诱道,她没有说明的是旋转木马上面当然还会有其它保证安全的措施——洛昭不过是需要一个上去的借口而已。 洛昭扭头看一眼红衣风希,又看一眼洛泽,此时洛泽正渴望地望着哥哥。他最后回答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陪洛泽坐一下。我知道你可以控制那个东西,但你最好就不要在背后动手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白。”红衣风希看起来并不在意洛昭的威胁,但依旧是温和地答应道。她走上前,开了旋转木马前的栅栏门,弯腰邀请两人的进入,就像她原来就是这个游乐园工作人员的一份子,在服侍两位尊贵的客人。 “来。”洛昭向洛泽伸出手,洛泽乖巧地伸手交握住。 两人分别坐在两个相邻的木马上,让他们惊讶的是,红衣风希也在距离他们两位以外的木马上坐了下来,也不再是扣动响指,而是双手轻轻一拍,旋转木马就轻轻地转动起来。 在旋转木马上,洛昭觉得并不是自己在移动旋转,而是整个左手边的世界在静静地转动,他们只是一直在向前,一直向前,不知道前面的终点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再停下来的可能。 洛泽看起来很快乐,这让洛昭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得有些多。他忽然想起红衣风希也在旋转木马上,好奇地转过头向后边望去,看见的却是一面绝美的侧脸,长发微微飘起,清泪顺着脸颊,细而缓地流下。 第555章 乐园(3)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后,三人顺着游乐园的大道一路玩了过去,但在大摆锤前却停了两个人,只剩下洛泽一个人在上边晃悠,开心地呼喊着。 其实刚才洛昭和红衣风希在上面已经玩了一轮,但下来之后洛昭就快速跑到一遍吐了起来,而洛泽则是笑着请求再来一次。无奈,洛昭只能同意让洛泽一个人上去,因为他细细想了红衣风希也没有必要故意弄出什么危险陷害洛泽——如果她要害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警惕更高、总是怀疑红衣风希的洛昭更应该成为其中的目标才对。 “刚才旋转木马那里……”洛昭试探性地问道,“你好像哭了……” “被你看见了呢。”红衣风希没有否认,直接就承认道,但表情却看不见什么变化,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或许是此时的她又重新变回了平时冷冰冰的机器人模样,和原来旋转木马上的她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就是两个人。 “为什么?”洛昭也不懂得委婉,单刀直入地问道。 “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曾经我和那个人约好了,等我病好了要一起到游乐园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可惜的是,他已经乘着方舟离开了地球,而方舟上并没有这两样东西。”红衣风希抬头看着天空,“有时候,我会想,或许我们这个约定可以在亚特兰蒂斯里面完成,但我又会怀疑,那些风希就真的是我吗?还是说她们其实是我们的性格碎片,又或者她们的本质上只是与我精神共通的另外一个自己……对不起,我讲这些你应该也是听不明白的?” 讲这些话的红衣风希,让洛昭重新真切地感觉到了她人性部分的存在,真真正正地相信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风希,或许实际上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一台冰冷的机器。 “我确实听不懂,但我知道‘共情’。”洛昭琢磨着话语,很认真地回答道。 红衣风希侧头,看见了洛昭眼中的疑惑,知道这个遣词造句对他来说算是艰难的,不由觉得有些有趣,笑道:“没有想到你还会这样高级的一个词语。” “其实我不是很懂得什么意思,妈妈告诉我说,当你看着对方,觉得自己此时的感受和对方一样的时候,就叫做‘共情’。”洛昭说前整理了一下语句,说完之后似乎还在斟酌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对妈妈的原话。 “你其实现在正想着你妈妈的,对?”红衣风希巧妙地将话题放到了洛昭的身上,“你其实也希望这个时候她和你们在一起,也能玩上这些设备,感受到里面传达给你们的快乐,不是吗?” 洛昭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点点头,“在离开家以后,我印象中的妈妈就没有怎么笑过。她开始喜欢发呆,很多时候我打猎回来,看见她都是靠在石壁上发愣,一动不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洛泽坐在她旁边,拿着两块石头敲着玩,她也丝毫不觉得有需要阻止的地方。” “因为她失去了很多她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你们两个,或许她会觉得自己活着其实都是多余的。”红衣风希讲道,“你妈妈是个很坚强的人。” “我知道,”洛昭回答说,话语间并没有责怪,有的都是心痛,“我只是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重新笑起来。不过,你会这么说,你以前认识她?” “不,我只是知道你们以前的经历。”红衣风希摇摇头,“其实你们早该从若林中出来,在事情发生的一年后,当时所有参与的人都成功伏法。只不过后来我们派到若林之中的好几批人都没能够找到你们,而唯一找到你们的最后一批人给出的答案是‘他们不再相信人类了’。” “人类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抛弃了血缘上的联系之后,所有人都会是自己的敌人。这个是妈妈临死前教给我的最后一个道理,它让我能够时刻保持戒备,这样才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洛昭说到这里,看向风希,眼神不似看向洛泽般的宁静,更像是一匹蓄势待发的恶狼,时刻准备发起冲锋进攻,“所以,你究竟是人,还是机器?” “我是人。”红衣风希想也不想就回答,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么回答或许会被洛昭直接当作敌人来看,甚至可能在她这么回答之后洛昭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发起攻击。 “为什么?”这和风希之前告诉他们的回答都不同,而在这种时候承认她是人,或许还会是一个最坏的时机。也正是明白风希回答时机的诡异之处,洛昭反而没有发起攻击。 “因为我想证明给你看,你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不对。首先,人有许许多多的关系,并不止血缘关系这一种;其次,并不是所有没有关系的人都会是敌人,很多人也是能够成为朋友的。”红衣风希说完,伸出手轻轻地拍洛昭的脑袋,因为出若林之后他们并没有剪发,所以他有的是一头长发。 洛昭感觉踏步躲开,他可不像洛泽的温顺,他是一头行走在黑夜之中的狼,他的责任就是让自己背上的洛泽能够看见远方地平线上的光芒,这样子他们就可以不断地在心中告知自己;黎明将至。 大摆锤早已经进入了减速阶段,此时正不慌不忙地停下来,安全设施主动弹起,洛泽三两下就从摆锤上跑了下来,奔到两人面前。 “好好玩。”他笑着说,“咱们快去下一个。” “走。”洛昭点头,洛泽欢呼一声便先他一布顺着主路向前跑去,这让洛昭不得不补充性地喊上一句,“跑慢点!” “你倒是可以多学学你弟的活泼。”红衣风希伸手,洛昭赶紧躲开,却还是给她拍到了脑袋,“走。” 说完,红衣风希也不看洛昭,径直顺着主路向前走,只留下洛昭一人还在原地咬牙切齿。 第556章 乐园(4) 洛昭的直觉很准,在他晃悠悠地从云霄飞车上下来之后,洛泽大呼过瘾,而他只觉得浑身无比疲惫,像是和一头熊搏斗了一整天。但见到洛泽能够笑得这么开心,忽然间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当的。 “最后一个,摩天轮。”红衣风希领头,朝这主路的尽头一指,那边正是摩天轮设施的入口。 “这个是怎么玩的?”洛昭好奇地问道,要是还像云霄飞车一样刺激,他觉得自己或许难以支撑住,所以预先性地了解其中的玩法相当重要。 红衣风希看着洛昭的这副模样,也理解了他身上的一半疲惫实际上是来自对于洛泽安全的关心,在云霄飞车上享受刺激的同时,红衣风希也发现洛昭全程一直在关注洛泽,只需要出现一点意外,洛昭绝对会立刻出手。 看着洛昭,她觉着有些好笑,不自觉地又伸手,稳当地按在了洛昭的头上,“这个没关系,这个或许是游乐园最安全的设施之一了。” 洛昭显然还是不信,对着摩天轮报以怀疑的目光,红衣风希知道应该是最高点的高度让他觉得担心,只能无奈地再补充一声,“真的。” 洛泽见哥哥犹豫,以为他是不希望自己再上去玩,想要开口央求,但又觉得这样对哥哥或许有些过分,就将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说道:“哥哥,我不坐其实也没关系的,玩了一天这么多的东西,其实已经特别开心了。” 红衣风希心中扑哧地偷偷笑,想着洛泽这家伙虽然只有八岁,但却深刻地了解“欲擒故纵”的道理。 洛昭听了洛泽的话,果然眼神动摇起来,最后抱着“玩了这么多不差这一个”的心态,牙一咬,点头,“没事,都最后一个了,玩!” 然而,不论说的时候如何豪言壮志,等到最后登上摩天轮的时候,洛昭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生怕某个时间点摩天轮忽然出了什么问题,要么就让他们挂在了天空之中,要么就脱离让三人直接坠向地面。因为心中忐忑,洛昭根本没有心思像洛泽和红衣风希一样悠闲地趴在窗上,看着地面缓缓离他们远去。 摩天轮每升高一分,洛昭心中的心也跟着提高一分,他始终保证自己能够随时有闪电般的反应,这样出现什么状况的时候他也能立刻抓住洛泽,以防他出现什么意外。 终于,洛昭觉得自己受了好几个小时的煎熬,摩天轮终于到了最高点,这个时候也是洛昭心提得最高的时候,甚至身体不自觉地已经崩到最紧,如果忽然间来个放松肯定就会直接抽筋。 “哥哥。”洛泽忽然回头,把洛昭吓了一跳,直接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害得整个舱都震了一震,反而把洛泽又吓到了。洛泽呆呆地问洛昭:“怎……怎么了?” 红衣风希好笑地看着两人,她明白就是洛昭担心过头了。看着两人,她忽然就很好奇两人这几年究竟是怎么在若林之中呆过来的,或许正如她前面的想象,洛昭是背负洛泽的恶狼,前者行走在黑暗之中,后者往着远处的光明。 “没事。”洛昭故作从容地回答说,“你叫我干嘛?” “你看。”洛泽拉过洛昭到窗边,洛昭向下看去,发现原来觉得庞大的游乐园,此时早已尽收他们的眼底,进来时候坐的旋转木马甚至还没有他们的半个指甲盖大,这让洛昭着实感到吃惊——他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向下俯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往着远方,接着视线没入了万千的折光建筑之中。 洛昭忽然觉得,自己看的东西忽然都变小了,很多原来看起来重要的事情,好像也没有这么重要了——并不是说这些东西真的就不重要了,只是真的比起来,他们似乎其实是很渺小的存在。在这里看来,他们原本坐着的旋转木马的塑料马能有多大,而这样看下去的他们又能有多大?只会是一颗浓缩起来的黑点罢了。 摩天轮越过了最高点,缓缓转动带着三人下降,而洛昭这时候没有如上升的时候一般提心吊胆,而是静静地和洛泽一起趴在窗上,任由自己的呼吸模糊玻璃,静静地看着游乐园的设施在自己眼中重新慢慢放大,最后回复成原来一般的大小。 三人从摩天轮下来之后,却发现入口前正站着三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人,两男一女,但女的站在前头,留着一头短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人。 洛泽默默地抓住洛昭的手靠在他的身后,洛昭则是看向红衣风希,向她寻求一个他能接受的解释,红衣风希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既不是又没带信号收集器总不能时刻都收到信息。 “风希,现在不是在外面乱跑的时候?”来人显然认识风希,前头的短发少女看起来也很年轻,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五岁。 “我可没有乱跑。”红衣风希无所谓地讲道,显然她虽然穿着简服,却并不怵穿着战斗服的三人。 “你是最高权限,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亲自料理,地球迁移计划的时间可不能拖。”短发少女虽然严厉,但显然等级并没有风希高,只是站在她所在的立场对风希进行了提醒,“还有,发现地球表面上残留着的人口,必须立刻迁移到地底,这些条约你都忘记了吗?我们可不希望‘创’在一手打拼,却被你的懒散所拖延。” “所以说,我明白啦。”风希掏掏耳朵,显然她的说辞已经重复到风希耳朵长茧的地步了。 “那么,请让着两位跟着我们离开。”短发少女说完,二话不说就向前踏步,话语中不带有半分拒绝的余地。 洛昭后退一步,“我们可没有跟你走的打算。” 短发少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红衣风希,显然希望对方做出一个合理解释。而风希只是耸耸肩,“我可没有教唆他们什么,只是他们的过去有些特殊罢了。” 第557章 乐园(5) 短发少女看着风希,风希心不在焉地看向一旁,找个柱子靠着,摆出一副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这样一来,短发少女似乎更快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是说,暴力手段没跑了是?”短发少女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的弹药包,将背后的冲锋枪摘下来丢到身后两个助手的脚下,扭扭胳膊松松拳头,也不摆出什么驾驶,直接向两人走过来。 红衣风希本来还想提醒她一下,看见了她这般行动,也明白了少女并没有因为两人只是孩子而看轻他们。 但不论如何,说到底洛昭和洛泽也还是两个孩子,两人的岁数加起来甚至也比不上短发少女一个人的。洛昭弯腰后,整个人看起来小了很多,身高也只到了短发少女的腰部,洛泽比洛昭要矮上一个头,瘦削的身子蜷在洛昭身后。 短发少女走到两人一米外的距离后,猛地加速一个箭步便欺近身来,并指作刀照着洛昭的颈部下劈,只要击中,洛昭便会瞬间晕眩从而失去战斗力,身后看起来弱小的洛泽也难以构成什么威胁。 但是,虽然她脱下负重之后速度提高很多,但她却完全嘀咕了洛昭的速度——当然,应该说是洛昭表现出来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于十来岁孩童的认知。 况且,让她意外的并不仅仅在于这个程度,而是两人躲开她的攻击之后展开的反攻。 洛昭先是侧身躲开了短发少女的攻击——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攻击位置,就是判定洛昭绝对不会躲开,因为他躲开之后,绝对会暴露位于他身后的洛泽——这个躲开是短发少女意外的开始。躲开了手刀之后,洛昭冲向短发少女的右腿,此时她的右腿只是起着辅助支撑的作用,因为刚才的箭步重心都放在了左脚上面,以至于洛昭很轻松就撞起了她的右腿并双手抱住。 但却不仅仅是这样,原本显得人畜无害的洛泽也是忽然变脸,像只灵活的的猴子般顺着少女的右臂环绕而上,攀到了短发少女的肩上,并用力锁住了她的喉咙。 此时短发少女陷入了崩溃性的困境,她的右腿已经被洛昭控制住,加上被洛泽锁了喉,只要她挣脱不了其中的一个,最终面对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红衣风希见了这样,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是捂嘴在一旁偷笑;跟着短发少女行动的两个青年男子一愣,竟然有些慌乱,他们这个时候如果举枪,误伤短发少女的概率接近百分百,可他们冲上去解救,可能洛泽还会借助两人的力量将手架得更紧,一时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小娜娜,你带的这两个是新兵。”红衣风希见了这般,也懒得捂嘴,放肆地笑起来,同时还不忘开口嘲讽两句。 两位新兵刚才肃穆的表情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因为着急而涨红了的脸。 短发少女没有回应。因为她此时只能主动闭住自己的呼吸,以免浪费太多的力气,自然没有办法张嘴说话。不得不承认的就是,虽然她已经认真对待了洛昭,却仍旧没有想到最后给自己致命一击的居然是躲在洛昭身后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洛泽。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她临时自我反省道,但洛泽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上不少,一时间她却没有办法板开洛泽箍着自己的双臂,同时因为洛昭抱着自己的右脚,她也没有办法用身体作为支点用力。氧气的逐渐缺失导致了她的脸开始涨红,能够使用的力气也开始缺失,她用来扳洛泽的力气开始逐渐变小…… “不要杀人了哦,”红衣风希提醒道,“大家要和谐有爱呀。” 洛昭有点惊讶红衣风希这个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也明白了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类,并不同于他们平时在若林之中狩猎的大型野兽,争斗的结果只会是你死我活。 因为短发少女应该也快撑不太住了,剩下给洛昭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快速权衡之后,对洛泽叫道:“松手。” 洛泽很听话,洛昭的声音一到,立即毫不犹豫地松了手,洛昭跟着拉着少女的右腿向后一拉,对方受力侧身倒了下去,松开手的同时拉着洛泽飞速退到了三米之外——这是他们狩猎时候的习惯,在狩猎结束之后总会退到猎物的三米之外,以保证野兽不会再有力气做任何可能的反扑之后,才会重新上前。 同一时间,在洛昭洛泽推开之后,后面的两个男新兵一个举起了枪瞄准两人,另一个赶紧上来帮助短发少女,生怕她出了什么事。然而短发少女只是因为缺氧导致了短暂性了晕眩,被扶起来之后晃悠着能站起来,但还是在不停地咳嗽和回气。 “你们!”举枪的新兵怒道,见到这个情况二话不说就下了保险,大有随时扣动扳机的架势,但一道红影鬼魅般滑到她的身后,用了短发少女刚才准备用出的招式——并指成刀,一击便击晕了这位新兵。 “赤红!”扶着短发少女的新兵回头叫道,接着警戒性地看着拿起赤红的枪的红衣风希,快速扶着短发少女后退两步,警戒地看着她,“我们可是有合作条约的,你这样做……” “我怎样做?”红衣风希话音还没落完,她手中步枪的弹夹便被她卸了下来,子弹一颗颗被推出弹夹,“你们两个拿着枪对着这两个才几岁大的孩子,居然还能说出‘合作条约’这种话?” “可是……” “可是什么?”红衣风希步步逼近,“你们没有选择登上方舟,并不意味着地球已经陷入了无政府状态,更不要以为你们拿了武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知道条约中说明了什么时候才可以举枪下保险吗?知道为什么发给你们的都是这种低配式带手动保险的步枪吗?为什么不分发带有自动瞄准装置的给你们,心里面没有一点数的吗?” “你!”对方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是怒目圆睁,瞪着红衣风希。 第558章 乐园(6) “行了,黑熊,不要说了。”短发少女终于接过气,缓了过来,疲惫地起身站住,弯腰道歉,“对不起,他们是第一天出来,失礼了!” “看见了?自己犯错,还要上级来帮你们道歉,丢脸不丢脸?”红衣风希不忘再嘲讽上一句,而短发少女道歉之后,黑熊哪里还敢生气,只是在心中期望队长回去之后不要下太严重的处罚。 “我得承认,你们真的很厉害,至少,你们的力气绝对不是你们这个年龄段会有的。”短发少女咳了咳,由继续说道,“我也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些霸道过火了,这一点我向你们道歉,但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们接你们回去,实际上是出于你们的角度在考虑。” “名字。”这次不是洛昭说话,而是他身旁的洛泽小声说道。 “啊?”短发少女不解其意,而红衣风希则是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竭尽全力地嘲笑她。 “妈妈说,一上来就报名字的,和半天都不报名字的,都不大可能是好东西。”洛泽这般说道,洛昭则像是将这个选择的权力完全交给了弟弟,自己没有丝毫的在意。 “额……我是七彩。”短发少女犹豫着报出了自己的代号。 红衣风希这下忍不住了,走到路旁的秋千上坐了下来,一边荡一边笑,“我说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当过妈妈,不知道要怎么带小孩呀?” 七彩瞪了红衣风希一眼,用眼神回复:难道你就当过妈妈?接着又张口说道:“请问你们愿意和我们走吗?” “不愿意。”这下轮到洛昭讲话,细细一想也确实应该是这样,兄弟之中很明显手拿话语权的是哥哥洛昭,弟弟洛泽无条件相信哥哥,也会无条件执行哥哥的指令。 “为什么?”短发少女只觉得小孩真的烦,但谁叫她居然打不过人家呢?虽说是出于大意,但她也不好真的厚着脸皮真的再动手强硬带走人家——退一步说,就算是这种情况,谁胜谁负还真的就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说,带小孩是真的烦。 “因为你不诚实。你报的其实是你的代号,并不是你的真实姓名,既然你都觉得没有对我们坦诚的必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还跟你走,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跟你走的话究竟是去哪。”洛昭有条有理地说道,更可怕的是他还说得合情合理,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应该会有的逻辑,不,严格地说他也没有正常小孩会有的情绪化,冷静得像是一个机器人。 “这……”七彩真的觉得有些绝望了。不论手法软硬,她数不清自己从外头带了多少人回去,今天却拿两个小孩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对方继续讲道,“那好,我的真名是陈娜娜,这下你们可以相信我了?” “不行。”洛昭摇头,“你是在我们多番要求之下,无奈才说出自己的名字,里面根本没有半点诚意,这让我们如何能够信任你?” “你们耍我?”听着红衣风希晃悠着的笑声,陈娜娜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叫道。 “诶,淡定淡定,对小孩子要有耐心,不要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红衣风希也赶紧加入对话,像个和事佬般安慰陈娜娜,一副“不要和小孩一般见识”的表情,但在陈娜娜看来横竖都是张嘲讽脸,潜台词像是在讲“我们其实就是在耍你”。 陈娜娜无奈了,只能搬出自己的秘密武器,“风希,我们可是有合约的,你可不能因为一时的玩笑,误了两个孩子的姓名呀。”她左手道理右手感情,不慌不忙地丢出自己手中的王炸。 然而,对方完全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既然没有牌能大过你的王炸,那我直接掀翻牌桌不就是了。红衣风希幸灾乐祸地回答说:“这个任务不能成功,还不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贸然出手,结果现在失去了别人的信任之后才打感情牌,怎么可能顶用嘛。” 陈娜娜这次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红衣风希的意思,哭丧着脸说:“我明白自己的错误了,回去之后我会怪怪领罚,你总之帮帮我这次行不?” 红衣风希低头,似乎在思索,好一会才抬头,“好,但能不能成功我没有把握。” “感谢。”陈娜娜赶紧说道,生怕红衣风希下一秒又一下子改了主意。 红衣风希转头看向洛昭,问道:“你们相信我吗?” “不信。”洛昭想也不想就回答说。 红衣风希转回头看向陈娜娜,一脸无辜,“作战失败。” “你倒是努力点尝试啊!”陈娜娜觉得有些绝望,如果回去向上面报告在外面发现流浪人口却没有办法带回去的话,天晓得又要接受怎么样的魔鬼训练? “喂,和他们走。”红衣风希再次问道。 “不要。”洛昭还是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陈娜娜感觉自己要被这三个人逼疯了。然而没有办法,看来只能向上面打报告,看看上面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了。 “我可以和你们走,但您们必须满足我们的条件,并且风希姐姐也要一起,保证我们的安全。”洛泽忽然开口说道,他的话无疑是给了陈娜娜黑暗之中的一线生机。 “洛泽……”洛昭显然也没有想到洛泽会忽然逃出自己的掌控,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 “可以可以,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陈娜娜赶紧答应,生怕等下洛泽想明白了又反悔。 “这可是你说的。”洛泽没有理会哥哥的叫唤,又强调了一遍,“是满足我们的条件以及风希姐姐的陪同哦。” “明白!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陈娜娜立定,严肃地讲道。 “那好,我们出发。”洛泽朝风希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洛昭也会心一笑,三人直接就朝陈娜娜刚才过来的方向走去,把呆了的陈娜娜和黑熊留在原地。 “你说,我们是不是被套路了?”良久,陈娜娜才问道。 第561章 觉醒 “庄周大人,请您醒醒,已经日出了哦。” 庄周醒来,看见望蓝和蔼地笑着,跪坐在他身旁等着他起床。外头还很昏暗,但亮度比夜间要好上不少,想来是太阳刚从海平面上冒出。 最终还是睡过去了啊……他昨晚从外头回来,再回到被窝的时候,闭上眼睛不自觉就睡着了,说不定是望蓝吹奏的曲子还有助眠的效果。 舌草刷牙艾水洗脸,虽比不上他梦中的牙膏和毛巾,但清洁程度或许也不输多少,他洗干净之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么,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到庄周大人藏在神庙之中的记忆核心。”望蓝接过庄周洗脸的手巾,仔细地用清水再洗了一遍,才放回一旁的架子上挂着风干。 “你觉得我会放在哪里呢?”虽然说是自己藏的东西,但庄周却是没有半点的头绪。 “我想,如果是聪明的庄周大人,肯定是会放在一个自己能够猜到,而别人绝对猜不到的地方的。” “可是,如果别人也考虑到这一点,不就能反其道而行之,从而找到我的记忆核心么?” 庄周听得望蓝的话,也大概猜到了并不是只有他自己才会去找记忆核心,又或者说,曾经有不是他本人的人来找过记忆核心。 望蓝听了之后有些惊讶,她并没有往深一层的逻辑进行推敲,“是的,我想庄周大人当初也会有这方面的考虑,至少我也不曾考虑到这一点。” “可如果这样考虑的话,其实说到底这个推测等于没有推测,因为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得到一个大致的方向进行寻找。对了你知道这个记忆核心,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吗?” “根据记载,记忆本身是无形的,是庄周大人配合一种吞梦的妖兽强行提炼出来的。啊,我想起来庙女的记载里面倒有关于这个妖兽的描述,它陪着庄周大人提炼完最后的记忆之后,就离开了蓬莱,不知去了何处。如果找到那位妖兽,说不定我们能很快找到记忆核心。” “那样的话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找它了,你们理解层面上的那些‘敌人’估计也在寻找它。而大陆上这么大,我们一无所知,想找到它不现实。” 庄周否定这个提案,除却上面他说的那些问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希望自己只带着旧时代的记忆行走在这片天地之中,他隐隐觉得自己正在探寻着某个重要的真相。 “我明白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您找到记忆核心的。”望蓝点头,不论庄周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将一路追随,因为这是女娲大人留给她的使命。 “你刚才是记忆的无形的,但我又将它实体化了,那也就是说……” “我想应该没错,您的记忆核心能够跟随您的想法来改变自己的模样。”望蓝捏起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 无奈,庄周最后只能选择在神庙之间兜转,但神庙里面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两个就几乎将神庙翻了个底朝天,再细微的物品也被狠狠地检查了一遍。 “这里只有这么点东西,你说你在这里活了十五年?”庄周在庙堂的阶上坐下,靠到木围栏上。 “是的,”望蓝兴致也低了起来,想来这样都没能找到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打击,不过想想如果这样就能找到那就太轻而易举了,“我三岁的时候觉醒便被带上了山,上届庙女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世了,所以那年女娲大人到来只碰上了我。” “你一直一个人这样住着?”庄周觉得有些惊讶,这得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特别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对的,不过村长每个月会送些必需品上来,还会和我聊聊天才离开。”望蓝点头,“其实,虽然这样说不好,但其实,我真的挺想看看外边世界的模样的。女娲大人让我知道了,在蓬莱之外还有着广阔无比的王者大陆,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出去看看外边世界的模样。” 庄周见得这女孩抬头憧憬的模样,才想起来她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对世间的一切感到好奇的年纪,要一直这样呆在一个地方真的是为难她了。 “但没关系的,能够服侍女娲大人和庄周大人,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望蓝忽然一甩哀伤,露出了原来天真活泼的笑容。 “没事,你不是还要跟着我出去找其他的记忆碎片吗?”庄周起身摸摸望蓝的头,“那就赶紧做好准备,寻找碎片,本身就是一次环游世界的旅程哦。” 望蓝听得着话表情还有些茫然,但庄周明显地看到了她眼中闪烁起了亮光。 忽然,两人表情都猛地一变,因为他们明显感觉到了气息之中插入了某种粘稠的存在。 一声大吼,庙门和堂间的空地上,从虚无之中冒出了三个面容狰狞的长牙金刚。他们双手撑地,眼神通红,长长的獠牙从嘴中伸出直到肘间,身上的毛发呈深棕色,单看着就给人一种金属质感,只是不知是否真的如此坚硬。 “庄周大人,请站在我的身后!”望蓝向前一步挡在庄周的身前,抬手虚无之间就凝出一柄蓝色长弓。 长弓无弦,望蓝抬手只捏着空气,但拉满之后中间却是亮光,由手至弓凝结出一支通透的蓝色水晶箭。 没有半分犹豫,三箭瞬息而发,除却最后一箭被目标金刚闪过,前头的两箭都由金刚的左眼射入,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大脑。 “大胆魔物,胆敢侵犯女娲圣地!”望蓝喝道,手中的弓形态一变就转换成了双头枪,直接就杀到了最后一头獠牙金刚的面前,先是以高速压得对方不得不防守,接着在对方有规律的防守中找到了破绽,一枪划破了它的肚皮,内脏还没掉出来之前,它就已经被望蓝用双枪钉住双手压制到了地上。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住手。”一道声音从望蓝身后传来,她心道一声不好,就看见庄周的身后庙堂门口上的金色毛皮的长牙金刚。 “庄周大人!”望蓝担忧地叫道,本来庄周应该是不会怕这些魔物的,但他失去了记忆也忘却了昔日的神通,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反之庄周倒是显得很淡定从容,他转身看向金色长牙金刚,温和一笑,抬手喝道,“来!” 望蓝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遭了一记重锤,里面玻璃状的什么像是一下子被砸烂了。 接着,一道蓝金色的光芒从庙堂里面飞出,直接穿透了金色长牙金刚的心脏,浮到了庄周的手上。 “那是……记忆核心?”望蓝有些惊讶,赶紧跑过来守在庄周身旁,“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不用发现,意识到就行了。”庄周笑道,在所有地方寻觅无果后,他做了一个最简单的猜想,而猜想出来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的内心,“这就是我的记忆,我觉得它是什么,它就会是什么。换句话来说,这里的整间神庙,本身就是我的记忆核心。” “那里面的金光……” “恐怕是女娲上次过来留下的力量,她对我也太没自信了。”庄周无奈地摇头,蓝金色的光遍布着他全身,而望蓝则是眨眨眼,发现神庙直接就消失了,只有山顶的一片空地和长牙金刚的四具尸体,再没其他的东西。 “也就是说……我一直住在庄周大人的记忆之中……”望蓝有些晃神,她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状况,“所以前代庙女跟我说的那些,其实都是骗我的?” “从来没有什么前代庙女。”庄周很快就睁开眼睛,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多了很多记忆,但他没注意到自己通体的气质已经变得飘渺空灵,与原来的平凡感截然不同。 “从来没有……这是什么意思?”望蓝失神,“从三百年前蓬莱创立女娲神庙就随之存在了,就算是您这么跟我说……” “那我问你,初代庙女叫什么名字?”庄周循循善诱道。 “初代庙女是芳妧大人。” “那第二代呢?” “第二代庙女……”望蓝眼睛瞪大,“也是芳妧大人!第三代、第四代都是……芳妧大人!” “那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庄周露出笑容,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芳妧……”芳妧有些失神,所谓望蓝的意思,也很容易明了了。 “那么你明白了,”庄周摇头,“你从来不是什么庙女,你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守望,等待着我的苏醒。你,实际上是女娲亲手创造的一个孩子。” “这……”望蓝,或者说芳妧脸色苍白,“就是说,我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什么的,全都是假的吗?” 庄周只是笑一下,靠近芳妧,伸出右手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一道蓝光亮起,芳妧的眼睛猛地睁大,表情变得有些呆滞。 她缓缓扭过头,看向陪伴着自己三百年的女娲神庙。视线穿过庙堂门口,庙堂中空荡荡的,原本在那里的女娲金像已是不知所踪。 她记得自己每天早中晚总要将其仔细擦拭一遍,也总记得自己每天下午都会在前默诵两个时辰。 女娲大人的确是在她小时候来过这里,但并不是十几年前,而是三百年前。从来没有代代相传的庙女,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无尽地守望。 但今天,她的守望结束了。 芳妧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的内心。庄周那一下将她完全点醒,如今她心中充斥着的,只有无尽的惊讶与感慨。 “使女芳妧,伴庄周大人左右。”就像昨天晚上,芳妧跪坐到地上,像是位虔诚的信徒正在祈祷,许愿三生三世都会跟随前头的光。 “一个人的旅途也的确孤独,”庄周摇摇头,“有你做伴说说话倒也不错。不过,女娲这家伙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说好的让我随历史长河回溯至今,可中途却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唉,我故事还没看完呢。” “想来女娲大人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您。”芳妧回答说,“不过,我并没有接到任何来自于女娲大人的消息,所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没通知,而且还是在我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这女娲也不如平时的靠谱,要说没出什么事我都不怎么信。” “庄周大人你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芳妧有些惊讶,此时的庄周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双眼似乎已经洞穿了整件事情。 “不,我只恢复了从上个记忆存放点到蓬莱的记忆。看来,想要找回所有的记忆,我们还必须循着我原来存档的路线反着走一遭。”庄周摇头,“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先从蓬莱回到王者大陆。” “诶,不用下去和村长他们告别么?”芳妧有些惊讶庄周的决定速度,看起来他确实打算说走就走,“而且,直接走的话,我们没有船,想要去王者大陆还需要让村里人送我们去。” “解释太花时间了,”庄周手一挥,整间女娲庙就碎成了齑粉随风散去,倒像是它一开始就是粉末工程,只不过风来得不是时候,“让他们觉得只是做了个梦,再拖下去,敌人再寻过来,反而还会因为我们而拖累他们。” “可……”芳妧刚想继续说啥,却有些吃惊地看着天空,她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一个黑影已经遮蔽住了天空――不是云朵,是实实在在的大得离谱的鸟。 “小可,好久不见。”庄周怀念地叫道,接着招招手,芳妧就看见巨鸟随着下落快速变小,最后安稳的立在他的肩膀上,侧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芳妧。 第562章 天涯 “这是……鲲鹏?”芳妧惊魂未定地说道,刚才的蔽天之影让她心有余悸,很难想象那家伙和此时立在庄周肩膀上用喙梳理毛发的是同一存在。 “对,它叫小可,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我们就成了朋友。”庄周伸出右手,替小可梳理羽毛,小可则昂起头,看起来十分享受。 “小可……”芳妧看向小可,觉得这名字的“小”起得可真不准确,“咱们乘它飞着去?” “嗯,那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你也看到了,如果是在天空中飞的话,就算小可不恢复正常身形,也会有些显眼。”庄周看向大海,“我们从海上过去。” 据古书记载,“鹏程万里”,说不定要从蓬莱去到距离最近的王者大陆的海岸,甚至用不上一分钟,当然,那是在恢复本体的前提下才能实现。 “游过去?”芳妧也是知道鲲鹏是有两种形态的,按照庄周的意思,想来是希望小可维持鲲形态,在海上送他们过去。 “嗯,这样不容易成为目标,敌人也不好锁定我们。虽然魔物应该就是敌人,但魔物的指挥者我们还是一头雾水的,所以先找齐记忆,避免和他们起冲突。” 庄周拍拍小可,小可飞起身形遇风而涨,最终化成了身长五米的形态。庄周自己先乘了上去,接着向芳妧伸出了手,“来。” “嗯。”芳妧点头,握住庄周的手乘了上去。鲲鹏的背部比芳妧想象得要舒服,因为厚重的羽毛遮挡,她并没有感受到鲲鹏身体的温度,反而是羽毛层层铺叠,让她感觉像是坐在云中。 “走小可,我们先飞出大概三海里,再化成鲲形态,在海面上游过去。”庄周拍拍小可,小可叫唤一声,扇动翅膀一跃而起,便飞了起来。 蓬莱底下的人此时如果抬头,只会看到一抹蓝色的光芒划过天空,甚至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鲲鹏飞起前闪动翅膀带来的气流,将山顶上不多的粉末也是吹得一干二净,这里仿佛不曾有过屹立三百年的女娲庙,甚至说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就算没有恢复原来的大小,鲲鹏的速度依旧不可小觑,但芳妧怀疑这实际上依旧不会是它的全速。只不过,如果鲲鹏再加速的话,自己或许会因为固定不住而从背上被甩出去。 飞出三海里,如果芳妧没有受到自身主观意识影响的话,那么经过的时间大概就是一分来钟。这速度说不上快,但也不至于说慢,而且圈定在了某个范围之中。 判断大概可以之后,庄周拍拍小可的颈――现在就算是大喊,他们相互间或许也听不清各自的话。庄周想到了梦中的高铁,惊叹弹来这么一大个铁皮盒的模样原来就是为了挡风而设计的。过去的那种浓郁的金属质感依旧环绕着他,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的空气吸起来似乎都要轻上几分、凉上几分。 小可猛地下落,让芳妧有种坠落的错觉,接着在距离海面三米高的地方一抖,两人便被其从背上摔出。小可先是在海面砸开了一朵水花,但眼看芳妧庄周两人正要落水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力包裹住两人,让他们身上环绕着蓝光缓慢落下,最终站在了一个宽敞的背上。 小可此时转换成了鲲的模样,但依旧严谨地注意了自己的身体大小,大概也是维持在三米之间。 “小可,干得漂亮。”庄周笑着拍拍小可的脑袋,后者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唤,让芳妧觉得自己好似全身都在震动。 “庄周大人,距离蓬莱最近的海岸是天涯,我们是先登陆王者大陆,还是说寻找距离您记忆地最近的地方上岸?”芳妧问道,“话说回来,您上一个记忆碎片是存储在哪里?” “天涯么……”庄周有些惊讶,他脑中还没有对王者大陆地图的记忆,“真就巧了,我上一个记忆在海角。” 芳妧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道:“那可是很遥远的旅程……” “不过我们还是得到天涯上岸,再通过陆路过去。既然对手都找到了蓬莱,我很难相信其它地方的记忆碎片会相安无事。至少,在去之前我们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来应对各种情况。” “可是,他们盯上您的记忆碎片的目的是什么?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没有办法使用或者毁坏您的记忆碎片的。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毫无用处才对。” “所以,他们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呀,”庄周抚摸着鲲的背,“他们不希望让我觉醒过来,或者说不希望我掺和到什么事情中去。这样一看的话,对手的身份倒是呼之欲出了。” “只有庄周大人才能加入的对决……您是说……”芳妧惊道,却没有办法相信这一事实。 “是的,西方的魔影终于动手了。在曾经落败之后,他还是按捺不住,沉寂了千年之后再度复苏。”庄周看向西边,那里的天空看起来同样透彻,但他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变化在里面。 “我有些不懂,女娲大人他们和西部诸神都是神,为什么他们之间要相互争斗呢?” “既然你都说他们是神,神的想法我们又怎么能够看透?”庄周摇头,而实际上这种说法不过自欺欺人,所谓的神实际上和他梦里的旧人类应该脱不开关系――神也是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庄周没有再说下去,他们目前掌握着的信息实在是少,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伸手拍拍小可,小可低鸣一声表示明白,尾巴甩动便破浪前行,朝着天涯的方向出发。 出发后庄周抬手,仿照记忆中的高铁列车头的形状塑了一道光罩。他细细地感应着光罩上头风的流动,惊叹这个设计实在是天才,无形之中空气带来的阻力都被推到了两头,而不会给小可的前行带来多少影响。 在小可前行的时光中,庄周和芳妧都在它背上躺了下来,呼呼大睡。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既然他们摸不准上岸后的情况,养精蓄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过了不知多久,庄周给小可低低的呜呜声唤醒,揉了揉眼睛,发现日渐西斜,天色晕红,已是到了黄昏。远处的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海涯,下头布满了礁石,小可此时停在它一海里外,等待着庄周的指示。 “准备上岸了。”庄周摇醒一旁的芳妧,后者迷糊地从小可背上爬起,想来刚才正睡得昏沉。 “庄周大人,我们到天涯了?”芳妧问完,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想,应该算到了,不过这花的时间比预想中要长多了。对了,上了陆地之后你的战斗力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 “我的魔力来源于水,出了海之后会削减大半,记忆缺失的情况下,如果出现什么危机情况,或许只能做到自保。” “庄周大人不用担心哦,女娲大人创造我的时候,似乎有分不少力量给我,我想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庄周大人,所以庄周大人不必太顾及我哦。”芳妧笑道,把自己的命运说得理所当然,让人实在不好反驳。 “那走。”庄周拍拍小可,小可却是不动,低声呜呜地叫着。 “你也想上岸?”庄周挠挠头,“可你变成鹏不是有限制吗?而且万一你的力量暴走,我可帮不了你。” “呜呜呜……”小可连叫几声,像是在解释啥。 “好好,我懂了,你跟着我们走。不过说好了,没什么事就不变成鹏鸟的样子,明白吗?” “呜呜。”小可看起来很开心,只是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躯,能不能做到手舞足蹈。 正当芳妧疑惑,庄周就咬破手指,在它的背上画了一个圆符。符成之后,庄周口中念念有词,接着血符发光,没入了小可的体内。 小可欢呼般发出一声长鸣,高兴地甩动尾巴,载着两人高速前往一片海涯,到剩下几十米的时候,它用力一跃而起,一鲲两人高高飞起,跟跳高运动员一样翻到了顶端。 庄周施展法术作为缓冲,他们得以平稳落地。这个过程中,小可的身子却是不断缩水,变成了巴掌大的可爱模样,在空气中高兴地游动。 “这……”芳妧有些惊讶,这种操作不就意味着时时刻刻都在消耗魔力么? “它用的是天地空气中的水元素,只不过那些水元素只能载得动这样的它。”庄周解释道,专注在空中高兴得右八字的小可,一把将它丢到肩上,“老实点,不要得意忘形了。” 小可发出一声长鸣,乖乖地在庄周的肩膀上趴好,圆眼镜滴溜,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庄周大人,我之前听村长讲过,他们平时交换货物也是到的天涯。不过似乎晚上最高不要在外活动,因为晚上的魔物们似乎很是活跃。” “你觉得我们还有的选吗?”庄周指向远处整个身子都已经没入山脉之中的太阳,“已经到晚上了啊。” “从这里到天涯村,似乎还有一个公里的距离。但如果我们不找到大路的话,要到天涯村也不知道究竟要花多少时间。”芳妧看起来有些担心,因为这时间点显然对他们不利。 “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而且,我饿了。”庄周大步前行,“安啦,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唉,真是的。”芳妧叹息,没有想到庄周大人是这样不着调的家伙。 他们此时走在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周围有什么东西一眼看过去就可以清楚,而显然,他们的周围此时空荡荡的一片。 “沿着海涯边的垂直方向走,准没错。”庄周无厘头地这样讲一句,芳妧也弄不清楚他这信心究竟从何而来,但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也就只能跟他走上一程了。 可是出乎芳妧的意料,他们比预想中要早地走出了草原,但天空中微弱的星芒亮起,黑暗之中他们要想再前进的话,可以说是非常困难了。 “庄周大人,周围已经要黑到看不清了。”芳妧向前方的身影提醒道,“而且周围似乎有魔物的动静。” “停一下,”庄周抬手示意,“我也感觉到了。但还不能确定它究竟在何处,你能感应到吗?” “不行。”芳妧走到庄周身侧,他们此时已经身在一片树林之中,能看清的几乎只举到眼前的自己的手了。 “握住我的手。”庄周说道,“接下来得小心一点了,不过你有没有感应到,似乎周围还有微弱的人气。” “人?”芳妧惊讶,右手握住庄周的左手,“我没有感应到。” “总之,我们小心些前进。你专心注意后头,我专心注意前方。” 庄周贴近芳妧,两人后背紧紧靠住,减少身体没有防备的面积,小心翼翼地提防四周缓缓前行。因为两个人相互贴着,只能做到横着行动,所以移动的速度并不快,相反,他们感受到的气息却是活动得越来越快,显然是已经感应到他们的气息了。 “嗷呜――”黑暗之中,一声狼嚎响彻云霄,瞬间庄周和芳妧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无数只眼睛盯上了。 “看来我们有够倒霉的。”庄周讪笑,“你有什么武器吗?” “如果立刻从地上捡根木棍算的话……”芳妧握着庄周的手流着汗,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总觉得什么瞬间某处就会蹦出一只魔狼。 庄周没有送开芳妧的手,反而是握紧,“那看来我们有点倒霉,不过,怎么说呢,可能也有点幸运。” “什么意思?”芳妧有些惊讶,但庄周不等回复,而是分离两人的背,快速地用右手给她套上那宽大祭祀袍的连体帽,将她拥入怀中。 “释放神力!”庄周大喝一声,芳妧来不及多想,只能快速催动体内的力量。 此刻,两人瞬间化成了一道青金光芒,将树林照亮了一大块,无数只饿狼被这光芒刺伤了双眼,嗷嗷地叫唤。等狼群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接着,一根树枝似乎被踩断,一道壮硕地身影从一棵巨木后方走出,身上腾地亮起蓝色火焰,冷冷地照亮四周。他昂首,发出一声划破夜空的呼唤。 “嗷呜――” 第566章 复仇之狼 “嗷呜――”愈来愈多的狼出现在光亮之中,但更多的眼睛则是在后边的黑暗中发着微弱而冰凉的光。 它们整齐一致地排好阵列,齐刷刷地站在村子外二十米远的地方,任由前方五米远的火炬将身子照得暖红。 “嗷呜――”黑暗之中又是一声长唤,所有的狼也跟着这声叫起来,此起彼伏,声音如海浪般拍打着村庄,像是在发布进攻前的宣告。 吴老汉已经来到了村口,因为没有时间再修建村门,所以村头可以说是最为薄弱的地方。他静静地站在三排尖刺马拒的后方,看着火光映射出来的狼群,一时间表情有些复杂,最后吸一口气,也只能吐出一口叹息。 “后方的山头,要守住啊……”他从腰上提下了烟筒,伸到旁边的火中点着烟丝,哐哧哐哧狠吸两口,长长地吐出烟雾来。 然而在吼叫结束之后,狼群迟迟不为所动,但吴老汉手中的长枪却越握越紧,另一只手则悬在腰间的斧子旁,时刻准备对付近身的敌手。他的身上还挂着长弓和箭筒,虽然长弓是中距离武器,但在对方还没发起进攻之前,他同样也不会立刻动手,像是双方之间维持着一种神秘的默契。 黑暗中,忽地亮起一道白色的火焰,接着几道火焰接连在空中燃起,一只纯白色的狼在火焰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旁边跟着的是一个大概十五来岁的男孩。 男孩用藤条束住齐腰的长发,全身只裹着张简陋的熊皮衣,腰间同样也是用藤条束紧。他光着双脚,和白狼共同从黑暗中走出,不同的是白狼双眼炯炯有神,他却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 人? 吴老汉有些寻思不通为什么狼群中会出来个人,按照目前的境地也不可能会有人和狼能够和平相处才对。 况且,这白狼在狼群中的地位显然不低,甚至很可能是他们的首领,男孩能和他共进退,本身就能说明他是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好久不见,叔父。”少年轻声开口,但所有人却都能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 叔父? 吴老汉先是一怔,脸色立刻就变了,“你是……洛未?” “是我,叔父这些年还好么?”男孩稀疏平常地打着招呼,倒好像真的只是久久地来串门,但周围狼群的眼睛却是亮得吓人。 “你不是……死了?而且,你的长相……”吴老汉的嘴唇有些哆嗦,眼眶明显装满了泪,手中的长矛虽依旧紧握,但哪里还有半点肃杀之气。 “这说来就话长了……”男孩叹一口气,“不过我们会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说的。” 吴老汉向前两步,又立刻停了下来,后退会自己原来的位置,“所以……你今天是和狼现在一边的?” “没错。”洛未声音淡然,仿佛在回应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吴老汉闭眼,再睁眼,柔情退去,只剩铁血,“没想到再相见,我们会变成这样,我能再问一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吗?” “复仇。”洛未露面后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微笑,但里面却充斥着难掩的落寞与孤寂,还有……颤抖着的兴奋。 “我明白了,你还执着于方面的事。”吴老汉叹息,“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但吴可的死确实蹊跷……不管怎样,你今晚要攻入村庄,必须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不会与你为敌,因为这个村子里你是唯一一个不该死的人。”洛未淡淡地说道,“所以,我才会选择今天。” 白狼长鸣一声,吴老汉忽然就觉得心中闷得慌,身体逐渐使不上力气。他深吸一口气,想强行提起力气,却不想是一口鲜血吐出来,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叔叔你不要挣扎了,今晚,你就可以看清人性的丑陋。”洛未双手一摊,“白,开始。” 白狼率先冲出,狼群紧随其后,在就要接近尖刺马拒的时候,它身体周围的白色火焰抛射,直接就立刻将门口一带的马拒烧了干净,冲锋的速度没有半点延缓。 吴老汉吃力地抬头,张开双臂想要阻止,狼群却是直接无视了他向村内冲去。再一眨眼,铺天盖地的狼群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洛未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 “为什么……要攻击人类?”吴老汉吃力地问道,现在跪坐着的他,不论干嘛都需要花上大力气才行。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保护人类?人类阴险狡诈,为了利益毫无底线,可以说人类就是欲望的集合体。”洛未安静地回答。 “我们作为村庄的管理人,就得保护……”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叔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洛未第二次露出笑容,低身下来抱住吴老汉,“可是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十五年前的事情,你早猜到不对劲了,但我们已经死了,再不对劲也没有用了。我们不怪你的,叔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吴老汉听得这话,也没有刚才挣扎的劲头了,双手终于松下来抬头望着天空,“但我终归还是对真相视而不见了,我对不起你们。” “那么,今天还请你不要出手,不要阻拦我们的复仇,否则,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自己。”洛未轻声说道,“今夜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罢了。” 这时候,庄周和芳妧忽然出现,把场间的人都吓了一跳,后头白狼的毛也直接炸起,时刻警惕着。 但两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明显是没有出手的意思,这倒让洛未觉着奇怪,便扶着吴老汉从地上起来。 “两位的气息很是熟悉,想必在哪里见过。”洛未礼貌地讲道,好似他只是此时场间一位无关紧要的孩子。 “我们之前路过森林被白狼攻击了,是你指挥的?”芳妧不客气地问道,他们可是害庄周受了伤,想着她就是一肚子气。 “没错,大战在即,我们不能保证你不是村子那边派来的探子。”洛未摇头,“我承认这的确有些过分,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刚才隐匿起来,最后却是没有发起攻击,为什么?”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我们所能干涉的平衡。”庄周看了一眼后山,叹了一口气,“我们之所以后面能走出森林,靠的就是你们狼群中的一个女孩,也就是如今在后山指挥攻击的那位。” “果然是洛音带你们出去的吗?”洛未自言自语,“善良是好事,但善良不能让人在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来。” “生存看的不是善良,但并不影响善良的存在……”洛未搀扶着的吴老汉摇摇头,看起来有些虚弱,有气无力地讲道,“这么多年,你也还是没能明白这个道理么。” “我余下的所有生命都交给了复仇,这就是我的命,但这并不是洛音的命,在我的感觉中,她可以比我们走得更久更远。”洛未闭着眼睛,脸却朝向后山,像是真的在看那边,“我们都是罪孽深重之人。” 芳妧皱眉,村子里的血腥味已经很浓郁了,就算是在村口都清晰可闻,“庄周大人,我们真的不出手么?” “人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这个时候我们站在哪一方,都抵不住内心的谴责。更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改变局面的能力,我想,如果在这里解决这位少年,进攻的狼群只会更加残暴凶狠,而且不再有秩序。” 庄周并没有压低声音,倒像是在说给全场的人听,洛未自然也听得清楚。 “先生是位明白人。”洛未一边搀着吴老汉,一边略略倾身行了一礼。 “你们拐弯抹角,这话也是说给我听的?”吴老汉叹息,手一甩,藏着的匕首就丢到了一旁。 “真的对不起,叔叔。”洛未叹息,这个夜晚最不好受的想必就是吴老汉了,“我们明白你的立场,也但我们真的不希望你出什么事情,所以还请你不要掺和这件事。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的是,狼群不会抹杀整个村子,我们攻击的只会是曾经染了罪孽的人。我们是复仇的冤魂,为此,我甚至不惜将自己变成了魔物……” “什么?”吴老汉惊讶,“人怎么可以变成魔物?” “这是一场和魔鬼之间的交易。”洛未摇摇头,“也因为这个,洛音实际上也是魔物。” “那孩子……”芳妧看向后山的方向,“你们总说复仇,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无辜的孩子也牵扯进来?” “她从出生就已经背负了这场宿命,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洛未安静地讲道,却让所有人感到震惊,毕竟怎么看两人都应该是兄妹才对。 “我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年轻,实际上我也有四十来岁了,只是因为魔物的总寿命比正常人长,所以我才表现得这么年轻罢了。而所谓的复仇,是十五年前,洛音的母亲被人陷害,最终在村头,我们站着的这块地上,被人吊起来活活烧死了,我和洛音则被追杀到了森林中,他们在外围整整呆了三天三夜,直到所有柴火燃尽后才终于离去。那时候的洛音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这……”芳妧惊讶,却不知道应该说啥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那时候我外出去了南方,等我回来的时候……”吴老汉叹息,“要是我那时候没有离开,要是那时候去的人不是我……你们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不,你必须要走,因为这是一场,所有人的哑剧。这个哑剧中,并没有叔叔你能担任的角色。”洛未冷笑,“叔叔你可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到现在安然无恙?因为十年前的某位村长死了狼牙之下!” 白狼静静过来,蹭蹭洛未的手。众人细声轻听,后山方向上传来了几声长鸣,这想来了表示,后山的进攻已经结束了。 事实上,从白烧毁马拒开始,这就不能称得上是一场战争了。吴老汉的倒下让众人感到惶恐,不明所以的他们只觉得是白狼用了什么妖术就解决了他,恐惧引领着他们不断地向后逃去,渴望着从自己围起来的村子中逃出去。 要逃出去就只剩下一个方向,那就是后山。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冲锋的狼群就冲到了他们面前大肆撕咬,出于求生的本能,有的人甚至跑向了村中心,将狼群引到了妇孺之间,渴望着他们能够多抵挡一会可怕的狼群。 后山这时候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鸣叫,众人抬头,看到的就是节节败退的吴升带领的防卫队,以及顶上坐在狼身上长发女孩,她倒提着石矛,眼里没有半点神采,像是习以为常地在围攻猎物,她只是一位冷血的猎人。 空气中飘荡着的血腥味愈发浓郁,村子每隔五米地面就被鲜血浸染,越接近村中心的地方血液越多。神奇的是,村中心虽然血流成河,却也有些妇女和小孩没有遭受攻击,坐在血液中发呆,甚至连害怕都忘了,只是茫然地抱在一起,看着狼群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 “战争快要结束了。”洛未静静地说道,“这里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叔叔你一倒下,他们甚至连勇气都提不起来了。可是,你知道吗,你之所以倒下,就是因为他们在你的饭里面加了东西啊……” 吴老汉一怔,想说什么最后又没有说出来,只能默默地发出一声叹息。他从来没想过,这村里的人在这样的时候还会对他出手,之间交易的代价也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差不多差不多地吓了一下,说只要帮忙他们一家就能够活下来,没想到他们真的就爽快地答应了。叔叔,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你一心想要守护的村庄,失望吗?” “十五年前,想必你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逃进树林里面的?”吴老汉望天,他真的觉得很迷茫,自己究竟应该守护什么?自己在守护的,又究竟是什么? 第567章 寂静 战争比预想中要结束得匆忙,长夜漫漫,村子里血流成河。庄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有些悲悯,但他不能去改变这件事,百事皆有因果,曾经“因”的时候他不曾出现,又凭什么有资格阻止现今的“果”呢? “都要结束了,想想,距离那件事也已经过了十五年了。”洛未抬首,看着布满零碎星光的天空,忽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一般。 吴老汉喘两口气,终于能自己站好并行走了,他看了一眼洛未,就赶紧跑进村子里,寻找是否还有人生还。残肢遍地,还有和血凝成一块的衣服碎片,没有哪具尸体是能够辨认出身份来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反胃,就算是长久走在刀口舔血,也难以适应这样的血腥气味,倒是几只嘴角染血走上归途的狼耳朵高抬,不停晃动尾巴。 吴老汉深吸一口气,他听到有些微弱的哭声从村中心的方向传来,忍着恶心小跑过去。村中心的血液还没凝固,血流铺盖,中心空旷地带中五位妇女围成一团,用身体作为城墙,里头是七个岁数不一的小孩,此时小孩们正害怕地哭号着,只有一位岁数更大的沉默不语,身体却是在不住地颤抖。 “老吴!”妇女中岁数最大的见吴老汉过来,抬头大叫一声,她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庆幸的是似乎没有受伤。 “现在没事了,你们去村长的房子里先呆着。如果可以的话睡一觉,等睡醒天亮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吴老汉轻声说道,他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才好,这种精神上的伤害对人而言是不可逆的,但无论如何,活着就好。 听了吴老汉的话,众人却不为所动。年纪最大的妇女抬起头,“老吴你还有事情要做?这里就交给我了,大家腿现在都吓得动不了,可能还要一段时间缓缓……” “行……”吴老汉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继续向后山坡的方向走,走出一段路之后村中心的哭声似乎弱了下来,想来也是老妇在安慰他们。 但吴老汉终归还是没能回到后山坡,因为一队狼跟着一个围兽皮衣的女孩从他身旁路过,女孩身后跟着的狼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少了一只胳膊的人形。和其他的尸体不一样,这个尸体没有遭到撕咬,就算是染了血迹长相也还是可以辨认。 吴老汉觉得腿有些软,挪了几米路之后就在残肢和血迹中坐了下来,靠在村里的老断木桩旁,把头埋进了双腿之中,但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洛音身上虽然沾了血迹,但在这场战争中竟是没有受任何伤,浪状的血液凝结在她脸上,如同红黑色的火焰,可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像位来回地狱人间的无常。 “任务,完成了。”她来到洛未的身前这般说道,身后的狼将吴升的尸体一甩,便丢到了洛未的身前。 “其实他是最不应该死的人,”洛未蹲下来,轻轻抚摸吴升的脸,“但我们不能留下仇恨的根源,毕竟曾经杀害他父亲的就是我。留下他,是对狼群的祸害。” “你想说什么?”庄周直白地讲道,场间吴老汉已经离开,剩下的也就庄周和芳妧不能算自己人,他这个解释当然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我希望能拜托你们一件事。”洛未起身,“我的寿命不多了,虽然我的模样还年轻,但几近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既然我复仇的目的已经达成,那么我们就不会再对村落进行干预,同样的,村庄也不能再狩猎狼群……” “我想,这种谈判和我们说没有意义,你为什么自己不和吴老先生说呢?”庄周摇头,“我们只不过是两个不想干的局外人。” “正是因为这样,你们是不想干的人,但你们却也是最为相干的人。这件事以后这样发展,也是你们最希望看到的结局,不是吗?”洛未再次露出笑容,“还是说,我认错人了呢,庄周大人?” “你认得我?”庄周睁大眼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他自己都不认识他自己。 “我母亲家族流传的画卷上有画过你的样子。”洛未笑道,一旁的洛音则不知道从哪里捉了只鸡,已经熟练地在一旁生了堆火。 “你不是看不见吗?”芳妧惊道,洛未一直闭着眼睛,多半是个瞎子,就算是曾经见过庄周的画像,他也看不到现今庄周的模样才对。 “的确,”洛未点头,“但你们可曾想过我为何而瞎?” 白狼过来,乖巧地蹭蹭洛未,洛未也抬手抚摸它的下巴。 “刚逃进森林的时候我就遇上了这孩子。当时我怀抱着出生不久的洛音,白这家伙躺在草堆中,或许是已经被父母遗弃了,双目失明奄奄一息。”洛未蹲下,两人用脸相互蹭了蹭,“或许是觉得同病相怜,我就把这孩子也带着,四处给两个小家伙找能吃的东西……接着,我遇到了一位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药师,他告诉我,人类就算有一双眼睛,在晚上都只不过是瞎子,而白是百年一出的白狼,如果我能够将眼睛赠予它,它会帮助我们完成心愿。” “你相信了他的话?”庄周皱眉,哪里会有人相信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话的,只要会有个要求证明的过程才对。 “开始当然不信,”洛未摇头,“我选择相信他,是因为他领着我们在丛林中过了一年,帮我度过了最难得开始。而这些话,是他不得不离开,临走的时候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是他把你变成魔物的?” “是的,我剜出了我的双眼后,为了防止我失血过多,他给我提供了两份变成魔物的药剂,并说明这样在他离开后我们也能够在森林中活下来。而我变成魔物之后,加上失去视力的形象,嗅觉和听觉都超乎以往,所以实际上我还是能‘看’到周围,除了那些相对于我绝静止的东西。” “你知道那个药师叫什么吗?”庄周追问道。 “他告诉我的名字是‘神农’,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名罢了。”洛未耸耸肩,“他还告诉我说,庄周以后要来到这里。” “神农……你知道我是庄周是因为他最后的这句话?”庄周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念叨一遍却也只能觉得脑子里光芒一闪,具体的内容根本想不起来。 “也有这个成分。”洛未并没有否认,“我辨识主要还是依靠记忆中图画,其实并不怎么肯定就是了。” 庄周叹气,“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就不止说了这些,你也不必替他掩饰了,全都告诉我。毕竟,你如果真的能看见,刚才就不需要特地摸一遍吴升的脸来确认长相了。” 洛未一怔,“不愧是庄周大人。事实上,神农他告诉我说,等我完成复仇的时候,可以见到一位名叫庄周的男人,他在寻找自己的记忆碎片。在复仇完成之后,你们会北上,但你们虽然有地图,却对北方的环境一无所知,所以需要让洛音加入你们的队伍,也就是……让我托付洛音给你们。” 洛音正一旁添柴,一边转动着叉在树枝上的鸡,丝毫没有被他们的谈话影响。 “她知道么?”庄周看向烤兔子的洛音,这么算来这孩子其实也就十五来岁左右的年纪,“而且,为什么那个神农会觉得只要你托付我们必然会答应?” “因为没有洛音,就算你们到达目的地,‘也没有办法取回记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了,不过,其实洛音跟着你们或许更好,毕竟虽然她算是变成了魔物,但实际上她还是个人类,既不可能永远住在森林里,这个村落里也不可能会有她这个魔物的位置。” 就在这时候,吴老汉从村里出来,此时村里的狼已经尽数撤离,没入了黑暗之中。村落里原本错落有致的火炬,多数也跌倒,到这时候已然灭了八九成,所以吴老汉也是举着火把从村里出来的。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摆开,没有了初见时候的精气神,虽然身形依旧壮硕,但腰已经弓了下来,像是已经被现实增了重。 “结束了?”吴老汉抬头看着众人,失神地问道。 “结束了。”洛未很平淡地给出回答,他并没有复仇成功的兴奋,也没有大功告成的放松,有的只是挡不住的悲哀,在某个层面上,或许他和吴老汉的心情算是相同的。 “我可以把他埋起来吗?”吴老汉指指地上吴升的尸体。 “可以,但狼群帮不了你,或许你得一个人搞定了。”洛未点头,就算他看不到,也可以立刻明白吴老汉的意思。 “没事,我想,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够了。”吴老汉挤出一个笑容,换左手拿火把,右手一伸一拉一搭,就将吴升抗在了肩膀上,蹒跚着离开。 “我会帮你解决剩下的事情,”庄周点头,“人类和狼群将达成和平,但我不能保证这个和平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这就够了。”洛未笑笑,“我和洛音会在森林之中等你,等你完成了手头上的事情,就进森林里来。” 庄周借着火光,再次认真端详了一遍洛未的脸。他的确就是一副少年的模样,长相俊秀,有一张干净的脸,双眼轻闭,藤束长发,只是他散发出来的气质给人的感觉,让庄周觉得他早已迟暮,倒像是在交付后事。 洛未带着洛音离开,白最后抬头静静地看了一眼庄周之后,昂头长唤一声,便跟着两人没入黑暗。 随着白的一声呼唤,各处的吼叫声经久不息,但可以明确的是狼群在逐渐地离开村落。 战争结束了,以一场策划多年的复仇计划的大获全胜作为收场。 “庄周大人,咱们真的要答应帮他们吗?毕竟在他们遭受攻击的时候,我们可是也没有出手帮助村里的人。”芳妧担忧地问道,虽然洛未说得理所当然,可她真不觉得这件事做起来能够有说起来这么轻松。 毕竟,说到底,洛未自身就是一个复仇的存在,要说服村里的人放下仇恨,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种不公平的待遇。 但不论如何,前人的罪孽都不应该又生生流转着的后代持续承担,这是唯一能够轻松达成的共识。 “我们不需要和剩下的所有人谈判,而只需要跟一个人谈判就够了。”庄周回答,看向了吴老汉离开的方向,“而他肯定会同意的,因为他是整一场仇恨链之中,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他很清楚仇恨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伤害,所以他不会愿意希望这种仇恨持续下去,如果可以,甚至就让它断在这一代。我想,这就是吴老现在的打算。” “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洛未自己不和吴老商量,反而是向我们发出请求呢?”芳妧更加不懂了,这样子做不久等于自己给自己绕了一个圈,最后把事情全然地复杂化了。 “不,我想其实是有这么做的必要的。”庄周摇头,又看向洛未离去的方向,“你说,如果世界上人们只会记得暖心的爱,忘记冰冷的恨,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会有这样的世界吗?”芳妧有些听不懂庄周的意思了,只能就着自己的理解反问道。 “不会,而且事实上,人们更倾向于记住冰冷的恨,而总是忘记暖心的爱。没有任何原因,只不过是一种处于生物生存本能带来的天性。” “庄周大人……世界和人类,原来是这样的么?”芳妧嘴巴微张,庄周的描述听得她觉着有些后背发凉。 “世界是怎样的,人类是怎样的,不要只听别人说的,”庄周拍拍芳妧的脑袋,“究竟怎么样,终归需要自己用眼睛亲眼去看。走,我们去帮帮吴老。” 第568章 英雄 “庄周大人,月亮……到底是什么东西?”等他们终于将所有的尸体都埋葬完,庄周和芳妧坐在吴老汉的房子外头,背靠着墙面抬头看着天空。 “那是个什么东西……还真的不好说,说得直白一点实际上就是一颗卫星罢了。可如果往玄乎里说,它又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还传闻上面住着一位女神,住在一所清辉笼罩的宫殿之中。”庄周讲道,他并不清楚这个世界原先的模样,替代着过去存在于他的脑海里的是地球上面各式各样的记忆,这个记忆甚至于是来自于多个人的,以至于他总有种自己只是世界的旁观者的感觉。 “卫星?……女神的话,是像女娲大人的那种神明吗?”芳妧看向庄周,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世界上除了庄周大人和女娲大人,还有多少神明的存在?” “我倒是不懂像不像啦,毕竟我也没有见过月亮上的那位女神,况且这里甚至连月亮都没有……严格地说,那位女神算是神之故乡中的神明。” “神之故乡的神明……神之故乡不就是神过去的居所吗?那这样的话,上面不就全部都是神明了吗?”芳妧有些不解,对他而言就算是想象神通广大的神仙们的居所本身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其实,神明从一开始也不是什么,神明之上还存在着神明。所谓神明,说到底理解成另外的物种或者文明反而更好。”庄周抬头,把后脑勺顶在墙上,看着安静的天空,空气中依旧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久久没法散去,这不停地提醒着他们下面埋藏了多少的尸骨。 “这样的吗……”芳妧还是没有很懂,对于世界的理解可以说干净得像张白纸,虽然活过了三百余年,重复做的事情也不过几件而已。 只不过,或许创造出这么一个孩子,也有女娲她自己的打算在里面。她是一个算无遗策的存在,这个庄周是很明白的,她不论什么事情都是有打算计划好的,因此她才会被别人认为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所谓的预测未来,不过就是不断地对目前的局面造成影响,来保证未来的局面能够照着自己的预想前行。 秉持着这样的记忆,庄周忽然就觉得有些茫然,自己现今所站在的,究竟是记忆整合后带给他的立场,还是说还是原来自己的立场。 并且,这个立场,事实上也是在女娲的计算之中的吗? 庄周心中忽的升起一抹不悦,那是一种对束缚性安排本身的不满,或者说是自己持续地按照别人预想行动的不爽。 但这抹不悦很快便消散开来,他心底里其实也明白,自己目前拥有着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与其说是照着女娲圈定好的步伐前行,不如说他的行动也是女娲众多需要被动考虑的因素之一。 “我们现在讨论这些东西还太早了,之后的旅途还会很漫长。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脑子去想,并且用自己的心去评判,究竟哪这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可这样要是和常人的认知不同咋办,又或者和您或者女娲大人的不同怎么办?” “就是因为有差别,世界才显得美丽的。如果所有东西都是千篇一律的,世界就只会有一种颜色,人类就只会说一种语言,思考也就只会有一种方式。与真正的对错相比,自己坚信的东西,才是我们构建世界的核心。” “嗯……不懂。”芳妧皱着眉头,嘟嘴很努力地想要去理解庄周的话,但她怎么办法都觉得琢磨不明白。 “睡觉,以后会懂的。”庄周起身,拍拍身子笑道。 “那您再说一遍,我点个烛火记下来。”芳妧赶紧站起,就要黑灯瞎火地去摸索。 “这种东西就没有必要记了,”庄周摇头,“等到你明白了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在想起来,这也是人类特别的地方。” “是吗……”芳妧还是不死心,但既然庄周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顾着自己非要让庄周再说一遍。 “你们还不休息么?”吴老汉有气无力地回来,“也罢,我有话想和你们说。” “村里剩下的人……”芳妧欲言又止。 “没事,我安顿好了,总算是让孩子们都睡过去了,但满地的血清理不了,怕是明天早上还会折腾一番。” 吴老汉叹息,先行举着火把进屋点燃了里头的烛火,才将火把一把丢进了床底了壁炉里,整间房子一下亮堂起来。 “好了,进来。”吴老汉在里面招呼道。 “等等,我们受了你的帮助,今晚也没帮上什么,好歹让我们贡献一份力量。”庄周摇头,抬手一招,空中一道蓝光闪烁,小可就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接着,庄周摆手,浑身都亮起了蓝光,看得吴老汉瞪大了眼睛。 “等等,庄周大人……”芳妧想阻止性地说什么,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漫天的蓝色光点从村子顶上的天空落下,像是下着一场蓝色朦胧的雪。雪花掉落到地上,只是光芒一闪便消失不见,而那个地方的血污也荡然无存。 “这……”吴老汉吃惊,他这辈子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光景,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又马上暗了下去,显得有些失落。 蓝色的雪落了好几分钟,直至血污尽数消去,庄周才停了下来。他喘一口气,“这样感觉上就很不错了,起床后说不定真的能觉得昨晚只是一场梦呢。” “庄周大人……”芳妧再想说什么,想到说也晚了,只能是无奈地叹一口气,伸手扶住庄周。 “额……其实我还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庄周身上蓝色光芒褪去,整个人回复平常的模样,但火光投射到脸上阴影覆盖轮廓之后,还是会让人看出无法掩抑的一丝疲惫。 “谢谢。”吴老汉认真地道谢,摸出壶给每个人各倒了一杯水,“总觉得你们似乎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但算起来也不过是一天。” “事情会使人对时间丧失概念。”庄周微微躬身接过茶杯表示感谢,轻轻喝了一口。 吴老汉看着手中的茶杯,有些晃神,“十五年前,洛未夫妻也曾这样坐在这里。我还记得那天是暴风雨天气,两人顶着大雪来到我家里,说什么担心我的被子不够暖和,非要又塞一张绒被给我……呵……” 吴老汉看着茶杯出神,咧开嘴扯出一个不如何好看的笑容,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两边流下,他赶紧抬手用衣服擦擦,却因此把脸给糊黑了。 “那时候,我还笑他们,说要是十几年后二十年后我要是走不动道了,他们这么爱操心岂不是要天天来?他们说‘好哇,那我们干脆搬过来跟叔叔您住一块’……哈哈……我告诉他们,那可不行,他们过来以后小孩子很吵怎么办……那孩子,我听到了,她叫洛音是?……她也不认得我的,小时候生出来,这么大,那时候我还抱过她,跟着洛未就说不给抱带了去……” 吴老汉越说越激动,从第一滴眼泪流出来开始,后面的像是接了连锁反应,怎么也止不住,就在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哗啦啦地流。 等到哽咽得实在说不下去了,吴老汉才停下来让自己缓一缓,深呼吸调整下才又接着讲,但不论他如何眨眼,新的眼泪总会又灌满眼眶。 “不好意思……在抱着洛音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安稳的生活就这么过下去……哪里能想得到十五年之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我也不是不明白洛未的心情,我也不是偏袒谁,可谁能保证他们杀的人里面没有无辜的?谁又能确保他们杀的人里面没有人罪不至死?都没有!洛未他只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成了法官,执行他所认为是的裁决!……但又有什么用,如果我站在他的角度,我不认为自己能比他冷静多少……” “我明白,野兽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律法的唯一支撑点就是武力……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狼群,待命的时候整齐一致,发起攻击却像是发了疯,要按我说,这些狼至少饿了两三天有余,可饿狼还能听从指挥……死了那么多人,唯一能够辨认的只有吴升,其他所有残肢皮肤表皮几乎都被扯得粉碎,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判断究竟哪个是属于谁的,甚至连性别都没办法判断……” 吴老汉深吸一口气,他说到这里嘴唇都开始哆嗦,眼睛连连眨动,一种情绪从他身体间慢慢渗透出来。 庄周认得这种情绪,往轻了说只是害怕,往重了说则是恐惧。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否认洛未的狼群之残暴,况且这种残暴还是洛未为了增加狼群的进攻性有意而为之。如果说一开始他只认为是白狼与洛未打成合作关系的话,现在他反而是更加怀疑洛未实际上就是现在狼群的头领。 “我们家族时代以猎狼为生,而今天洛未让我真正地感受到了,狼真正的可怕之处……”吴老汉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这时候他看起来比开始要冷静不少了,“不好意思,我感觉自己其实也极限了,面对着活下来的孩子们我真的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流眼泪。我想,洛未应该有拜托你们什么事情?既然他有得这么干脆事情又没有做完,我想其中的缘由就只能是他拜托了你们。” “洛未他确实有和我们讲一些事情,”庄周点头,“他要求村里里的人以后都不准猎狼,以后狼群也不会攻击村里的人。” “这……我不太可能可以保证村子里面的人不会找狼的麻烦,特别是剩下的人里面很多还是孩子,他们多数人的父母都死于狼,就像洛未放不下自己的仇恨一样,要他们去放弃仇恨本身就是一件很理想的事情。”吴老汉摇头,“我当然也知道,记得仇恨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人的思想是没有办法左右的。” “所以他才是拜托我们啊……”庄周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过来洛未“多此一举”的根本原因――他之所以敢以这么残忍的手段形式而又要保证结果如其所想的话,那么他肯定有来自于某个方面的保证。 而这个保证,需要一定的信任,这种信任唯一能够为洛未提供的人只有一个。 芳妧显然也得出这样结论,和庄周对上了眼,庄周点点头――如果这个名叫“神农”的人不是最近重新回来过的话,那么他就是真的能够“预测未来”了。不然的话,狼群进攻的消息吴老汉他们早已得知,如果是根据庄周觉醒的时间判断的话,实际上也不太现实。 更重要的是,这个所谓的“神农”,他们还没有办法确定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你……有办法?”吴老汉见庄周这幅模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办法确实是有的,”庄周点头,“不过你可能要做一点小小的牺牲。” “什么?”吴老汉追问道。 “把你打造成屠狼的英雄。”庄周很干脆地说道,“既然洛未的目的已经达成,咱们大可以只口不提,而将狼群撤退的功劳归功于你。” “这……”吴老汉皱眉,且不说这全然是骗人的勾当,要怎么让村里剩下的人相信都是个问题。 “村子里剩下的人都没有遭到复仇,说明剩下的孩子要么当时还没有出生,要么就是本身没有参加过去的事情,你觉得没有参加那样的事情的人,会是怎样的人?” 吴老汉低头仔细思考,好半天才终于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我现在是需要把剩下的成年人都召集起来?” “对,你要做的就是和成年人统一好口径,因为剩下来的人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小孩,我们要做的实际上就是篡改他们的记忆。” “他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但生存才是第一要务……我同意。” 第569章 过路人 漫漫长夜里,有的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有的人扎入梦乡躲避现实,还有的人,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这么做,对吗?万籁俱寂中,庄周开始反思自己,他在反思自己之前在每一个节点之中做出的选择,他在回想一开始打算停止战争的他。 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如果他阻止了战争,那么洛未十多年的准备也就付诸东流,罪人同样也没有办法得到应有的裁量;但现在他没有选择这么做,对应出来的问题就是战争后残酷的现实,剩下的人又该抱着怎样的心情活下去? 是恨呢?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不知道,因为这里缺乏一个核心的东西,那就是法制。虽说法不责众,但至少核心的罪人会受到应有的制裁,这就是从两个选择之中取得的最优解。 或许,从十年前的那场暗杀开始算,洛未说不得算得上是已经复仇完成了,可他仍旧不肯放下仇恨。 究竟是村里人的行为或许离谱了,还是洛未自身也已经被仇恨所蒙蔽? 不知道,这让人想不通。庄周忽觉得有些烦躁,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自己,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只能从床上爬下来摸索着出到了屋外。 虽然同样是一片黑暗,但屋外抬头能看得到星光,勉强比里面要好上一些。轻风吹过,庄周这才又觉得好受了一些,他闭上眼睛深吸气,冰冷的空气将他的肺都似乎敷了一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庄周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实际上不论是怎样,最终其实都是要归结于他的选择――是他和其他人共同的选择,一起铸就了现在的情况。他如今的痛苦,实际上就是选择某个选择后必然要承受的一个代价,如果他当时选择了出手,他心中充斥着的或许就变成了对洛未的歉意。 “其实这场战争,我就零帮谁并不重要,因为本身就不存在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理想化了……”庄周喃喃自语,“这就是现在的这个世界,所面对着的情况。” “想改变世界么?”吴老汉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庄周惊讶地转过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忽视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是存在着一个人形的。 “我没有能力去改变世界。”庄周摇头,他并没有狂妄自大到觉得自己拥有改变世界的权力,况且就算真的有这样的权力,他实际上也并不知道要把世界变成什么模样才能算作美好。 毕竟,说到底就算是神之故乡那样的文明,最终也会有面对生死存亡问题的一天。 王者大陆是否也会有那样的一天呢? “不,”吴老汉却直接否认了庄周的话,这让他觉得有些好奇,“改变世界靠的从来都不是某个特定的人一样。如果说世界就是一颗大球的话,没有哪个单一的人能够去推动它,但在推动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用的力气和原来不同了,接着来球滚动的方向也会发生改变,随着时间的积累和原来相去甚远。改变世界讲的从来不是单纯的谁的能力,而是在目前的所有人的努力下共同去铸就的结果。所以改变世界或许通过个人的努力可以做到,但也绝对不会只是任何一个谁努力的成果。”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虽然庄周明白了吴老汉表达的意思,但他还是会不自主地想起那颗水蓝色的星球,那是人类的世界,也确实是一颗“球”。 一道火光亮起,吴老汉点燃了烟杆里的烟草丝,在黑暗中吸上了好几口,“又哪里止世界是圆的,生老病死,福兮祸兮,各种东西的来回,不也像是一个流转不停的圆圈么?” “说的也是,人生其实也不过只是在不断重复过往中消逝的一抹时光。一切皆是定数,一切又皆是不定之数。”庄周抬头叹息,“不过讨论这些似乎也宽慰不了内心,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因此而觉得可以宽慰自己,不然现在你就该是在睡觉了。” “我甚至想不到究竟是谁对我下的手,如果洛未真的遵守承诺,那对应他的说法,那个人应该还在活着的人之中。”吴老汉又吸上一口烟,“我很清楚这东西其实算是救了我一命,就算是我有力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家伙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这么做?” “其实换个思路想或许就简单。” “怎么说?”吴老汉停下吸烟,烟丝的火光瞬间就暗淡了不少,他抬头看向庄周,等待着他给出刚才这么说的理由。 “洛未根本不可能放过任何曾经相关的人,否则按照我的理解这场复仇早在十年前就可以结束了。就算再加个吴升,要做的也不是这么大动干戈,而既然他这么大动干戈的,就绝对不可能会愿意让任何一个带着罪孽的人逍遥法外。” 吴老汉点头,“洛未的确是这类型的人,打猎的时候,他但凡盯上了目标,就绝对不会让其逃脱。”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一下子少了,直接就可以分成两种可能性:第一,洛未所谓的‘不会下手’是谎言,下毒的人已经在战争中死了;第二,洛未根本就不需要对他出手,所谓的‘留其性命’的交易不过是一句谎话,下毒的人是出于另外的目的在出手。” 庄周停了停,见吴老汉没有反应,想来他应该也是在思考,便又继续说:“事实上,我个人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因为这个目的的取向更广,比如说,为了让你活下去……” 烟丝的火光猛地亮起,可以想象吴老汉是狠狠吸了一口,好一会才又暗下去。 “让一个老头子带着自责过完余生,要说不残酷其实也不可能的呢。”吴老汉摇头叹息,“但既然双方都想要留着我这条命,我也就不能白白浪费的。” 庄周一惊,忽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今晚出来了,否则真指不定吴老汉以后又会做出什么蠢事。 “你说,人到底是怎么变化而来的,为什么和其他的动物截然不同呢?” “说不定,其实人和一般的动物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我们交流的语言本身将我们变得复杂化了。” “有道理。”吴老汉在黑暗中自顾自地点头,“我进去睡了。” “晚安。” “晚安。” …… 黎明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等庄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外头站了一宿,肩膀也已经被露水打湿,但趴在屋顶上睡觉的小可一起床就替庄周将水分抽离出来,再乖巧地躺在他的怀疑享受着抚摸。 庄周之所以一夜没睡,其实原因很单纯――他已经睡了三百多年了,现在觉醒没几天,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的,要他以睡觉恢复体力还着实有些困难。当然,这时候的庄周还没能意识到这个解释的更深一层,换句话说,他失眠了。 “庄周大人,早上好。”芳妧从房间里出来,才用力地伸个懒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没睡好?”庄周一夜没睡虽没觉得困或者累,但也并不会精神抖擞,看见芳妧打哈欠也有些跟着打的冲动。 “还好,昨晚好不容易睡着,没想到隔着墙壁都能听到吴老的鼾声,也没睡成多少。”说着,芳妧又拉了个长长的哈欠,“不行了,我去洗把脸,不然等下又得睡着了。” 吴老汉早在海平面破晓的时候就从房子里出来,精神状态看起来倒是不错,出门的时候看见庄周还被吓了一跳。 接着吴老汉就从后山坡下去,此时庄周也摸不着他的踪影,只是抱着小可继续发呆。不知道为什么,觉醒后他虽然不睡觉,但发呆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但他发呆什么都不会想,只会静静地看着前方的什么东西,脑袋里一片空白。 “真是的,庄周大人你怎么还坐着,今天早上要召集大家宣布消息,要赶快去洗漱啦!”不知多就芳妧又回来了,赶紧拉起庄周,一只手从他手中抱过小可,另一只手推着他前行。 等庄周也洗漱完回来的时候,村里也渐渐有了些人声,但从高处看下去可以发现多数都是成年人,想来剩下的孩子们这个时候也还在睡觉。 “庄周大人,我们应该是今天就要出发的?”芳妧见庄周回来,开口问道,“我们如果还要进森林一趟的话,应该免不了要在森林过上一晚。” “没有,必要。”一个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两人抬头一看,洛音已经趴在了屋顶上方,根据气息来判断应该是因为刚到的。 “没有必要?为什么?你父亲……”芳妧开口问道,庄周看向洛音,转过头又在人群中寻找吴老汉的身影,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父亲,死了。”洛音很平淡地讲道,这消息却是打得两人猝不及防。昨天晚上离开时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第二天回来说死就死了? “这是,代价。父亲,变成魔物,否则,复仇,无法。”洛音断断续续地讲道,接着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丢下来,“这是,父亲,给的。” 这是一张羊皮制成的纸,从样子就可以判断出其制作过程中的粗糙,上面的字是用血写出来的,不过显然不是什么“咬手指写血书”的烂俗剧情了。 庄周打开来看了一眼就递给了芳妧,芳妧茫然地接过,问道:“诶,要我读吗?” 庄周点头,倒不是因为那字他不认得,只是既然信是写给他的,那让芳妧读就可以保证两人都能同步得知内容了。 “致庄周大人,我没有想到回来之后我的病情恶化得如此之快,本来有些话还打算方面讲,但想想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洛音从屋顶上跳下来,静静地现在庄周的身旁,认真听着芳妧念其中的内容。这时候,庄周才意识到这孩子应该是不识字,否则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呢? “其实关于庄周大人您的消息,我是没有说谎的。我家时代从商,流连各地,其中一段时间就保有您的画像,但在来到天涯后却出现了意外,我也就被迫只能在天涯村定居,跟着就有了后来的事。” “仇恨的导火索,实际上就是村里的人看上了我家的财产,设计陷害。后来在我得知真相之后,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我们赶尽杀绝,就算是自己的血亲也不愿放过……” “画像其实是三百年前,长安画师为您亲手画的像,传闻您保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但没有人能找得到答案。十年前我在复仇之前,尝试逼问过他们财产的下落,他们都拒不承认自己有见过什么画像,所以我猜测画像并没有落入天涯村,而且依旧遗留在北方大地上……” “我的女儿,洛音,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除了战斗,我什么都没能教给她,还把她变成了魔物。如果可以,希望你们之后能够带着她上路,我想她肯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的。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让她知道,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有好吃的,好玩的,人有各式各样的心情,就算不用战斗,世界还是非常美好的。” 芳妧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祝你们之后的旅途一路顺风。” 读完后,芳妧将信给回庄周,庄周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卷起来收好,这说不得就是洛未留在世界上最后一件物事了。 接着,洛音扯扯庄周的衣服,指指一个角落,“父亲,尸体,交给,老头。” “老头么……”庄周看着转角处的洛未尸体,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有了洛未的尸体,吴老汉的“英雄”之名几乎可以稳坐。说到底,他们真的只是过客,什么忙都没能够帮上,只是两位事不关己的旁观着罢了。 “芳妧,你找下吴老,看来今天是不用我们出马了。等把尸体交给他,我们就准备出发。”说完,庄周看一眼洛音,询问道,“这样可以?” “我,绝对,服从,任何,命令。”洛音平淡地讲道。 第570章 海角 村口,吴老汉召集了众人,自己则用三个小木箱搭了个站台站上去,这样可以说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他。 “各位,昨晚我们经历了惨痛的一战,我们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吴老汉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庄周和芳妧此时站在队伍的最后方,考虑到洛音可能会被认出来所以他只是让她在后山坡守着。 “没想到吴老还有讲演的天分。”庄周感叹道,人群中不少人已经听得吴老汉的演讲哭了起来,该有的则低头狠狠攥紧自己的手,他们没有半分掩饰自己对狼的恨意。 “是啊……”芳妧环视一圈,她能明显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在节节攀升,随时可以攀至最高点。 可等众人情绪忽然攀至最高点时,吴老汉忽然间就停了下来,这让众人感到好奇,原本游离着的视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没有关系,这场战争是我们获得了胜利。因为对方的首领,已经死在了我斧子下!” 诶?众人完全反应不过来,听着他的话一时间有些愣神,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吴老汉看向台下的两位妇女,点点头,她们便意会,小跑离开人群,想来就是去抬洛未的尸体了。 “走。”庄周招呼道,他倒不是觉得看到尸体被吊出来心疼洛未,而是已经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 “嗯。” 恰巧这时吴老汉心有所感看向他们,两人看向吴老汉点点头,老汉也略略点头以作告别。两人安静地在队伍后头离开,轻巧得倒像是完全没来过,没有落下半分痕迹。 离开天涯村后他们便继续北上,穿过宽阔荒凉的北方大地之后,终于在第五天到达了海角,重新在风中闻到了属于海洋的咸味。 三人都是松一口气,他们已经饿了两天了,现在只觉得浑身乏力。 “今天剩下的时间就在这里休息,这种事情也急不来。”庄周指挥道,“小可赶紧去海里帮我们弄点鱼回来,我们快要饿死了。” 小可在空中打一圈转,欢快地叫了一声,就在空中游向大海,扭扭摆摆看得出很欢脱。 “它怎么这么高兴?”他们有备于北方大地的荒凉,还特地在出发的时候回森林捆了几捆木头背着走。 北方大地,不是沙漠,胜似沙漠。 “走在北方大地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对小可也同样是。”庄周放下背上的柴火,拢成一簇,打个响指就将它点燃了。 洛音昂头,鼻翼扇动不断地闻着周围的味道,这让芳妧觉得有些奇怪,好奇地问道:“洛音你在做什么?” “这里,味道,森林,不同,我,适应。” “反正我们是闻不出来什么的,这东西就靠你啦。”芳妧摊手,或许是变成了魔物的缘故,洛音的嗅觉可以说是强得可怕,或者用离谱来形容也是可以。 小可没花多少时间就回来了,张嘴哗啦哗啦地不断吐出各式各样的鱼,要不是庄周阻止他可能鱼群会把篝火都直接淹没过去。 庄周抬手,小可便吐出一大团水,他抓着空气反手一握,水便失重般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水球。 “好好,你们都有各式各样的特殊能力啦。”芳妧无奈地拾起地上的鱼,一条一条地丢到水球之中,“庄周大人,请问我的神力要怎样才能恢复?” “就算你这么问我……”庄周无奈,从背上拿下一扎木头,手一滑就将其变成了案板,从水球中摸出一条鱼,手指摆动便将鱼鳞刮去,“我自己也没办法恢复,用的全是小可的力量。” 芳妧看着自己的双手摇摇头,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从离开了女娲神庙之后,她的力量日式渐微,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可为什么您一点都不着急不担心呢?”她放下手,接过庄周递过来的鱼,用树枝穿过,插在篝火旁烤着。 “我担心呐,可是我再担心也没用,神力也不会因为我的担心而跑回我的身体里面啦。”庄周摊手,又递了一条鱼过去,“更别说,我连自己的力量能做什么都不清楚。” “好歹也担心一下。”芳妧无奈,“来到这里您能感受到记忆的位置吗?按照洛未的说法,海角可能会有两个你的记忆碎片才是。” “什么感觉都没有,”庄周手一招,小可就过来躺到他怀中,享受着他的抚摸,“按理来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的确有点感应才对,否则这里这么大,总不能一处一处找?我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坑自己。” 芳妧用手捂住额头,觉着有些无力,又可能是有些头晕什么的。她在回想女娲大人曾经说的话,担心是否漏掉了其中某一句特别关键的话,但不论她怎么想,都难以从中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有句话说得挺好的,”庄周把每串鱼都翻个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咱们继续往前走就是了,除非……” “除非?” “除非这里又有什么新的麻烦在等着我们。”庄周看向海角的远方,此时的洛音也同时看着这个方向,可芳妧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你们别吓我啊……”芳妧看着两人的表情,忽的就觉得有些惊悚,就好像黑暗之中真的有一个怪物什么正盯着她看一样。 “反正我们这旅途是注定不平淡就是了,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把肚子填饱。肚子饿,什么都是空谈。”庄周毫不在意地讲道。 “好……”芳妧也是对他无奈了,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自己再做无谓的担心也只会浪费自己的精力,还不如好好休息随时准备面对出现的敌人。 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是大概中午,睡一觉醒来后就恰好晚上了,天色昏沉下来,可见度也在逐渐地降低。 “根据记载,天涯以北都没有人选择定居,好像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了。”庄周回想道,“现在仔细想想,会不会并不是没有人来这里定居,而是来这里定居的人都没能够活下来。” 芳妧听得这话,觉得有些如芒在背,她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和白天的感觉截然不同。 “庄周大人,你不要吓我……”芳妧四顾,被注视感瞬间就消除了,但她依旧是觉得不舒服,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我可没有吓你,我们这几天绝对会遭到敌人进攻,至于是什么样的敌人,这个得真正看到的时候才能够判断了。”庄周警惕地环视一圈,“晚上我们就先不要赶路了,多休息养好精神,毕竟也不知道战斗会在什么时候开始。芳妧你多休息,我和洛音轮流守夜。” “啊,可是这样……好,我明白了。”芳妧讲到一半其实就已经明白庄周的意思了,他不需要她守夜并不是因为想要她多休息,而是因为她并没有办法发现或者说监控敌人所在位置,既然这样还不如多休息,战斗的时候还能派上不错的用场。 然而,敌人或许是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有耐心,一个晚上硬是没有半点动静,沉静得只让人觉得可怕。 “我们先去海边,然后沿着海岸线前行,这样既可保证食物来源十分充足,小可的力量也能获得源源不断的供应。洛音,你能判断一下去海边的最短路径吗?” “可以。”洛音干脆利落地回答,用鼻子嗅了嗅,就率先出发。 庄周朝芳妧点头,又对趴在水球上玩耍的小可招招手。小可似乎并没有将水收回去的打算,就这样趴在上头,控制水球飘浮着缓慢前行,是不是在上头环着水球面转上一圈,自得其乐地玩耍着。 “这孩子虽然大只,但内心还是一个小孩呢。” “它的年龄层确实就还是小孩。”庄周点头,“虽然我觉得长大以后它也肯定是一样调皮的。” 小可听懂了两人的对话,趴在水球上呜呜两声表示抗议,把尾巴伸进水球中,摆动着加速追赶他们,超过他们的时候还挑衅般地回头呜上两声,表示嘲讽。 “这家伙……”庄周也有点哭笑不得,“小可,你去前头帮我们开开路,如果有什么特别的状况记得告诉我们。” 小可开心地叫一声,乘着水球便径直远去。 “庄周大人,为什么我们不让小可变成鹏鸟乘着我们赶路啊?这北方大地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担心会引起轰动或者其他的什么问题啊。”芳妧奇怪地问道。 “神之故乡里有本小说,讲的就是一群人从东边走到西边的故事。一路上艰难险阻数不胜数,但实际上队里有一个人神通广大,一个筋斗就可以从跑到终点,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你说是为什么?” “嗯……”芳妧皱起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过程。”庄周给出答案,“他们做的,并不是从到终点,而是逐一去经历一路上的每一个过程,看起来这像是多此一举,但只有这样人才能真正地获得成长。” “奥……”芳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她而言要理解这些起步还是有点困难的,毕竟阅历本身对她造成了限制。 最近的海岸比他们想象的都要近,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他们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 “接下来,我们就沿着海岸线向北走。如果我对记忆持续没有感应的话,事情可能就要开始难办起来了。”庄周指挥道,他对这里的场景有印象,却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把记忆存到了何处――一个只有自己能找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小可那家伙呢?它不是在前头探路的吗?”芳妧奇怪地问道,她四处都看不到小可的身影。 “噗。”小可忽然就从芳妧的肩膀上冒出,连着吐了几口气泡,把芳妧给吓一大跳。 “你这家伙……”芳妧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要说这家伙什么好,前面几天它都不在他们身边,所以也没想到是这样调皮的一个货色。 洛音则忽然回头,一脸惊讶,她昂首长唤,如同一匹生长在丛林之中的真正的狼。 庄周和芳妧正觉得奇怪,不远处就同样响起一声长唤。庄周觉得奇怪,叫洛音站在原地,他倒也不着急走,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多时,一匹黑色的狼跑到他们面前,停在洛音面前摇尾巴。 “它,黑,跟过来,了。”洛音看向庄周。 “随你决定,毕竟它肯定是跟着你出来了。” 洛音蹲下,双手抚摸黑的脖颈,最后拍拍它的头,贴脸过去和它蹭了蹭,“你要来,就来。” 黑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高兴地晃动尾巴。洛音虽然不懂,但她却也没有发现自己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孩子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芳妧站在庄周身旁讲道,同时小可又趴在她的肩膀上吐了几口泡泡。 接着他们沿着海岸线向北走了两天,期间黑夜中的注视一直未曾离开,但也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也让庄周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那道视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论怎样,那家伙没有出手,他们也乐得省了这趟麻烦,可惜的是这一路上他始终没能够感受到记忆所在,也就是说他们几天都是在徒劳无功地前行。 第三天黄昏,他们终于走到了海岸线的尖端,也就是被称为“海角”的尖角处。 “怎么办,走到最北边了。”因为温度降低,空中逐渐飘起了雪,也是这时候庄周才想起来,他和芳妧虽然不受温度影响,但其实洛音是会的,可她一路上却始终像个没事人一般前行,这不得不让人感到佩服。 “今天就先生火在这过一晚上。”庄周环顾四周,做出这样一个判断。 第571章 孩童 出乎庄周的意料,就算他们到了最北边的海角,在没有半点防备的情况下,跟随着他们的目光也始终没有动手,这反而引起了庄周的兴趣。 如果要发起攻击的话,今天晚上无疑会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可在芳妧和洛音熟睡的时候,庄周躺在地上看着天空,黑夜中的视线整晚也未曾断绝。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却已是足够荒凉,一望便能看到尽头,又哪里有地方可以躲藏? “隐身么?”庄周从地上坐起来喃喃自语,这时候东边黎明的曙光也悄然起来夜幕。 几天平静淡然的注视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架好的聚光灯束忽地就眯成了一条细线,直指一点。 庄周并不在意,关闭五感。目光变细后直觉会有轻微到可忽视的针扎感,但这感觉对关闭五感的庄周而言更像是晴天霹雳,他只顺着那道直觉,伸手向前一握。 神力从庄周的身体喷涌而出,却并不指向某处,反而是飞出之后戛然而止,像是在空中脱力的纸张,无力地下摆,忽而又摇身一变成了漫天的蓝色蝴蝶。 芳妧被神力波动惊醒,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洛音则是听到了动静,骤然单身四肢着地,如野狼般警惕着四周。 蝴蝶纷飞,庄周又重新打开了自己的五感,而他面前五米远的地方蝴蝶正打着转,中心一个身影逐渐显现。 那是一个如初生婴儿般娇小的家伙,他身上裹满枯黄的草叶,有些一头棕色的短发,眼睛是墨绿色的宝石,头上还顶着一只蜻蜓模样的精灵。 他被美丽的蝴蝶环绕着,墨绿色宝石制成的眼睛竟然是缓缓湿润,从眼眶中流出了泪水。 “好……好漂亮。”他的声音也如孩童一般稚嫩,干净得宛若天山顶初晨由翠叶滴入温泉的露水一般。 天山……庄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奇怪的比喻,这个天山是个什么地方?有温泉存在的雪山? “庄周大人,他是谁?”芳妧看向小孩,又看向庄周。 “从到达海角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走的家伙。”庄周抬手,蝴蝶便四散成了漫天光华,飘散不见,把小孩吓了一跳。 小孩或许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可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睁大墨绿色的眼睛看着庄周。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庄周面无表情,也没有散发任何的杀气,可他身上却有一抹威严浑然天成,让人有些战栗,就算是芳妧,也感觉得出来这庄周和平时的不同。 芳妧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同样从女娲大人的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威严,与其说这是一种气质,倒不如理解成这就是神格之一的体现。 可神格究竟是什么东西,芳妧也不曾知道,她只是曾听过女娲大人用过这个词,便也跟着用了起来。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见小孩不作应答,庄周就直接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不知道……”小孩低头,委屈巴巴地说道。 庄周皱眉,但一时间他也没办法判断小孩的回答真假。毕竟,他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又或者可以说是小孩的脸本身就带有一种天然的纯真,让人难以提起疑心。 实际上,庄周也根本不清楚究竟要怎样对待面前的小孩,毕竟说到底他也还只是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并没有对他们做任何事情。 “不可能会不知道的,”芳妧倒是没有所谓,也不在乎可能存在危险,一反常态大咧咧地走过去蹲下和小孩对视,“你仔细想一下,大概是什么时候看见我们的,是看见我们之后就一直跟了过来吗?” “我是两天以前……”小孩尝试顺着芳妧的提问,说着说着又抓起了脑袋,“我就跟着跟着……然后等缓过神来,就是在这里了……” 芳妧看向庄周,这孩子的回复根本也算不上回复,里面没有半点有价值的信息。并且,看他的模样也不太可能是普通人类,更可能是另外一种比较有意思的存在。 “奇怪……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算庄周等人没有追问,小孩也在不断地反复追问自己。 “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烦躁地抓头发,着急得流了眼泪,如果说他这是在表演的话,那么他的演绎水准绝对堪称一流。 庄周没有办法对其是否撒谎下一个定论,但这个问题也并不是他们非要解决的问题。 “你走,不要跟着我们了。”庄周如此说道,既然没有办法确认情况,那么这样也是最稳妥的做法。 “庄周大人……他看起来,好可怜……”芳妧起身小声和庄周说道,“放着不管真的没事么?” “没事的,它不是普通的存在。”庄周摇头,这小孩给他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但他确信自己这双眼睛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家伙,或许他失去了记忆,但肉体本身的记忆是未曾离去的。 “明白了。”芳妧点头,“那咱们继续赶路。” 庄周点头,他们还是延续了沿着海岸线走的想法,但经过海角后现在他们只能从北边折回来沿着海岸线走西南方向。 他们走了有大概一个来钟,庄周就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一脸委屈的小孩。 “我应该说过不要跟着我们了。”庄周尝试发出警告,好让小孩知难而退。 “我的记忆很模糊,或者说以前从来没有记忆或者意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身上有我记忆的答案。”他泪眼汪汪地讲道,虽然声音委屈,听着又颇为固执,大有“有种杀了我”的无赖感。 “庄周,大人,他身上,恶意,没有。”洛音轻声讲道,她学着芳妧称呼庄周,因为过去不常说话,就算是同行了几天讲的话也不超过十句,说话也还是断断续续的。 庄周明白,洛音长年在野兽的世界中来回,本身必然锻炼出了过人的直觉,所以她的这个话还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可是说到底,在来到海角之后就算是庄周自己其实也不能够保证会发生什么,他也没有办法确保这孩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在没有拿回他自己的力量之前,他确实不敢贸然行事,否则可能把伙伴带入困境中。 “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我保证不会拖后腿的……而且,而且,我对这里的路很熟!”小孩见庄周没有立刻拒绝,尝试争取道。 “好,但我会提防你。”庄周点头,他没有找到一个能够确实说服自己去拒绝的理由,索性就选择了接受。事实上,就算他不答应,小孩肯定也是死皮赖脸地继续跟着他们,但对方没有恶意,庄周也没有去出手的理由。 而且,如果小孩说的是真的,也确实能省下他们不少的功夫。 “但最好不要乱带路,我们不是傻子。”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内心的一抹警戒,芳妧还是开口提醒道,虽然她确实同情这婴儿大小的小孩,但终归庄周才是排在重要性最前端的人。 “我明白,这里有人回来找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孩抹抹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庄周皱眉,“是指什么?” “神之秘宝啊!”小孩瞪大眼睛,全然不像是失了忆,事无巨细地描述道,“传闻几百年前有位神明路经此地――其实就是三百多年前哦,然后不知道是哪里放出了风声,各种各样的家伙就想着来这里找到神仙就下的宝贝。但是神仙的宝贝哪里是凡人能够染指的……” 小孩眼睛猛地睁大,看起来有些骇人,但三人都不为所动,因为他们并没有从小孩身上感受到攻击性。 “有个家伙,守住了神明的宝贝,将它抱在怀里,然后永远地在这里游荡,嘴里念念有词,‘这是我的宝贝,没有人可以夺走’。”小孩睁大眼睛,神情可怕,接着又忽然显得很哀伤,“数不清人死在了这里,从此这里寸草不生,成了‘鬼谷’。” “就是说,神明的宝物还是在这里,没有离开对?”芳妧疑惑地问道。 小孩像是吓了一大跳,像是看到了恶鬼,害怕地后退,“你们果然是来这里找宝贝了,又有人来找宝贝了,它要出来的,它会出来的,它出来了!” 庄周皱眉,这孩子给人的感觉愈来愈怪,同时他心中也生起了不好的感觉。 黑色条纹密密麻麻地在小孩的脸上浮现,他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打转,表情愈发狰狞,同时像是恐吓谁一般,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啊啊啊啊――”他撕心裂肺地叫唤,手在脸上抓出好几道血痕。 芳妧想要上前,庄周抬手把她拦下,她也就只能担忧地看着小孩,却又是无能为力。 小孩身上光芒闪烁,看起来很是奇异,但原本只存在于脸上的黑色纹路持续蔓延,将他身体各处的光芒都压了下去。 终于小孩叫唤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整个人摊在地上不再动弹,庄周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身体已经被黑色所填满,但此时黑色就像是水一般缓缓从他身上流下,将他的皮肤重新露出来。 最后,黑色悄然退去,没有留下半点踪影,甚至让人好奇它可曾出现过。 庄周皱眉,他一抬手,小孩就慢慢地向他飘浮过来,最后落在他的怀中,像是睡着了一般,轻轻地呼吸着。 “没有任何状况。”庄周略略探了一遍小孩的身子得出这样的结论,“但除非他刚才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不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芳妧皱眉,“这样的一个小家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只能等他醒过来了。”庄周摇头,“既然他没事,那么我们就得考虑一下眼前的状况了。” 芳妧听了这话,转过头看向周围,才发现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雾气环绕了,两米外都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洛音正蹲着轻轻抚摸黑的身子,黑此时毛发炸起,呲牙咧嘴地对着雾气呜呜警告。 “怎么办,庄周大人?”芳妧看向庄周,他们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这片雾一直不散的话,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寻找记忆,甚至连离开这地方本身都是一个大问题。 “等,等这家伙醒来。”庄周干脆地坐下来,轻轻地把小孩放到地上。 芳妧没有再说什么,坐到了庄周的旁边,而一旁的黑在洛音的安抚下也渐渐静了下来,有些难过地趴到地上。洛音坐到黑的身旁,继续轻轻地替它梳理皮毛。 “这海角三百年来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忆中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这里景色很美,虽然是最北边,但却绿意盎然。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没走到当初存储记忆的地方,现在想来其实我们早就到了。”庄周看着小孩轻声说道,“从踏入海角开始我们就已经在雾气中徘徊了,不对,这从一开始就不是海角,而是海角和北方大地的边界。” “我不懂……”芳妧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前面我们能看到各种景色,现在却反而看到的全是雾。如果想要将我们困住,一直不暴露自己是幻境的事实不是很好吗?亦或者等我们自己发现,那样还能浪费我们不少时间。” “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变故,而这个变故跟这家伙有关联。如果想要得到答案的话,我们最好呆在原地中等他醒过来。” 庄周又补充道:“当然,其实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抱太高的期望,因为这家伙等下醒过来,十有八九是失忆状态,就像那时候刚被我揪出来那样。他之所以能够隐身,说到底其实靠的也是这片雾气,与其说他是隐身,但不如说他是被雾挡住了,隐身的本身是弥漫在我们四周的雾气。” 芳妧点头,庄周的分析不无道理,而他们想要从这里出去,说到底就是只要对付幕后躲起来操控雾气了家伙。 第572章 鬼谷 “唔……”半个时辰后,小孩悠悠醒转,刚睁开眼就见到三个人正只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慌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起身,却被庄周用一只手压着没发起来。 “你们……是谁?”小孩奇怪地问道,因为被庄周压着,他便只能睁着大眼睛茫然地从三张陌生的脸上扫过。 “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晕过去吗?”庄周直白地问道,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为什么……”小孩捂头,眉眼低垂下来,看起来茫然而忧郁,“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片空白,世界都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那是因为雾?”芳妧看向四周,因为浓雾环绕,整个世界看起来确实只有一片白色。 “雾?”小孩这次爬起来,庄周没有阻拦,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反复念叨,“雾……雾……” “雾怎么了?”庄周试探道。 “雾……雾……”小孩站起来,没有回应,“雾……” 庄周和芳妧对视一眼,点点头,洛音则俯身,护卫在庄周身后,以防突然出现什么变故。 小孩直愣愣地站着,眼睛忽然就流下了眼泪,但他似乎并不自知,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口中始终反复着同一个字,“雾……雾……” “庄周大人!”芳妧压低声音靠到庄周身旁,他们看到这时候小孩的身形不断膨胀,几个呼吸便长到五尺高的少年模样。 雾气忽然就向他们挤压过来,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洛音一手扶住黑,和庄周芳妧组成一个三角形。不过浓雾虽然涌动,但却没对三人造成任何伤害。 好一会之后,周围忽然就清晰起来,他们脚下踩着的是湿润的泥土地。土地平坦,隔上好一段距离才能看到几颗杂草,也分不清是长出来的还是从哪里落下来的。 庄周左右两侧三米外的地方都是墙面,这时候的他们看起来像是身在一道一场的峡谷之间。 “这才是鬼谷的真正模样。” 前头,原本的小孩已经长成了一位少年,他浑身裹着像是长枯叶编成的羽织,但看着却没有干枯脆弱的感觉,头上罩着连身的猫头一样的帽子,只露出干净的下巴。 他抬手脱下头套,露出一张干净的脸,眼睛同样是浅棕,笑起来安静而忧郁。 “庄周大人,我一直在等您。”少年笑着说,却看不出有多开心,反而让人心中不自主地涌出辛酸感。 “你……恢复记忆了?”庄周惊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的,我都想起来了,黑之守望的封印已经不再能限制我了。”正说着,少年脸上一道黑线滑过,他只是吃痛眯眼,却没有之前那般痛苦得打滚。 “曾经你走后,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鬼谷里留存有神明的遗物,获得遗物的人能够获得无上的力量。各式各样的人蜂拥而至,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神明的遗物……”少年喘息,重新站直身子讲道,“毕竟那所谓的‘神明的遗物’是您的记忆,他们又怎么可能能够得到?可是,就在那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谁挑事或者什么,忽然就振振有词地指认某一方拿到了神明的遗物,明明这种误会解开就好,但恰好那个阵营的人也自认为自己拿到的东西就是神明的遗物……很混乱的一个过程,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大混战,混战到了最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黑之守望成了最大的赢家。” “我是在那群人到来之间诞生的,所以我亲眼目睹了一整场战争,也看到了之后黑之守望吸收了所有人,夺取了您存在鬼谷之中的记忆。”少年喘息,期间又有三条黑线从他脸上游过。 “你刚才不是说,记忆是不能夺取的吗?”芳妧惊讶道。 “是啊,凭人类之力当然不行,但黑之守望并不是人类,而是纯粹的邪念凝聚而成的伪神。他在获取您的记忆之后力量大增,北地里根本没有能够限制它的存在,加上它本身低调,甚至连神明都没能够察觉到它的存在……” “黑之守望……”庄周重复一遍这个名字。 “我想您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黑之守望最根本的来源,就是起始于您的记忆之中。就是您本身的邪念,导致了鬼谷的堕落……”少年哀伤地说道。 “对不起……”庄周想不到自己能够说的话,只能先行向他道歉,“我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不,这不是您的错,黑暗面本身就是人存在的东西,您之所以把它放在这里,就是因为曾经的您需要踏上成神之路。”少年叹息,“如今,您能够回来结束这一切,本身就是一场因果循环。而死在这里的人们,与其说是因您而死,不如说是他们自己没发看清欲望的实质。” 庄周张嘴,想说啥,少年却抬起食指做噤声状。 “有的东西我需要提前和你们说,实际上我也是欲望的产物,是曾经来到这里被欲望吞噬的人们抛弃的爱与善良,这些同样是欲望,但欲望本身就是相冲的。我和这里的万事万物达成了共鸣,所以最后诞生了我,我便是这里的孩子,鬼谷的孩子,所以,我的名字是鬼谷子。” “鬼谷子……”这名字并不是来自与神之故乡,而是真切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两个名字却又莫名重叠,让庄周有些不解,这究竟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要怎样才能够找到黑之守望?”庄周干脆地问道,“欲望是生物本身的源动力,就连活下去也是一种欲望。欲望是不应该被否定的,该被否定的是欲望铸就的行为。” “我明白了。”鬼谷子俯身行礼,“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帮您。” 鬼谷子转身向峡谷的一端走去,虽然已经没有了浓雾,但因为峡谷的曲折也无法辨别前方究竟有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请跟着我,如果距离我太远的话,黑之守望便会再度操控鬼谷,各位便会永远迷失于此。”鬼谷子在前头讲道,一只手正捂着自己的脸,“而且,如果出现什么状况的话,我存储下来的力量应该就无法把你们带到终点了。” “明白了。”庄周带着洛音和芳妧跟在鬼谷子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按照他的说法,想来是过去的鬼谷子就已经料到未来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提前进行准备将力量存储起来。 很难想象,这漫长的岁月之中他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折磨,又是怎样在折磨中一次次挺过来的。 鬼谷比庄周他们想象得还要大,就算是现在有了明确的方向,走上半个时辰后重复的依旧是相同的光景,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原地踏步。 庄周觉得如果选择相信一个人,就不应该轻易对他产生怀疑,而芳妧和洛音的信任感都来源于庄周,只要庄周不说什么,她们两个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可这种信任终归是有如一大碗水,只要有洞就总有漏光的时候,庄周按耐住心中的怀疑,希冀着鬼谷子能够说点什么。但鬼谷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前头默默地带路,只有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才会停下来抬手强调正确的方向才继续前进。 芳妧几次看向庄周,见庄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才又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反倒是洛音没有半点犹豫,只是静静地跟着。但芳妧觉得,洛音这并不是看穿了什么东西,而是只懂得跟随庄周的步伐,如果说前面是地狱的话,芳妧会选择拦住庄周不让他前进,洛音则是会一言不发跟他一同进去。 也不知道这样算好算坏。芳妧心中这般想着,以此来分散自己所剩不多的注意力,既然要跟着,就不应该随便就表现出自己的怀疑。 忽然,鬼谷子在又一个三叉路口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如往常那般指明方向,而是转过身来。 众人看到鬼谷子的模样都吓了一跳――此时的他左边半张脸都转化成了黑色,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腐蚀,左眼变成了可怖的血红色,只剩右眼依旧平淡如水。 “到了。”他吃了地讲道,“就是这里了。” 芳妧四顾一遍,觉得这三岔路口看不出半点特殊的地方,和原来经过的几个三岔路口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这就到了?她想这么说,可是这么说是想表达什么?质疑?否定?抑或是其它别的什么? 犹豫之下,她没有说话,只是不解地看着四周。 庄周则是看着鬼谷子,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答案。鬼谷子露出一个温和笑容,但在黑色的陪衬下反而多少显得有些可怖。 鬼谷子抬起双手,羽织的长袖垂下,露出他同样被黑色腐蚀了的左手。他双手一拍,一只拐杖就插在了面前的地面上,拐杖的顶端微微散发着光芒。 他垂下左手,伸出右手将拐杖从地里拔了出来,拐杖顶端光芒闪烁,竟然是从里面蹦出了什么,绕着鬼谷子飞舞。 “玄微子,别玩了。”鬼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了,“抹除幻境,得见真容。” 玄微子绕着鬼谷子的头顶飞了一圈,接着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原本分割道路的岩面消失,露出了广阔的空地。 庄周心生感觉,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湿地之间,一朵巨大的莲花正孤独地绽放着,莲心上方静静飘浮着一颗发光的莲子。不需要任何验证庄周都能够辨别得出来,那个就是他过去的一部分记忆。 “庄周大人!”芳妧忽地叫一声,接着冲出去扶住了已经晕倒的鬼谷子,玄微子在一旁飞舞,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鬼谷子脸上的黑色渗透得愈发严重,在他晕倒过后甚至已经是肉眼可怜地在蔓延,等庄周来到他身旁的时候,黑色已经布满了他整张脸。 “快闪开!”庄周一把拉住芳妧后退,但失去芳妧支撑的鬼谷子并没有倒下去,而是歪曲着身子以这种莫名其妙的姿势站着,斜头眼睛猛地睁开。 他的眼睛已经由棕色变成了红色,显得冷漠而无情,同时充斥着冰冷的杀戮气息。 “我早该知道,你们确实是一体的。”庄周叹息,“光与暗是从来不会分开的两个东西,也就是说,黑之守望与鬼谷子本就是两位一体的存在。” “就算现在你意识到了又能怎么样?”怪异的声音从鬼谷子的嘴中想起,听起来根本不想睡正常人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张开怀抱,发光的莲心受到他的召唤,默默地飘过来,期间庄周也尝试过去吸引莲心,但莲心上却是看不出半点反应。下一刻,莲心便融入了黑之守望的怀中,黑之守望整个人包裹在一团黑暗之中,像是结了层茧。 “庄周大人!”芳妧叫道,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里面力量的波动,有如浪潮奔腾,不断拍打茧面,逐步增强。 庄周明白芳妧的意思,现在如果不阻止黑之守望的话,等下从茧里面出来的他将是他们难以抗衡的存在。 “可恶,如果庄周大人取回了记忆中的力量的话……”芳妧气愤道,不得不说黑之守望身上大部分力量或许都是来自于庄周的记忆,毕竟这是庄周离开王者大陆的最后一站,他只需要保证自己剩下的力量能带自己到蓬莱就够了。 庄周没说什么,只能用力调动体间的力量,跟随呼吸整理体间的起伏,把握节奏,他的身上也明暗交替着蓝色的光芒。 芳妧也只能闭眼,十指交错握在胸前,离开女娲庙之后她的力量愈发薄弱,甚至到现在能够散发光芒的也就只有双拳了。 黄色的光芒酝酿,凝聚成两道黄色圆球笼罩她松开的双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洛音则很干脆,俯身左手扶地,右手掏出了骨刀,警惕地看着前方的黑茧,只需要庄周一个信号,她便会和黑义无反顾地杀向前方。 第573章 否认 黑之守望破茧而出的时间比三人想象中要快了许多,就在三人做好准备的时候,力量的涌动便结束了。一道黑色的利抓撕裂黑茧,九尺高的细长黑影从里头走出来,甚至看不清准确的轮廓,只有头上两只猩红色眼睛依旧如故。 “庄周……大人……”黑之守望沙哑着声音念叨道,“多么……可悲的称呼啊……” 庄周微微眯起眼睛,身上涌动着的蓝色神力强上了几分。 “你很清楚,凭你们三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和我对抗,因为你很清楚,我的力量究竟达到什么程度了。”黑之守望倒也不着急进攻,场面始终在它的掌控之中,它当然没有必要着急。 庄周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身上的神力输出又提高了一分,蓝色光芒愈发粘稠,有的凝结成了细碎的水滴浮动在他身子周围。 “神力么……这就是你舍弃了原本的力量去追求的东西?”黑之守望似乎眯了眯眼睛,“这东西有什么好,值得你放弃原来强大的力量?使用了还会消减,最后重新变回凡人?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啊,有趣!” “庄周大人……”芳妧有些担心庄周,毕竟黑之守望说的的确没错,就像她的神力来源于女娲,在离开神庙之后到现在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 庄周眉眼垂下,接着重新抬眼看向黑之守望,“你说的,正是我曾经舍弃你的原因。” “为什么?”黑之守望不解,“有这样强大的力量,面对任何的情况都绰绰有余。” “可你只能呆在鬼谷里。”庄周简洁地回答,“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般,为什么你不离开这里呢?” “我当然是为了等你回来啊。”黑之守望身上散发出一抹冰冷感,似乎是在阴冷地笑,“等你回来,我才能夺下你的神格,成为真正的‘神’啊。你不是神,我不是神,我们加起来,才是真正的‘神’!” “那么,你不会是神,你最多只能是伪神。”庄周简洁地说道,率先发起了攻击,芳妧和洛音见状,跟着他一左一右包围了过去。 黑之守望却不急不缓,双手忽地伸长拍飞了芳妧和洛音,庄周和黑则直接从它的身体穿了过去。 “你忘了吗?我是由你而生的,我没有肉体,你怎么能攻击得到我呢?”嘲讽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接着下一个瞬间三道黑色的囚笼凭空凝结,锁住了芳妧、洛音和黑,只留庄周一个人在外边。 黑之守望迟迟没有凝聚身体,两女一狼也被困在囚笼中一时半会没搭出来,庄周只能警戒地站在原地,随时对付可能从哪里出现的攻击。 “喂,你心心念念的神力好像也不怎么样?而且,只要我不出来,你的神力就一直在燃烧,最后你可是只会连一点力量都没有喔。”黑之守望阴冷的声音在四周环绕,让人没有办法分辨出它的具体位置。 “我并没有心心念念神力。”庄周安静地否认,身上粘稠着的蓝色光芒此时有如燃烧,变成了火焰贴在庄周身上。 “庄周大人!”芳妧想要阻止,她明白庄周是在干嘛――他是在燃烧自己的神力,或者说道果,等到力量见底,他将重新摇身一变重新成为一介凡人。 当然,或许这种突然性的办法能够击败黑之守望,但这也意味着在击败黑之守望之后他们的旅途也将宣告结束。没有力量,他们甚至没办法在黑夜中自保,又谈什么到世界各地寻找记忆呢? 庄周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疯狂地调动并燃烧自己的力量,将状态调整到了极致,可下一刻,却被一道黑影穿胸而过。 芳妧用力地锤着黑色囚笼,但囚笼却比她想象中还要结实。她没有想到黑之守望竟然会强大到这个地步,又或者说,没人能够想到,因为没有人考虑到黑之守望给出的信息――它即是庄周为人时候的修为,是其所追求的力量的黑暗面。 也就是说,他们世界上所对战的,是曾经强悍的庄周自己。如今的庄周沉睡了三百年,能够操控的不过是寥寥无几的神力,又怎样和这样的力量去抗衡? 庄周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黑影聚合,黑之守望重新出现,将庄周抓在手中高高举起。 “来啊,告诉我,成为神到底有什么好?你所谓的神力,在你自己曾经的力量面前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黑之守望微微用力,庄周痛苦地喊了一声,接着又咬紧牙关看向黑之守望。 “嘁,又是这样的眼神,都被打成这样了,不懂你有什么可以骄傲的资本。”黑之守望嫌弃道,接着举起来,狠狠的将庄周砸进了泥地里。 庄周只觉得浑身剧痛,接着多数都失去了感觉,剧烈的撞击让他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成神? 不知道。 为什么…… 都不知道啊!没有记忆什么都不能知道啊! “不,你知道的。”一道干净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吓了庄周一跳,他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淤泥,又被黑之守望重新举了起来。 “告诉我啊!不,我来告诉你,哈哈哈哈!”黑之守望狰狞道,“你不过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你什么都守护不了,所以你渴求力量。可真正获得力量之后你又变得高傲而不自知,意图窥视神明,所以你放弃了自己强悍无比的力量,为的就是这点可怜的神力!真是可悲!” “你……不是我……”庄周忍着剧痛从牙间挤出这几个字。 “我当然不是你,因为我可没有你这么蠢,放着直白的成神之路不走,非要装大把自己以前的力量全都丢了。现在,就让你看看,究竟谁才是真神,谁才是伪神!” 黑之守望的身体涌动,黑影慢慢消散变成黑点,不断得向庄周的大脑侵蚀而去。 庄周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本身因为身体虚弱他精神就已经便弱了,对于黑之守望的侵蚀他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去拦截。 “庄周大人――”芳妧含泪叫道,却没有任何办法突破黑色囚笼。 另一头,洛音则像是个冷漠的机器,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囚笼,右臂上已经撞破皮流出了血,她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一般。 “这样真的好呢?”干净的声音再次出现,庄周猛地睁眼,发现他正躺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之中。 他爬起来,看向声音的方向,一位少年站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鬼谷子。 “这样当然不好,”庄周低头,“可现今的我还有什么办法?” “不,你有办法,你也明白什么是办法。”鬼谷子淡淡地笑道,“否则这时候你是看不见我的,你看得到我,说明你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 “答案……吗?”庄周茫然地重复一遍,“过去的记忆,我真的想不起来。” “那是当然,毕竟是你自己把记忆取出去了啊。”鬼谷子显得不慌不忙,反而在庄周的对面拉着他坐下,“可是呢,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呢,过去决定了现在的你,但就算是把你清空,你却也还是原来的你,不是吗?” “是吗……” “要快点做出决定哦,庄周大人,留下来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庄周猛地抬头,看向鬼谷子双眼血红,直接就在他面前崩碎,白色的世界烂成一道道碎片落下,黑色重新吞没了他。 黑之守望看着自己举起的庄周,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不安,接着它就看到了挂在庄周嘴边的笑容。 “什么?”它不解道,下一个瞬间它的右手就直接崩坏。 一道人影悬浮在空中缓缓下落,身上重新升腾起了蓝色的火焰,但这种火焰和原来燃烧神力时的炽热截然不同,给人一种纯真的温和感。 在火焰的灼烧下,庄周身上的伤口在一点一点地愈合,他抬起头,眼神安静而温柔,轻轻地张嘴说道:“对不起……” 黑之守望愣住,甚至忘了去攻击,它呆呆地站在原地,“为什么?” “之所以你会这样诞生,想来曾经的我是对自己的力量有更多的嫌弃?既然把你随意地丢在了这里,我觉得我必须道歉,”庄周笑道,“毕竟,我们本就一体,你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是哦?” 黑之守望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已经选择放弃了我!” “是啊,我是这么做了,所以真的对不起。”庄周点头,“现在,我来接你了。” “但我已经不想回去了!我不想作为你的力量还要被你嫌弃!”黑之守望怒吼道,抬手发起攻击。 庄周只是张开双臂,像是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黑色的手砸下来,却是在还没碰到庄周的时候就自行崩坏,碎掉的所有的黑影都涌进了庄周的身体里面。 “我的力量……这怎么回事?”黑之守望觉得游戏慌了,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逐渐流逝,终点无一不是指向庄周。 “这就是……答案。”庄周笑着,很安静地说道,眼角无声地流下了眼泪,“你是我曾经遗弃掉的部分自己,现在我不想遗弃你了,因为我已经接受了你就是我的一部分的事实。” “这……不是你一直说的呢?不是说力量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标准吗?怎么会……这样……”黑之守望无力地向前倒下,身体一寸一寸崩碎,黑色影子都没入了庄周的身体里面,就算是黑色囚笼也同样涌了过来。 最终黑色散尽,庄周身上的蓝色火焰也不见,他抱住身穿羽织的鬼谷子,轻轻地拍打他的背部。 “欢迎回来。” 第574章 交镇 黑暗之中,庄周觉得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可它却没有办法辨认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甚至又觉得这个声音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并非是呼唤名字,而是一种切合般的触动,这让庄周寻思,这似乎不是呼唤,而是拍打。 接着,各类的感官如潮水般回到了庄周的身体,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芳妧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庄周大人,你终于醒了。”芳妧呼出一口气,她从地上站起来,向庄周头顶的方向前去。 庄周微微抬头,发现这是一个陌生而空荡的房间。光线通过他右手边半开的百叶窗,提供着房间仅有的光线,他面对着的方向则是一面橱柜,他扭头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床上,而是枕了一席铺盖睡在地板上。 忽然,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就算光线是从背后传来,也让庄周条件反射性地眯了眯眼睛。他便干脆撑着地板坐起来,眯着眼睛看向身后,此时芳妧也将身后的拉门推到了两边,整个房间都变得亮堂,见庄周转头,她亲切地露出笑容,“早上好。” “我们……这里是哪里?”庄周摸摸头,他感觉自己似乎又沉睡了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沉睡了数百年,现在的他只要多睡一两个时辰都会觉得难受,更别说现在的他觉得浑身发重,精神也介于精神与困乏的矛盾之间。 “庄周大人你忘了?”芳妧一愣,重新坐回一旁,倒了一杯茶给庄周递了过去,“是你将我们送到这里的,在你收服了黑之守望之后,你就一口气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这里?”庄周环顾,闭上眼睛细细回想,只觉得确实好像是有这么一段记忆,但当时的他也已经意识迷糊,全靠提着一口气借助吸收时候多余的力量传送到这里。 “奥,对了,你还说这里有下一个记忆碎片的踪迹。”芳妧捋起一缕落下的头发道,“但这几天我们多方调查,并没有发现什么。这个镇子别说什么传说了,根本连半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昨天鬼谷子和洛音外出去远些的地方探查了,但实际上如果镇子的人们没有骗人的话,这个镇子前后几十里有好些个村落,但同样没有什么稀奇的。对了,外面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这确实有点奇怪,”庄周拍拍脑袋,听着芳妧的整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也清楚了不少,终于回想起了当时的感觉,“当初我传送的时候,是直接朝着记忆所在的地方降落的,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偏移才对。” “可能你亲自探查会找到什么被我们遗漏的线索,按照计划,鬼谷子和洛音也应该快回来了。”芳妧安慰道,“反正现在时间充裕,我们也并不着急一下子寻齐记忆。” “不,从黑之守望那里得到的记忆中有一段,是我要求女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要让我自行苏醒。但实际上,我算是给女娲叫醒的,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庄周摇头,“时间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充足。但从女娲没有出手帮忙的情况来看,缓冲的时间应该还是可以有的。” 芳妧低头,“不论怎样,我会全力协助你的。” “是因为女娲的命令还是因为我?”庄周很突兀地问道。 芳妧一惊,却看见庄周的笑容,才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当然是为了以后能跟庄周大人讨点好处。” 庄周抬手,芳妧看见他身上亮起一道蓝光,接着这道蓝光也覆盖到芳妧的身上。 “这是……”芳妧抬手看着自己身上的蓝光茫然地问道,接着她感觉心中一痒,内心一动,一柄蓝色长弓就出现在她手里,正是她那柄因为神力不足无法唤出的武器。 “吸收黑之守望之后,我的力量恢复了不少,给你输送些神力还是可以做到的。”庄周笑道,接着从地上站起来,“我们也不要在这干等那两个了,你带我四处走走。” “好。”芳妧来不及高兴,听得庄周的话重重地点头。 出到外头,庄周才发现他们是住在了一家小旅馆之中,从门口出来,左右便是延伸出去的街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芳妧甚至还从旅店门口的小摊贩那里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拿过来,将一串塞到庄周的手里之后,对着自己手中剩下的那串就是一大口,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庄周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在女娲神庙居住了数百年,根本不曾来过这样的地方。 “你们哪来的钱?”庄周看着手中的糖葫芦问道,不说买东西,单单住旅馆都是要钱的,他从海底苏醒,芳妧来自女娲神庙,洛音与狼群一同长大,鬼谷子更是常年在鬼谷中徘徊。也就是说,讲道理他们四个都是实打实的穷光蛋,甚至对于钱财也没有什么概念。 芳妧这时候被糖葫芦塞了嘴巴,想开口又担心噫呜呜噫的冒犯了庄周,就伸手一指。 庄周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见是一个卖猪肉的摊位,老板无视衣服上的油腻,将双手错在胸前,百无聊赖地看着街道人来人往。不用芳妧再解释,庄周便已经明了他们虽然不谙世事,但基本上一些常识应该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这主意究竟是三个人中的谁出的。 镇子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并且庄周注意到主干路线上总是会有人进进出出,倒显得这里像是个商业的中心。 “按照我们打听到的情况,这个镇子叫做交镇,是周围五六个村子的商品交换中心,同时,因为里头村子的地理位置都颇为险要,所以很多进出口的物资也都是在这里完成交易。可以说,这个镇子算是这整块地区的商业中心。” “你居然还懂这些?” “不不,我哪里懂,这都是鬼谷子说的。”芳妧摆手。 庄周点点头,心中对鬼谷子高看一筹,想来鬼谷子虽然深居鬼谷,但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少,等到两人回来汇合之后自己或许可以问问他。 两人兜兜转转,居然还是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整个小镇看完。正如芳妧所言,小镇非常普通,普通得甚至不能再普通了,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提起注意的地方。换句话讲,这里完全没有被庄周记忆影响过的痕迹。 当然,两人也并不认为这样就可以排除记忆在这里的可能性,甚至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觉得庄周的记忆在脱离本体之后都会造成影响,但实际不然。 不论如何,恰恰是因为这个普通,让庄周有种无从入手的感觉,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找寻一个连形体如何都不知的记忆便有如大海捞针。在重新回到旅馆之后,两人在门外的长凳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人来人往。 “庄周大人,你不可以感应一下记忆所在的位置么?”芳妧忽然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对记忆都是大概有所感应的。“ “我确实能感应记忆,并且我也是感应到记忆就在这边才来到这里的。”庄周点头,“但来到这里之后这个感应却像是完全没了效果,我来到这里之后没有半点感觉。不过,在逛完一圈之后,我反而确信我曾今来到过这里,并且在这里放下了我的一部分记忆。” 芳妧歪头,不知道庄周为什么会这么说,静静地等着他给出解释。 “因为我记得。”庄周抬头,看向某一个方向,“我记得那个长得像海啸的山崖。” 芳妧循着他的实现看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片山崖,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整个山崖也的确像是一面席卷而起的海浪,似是咆哮着要将下方的森林给吞没。 “那会不会……”芳妧想说出某种可能,但话说到一半就被自己否定了。 庄周却像是已经明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我的印象既然是停留在‘长得像海啸的山崖’这个点上,就自然不会将记忆放在山崖中,毕竟如果呆在山崖里,就没有办法知道它‘长得像山崖’了。” “至少我们确定了当初你就是在这一带放下记忆的——有没有可能记忆已经被除了你之外的人拿走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庄周点头,他们都想起了鬼谷中为了争夺记忆而发生的惨剧,也明白了世界上肯定是有人觊觎着庄周的记忆——尽管庄周的记忆对他们而言可能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为了探求这种可能,两人就又四处寻老人聊天。如果记忆被人取走的话,绝不会是平平淡淡的,所以他们换了一种方式,询问老人们镇子有什么遗留下来的怪谈或者是有没有什么时候外来的旅客很多什么的,只要是任何可能的线索他们都不打算放过。 然而,他们又走了一个时辰,除了收获了一堆没营养的鬼故事以外,根本没有挖掘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此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两人又回到旅店外的长凳坐下。 “奇怪,他们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 第575章 喰灵 按照原来的计划,鬼谷子和洛音会沿大路去往二十里外左右的地方探查。按照两人的脚程,早在中午便可以回到交镇,但现在都已是下午,却迟迟不见两人身影。 芳妧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便近了黄昏,可却是迟迟不曾见到两人回来,她再坐不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担忧地看向大路方向,想看到两人归来的身影。 “想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庄周依旧坐着,但却是抬手凝出了一只笛子,轻缓地吹了起来。 悠凉的笛声传出,似是兜着芳妧,在其身子四周环绕。她觉得自己躁动的心忽然就缓了下来,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她看向庄周,想开口提议两人外出寻找,但庄周闭上了眼睛,专注地吹着笛子,环绕出一股奇特的气场,四周都清冷无比,就算是下午的阳光投下,却也感不到有半点热意。 芳妧没有出言打扰,而是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乐声。她觉得自己好似沉浸在空旷的大海的海面上,四周望去都是水天相接,空中的阳光洒落,照得她暖洋洋的,身上还觉得有些发痒,身后大海不断地传来冰凉之感,让她觉得好生舒服。 好一阵子,笛声才缓缓停转,却让人觉得余韵绕梁,迟迟不散。 芳妧缓缓睁开眼睛,却见着眼前有一只大眼镜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把她吓得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小可探头,轻轻地蹭了蹭芳妧的脸,惹得她有些发痒,咯咯地笑出声来。 “小可,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大街上,你这样跑出来会吓到人的。”芳妧推开小可的胖脸,轻轻地抚摸。 “噗。”小可似是没有听懂芳妧的话,嚣张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还撅起嘴吹起了泡泡。 “你这家伙……”芳妧无奈,转头想要叫庄周管管它,却不想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不在镇子中,而是和小可待在一个透明的泡泡之中,四周的树木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让她大吃一惊,这才发现盘腿而坐的庄周。 “庄周大人,这是……”她奇怪地问道。 “虽然他们两人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但我们两个不去帮忙自然也是不行的。”庄周笑道,同时一抬手,泡泡的飞行速度变得更快。瞬间的加速度使得芳妧身形一晃,差点因为中心不稳而摔倒。 两人沿着大路飞速前行,路上虽然也见到了不少人,但他们都似乎没有发现两人。他们的泡泡呼啸而过,可就是周围的树木都似乎不见晃动。 可就算是他们沿着大路一口气飞行了三十里,却始终没有见到洛音和鬼谷子的身影,让两人觉得甚是奇怪。 “他们两人为什么选择这个方向探查?”此时不见两人的身影,庄周同样也觉得奇怪。 “其实如果看地图的话,从交镇下来的这一条路像是扇骨,而交镇往上分布的村子就像是伞面。因为往上分布的存在多而复杂,加上山林险峻,我们都觉得等你醒来之后共同探查比较好,所以他们打算率先探查这便于探查的大路部分。”芳妧解释道,“而且奇怪的是,就算我们看到这样,路漫漫,根本看不到一个尽头,只能久久地看见几家耕地独户的农人。” “与其说是大路,不如说更像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路。”庄周一阵见血地指出。 芳妧一听,低头看向大路,只是泡泡高速移动,看不清楚细节,她也无从辨别。她正想要说什么,泡泡却忽地“噗”地在空中炸裂,原本高速移动着的庄周和芳妧却是立时静止,轻松落地,吓了芳妧一跳——她还以为自己会一下子摔个狗啃泥。 “小可,你去高空找找大路两侧。”庄周吩咐道,小可叫了一声,便冲上天去了,只是还保留着鲲的形态。不知为何,它并不太喜欢变身成鹏的模样,像是把天空都当成了大海来游动。 庄周头也不会,抬脚就走到了路边的茶摊坐下,要了一壶凉茶,自顾自就斟着喝了起来。芳妧茫然地也跟着坐了下来,想问什么,却不知道应该问个什么。 “喝,休息一下,等下可能还有事情做呢。”庄周推了杯茶给她,展颜一笑,继续喝着手中的茶。 芳妧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她明白庄周大人已经有了什么打算,就捧起手中的茶细细地喝起来。只是这茶毕竟是平日里商人来往间解暑用的,她一身清凉,喝起来当然不会痛快。 庄周倒是不在意,又喝了两杯,接着就听到山林中传出一声咆哮。路上运货的行人都不多,但多数都是用魔兽拉送着货物,一听这声音霎时间就变了脸色。 “妈的,怎么这倒霉!”芳妧听到旁边座位一个戴帽子的老汉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连跑两步一拍就把自家正低头吃草的赤马拍晕了去,稳当地扛起手中的货物守到一旁,警惕地看着四周。 但更多的人就没有老汉这般身手了,有的人甚至还来不及上前,就被自家魔兽一脚踹开,龇牙咧嘴地躺在了地上。 魔兽都暴走了! 芳妧惊奇地看向四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过她心中虽然意外,但她知道既然庄周大人就在身旁,那自然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当下也没有太过担心,只是运力赶紧救下几个差点被自家魔兽踩成肉酱的倒霉家伙。 但魔兽暴走并没有过多久,甚至芳妧还没来得及请求庄周帮忙,林子里就忽地窜出一伙人,带头的是一个左眼盖着眼罩的光头,右眼上还有一道可怕的疤痕。他赤裸着上半身,露出晒得黝黑的皮肤,右手握着一柄扣环大刀扛在肩膀上。 “家伙们都到我身后站好,大爷来给你们处理掉!”虽然看起来恶贯满盈,光头吼出来的话却是正义满满,众商人显然也是知道他们,哗地一下就涌到了他们的身后。 就连刚刚身手敏捷的老汉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就算他的身手敏捷,也不能说自己能够在暴乱的魔兽之中保护自己的货物,甚至心中也已经做好逃之夭夭的准备了。 庄周并不为所动,芳妧见状也坐在庄周旁边,虽然她明白庄周的实力比自己高,也说不上究竟是谁保护谁,但她觉得至少如果出现什么危险,自己应该呆在庄周大人的身旁才是。 大汉一伙人见庄周两人也不理会自己,自然也不会多说,提着刀就冲了上去,但却是用拳头和魔兽争斗,迟迟不见动用手中的砍刀。 芳妧注意到,他们一伙人虽然有六七个,实际上能打的就三个——眼罩大汉,用匕首的女性和用长枪的瘦子。他们三人在魔兽之间杀进杀出,剩下的人则是在后方来来回回,保证魔兽不会向他们身后的几位商人冲去。 可让几人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和场间的魔兽争斗的时候,从另一端的森林中又冲出了一批双眼猩红的魔兽,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这些魔兽和场间的一样暴走了。但区别点在于新冲出来的这批魔兽多数都是凶狠的食肉动物,完全和商人们拉运货物的马、驴等多此混血后的魔物品种不同。 “大家快走!”大汉也顾不得许多,抽出大砍刀就连劈死几头魔兽,大吼一声。 后方驰援的人想来也是经过训练,没有半点犹豫,转头带着众商人们赶紧撤退,身手不错的老汉见到这个情况,一咬牙就扛着自己的货物跑了起来,惹得众人一边退一边劝说。 “大爷,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 大爷不听,倒像是脚底抹油,飞快地跑到了众人的前面。大家也没想到这老汉这么强悍,当下也不去多嘴,赶紧组织配合着进行撤退,由大汉一行人打辅助的那批人断后,大汉三人则始终在魔兽堆中大杀四方。 至于庄周和芳妧……后者正警惕地看向周围的魔物,前者则继续悠然自得地喝茶。 有趣的是,茶摊的老板早就撤离了,庄周二人坐在茶位上,却是没有一只魔兽靠近来袭杀,都是优先向大汉三人发动进攻。 “糟了,是那群猴子!”拿匕首的女性干脆地划断一头鹿的动脉,高高跃起的时候大喊一声,显然是在空中看见了什么东西在靠近。 “怎么回事?它们不是从来不会靠近主路的吗?”大汉惊疑不定,手中的砍刀也缓了一分,若不是他反应及时,差点被另一头偷袭的圆虎咬断右手。 “这两天的它们,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意外!”瘦子长枪一捅,贯穿了两匹牙狼,接着一挑一甩就将尸体当作武器砸了出去。 芳妧也注意道,周围路旁的大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白毛黑肤的猿猴,睁着猩红的双眼,共同叫唤着一个奇怪的音节,声音入耳,虽然不大,但却听得芳妧一阵反胃,大汉三人的脸色也白了不少。 “庄周大人,这是什么?”芳妧顶着难受问道。 “喰灵。”庄周的回答简洁明了。 第576章 险境暂过 喰灵们在树上舞动着手臂,张大嘴巴,有节奏地呜呜叫唤。它们的声音像是形成了实质的音波,不断对魔兽们造成影响,也让它们变得越来越狂暴。 同时,战斗着的几人也觉得头晕目眩,战斗力大打折扣,就算是敏捷挥动着匕首的女性,速度也显然慢了下来,幸亏她在各魔兽之间灵活跃动,才免于受伤。大汉和瘦子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几个呼吸之间就连连被划出了好几道伤口,所幸这些都是轻伤,在两人可承受范围之内。 随着逐步的狂暴,原本被避开的庄周两人也陷入了魔兽的攻击之中。两人被魔兽层层包围,芳妧只能顶着难受,将武器唤出,唰地一下张开成了一把满带利刺的伞,将庄周护住,但碍于伞面的大小,她的左臂也被划出伤口,鲜血瞬间染透了她的布衣袖,看起来有些骇人。 庄周表情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场间的情况,同时也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匕首女瞟一眼这头,心中天然生出一抹唾弃,替芳妧感到不值,但很快就又疲于应付魔兽无暇他顾了。 “庄周大人,怎么办?”芳妧苦苦支撑,她要护住庄周四面的周全已是不易,根本没有可能突围出去。魔兽入潮水般涌过来,让人看着都不由得怀疑,是否这附近大小林子之中的魔兽还有山野之中的魔兽全都出了来。 “再撑一会。”庄周仔细观察周围的树木,可以清楚地看到各处树上的喰灵愈发多了起来,甚至难以看清绿叶,取代之的是喰灵的白毛黑肤,并且看样子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 他抬手拍拍桌子,“碰”的一声想起,场间战斗着的四人瞬间清明不少,才惊讶地发现随着愈发昏沉的战斗,自己正一步一步步入死局。芳妧大喝一声,转动伞柄,铁伞瞬间高速转动,伞边伸出利器切割,将一同扑上来的魔兽们杀退。 “靠在一起!”大汉大吼一声,即刻发力杀出一条血路,将匕首女和瘦子拉到一块,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三角形,以最节省体力的方式来对抗十面八方的袭击。 但喰灵们的叫唤依旧在继续,且因为数量愈来愈多,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场间四人脑袋又变得昏沉,而魔兽变得悍不畏死,有的竟主动往武器上面撞,企图用尸体来卡住众人的武器。 此时所有的树木都已经挂满了喰灵,更多后到的喰灵甚至只能站在地上叫唤,还跳起了怪异的舞蹈,就像是在进行什么祭祀,又或者是在庆祝什么事情。 在这样的时候,就算是庄周也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这喰灵的数量竟是如此可怖,到了这样的地步都还不见来齐,且还在不断地增加。再这样下去,在这如潮水般涌来的魔兽的攻击下,别说全身而退了,如何突围都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这时,庄周捕捉到西面树林中的空气有一抹震动,转头看去,便发现那边的喰灵似乎有些混乱,有的莫名其妙就倒了下来,有的则是哗啦啦地从树上摔了下来。不知何处发来的袭击让喰灵们感到恼怒,一堆喰灵停止手中舞蹈和叫唤,鬼叫一声就朝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轰! 一道炸裂声爆开,扑起的喰灵们立刻倒飞出去,口鼻间都是溢出了血,面相十分狰狞。 同样,这也导致了新来的袭击者的现身——洛音和鬼谷子。 鬼谷子将手中的木杖狠狠地插入地面,接着双手一合,一道绿意便笼罩了全场,让场中众人都是感到精神一振,原本逐渐升起的力不从心感也是顿时消散。 大汉大吼一声,用自己的声音来抵抗撕面八方的喰灵的叫声,呈“品”字形的三人同步杀入,奋力砍了一圈之后又回到原地背靠背,境界地看着面前的敌人。 也不知是否因此产生了震慑效果,喰灵们都是一呆,潮浪一般的叫声也突兀地顿了一下才又接上。虽然只是一顿,却还是给场中的人留得了一分喘息的时机,等魔兽们再次听从呼唤一拥而上,也一时半会击穿不了场中众人各自的防卫圈。 但这也终究只是缓兵之计,没过多久众人又重新陷入了苦战之中。随着杀戮逐增,众人脚下都是浸满了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该死,这群畜生今天怎么疯得这样厉害,杀都杀不干净!”汉子三人再是强劲,也难以在源源不绝的攻势下觅得好处,就像再矫健的跑手都不可能长时间以全速状态进行奔袭。 另一头,鬼谷子和洛音看起来也并不如何讨好,让人松一口气的是两人配合性很强——鬼谷子通过法杖拓展防卫圈,洛音则以鬼谷子为圆心对周围发起攻击的魔兽进行灭杀。 反观庄周两人却是最轻松的,此时芳妧已经疲劳,庄周是二话不说就夺过了她的武器,就如她刚才守护他那样,以一己之力对抗着魔兽。 “庄周大人,”芳妧喘息,想要尽力地恢复自己的体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再能打,也抵抗不了这些数不清的魔兽。” 她抬眼看去,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魔兽脑袋,不远处则是面目狰狞吼叫跳舞的喰灵,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们就像是兽海之中的浮萍,摇摇摆摆,浪涛泼洒之间反复被淹没再浮起,只是尽管每一次都能浮起,却没人能够保证下一次塌不会沉没。 庄周也是被魔兽泼洒了一身的血,但表情始终如一,听到了芳妧的话后,他将伞一把转开,将方圆两米内的魔兽都切成了碎片,“时机已到!” 他浑身冒出蓝光,刺得场间所有人和兽都难以睁开眼睛。下一瞬间,众人都感觉自己被真实的浪潮所淹没,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大海之中飘摇无向的浮萍,心中直觉一抹怆然。 海浪一拍而下,淹没了所有人。 众人似乎听到了一个悠长的鸣唤,这鸣唤听起来只有一声,却像是蕴藏了所有音调,跳跃起伏。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他们把这个如曲般的叫唤听了无尽的时光,却又像是只有一个瞬间,只听得一声叫唤,万世万界界变全都沉寂下来。 芳妧迷糊着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漫天的星星,还有庄周眺望远方的沉寂。她有些愣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庄周的大腿上,脸变得嫣红,倏地就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的鲜血又是愣了神。 “这是……”她吞吞口水,意识到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也干了,只是将衣服结成块和贴在身上异常难受,奇怪的是,他和庄周的方圆两米之内都见不到半点血迹。 庄周也知道芳妧醒了,听得她的疑惑却是不作回复,抬手就将她丢了出去。一道娇嫩的叫声想起,小可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出来,张口就吐出一大团水,凝在空中变成水球就将芳妧裹了进去。 芳妧张嘴想说什么,却是“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水,就在要觉得窒息晕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一轻,她立刻便调整身体站稳了脚步,发现身上已是干净无比,衣服也瞬间干了。 “小可,你可以啊,以后你就专门帮我洗衣服!”芳妧竖起大拇指。 小可委屈地叫唤一声,就躲到了庄周身后。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几个血人也从地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显然也不清楚现在是怎么的一个状况。 洛音和鬼谷子和来到两人身边,“庄周大人。” “你们没事就好。”庄周和他们点点头,“可惜这次虽然将喰灵群一网打尽了,可喰灵王和喰灵后却依旧没有现身,真是两个狡猾的家伙。” “这喰灵……是什么?”大汉三人也揉着脑袋,迷迷糊糊地过来。 “就是害魔兽发狂的罪人。”鬼谷子解释道,“他们以吞噬魔力为生,单体自身的战斗力并不强,但胜在可以通过声音使别的魔兽发狂相杀,或者是对其进而控制。一只的叫声或许并不可怕,但像今天那样成群结队的,就很是惊人了。” “你们之所以没回来,是因为路上遇见了这些家伙?”庄周问道,他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并且通过这个,他可以判断出更多的东西,比如说记忆的残片的位置。 “没错,我俩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一直被这群家伙缠着不放,怎么都甩不掉。”鬼谷子点头。 “你们是说,魔兽发狂是那些猴子一样的家伙害的?”大汉又开口问道,显然一下子他难以接上话题。 “没错,”庄周点头,“你们既然做着这样的事情,这都没有发现么?” 三人相视,最后还是汉子开口,“说视化,在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它们出现,都只是远远地听到奇怪的叫声,然后魔兽就莫名其妙地发狂了。也不知道怎的,今天这群家伙就和疯了一样。” “喰灵生性狡猾,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现的。”庄周点头,“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我和鬼谷子都是它们眼中最美味的存在。” 第577章 女儿 汉子三人的取名很有特色——汉子名叫蓝,瘦子则叫绿,女性则叫红。他们是行走各地的佣兵,受到交镇居民委托而来到这大路上进行警卫。 他们的团队叫做“彩虹”,里面一共就七个人,分别用彩虹的七色来进行命名。因为分配的任务等级低,他们以为并不是什么大任务,所以并没有全员出动,而是配合其它新手的佣兵来出这次任务,没想到一个多月来,除了多此赶走路上暴走的魔兽,整个任务竟是没有半点进展。 直到今天,在庄周和鬼谷子的双重诱惑之下,喰灵们才一反常态,一股脑地从树林之中涌出,也让他们看到了一直以来幕后的真凶。 “喰灵的生存不受气候、地域等各样的条件制约,唯一限定他们的要求就是当地的‘魔力’,也就是天地之间存在着的带有力量的气息,这也是它们生存唯一的需要。鬼谷子是魔力与意识结合的果实,自然对它们有极大的诱惑力,加上我体内的神力更加是无粹魔力,它们同样也是无法抗拒。所以,今天的倾巢而出,是情理之中的。” 庄周总结道,“它们生性狡猾,如果不是我和鬼谷子的双重诱惑,就算你们再查探几个月,也是不可能碰得上它们的。更别说,按照数量来看,它们之中至少存在有三对以上的喰灵夫妇。喰灵虽然是无性繁殖,但它们会以领地中的第一第二强大的喰灵共为统帅,分别称呼为喰灵王和喰灵后。” “也就是说,今天的攻击最强的那些家伙都还没有参与?”芳妧问道。 “也不是,不如说是它们出于王与后的共同操控下,才能够在协调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既可以说它们参与了,也可以说它们没有参与。”庄周叹息,“这么看来,这次的记忆碎片不怎么好拿了。” “庄周大人,你可以确定你的记忆碎片在这里了?”鬼谷子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确定。 “本来是没有这么确定的,但如果我的记忆碎片是神力记忆的那部分的话,出现这样数量的喰灵并不算奇怪。”庄周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运力,一缕缕蓝色光芒涌现在手中,“神力对喰灵是存在着致命的诱惑力的,虽然没有办法摄取,但会影响当地的魔力,所以当地的魔兽产量也会提高……” “也算是喰灵们的洞天福地了。”芳妧摇头苦笑,“如果它们有这样的兵力,我们是没有办法和它们正面交战了。有没有办法把记忆碎片偷出来?” “问题是没有线索,这周围山这么多,山咬山山环山的,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具体的位置。就算是喰灵刚才共同发动攻击的时候,在高空中的小可也是没有办法查探到确切的位置。”庄周揉揉脑袋,刚才的战斗中就算将所有的喰灵都是逼了出来,小可都是没有办法在空中探出端倪。 “那个……”汉子悻悻地举手,“你们是在说什么,我们丁点都是听不懂呐。” “恩……”庄周看着他们三人,顿觉解释困难,一大堆东西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才是。 “这事要从大概六百多年前的一件小事情讲起来……”芳妧倒是不嫌麻烦,张嘴就讲,佣兵三人组却是满头黑线。 这事情还能追溯到六百年前? 在芳妧终于讲到女娲大人和庄周大人的相遇的时候,庄周感觉有些头痛,伸手打断了她,“……让我来说,简而言之就是,这里有一个特别的东西,这个特别的东西就是喰灵力量的来源,只要带着我们找到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解决当地喰灵的麻烦。” 佣兵三人组眼睛一亮,“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 “那么,你们既然来这里接近一个多月了,有没有见到过什么比较奇特的东西?”鬼谷子询问道,他们四人没来这里多久,获取的信息想来是不可能比得上这三位佣兵的,更别说村民们还会配合三人组的行动,想来就算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会存在太过分的隐瞒。 “奇特的东西?”蓝绿红三人皱皱眉头,想了半天却是摇摇头,觉得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不一样。 “果然没有线索么……”庄周叹息,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倒也还是可以理解。 “不过奇特的东西没有,这几天怪事倒是有一桩。”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拍了一下脑袋。 “怪事?”众人奇怪,就是绿的两个队友都是不解。 “呐,除掉喰灵的委托不是交镇镇长发出来的嘛。我是负责联络的,所以会进出镇长的宅邸。”绿见众人疑惑,便认真地解释道,“就是镇长家,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鬼谷子追问道。 “我们来镇子上的时候就听说过,镇长的妻子怀不上。所以,在十年前的时候在山中捡了一个十岁大的女孩回来收养,”绿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可是啊,昨天我去报告的时候,说是女儿生病昏迷了,我就顺着瞄了一眼,发现女孩还是十来岁大的模样。” “这会不会是女孩本身有什么病情?”芳妧问道,“得了什么‘不能长大’的病?” “嗯……”绿皱着眉头,“就是我总觉得怪,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女孩应该也是算成年了,可对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怎么说呢,就不像是一个养了十来年的孩子,也不像是二十岁。” “你是谁,你觉得她还是十岁的孩子?”红奇怪道。 “不,”绿摇摇脑袋,“我是觉得,她像是活了不止二十年。既然她是‘不会长大’的话,又有谁能够保证在镇长带她回来之前,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呢?” “这个确实,”庄周点头,“而且这种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既然不会长大,只从外表判断的话,说是二十岁不太可能。” “难不成她是什么魔兽变的?”蓝把脸埋在阴影中,恐怖兮兮地说道。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庄周不觉得有什么,点点头,“不过如果是魔兽变成人的模样的话,她这样子住十年,图的又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更多的,我就只知道她的名字了。” “她的名字?” “明修。” “镇长起的?” “不,这个好像是带回来的时候就有的名字,而且感觉也不像是镇长起的。” 庄周站起来,“不管怎样,咱么先回去,明天早上去拜访一趟镇长,亲眼看看不就好了?” “说的也是,”蓝点头,接着扭扭身子,便是龇牙咧嘴,“难受,满身都是干了的血,还受了不轻的伤。痛死爷了!” 或许是因为刚沉睡醒来没多久,庄周今晚又是莫名奇妙地失眠了,整一个晚上都躺着,眼珠子睁得大大的,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脑袋里一片空白,却始终是难以入眠。索性,他干脆起来,打开窗户,挪挪被褥,躺着,看着星空发呆。 结果就是他发呆足足发了一个晚上,直到东方敛出一道光,他便从被褥中爬出来,深深懒腰。明明一夜没有睡,他却觉得自己是愈发的精神了,这也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既然身体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也没有去在意。 小可缩小身形,从窗口飞进来,高兴地蹭着庄周的脸。庄周也伸手抱住它,原本精神的身体却是有些困乏,抱着抱着竟是睡了过去。小可乖巧,没有晃动弄醒庄周,而是乖乖地趴到地上,由着庄周抱着它睡去,旁边的被褥悄悄浮起,给庄周盖上。 “庄周大人,已经中午了哦,该起床了。”外头芳妧敲门的声音响起。 庄周幽幽醒转,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得香甜了,感谢地拍拍小可,后者高兴地低声叫唤。 “来了。” 庄周下楼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六个人围着饭桌吃着的都是包子和豆汤,寻思这个点应该是午饭时间才对了。 “昨天一战大家都很累,所以起来得都很晚。”芳妧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同时拉过一张椅子,并在前面摆好碗碟和筷子,“庄周大人,坐下来一起吃。” 庄周点头,确实饿了,也就不客气,坐下吃起来。 “我已经联系上镇长了,等到下午我们就去拜访他。”蓝咬下一大口面包,嚼两下配着米汤吞下,“不过不能说是拜访他女儿,而是报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不喜欢别人去拜访他女儿?”鬼谷子从蓝的话终听出端倪,奇怪地问道。 “不喜欢,不喜欢到不希望她看见除了自己和妻子之外的任何人。”蓝摇头,“我跟你们说,就是这个交镇,见过他女儿的人可能都不超过一只手,更别说很可能都是很久以前见到的。” “我之前能够看见,也算是机缘巧合。”绿点头,“实在神秘。” 第578章 镇长宅邸 镇长的宅邸不难找,刚好就位于长长的交镇的中心点。这宅邸比庄周等人现象中要大上很多,远远看过去就感觉像是一所宫殿,只看表面都能体会到这位镇长的财大气粗。 站在大门外往里面看过去,庄周判断从大门口穿过花园到达主宅都有上百步,更别说从围墙包裹着的面积以及后面楼层的高度来看,说是一所袖珍的宫殿或许也并不过分。 “这镇长看起来很有钱啊。”鬼谷子感叹道,这算是他从鬼谷出来看见的第一大宅邸了。 “确实,”蓝点头,“这份任务给的钱也非常吓人,算是一道肥差。” “肥差个屁嘞,你不看看到现在都来了多少人了,做任务做多久多少次了,我们连那群家伙的屁股都没摸到。照我看,要不是庄周兄他们出现,我们估计再耗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到那帮畜生。” 红叹息,“是啊,搞不好我们到时候佣金没拿到,反而变成了专职的警卫和猎人了。” “这倒也不是不好,这种生活多安稳。”蓝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这件事也和我们有关。我想,只要我们的事情解决了,你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庄周明白这三个佣兵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憋着一口气,毕竟喰种对付起来属实憋屈,没有足够诱惑的东西,他们根本不会和任何人碰面。甚至于,它们在打猎的时候,都是远远地叫唤,等到野兽们精疲力竭、损耗殆尽的时候,才猛地跑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那就提前感谢庄周兄弟了。”蓝诚恳地点头,他虽然不清楚昨天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到起来的时候看到庄周和芳妧都是一尘不染的,从脚考虑都知道他们不会是简单的人。 并且,他一想到一直没能照面的喰种昨天表现出来的那种排山倒海,就感觉脊背发凉。如果那群畜生从一开始就这么对付他们这群佣兵的话,恐怕根本不需要一天,就可以让他们所有人全军覆没。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喰种们表现出来的歇斯底里,似乎是在对什么事情感到弄弄的愤怒和忌惮。虽然昨天庄周说喰灵王和喰灵后们没有出现是因为狡兔三窟,但蓝更相信,是因为那群畜生感觉到害怕,否则小弟们都倾巢而出了,为什么它们却始终不愿意露面呢? 前往禀告的仆人带回来一个宽袍大衣的管家,后者毕恭毕敬,带着满脸笑容,踏着小碎步走来。 “我最不喜欢就是这个管家,笑着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庄周听到旁边的红低声抱怨道,忍不住多扫了这个管家两眼,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便也没有在意。 管家终于来到众人面前,很认真地行礼,“几位,久等了,老爷已经在大堂等候了,在下这就引各位过去。” 蓝上前一步,有条有理地回礼,让鬼谷子惊讶原来这竟然不是一个纯粹的粗人。 “管家,麻烦你了。”蓝说完,率先向前走去,因为他之前就已经来过多次,倒也算是轻车熟路,管家则始终保持毕恭毕敬,跟在蓝的身后。 这时候庄周反而觉得这管家奇怪,毕竟之前他们四个人没有来过这里。而既然是第一次见面,管家为什么毫不在意,甚至连问都没有过问,直接就让他们跟了进来。 庄周看过去,蓝黄红三人似乎没有如何在意,或许是因为来多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做晚他们还敲定了四人是以“工会的佣兵援助”身份过来的,结果想好了理由,别人却是连问都没问。 他伸手拉过洛音,故意放慢了脚步,两人便到了队伍的后头。 “黑到位了么?”庄周低声问道,黑从昨天就没有回来,是因为洛音准备把它叫回来的时候,庄周给它偷偷进行了安排。 他们这群人中,只有黑是蓝绿红三人不曾见过的,虽然不是说不信任三人,但庄周潜意识觉得有必要留点后手,小心总是没错。毕竟,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就算他能够全身而退,也不可能说把三人都带上。与其事到临头麻烦,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到位了,刚才我听见它的叫声。”洛音点头,这叫声就是她和黑之间的暗号,只不过虽然是叫声,却只有他们俩有听到的能力,庄周一时半会也没弄懂其中的原理。 此时他们穿过花园,只见其中只盛开着一种花——蓝影玫瑰。这种玫瑰通体发蓝,不会散发任何的香味,因此也不会吸引蜜蜂或者蝴蝶过来,所以整片花园虽然眼里无比,但却少上几分动态的生机。 庄周感叹这所谓的镇长真的是没事找事。因为无香,蓝影玫瑰能够传媒的途径很少,也因此导致了这种花少,而且也不好栽培。要说是对应好处的话,最值得称道的地方或许就是不会四处乱长了,可能做到这个的花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呢? 毕竟,要把花园中的蓝影玫瑰栽培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究竟是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到了,各位里面请。老爷就在厅中等着各位,我去给各位泡茶。”管家对每一个人都恭敬地笑道,一位一位地向里面请,让芳妧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礼貌地回应他。 进了大门,一眼便可以将大厅一览无遗。和光鲜的外表不同,里面的装横虽然金碧堂皇,但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失一抹简约,明明家具也不算少,一眼看着却感觉屋子里面空荡荡的。 庄周觉得应该是因为屋子太大,东西没填满,所以才会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只得暗叹这镇长实在是有钱,除了有钱还是有钱。不过,这也给人以满满的暴发户的感觉,要不是听蓝说这宅邸镇长已经呆了十年,他肯定坚信不疑这镇长是暴发户。 那么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当上镇长的呢?是当上镇长之后才这么有钱的吗? 庄周在心中思考这些问题,因为线索不多,也就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坐在沙发中间的镇长给人的感觉又是一亮——他不是穿着什么大富大贵的衣服,也没有穿什么特别正式的衣服,他只是裹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没有办法大土豪的气息,倒像是个事业刚刚起步的商人。 蓝绿红三人倒没有对镇长的打扮有什么意外,所以不难推测着镇长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装扮,这也让庄周心中升起了好奇,有些不明白这镇长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们随便坐。这里简陋,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招待你们,还请见谅。”麻衣镇长满怀歉意地说道,若不是他一脸真挚,庄周都觉得他是在说反话。不过说到底,这个表情加上这番话,不论是谁都想要去抽他两下。 就是早就认识了镇长的蓝绿红三人,听得这话都是嘴角抽了抽,显然是不习惯。 众人落座之后,管家便迅速地给每个人身前都放了杯热茶。 “老蓝,你说,你们的任务有新的进展了?”镇长开门见山地问道,顺便端起茶,深深吸了一口茶香,显得很是享受,但没有半点品茶的风度在里面。 “是的。”蓝点头,也不作隐瞒,就将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镇长全程都听着,直到听到蓝最后的描述,才眼睛一眯看向庄周,“看来是先生好本领,不然恐怕这三位都是要客死他乡了。在此,在下先谢过几位了。”话虽这样说,镇长却是先喝了一大口茶,才微微俯身以作感谢。 芳妧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这没什么。” “客死他乡,不就是我们这些到处跑的佣兵的最终下场么?”绿叹一口气,轻轻呼凉杯中的茶,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 “说的也是,不过要总是这么想也不行。要知道,像我们这种人,越不想死就越不容易死,越怕死反而却又越容易死,不死吗?”蓝哈哈大笑,捧起茶轻轻喝一口试试温度,觉得可以之后就一口喝光,轻轻放下杯子,管家赶紧又给他倒上,像是喝酒。 “那么,今天各位来找我报告,是否是希望我能够施以援手呢?”镇长将话题拉回来,似乎并不喜欢高谈阔论。 “嗯,差不多。”蓝点头,他们当然不可以说他们的目的是来看镇长女儿的,说不定一说就有可能被轰出去,所以他们昨天就想好了借口。 “那么,我有什么事情是能够帮到你们的?”镇长大拇指抚着杯沿问道,“只要是我能够帮上忙的,我绝对不会推脱。只要把那群畜生剿灭,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庄周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直接开口堵住了蓝接下来要说的话。 “既然这样,镇长大人,我们也就却之不恭了。我们希望你能够允许我们住进来,以您的宅邸作为诱饵,吸引喰种们的进攻。” 第579章 女娲大人? 别说镇长,就是跟庄周同行过来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和原来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庄兄弟,这……”蓝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这个想法是我来之后才想到的。”庄周点头,直接解释道,“我发现镇长大人的宅邸是魔力的风眼。” “风眼?” “就是这片地区魔力聚集与散去的地方。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里一开始就是本地魔力的泉眼,所以天然是高魔力地区,但魔力如果究竟不散的话,就会沉入地下化成魔力矿脉。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建造这件宅邸的人也看出了这件事。” 镇长脸抽了抽,建制这间宅邸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祖先。此时被庄周一语道破,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切都被看透了,只得深吸一口气,继续听庄周说下去。 “那人在建制宅邸之后,设计了六片花园,里面都种植蓝影玫瑰,为的就是封锁土壤,进而保护土壤底下的阵法。之所以选择蓝影玫瑰,是因为蓝影玫瑰无味,甚至说天然惹昆虫讨厌,这样,就不会有可能带有魔力流转的昆虫来回,对阵法进行不必要的干涉和损耗。” “庄兄弟,我怎么越听越不懂,这和选择这里与喰灵开战有什么关系吗?”蓝听得一头雾水,想不到这个和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喰灵视魔力为根,最喜欢盘踞之地就是魔力泉眼。” “你是想要我毁去祖先的阵法吗?”镇长幽幽地问出一句,语气中带有不善,旁边的管家则是始终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这时,大家才发现偌大的大厅之中,除了管家之外竟是没有一个下人。 “不,相反,我还要帮你修复其中的漏洞,帮你把阵法重新修缮。这样一来,你们也就不需要幽闭明修了。”庄周幽幽开口,说出来的话竟是有如巨石入水,掀起无尽波浪。 “什么?”镇长脸色彻底变了,直接就从沙发上坐起来,“你不要血口喷人!明修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幽闭她!” “说说而已,镇长大人何必这么激动。”庄周却是一点不慌,“这么多年,你不让明修露面,不就担心被人发现她不能长大这个事实吗?” “你……你……朱云,送客!”镇长怒道。 朱云应该就是管家的名字,听到镇长的话之后,他忽地抬头,脸上的笑嘻嘻已是无影无踪,整张脸毫无升级,倒像是只覆着一层皮。 芳妧立刻挡在庄周面前,防止对方忽然出手攻击庄周。但庄周却是身子前探,轻轻拉着芳妧重新坐回了自己身旁。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动手。”庄周缓缓说道,“朱管家你应该明白,在这个风眼动用魔力,可是会让底下的阵法短路的哦。” “短路?”众人又是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这次就连芳妧都不解地看向他,她同样也是没有听说过这种词汇。 “就是会坏掉的意思。”庄周满脑黑线,寻思神之故乡的记忆对自己影响颇深,断路这样的词会竟是脱口而出。 “不用魔力,我也能把你丢出去。”朱管家冷漠地说道。 “不,你丢不出去。不过是一只小小青牛兽,你以为自己有多大力气。”庄周淡淡地说道,直接指出朱管家的真实身份。之前他就已经觉得朱管家奇怪,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想不到是魔兽披上了人皮,此时准备出手,身份瞬间暴露无遗。 “就算你能一语道破我的身份,又凭什么说力气比我大。”朱管家一根筋地说道,大有“能动手别动口”的想法。 庄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朱云,丢他出去!”镇长看庄周这么嚣张,直接就是怒道。 朱云没有动。 “朱云,动手啊!”镇长不解朱云为什么半天不动。 此时朱云都想哭了——不是我不想动手,而是根本动不了啊!他惊讶地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是浑身发抖,只要庄周再压多一分力,自己甚至是要跪下来叫爷爷了。 “绘制这个阵法的家伙,是叫李耳?”庄周悠悠问道。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闪电,直接将镇长和朱云的表情都定格住。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老祖宗的名字?”镇长表情阴晴不定,拿不准来人真实身份。 “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认识那老家伙,不会害你们,就可以了。”庄周仙风道骨地说道,心里却已经把老子骂了个春回十六转。这老家伙整天游手好闲的,怎么跑到这里给自己整出这么多麻烦,还是拿自己的记忆碎片做根。 庄周心中已经把当下的情况理了七七八八,唯一让他有点犹豫的,就是如果立刻找到自己记忆碎片拿掉的话,交镇恐怕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况且,还有镇长那个所谓的女儿,虽然他猜道了她应该是稳定阵法的阵眼,但对于对方的真实身份却是没有底,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希望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以这整间宅邸为诱饵,将躲在山中的那群喰灵都骗出来,然后一网打尽。因为他们对宅邸魔力的气息够熟悉,所以如果宅邸出现崩坏,他们也不会觉得里面会是陷阱,反而会抓紧这次机会,占下这里做大本营。 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镇长却依旧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让庄周忍不住敲他一顿。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给时间他消化。同时,他也发现感受到老子的踪迹之后,自己的心境似乎也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似乎……更活泼了些。 庄周没有再说话,而是自己给自己又倒上了茶,细细地喝起来。 “庄周大人,“芳妧靠过来,低声道,“你不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吗?” 庄周点头,“确实,我刚才说的,都是结合神之故乡的回忆和上一块回忆碎片推理出来的。” “……”芳妧满脸黑线,完全没有想到庄周大人还能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没事,”庄周握握芳妧的手,“我对我说的有九成九的把握。” “……” 这不是几成把握的问题?芳妧心里无奈地想道,可也不会说出来,他明白庄周只是想以最简便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只是这似乎有些懒了。 镇长此时已经重新坐下来了,表情愠怒,但也冷静了很多。庄周知道,是因为自己说的有道理,所以镇长才决定去考虑自己的建议。只不过,这毕竟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随便就做出决定的。 朱云只是重新低垂了头,也不再说话,刚才表露出来的气息也全敛收,重新变回了刚才看不透的模样,依旧恭敬。 镇长考虑的时间倒没有庄周想象中的长。 他抬起头来,“你确定有把握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喰灵吗?” “没错。” 庄周面无表情,心里却是直接开骂:废话,等我把记忆碎片取走你们这风眼能聚的魔力少上一半不止,就算没铲除他们也是往外跑了,要不是担心它们太多会祸害它人,我才懒得帮你嘞! “好,”镇长咬咬牙,“但你得保证,不会对阵法造成损害,也不能破坏它。” “不行,我怎么都要把阵法打出一个洞的,大不了我之后帮你修回去就好了。”庄周直接拒绝。 “可是……”镇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反对,“老祖宗说过,这个阵法天然一体,不可损害,只要遭到一点损害,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杀千刀的老子!庄周心里恨不得把那老家伙揍一顿,可惜现在他还想不起来他模样。 “老爷,老祖宗不是留下一份书信,说牵涉到阵法的重大决定的时候打开么?”朱云适时地提醒道。 “是了!”镇长一拍脑袋,“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你们等着!” 他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朱云本来张口想说让自己去拿,但还没来得及讲镇长就一阵风一样消失了,只能是叹一口气,继续到一旁恭敬地守着。 蓝绿红三人见到这副场景,只能是叹一口气,还能怎样,已经变成了自己完全插不上手的情况了。 好一会,镇长又一阵风一样地跑回来,喘息着坐下来,先是喝了一大口茶,呼吸几下调整状态,才恭恭敬敬地抬起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 庄周心理一叹,不就是一封信么? 镇长把里面的纸张摸出,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大字。 女儿! 女儿? 庄周探头,看过去,心中大呼老家伙果然狡猾。 镇长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和自己的养女扯上关系。 “老祖宗的意思是……”他挠挠脑袋。 “镇长先生,你把你的女儿叫下来,就明白了。” 镇长神情犹豫,最后还是起身上楼。 而当他再下来的时候,旁边跟着一个女孩。 庄周和芳妧神情齐齐一变,“女娲大人!” 第580章 好大一局棋 也不能怪庄周和芳妧大惊小怪,且不说印象只是模糊的庄周,就是从小到大几百年见过女娲好几次的芳妧都无法确认,眼前这位十岁大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女娲。 像,实在是太像了。就算有人说眼前这个女孩长大之后就是女娲,芳妧也生不出半点异议。 明修没有在意惊讶的两人,自顾自地转去泡了一杯茶,然后坐了下来。 鬼谷子注意到,在他出现之后,镇长也没有了原来的架子,管家朱云则是显得更加恭敬。这让他对明修的身份生出了疑惑,毕竟从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镇长应该是讲她接回来,当作养女看待,现在来看,倒更像是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而镇长和管家都不过是打打下手的家伙。 “你终于来了。”明修不咸不淡地讲到,细致地品着手中的茶,“距离女娲唤醒你是有些日子了,我算着你也该来了。” 听着对方直呼“女娲”,庄周惊讶的心情才收了收,是了,当然不可能是女娲。 “你是谁?”庄周认真地问道,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们没介绍么?我叫明修。”明修静静地说道,明明是自我介绍,却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人觉得奇怪。 芳妧也逐渐可以确定她不是女娲。因为女娲大人虽然也不食烟火气,但却很是慈祥和善,明修这边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淡漠,看空一切的淡漠。 而庄周却是心中多了疑惑,因为他有着神之故乡的记忆。如果他的推论没有错的话,“女娲”的前身或许就是那个“风希”,也就是那个讲自己存储成人工智能的家伙——问题是,“风希”是女娲,成为王者大陆至高无上的存在,那么,她唯一在意的那位,“左林”究竟在这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有点懊恼自己没能够全盘回故神之故乡的记忆。后面的事情才应该是最重要的部分,人类和别的文明碰撞之后,最终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最终人类的结果是什么,和现在的王者大陆又是什么关系。 因为神之故乡记忆的缘故,他甚至对现在的文明状况感到奇怪。因为这里作为工业能源的,既不是煤,也不是电,跟别说各类太阳能风能什么的,而是玄乎的“魔力”。他觉得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产生了疑惑,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并不符合所谓的“科学”。 “庄周大人,怎么了?”芳妧见庄周出神半天,觉得奇怪,用手肘撞撞,庄周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庄周摇摇头,他明白这些一时半会都是找不到答案的,眼下只要把事情解决,一步步得找回自己的记忆,也就能够找到这个世界的答案,或者说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些答案。 “你们来的目的我都明白,所以不用多说了。”明修放下杯子,干脆地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一点,既然我在这里的职责已经完成,我下一步的职责,就是跟着你们。所以,等到上路的时候,叫我一声。” 庄周无语,不知该从何反应,但听她话间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出手。 “这位小姐,”蓝想了半天,最终用这么一个称呼,“这件事并不之关乎我们几个人,也是关乎镇长和整个交镇,希望你能够尽力帮助我们。” “我帮你们镇压了十年,十年间喰种一只都没有增加,这还不是帮忙?”明修白了蓝一眼,“况且,有这个家伙在,只要能把喰种全部引出来,就不怕他没有能力将他们全军覆灭。” 明修没有点明,但大家都知道所谓的“这个家伙”指的就是庄周。 庄周想开口辩驳并不是自己的能力,但想想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争论也没有意义,就没有出声。 “这……”蓝是知道喰灵的力量的,或者说,昨天的战斗还记忆犹新。他断不愿拖大,也就抱着所有人都全力以赴的想法。但他仔细想来,昨天庄周处理那群喰灵也是轻而易举,或许这位庄周比自己想象得更要厉害。 思考到此,蓝忽然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因为庄周想要来这里寻求帮助,导致一开始蓝潜意识里面认为就算是庄周,要胜过那群喰灵也难以完成,听了明修的话,他才明白庄周的目的是彻底铲除这里的喰灵,以做到一劳永逸。 这也的确就是庄周的想法。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记忆碎片存在此地,才给这里的人带去了数不清的苦难——至于同样是因为他的记忆碎片这里才繁荣起来的,他倒觉得繁荣富贵自有天意。所以,他打算借助这里的阵法剿灭喰灵的同时,也希望能够完好阵法,给交镇的人们带去更多的幸福。 “明白了,我会处理好的。”庄周点头,他们能够答应帮忙,事情解决起来也就再轻松不过了。但他实际上更在意深层次的东西,那就是为什么明修会在这里。 退一万步说,就算明修不是女娲,但绝对是和后者有者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至少绝对不会简单。交镇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唯一关键的也就是庄周的记忆碎片,她会出现在这里,实际上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比如庄周就有一个猜测,对于女娲为什么仓促唤醒他的猜测。女娲允许让他得知神之故乡的回忆,对他定然是相当信任的,反过来,庄周对女娲的信任也同样如此,否则在他存储记忆之后,女娲只要去往各地毁灭他的记忆,“庄周”这个存在实际上也就消失了。 也正是这种相互信任,庄周也从女娲的行动中推理出了更多的东西。与其说明修是在这里对喰灵进行镇压,倒不如说她是在等候更加重要的什么,或者说是提防更为危险的什么。 换句话讲,有除了庄周本人以外的家伙,同样也打上了他的记忆碎片的主意。这个家伙应该不会是善茬,且不好对付,不然女娲也不至于用这么麻烦的办法了。 可是,又会是谁呢?从鬼谷的情况来看,确实对普通人而言他的记忆碎片是神物一般的东西,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庄周觉得除自己以外的家伙拿到记忆碎片,是没有任何用处。 这也就是他完全想不明白的地方。 又或者说,是有人不愿意看见他觉醒?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庄周排除了。且不说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真实的沉睡情况,就算是消息已经泄露,记忆碎片对庄周本身的影响也不是绝对的。夺走他的记忆碎片,不仅是耗时耗力,如何处理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毕竟,庄周和记忆本身存在着无法剥离的联系。 至于不希望自己重新觉醒的人,庄周清楚肯定是有的,不然女娲也不至于火急火燎地来催他醒来。但对于这些人而言,事实上有比夺走记忆碎片更加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埋伏到某个记忆碎片所在地,等着上门的庄周,而后一举消灭。 想到这里,庄周心中一动,心说难不成明修就是过来这里防止发生这种情况的?又或者说,明修就是对手派过来处理自己的家伙?可如果是这样,当然也没有必要派个和女娲一个样子的人,派个长相不引人注意的不是更好下手吗? 庄周觉得自己越是琢磨,就越是弄不懂背后的故事。他意识到,或许里面的水比自己想的要深上很多,女娲这次或许是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了。 不。 庄周想起了神之故乡中风希的表现,忽然就明白了什么。这样精通于计算的人工智能,就算是未来都能一定程度地推算,又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不可解决的麻烦之中。存在需要自己帮忙的情况,更像是她在背后算计着什么,而自己是这个算计之中颇为重要的一步。 天下为局,自身为棋。女娲这次或许是将整片王者大陆都算计了进去。 庄周心中暗叹,有种酸涩的感觉。因为他明白,或许他现在意识到这件事,应该都算是在女娲的意料之中。换句话讲,正是因为今天明修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和女娲的距离并不远,自己并不是无忧无虑的凡人。 明修是女娲对庄周的提醒,也就是说,从这里开始之后,他也就算是真正地步入了棋局之中。 事实上,换一个人或许都不会想这么多,又或者说,如果还是以前的庄周,在不知道风希与女娲之间的联系时,同样是会以为女娲真的进入的什么险境。也就是说,女娲连自己在神之故乡中的记忆都算计了进去。 庄周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他虽然不排斥被人算计,但这种全身透明的感觉属实不会好受,但至少女娲这家伙还是讲点情分的,毕竟庄周明白,自己现在能够意识到这些事情,是因为女娲希望或者说想要自己意识到,又或者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不愿意隐瞒。 这家伙,好大一局棋。 第581章 灭 想明白之后,庄周就没有做过多的考虑。既是因为想多错多,也是因为他明白女娲的算计,既然自己怎么样都已经在算计之中了,不如懒一点,循着给自己安排好的剧本一步一步走下去,自然就能够看到最终的目的地。 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 明修倒也不催促他,全然不在意,就像这里的事情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表现出淡漠的模样。不过她的表现也并不是一如既往,在黄昏的时候,她罕见地走出了屋子,让人搬了一张长椅,坐在花园中,静静地看着黄金般绚烂的天空,一语不发。 见得这副光景,镇长和朱云心中叹息,他们明白,她也将离开这间宅邸。不如说,这间宅邸,本就不是庄周或者明修这些人会呆的地方,他们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要前往,不可能拘在这看似宽敞的一亩三分地里面。 很奇怪的,镇长心中竟然涌出了不舍。这么多年,外人一直都认为明修是镇长的女儿,让镇长也是对这个十岁模样的女孩生了一点怜爱。他和妻子不知是什么原因,始终没能生儿育女,这也是他心中长久的遗憾。 十年了么。镇长心中叹息,也学着明修的模样看着远方的天空,可他虽然心情沉重,却觉得和明修相比,自己反而更像是在伤春悲秋,格局全然不同。 这个女孩心中,又究竟装着怎样的东西呢? 看着远处女孩精致的颜容,镇长忽地觉得心一抽,痛了一下。在他印象以来,明修似乎都没有露出过笑容,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冷,却又不像是冰,冰至少都还会有气息。 她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 镇长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深深地叹息,安静地离开了。 此时,侧间卧室,庄周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同样是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黄昏。芳妧敲门进来,庄周却好似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芳妧才发现,他的眼中有着和明修一样的哀伤。这种哀伤很庞大,庞大得芳妧只是稍微触碰,都感觉似乎要被压垮。 她不清楚这种哀伤究竟从何而来,但她明白,会带来这种伤感的,绝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庄周和明修都看着一个方向,芳妧却不知道那个方向有什么,但她可以断定是有什么的。 “庄周大人?”芳妧感觉实在是受不了。她是不大愿意打扰此时的庄周的,但如果不出声的话,她觉得这种悲伤会将她彻底压垮。 庄周一愣,哀伤感消散,忽然间就回过神来,揉揉太阳穴。 感觉到氛围变化,芳妧轻轻松了一口气,“时间到了。” “嗯。”庄周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在睡觉之前已经做好了安排,现在各方位的人应该都在待命了。现在的镇长宅邸就犹如盘盖着的佳肴,只需要庄周一掀盖子,浓稠得能滴出水的香气便会四溢,将无尽的喰灵吸引过来。 “庄周大人,你刚才,在想什么?”芳妧带着好奇试探地问道。她很奇怪,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可以带出这样大的悲伤,散发出来,让人觉得生无可恋,比绝望来得更为可怕。毕竟,绝望可能会成为动力,哀伤的终点却只有死灰。 “我不知道。”庄周摇头。 芳妧一愣,就判断出庄周不是敷衍自己,却是真的不知道。这也让她觉得更加奇怪,如果没有道理,为什么会这样伤心? 庄周看出了她的疑惑,重新把视线放回窗外,不远处的花园之中,明修正静静地躺在长椅上看着天空。 “我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伤心。虽然没有记忆,也不知道伤心什么,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刻在了心中……” 芳妧歪头,说实话,她不懂。在她看来,不论什么样的东西总是有一个由头,就好像笑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哭是想起了悲伤的事情。庄周却说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到,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伤心都不知道,这显然是很奇怪的事情——完全不符合常理! “无所谓了。”庄周轻叹,“不管是什么,以后就会想起来的,只要找到记忆碎片就好了。” “也是。”芳妧点头,“可是,这次的记忆碎片究竟在哪里?就是到现在我也完全想不到。” “你当然想不到。如果那不是我的以及碎片,就算是我,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庄周又看向天空,“不过,我想你很快就可以看到答案了。” 芳妧歪头,实在是想不到,究竟什么东西是完全没可能想到的。不过她很快就宽心,按照庄周的说法,想来就是今晚行动成功之后,就可以拿到这次的记忆碎片。 在上次拿到记忆碎片之后,庄周的实力已经突飞猛涨,这次再吸收一块记忆碎片,想来也肯定是受益无穷。虽然这看起来对芳妧没有什么影响,但芳妧还是觉得很开心,却也莫名的觉得有些落寞。 她觉得自己似乎和庄周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过也无所谓,毕竟陪伴庄周找回记忆,不就是她的使命么?只要完成使命,想来庄周就会离开自己,回到他应该回到的地方?那样一来,庄周或许就不会像今天那样,因为一些想不起来的东西伤心了。 “通知他们,准备动手。”庄周看着天空忽然说道。 芳妧看向天空,发现黄昏已经是接近尾声,也明白行动的时候到了。 按照庄周的说法,黄昏结尾是日夜交错只是,魔力也会如潮汐般起落。阵法在庄周的修改下,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在夜间魔力汇聚的时候,便会疯狂地聚集周围的魔力。这番变化,原本对喰灵而言只是一个鸡肋的镇长宅邸,瞬间就变成了一大块肥肉。 喰灵尽管狡猾,但魔力总归是他们生存的唯一要素。在庄周的这种设计下,镇长宅邸对它们而言近乎仙境,所以它们也绝对抵御不了这种诱惑力,并会立刻集和在今晚就发动总攻击,一刻都不会想多等。 镇长宅邸中众多的仆人不知道何时已是悄然无踪。看起来整间宅邸都没有变化,但除了仍旧躺在长椅上的明修,整间宅邸都变得和原来不同。 夜幕降临后,清亮的月光投下,宅邸反而变得有些阴森,又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四周忽然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一只只小型魔兽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唯一一个相同点就是它们的眼睛都是通红色的,想来喰灵们打算以战斗力不强的它们作为探路石。 远处,若有若无地传出叫唤声。 庄周静静地站在屋顶上,月光照下,却照不清他的身形。他抬起双手,中间多了支竹笛,送到嘴边,若有若无的笛声便响起来。一首不知名的乐曲幽幽地在夜空中飘荡。 小型魔兽们的动作忽然轻缓下来,接着就渐渐安静不动了。 远处似乎有恼怒的叫声,接着,各类大型魔物在一只巨大的黑虎率领下出现。黑虎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口中呜呜地发出低沉的吼声,接着,周围响起一阵阵狼嚎。不知何时,周围民居中的灯光都已灭掉,留下黑洞洞的窗口,里面的住客早就在镇长的指挥下暂时撤离了。 “嗷呜——”一道截然不同的狼嚎响起。 众兽抬头,发现庄周身旁出现了一匹狼,背对月光,昂首长啸。狼的身旁,坐着一位少女,一头长发扎好,众兽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本能地在她的注视下感觉到畏惧。 那是猎人的目光。 只会是猎杀了无尽的野兽,才会有这样寒冷的目光。 众兽不自觉后退一步,只有黑虎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不愿退去,反而是前行一步,一副要殊死搏斗的模样。 笛声继续响着,音量似乎大了几分,其中似乎充斥着威严,让野兽们都有些焦躁不安起来。但笛声却又没有什么攻击性,反而是静静地安抚着它们,就好像一只手轻轻排打着它们,让它们安静下来。 它们觉得屈辱,想要起身,却又忌惮于那威严;同时,它们又觉得这种感觉很是舒服,不大愿意破坏这个感觉。 镇长宅邸间多了凉意。 夜空中,以月为景,忽地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鱼在游动,好似跳着一支舞。 众兽看见这身形,不禁哆嗦,竟然都是低下头,匍匐称臣。 黑虎眼中的凶悍也被畏惧代替,不服地想要吼上一声,却又被笛声压制得死死的。 远处的叫声忽然渐渐大了起来,喰灵们不再躲藏自己。 笛声一如既往。 数十道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出现,它们的喉头似乎正敲动着音节,原本匍匐的众兽又渐渐地呆不住了,眼睛更是红上了一分。 镇长宅邸中凉意更甚,众兽都觉得多了凉意,但却已经身不由己。新出现的控制太过恐怖,它们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随时会对镇长宅邸发动攻击,但又有点想炸毛。 因为,头顶上,那双猎人的眼睛,正安静地盯着它们。 不带感情。 “小可,灭。”庄周轻轻说了一句。 空中游动着的鲲长长地叫了一声。 第582章 厮杀 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并没有出现,小可虽然长鸣,声音却似乎并不大,但在地面上的野兽们都浑身发抖,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 这是一种残存在血脉之中的畏惧,根本不由得它们有所反抗。况且,它们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感觉,似乎只要做出反抗,下一个瞬间定会被撕成碎片。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叫声,让野兽们的意识都清醒了过来。小可利用它们趋利避害以存活的基因,让它们能够重新掌控自己的意识。 而事实同样是如此,众多野兽都回身看去。它们也明白自己是有受到控制的,所以对控制它们的喰灵很是愤怒,一道道目光都向外围的喰灵们刺去。不论喰灵们如何吼叫,都没有办法重新掌控这群野兽,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惊慌。 远处的喰灵王们想要开口,却给庄周冷冷地瞪了回去。而对应弱上一分的喰灵后,天生的危机意识已经让它们畏惧,似乎在黑暗之中有着什么洪荒野兽在守着,只要它们分心开口,便绝对会命丧当场。 它们想要撤离,但又实在放不下镇长宅邸这块肥肉。这个地方的魔力如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味佳肴,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来上一口。 也就是这样,喰灵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一向狡猾的它们,竟然纷纷建筑上跃下,俯身,企图用肉身来进行进攻。 楼顶上的洛音见到这一幕,觉得庄周果然料事如神。不过她同样也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当控制这个核心技能失效,喰灵们应该就失去了最大的杀手锏,所以它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撤退才对。狩猎无数的她,懂得趋利避害,也懂得避重就轻。 “它们不会肯走的。”庄周似乎猜道了洛音心中所想,开口解释道,“因为它们明白,这个宅邸之所以变成这样,肯定就是陷阱。” “既然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来呢?”这句话让洛音更加迷惑,对她而言,避开陷阱才是最好的选择。难不成世界上还存在踩中陷阱的好事? “就算是陷阱,它们也得来。因为它们同样明白的是,宅邸变成这样,肯定是经过了人为的因素,如果它们不来踩这道陷阱,就永远也吃不到这块肥肉,甚至这片地区的魔力也会在之后被我调控得稀薄,导致它们难以生存。说到底,它们没得选。” “可是,我父亲也和我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结果再差,也不可能会比死更差了?”多年在丛林中生存的洛音,深知活着才是一切,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它们也知道。”庄周轻轻笑着,在远处的喰灵们看来,却像是位儒雅的恶鬼在狞笑着,“所以,它们同样没有发动所有喰灵们来进攻这里,有一组喰灵王和喰灵后没有出现,想来是带着一些喰灵跑掉了。” “那我们……”洛音更加不解,如果这样不赶尽杀绝的话,难道问题就不会治标不治本? “不,你听说过‘网开一面’这个词吗?” 洛音摇摇头,她从来没听过这个,父亲也没有教过。 “每个物种,都有着自己在世界上存在的道理,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将它们进行赶尽杀绝,那么就很可能意味着,这个物种将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喰灵不都是坏家伙么?”洛音回想这几天的事情,确认它们是“坏家伙”无疑。 “你的父亲,应该从来没有教过你好坏之分?”庄周摸摸洛音的头。 洛音点头,“我父亲告诉过我,在丛林中,从来就没有好坏,也没有空闲去区分好坏。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来。他还说过,他是从地狱边来回过一趟的恶鬼,全身早就充满的地狱的气息,好坏对他来说,已经是不重要了。” “确实是他会说的话。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世界上从来不分好坏,因为本身就没有绝对的善恶。你说喰灵们是坏家伙,喰灵同样也觉得你是坏家伙,你破坏了它们的日常,还打算对它们的族人发起进攻。所以,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世界上的一切不过是经由利益滚动。” “这就是放走它们的道理?”洛音有些不解,“就算它们不是坏家伙,但它们也是敌人。” “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我们来说,剿灭它们的确是利益最大化的决定,世界上也不可能只有这里会有喰灵,但是,没有威胁的敌人,我们又为什么非要让人穷途末路呢?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赶尽杀绝,我们也要付出代价,同时也是在否认天道。” “天道?”洛音一头雾水,这关天道什么事情? “物种是跟随时间流逝慢慢变化的,每个物种都有着自己存在的必要,也有着自己存在的道理。我们对喰灵赶尽杀绝,不就是在否定它存在的道理么?优胜劣汰,天道熙熙,当某天它们已经不再适应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算我们不动手,它们也会逐渐被世界抹杀。” “我还是听不太明白。”洛音抓抓头,她从小都没有学过什么大道理,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的生存意识,一时间讲这些大道理她当然是听不懂的。 “你不用一下子就明白,”庄周有些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这些事情,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想不懂,你没想过,又怎么会一下自能够想得明白。” 洛音点头,她觉得庄周说得有道理。不知道为什么,她天然对庄周有着亲近感与信任感,或许是因为父亲将自己托付给了他?她又觉得不是。因为在之前,她就感觉自己和父亲与其它的人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她以为是两人都生活在丛林,自然会与普通人不同。 后来跟着庄周,她才渐渐地发现,庄周身上有和她们相同的感觉,而芳妧和鬼谷子都是没有,两人的气息更接近于普通人的气息。她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不清楚庄周是不是能够发现这种差异。 她在平常生活中也早就比对过,两人的生活似乎都没有什么共通点,难不成,在庄周失去的记忆中,也有着长年在丛林中生存的记忆? 她不作多想,因为她明白这种问题,自己是想不出答案的,或许等到什么时候和庄周聊聊,让他帮忙想想可能的原因。 讲话期间,宅邸间紧绷的气氛忽然断裂,安静在一道刺耳的声音中被打破。众兽昂头怒吼,一时间有如打雷,就算是远处的民宅,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门窗紧闭,不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开始了。”庄周叹息,那些野兽们被控制,想来也是愤怒异常的,如果按捺着不让它们出手,恐怕也会被心怀怨念。不过既然它们出手,也省下了庄周不少的功夫,可惜就可惜在,这样一来野兽这边肯定也会出现不小的伤亡。 今夜,注定是被鲜血染红。 洛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早就见过了无数相似的画面,早就趋于麻痹了。不过,她也没有加入战场,虽然她明白庄周不用自己保护,但她也希望在上头起震慑作用,同时守候在庄周的身旁。 庄周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在屋顶中坐下来,小可也降落趴在身旁。他重新抬手,轻轻吹气,悠长宁静的笛声似是有无尽的穿透力,就算是在这厮杀之中也让人能听得异常清楚,让众兽在兵荒马乱之间,也能够守候心中的一片宁静,进而不再受到操控。 远处的喰灵王发出愤怒的吼叫声,显然是对于庄周的插手非常不满。接着,它拍打胸膛,竟是发出犹如雷震的鼓声,企图打断笛声的节奏,同时配合喰灵们,对部分野兽进行控制,这样它们也就可以避免更大的伤亡。 可这斩破夜空的雷声却像是劈到了水中,没有办法对细润的笛声造成任何影响,倒是让场间的两方变得更加暴戾,杀得更加惨烈。有的喰灵愤怒,直接就往野兽密集的地方冲,接着在将要被撕成碎片的前一瞬间,轰隆的炸裂开来,让场间的野兽都有些畏惧地后退。 “庄周大人,它怎么还会爆炸?”洛音有些惊讶,她以前从没见过喰灵,没想到这些家伙如此可怕,就算失去了作为最大杀手锏的控制,打起架来也是如此可怕。 “不奇怪,它们本身就是以魔力为食,自然也会在体内存着一些魔力作为备用粮食,只要牵引这些魔力和身体结合,很容易变成一个简易形式的炸弹。”庄周倒没有多少意外,毕竟他本来就没觉得靠这些野兽就可以解决这个数量的喰灵,只需要让野兽们削弱一定的力量之后,因为害怕撤离就可以了。 有了第一道炸弹,就有第二道第三道,甚至在后面的喰灵抬手把自己身旁的同伴丢出去。被丢出去的喰灵一阵怒吼地落在野兽群中,疯狂嘶咬,接着发出一个尖锐的笑声,轰地一下就直接炸开。 随着喰灵们的自杀式攻击,野兽的数量瞬间减少了大半,剩下的野兽也天然对炸裂声感到畏惧,全都停下攻击慌忙撤离,却也不是回到宅邸之中——两头都惹不起,所以野兽们都直接往四面八方撤离。 “看来第一轮攻击结束了。”庄周用衣袖擦擦笛子,接着收好,“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战场了。” 洛音甩手,两只匕首跳舞般在她手里转动着出现。她警惕地看着喰灵们所在的方向,防止它们突然的袭击,并且打定主意如果它们又把同伴扔出来,自己就在空中将它们击落。 嗖! 一道急响。 一位在前排的喰灵的脑袋忽然炸开,却看不到攻击的究竟是什么。 喰灵们对这突然的袭击感到恼怒,却也不愿轻举妄动,因为它们摸不清楚攻击者究竟是在哪里。就在这时,一个喰灵手一指,叫一声,众灵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花园之间摆着一道长椅,一个十岁大的女孩正悠哉地躺在长椅中。 “她怎么还躺那里?”就是庄周也是一愣,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种时候还呆在那里,显然是对喰灵们无言地进行挑衅。 “需要我下去帮她么?”洛音提起匕首问道。 “不用,她自己搞得定。只是她之前又说自己不出手。”庄周有点奇怪。 “或许,她是觉得,如果是对方先出手,自己只能算是自卫?” 庄周一怔,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他只得叹息,明修的加入恐怕要加速喰灵们的败北了。 喰灵们显然以为是明修暗箭伤人,此时纷纷聚拢,接着齐齐叫上一声,在喰灵王拍打胸膛发出一道鼓声之后,它们便对不远处的明修发起了冲锋。期间,不断有喰灵被爆掉脑袋,但立刻就有新的喰灵补上,抱着冲锋阵容的整体性。 然而,就在它们接近明修五米的范围内的时候,不再出现暗箭,反而是躺坐在长椅中的明修睁开了眼睛,默默地抬起右手,扣动了响指。照理来说,响指声应该不大,甚至在喰灵的冲锋声中几可忽略不计,但所有人和兽都清楚地听到了。 接着,先是最前面的喰灵,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只只喰灵们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碎裂,甚至连自爆都难以发起。喰灵王连连拍动胸膛,通过鼓声号令喰灵撤退,一前一后,有的喰灵就死在了自己人的踩踏之中,这一个来回,喰灵们就死伤了不少。 虽然这个死伤对于整体来说还算可以接受,但它们却连对方的人都没碰到,又怎么能不恼怒。同时,它们也发现了,明修根本不是刚才在暗中射箭的人,否则刚才她都还没有出手,却还是有喰灵们的脑袋爆掉。 第583章 喰灵之皇 一时间,喰灵们都冷静下来,警惕着四周。可越是这种时候,暗中的箭就越安静,让它们不敢于轻举妄动。 喰灵王一拍胸脯,接着前面就站出一排喰灵,接着又一排喰灵站在了它们的身后。前排的喰灵俯身,握住身后的喰灵的手,接着,喰灵王一道怒吼,十几只喰灵就被丢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显然,在蛮冲无用之后,它们立刻换了一个策略,企图一人肉炸弹的形式撕开一道缺口。 然而,在空中的飞来的喰灵们还没落地,就一一地在空中别爆掉了脑袋,暗中箭手的实力显然不容小觑,可以说是箭无虚发。 喰灵们这次没有太惊讶,但这次又多了两排,同时间丢出的喰灵数量多了一倍。三十多只喰灵飞上天空,接着就要落下,但还是全部都被阻击了下来,没有一只来得及引爆自己。这次的实力就让场间冷上了一分,喰灵们没有想到暗中的箭手可怕到如此地步,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它们要没办法了。”庄周看向喰灵说道,“那么,躲回暗中的那群家伙也该出来了。” 在开始的时候并不止一组喰灵王后,但这个时候却只剩下一组,就说明喰灵们还有一部分兵力躲到了暗中。这时候它们不出来的话,凭借这些喰灵恐怕已经对现场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洛音四下扫视,想要找到剩余喰灵们的所在位置,却始终以失败告终。这也让她有些不解,毕竟这块地方就这么大,站在镇长宅邸的顶上,这一片街区都能看清楚,却始终没有办法找到隐藏的家伙。 她忽然间就想明白了什么——既然天空没有,地面没有,那么有没有可能那群家伙躲到了地底呢? 就在她这个想法落下,花园之中的土地忽然破开,一只只红眼地鼠从地底破出,便逃到了远方。一堆蓝影玫瑰都连根被推开,有的被掀到了一旁,有的则被掀起的泥土淹没。 “可怜这些花了,明明不容易种。”庄周看着叹息,到没有对此有过多的意外。喰灵生性狡猾,招数自然也是层出不穷,如果仅仅一两下就可以让它们没辙的话,那它们就好处理多了。 “现在怎么办?”洛音看向庄周,喰灵们通过地下绕开了明修,现在算是侵入到宅邸之中了。不过既然庄周没有怎么着急,她也明白他有处理的办法。 “怎么办?”可听得这话的庄周却是一愣,“什么怎么办?” “进来的这些敌人怎么处理呀?”洛音比庄周还要吃惊,明明看他胸有成竹,却没有想到他却根本没有考虑解决的办法。 “杀掉不就好了。”他轻而易举地讲道。 “可是,它们不是会自爆吗?一大批喰灵自爆,那样的威力就算是我们也吃不住?”洛音更加奇怪庄周的淡定,心想难不成他有什么安排可以对应?可洛音思前想后,却是找不到什么办法可以处理冲入宅邸且可以自爆的喰灵们。 “放心。”庄周笑道,“进了宅邸,它们实际上就根本没有办法自爆。” “啊?” “自爆的原理,无非就是浓缩了魔力,通过压力差渗到身体引爆。但是,你忘了这里是哪里么?这里的魔力比它们身体里面的还要充足,浓度比它们还要高,它们又哪来从内而外的压力差引爆身体呢?”庄周哈哈大笑,暗叹学了理科就是好。 就在喰灵们从地洞中涌出的时候,宅邸四面八方昏暗的角落中杀出一位位佣兵,带头的是蓝绿红三人,刚才庄周已经在通讯中再三和他们确保杀进来的喰灵将没有办法自爆,所以他们的冲锋根本无所顾忌,反而是搞突袭从地底中冲出来的喰灵们吓了一跳。 喰灵前锋们冲锋两步打算自爆,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愣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过来的佣兵们砍了脑袋。等到喰灵们终于出来整顿好,同时也意识到里头无法爆炸的时候,突袭进来的喰灵们也已经被砍了将近一半,刚才的喰灵们既然是连半分的还手之力都没有。 在喰灵们整顿过来之后,佣兵们却放弃暂时的优势,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毫不犹豫地后退,接着蓝绿红三人呈三角之势同时抛出三枚炸弹,又是掀翻了一大堆喰灵。蓝绿红三人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咂舌,觉得喰灵的数量也太多了,说是铺天盖地可能都不为过。 “娘亲的,这畜生也太多了!”一个佣兵骂骂咧咧,但却立刻被背后的一道身影撕碎了。 一道壮实的身影出现,就是它出来的洞口都被挤成原来的两倍大。 喰灵王。 庄周没有想到喰灵王竟然走在前锋的位置,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快退!” 佣兵们就没有他反应这么块,一下子连连被杀四人,众人才终于退守至门口的防线。 此时的画面很是诡异——先是佣兵们行成一条防线,接着是从地洞出来的喰灵前锋队,跟着是悠哉游哉的明修,最后才到始终被阻挡在外头的喰灵们。不知为何,所有喰灵都很有默契地和明修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想来刚才的冲锋它们记忆犹新。 此时场间忽然沉静下来,不论是喰灵还是佣兵,都没有再率先发动进攻,看起来很是诡谲。 “庄周大人,现在是怎么回事?”洛音不解地问道。 佣兵们不先行进攻可以理解,毕竟刚才他们进行突袭,损耗了体力,现在恰好是可以回复的时候。并且,他们地势更好,保持防守的形式可以更好地对付敌人。但喰灵们不趁机讨回些彩头,反而是任由佣兵们修整,就显得很奇怪了。 如果它们也是在拖延时间的话,它们等着的又是什么呢? “不好!”庄周大喊,“芳妧,行动提前!”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奔袭而出,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从何处出来。但等到场间的众人都意识到她出现的时候,站着的喰灵王脑袋便已经移位,黑色的血猛然喷出。 芳妧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是一抓喰灵王尸体毛茸茸的手臂,接着快速后退,但还是被一只拳头追上,无奈只能用脚对了上去。 碰! 一道撞击声想起,芳妧就此飞了出去,她闷哼一声,借力跳上了侧屋的楼顶。不等她再歇息,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顿时口鼻都溢血,哇地一下吐了一大口血,只是一个照面就受了不轻的伤。 她没有再就此停顿,几下跃步就跳到了屋顶上,站到了庄周身旁,并将刚才的喰灵王尸体递给他。 此时的场间,出现了一道如假山般的身影。在它的身旁,就算是喰灵后也低下脑袋,眼中欣喜。但它的眼神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场间所有的目光都被小山一样的身影所吸引。 “喰灵之皇。”庄周接过芳妧递来的无头尸体,放在一旁,先是给芳妧进行治疗。 “那是什么?”洛音感觉场中的身影有些可怕,不由得想起了在鬼谷中的黑之守望,如果说黑之守望代表着绝望的话,这场中的身影则是代表着暴戾。 “喰灵中千年都不得见的至尊帝王。要最为直观地进行描述的话,那就是所有的喰灵都是它的朝臣,所有喰灵获得的魔力都需要分给它一半,这是它作为帝王的特权。”庄周暂时处理好芳妧的伤口,也向下看,端详那道身影。 洛音没有再多问,刚才的瞬间她就捕捉到了喰灵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看错,现在才明白对方确实是因为喰灵王的死亡而欣喜。而对于这样求于上位的物种,却要服服帖帖地将每次辛苦得来食物的一半分给喰灵之皇,不难想象后者究竟是拥有着怎样的恐怖实力。 甚至可能,一只喰灵之皇可以战胜整个部群所有喰灵的合攻——或许,这也就是喰灵之皇难以出现的核心缘故。 “那下边的人岂不是危险了?”洛音看向佣兵,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恐怕现在场间就算所有喰灵都倒戈,恐怕都难以击败喰灵之皇,更别说是这样的一个状况了。 “没错。”庄周点头,喰灵之皇的出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同样也打乱了他原来所有的部署。如果不能解决喰灵之皇的话,恐怕今晚的事情就不能够善了了。 但他同样也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场面已经不像当初他面对黑之守望那般危险,毕竟场间还多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明修——虽然她说过自己不会出手,但庄周相信如果是逼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会出手相助的。 “怎么办?”洛音和芳妧都看向他,现在它们出于劣势了,必须想办法解决喰灵之皇。 “我先下去。”庄周没有多做思考,直接说道。 芳妧想要阻止,但想想场间除了明修,或许有实力能够阻止喰灵之皇的就只剩下庄周了,也就没有开口阻止。 洛音则伸手扶住芳妧,让后者能够更好地调理伤势,“我下去也是帮倒忙,就帮你在这里看着好了。” “拜托你了。”庄周点头,就从屋顶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到地面,站在佣兵和喰灵之间,看向喰灵之皇。 “庄周。”喰灵之皇轻轻开口。 “很荣幸你认识我。”庄周惊讶于它能说话,但并不出奇对方能够认识他。或者说,这喰灵之皇理所当然认识他。在他原来的猜测中,他的记忆应该是化成了碎片存储在各个喰灵的脑中,现在看来,事实上他的记忆只存在于一个家伙的脑子里。 “你不惊讶,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喰灵之皇冷漠地说道,“我和你之间,是只能活一个的。” “我想你弄错了什么东西,”庄周摆摆手,“你本来就是凭借我的记忆碎片出来的,并不是你我之间谁能不能活的问题,而是你本来就是我的。” “呵!”喰灵之皇冷笑。 “不要说不过别人就傻笑。”庄周叹息,“我还猜你下一句就是’别啰嗦,实力讲话‘这样的中二台词。呀,不好意思,中二这个词不是这边的常用词。” 喰灵之王没有再作回复,而是伏低身子,四肢着地,显然是打算和庄周来场硬架了。 “你看看,说不过就打架,能不能有点涵养?”庄周这般说道,却比谁都快移动,一掌呼向喰灵之皇。 事实上,面对这喰灵之皇,庄周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虽然他当初分记忆碎片的时候是平均分的,但黑之守望是在不断损耗,喰灵之皇则是靠小弟们的供奉不断成长,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而且这个喰灵之皇也是狡猾,这么多年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群落之中最高就是喰灵王和喰灵后的存在了。不过这个谨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就像那时候的黑之守望一样,估摸着万一自己的存在被别人知道了,恐怕就免不了天天有麻烦的日子了。 当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因为有庄周的记忆碎片在,也让庄周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考虑用来对付它。 喰灵之皇抬手,将庄周的巴掌挡住,同时一拳轰向庄周的面门。 庄周左手擦着喰灵之皇的手臂滑过,接力让自己身子一侧躲开,同时开口讥讽道:“你不行啊,打人不打脸。怎么我的好习惯你全都没学,还到处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喰灵之皇不做回复,而是用伸直的双臂一夹,企图夹扁庄周。庄周侧是环手,不紧不慢地格挡主喰灵之皇传来的力量。 “你不行啊,这力气这么小。”庄周嘲讽道,事实上他撑得很吃力,但他尽量表现得很平静。他知道,喰灵之皇继承了他记忆中暴躁的成分,只要他一句一句出言挑衅,对方累积着的烦躁就越来越重,等到他放开手来攻击,或许自己就能更好地找到它的弱点。 果不其然,虽然庄周看不懂喰灵之皇毛茸茸的脸究竟是什么表情,但能从它略显发红的眼睛中感觉到气愤。 喰灵之皇依旧没有回复,张嘴想要吼叫,庄周却是直接借力,对着它的脑袋来了一记膝击,把它的下巴撞了回去,打断了它,接着用脚一蹬,重新和喰灵之皇拉开了距离。 “拜托,不要这么近就张嘴,口臭很烦人的好不好?”庄周摆出一副无奈而又欠揍的表情,就是在上头看着的芳妧和洛音都有些汗颜,不过也知道庄周是有自己的打算。 喰灵之皇扭扭脖子,愈发显得安静。庄周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心里也是唏嘘,暗叹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容易就两三句话惹毛,这不也就说明原来的自己也是个暴躁的人? 当然,尴尬归尴尬,但既然有用,当然乐得庄周用。但庄周也知道,等到喰灵之皇暴走的时候,也就是最为危险的时候,如果他顶不住攻击,那一切也就都没有意义。 庄周开口又打算口臭一下喰灵之皇,却不想后者直接后退两步,双拳拍打胸膛,咚咚咚地发出可怕的鼓声。 “这……主动暴走?”庄周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喰灵之皇这么有骨气,不想继续被侮辱就主动让自己进入暴走状态。 周围的喰灵也呼应一般发出叫声,叫声排山倒海,佣兵们也听得有些头疼,感觉身体似乎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无奈,庄周只得抓起一把沙子,把除了蓝绿红三人以外的佣兵都击晕了,否则等下因为他们精神不够集中而被控制的话,反而会变成麻烦。 喰灵之皇双眼变得通红,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随手一拍,就直接将旁边的五只喰灵拍碎,尸体直接飞到了远处。 “麻烦了……”庄周叹息,他没有把握能够挡下这种状况下的攻击。 喰灵之皇张嘴怒吼,就是芳妧等人都有些晃神,庄周勉强定了心神,但下一瞬间喰灵之皇就出现在了庄周的面前。庄周还没来得及抬手格挡,就被一只拳头砸飞出去,如果不是小可半路接下来,估计他都要直接将整间宅邸撞个穿透。 庄周在小可身上起来,跪坐在上面,拍拍小可的脑袋。小可轻轻叫了一声,在空中游动,躲避着喰灵之皇的攻击。 它的弱点究竟在哪里呢?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庄周抓起刚才被喰灵王撕碎的一个佣兵的长矛,躲避着喰灵之王攻击的同时找寻弱点。然而,喰灵之皇的速度终究是太快,小可虽然厉害,但大部分实力都因为庄周而被绑定,想要快起来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在庄周和喰灵之皇想撞第三次的时候,他实在挡不住冲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低身抱住小可,减少表面积,以此来更好地躲避喰灵之皇的攻击。但因为这样,能够找寻喰灵之皇的弱点的时机也越来越少…… 第584章 开心与忧伤 喰灵之皇和庄周的追逐持续了大概半个来时辰,却始终不见喰灵之皇有半分的疲惫感,反而看起来是愈发的精神了,这让庄周心中捏一把汗。庄周知道,一直保持着这种告诉进行躲闪,就算是小可也不可能一直撑下去,如果现在再想不到什么办法破局的话,恐怕他们就真的要危险了。 这个喰灵之皇,比庄周想象中还要厉害上好几倍,天晓得这些年它究竟吞食了多少魔力。 小可身子一侧,庄周险而又险地与喰灵之皇抓来的巴掌擦肩而过,接着小可在庄周的指示下,企图进一步加速,和喰灵之皇先拉开距离,却不想后者却始终没办法甩掉。 庄周心惊之余,也暗叹鬼谷之时的轻松,要不是那时候全靠嘴炮,自己估计都得交代在哪里。他都有些寻思不明白,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记忆碎片太强大了?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自己有些自恋,但他不清楚自己记忆碎片的实力是事实。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就是他对黑之守望流失的能力估算错误,或许它比流失出去的力量要更多。当然,确实也不排除是喰灵之皇自己这么多年积累的力量,但庄周不觉得这里可以给喰灵之皇源源不断提供这么强大的魔力,就算是喰灵的供奉,多少也会有上限在那里。 就在喰灵之皇又要扑上来的时候,一道箭影射在了庄周和喰灵之皇中间,炸开泥土暂时遮蔽了喰灵之皇的视野,庄周和小可也就趁着这时候拉开了距离。 相比于初始狂暴的时候,喰灵之皇这时候反而看起来冷静不少,虽然眼睛依旧通红,但少了原来那种不管不顾的莽夫感,反而更多因为暴戾和嗜血,变得有些阴冷诡谲起来。拉开距离后,庄周看着它都觉得身体有些冷。 “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庄周揉揉脑袋,虽然多亏了芳妧的一箭拉开了些距离,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停下躲避。就在小可再次闪身离开的时候,一道劲风袭来,原地碰得炸开,喰灵之皇的拳头轰到了地上,接着,一支箭紧随其后射在喰灵之皇的脖间,“当”的一声擦出伤口来。 喰灵之皇有些恼怒,虽然它并没有因此受太大的伤害,但这无疑是对它的一种挑衅。当下眼睛一扫,就盯上了调理好、连放两次冷箭的芳妧,怒吼一声高高跃起,想要直接将她撕成两半。 芳妧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和洛音一左一右滑开。喰灵之皇落下,只是在屋顶原地上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开了两个大洞,接着两个打洞边上一裂,碎成一个大洞。喰灵之皇适时跳开,以面自己摔到下面去。 “这房子的质量比我想得要好啊,”庄周为防止喰灵追击进而争取调理时间,很干脆地带着小可呆到了明修的身旁,“我还以为它会一拳就把整间屋子拆掉呢。” 明修只是歪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赶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喰灵之皇?” “这不是还有你么。”庄周假装无所谓地说道。 “我不允许参与,只能自卫。当然,你也别想把它引过来,它可是你的记忆碎片,我如果出手了,是违反了协定。”明修提醒道,她知道庄周明白轻重,也就大概说明以此表示点到为止。当然,至于协定什么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庄周没有恢复记忆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就可以了。 “唉,真麻烦。”庄周叹息。他的确象过要明修出手,毕竟这家伙怎么看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居然半路杀出个什么“协定”,真的是麻烦的要死。况且看明修那认真的样子,这个协定怕不是还是特别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还能干涉女娲的那种程度。 亲爱的女娲大人,你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呀,不带这么坑队友的。庄周暗叹,明修在这呆了这么多年,就算不能出手,总可以侧面削弱一下这畜生的实力? “你加油,我给你镇场子。”明修也看出庄周委屈,只得开口安慰一下,“至少这个还是被允许的,毕竟这些个喰灵说到底和你的记忆碎片并没有关系。” “好——”庄周拉长声音,不满地回答。 芳妧的状态调整得比庄周想象中要好,她和洛音两人一人一向,和喰灵之皇进行拉扯。只要喰灵之皇去攻击其中一人,另外一人就会发起攻击,当然,这些攻击到底也没能破开喰灵之皇的防御,充其量是影响其对另外一个人的攻击而已。 “她们可撑不了多久。”明修见庄周还在调理,开口提醒道,“就算你现在状态不是最好,但三个人一起,说不定还能够找到什么机会。” “没事,只要不像上次那样被黑之守望直接困住,这两人的游击还是能撑着一点时间的。”庄周点头,轻抚小可的脑袋,此时的小可都快要累趴下了,饶是它,持续半个时辰的全速躲避还是非常疲惫的。况且,它还只是个孩子,庄周也不能要求太多。 而他则因为刚才一直在小可背上,实际上体力并没有多少消耗,反而是一直紧绷着神经,精神上反而是更为疲惫。所幸精神短时间的调理速度是比身体要快的,但小可绝对是没办法再加入战场了,庄周可不希望它因为自己被一拳打伤。 明修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屋顶上她们的争斗。此时,整间房子的屋顶都只剩下了房梁,甚至没人来得及吐槽喰灵之皇的跳跃力,就已经被放自己的稳定吸引了注意力。 说实话,虽然这屋顶看起来在喰灵之皇的攻击下狼狈不堪,像是整个顶端都被掀开来,但如果细细琢磨,会发现这些攻击就连庄周都不敢硬接,房顶在受了这么多次攻击之后,本身构架着的骨架竟然都还在,真可不谓不坚固。 “下来。”庄周开口叫道,再在上头拖延着已经没有了意义,落脚地方变得狭窄,甚至可能会因此影响到两人的躲避,倒还不如下来,重新回到地上。 洛音先行骑着黑,踩着四周的房顶像是跳楼梯一般下来。芳妧则是再和喰灵之皇走了两个回合的牵扯,保证洛音走远后,便连连后退,喰灵之皇见状,直接便是挥过拳头攻击。 叮叮叮。 芳妧连射三箭,都直接砸在喰灵之皇的拳头上。虽然不可能对它造成伤害,但还是延缓了一点拳头的速度,再连退两步之后,喰灵之皇的拳头便迎面而至,如果被打中,想来很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芳妧的脑袋当场炸裂。 芳妧当然也知道拳头的恐怖,直接便是向后一仰。大家这才发现她已经来到了屋顶的边缘,随着她一仰,躲开拳头攻击的同时也直接从屋顶掉落。只是从高度看来,这样的撤离方式虽然好,但芳妧落地难免会受更重的伤,甚至导致刚才被压制的伤再次撕裂,导致失去战斗力。 所以,就算是明知这样一点,芳妧还是以这样的形式落地,说明她心中有足够的把握。果不其然,就在她落到半空的时候,举起手中的弓,弓身便是转换,变成了一柄圆形铁伞。她将伞举起,竟然是成功地降低身子落下的速度,最后平稳地落到地上。 蓝绿红三人早就看傻了。 “她那把伞……是铁伞?”先是蓝开口说道。 “我想是……”绿吞吞扣水,“是利用空气的阻力。” “白痴吗,空气连铁伞本身都抬不起来。”红无语,“肯定是伞有问题啊,能各式各样变化,材质本身就已经很神奇了。” “嗯……”蓝想再说什么,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只得回了一声之后乖乖闭嘴。 芳妧落地的时候,洛音也紧随其后到了地面,重新站在了她的身旁。两人抬头,看向依旧在楼顶的喰灵之皇,提防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攻击。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喰灵之皇这次居然没有像前面几次那样紧随其后地攻过来,反而是站在芳妧刚才落下的边缘上,冷漠地看着众人。这时候,庄周才发现,这畜生虽然还是红着眼,但显然已经是恢复了理智,但依旧保持着狂暴化的状态。 这样反而是更加难办了。他们不怕疯子,他们怕的是有脑子有理智。 “庄周大人,您也不过如此。”喰灵之皇冷冷地说道,“我还以为自己作为你的一部分,应该远远不及你才是。却没有想到,我只要吸收个几百年的魔力,想要打败你却是轻轻松松。就像你看到的,我能控制狂暴化,你根本就没有胜算。” 庄周听了它这话,心中反而乐呵了几分。明明是这样严肃的场合,他却是想起了神之故乡的一些俚语,像是什么“反派死于话多”这种的,喰灵之皇的话也是在给自己一步一步地掘着坟墓。 “你笑什么?”喰灵之皇皱起眉头,不是看到了庄周的笑意,而是庄周确确实实在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也让喰灵之皇觉得不解,心中疑惑难道人在绝望的时候都喜欢笑?好像也是,经常看到一些家伙明明是要死了,还故作高兴地大叫一声“天要亡我”。 当然,那显然不是高兴,喰灵之皇也当然不明白,毕竟它不是人,只是庄周的一块记忆碎片,自然也是不可能能够理解这类情绪的。 “没什么没什么。”庄周摆手,他也觉得自己奇怪,对于这样的状况竟然有种不明就里的喜悦感。他断定是自己在神之故乡看戏看得太安逸了,或者说是因为自己睡觉睡得太久了。 喰灵之皇没有再回复,反而是静静地站在楼顶,和庄周原来的设想完全不同,这也让庄周觉得奇怪。 “喂,要不打了的话就投降。”庄周试探性地喊道。 “不要。”喰灵之皇摇摇头,他当然不可能投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疲惫感,好像是眼前的状况让他很是忧伤。可是这种忧伤感同样奇怪,按理来说,现在庄周等人都被它压着打,只要杀了庄周,自己就能真正地独立出来,变身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可是,为什么,心却这么痛? 庄周不明白心中的开心,喰灵之皇不明白心中的忧伤,一时间两人都没有了动作,愣愣地站在原地。 喰灵之皇忽然觉得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他就地坐在楼顶的边上,静静地看着月亮。 “这大家伙怎么回事?”庄周嘟哝道,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心中的喜悦感愈发浓厚起来,提问也渐渐上升。他现在很想打架,恨不得大家,整个人都渐渐地开始变得热血,手也攥成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手背的经络清晰课件。 明修同样也注意到了庄周的改变,但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似乎还带着好奇,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庄周按捺着心中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喰灵之皇的对手,要是忍不住上前去动手,肯定是要给对方揍成碎片了。可是,这种喜悦感却像是星星之火,忽然落下就点燃了他心中的整片草原。 他发觉,与其说这是开心,却不如说这更像是亢奋。 不好!庄周心中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觉得全身都在发热,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都变快了许多。渐渐地,他难以原地站立不动,反而是不断来回踱步,企图以此来消散身体多余的精力,就是一旁的小可,也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在他旁边的明修则注意到,庄周的眼睛愈发地红,似乎已经处在了狂暴的边缘。她眼中的惊讶也多上了一份,好奇则是更甚,没有阻止,显然是想看看之后会演变成怎样的一种状况。毕竟,以她的实力,在这场间不可能会出现什么危险。 至于其他人,事实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边——喰灵因为喰灵之皇的威严匍匐在地上,洛音和芳妧则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楼顶的喰灵之皇,蓝绿红则是心惊胆战地在一旁等着,现在的局面攸关他们生死,他们却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小可也有些着急,不断地在庄周身旁轻声叫唤,试图帮他压制心中的躁意,却好像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最后,它只得围着庄周盘桓,担心他会发生什么事情。 庄周看见小可,心中也是升起一股凉意,但很快这股凉意就被热火般的血液盖灭。无奈,他只得伸手推开小可,他担心等下自己出现问题后,他们不愿意伤害他,最终导致他们被自己伤害。这是他断然不想看到的。 同时,他退着去到了明修的身旁,“拜托了,一但我出现了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把我打晕。”他压低声音说道,毕竟现在如果他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对场中的士气打击肯定是毁灭性的。明修帮忙打晕他的话,队友们一时半会估计都还不会发现,这样继续战斗也不至于分心危险。 “你不会不对劲的。”明修直白地说道。 庄周则因为她是在安慰自己,只能无奈地摇头。说大话谁不会,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他知道,按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自己总会走到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那一步。 事实上,他终究还是心里有底。他明白,自己现在身上的感觉就是暴戾,是来源于喰灵之皇身上的暴戾。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喰灵之皇能够在他的心理种下暴戾的种子。不过现在想不想得明白事实上都没有什么用,因为喰灵之皇的确也做到了,否则,又如何说明它那双眼睛已经不再红润,又怎么解释在这种时候它还有心情坐在上面看月亮。 就是因为他确信自己将要变得暴戾,他在等着自己失去理智的时候。等到那时候,估计他就会敌我部分的攻击,喰灵之皇就只要坐在上面,等到下面的人都精疲力竭的时候,下去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庄周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轻敌了。他知道喰灵之皇确实厉害,实力绝对是无话可说的强,而且看它那小山一样的身形就能明白。但他也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样壮实的身体对应的应该就是不太灵光的脑袋,毕竟俗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么? 然而,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就算自己再难以相信,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被这喰灵之皇摆了一道。 从一开始,庄周就明白喰灵之皇的记忆碎片搭载着他曾经的暴戾,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份暴戾会使它冲动,会成为它致命的缺点。事实也的确如庄周所想,随着他随意的几句话,喰灵之皇也就变得有些暴躁,他也就更加顺水推舟地认为对方不会动脑。 没想到,喰灵之皇已经能够控制暴戾了不说,甚至还能够借此反过来算计,在战斗中向庄周的身体里面种下了暴戾的种子。 失算了…… 第585章 偷天换日 喰灵之皇静静地坐在屋顶,似乎在赏月,根本不在乎下面的人正或恐惧、或提防地看着它,也不在乎下面的人可能会有什么动作。 他只是觉得很伤心,非常非常的伤心。 可就算是觉得被喰灵之王算计了的庄周,也根本没有觉得它好像在伤心。在庄周看来,喰灵之皇只不过是故意在拖延时间,等待着它买下的种子生根发芽,最后蹬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它再出来收个渔翁之利就够了。 所以,没有人发现它的哀伤。也因为它高高地坐在上头,还抬头开着月亮,所以同样没有人能够看到,它的双眼也是流出了眼泪。 它似乎觉得天地间只剩下它一个生物,举目四望皆为荒漠。那是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独,可如果这时候它来一首文绉绉的诗,观感又会完全不同,这样的身躯和这样的静美俨然是冲突的。 所以,没有人会往那方面想。对下面的人而言,喰灵之皇只是敌人,一个强大的敌人,强大到他们必须全神贯注,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去想其它的。 可对于喰灵之王呢? 他们不过都是随便都能对付的对手,甚至如果不是必要,它甚至都不愿意去出手,因为它没有和它们战斗的必要。它只是觉得很孤独,很伤心,所以它就只想坐在楼顶上看月亮,它也只会坐在楼顶看月亮。 下面的事情,它也都不像去理会,因为它没有那个动力,也没有那个精神。 然而,它最后却还是低垂了眼帘,漠然地看着下面双目通红、难以自制的庄周。庄周被它冰寒的眼睛一蹬,忽然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冷了一下,似乎自己已经被死亡的毒蛇所缠绕,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饶是以庄周的见解,却都是像不明白现在这究竟算是个什么状况。他只觉得冷汗直流,刚才的暴戾被喰灵之皇的一眼看得碎裂,想要再怎么聚合起来都做不到。 喰灵之皇没有再理会他,抓抓背,却是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支笛子,正是刚才庄周吹奏用的。 庄周一抓,发现自己的笛子却是已经不知道那里去了,顿时又惊又怒,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面目狰狞地看着喰灵之皇。 芳妧同样看到了笛子,不由自主转头看了一眼庄周,却是被庄周的表情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庄周那样狰狞的表情,在她和庄周认识以来的记忆之中,庄周给人的感觉都是处变不惊的,就算当初面对黑之守望的时候情况紧机,他的表现也更多是风轻云淡的感觉。 可如今庄周的这副模样,却让芳妧一下子就觉得他陌生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眼前的庄周,或者说,眼前的这个庄周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庄周,因为两种庄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楼顶的笛声渐渐飘散开来,落入每个人的耳朵,场中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就是地上低身匍匐的喰灵们,也是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楼顶那个庞大的身影。 原因很简单,喰灵之皇吹奏着的,正是刚才庄周一直吹着的曲子。 忽然,一道寒光略过,一只箭穿过了庄周的胸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静止下来。 箭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小孩,他正双手握着箭的末端。 “鬼谷子!”洛音怒吼一声,却不明白忽然之间是什么情况,刚想冲过去,却被芳妧一把抓住了手臂。 相比于洛音,芳妧的表情却是显得平静很多。 “那个不是庄周大人。”芳妧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实上,如果芳妧多想一些,考虑一下人的多面性之类的可能,或许还会可能考虑庄周本身存在多面性,现在的狰狞只是平时不曾表现出来的面孔之一。 但芳妧不会这么去想,因为她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对她而言,她感觉那个人不是庄周,那么那个人就不会是庄周,她相信自己直觉的判断。 悠悠的笛声依旧飘荡。 此时的庄周已经完全愣住了,低头看着从胸前穿透而出的箭,完全没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但现实也已经不再给他时间多想,他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不断消逝。 伤口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痛苦感,反而有些空荡荡的,像是那里却了什么,风一吹过,还有点凉。庄周忽然意识道了什么,惊恐地举起手,接着就看见自己的手变得毛茸茸的,和平时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它才发现这箭是这么的小。但它同样致命,因为它穿入了自己的心脏。 它慢慢跪下,最终躺倒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天空。直到死亡,它终是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它是喰灵之皇,吞噬了三百年的魔力,却死在一个小孩手中的一支箭上。 楼顶上,庄周依旧静静得吹着笛子,眼泪不断地从双目从流出,他的眼睛却变得愈发清亮,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一尘不染,通透地看着人世间。 “怎么……回事?”洛音原来说话间断的坏习惯又被吓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光景,完全不明所以,地上的庄周忽然变成了喰灵之皇,原本的喰灵之皇却变成了庄周。 “好一手偷天换日。”最后还是明修说出了真相,她在向楼顶的庄周鼓掌,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却头听到了答案。 “偷天换日?”芳妧也是不解,她没有听过这种招数。她们来到明修身旁,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尸体,发现确确实实是喰灵之皇。 “一种失传的法术,可以暂时改变所有人的认知,让大家观察到的和事实的完全不同。”明修粗略地解释道,“我觉得应该和他吹的笛声有关,换句话说,他设了一个局,将我们所有人都放了进去,为的就是诛杀喰灵之皇。” “可是,在今晚喰灵之皇出现之前,我们根本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呀。”芳妧惊讶。她相信庄周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却疑惑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周围的喰灵们也发现了喰灵之皇的死亡,一时间开始躁动起来。当然,它们也根本不敢再进攻,对手甚至连喰灵之皇都能杀死,处理它们又会是什么难事? “你还记得你带上去的那个喰灵王尸体么?” “记得,可是那个是一开始庄周大人就安排好了的,”芳妧不解,如果是和她带上去的喰灵王有关,那么不就说明了庄周是从开始就已经布了这个局么? “不,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这么用。”明修摆摆手,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一开始是想通过你掳来一具喰灵王的尸体,接着他用喰灵王尸体进行演奏震慑众喰灵,你们就只需要对付剩下的喰灵王和喰灵后就可以了。” 芳妧点头,事前庄周说计划的时候的确是这么安排的。 “但是,喰灵之皇的出现就和原来的部署完全不同,也就是说原来的部署完全不管用了。所以,在喰灵之皇出现的时候,他就打算去重新布另外一个局,那就是对喰灵之皇的杀局。并且,只要将喰灵之皇击毙,产生震慑效果,剩下的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杀光它们?”洛音看来向重新匍匐发抖的喰灵们。 “不,不用。”明修摇头,“事实上,喰灵本身就是一种稀少的物种,我们不需要赶尽杀绝。而这里之所以会发展成这样的情况,相比是和这喰灵之皇有关,如今罪魁祸首没了,我们也不必再理会它们。” 笛声的调子转换,喰灵们却好像是听懂了意思,哆嗦着身体匍匐后退,最后慢慢地退出了宅邸,起身几下纵跃,就消失在小镇背后黑暗的山林之中。 “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你们的杀手锏竟然是这么一个小孩。”明修伸手摸着鬼谷子的脑袋讲道,丝毫没有半点自己也是小孩的自知之明。 “我是鬼谷子。”鬼谷子倒没有排斥,反而是很和善地回应道,如不是大家都看到了他刚才面无表情地将箭插入喰灵之皇的身体,估计这个时候都要觉得他人畜无害了。 “乖,等搞定了姐姐带你喝糖水。”明修笑得更开心,用力揉揉鬼谷子的脑袋。很奇怪,明明明修比鬼谷子还小还矮,摸头的画面却是不让人觉得突兀奇怪,只得是暗叹两人的气场都是如此强大。 喰灵们已然退去,蓝绿红三人去欢醒被庄周打晕的佣兵清理现场——他们今晚事实上就打了一波突击,剩下就什么也没干,现在自然还是要主动地揽活。 庄周从楼顶飘然而落,小可开心地上来用脑袋蹭他,他也是温和地抚摸小可的脑袋。 “没想到这样强大的喰灵之皇,给你一招偷天换日搞定了。”明修感叹道,“只是我不解的是,这鬼谷子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安排上的,能这样藏上一手杀招。” “怎么就偷天换日了?”庄周更是一愣,不知道这个名字从何而来,“这叫催眠,催眠!至于鬼谷子,它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安排的。我给他的指示就是,必要的时候来个致命的偷袭。毕竟有芳妧在前,喰灵们自然就不会想到还有第二个家伙藏着,更别说这家伙的技能还是完全的隐身了。” 鬼谷子的事情明修也大概猜了明白,反而是没有想到在名字上出现了争论。 “催眠?什么催眠?这不就是偷天换日吗?你当我不会法术,还是当我三岁小孩?”明修不满地反驳道。 “这……这就是叫做催眠啊!”庄周感觉欲哭无泪,他心说你本人是从神之故乡出来的,怎么家乡专业的名词还变成你来反驳了?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或许这明修也是不知道神之故乡的事情,并没有承载女娲伸手的记忆。 想到这里,庄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本来被打脸的明修就在气头上,还被他审视的目光看着,就有点恼怒,“看什么看,没看过萝莉啊!” “额……”一时间甚至是庄周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么地道的词语,庄周绝对有理由相信,明修事实上是知道“催眠”这个词的,他再看向旁边的芳妧和洛音疑惑的表情,心里立刻就有了底,暗呼“原来如此”。 明修见庄周这般模样,不再理会,转身就走。 忽然,芳妧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把庄周和洛音都下了一跳,生怕这个时候她出了什么事。 不过,庄周很快地就给她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开始被喰灵之皇震出的伤,剩下的实际上就是芳妧长时间的战斗和压制伤口导致的体力不支,一时间心情放松下来就直接是支撑不住了。他大概给芳妧处理了一下,就让洛音带着她去休息了。 再抬头看向清亮的天空,庄周发现,哪来什么月亮?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和神之故乡并不相同,事实上是没有月亮的,那今晚照耀着宅邸的,又究竟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这个东西和他记忆之中看见过的月亮这么相似,或者说这个世界实际上就是有月亮的,只是他们暂时看不到? 庄周甩甩脑袋,一时间他也想不通答案,寻思着什么时候要不要问一下明修,至少这家伙看起来知道的挺多的,甚至还可能从她身上问出来女娲的踪迹。 可是,庄周总感觉,明明今晚的事情都完美解决了,自己却总觉得是忘记了什么。他不禁一个一个地推自己做了哪些事情,又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做,等到他推算到最后,却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喰灵之皇死了,喰灵退走了,交镇的麻烦同样也是解决了,那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呢? 话说,自己过来交镇是干嘛的? “小可,我们要干嘛来着?”他摸着小可脑袋疑惑地自言自语,小可则一副无语的模样看着他,起身用尾巴摆了摆一个方向。 “啊!”庄周一拍脑袋,“记忆碎片,记忆碎片!” 第587章 狂龙佣兵团 芳妧等人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他们明白这个还不是他们应该充分了解的阶段。而且,他们也相信庄周,因为刚才话语之中,明修也点明了,正是因为庄周心系人们,所以在理念之争中才会始终和众神格格不入,最后逃一样地去沉睡。 庄周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但也没有继续多说,同样也没有点明,自己实际上还找到了一点记忆。 那是他和女娲单独的记忆。 在那片记忆之中,他和女娲坐在亭子里面喝茶,能记得的对话不过寥寥几句。 “决定要这么做了吗?”这是女娲开口问的。 “我想回去看看。”庄周平静地回答。 “那就去看看。” 久久沉默。 “你觉得,我这像逃避么?”庄周彷徨地问道。 “你我都知道,这不是逃避,这是新生。” 不知道多久,庄周难得地在小可不在的情况下睡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好像做梦,梦到了很多东西,但却始终没有办法去细想,明明感觉自己确确实实看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办法去弄清楚。就像是自己困在一间由毛玻璃铸造成的箱子里,明明看得见四周有情况发生,却根本没有办法弄清楚是发生了什么。 庄周忽然睁开了眼睛,马车中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此时的马车停在了路边,明修四人不知所踪,也就黑还趴在脚边,看起来睡得挺香的。 庄周没有在意,只是静静得感受着眼神,看着路上行人来往。这时的他们周围已经偏向荒凉,镇子的主色调也是黄色,他立刻就能猜到他们这时候应该就是在无尽长漠的边上了,而接下来他们只需要横穿沙漠,便可以到达南岭地带。 想到这里,庄周也就明白了车上的人应该都是出去采购了。横穿沙漠必须要把物资准备完全,否则遇上事情就会各种麻烦。 虽然那四个家伙都算是奇葩,但庄周想想有明修在的话需要买的东西应该不会少,芳妧在的话应该也就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就算惹了什么麻烦鬼谷子也能带大家隐身跑掉,洛音在的话便绝不可能迷路。 这么想想,他们好像确实是不需要自己。 庄周伸手摊了个懒腰,就见芳妧从不远处走来,身上什么都没拿,也不见明修三人,这让庄周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庄周问道,他见芳妧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猜测应该不是碰上了什么坏事。但他也想来不太喜欢变故,芳妧会这样回来,显然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镇上的物资已经别一个商队包了,他们也要南下穿过无尽长漠。”芳妧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过来就直奔主题。 “不能向他们买一些吗?价钱应该不是问题。”庄周奇怪道,如果是包下了整个小镇的物资的话,按理来说商队应该是用不完的,既然是商人,让他们卖过来应该也不是难事。 此时的庄周财大气粗,在离开交镇时镇子给了他们不少钱做路费。 “不行,”芳妧摇头,显然已经是如此交涉过了,“他们说最近无尽长漠意外多,多准备点物资不是坏事。而且,他们也说自己不缺钱,做生意求安稳。” 做生意求安稳……庄周有些汗颜,怎么路上还能碰上这种商人,但也没有多想。 “你们打算怎么办?”芳妧显然不像是没有找到解决方法。 “他们招保镖,我们可以做保镖跟随他们。其实这也不是坏事,大型的商队有更加专业的设备,在无尽长漠中可以更好地确定方向,应该可以省不少事情。” “招保镖么……”庄周寻思不明白里面是在卖什么药,但也感觉得到,多半是无尽长漠里面出现了什么变故,不然这些来回长漠早就习惯的商队为什么又是屯资源又是招保镖的。 “走,过去看看。”庄周很快做出决定,毕竟这个选择就摆在他们面前,而且听起来没有什么坏处。最重要的是,他们也的确挺能打的。 他拍拍黑,示意他看好马车。黑温顺地点头,看起来到没有凶悍的狼味,当然这是它和庄周众人已经熟识的缘故,若是一个陌生人如此对待它,估计它就要暴起伤人了。 说起来也好笑,在庄周和黑还没有熟悉起来的时候,庄周也去拍过黑,黑暴躁地想要咬上一口,结果不论尝试几次,它都只能莫名其妙地咬到空气,以至于最后只能作罢了。 庄周带芳妧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佣兵工会一样的地方,又想起了在交镇遇到的那三个佣兵,心想果然在这样的时代里面,佣兵也是非常吃香的一个行业。毕竟考虑到发展的要素,律法也不可以明令禁止。既然不禁止,便有“法无禁止即可为”,佣兵工会也就作为正规行业逐步发展起来了。 芳妧没有在工会门前停下,而是从侧边通过,带着庄周进到了佣兵工会的后院。后院中摆满了各种器械和木桩,俨然是被改造成了练习场,估计就是给佣兵们锻炼用的。此时的练习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圈人,人头耸动,让庄周难以看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不待他出声,外圈的人见到芳妧,都满脸戏谑地主动挤开一条通道。 “人回来了,带了个男人回来,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就不经打啊!”周围不知是谁出声嘲讽了一句。 这让庄周皱皱眉头,他不觉得明修会去忍这种气。虽然到现在他和她相识还不算久,但他明显可以感觉到,相比于女娲,明修明显多了朝气,也多了大小姐的脾气。芳妧表情倒是不变,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听得多了,还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两人的无言让周围的人猖狂地笑起来。 庄周同样没有表态,只是拉着芳妧默默地向里面走去。芳妧都不在意,他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人。现在,他反而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两人终于走到了空旷的场中,所有的视线都齐刷刷地看过来。洛音、鬼谷子、明修三人此时正围着一张桌子坐着,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实现,好像他们并没有惹什么事一样,可庄周分明在明修的眼中看见了狡黠,就知道事情绝对是她捅出来的。 “这就是你们的靠山?”另一端的汉子哈哈大笑起来,厚实的肌肉涌动,可以感受到里面有可怕的力量。 周围也跟着哈哈大小起来,不乏议论声传出。 “最近的年头究竟是怎么了?让我看看,女人,小孩,唯一看起来能打的家伙,还看着这么斯文瘦弱?哈哈哈,真的是笑死我了!”旁边一个同样壮实的汉字开口嘲讽道,“是不是我们狂龙佣兵团近几年接的都是横穿无尽长漠的单子,所以现在都没有名气了,随便来个人都想要挑衅?” “就是,带着女人和小孩就不要到处乱晃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周围的家伙跟着起哄,狂龙佣兵团可是他们沙镇的信仰,当然不可以被随口糟蹋,一时间也是民情激愤。 “朋友,管好你家女娃,下次要是碰上的不是我们,可能都没有个好下场。”刚才站对面哈哈大笑的汉子此时又走出来讲道,“我是狂龙,狂龙佣兵团的队长。” 庄周再上下扫视一便狂龙,发现此人确实壮实,他刚才的感觉也没有错,肌肉下面确实涌动着强大的力量。 “不好意思,我刚来到,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庄周见对方没有太大的恶意,同样是客气地出声,但周围的嘈杂声也的确让他有些不适。 狂龙见庄周挑了挑眉,也明白对方的不适,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也没什么,就是你家女娃开口挑衅我们,还扬言要一个打我们十个。我们见她是女娃,也不好动手,但狂龙佣兵团也不能任人开口侮辱?” 庄周这下明白了,绝对是明修这家伙故意挑事。当下,他看向明修,好奇得问道:“你说了他们什么?” 明修哼了一声,看起来真是个十岁的小孩,天真地说道:“我就说他们中看不中用,横练一身肌肉,打起架来也打不过我。要和我打,我能一个打他们十个。”还扬扬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炸鸡腿,嚣张地挑衅着狂龙佣兵团的众人,连带着周围粉丝看着都觉得冒火。 可你总不能真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那得显得自己格局多低?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庄周安慰着众人,同时恳切地和狂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教不严,给各位添麻烦了。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这个死丫头,十天,不,二十天,不对,一个月都不给她买鸡腿吃了。各位看这样可满不满意?” 明修歪头瞪大了眼睛,她却没有想到,自己装小孩,庄周就扮孙子。这也让她有点无语,大家或者就是好一个面子,狂龙他们好面子,就被自己挑衅了,同时也是因为好面子,不能对自己一个小女孩动手,你咋不好好面子,好好地装一装,耀武扬威一下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再为难你们也就不好。”狂龙点头,也不管旁边的汉子的低声阻止,摆摆手,“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那不行!”明修忽地就跳下来,晃动着手中的鸡腿,一个一个朝狂龙佣兵团的成员们指过去,“今天这架还必须打了。” 庄周有些意外明修的反应,但也知道她有她死缠烂打的道理,就也没有出声阻止,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狂龙佣兵团的家伙似乎都比较暴脾气,被明修这样指,都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恨不得抓过小女孩揍一顿,打得她哇哇叫。 狂龙倒是拦住了他们,“兄弟,你这女儿……” “女什么儿,我跟你们讲话呢,干他什么事?”明修很是泼辣地骂到,就是庄周听了都觉得头疼,“少废话,按规矩来,我打败了你们,我们是不是就有条件把你们的单子抢下来了?” 狂龙有些意外,却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目的真的就是单子,但还是摇摇头,“小娃子,你打不过我们的。” “哧,我说你们中看不中用,有错吗?”明修冷笑,“连个小女孩的架都不敢应,还吹自己多厉害呢?” “小家伙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要不是看你是女孩,狂龙佣兵团早就打到你哭了!” “小兄弟管管你女儿,这么嚣张长大以后就不得了啦!” …… 明修的话成功把去而复返的看戏民众都给激怒了,且不说原本因为狂龙佣兵团的口碑,大家心中就是向着他们的,更别说现在明修跟泼妇一样蛮不讲理。可她是个小孩啊,你怎么能和小孩子计较呢?这么想着的众人越发生气,矛头渐渐地就指向了庄周。 庄周叹息,他觉得应该有更好的办法,但既然现在这个情况了,想要接到那个横穿长漠的单子,估计怎么说这架都非打不可了。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拍一下明修的脑袋,倒真像是大人在教训自家的小孩,惹得明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孩子不懂事,大家别介意。”他笑着说道,“不过他有句话确实说的对。” “哪句话?”狂龙回来,很认真地问道。 “你们中看不中用。”庄周还是笑着,但嘲讽挑衅的味道十足,让狂龙佣兵团的众人都是握紧了拳头。 “小兄弟,你是非想要和我们打一架了。”狂龙叹息,也明白了他们确实是冲着单子来的,只是不明白就一张商业单子,为什么就非要抢呢?难不成,他们也是想要去南岭? 这个时间段想要去南岭……狂龙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庄周的底细,但却是想不到哪里出现过这号人物。他只得在心中拉响警报,告诉自己或许消息真的比自己想象穿得要快。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击败他们,让他们没有办法加入商队横穿长漠。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就是再有自信的人,也不会愿意走进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尽长漠中去。 “结阵!”狂龙叫道,单子之争向来是佣兵团形式出战,从来没有公平数量一战之说,毕竟看的还是整体佣兵团的实力。而且,狂龙也不想无故轻视庄周,既然对方敢于挑战,自己拿出最大的实力是基本的尊重。 但他还是会注意,不然要一不小心闹出人命的事情就不好了。 “老大,不用结阵,我一个人就能够搞定他!”一个略显青涩的家伙站出来,不等狂龙回答就狂奔冲向庄周,企图照面就将对方装个重伤。 “虎子,你……”狂龙没来得及拦住,只得看着他冲向庄周,同时也细细观察,想要借此来看看庄周的实力究竟如何。 庄周依旧温和地笑着,还不忘伸手狠狠地揉乱明修的头发,以此作为她刚才捣乱的惩罚。而芳妧早就和鬼谷子、洛音坐在一旁,吃着刚才买到的各种美食,这些东西平时他们都没怎么吃到,此时对他们的诱惑力甚至比庄周打架还强。 至于庄周打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战斗力,他们相信丢给狂龙佣兵团一个喰灵之皇,估计分分钟就是一场压倒性团灭,而庄周能够解决喰灵之皇,对付这些家伙显然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显然明修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气鼓鼓地跑回来,以免自己的美食给这三个饿死鬼吃了个干净。 这时候虎子也袭杀到了庄周面前,右臂绷紧前倾,显然是想要给庄周来一个铁山靠,巴不得这样能撞断庄周几根肋骨,一鼓作气拿下比赛。但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身子一斜,视线移向天空,身子宛若忽然变轻,整个人好像长高了一样,大家都变得矮小起来。 不,不对,并不是自己变高了。虎子这才发现,自己直接就是被人抛飞了,但在他意识到之后,立刻就摔回了地上,“哎哟”地惨叫了一声,全身的肌肉从头到尾都没有发挥半天作用,甚至都还没能够帮他缓冲落地带来的冲击。 狂龙有些意外,他由始至终都是看着庄周,却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出的手。从虎子撞上到飞出去,好像他始终都不曾动过,反而像是虎子自己主动飞出去的。 他当然也明白虎子不可能自己主动飞出去,那剩下的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庄周的确是一个高人。 当下狂龙不再犹豫,打算拿出自己佣兵团的全力,又重新大吼一声,“结阵!” 众人原本见虎子飞出去就有点出身,被狂龙的一声呼喊猛地唤醒,脚步横挪,摆出一个利剑一样的阵型。每个人都一脸严肃,刚才的轻视和不满都被庄周刚才丢虎子的一手抛到了脑后,明白自己今天是遇上了强大的对手。 原本因为虎子被残暴丢出的众人也将自己的不满声收回,毕竟见到狂龙佣兵乐团都是严阵以待,自己又算是个啥?当下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虎子搀扶到一旁休息。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虎子只是摔了一下,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攻击,浑身都在颤抖,就算是走路都没有办法稳定,等到终于找到位置坐下来之后,才终于冷静下来。 虎子明白自己身体并没有因为摔这一下而受了多大的伤,事实上他分明感觉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能够十成状态回到战场,却在想要提力的时候,宛若一只被针扎爆了的气球,不断泄力,想要再加入战场根本难以做到。 他只能接说,庄周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强的这一个事实,甚至他觉得,庄周比众人感觉到的还要恐怖,刚才的那一手他实际上是留下了相当大的余力,否则自己可能就不是这样,而是立即命丧当场了。 只是他也明白庄周这么做的目的,毕竟对手是一整个佣兵团的人,贸然亮出全部实力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更好的就是继续扮猪吃虎,多撂倒一些人,进而削弱狂龙佣兵团整体的战力,再牵扯两下,趁着众人士气低落还没来得及回升的时候一举击败。 虎子忽然就觉得豁然开朗,明白了自己确实看透的庄周的阴谋,不由得暗叹这小子好诈,刚要出口提醒,却是看到庄周生猛地冲入人堆之中。 众人向其发去攻击,却被轻松躲过,不论怎样密集的攻击,他都能找到其中的漏洞来躲掉。接着,一声声惨叫想起,一个又一个狂龙佣兵团的人被丢出来,不到十次呼吸,除了狂龙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是落了败,如刚才的虎子一般难以行动。 狂龙和庄周终于对上了一拳,但庄周没动,狂龙却是连连后退,把鞋子都是磨烂了才终于站住,刚好停在虎子身旁。跟着,虎子忽然就发现自己有力气了,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出手,却是刚好就架住因为脱力而难以站稳的狂龙。 虎子愣了一下,狂龙也愣了一下。最后,狂龙叹息,开口道:“我们输了。” 明修不忘落井下石,从座位上站起来,叫道:“看,我都讲了你们中看不中用,居然还不信。”接着又立刻坐下来,风卷残云般地和桌上的食物进行奋战,根本不理会众人看过去的幽怨眼神。 尼玛,你没有出手,凭什么你还这么嚣张!众人心中愤愤地想道,但也不敢再出声嘲讽,毕竟庄周一个人就击败了整一支佣兵团,他们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佣兵团的战斗力? 几个呼吸间,刚才无力的狂龙佣兵团众人都像没事人一样,奇怪地检查自己的身体,都是发现自己好像都没有收到什么伤害,相比于原来似乎身体还更要舒畅了不少。 “是我们输了,小兄弟的确厉害。”想到自己刚才的话,狂龙也有些脸红,他原本以为对方是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真正没有明白的人其实是自己。 “其实,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们的错。”庄周同样客气,因为他明白今天的事情确确实实是他们做错,开口出言挑衅的是他们,出手打人的也是他们,至于对方,根本连他的衣摆都没能够碰到。 狂龙佣兵团众人心中也的确忧郁,今天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却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不过庄周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们当然也不好追究什么,只能是叹息庄周实在是强大,这家伙真的不是妖怪吗? “你们的目标是商队的单子?”狂龙没有客气,对他而言,输了就是输了,还找借口就显得有些不男人了,“我们可以把单子给你们,这也符合我们这里的规矩。但是,商队那边,还得由你们和我一起去说,毕竟这里横穿长漠的单子一直是我们负责,你们的团队又显得……过于奇葩。所以,我担心商队那边的人是觉得我在敷衍他们。”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庄周摇头,“你们只需要在护送商队的时候,带我们一程就好了。我们需要的也不过就是指向功能,并不图其它的什么东西。” “这个小事。”狂龙点头,如果是刚才大家之前,庄周提出了这个提议,他是断然不会接受的,因为这会有损他们的团队信誉,让别人觉得他们在做单子的时候还夹带私事。但既然今天连单子都被别人按规矩赢走,再去否定这个决议就显得有些过分与愚蠢了。 不过其实他想想倒也是,庄周实力这样强大,如果不是商队垄断了镇上的资源,估计对方也不需要来到这里多此一举。 “小兄弟,我们等下准备去聚餐,顺便敲定一下这次的护送计划,你们要不要一起?”狂龙顺便邀请道,心想如果能把这家伙拖上贼床,狂龙佣兵团这次的护送任务成功几率几乎可以说是半分百了。毕竟,最近的无尽长漠之中似乎同样是不太安定。 “不了。”庄周摆手,他当然明白他们的目的,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拒绝了对方。况且,退一步来说,如果商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袭击,事实上他同样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事实上反而没必要多此一举去了解佣兵团的计划。 毕竟,这些都是佣兵团自己内部的事情,自己再怎样都不应该插手。在狂龙表示会在出行前一天通知庄周之后,庄周就带着众人道别,离开了练习场,只是明修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很嚣张地整了一个鬼脸,让众人一应都是看着牙痒痒。 “你今天怎么回事?”庄周奇怪地问明修,这家伙平时老气横秋,怎么这时候就元气满满古灵精怪起来了? “也没怎么,”明修又回复平时平淡的模样,和刚才的活泼简直天差地别,“就是在房子里面窝了十年,觉得这样有点好玩。” “真的是……”庄周也是无奈,但想想她毕竟是在屋子里关了十年,和芳妧这种从小就只生活在屋子里面的人截然不同。对于芳妧而言,外头的世界更多是新鲜,是那种从未感受过的奇妙体验,而对明修来说,外头凡尘俗世的东西都很平常,但十年不曾玩过,尝试之后反而甚是怀念。 “好啦好啦,也不是没有给你添麻烦不是。”明修也知道自己今天过火,当下还是服了软,“但那些人都是好苗子,但走得太顺,不给他们点麻烦摔上一跤,以后怎么走得更远不是?” “就怕咋们今天是打击了他们的信心。”庄周无奈道,明修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但他始终还是觉得过火。 “这哪能啊,他们整天活在打打杀杀之中,又不是那种没有见过生死的人,怎么可能这些东西看不开,还打击信心。不过说来也是,你今天那一手,我估计他们连看都没有看清,这么一想,倒也的确是挺打击信心的,毕竟你模样看起来这么年轻,却直接是吊打他们。唉,可怜啊可怜。” 庄周有点无语,心想怎么三两句话就把责任全部都甩到了我身上,不速战速决难不成还要和他们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才终于补上一个最后一击吗? “要不然就告诉他们庄周大人的岁数,这样可能他们的信心就回来了。”芳妧打趣道。 “……” 听到这句话,庄周和明修两人对视,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落寞,最后叹息。 “怎……怎么了?”芳妧惊觉自己应该是说错了话,却想不清楚自己的话究竟是哪里惹得两位大人都是不开心起来。 “事实上,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庄周解释道,“像女娲大人那种旧人类,说是活了上万年数万年也不奇怪,我记忆没找回,怕是根本没法知道自己究竟活了多久。而明修这家伙,怕是早就和女娲一样,忘记了自己还有寿命,也忘记了自己活了多少年。” “毕竟像我们这些人,就是连生日都不会想要过,又怎么有闲情雅致一点一点算自己活了多少岁呢?要真的数的话,等数完都不知道是几天后还是几个月后了。”明修接上他的话叹息,“年龄这种东西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实际上真的是没有什么意义。” “曾几何时,人类都追求着长命百岁。”庄周忽然想起了神之故乡的事情,“还有人追求长生药,不知道害死过多少人。可是到了现在,我们这些人之中,除了洛音,哪个实际上的年龄不是超过一百的?一百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也不过是过往匆匆,弹指间,可能一百年就过去了。” “也不要说得这么伤感,毕竟这样一来,我们反而更能够看清某些东西眼变的规律。还记得你‘自己’说过那句话吗?‘夏虫不可语冰’。”明修似有所指。 “那是庄子,不是我,只是我引用了他的名字而已。” 第590章 兵分两路 横穿无尽长漠的旅程比众人想得都要顺利,就是平时偶尔会露面的一些魔兽,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只不过,虽然多数人的心情放松了一些,没有如开头一般绷紧,但有经验的人都反而是提起了心。 他们知道,事出无常必有妖。要是说路上能碰上几波攻击,那倒更像是平常。而如果周围安静得悄无声息的话,那么就肯定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狂龙也难以判断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魔兽们集体销声匿迹的事情并不常见,现在也并不是会出现沙暴的季节。第三天早上的时候,狂龙提醒佣兵团的众人要更加提高警惕,不要放松大意,今天的目标就是走出无尽长漠。 只要出了无尽长漠,立刻就原地休整,不再随意前进。在他看来,这种奇怪的事情,不是无尽长漠发生了什么的话,那肯定就是南岭那一头出了什么变故,当下也就不敢大意行事。老戴同样提醒了一下手下众人,但实际效果并不好,大家被提醒了虽然都是精神一振,但渐渐地也还是自然而然放松了警惕。 “庄周大人,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么?”芳妧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放下帘子询问道,她同样也是感觉气氛奇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要找一句话来描述的话,这就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只不过对于暴风雨还能做点准备,他们却不知道前行路上究竟是会遇到什么。 “不要紧,我们的目的就是横穿长漠。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一一解决就是。” 庄周和明修同样是一脸轻松,只是他们的轻松和外头商人们的轻松不一样。对于外头的商人而言,他们觉得一路顺风,说不定只是单纯的运气好,所以警惕放松;对于庄周和明修,他们清楚肯定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但他们并不在意,因为只要出了什么事情,去解决就是了,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 再说了,过于操心也是没有意义的,反而还要耗费自己的精力,又何必多此一举。 队伍行进到午间的时候,狂龙在心中盘算,估摸着大概也就还有两个时辰的路,在傍晚之前都能够赶到南岭。如此想着的时候,他感觉有些不对劲,鼻翼扇动,似乎闻到了有些不同的味道,而驾车的魔兽们也是一个个有些不安,胯下的马匹躁动地抬脚,想要离去。 狂龙感觉到空气流动的速度快了起来,或者简单地说,起风了。 尽管知道这个季节并不可能出现沙暴,但事实摆在眼前,狂龙也很无奈。风越刮越大,夹杂着的沙子也将人打得生疼,商人们都有些慌乱,想要跑开,却已发现是漫天黄沙,风力尤其恐怖。 就是狂龙,也感觉自己快要被掀翻了。 “就地趴下!”狂龙指挥道,这些是对商人们说的,因为佣兵团的人都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状况。 离狂龙近的人都立刻趴了下来,他们明白佣兵们的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听从建议比自己乱来更好。 老戴和老管家此时在商队的中段,刚下马车想要休息一会,狂暴的沙暴就杀了过来。但两人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可能会因为这样就变了脸色,当下感应风向,两下打断了马车的轴轮,车厢直接就倒在沙地上,两人直接便冲进去,扯好帘布抵抗沙暴。 “七七呢?”老戴忽然问道,按理来说孙七七应该就在他们周围,可这个时候却是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老管家脸色瞬间变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她说要去找庄周那些人。” 老戴一听,就准备冲出去,给老管家硬生生拉住,“老爷,现在不能出去!” “可是,七七现在很危险!” “可是你出去,能帮上什么忙?”老管家理智还在,苦口婆心劝说道,“孙小姐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找到办法应对的。再说,她不是去找庄周他们了呢,说不定现在正和那些人在一起,你出去了,不还是给她添乱吗?” 老戴知道老管家说的话有道理,但还是觉得难受无比,多年以前自己没有保护到那个人,如今连孙七七也是保护不了的话,他估计已经是没脸再去见孙七七的母亲了。可他也确实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出去的确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攥住了拳头。 此时的商队末端,众多佣兵已经是第一时间趴倒在地,虎子趴着,向前方还没趴下来的商人们喊着,“趴下!快趴下!”可没来得及再说,好几个人就被吹飞出去,掉到了更远的地方,不可能还听得到虎子的声音了。 反观,此时最为安逸的或许就是庄周他们这一块了,一张水壁张开,沙子打在上面便流动着被打落,根本没可能对里面的人造成影响。 “这时候来个沙暴,商队和佣兵团估计够呛。”庄周摇头,他早上还听虎子吹水说,上次他们佣兵团怎么成功在沙暴中保护了货物,还可惜这个季节不会有沙暴,不然可以在庄周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这不就恰好说明了,南岭里面有大问题吗?”明修倒显得有些兴趣,“这个沙暴是用法术催生出来的,背后肯定有施术者躲在南岭。” “有大问题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庄周有些无语地叹息。 “反正肯定是你的记忆碎片造出来的问题,罪孽都应该算到你的身上,我自然是无所谓了。”明修摊手,“况且,我关了十年,自然是希望看到更多有趣的事情咯。这沙暴说到底还是震慑,只要有点脑子,早点趴下来就好了,况且了,也没人会在被吹倒之后再站起来?只要不站起来,就肯定不会出人命。” “啊——”一声尖叫从空中飞过,庄周他们捕捉到是一个红色的身影。 “我收回刚才的话。”明修叹息,“人家只是想着拿刀威慑一下,这家伙还专门去往刀尖撞,真是个奇怪的人。” “庄周大人……”芳妧显然是有些担心孙七七,这样被卷走,再从高空摔下来,估计是会受到不轻的伤,如果还撞上什么的话,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去,这里我看着。”明修给他点头,“再说了,甚至不用我动手,小可就可以保护大家了,是?” 小可欢快地叫了一声,表示认同,主动从庄周怀里游出来,用头和推推他。 “好好,我英雄救美去。”庄周无语,怎么就把自己推出去了,要救那家伙明修和小可也是可以做到的,甚至严格来说,明修是女性更方便,小可的力量更适合。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刚才卷的方向好像是另一端,如果沙暴停了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就先进去,并告诉老戴不用担心。” “明白。”明修点头,听到庄周说这种话,她便知道他是百分比“赶不回来”了。 芳妧有些担心,“小心点。” 洛音取下自己的匕首交给庄周,鬼谷子则握住法杖施了一个术。 “我就出去一下,又不是赴汤蹈火,至于吗?”庄周汗颜。 “还是不错的,这样你可以更好地伪装。我们对这个南岭还一无所知,多加些手段总是没错的。”明修示意他不要推脱,“你就想想,能随便就施展出这样一个术,背后的人会简单么?看风向,显然是想要威胁外来人。” “好好——你们说的都对。”庄周屈膝,“我去了。” 他猛地一跳,便跃出了水面,面容变幻,变成了一副很普通的面孔。虽然明修没有明说,但从之前的有意安排,到现在的沙暴,实际上可以看出这次南岭事情的背后绝对不简单,有人不希望他能够觉醒。 不用强调,不愿他醒来的家伙,肯定是神。 如果有一个完整的神在背后操控的话,他们肯定不能随便地硬碰硬。毕竟,现在的他和明修最多算个半神,要真的和神撞上,肯定不能说讨上好。因此,明修就建议他一明一暗,明修先行进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自己暗度陈仓。 只是他有些担心,自己毕竟是事情的主角,如此这般消失,不会惹得别人怀疑吗? 此时,庄周已经被吹飞得很远,却依旧没有见到孙七七的身影,当下身形一轻,自己也顺着风向加速起来。一时间想到衣服也要变换,就撕得破破烂烂,和原来既然不同,原来束发的带子也是解下来,改成绑在额头当头巾用的形式。 如此一来,估计没几个人能再认出自己。 同时,明修他们所在的地方。 “明修大人,真的没关系么?”芳妧虽然知道庄周神通广大不会有事,但又阻止不了自己的担心。 “没事,交给他。我们还有我们的事情要做。”明修邪恶地笑着,“小可,你懂我意思?” 小可点头,张嘴吐出一道水,瞬间就凝聚成了庄周的模样,明修抬手,水中就像是出现了骨骼和脉络,但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她不过是按照原型进行染色,实质上所有的东西都还是水。 几个呼吸之间,一个全新的“庄周”就出现了。 “怎么样,是不是没有半点差别?”明修很是满意地说道,小可则是钻到了“庄周”的怀里,看起来和原来一模一样,就好像庄周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般。 “好厉害……”芳妧众人对这一手看懵了。 “哦,对了,还有戴老板那一块,我们先让他担心几天,看看他究竟是什么状况,再考虑要不要把他加到计划之中。毕竟,虽然还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但如果有他的商队作为幌子的话,很多事情做起来也就没有这么招人耳目了。” 明修很高兴地安排好了一切。芳妧忽然就觉得,孙七七哪里能说是什么混世魔王,在明修面前顶多算是只小白兔,这家伙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以事情被越搞越大为乐。 不过芳妧仔细想想,似乎明修这么做也都很有道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洛音没有多说什么,一般她觉得没问题的事情都是服从的。虽然过去平日里狩猎也会针对野兽类型安排猎杀方式,但这些经验好像并不适合拿来对人,她也就不说话了。 至于鬼谷子,他习惯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自己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况且,他从小就没有学过什么,真要和他商量的话,他一时间其实也给不出什么建议。 也不知道自己飞出了多远,沙尘有些影响庄周的视野,不过最后他还是在侧边发现了红色的身影。庄周控制一下自己的方向,接着猛地一弹,脚底生出一团水而后炸开,几次之后借助冲力庄周便来到了孙七七地身旁,抓住她的手,却不见后者有所反应,也就大概猜到她晕了过去,当下也没有多做犹豫,一把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接着又“刺啦”从衣服上撕下长布条,将两人绑在一起。 他们不可以再被吹得更远,所以庄周打算现在强行落地,不然真的抛到无尽长漠的中心,估计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去到南岭。 确认两人被绑结实了之后,庄周又张手将她拥住,接着气一沉,两人外侧就出现了一层水面覆盖,沙子打上来就瞬间黏住,只是眨眼的时间两人就被沙子覆盖,接着越来越多的沙子粘了上来,两人就变成了一个沙球,在某个时间点向下方坠去,砸到了沙土之间。 等到球终于静止下来,庄周在球面再覆盖了一层流动的水面,这样沙子也就没有办法再覆盖上来,接着沙球便忽然干燥,变成一堆散沙,庄周加大流水的力度,沙子就被推到了下面,水面内部也就空了下来。 庄周解开带子,把孙七七丢到地面上,用水认真冲洗了一遍自己身上的沙子,不再难受之后,一个响指把自己干燥,仔细想想原来也用过这个招数,如果不像在孙七七面前暴露给收敛一点了。 大概到了晚上,沙暴才终于停下来,可是温度也开始逐步下降,没有商队的柴火,他们也根本没有东西对抗寒冷。所幸孙七七没有醒过来,庄周很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她不会觉得冷,那么不用在意也就没有什么问题,可却没想到,孙七七却是冷得醒了过来。 “唔……”孙七七晃晃脑袋,醒转过来,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自己旁边,身上的衣服还破破烂烂,头上和兄长那般,热血地缠了一个头巾。 “啊!”她一下就清醒一半,就猛地坐起来,四下看去,一片漆黑。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之所以能看清庄周,是因为眼前飘着一团水球,正安静地发着光,从而照亮了周围。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她茫然地问道,努力地回想,“刚才好像……刮了沙暴……我担心老戴的安全,就想回去找他……然后,我好像就飞了?” “你确实是飞了。”庄周点头,“是我接住了你。” “奥,谢谢。”孙七七茫然地答谢,却还是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有些茫茫然。 庄周心说这家伙不会是傻了,“你没事?” 孙七七却像是忽然被吓到,猛地跳着站起来,重新四下看去,“商队呢?” “这里现在就我一个人,哪里有什么商队?”庄周心说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你是谁?”孙七七又问了一遍,庄周才想到自己连个假名都没想。 说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必要瞒着孙七七,但庄周觉得瞒着比较有意思,还可以留着做一道后手,让孙七七先行吸引众人的目光,自己则是灯下黑一样地进行活动。而如果讲明身份的话,虽然孙七七应该也是愿意配合,但可能会在一些小细节上暴露,存在着危险性。 那么,自己就暂时扮演一个小游侠的角色。 “你问我名字啊?”庄周应道。 “你叫什么名字?”孙七七心说这家伙傻的,自己问了这么多次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叫叶六六。”庄周给自己临时起了个名字。 “哈?”孙七七傻眼,“我叫孙七七。” 庄周也扮出傻眼的模样,接着叹息,“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你说,是你接住的我?”孙七七忽然想起刚才的话,“谢谢……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我是有点惊讶,没有想到你是那种会说‘谢谢’的人。”庄周故作惊讶地说道,调侃调动孙七七的情绪,就会更快地冲淡她的陌生感,这样之后也不容易察觉自己和庄周的相似性。 “我当然会说!我可是孙家小姐,这点礼貌还是有的!”孙七七咬牙切齿,“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先入为主?” “是这样啊……” 庄周恍然大悟一样,看得孙七七牙痒痒。接着一阵风吹过,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双手拢住自己,搓搓肩膀,蹲了下来。 “冷?” “嗯……”孙七七蹲下来,有些无助,但还是咬紧了牙关,最后猛地站起来,“孙家的小姐是不会怕冷的!” 庄周歪头,这是什么影视剧里面的台词么?然后细细一想,对了,这里是没有影视剧的。 他琢磨了一下,现在应该是接近后半夜了,要等到天亮估计还得一两个时辰,就怕到时候把孙七七冻得生病了,反而影响明天的行程。 这可怎么办?庄周难得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接着就是灵光一闪,手指舞动,四面沙墙便在四周生成,同时还盖了一道天花板在上面,做了个简易的房间,至少挡住了外头的风。 “睡,挺过明天早上就好了。”庄周手指一抬,就又生出一张沙床。 “你好厉害!”孙七七连冷都忘记了,一直看着庄周变魔术一样地舞动手指,“能不能教教我呀,我也好想学这个。” “额……”见孙七七一下子就精神了,庄周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先休息。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学会的。” “嗯。” 孙七七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昏迷太久的缘故,她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看向坐在下边靠着床闭目养神的庄周,开口说道:“要不然,我们来聊聊天?” 庄周因为要分上一点心思操控沙墙和床,所以他是没有办法睡觉的,只能坐着闭目养神。听到孙七七这句话之后,他睁开眼睛,“聊什么?” “其实,我总觉得,今天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你。”孙七七缓缓地开口说道。 “可能是因为你在梦中也见过我。”庄周用搭讪的开场白敷衍过去,他知道女性的直觉准确,但他也相信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孙七七人出来了,也不会觉得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所以他只要维持好现在的身份就行了。 “可能,确实是在梦里见过你。”孙七七没有在意庄周的敷衍,找了一个话题讲了下去,“昨天老戴和我说起了我妈妈,我现在忽然就有点想她了。以前总觉得会想爸爸妈妈是一件难为情的事,因为那总会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还没有长大。可是昨天看到老戴的表情,又忽然感觉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六六,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庄周眉眼低垂,他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曾有,有去哪里想自己的父母? “不知道。”庄周摇头,他能感觉到孙七七和平时的状态不大一样,“但我觉得,会想念父母,反而正是因为自己长大了。” “人哪里会这么容易长大,”孙七七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可能,我只是现在才发现,呆在父母的身边是这么的温暖,是这么的舒适。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可以不干,可以每天疯疯癫癫地上蹿下跳。” “你刚才说的老戴,应该不是你的父母?” “不是哦,他算是我干爹。他对我也很好,和我爹待我一样好。所以,就算是跑出家里到老戴的商队里玩,我也没有很想他们。可是,现在我碰上麻烦了,反而就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就感觉自己好没用。刮起沙暴来的时候,我头脑一片空白,想着就要去找老戴,我哪里是担心老戴,肯定只是害怕自己一个人面对?” 庄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孙七七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等到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好没用。什么都要大人帮忙,什么事情自己一个人都做不好。离开了他们,事实上我还是需要一个人来照顾我,比如说你,如果没有你,我自己肯定是在这里待不了的。” 孙七七似乎翻了身,背对着庄周,身体缩起来,像是在哭,但没有声音。庄周也不能确定孙七七有没有哭,只是默默地坐在旁边,手掌抚摸过地面,流动的细沙像是有了生命般舞动,渐渐缠绕到他的手上,接着庄周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弹动两下缠上来的细沙,一手拉住一边,一抖,像是变戏法一样甩开了一张被子,站起来轻轻地给孙七七盖上。 七七一瞬间身体似乎是僵硬了一下,但又放松下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讲道,“谢谢。” “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庄周轻轻讲道。 见七七没有回复,庄周就又重新坐回原处。不一会儿,庄周就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轻微起来,想来是孙七七已经睡着了。 “父母么……”黑暗中,庄周轻叹,有些人在危难的时候,还可以怀念一下父母,可对于他们这些旧人类来说,似乎所有感情都已经变得有些廉价了。是因为肩负着责任,还是因为对旧文明的遗憾,亦或者说,漫长的岁月以致对岁月的麻痹。 是的,庄周是旧人类,并非新人类。在喰灵之皇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女娲不同,他们来自于神之故乡,而他是在王者大陆成长起来,最后成神的家伙,就像是黑之守望那时候谈论到的…… 忽然他也有点茫然,自己究竟是谁? 想了半天,最后他摇摇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并不完全,就算是不断想下去,也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与其这样努力地摸索空洞,不如认真地筹划,怎么更好地找到自己原来的记忆,只要找到了原来的记忆,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庄周闭目养身,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天就亮了。虽然庄周只是闭目养神,但同样补充了很多的精力,也显得精神很多,他转头看了一眼,孙七七还在床上睡着,也就没有弄醒她,而是穿过沙墙走出外面。 此时刚刚破晓,沙漠外头还是寒冷无比,庄周心说多亏建了个沙屋,否则这破晓时分的温度,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他长长地伸个懒腰,虽然闭目养神,但实际上他并不担心自己会睡着。或者倒不如说,因为现在离开了小可,估计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初于失眠状态。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无所谓的,他明白自己身体状况,即使不睡觉,通过闭目养神,也算是个半休眠形式,好歹是能撑挺长一段时间的。 让庄周想不明白的是,他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奇怪,就算是状态再差,说是睡不着的时候依旧就是睡不着。奇怪的地方倒不是在于只有小可在的时候能够睡着——实际上,有些时候就算小可不在,庄周也可以睡得不错,但实际上,也是有很多时候庄周根本难以入眠,就算是平心静气地在床上躺一个晚上,却没有办法入睡。 平心静气?庄周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心说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平心静气才睡不着的?或许是像孙七七昨晚那样,将自己的心情都发泄出来,或许就能够更好地进入睡眠?也就是说,自己的平心静气实质上才是真正的压抑? 想到这里,庄周认真地重新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心很是燥热,和他表现出来的平静淡然完全不同,或者说,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似乎有一团烈火,劈里啪啦地燃烧着。 这是……生气? 自己的内心在生气? 愤怒? 庄周有些不懂,自己分明没有生气的事情,为什么会有这种绵延不断的怒气,好像是要烧毁万物一般。 他摇摇头,放弃了探寻下去的念头,毕竟他现在对这一无所知。既然现在也不好处理,倒不如先放着,等到到时候恢复了记忆,再对这东西重新甚至,或许就会发现实际上只是以前遗落下的一个小问题罢了。 等他觉得有些冷了,就又回到了沙屋之中。为了通风他开了几扇小窗口,光线从那里照射进来,投到了坐着的孙七七身上。 “你醒了。”庄周平淡地说道,既然孙七七醒了,那么他们就得考虑新的问题了,那就是食物和方向的问题。出来的时候庄周什么都没有带,所以他们算是没有一点吃的,而没有了商队,他们也没有办法轻松得判断方向。 两者加在一起,几乎算是无尽长漠中的一纸病危通知。 但庄周没有在意,他虽然没有什么解决方法,但实际上他也不觉得这些是大问题。 此时的孙七七头发有些乱,蓬蓬的,让她很无奈的解掉发带,脸似乎有点红。 “昨晚我好像说了奇怪的话。” “不,你没有说。”庄周立刻否认。 “我知道我说过……”孙七七情绪似乎不高。 这倒是让庄周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孙七七会威胁着讲“说出去就砍死你”这些话。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玉梳,伸出手,“帮我梳头。” “这……”庄周总觉得是什么陷阱。 “快点啦,我自己梳不了!”孙七七很无奈地抱怨道。 “好——”庄周无奈,心说还是原汁原味的大小姐。 第595章 上路 第二天,庄周还在考虑怎么出发呢,孙七七就跑过来,“六六,六六,咱们出发,找到玉矿的位置了!” “啊?”庄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后面跟着进来的上官,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心说这上官倒是比自己还要着急。 “刚才呀,我和上官讨论着玉矿可能出现的地方。没想到,我们两个有的消息加在一起,一下子就找到了玉矿的位置。咱们现在出发!”孙七七显得兴奋不已,庄周怀疑她是不是把这个当成了冒险,毕竟按照她的家境,根本不太可能在意玉矿的钱。 当然,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 庄周暗暗地给上官竖起大拇指,他还以为上官会直接说明或者是暗示,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以辅助的形式,理所当然地让孙七七自己“推理”出来。 “别着急,早餐还没吃呢,咱么得先准备点干粮。”庄周见孙七七太激动,担心她过于着急而出什么事情。 “好,听你的!”孙七七倒没有太过在意,“我去带点干粮,再带点调味料,这样子我们半路烤野味也可以过日子了。” 孙七七一溜烟就跑远,让庄周和上官都有点无语。他们俩都算是“一把年纪”了,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青春活力过了。 “听她的说法,似乎这个玉矿挺远的?”庄周问道,毕竟孙七七还提前考虑好了干粮吃完的情况,想来距离不会近。 “是有点距离,但是有条近路。走近路的话就是一直待在森林之中了,怎么也得花上十天,但如果要走大路沿城市走的话,时间上就要多上五天左右。孙小姐想来是迫不及待,所以就打算直接穿过森林过去,省下来那五天的时间。”上官用一种比较直白的方式解释道。 庄周一下子就明白了,点点头,“随她。毕竟瞒着她这么多,这点事情不让着她,感觉也挺不好意思的。” “其实你自己也想要早点到?”上官一脸“我明白”的样子,“毕竟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在知道了背后是我和你自己的碎片在捣乱的话,你也就不会像原来那样小心翼翼了。” “你说的没错,但我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庄周赞同上官的观点,同时又补充道,“如果背后真的还有其它的家伙在推波助澜,这么一下会打破他们的节奏。” “原来如此,还是你高。”上官给庄周竖起了大拇指,同时也有点感慨,他还一位庄周对他会多点怀疑,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干脆,说相信,就相信了。 庄周当然没有完全相信上官,但他自信只要上官在自己身边呆着,他就做不出什么太离谱的事情来。而如果他实在是要做什么事情,那他全然相信的态度实际上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反正怎么选都没差,他倒不如表现得心胸宽广一点,说不定还真能把人给策反了。 他们平静地走了五天之后,庄周忽然就觉得,一切都似乎太顺利了。一路上他们根本没有碰上任何的阻碍,虽然严格说来森林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碍他们,但整片森林总体之间也是显得过于平静了。 第五天晚上,孙七七高兴地烤着手中逮到的三只兔子。他们的干粮虽然还没有吃完,但孙七七还是觉得既然有调味料,偶尔换换口味日子过起来才会更加享受。庄周和上官觉得她烤的肉并不难吃,自然就是欣然接受了。 “上官,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一路上走起来太顺利了?”庄周开口问道,他相信既然他的目的地是前往玉矿,路上绝对会出现阻碍才对的,可是一路上却是畅通无阻,让人不得不在心中提起警惕。 “确实太平静了。”上官点头,“要么前边就是有陷阱等着我们,要么就是真的被戴老板那一头吸引了注意力。” 上官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庄周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上官觉得虽然有可能是那一头的庄周分散了注意力,但为了稳妥,绝不可能在这样的路上会不设任何阻碍,前边很有可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可是他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总不能现在先去找打记忆碎片?且不说南岭人可不可能同意,如果记忆碎片初于力量不完整的情况,就算是打败它了,庄周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全然吸收。而要保证记忆碎片本身的完整,他就得率先拔掉它在外的据点。 所以这一趟不论前方有什么样的危险,他们都不可能改变主意。所以,他们能够做的也就是提高警惕,保证不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但庄周虽然这么想,却没有非常提高警惕,他明白,既然玉矿是据点,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最危险的恶战应该会是在那里,只是不知道路上存不存在有另一手安排而已。 孙七七在面前,庄周又不好问上官其它的问题,就只好暂且作罢。他们都不希望因为这样的事情,将孙七七牵扯过深,毕竟他们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既然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经历就对她而言,更像是一次冒险的记忆。 而对庄周和上官而言,这只不过是踏上众神所在舞台的阶梯。他们的目的地在更为遥远的地方,他们未来要面对的也回事险象环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将孙七七这样的普通人牵扯进来,她作为普通人是千金大小姐,一辈子都可以有很好的生活。 这实际上也是庄周不愿意让孙七七得知身份的考虑之一,只是他总觉得这种考虑有种捧高自己的味道,所以多数时候都没有去这么想。 “好啦,想这么多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她掏出匕首,先切了一条腿给庄周,然后切了另外一条腿给自己,伸出匕首去交给上官。 “为什么,我明明也有功劳!”上官不满地发出抗议。 “好啦好啦,你也有手不是,不是还有四条腿吗?”孙七七像安慰小孩一样安慰道,“你看,四条腿,你随便选诶!” 上官净一头黑线,感到不满,最后想想不能和食物过不去,还是拿过匕首,挑了最大的腿切了下来。 “话说,孙小姐我怎么感觉你是什么都会?”上官一边啃着腿一边问道,他知道庄周其实也是好奇这个问题,只是不好意思问而已。 “我当然不是什么都会,”孙七七一头和兔腿战斗,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但我从小就往外跑,野习惯了,也就知道在外头怎么才能过得更好。怎么说,也不能委屈自己不是?家里的什么东西都好,就是太不自由了,规矩又多,我跟你们讲……” 然后孙七七就就孙家的规矩和两人抱怨了半天。这段时间内,三人也将兔子吃了个干净。 “啊,爽,果然这样的生活适合我,可惜就是不方便洗澡。”孙七七心满意足地靠在树旁,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听到她这话,庄周倒是能够明白为什么她一眼就喜欢上小可了,退一万步来说,这小可不就是一个移动的沐浴设备吗?当然,小可本身的魅力也是非常重要的。庄周因为自己可以这般操作,也就忘记了小可还有这么重要的功能。 此时的孙七七看起来比从沙漠出来到达漠林城的那几天都要邋遢,头发也乱蓬蓬的,虽然每天早上都有梳,但似乎因为她总是四处乱跑抓兔子,反而看起来油油脏脏的。庄周心中一叹,想想或许之后共同的旅程也就不多了,弹出一道水球将孙七七包裹进去,滚动一下将她洗了干净,接着手一甩,水球便散开,当给周围的植物浇水了。 他手一摆,孙七七身上腾起水汽,全身便立刻是干燥了下来。 “哇,六六你也太厉害了!”孙七七惊喜,都忘了细思庄周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个能力,也忘了纠结这个能力好像在哪里有印象。 见孙七七没有纠结和追问,庄周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见上官一脸希冀地看着他,脸上写着“我也要”三个大字。庄周上下扫视,发现这家伙这两天估计没干什么活,想来是偷了不少懒,一脚把他踹开。 “你们太偏心了!”上官不满道,然后气鼓鼓地蹦跶到树上休息了,庄周至今都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能够习惯睡在树上的。 孙七七长长伸个懒腰,原以为她是要就地睡觉了,却不想又想开始两天一样跑到庄周身旁,抱着他的手臂,然后就靠到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睡觉。 庄周对这家伙有点无语,这才想到前两天她不这么做是因为觉得身上弄脏了,今天帮她洗干净了,自然就又跑了过来。想到这里庄周都想敲敲自己的脑袋,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前段时间他倒是试过提出来,却不想孙七七满面答应,结果过一会就又摸过来,再提出来也是如此反复,大有就此不睡的倾向,庄周无奈,就只能默认了。 第596章 陷阱 黎明刚刚来临,庄周依旧是一夜没睡,可他同样也没有觉得累,想不通其中理由的同时,竟然还觉得有种渐渐习惯的感觉。这让庄周对自己有点无语,但既然一时间除了小可也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太过在意也没有意义。 接着,他忽然感觉到四处有不一样的动静。 草丛里面似乎有什么生物移动的动静。 庄周抬手,轻轻摇醒孙七七。醒来的孙七七初时意识还有点模糊,但一下子就感觉到周围的危险,整个人瞬间醒了过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周围的动静一直在持续,但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对方正绕着他们行动,但却犹豫不决是否需要进攻,也可能是对方正在等待支援。庄周不想坐以待毙,听准对方大概的位置,摸到一颗石头掷了过去,却只是听到沉闷的“噗”一声,对方甚至不为所动。 这让庄周微微皱眉,为对方的强悍感到意外,只是还没看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同时还感觉有浓浓的神秘感。他好奇上官现在究竟有没有醒来,不过那家伙习惯睡在树上,一般来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除非对方也是能爬树。 毕竟他没有听到什么大动静,所以对方不太可以把树撞断。而如果有那样的大动静,他也就不需要和此时这个黑暗中的家伙对峙了。 他又摸起一颗更大的石头,慢慢起身,将孙七七拉在身后。孙七七乖巧地在后面躲着,摸出了腰间的匕首,警惕地替庄周守护后方,以免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只是虽然被砸了一下,对方却并不急于进攻,依旧躲着左右盘桓,不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正当庄周寻思怎么把对方勾引出来的时候,头上“哇”的发出一个叫声,然后就见到上官从树上扑下来。草丛里的家伙条件反射地发起进攻,猛地窜出来,直直向庄周袭杀过去,庄周也没有犹豫,用力地一石头砸下去。 然后,石头粉碎,那身影也因为在空中无处借力,被砸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同时,上官也刚好落到庄周身旁,孙七七则是好奇袭杀过来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头狮子。不,不对,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用玉雕琢出来的狮子,应该算是玉狮。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个玉狮子不但不是雕像,可以动的同时似乎还有动物的本能意思。 它从地上爬起来,庄周的两次攻击它都是毫发无伤,庄周甚至愿意相信,就算是刀子也没有办法把它身子划出什么口子。他示意孙七七收起刀子,不想因此就浪费了唯一的匕首,毕竟在野外有一把刀可以方便不少,没必要用在无用的攻击上。 孙七七见状,点点头,把匕首重新收好。她站在庄周的身后,有些担心庄周能不能解决这个家伙,毕竟玉做的身体让这头狮子等同于刀枪不入。 “看来昨晚的感觉是没有错的,我们确实难以轻松地去到玉矿啊。”上官叹息,这狮子看样子,用脚想都知道对方是从玉矿被派出来的。但显然,玉狮并不可能是玉矿最厉害的存在,最多是像个前哨一样的存在。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他考虑到了,从玉狮来看,玉矿的敌人很有可能都是刀枪不入,一般的攻击对它们甚至都是难以奏效,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对付方法,估计这趟旅程也就不好过了。 庄周也觉得头疼,不过这也并不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从一开始就需要考虑这种可能了。他其实有考虑过,记忆碎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结合黑之守望和喰灵之皇,不难考虑到它们的目的实际上就是独立,而独立的它出于某种原因不能自行形成个体,就要借助玉矿这类东西的存在…… 他摸摸脑袋,心说自己真就什么都碰上了。喰灵之皇是精神攻击,他只是利用了一些小聪明才骗过了他,而到这次的玉皇就成了金刚不坏,而且本身还是一个二次制造的产物,虽然活灵活现,但明显是没有灵智的,精神攻击根本管不了什么用。 只是不论他怎么想这种东西,都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对付玉狮子的办法。他甚至担心玉狮子就算被他强行切开了,没有灵智的它同样都还能行动,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能说是真的麻烦了。 “你们小心点,我来对付它。”他叮嘱两人,虽然没有感觉到其它敌人的存在,但留一份警戒总是没错的。 孙七七点头,她相信庄周能够对付,反而是上官显得有点担忧,他当初也没见过玉狮,但也大概知道对方的厉害,庄周实力尚未完全恢复,他真的能对付得了这样的家伙么?不过担心归担心,上官也没有出声阻止,庄周自然是会有自己的分寸的,实在打不过,他们要跑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怕就怕在跑着跑着,敌人反而越来越多,那样就真的落入险境了。 庄周就是因为明白可能会有这种状况,第一反应才是对战而不是直接逃跑。毕竟怎么说对上这种刀枪不入的敌人,跑路绝对是上策,因为这种家伙能不能对付且不说,就算有办法对付,打起来也绝对是耗时耗力的。 玉狮子从地上爬起来,摆出戒备的架势,警惕地看着庄周。它的警惕更多是来源于天然的畏惧,对方给它一种同根同源的感觉,就像是与它出自同一个地方,但对方却天然对它带有强烈的威压感,让它心生警惕的同时也感到忌惮,本能让它也不敢贸然进攻。 这也是为什么它虽然早就发现了庄周等人,却是犹豫半天都不愿意进攻,直到突然被上官吓了一声,才从躲藏处杀了出来。 庄周好奇玉狮不进攻的同时,也从它的姿势里面感觉到了畏惧,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想来这玉狮本质上还是玉雕,但因为记忆碎片将神力传输进来,进而有了生机与活力。但说到底,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神力从一开始就是庄周的,对庄周当然有着天然的忌惮,自然也就对他感到畏惧。 可他并不认为靠这种畏惧感就能击退玉狮,否则从一开始玉狮就不会进攻。但如果有这种威慑作用的话,他心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打算,原本他对轻松击退玉狮没有什么自信,但如果有了这么一下之后,他忽然就觉得这家伙好处理多了。 玉狮子最终似乎是受不了了,大吼一声然后扑了过来,似乎是打算将庄周一股脑撞倒,然后再把他撕碎。 庄周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侧身躲开的同时双臂环抱它的大脑袋,四两拨千斤地将它反掷出去,连连撞到几棵树才停下来。就是庄周也感到惊讶,刚才砸的时候没发现,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并不是纯粹的玉,或者说是纯粹的玉也不太可能能够达到这样的硬度。 毕竟,玉终究还是可以打碎的。但玉狮不行,虽然他身上的各种感觉上都是玉,但给庄周的坚硬手感却像是钢铁,想来是通过什么材料进行了复合,也佐证了庄周初始对其身躯金刚不坏的判断。 玉狮子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子把身上的碎片都抖下来,摆出进攻的姿势。他虽然对庄周依旧畏惧,但战斗的渴望也升了起来,再怎么说他也算得上森林的霸主,本身的骄傲要求他进行战斗。 这也让庄周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因为玉狮子比他原先想得似乎更有脾气,或者说野兽的气息更重一些。其实,说到底这就像是天然物与人工合成的区别,两相感受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差别。 原本庄周的想法是通过自身威慑将玉狮子吓走,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原因很简单,这个并不是纯粹的玉狮子,或者说,是覆上了一层玉肤,本身实际上还是真正的狮子。这是一只纯天然的狮子,并不是一块纯粹的玉雕。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果记忆碎片真的已经有实力打造出全玉的狮子,制造一批出来抖可以在南岭横着走了,也没有必要像现在这一般躲猫猫,玩这么麻烦的计划。 玉狮子又扑了上来,庄周一跃跳到了其背上,大概判断位置,并起双指连连戳了十七个位置,接着他就被甩出去砸断了三颗树木。 “六六!”孙七七担心地叫道,生怕庄周出了什么事情。但上官看的更明白,直到庄周已经有了判断,拉住孙七七以免她出去添乱。本来孙七七想要过去扶起庄周,但被上官拉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回退一步,警惕地听着玉狮。 只是玉狮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般想要乘胜追击,反而是愣在原地,接着怒吼一声,原地打滚起来,不断痛苦地嘶吼,但却是无济于事。它重新爬起来四处乱窜,撞倒了不知道多少棵树木,接着就跑走了。 上官和孙七七都意外这突然的一幕,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庄周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尘,与玉狮子相比,庄周则显得平静许多,看起来也没有受什么上,只是右手一直在发抖。 孙七七赶紧跑过来扶好庄周,虽然庄周看起来状态还好,可她担心他受了什么暗伤,当下半扶半拉地让他在一旁坐下来休息。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比孙七七看得要透彻,知道庄周只是刚才手指被力道反震还没缓和过来而已,后面摔那几下对庄周根本算不上是伤,最多是有点痛感罢了。 “那不是真正的玉狮,只是在外面包了一层皮。”庄周笑着解释给上官听,实质上,明白原理的上官要对付刚才那头玉狮也是轻而易举,他们刚才只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它全身都是玉打造的罢了。 “原来如此。”上官自然是立刻理解了,当下暗叹自己先入为主了。理解了这一点,庄周后面的手法就很清楚了,无非只是拼着反震的力量,全力攻击玉狮的那几个要穴,几个穴位的攻击加在一起,玉狮将会受到莫大的痛苦,接着很可能就在某时某刻猝死。 庄周本来表示自己其实没有什么事,可以继续上路,孙七七还是坚持让他多休息一会。但只是坐了一会之后,庄周和上官就感觉到周围又变得不对劲起来,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他们四周都变成了安静的湖面,就是一丝风也不曾吹过。 就是孙七七七也感觉到了四周存在着的危险性。 “咱们走。”抓鬼呢周没有犹豫,直接从地上站起来。 三人各守一个方位,准备赶紧转移,但只是挪出了两步,一匹匹玉狼就从四周走出,冷漠无情地将他们包围了起来。虽然庄周刚才击退了一只玉狮,但起威胁性远远不够群狼,毕竟虽然狼没有狮子强大,但胜在数量众多,就是庄周和上官一起出手,也不太可能能够全身而退。 “狼不是一般在晚上行动吗?”上官很无语地抱怨了一句,并不期待答案,在这种时候纠结常识根本没有意义。 站在最前头的狼昂起脑袋,“嗷呜——” “怎么还能叫人呢!”上官很气愤,眼前的数量都是不好对付了,看样子似乎它还能叫来更多的伙伴。 “怎么办?”就是孙七七见到这般阵仗脸色也有点发白,躲在庄周身旁,她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只是这次她实在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就算这些家伙只是在身体外加了层玉,但也接近于金刚不坏了。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庄周出什么事情。 “走上面。”庄周果断说一声。 上官一愣,才明白庄周的意思,看向孙七七,“你能爬树吗?” “能!”孙七七点头,她这样的野孩子不会爬树就太丢人了。 没想到,庄周直接来了一句,“爬树来不及了。”这些狼已经盯上了他们,只要稍有动作就会群起攻之,就算他们爬树再快,估计都会受不少伤,毕竟他们并不是就在哪棵树的树脚下。 “可我也跳不了这么高啊。”距离他们最近的树木,能承受人的重量的怎么都有好几个人高,孙七七身手再好,想要跳上去也很是困难。她暗骂自己不中用,给两人拖了后退,还是在这样危急的险境之中。 “没关系。”庄周注意到周围的狼群已经是越来越多,知道再拖下去恐怕就连商量的时间都没有了,当下直接将孙七七横抱起来,“走!” 庄周和上官同时跃起,群狼见状跳起来想要咬住他们的腿,却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三人有惊无险的落到了树枝上,但庄周和上官没有停下,立刻辨认好方向之后就向前冲去,从一棵棵树上路过,下方则是群狼追逐。 孙七七脸色红通,但也不多想,明白庄周没有太多的意思。她侧身将头埋到他的肩膀里,享受着这段时光,同时也是防止自己给庄周移动带来什么不便。 只是,群狼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有耐心,不管他们怎样移动,都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它们明白庄周众人呆在树上自己不好进攻,都是尽量保存体力。庄周和上官也明白这一点,见到甩不开之后也是放低了速度,变成了比拼体力的拉力赛一样的比拼。 这一跑,就是跑了一整天,虽然这样似乎也省了路上的不少时间,但这样对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等到了玉矿或许会影响他们的状态。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们只要在某棵树停下,玉狼就会毫不犹豫地啃树干,大有要把整棵树都啃断的架势。 就是夜晚,群狼都不愿意安定,依旧紧追不放,就是庄周也想不明白它们的体力从哪里来。最后,庄周和上官选择一棵比较粗壮的树停下,任由玉狼在下面啃,反正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换一棵树就是了。 “我感觉,这帮家伙是和我们杠上了。”上官呼出一口气,他觉得略微有些疲惫,这样跑到玉矿虽然没有问题,但谁知道玉矿里面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就算是他,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过玉矿里面去了。 同时,他也惊讶于这森林之中居然又是玉狮又是玉狼的,自己过去从来没有看到过。但如果说是最近安排上的也不太可能,从群狼和玉狮的动作可以感受到他们对这样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应,甚至懂得运用它的坚硬。 那么便只能说明这些家伙都藏得很好,直到发现上官想要重新回到玉矿才对其进行阻击。毕竟,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庄周都还没有暴露,毕竟如果说是用来对付庄周的话,这样的阵仗的确是小儿科。 就是抱着孙七七奔跑了一天的庄周,体力似乎都很是充足,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他此时已经将孙七七放了下来,扭动有些僵硬的胳膊。 “之后换成背的。”庄周扭扭脖子,一路上都在考虑怎么甩掉群狼,这时候才发现明明有更好的姿势。 孙七七在树枝上坐下来,看着下面虎视眈眈的眼睛,天色眼睛渐渐昏暗,到了晚上将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们想要赶路也不太可能了。 “到了晚上怎么办?”上官问道,目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没关系,我可以用水珠照明,不过范围不大,就够我们在周围之间移动,赶路的话做不到。”庄周大概估计了一下,考虑到水珠发光时的移动速度,他很快做出了判断,“晚上要度过应该并不难,毕竟我们时以逸待劳,就怕……” “怕什么?”听到庄周的话,上官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等到那时候再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庄周叹息,他想要看看群狼的智慧到了什么程度,毕竟传闻都说狼在集群的时候很善于狩猎,此时他们身为猎物的话,这些家伙又会怎么做呢?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我们要怎么甩掉他们?”孙七七看着下方一双双因为天色昏暗而亮起来的眼睛,也是觉得有些恐怖,但也没有很多惊慌,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死在这里。 死并不是她怕的事情,至少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只是不论我们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跟上来,我们只能保证不被他们攻击到,却也是甩不掉它们。”上官叹息,路上他们也是尝试过加速,但无奈群狼同样也是加速,速度竟然是全然不逊色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不一定要从速度上胜过他们呀,”孙七七忽然说道,“找个我们过得去,它们过不去的地方不就好了?” “就算你说找这样的地方……”上官心说这种地方哪里那么好找,又不是说找到就能够找到的,但看到庄周又是一愣,“似乎……还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只要我们绕点路。” “是哪里?”庄周问道,没想到孙七七随口提上一句建议,还真的想出办法来了,给孙七七竖起了大拇指。 “玉矿南边有一条瀑布,那里的水流急,就算是玉狼恐怕下水也是直接被冲走。原来是根本没可能考虑那里的,不过我寻思六六兄弟好像操控水挺有一手的,说不定还挺有希望的。”上官直到庄周的神通肯定比现在展现出来的多,心中便觉得稳妥了几分。 “没有其它的路么?”庄周希望能有多几个选择,当然,之所以这么问,自然也是有别的考虑。 “至少一时间是想不到了。虽然说被这群狼骚扰就是多点麻烦,但你我直到玉矿里面肯定有危险,不留点后手肯定是不行的。”上官摊手,“如果体力被它们消耗过多,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孙七七听到上官的话有点意外,“玉矿有危险?” 上官一愣,明白自己是说漏嘴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来说,”庄周叹息,暗骂这上官就是个猪队友,这种事情都能够说漏嘴,“玉矿实际上已经是被别的人占据了。而这些玉石一样的动物,应该就是那家伙做出来的。我来南岭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个家伙,后面就和给我情报的上官联系上了……” 孙七七听到这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当下佯怒,“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我说你们怎么偶尔眉来眼去的,还以为你们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上官心说还好这女娃娃好骗,给庄周蒙混两下就过关了,可转头又想不明白干嘛骗她啊,直接告诉她真相不就好了吗?不过他又仔细想想,说不定庄周自己本来还有什么别的计划,也就没有多嘴。 “这不是为了维护我们纯洁的友谊吗?”上官在庄周眼神的暗示下,明白了这种骚话需要自己来讲,有点无奈地摊手。 幸亏孙七七并没有纠着不放,而是转回刚才正在商量的话题,“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走南边的路,就可以避开群狼,节省更多的体力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但实际上还是要看六六兄弟,毕竟那条河是真的急,这么做可能只是把我们三个人的损耗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损耗。”这次上官没有隐瞒,因为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把握。他相信如果是庄周一个人过去是没有问题的,但还要带上两个人,就有可能出现变数。 这也就是为什么庄周刚才强调了一遍是不是只能这么走。如果这是唯一的一条路的话,对方作为庄周自己的记忆碎片,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能耐?所以自然也是明白,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庄周很大概率会选择渡河过去,从而甩开群狼。 事实上,往坏的方面想,指不定群狼的作用就是将它们赶向那条河流。只要去了那条河流,恐怕就算庄周三人能够渡河,也不太可能可以全身而退。 “要不要去?”上官看向庄周,这个决定最终还是看他,毕竟这件事说到底,就是自己打自己,只有自己是最明白自己的。 “去看看。”庄周知道自己想太多没有什么意义,对方既然是曾经自己的记忆碎片,自然也是了解自己,既然想要他去,那么就会用尽办法让他去。现在看到的群狼,更大可能只是众多安排之一,与其触发了各种安排,最后不得不去,倒不如直接就往陷阱上面走,找到办法来破局。 “好。”上官叹息。 整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怎么睡,因为要隔一段时间就换上一棵树。群狼似乎是铁了心不想让他们休息,在他们还没跳到其它树木之前,就对着周围的树木啃起来,无奈三人只好更加注意周围树木的状态,提高每次换树之间的频率和间距。 一晚上下来,对人对狼都算是一种煎熬。但实际上狼群可以分小队替换,庄周三人却是没有太多的选择。所以,一晚上下来,庄周三人的体力并没有得到多少恢复,等到天亮到能看清楚周围的时候,庄周就背起孙七七和上官出发了。 按照上官的描述,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去那条河,大概是要耗费两三天的脚程,所以庄周索性不再保留体力,和上官提起八成的速度前行,所以在黄昏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河边。 在他们到河边停下来了时候,群狼在外面围上了一圈,显然也是看出了三人穷途末路,并没有着急进攻。狼是一种很有耐心的动物,所以他们善于等待,既然庄周三人无路可走,他们自然是可以等他们的体力慢慢消耗殆尽。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也就不是把庄周当食物,他们接受的命令是猎杀,纯粹是杀掉三人的意思。 看着群狼的悠哉游哉,上官就觉得有点冒火,如今他们竟然是被一群狼踩在了头上。 “怎么样?”他看向庄周。 “休息一下。既然它们不着急进攻,我们大可慢慢决定。”庄周将背上的孙七七放下来。 孙七七有些惭愧,一路上自己没帮什么忙就算了,还平白害庄周损耗了更多的体力。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感性的时候,也就没有说什么,寻思着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帮上忙的。 眼前的这条河的确如上官所言般湍急,宽度也不是狼能够跃过的,同时,对于庄周而言,是最好的脱身之地。当越完美,就越可以,庄周当然明白,越合适,就越可能是陷阱,只是此时的它们似乎没有更多的选择。 又或者说,回头和狼群厮杀?要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是不可能,但恐怕他们付出的代价,并不会比强行渡河少。只是这两个选择,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判断出来,究竟哪个更好。 如果是庄周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此时队伍里面还有孙七七和上官净,自然就得同时考虑上他们两个人。 “渡河。”庄周没有犹豫太久,浪费太多时间从来没有太多意义。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那么就等对方出招,然后见招拆招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俯身,孙七七不解为什么这时候还要背着,还还是乖乖爬了上去。 “上官,你走前面,我给你开路。”庄周指挥道。 “好!”走前面就意味着危险,因为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但上官没有犹豫,既然自己已经许诺为庄周所用,就不应该婆婆妈妈地墨迹,况且,他明白庄周是不可能会让他出事的。因为,是庄周让他走在前面的,所以如果在前面的他出了事情,庄周自己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上官伸腿向前走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脚下所踩的河面瞬间平静,好像这一块水面都已经是绝对静止了。同时,他还能感觉到水面上传来一股支持力,这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庄周要把孙七七背起来,这样子就可以减少所需要操控的面积。 见到前方没有陷阱,上官大胆地走了两步,确认都没有问题,转身点点头。 “我跟着你的节奏走,你放心稳住走就行了。”庄周朝他点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额头上就已经是渗出了汗来。如果是在平日里,这样的操控对庄周来说是轻而易举,但实际上只有他能够感觉到水间流淌着的魔力,在他凝聚水流的时候,会对他的水流不断地进行冲击。 “好。”上官不知道庄周的吃力,但明白夜长梦多,当下控制好节奏一步一步前行,不去考虑后头庄周如何,因为脚下踩到的水面可以给他最好的反馈。只要每次踩到的水面触感相近,那么就说明庄周是刚好跟在他身后的。 孙七七在庄周的背上,倒是注意到了庄周的吃力,但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的感觉,一路上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反而还添了不少的麻烦。只是,她有点不明白,自己平时明明也是很努力了,为什么却距离他们这些人的世界这样的远? 想到这里,孙七七有点心酸,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她不希望自己有太大的变化,因为现在很可能有什么陷阱等着庄周,如果现在还影响到了庄周,恐怕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她从来都有幸福的生活,任何她想要的东西都能够唾手可得,她是孩童中的大王,是少年里的翅膀,可当世界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无力感。 此时上官已经走到了合理的中段,但依旧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他也不敢就此松一口气,而是更加聚精会神,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真的能够这么通畅就能够到达对岸的,谨慎总不会错。 至于庄周,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维系水流上。之前与记忆碎片的战斗都是个体间的实力比拼,但都被他用小聪明糊弄了过去,没有想到如今被人细水长流一样地磨损,战斗起来竟然是这么吃力。 他明白,事实上虽然记忆碎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但对方知道自己早晚回来,所以就已经提前给他把一切东西都是准备好了。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他和南岭记忆碎片的战斗,从踏入森林的时候恐怕就已经算是开始了。 庄周能够感受到,这个记忆碎片比其它的记忆碎片更加懂得动脑,因此这块记忆碎片也比他们更加难以对付。 上官走到了四分之三的位置,此时此刻就是孙七七的心也悬了起来,如果能安全走过这段路那还好,但显然这也是不太可能的。 可实际上,的确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上官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如打鼓般,咚咚咚地跳动着。等他一只脚踏上岸边,都是一阵恍然,没有想到是自己担心太多了,原来这里的确是没有陷阱——他自然是不知道庄周的吃力。但也没有多想,另一只脚也习惯性地踏上了岸边。 庄周似乎早就等了这一刻,这时候的他距离岸边还有两步的距离,身子一旋就将孙七七往岸上丢去,同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周围的压力顿失,侧身就躲过了一只水流凝聚成的长剑。 孙七七刚落地,就见到了两道水流凝成的人影正执水流长剑围攻庄周。庄周虽然躲避及时,但还是被划出几道伤口。她摸出匕首想要帮忙,走上两步却停了下来。 上官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你也明白?就算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相信六六兄弟,就在这里等着。” 孙七七握着匕首的手攥紧,狠狠咬牙,最后只能是松手。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上去帮不了忙,甚至可能拖后退?但她心里真的希望自己能够上去和庄周并肩作战,无论如何,怎么都能够帮上一点忙,至少发挥一点作用…… 最终,她只能站在岸边,期待庄周不要出事。 虽然水底的压力陡失,但所有的魔力却是操纵水流化成了人形,庄周的压力并没有变轻,几次差点躲避不及。虽然单一个水流的身影速度并不及他,但对方的速度却没有逊色多少,至此庄周也明白了,这记忆碎片是真的为了杀自己下了血本,这里可能就已经分散了其本身一半的力量。 可是,他依旧觉得不对劲,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想要杀他应该还做不到,而且,这两个人影给他的压力并不如过河时一般强,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立刻觉得毛骨悚然,在躲开两剑的时候身子用尽全力后退,却还是被一只长剑贯穿了胸膛。 没有第三个人影,只有第三只剑。水流中剩下的力量虽然不足以凝聚出人影,却是可以轻松凝聚成一柄厚实的剑,庄周一时忽略,便因此受了重伤。 贯穿他胸口的长剑却直接碎裂,耗尽了所有力量。他的胸口给鲜血染红,紧接着两道人影也杀了过来,庄周明白自己今天要么重伤,要么就此殒命。他虽然想到了这是一个陷阱,却没有想到这记忆碎片竟然是下了这样大的手笔,在他们理所当然认为它应该把更多的力量留在玉矿中的时候,它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把它放在了一个甚至并不是百分比可能经过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记忆碎片有大魄力,或者说,这家伙就是一个赌徒。 同时间,站在岸边的孙七七大脑空白,所有景物都静止了,时间似乎停止在了庄周被长剑贯穿胸口的瞬间。她张开嘴,啊啊的却发不出声音,眼泪从双眼流了下来,她觉得脸上有点暖和,像是平时蛮横地窝在庄周肩膀上的感觉。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而且那是她最为心爱的。 甚至,她没有理智考虑那个是否是致命伤,看着两道水流人影又杀向庄周,她忽然希望自己有力量。能掌控力量,才能够保护,这样才不会失去。 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之所以不曾失去,事实上是害怕失去。不论是小时候灯节母亲给自己折的船,还是父亲亲手给自己刻的木马。 她是孙家小姐,她不允许失去。 她要保护,所以她需要力量。 孙七七想起了母亲温和的话语。 “七七,你知道你为什么是七七?因为你是七月七的孩子。” “妈妈,七月七的孩子,是什么呀?” “是被上天选定的,大家的保护神哦。” 此时庄周已经忍着伤又和人影缠斗了几回合,上官则发现了不对劲,想要开口,却发现周围的温度在上升,惊讶地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孙七七。 过去的一幕幕从孙七七眼前闪过,她比每一个小孩都要强,学什么东西都比大家快。她保护了一切她喜欢的东西,大家都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妈妈,我算是大家的保护神了吗?” “七七做得很好哦。可是,你太霸道了。” “霸道?” “你不能说保护了,就把别人的东西拿走哦。” “可是,东西不在身边,就保护不了。” “是因为还在身边,才要努力去保护哦。” 火焰在孙七七身上展开,她茫然地看着,抬起手,伸出食指,火焰瞬间散去,只剩下一只火红的蝴蝶降落在她的手上。她把手伸出去,蝴蝶慢慢张翅,但却是一下子就飞到了庄周身旁。 下一个瞬间,蝴蝶落在庄周的肩膀上,两柄刺来的长剑瞬间蒸发,接着庄周一丈之内的所有水分都是瞬间蒸干,连人影也是不例外。 火蝶消散,孙七七眼前一白,就晕了过去。 第598章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来。”孙七七开口说道,她的声音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却能听出尤为坚定的意志。 “你还没准备好。”火影忽然轻叹,“你的内心还不能留有遗憾,否则你将没有办法承载这份力量。同样,你也没有办法帮他……”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是庄周了。但我无所谓,我孙七七喜欢谁,不用管他是谁,只要是我喜欢就够了。”孙七七深深吸一口气,强提自己的精神,浑浑噩噩之中,她甚至都难以辨别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之中。 “不,你还是不知道。”火影的声音似乎坚决了起来,“你并不知道他是谁。” “听起来,你知道,不如你告诉我?”孙七七无力地笑了一声,甚至连脾气都没有力气发,只能是嘴上发泄着不爽。 “我知道,可我不知道。”对方很玄乎地给她来了这么一句。 “那你要怎样?”孙七七不想多费口舌,“既然你不想帮忙,就不要出来烦我了,浪费我精力。” “我当然不会没有意义地出来。我出来,是为了坚定你的决心。”火影轻柔地说道。 “是么?你不是说,你就是我么,怎么你还要出来坚定我的内心?”孙七七冷笑,“你直接坚定自己的内心不就好了。” 火影叹息,知道现在的孙七七比平时还要暴躁。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孙七七看似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但却是处在缺少了认知的情况下。等到未来如果得知了真相,说不定就又会后悔,虽然孙七七就是自己,和自己的脾性有所相近,但火影也没有办法确定,等真的到那个时候,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这么多人追求力量的强大?”孙七七忽然低声开口说,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的时候,母亲牵着她的手,站在船上陪她看夜晚的大海。 火影沉默不语,她知道孙七七要说什么,因为她就是她。但她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地听着,不知道是因为同样珍惜这段记忆,还是单纯地想要抚慰此时的孙七七。 “因为我知道一个强大的人,”她的母亲轻轻地说道,“一个为了强大而纯粹至极的人。” “那是谁呀?比爸爸还要强吗?”孙七七眨眨大大的眼睛,茫然地问道。 “是的,他比你父亲还要强。或者说,比我一生中见过的人都要强,他的强悍,让人感觉他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天上的神明。”母亲静静地看着大海,悠悠地开口,“我对他战斗时每一个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却是唯独记不得他的脸,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呀?”孙七七更加茫然。 “我呀,小的时候给人绑架过一次,那是一伙马匪,直接就杀进我们村子里面来。我藏了起来,却没有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当时的我才七岁,那个恶心的家伙就说要把我抓走当夫人……”母亲的手似乎用了点力,但握着孙七七不疼,孙七七以为母亲是要扶着自己。 “他们杀了你的外公,杀了整个村子的人。一个不剩……接着,一个人,忽然就出现了,他左手握着一个酒葫芦,右手握着一柄剑,一人一剑,把马匪扫荡干净,所有人都死在他的剑下。” “那那个人真的好厉害呀。”孙七七瞪大眼睛,像是自己看到了那位剑客。 “这就是,强大的好处。不但你自己的命运可以掌握在手里,你还可以帮别人脱离黑暗的命运。”母亲轻抚孙七七的头,“所以,你要变得强大。这既是我对你的期盼,也是你的宿命。” …… 孙七七微微抬起头,看着上方投下的微弱光线,眼睛不适应地眯起,“宿命……那个剑客,喝救我姑姑的剑客,其实也是同一个?” “没错……而且,当初获救的不是你母亲,而是你的姑姑。你姑姑把你母亲藏起来了,所以事实上,你母亲希望你成为的不是剑客,而是你的姑姑。”火影叹息。 “姑姑的身份没有这么简单?”孙七七轻声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的身份和你一样,这么说,你明白了么?”火影斟酌要怎么解释,“但严格说来,她是她,你是你,但我既是她,也是你。” “完全不懂。”孙七七摇头,“这就是为什么我和姑姑长得像?” “是的。”火影这次很干脆地点头。 “剑客是谁?” “其名李白。” “这个我知道,上官有说过……” “你以后会有机会和他见面的,到时候,或许你就能够知道答案了。”火影反而是很神秘地笑笑,但孙七七却能够明白,她所含糊带过的这个内容,才是最为核心的真相。 原因很简单,她在说到这个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内心刺痛了一下。原本以为是错觉,但火影卖了个关子之后,她忽而又觉得有些落寞,一下子,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答案。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两个不是同一个。”孙七七忽然开口说道,“所以我和你本质上是不同的存在,没有必要强行链接在一起,我只是需要你的力量罢了。” “也是。”火影听得这话,觉得有些感慨,该说是女人的直觉准,还是说因为两人互为一体。 “姑姑和母亲,是双胞胎?为什么会选中姑姑?”孙七七奇怪地问道,“既然是力量,不应该是传承给年长的才比较理所当然么?” “是啊,只是这个道理是没有办法说准确的,不如说……等等!”火影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姑姑和你母亲是双胞胎?” “对啊……”孙七七不明白这家伙忽然亢奋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攥紧了手,却依旧觉得庄周的手很是冰凉。 火影晃动起来,显得很不稳定,“是了是了,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了!” “忽然之间怎么了?”孙七七被对方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共同,她此时沉寂的心忽然也变得活泼起来,让她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火影只是高兴地重复这句话。 第599章 幕后 冒冒失失说完之后,火影就忽然消失,留下一脸懵逼的孙七七,一时半会竟是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这样一来,庄周是不是仍旧没能够脱离危险? 一时间,孙七七也没有心思去考虑火影刚才的话,双手轻轻地握起庄周的左手,感觉到上头的冰凉,心里便有如刀割一样难受。没有火影的力量,孙七七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事到如今甚至是半点忙都没有办法帮上。 就算这时候她想哭,以此来发泄自己的心情,却也只得眨眨自己干涸的双眼。 忽然,她感觉心头涌起一股热意,这股热意明显地转化成了热流,流经孙七七的全身,接着从她的手上一涌而出,化作火焰点燃了庄周。她本能地起身想要扑灭火焰,却发现火焰通透,明明是在燃烧,却连庄周的衣服都没有点燃。 “净火琉璃。”火影的声音忽然出现,“放心,他会没事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休息下,不然等他好了,你倒了,最后还是要浪费时间。” 孙七七本来想要坚持,等到庄周醒过来,但火影的话却提醒了她。如果庄周现在安全了,那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只有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才能保证在之后不拖后腿。不管怎样,设下这样的局之后的玉皇,状况绝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既然陷阱触发了,想来玉皇也已经知道庄周的到来,想必会借此时间努力恢复。 但她实在是没有心情休息,只能是攥着庄周的手闭目养神。 火焰腾腾地燃烧着…… 此时的庄周,只觉得自己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可以四处移动,但不论怎样,有的都只是无尽的黑暗,让人甚至有些怀疑,是否真的存在光明。 庄周也明白这个是玉皇的后手,但一时间他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也就只能原地呆着,避免过多的损耗。他明白,这个就是一个纯粹针对于他的囚笼,目的就是将他永封,直到他一切的能量都耗尽为止。 不得不说,这么多片记忆碎片中,玉皇是最难对付的。同时,这也笃定了庄周的一个猜想,那就是他找回记忆碎片的路径确实是有安排的,否则也不会是一个比一个难,找回的记忆相互之间也能够衔接得上。 想到这里,庄周有点暗嘲自己是否想多,毕竟一开始的时候就明白,既然埋藏记忆是线性的,那么找回记忆不过就是把当初走过的路反过来再走一次。但是,庄周心中也有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却是没有办法确定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等待,看不到半分希望,普通人在这里呆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疯掉。庄周倒是不着急,甚至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流逝。 事实上,庄周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考虑,最终只有找到一个结果,他才有可能从这里脱困而出。只是,他没有考虑明白玉皇这股力量的来源,也弄不清楚个中使用的原理,自然也就没有可能推敲出解决之法。 “这家伙真的是好手段。”庄周静静感受着这个绝对静谧,甚至自己说究竟有没有声音,一时间都是难以判断。 他倒不在意自己外在的伤势,因为毕竟还有孙七七和上官净的存在,两人过河没有费什么力,想来应该有办法暂时性地解决眼前的麻烦。只是,如果他不能够在一定时间之中脱困的话,恐怕情况也会恶化到不可逆的情况。 这时,他又想到了孙七七,想到了那一瞬间的火影。 “真实可怕的力量呀,没想到这家伙身上藏了这么恐怖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趟轮回,究竟等的又是谁呢?”庄周脑海中浮现出孙七七爆发力量的那一幕,那个瞬间,整条河流都直接被蒸干一截。这不仅仅是力量的表现,也能说明那个火焰不是凡品,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历。 至少在庄周现有的记忆之中,是对这个东西没有印象的。 只是现在想这个也没有什么必要,庄周甩甩脑袋,让自己专注于脱身之法,口中却是喃喃:“这家伙好歹是我的记忆碎片,怎么说都算是一部分的我,怎么能用这么狡猾的陷阱,让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看我。” 渐渐地,庄周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比如,好像周围的温度在升高…… “这不会是想炼了我……”庄周汗颜,没想到这玉皇如此稳健,竟是把他关起来还不放心,还要加速他的死亡时间,不得不说过于凶悍。 但铺天盖地而来的热意也没有合适的消灭之法,庄周只得原地打坐,在自己身外凝聚出了一个水球用以吸热,好歹能让自己多舒服久点。 很快,庄周久感觉到,这热意来得有些不对劲,至少和正常的火焰不大相同。而且,最重要的是,似乎是整个空间都在燃烧,并且,随着燃烧,这个空间在逐渐崩坏。 “不会是那孩子的火……”庄周想到了孙七七,感觉有点担心,因为那个火焰显然不是现在的孙七七能够掌控的力量,如果像这样随意使用,很有可能会危及自身。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清辉洒落,明修的身影忽然显现。 “你怎么还偷偷在人身上留印记呢。”庄周倒没有多惊讶,“看来我是欠那个女孩一个大人情呀。” “你完全可以先来城里和我们集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原来的推理倒反而像只是想多了。而且,从目前我们有的情况来看,这块记忆碎皮的实力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都要强大,至少是你曾今二分之一的实力,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这么强?也就是说,现在的玉皇还是留有余力的。” “倒不如说,它是等着你送到玉矿中去,既然它这么渴望独立,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个体,肯定是放了不少的力量进去的。” “真是狡猾阿……”庄周叹息,“不过,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 “喰灵之皇的记忆被人篡改,或者说暗示过,南岭并不是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而是我们最后的目的地。至少,在来这里之前,应该还有一到两块记忆碎片的才对。” “玉皇深居南岭,且行动不便,并不可能策划这件事情。也就是说,事实上幕后真的有人在操控这件事。” “不仅仅是操控,还是纯粹的暗示。也就是说,对方只是在一旁扇风,却能让整个世界刮起一道飓风,人们却还以为这是一个自然现象。” 明细露出个笑容,“飓风本来就是自然现象呀。” “你这笑话好冷。”庄周好像真的冷一样,哆嗦一下,“也就是说,幕后绝对有黑手存在,我们的兵分两路让我们得以大概推断玉皇的实力,至少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握。”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立刻集和。”庄周笑道,“既然玉矿是个绝对的死局,我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地就往里面撞。” “如果我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就傻乎乎地往里面撞了。” “这也说不定。”庄周摊手,“毕竟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但现在仓促集和,玉皇的杀局落空,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幕后的人有所防备?” “当然会,所以,我们得是不得不集和。毕竟,现在的我,是重伤濒死的状态,力量完全使不出来了。” “我不觉得他们会因此上当,前仆后继地冲上来攻击你。” “我也这么认为,这玉皇这么狡猾,就算是我给它一把刀,主动架在我的脖子上给它,它说不定都不敢砍下来。你想想,它在南岭是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始终悄悄地都在幕后看事情的发生。同时考虑各种可能性,在个体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各种局诱我上钩直入杀局,还是在它的实力远远强于我的情况下。” “这家伙确实是过分谨慎了。”明修摇摇头,不是很看得起这玉皇,“我们在王城这边也是,打探不到半天和权杖有关的消息,想来是被完全封锁了,能知道的也就只是一些不完全的往事。” “对了,老戴的情况怎么样?” “他倒是个有趣的人。在进入南岭的时候,我已经跟他再三保证孙七七绝对不会出事,也说明了有你陪伴,甚至怕他冒失还让小可展现了部分力量。谁能想到,他信是信了,反而没有稳重,直接就是丢下货物,带着我们火急火燎地就往王城冲。” “这王城说的就是五洲城?” “没错。我跟你说,没有想到南岭虽然看起来落后,这五洲城的东西却是应有尽有,戴老板请我们吃了好多好吃的,而且……” “打住!你不要告诉我,我在这拼死拼活,你们却是在山珍海味!” “是芳妧起的头,不关我事。”明修干脆甩锅,但庄周知道,他不在,芳妧肯定是以这家伙马首是瞻。只是庄周总觉得奇怪,有时候明修像是得道的高人,不入红尘,有时候又像是纯粹的小孩,总是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且又贪吃又贪玩。 不过他也有些感慨,如果女娲也能有这么多样的情绪,可能她平时会过得更加快乐? 又或者说,明修的存在,本身就是她对生活的期盼? “总之,你快点回来。”明修笑道,赶紧转移话题,“既然分点作战没法完成,咱们就该实行二计划了。” “二计划是啥……” 第600章 火影 庄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孙七七已经侧躺在一旁睡着了。她睡得很沉,不难想象是很久没有休息了,但双手却又将他的衣服攥得很紧,生怕发生什么事情。 庄周抬手,水珠凝聚而出,发出淡蓝色的光线挂在空中,照亮了整个洞穴。现在庄周的力量充沛,一时半会倒是不用担心被发现,而目前首要的事情是检查他们目前的状况。 他环视一周,不出所料,上官并不在这里。如果他猜测得没错的话,上官应该就是负责去引开玉兽们的注意力去了。为了不让他们被发现,他应该会往尽量远的方向跑,估计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再见了,下次看来应该要好好感谢他。 庄周低头,默默地解开了身上用衣服绑成的绷带,胸前的伤口已经是完全消失了,想来同样是那团火焰的力量。不难猜测,那团火焰应该是出自孙七七,但绝对不会是孙七七自有,而是通过某种形式达成了传承。 “看来你没事了。”孙七七身上浮现光点,慢慢聚拢变成一团火焰,凝聚成一个人形。只不过这个人形只有庄周的巴掌大小,看体型应该是位女性。 “七七的力量,应该来自于你。”看到火影,庄周心中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是的,很荣幸见到你,庄周大人。我是火焰山心中诞生的一颗火种,得由天地造化赐福获得人身,因为某些变故,如今已是堕入轮回之中。” “看样子,你算是个半仙。”庄周精准地总结道,“只是你的火质虽然纯粹,但实力却极大地受到削弱,如今更是只能依托在人类的肉身上续命。为什么?” “无尘,无垢。” “真是大胆的冒险,为了什么?” “为了能陪伴在一个人的身边。” “那个剑心已成,名叫李白的家伙?” “没错,我喜欢他。”火影低着头,似是有些伤感,“只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个体的独立性。我才踏出第一步,就让他等了百年,或许我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说不定他愿意等你呢?” “剑心已成,想让他动心,恐怕已经是不可能了。”火影叹息,在孙七七的肚子上坐下来,抱着腿说道,“在他还不曾锻出剑心的时候我都没能俘获他的心,又有什么可能敢自信,能让剑心大成的他喜欢我?” “如果他对你没有意思,为什么他要始终为你的转世护道呢?还是在你甚至不可能认得出的情况下。” “你不了解他。他虽然狂,但却很计较,不喜欢欠别人太多,昔日我赴身为他锻剑,他不过是在还我的情。”火影哀伤地说道,“不过我很开心,在回想起自身之后,往昔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没有想到里面出现最多的面孔就是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继续陪着孙七七?” “我的轮回结束了,但我还没法重塑肉身,估计还得附身一段时间。而且,刚才我也消耗了囤积下来的大部分火焰,估计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现在的我,依旧是什么都做不到。” “你不打算和李白见一面么?” “会见,但绝不会是现在。” “你是不希望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没错,我希望等他再一次看见我,是我毕生中最漂亮的时刻。”火影看向空中漂浮着的水球,似乎在思念着谁的脸颊。 “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我可以帮忙。毕竟,我应该是靠你才恢复的,而且看起来是耗费了你很多力量。” “力量对现在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用,但你不同,你是仙人,你掌控着世界的未来,并且,你也是我唯一认可的神。”火影收回一切的哀戚感,小人浑身却是散发出庄重的气息,“不论如何,我之中还是凡火之王。” “原来我这么伟大的么?你还知道我什么事情,快讲讲。”庄周催促道,现在的他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说不定能从火影身上听出什么消息,甚至以后可以用来对付自己的记忆碎片。 “嗯……不好意思,过去的记忆我还没有恢复许多,也就恢复了比较核心的片段。但是你相信我,心中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额……我信是信你啦。”庄周有点无语,没想到是白高兴一场。 碰!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了?”火影虽然没有被吓到,但也是吃了一惊。 “你先回到孙七七体内,我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庄周催促道,同时也发现就算是这样的动静孙七七都没有醒来,这究竟是睡得有多死…… 他把孙七七背起来,没有从洞口冲出去,反而是朝反方向轰了一道水球,砸了一个洞,便飞身而出。出来后没有办法确人方向,庄周就只好随选定一个方向,同时感知着变化的来源。 接着,庄周感觉到地面都像是震动起来。又是一声巨响,碰! 同时他也注意到,某个方向溅起火星,不过他大致判断他们距离火花至少都有上千米的距离。能看到火光便很稀奇了,纯粹是因为夜晚之中纯粹的黑,但那动静能让地面震动,并且还传这么远,不管怎么想都很离谱。 庄周一时间反而觉得不要转移反而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对方看上去应该是在做什么事情,他贸然行动,反而可能会让自己落入不妙的境地之中。既然对方并没有什么行动,自己现在也大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但回到洞穴中也是断然没可能的,黑夜能成为所有的人的面纱,不论是对手,还是自己。 或许是因为昏迷了很久,就算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庄周也没有感觉到疲惫,同时他紧盯着夜晚动静传来的方向,想找到什么线索,却没想到在太阳升起之后,动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远远看过去根本没法判断是什么情况。 庄周怀疑,可能只是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提醒很大了。 有了太阳,他也能够轻松地判断方位。他发现传来东京的就是他们北方,并且很有可能是玉矿的位置,如果他的猜测准确的话,恐怕就是玉皇昨天晚上在捣鼓什么东西了。 就算现在庄周已经恢复了最佳状态,他也断然是不大愿意和玉皇碰上的,而且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也是找到上官,并且和明修她们集和先。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一旁的孙七七,对方却是始终呼吸均匀,沉沉睡着,根本没法叫醒。 “这家伙怎么回事,就算是太久没睡,也不至于叫都叫不醒?”庄周嘟哝,检查一遍确人孙七七并没有异样之后,只得将她背起。因为之前一路上都是这么赶路的,庄周很快就再一次时应了她的重量,确认南边的方位之后却没有直直往南走,而是选择了东南的方向。 其实庄周的考虑也很简答。首先玉皇既然下了埋伏,定然也是考虑了他可能会逃跑,那么比必然也会在南边设下陷阱,其次是他也希望能找到一些上官的线索,如果可以还是应该尽快找到他才行。 只是庄周小跑了半天,依旧是在密林之中不说,一路上是除了树木,任何其它的东西都没有见到,仿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甚至会给庄周带来麻烦的玉兽,这种时候也没有没有了踪影。这样一来,别说不可能找到上官的线索,就是这里本身就带上了浓郁的可怕气息。 幽静的密林。 庄周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下来,渐渐变成了缓步行走。现在的森林给他一种浓郁的不安全感,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之中,步入了玉皇提前设置的陷阱之中。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玉皇就太可怕了一些,竟然是把一切的可能都考虑了进来。 自问没有预测未来的实力,所以庄周大概得出判断,那就是这个地方应该不可能是玉皇设计出来的陷阱。只是如果不是陷阱的话,这个地方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细细琢磨了一番,庄周始终没能得出结论,最终想了想,怎么说在这里呆久了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既然没能够确定其中的奥秘,倒不如早些离开的好。 想到这里,他又是加快了脚步,切换回了小跑的状态。只是他跑了三刻钟之后,发现了事情是完全的不对劲,那就是——他始终在原地打转。 庄周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没有错,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已经是重复经过相同的地方七次了。也就是说,他事实上一直在原地转圈圈。到了第八次,他也大概计算了重复可能出现的时间,背着孙七七闭上眼睛跑,时间一到,停下脚步,依旧是相同的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这密林给庄周一种当初鬼谷的感觉,只是当初的鬼谷诡异在不真切,而这里却是诡异在一切都很真切。难不成,自己确实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入了玉皇设计的陷阱之中? 一时间也没法得到答案,所以庄周将孙七七放了下来,打算就地休整,至少要把这里摸出一个所以然来,不然看着都觉得可怕。 “这里很奇怪呢。”火影从孙七七身上蹦出来,环视了一圈。 “我更加好奇这家伙怎么一睡不醒。” “你以为救你耗费的是谁的体力,我只不过是提供了火焰而已。”火影似乎白了庄周一眼,但因为她只有一团黑影,庄周也没法判断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好……对于这里,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应该是个迷宫。”火影不假思索就给出了一个结论,“一直走一直走却都没有办法走到头的地方,除了迷宫,还有什么么?” “还有轮回。” “不好意思,我的轮回已经走到了尽头。”火影摊手。 “但我觉得这里不像是玉皇的陷阱。” “为什么?”火影好奇地问道。 “对比原来玉皇的陷阱,都是先给我压力,然后制造出杀局的。可是你我都直到,这种环境对我们而言,根本没办法生出什么压力感,而可能会感觉到压力的孙七七正处于昏迷状态,只能说这个环境最多对我们造成了一些阻碍。”庄周大致对周围的环境总结道。 “确实如此。按照玉皇的设计风格,它不太可能喜欢设计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你之所以敢这么断定,是因为你自己就绝不会做这种设计?” “没错。”庄周没有绕圈子,干脆点头。 第601章 神 庄周本以为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办法离开,却不像被这迷宫困住,一困就是一天。幸运的是这里面不乏果树,一时间倒也不必为食物担心,只是就算是现在,孙七七依旧是处于睡眠的状态,属实让人担心。 不过庄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法子,毕竟孙七七除了睡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加上火影坚持没事,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 “你怎么看这个迷宫?”庄周看向一旁坐着的火影,有她在,生火变成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惜的是,这里看不到任何动物,不然说不定可以做个烤肉来吃。 “我觉得,这个迷宫,并不是人为建造的。”火影抓着两颗细石子把玩,一天过去,她的身形增大了几分,但依旧是接近庄周的巴掌大小。 “我也是这么想的。”庄周用木棍捅捅面前的篝火,翻转木头让它能够燃烧得更加彻底,“这个迷宫虽然难以对付,却没有任何能对人造成危险的。就算走不出去,长久在这里住下来,也是可以实现的。” “只是没有人愿意永远呆在一个地方?” “有的。在我有的神之故乡的记忆中,有一篇叫做《桃花源记》的文章,里面说的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男耕女织安居乐业,外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半点消息传进去。”庄周把手中的短树枝也丢进火里,从身旁摸了一条新的,继续捣鼓,“有的人很期盼能够去那样的地方生活,安安静静地呆上一辈子。” “《桃花源记》……那个地方是叫什么?” “就叫桃花源。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这个地方或许也可以称作桃花源,只要先开垦一番树木,造出一片空地,接着建所木屋,就可以平静地在这生活一辈子了。”庄周看着篝火说道,“不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纷杂变幻,都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你想要这么做么?”火影放下手中的石头,好奇地看向庄周。她大概能猜道答案,但终究不如庄周自己说出来好。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这种生活很不错。”庄周低垂眼帘,看着火焰说道,“但如果一个人早早地就踏上了旅途,那么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过这种生活的权力。我何尝不想找这么一个地方,静静地过日子,可现在我已经做不到无视一切的事情了。” 火影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是的。你们是神,是整块大陆的方向,万物都需要你们引领着,去走向更好的未来。” “可是,怎样才是最好的未来呢?你知道,神之故乡究竟是怎么毁灭的么?”庄周有些哀伤地问道。 “你似乎想起了什么?是和神明的事情有关的?”火影有些奇怪庄周话语中的内容。 “倒不是想起来,只是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神明是王者大陆的指南针,但这个指南针最终的指向,在神明之间是存在分歧的。所以,他们用了一个很老土的办法。” “很土的办法?神明做事应该都有自己的深意的?”火影觉得有些奇怪,想来是第一次这么听人描述神明。 “不同发展意愿的神明们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去了西方,另一个留在了东方。” “单纯就分成两块地方发展?”火影奇怪地说道,照她看来,神明们应该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才对的。 “当然不是。”庄周推推一块木头,却发现它已经被烧透了,“这是一场博弈。两方各自发展,谁的文明活下来了,谁的判断就是正确的,神明能进行一定的帮助,但不可以完全下场,也不可以把神明的科技传授下来。” 火影消化了一下庄周话力的意思,问道:“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也不算,毕竟只要能够做到文化书橱,让对方认同自己的理念的话,不也相当于是消灭对方了么?只是问题在于,人想来都是喜欢走小路的生物,所以西方在科技大肆发展的情况下,各类的科技给了他们底气。所以,他们便决定向东方发动攻击。” “怪不得……只要有机会,长城以外的地方总是会被进攻,原来核心的原因是这样。”火影若有所思,看来她当初也了解过很多事情之后,才走入轮回之中的。不过和庄周一样,她也不知道近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在凡人的视角之中,是很难找到和神明相关的信息的,除非当初火影就已经觉醒了。 那当然不可能,因为她是昨天才觉醒的。所以,她没有一双能够去看的“眼睛”,所知道的只不过是一个叙事性的记录罢了。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究竟要持续多久,也没有人知道,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事实上,这个发展早究已经出乎了神明们的意料,至少在西方神看来,西方科技文明蓬勃发展,没理由迟迟攻不下技术落后的东方。而东方前后来来回回都在经历暴乱,但魔兽和机关术给人们的巧思带来很多帮助,因为没有专门的发展方向,东方的科技虽然进步慢,但却是呈现出了百花齐放的感觉。” “听你这么说来,两边的发展形式确实不同。”火影点头,“东方这边虽然缓慢,但却更加自由,发展的空间方向也多样繁杂。西方的科技我并没有见过,也并没有什么了解。” “西方……或许以后可以去看一下。我想,那里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相近于神之故乡的地方。” “神之故乡……那是怎样的地方?”火影看着庄周问道,“我一直都在听人说,说那里是神明的起源地,所有的神明都起源于那里。” “神之故乡阿……其实说到底,和王者大陆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不同的历史,不同的处境,最终造就了不同的结果而已。” 火影歪头看着火焰,“我不是很懂。” “那个地方,不是亲眼见到的话,是很难领会其中的感觉的。”庄周露出一个笑容,“但如果你切实体会之后,却发现它并不如自己曾经想象得那般神秘,算起来也就不过如此。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一厢情愿的想法,往往会和实际里面的状况有所出入的,不是么?” “你觉得是就是咯,我无所谓的。”火影似乎撇了撇嘴,但她没有脸,也就没有表情,这个反应也就只能是庄周的一个猜测。 “如果李白来南岭了,你怎么办?”庄周话题一转,忽然问道。 “来了就来了呗,我又不怕他。”火影色厉内荏,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觉得怎么可能这么碰巧,李白刚好就在这里,毕竟按照那个家伙的性子,十辈子都没可能往这种地方跑,毕竟……不对,也说不定…… 她摇摇脑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想啥。李白来南岭的可能性有,但哪里可能这么碰巧,退一步来说,就算他真的来了,也不一定会碰上自己,就算碰上自己了,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干嘛害怕看到他? 不对!火影忽然一愣,自己干嘛就一个可能性纠结这么久。她转头一看,就看到庄周眼里的笑意,立刻明白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转身一晃就躲回了孙七七的身体里面去。 看着火影消失,庄周看向睡着的孙七七,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强行把她带上寻找玉矿的路,是不是害了她。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和戴老板在一起,以戴老板在南岭的地位,估计就是让她四处玩乐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而自己,则是把她带入了危险之中。 庄周叹气,明白这个时候再想这些也没有用。找到一棵比较粗壮的树靠着坐下,庄周从自己身上摸出了笛子,静静地吹了起来。他的脑海里,各样的光景浮现,无一不是神之故乡的回忆,只是让他有些茫然的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所谓的神明就是曾经搭乘方舟的一群人,如果自己是神明的话,自己是不是也是来自于那艘方舟? 如果自己来自于那艘方舟的话,自己又究竟是谁?他的名字真的叫做庄周么?不是,就好像女娲本来也并不叫做女娲,这些只是根据传说中神人的名字起的,因为,大家都只是从地球来的人,没有谁是谁的神。 他并没有看完神之回忆,记忆只停在了人类搭乘方舟离开地球。那么,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情况最终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他不知道,因为他没能够看完回忆,只是了解了神之故乡前期的一些事情。 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周想不出所以然来。每次想到神之故乡的记忆,他就感觉自己的记忆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只是世界的旁观者,自己并没有参与到世界之中。 是因为这段记忆原来并不属于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后遗症么?庄周有这样猜想,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去整明这件事情,一切都只能等到再见到女娲,或许才能够真相大白。 女娲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不得不提前唤醒自己?现在对他造成阻挠的,和女娲针对着的是不是同一帮人? 最重要的是,那群人,是西方的那群人么? 他不知道,一切相关的问题都显得太过遥远,也显得太过玄幻离奇。他只能相信女娲已经做好了一切的谋划,并把一切都已经计算好了。 女娲的计算从来不会出错。过去是这样,现在和未来自然也会是这样。 他抬头看向空中,依旧是一片漆黑,篝火的光透射在伸展出来的叶子上,看来倒想是金色的叶子想天空分成了好几个部分。 今晚他没有数星星,而是看着漆黑空档的天空出神,思考着一些的事情,就算没法得出最终的答案,每一次的推翻梳理,庄周都觉得自己能够距离真相更进一步。 而再重新回到目前的状况,庄周忽然意识到,所谓的玉皇,原来是这么的不足为道。所有的人,所有的神,都不过是宇宙中抗争的一个分子,漫长岁月中的一个黑点,只是不知道有了无限寿命的人,能不能把黑点涂得更大、更圆一点呢? 没人能给出答案,因为没有人能有如宇宙一半,踏尽了无数的岁月。 第602章 迷宫 在一缕样光透过叶片投射在庄周的脸上时,他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如既往,他整个晚上都没能入眠。这失眠症虽然没有在哪个时候真的给他带来实质上的麻烦,但若是一直这样的话,难免会感觉有点麻烦,毕竟不充足的睡眠意味着精神没有办法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他站起来,长长地伸个懒腰,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说实话还是不太好受。不过庄周也没有着急赶路,既然明知道一时半会走不出这个迷宫,那么也没有太大的必要着急,或者说,就算着急出去,其实也没有法子出去。唯一能够解决目前状况的就是,多观察一下这里究竟和外面有什么不同。 比如最大的不同,这里没有动物,只有植物。不论是怎样的动物,在这里一概没有见到,甚至野外常见的各类虫子,这里也是没有半点踪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庄周隐隐觉得,这一点应该就是从这里离开的突破点,只是不知道要究竟怎样利用这个突破点。所以,他便将目光转向找不同中,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不同话,说不定就能够就能够发现从这里离开的秘诀。 同时,他也在心中琢磨,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的这里没有动物。如果说动物不会被迷宫限制的话,那么动物们表现出来的应该是通行无阻,而不是全然消失。这样的话,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动物没有办法从外面进来。 但是这又会出现一个疑问,那就是就算动物不能从外面进来,为什么里面也没有天然生成什么虫子啊之类的存在。 难不成从世界开始动物就没有办法进来这里?庄周立刻摇头否认,虽然存在这种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实现起来不太可能,没有必要去坚持这个想法。 庄周环视一圈,整片树林都和他每一次看到的一样,没有半点变化。这样的话,就只能说明,又什么事情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忽略掉的了,或许也就是因为忽略了这个,才导致他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可这究竟是什么呢?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没对比出来? “唔唔……”背后传来声音,不用想,是孙七七终于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中还充斥着茫然,满满的刚睡醒的模样,“这里,是哪里啊?” 看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洞穴之中。 “你终于醒来了。” “啊,六六,你没事了?”看到庄周,孙七七猛地从地上窜起来,认真检查庄周的身体,“你伤很重,还不可以随便乱动啊。” “我都背着你走一天了,再不能乱动也已经乱动了。”庄周摊手,“多亏了你,我确实没事了。” “一天?啊!我睡了多久?”孙七七显然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还有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已经睡了两天三夜了,这里是我背你过来的,暂时还算是我们的休息地。”庄周担心告诉她迷路了的话,她又会疯狂地想要帮忙,所以打算先糊弄过去,等她缓一缓身体好些先。 “啊,就是说我们离开了洞穴,那上官要是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孙七七猛地一拍脑袋。 “放心,如果他真的能回去的话,我专门为他留了东西。他看到了,自然就有办法回来找到我们。”庄周确实留了信息,就是不知道上官能不能解读出来了,不然随便一个家伙看到就能明白他们的行踪的话,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现在应该就在玉矿旁边了?这里究竟是哪里呀?”孙七七听到留了信息才松一口气,把注意力又放在下一个问题上,“这里感觉怪怪的。” “嗯……我们暂时不去玉矿了,准备先回五洲城和戴老板集和。”、 “老戴联系你了?他怎么样了?”孙七七惊喜地看向庄周,看来她也是挺担心戴老板的。 “严格地说,他没有联系我。但如果不回去和戴老板练手的话,恐怕我们没有办法解决玉皇。事实上,他的力量似乎比原来我们预计之中的都要强大。”庄周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细节都和孙七七说了一遍,并且还把离开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她,以免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这么看来,这个玉皇也真是狡猾,但也很胆小。” “对了,你为什么会认为,戴老板会和我联系?”庄周奇怪地问道,毕竟刚才孙七七的追问太理所当然了,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我猜的呀,毕竟你忽然就说到了老戴,而且听口气好像很熟,我以为你们两个人认识。” 庄周知道孙七七没有说实话,而且事到如今,估计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不知道孙七七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但既然这样,倒也省去了解释的功夫,毕竟回去集和就意味着必须告诉孙七七真相。 “不过这里好可惜呀,”孙七七件庄周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你看这里绿油油的一片,虽然很好看,但却连一朵花都不长,太单调了。” 庄周环视一圈,发现确实如孙七七说的那般,一朵花都看不到。而且,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地说,这里有的只有绿色植物,因为这里,纯粹的就是绿色的世界,就是庄周昨天吃的果实,都是完全的绿色。 “七七,你饿了么?”庄周忽然问道。 “哇,好饿!你不说还好!”孙七七捂着肚子。 “咱们去找点水果。”庄周提议道,他担心等下触动什么,他出去了,孙七七没走,那样的花说不定就麻烦了,所以一起行动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好!”孙七七干脆点头。 庄周按照平时的走法走了一轮,路上摘了三个绿色的果子给孙七七。不出所料,一路上看见的颜色只有绿色,差别区分也就在其本身的深浅而已。孙七七狼吞虎咽的时候,庄周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始终没能够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并且,这似乎和没有动物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不由得让庄周怀疑,是不是自己思考的方向错了。 究竟是什么导致他们两个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呢?如果说是视觉上的什么要素影响了的话,他曾经就是闭着眼睛只往一个方向走,同样也是没有办法走出去。只是,有了相同颜色的这个线索之后,庄周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答案更近了一步,只是他却始终没办法触碰到答案。 《桃花源记》中的渔夫是误打误撞进的桃花源,第二次再过来找就已经找不到路了,和原来记忆中的印象完全不吻合。那么,这究竟是什么法术,还是某种天然的误导呢? 至少如果故事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地方自然也应当是存在的。 或者说,当初的那个渔夫,究竟是怎么离开桃花源的? 原路返回? 庄周看向身后,孙七七正满足地把最后一个果子塞进嘴里,看起来十分开心,想来是填饱了肚子的缘故。 “七七,咱们暂时先回去?”庄周提议道。 “今天不赶路么?不是早点去到五洲城集和比较好么?”孙七七虽然奇怪地问,但还是转回了身子。 “刚才不说是怕你一下子没法反应过来,事实上,我们现在在一个迷宫之中,暂时被困在了这里,所以我需要找到出去的办法。” “玉皇的陷阱么?”孙七七一下自警惕起来,显然那次渡河的陷阱她还记忆犹新,生怕这次庄周又出什么差池。 “感觉不像,没有杀意。”庄周摇头,“而且我发觉,就算要在这里长久地住下来,条件也完全满足,所以应该不会是陷阱,而是天然形成的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孙七七这才松一口气,“那么找到离开的办法了么?” “没,”庄周摇头,“我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了一遍,但却没有办法走出迷宫。” “会不会这里本身就不是迷宫,只是重复的场景多而已?”孙七七提出大胆的猜测,但这种猜测事实上也是最容易被证实的。 “我早就做过标记了,没有用,确实是在来回打转。”庄周摇头,他想了一天,当然也考虑过这种可能,只是每次都无功而返。 “那么,每次打转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发生变化?”孙七七进一步猜测道,“说不定是给人施了什么重复的法术。” “没什么变化,甚至被摘掉的果子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和原来相比没有半点变化。”庄周摇头,也并不指望孙七七能够一言道破,毕竟他昨天已经推论了一天,始终没办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啊,难受!”孙七七发泄一般踢飞一颗石头,希望会出现什么变化,结果就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出现。 “没有动物……全部统一颜色……这个究竟是为什么呢?”庄周皱起眉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点,或者说,自己的思维钻进了某个死角之中? “是喔,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里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动物,真是奇怪。按理来说,那些讨厌的小虫子应该是无处不在的才对。”孙七七嘟哝道。 正说着,他们就走回了原来篝火所在的地方,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篝火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忽然,庄周心中一动,凝了一块冰柱在上面。 “六六你想到破解的办法了?你不是说做标记没有用吗?” “确实没有用,但我有点怀疑,实际上是我看漏了某种可能。” “啊?”孙七七奇怪,只得先行跟上庄周的脚步。 不出意料,他们很快就绕了一圈,重新回到篝火所在的地方。 “七七,你去摸摸冰柱。” “好。”孙七七明便庄周不会害自己,直接伸手便摸。只是手上虽然有触感,但却完全没有冰冷的感觉,“好奇怪,这个柱子明明冒着雾气,却完全不冰。” “看来确实是这样。”庄周恍然大悟。 “六六你想到问题的答案了?”孙七七赶紧问道,她也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事实上,我们并不是走在迷宫之中,我们一直在前进,但前进后到达的地方都和原来一样,也就导致了我们以为是在原地踏步。”庄周解释道,“举个例子就是,这个冰柱并不是原来的冰柱,只是经过复制的一个成品。换句话说,我们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经由某个东西复制出来,让我们以为是原来的地方。” “这,就是这个迷宫的真相。” 第603章 没有上官果然不行 就算是想明白了原理,庄周和孙七七也花了两天时间才终于走出这片森林。路上庄周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第一天晚上还打算放弃,找其它的办法了,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再走一天试一试。 “呼,我感觉我已经认不出绿色了。”孙七七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下,一路上只能看见绿色太难受了。” 庄周环顾一圈,“暂且在这里住一晚,也没有必要太着急。”目前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上官在,情报量完全为零,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个大致的方位,但却无法做出准确的安排。 显然,孙七七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不知道上官那家伙现在怎么样,那时候说要引开玉兽,然后就完全失去了踪影。我们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他么?” “我们现在有的信息少,加上那家伙看样子对这里熟悉无比,如果他有心藏起来的话,估计要找到他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奇特的是,我们一路上过来,好像确实连一只玉兽都没有见到,也不知道上官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庄周回想起来,确实自从他醒来之后,便一只玉兽都没有见到,按理来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重伤难以移动,玉兽绝对是会对他穷追不舍的才对。 “只能希望他不会出什么事。”孙七七叹息,心中还是很担心上官,同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拦着他一些。 “如果你们真的坚持要找他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找到。”忽然火影从孙七七头上跳起来,身形看起来比原来又大了些,在空中漂浮转了一圈,晃悠着说道。 “你有办法?”庄周好奇地问道。 孙七七则是一脸惊讶,“哇,是你,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你以为是因为谁要帮谁呀?”火影小拳头对着孙七七脑袋就是一敲。 “哎呀,好痛。”孙七七捂住脑袋,“所以你说的,能找到上官的办法是什么?” “我可是火呀。这里是森林,只要我愿意,甚至可以把整片森林都烧掉。”火影阴恻恻地笑道,“所以,这里诞生的木灵们,天然对我有所畏惧,加上他们还没有完整的意识,只要稍加威胁,我就可以问出这个森林里面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们没法保证和上官之间的距离,这片森林这么大,真的能够精准找到么?”庄周问道,毕竟在这样大的森林之中找人,和大海捞针比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交给我。”火影骄傲地说到,接着她身上的火焰渐渐腾起,变得炽热起来,而不是原来的那种温和感。 庄周明显看到周围的绿色都焉了,变得有些黄的感觉,只能说火影不愧是火灵。不过庄周自身属性虽然是税,但却完全没有感觉,看来这个是基于一定的实力差才会有作用的。 火影缓缓落到了地上,就在庄周和孙七七以为还会发生什么变化的时候,它忽然就开口:“好了,知道了。” “这么快?”就是庄周也难免感觉到惊讶,因为整个过程的时间实在是过于短暂了。 “对啊,还需要多久?”火影对他们的惊讶感到奇怪,“本来就是问句话的事,更别说意识交互比说话都要快多了。” “原来你这么厉害,太强了。”孙七七眨眨大眼镜,里面像是冒出了金光。 火影缓缓回收火势,很快就恢复到了平常的温和状态。周围的植物重新回归绿色,从这也可以看出,刚才火影造成的影响应该不是单纯物理层面的,不然它们绝对是没有办法这么快就完全恢复的。 不过此刻的庄周也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 “怎么样?”他问道,“有上官的消息了吗?” 火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有,但我不是很推荐你去。现在上官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玉兽层层包围了,看架势,看来是断定你在里面,所以玉兽们倾巢而出,几乎已经将那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不好把他救出来。玉兽本身实在是太难处理,而且又喜欢成群结队行动,就算是想逐一击破也十分困难。” “可是,上官如果一直在里面出不来,可能也很危险?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帮他。”孙七七有些着急,这段时间下来,她也已经是把上官看作是朋友,按照她的性子,绝对做不到袖手旁观。只是她也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或许能勉强解决某只玉兽,但在面对一大群玉兽的情况下,自己绝对只能拖后退,更别说把上官从里面带出来了。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火影看向庄周,“而且,你应该也想到了,究竟是什么办法。” 庄周点头,“既然从实力上我们硬拼不过,那么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巧取了。毕竟退一步来说,玉兽虽然强悍,但也始终只是野兽,思维上肯定带着本能的成分更多。只需要用特别的方式绕过它们,就可以避免争斗,偷偷将上官带出来了。” “这我也明白,问题就是,这个特别的方式是什么?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绕开玉兽的手段?”孙七七听着他们的对话,显得疑惑不解,总觉得他们话里预设了某个她并不知道的前提。 “七七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并没有多少选择。”火影看着庄周强调道,“而且,你也不用想着把孙七七一个人留在外面,外面不见得就i比里面安全,而且两个人一起行动,也不用担心会走散。” 庄周确实有这么考虑,此时被火影一语点破,也有些尴尬。 “等等,我怎么就渐渐跟不上你们说话的内容了,究竟是在说什么意思啊?”孙七七插入两人的对话,“好歹和我i解释一下究竟是什么一个状况?” “之前在森林里面的体验,你还记得?”火影叹息,心说怎么还得专门解释一遍,也太累了。 “肯定记得啊,我们不是刚出来么?”孙七七很不解,怎么忽然之间就把话题转回了原来的树林,刚才不是还在说要怎么去解救上官净么?不过既然没有理解火影的意思,孙七七也就只能顺着她的话回答了。 “那就是了。” “什么是了?”孙七七更是一头雾水。 “你感觉不到吗?”这次是火影有点傻眼,“对喔,我在你身体里面的时候,你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么?” “奇怪的感觉……”孙七七挠挠头,“就算你这么说……好像是哦,在里面的时候,偶尔能感觉到附近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可是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一种很奇怪很莫名的感觉。你是说的这个感觉?” “没错哦,就是这个感觉。”火影一脸的孺子可教,满意地点头,“如果我估计得没有错的话,那个就是造成迷宫的源头。” “没错,按照它影响迷宫的形式来看,说不定真的能够让我们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潜入包围圈中,也能够悄无声息地把上官接出来。” “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孙七七两眼放光,按照庄周的理解,她肯定是觉得这个应该很好玩,真不愧是孙七七。 “那我们还在犹豫什么,既然有办法了,那就立刻出发!”孙七七见两人原地不动,很是奇怪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东西能这样发挥效用,说明必然是有主之物。贸然进去寻找,不清楚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庄周叹息,他倒是没问题,但孙七七就显得太脆弱了,更何况现在的火影还很虚弱,想来并没有太强悍的力量去保护她。 “放心,我肯定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拖后腿!”孙七七信誓旦旦地说道,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个拖油瓶,让庄周一个人进去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心里始终不能放心,曾今河边的一幕还深深地烙在她的大脑之中。 “怎么说?”庄周看向火影,他拿孙七七的倔强是没有办法的,那就只能看火影能不能护住她,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只能暂时将她打晕藏起来了。 火影看着孙七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长长地叹一口气,对庄周说:“算了,让她去。只要她躲得够远,我还是能保证她没事的。但这样也意味着,我绝对没有办法给你提供帮助。” “走。就算不带她,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庄周一开始就没打算加上火影的战力,按照他目前的状况,少有能给他造成高威胁的家伙。而如果对方真的是那种家伙,再加上火影说不定也是一场苦战,那样其实和杀入玉兽群里没有什么区别了。 孙七七见两人都不再坚持,心中欢呼一声,赶紧跟上两人离开的脚步,重新走入那片迷宫一般的树林之中。 等他们进去后,庄周看向身后,发现果不其然,身后的光景也变得和迷宫其它地方一样,就好像那里根本就不是出口一般。如果不是庄周大胆地进行猜测,说不定他们就始终只能在这个里面原地踏步了。 “再回到这里,忽然就感觉很可怕呢。”孙七七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无尽重复的可怕之处。走不出去或许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你感觉自己在无止尽地原地踏步,最后就算是出口就摆在你的面前,说不定自己都难以相信,并迈出脚步走出去。 这时一种精神层面的折磨。 “走。”庄周大概判断方位说道。事实上,对庄周来说,出去以后再进来,这片森林已经不剩下什么神秘感了,只要判断好大概的方向一直前行就可以保证自己的目的地了,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相信自己的感觉,以一种完全理性的态度去面对。 “你能感觉到目标了位置了么?”火影向庄周问道,这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事实上,这个迷宫是会误导所有的感觉,明白其中复制的原理之后,感觉就会一下子清楚。”庄周点头,“但是看来对方很懂得保护自己,我能感受到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范围,等到接近了范围之后,说不定就有什么办法找到它。” 火影按照庄周的说法,改变一下自己的固有思维,忽然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同时也清楚地感受到了某个区域和其它地方的截然不同。 第604章 改写 虽然明白原理,但依靠感觉寻找目标的位置,两人来回移动也是花上了一天,知道邻近傍晚的时候才准确地在范围之中确定具体的范围。 庄周也明白欲速则不达,虽然上官目前情况紧急,但也就只有他们能帮他脱困,如果他们过于着急,说不定反而是会浪费更多的时间。因此,在确定位置后,庄周决定原地休整,抓紧时间把木材收集好,不然等下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要生火就变得尤为麻烦了。 “上官还能坚持多久?”庄周向坐在一边烤火的火影问道,目前能够知道上官情况的也就只有她了。 “感觉上还能坚持不少时间,他选的地方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对方似乎是以为你在里面,并不打算强攻,而是希望能够浪费时间把你耗死。” “不应该呀,如果我是玉皇,我肯定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第一时间将我先行抹杀。只有我真的死了,他才能够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庄周皱眉,明显感觉到奇怪,“或者说,他要留着余力,是为了什么?” “可能有人想浑水摸鱼。”火影猜测道,“会不会是什么人想在你们争斗完之后,来一个渔翁得利?” “不,只有玉皇胜利,暗中的人才存在渔翁得利的说法。”庄周摇头,“毕竟就算我输了,我们这边战斗力高的却不只有我。” “那对方更应该确保玉皇能够胜利才对,为什么会这么拖延?”火影同样觉得不解了,不论采取哪种决策,玉皇都应该第一时间选择总攻才会显得合理才对。 眼前篝火中的木枝爆开,发出清脆的响声。庄周忽然觉得灵光一闪,“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对方已经知道里面的不是我了。”庄周表情严肃,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想到才对,“而对方之所以不发动总攻,一方面是知道上官受伤了,撑不了多久,另一方面应该就是,希望能够凭借上官作为诱饵,把我从森林之中钓出来。” 孙七七吃惊,“那我们还要不要去?如果真的是在等着你的话,哪里肯定是陷阱密布,险象环生了。” “我们没得选,首先我们就不可能放弃上官,其次如果没有上官,说不定我们在离开森林之前,同样就会被玉兽发现。玉皇看来也是咬定了我们这点,所以才如此不慌不忙。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伤已经治愈了,不然应该会更加担心我转头走人。”庄周嘀咕着总结。 “今天还是先休息,明天不把迷宫里面的宝物拿到手,救上官也就无从说起了。按照我们目前的状况,硬攻胜算明显不大。”火影说道,接着一跃而起,跳进篝火里面。她似乎非常享受在里面睡觉,按照她的说法,里边睡觉很“凉快”,外边太冷了。 依旧是一整个不眠的夜晚,庄周觉得自己似乎渐渐都能习惯了,只是漫漫长夜明明转瞬即逝,他却是觉得有些无聊。天空依旧是漆黑一片,不见半分光明,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像是只漆黑的巨眸,冷冷地看着这一整片大陆。 火焰咔的一声炸开,一块木头裂开成了两半,恰逢远方的天空中射出一缕光亮。 火影从底下的灰烬堆中爬出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虽然不是很明白她这个状态睡觉的必要,庄周却也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自己连睡着都做不到,也就只能是羡慕一下她了。 “起床啦——”火影跑到孙七七耳边大吼一声,把后者从睡梦中一个哆嗦吓醒,大喘息,拍拍胸口,显然是没法习惯这种叫起方式。 可火影的威严毕竟摆在那,孙七七也不好多说什么,担心自己又被对方整什么恶作剧,只能是默默地吞下一口气,希冀着以后什么时候找机会报复回来。 火影反倒不在乎,看样子很满意自己的成效。 可这个时候,庄周却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感觉。只是等他仔细去感觉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个感觉不见了,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虽然那个感觉只有一个瞬间,但庄周相信那不太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不过现在他也感觉不到什么,只能暂时收住疑惑了。 “呀!”孙七七忽然大呼一声,庄周和火影立刻赶到她身边。 “什么情况?” “这里……怎么有一条小溪?”孙七七指了指,这里是他们昨天走来的方向,庄周还专门做了标记,自然不会错。可无论是谁,都清楚记得这里绝对没有小溪什么的。 或者说,严格意义上,这片林子都不该有小溪才对。既然是单纯地重复同样的场景,基本场景中所没有的小溪也应该不会出现,而既然如今变成这样,那就说明这片林子…… 庄周猛地转身,发现原来过来的那片林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条小溪在不远处流动着,甚至可以看出和孙七七所在的这片小溪平行。 “看来,那个家伙也发现我们的目的了。”庄周很快得出结论,这个情况他也有考虑过,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只是暂时锁定了具体的位置,对方就立刻改变景象,并进一步扰乱他们的判断。 “唉,可以我虽然能够和植物交流,却也没有办法判断它们描绘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它们感受到的从根本上来说,和我们感觉到的不是同样的景色,毕竟它们是植物,一辈子都是呆在原地看同样的风景。” “或者这就是为什么这里没有动物的气息。”庄周四顾,和原来一样,这周围虽然春意盎然,却依旧是死气沉沉,没有半分动物的气息,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的同时,又不禁感到死气沉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孙七七看向火影和庄周,她没有办法想他们两个一样感知,只能是靠他们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虽然环境变了,但感知上没有多少差别。”火影仔细去感觉,“只是似乎感觉距离变得遥远了一些。” “不,这次和上次不同。”庄周摇头,“这次我估计我们的感知也被改写了。” “为什么?”孙七七不解。 “我们之前可以通过感知结合判断走出去,说明我们感知至少是没有问题的。而在原来的感知中,那个家伙是不断在移动的,并没有一个固定的位置。但如今它为了阻拦我们,对环境重新进行了改写,那么它的本体自然也会和我们主动拉开距离,而不是在感知上,依旧和昨天一样。” “也就是说,我隐约觉得变远的那个感觉,才是正确的感知,前面的感知是错误的。”火影很快做出判断。 “可是,这也只是猜测?假设那个家伙就是胆子大,呆在原地来误导我们这么去想,那怎么办?”孙七七不解道,毕竟庄周刚才说的总归是猜测,没有办法进行实证。但同时她也有些担心,如果庄周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原来的地方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陷阱之类的东西。 “要证明也不难。”庄周一笑,接着轻轻一推,孙七七中心不稳就摔倒在小溪里,浑身瞬间湿透。 “哇,你干嘛啊!”孙七七大叫道,“我浑身都湿了,那要怎么赶路啊!” “不要着急。”庄周笑着把她拉起来,接着又凝了一个水球砸了上去。 这次孙七七包括头发都全湿透了,她生气地看想庄周,如果对方不给她一个解释,估计她就要扑上去了。 庄周又抬手,孙七七以为他又要来一次,感觉闪躲,却只觉得浑身一干,水滴不断渗出,凝聚到庄周的手中,又变回了比刚才小上一号的水球。 “诶,干了。”孙七七惊讶地发现,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忽然就变干了,可她转念一想,“这能证明什么吗?” “别急。”庄周说完,又把水球重新泼回了孙七七身上。 “啊——”孙七七猝不及防,又中招,但很快庄周就又重新将水分抽了出来。 “你再下一次溪。”庄周指挥道。 孙七七犹豫了一下,还是踩到了小溪里,然后又在庄周的指挥下上来。 “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刚才鞋子没有湿的感觉。”庄周循循善诱。 孙七七照做,等她再睁开眼睛,却发现鞋子眼睛干了。 “这可不是我做的。”庄周对上孙七七的眼神,“你难道没有感受出来么,我泼水和小溪的水,给你的感觉没有什么差别么?” “你这么一说……”孙七七细细回想,虽然感觉有点差异,却也没法指出有什么差别,只能歪头皱眉。 “事实上,小溪给你带来的湿润的感觉,就是你感知被改写的表现。那里原本没有小溪,又怎么可能弄湿你呢?”庄周给她解释道,“而且通过刚才的对比,也能够进一步证明我的想法。”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话,也没有必要把我全身都泼湿?”孙七七面带不善地看向庄周。 “……嗯,毕竟这样比较明显,好分辨。” 第605章 湖 “可是,虽然我们知道情况了,接下来又到底要怎么做呢?”孙七七挠挠头,她觉得庄周和火影既然明白了,应该心中有数才是。 “这就是难受的地方了。”却没想到,火影直接叹息,“我们原本是凭借感知寻找那家伙的踪迹的,如今它连感知都改写了,想要找到它,必须得找到一个新办法。” 庄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环视了一圈,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你在想什么?”火影看向庄周,寻思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我在想,既然那家伙可以改变感知,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做。而且,既然能够修改感知,为什么还要特地把环境修改了,神不知鬼不觉地修改掉感知,让我们没法察觉,不应该是更有利才对么?”庄周奇怪地说道,“这种感觉,反而更像是,它希望我们知道被改变了一样。” “确实,这种改动很奇怪。”火影听了他的话,也赞同地点点头,“只是这其中的理由也可以有很多,我们一下子也没法确定呀。” 孙七七则耿直地回答:“会不会是它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呀?” 庄周摇头,“如果没有想到,那更加没有道理多此一举了才是。它之所以这么做,很大可能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对。” “可是这个考虑究竟是什么呢……”孙七七歪头,显然也想不到什么所以然来。 “不如,我们到昨天感知到的地方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发现。”火影提议道,“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不是也没有其它线索了不是。” “我也觉得可以去看看。”庄周点头,“不过那里估计不安全,你们也要小心一点。” “放心,有我呆在孙七七旁边,不会有事的。” 火影飘到孙七七头上坐下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孙七七抬眼想看看她,却只能像是在翻白眼,同时也觉得头上火热,要不是火影控制了温度,估计都会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 “走。”庄周心想这火影都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个样,和明修倒是有几分相像。庄周依旧是没想明白,明修究竟是不是女娲的一部分,还是说她应该算作一个独立的人格。 循着感觉,庄周等人在日中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之所以能够准确地说他们是到达了目的地,原因在于这一处的景色和周围浑然不同。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面宽阔的湖,湖的中央有一片小岛,只是上面空无一物。 “看来确实是跑掉了呢。”火影摊手,一副意料之中的无奈模样,只是可惜她没有脸,所以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庄周叹息,“不管怎样,我们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姑且在这里探索一下看看。你们找找沿湖周边,我到中间的小岛上看看。“ “不会有事?”孙七七显然对之前渡河还心有余悸,担心这湖水里面是不是也藏着这么东西。 庄周走到湖边,用手捧起湖水再次确认了一遍,“没事,这个湖水和原来的河水不同,里面没有魔力充斥。我想这片地区应该是在玉皇的编排之外,否则我不认为它会放过在这里设陷阱的机会。” “这么说,这里的家伙和玉皇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暂且可以这么理解,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待在这里的是某个物品,还是某种生物。”庄周点头,“你们沿湖找找,我过去看看。” “小心点。”孙七七仍旧是有点担心。 “好。”庄周点头回答,他明白不管他说什么,孙七七提着的心都难以放下。 不过虽然确认不太可能有什么危险,庄周还是谨慎地将脚下的湖水凝结成冰前行,每一步都会带出一块冰块,飘荡在湖面上。 孙七七有点想顺着冰块跟上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脚步,遵从庄周的安排,沿着一侧湖边找下去。 火影见到她这副模样,摊手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低着声音嘀咕了一句,“终究人和神差距还是太远了。” 这片湖算不上大,庄周闲庭信步,很快就到了中间的小岛上。这块圆形小岛并不大,直径也就三步长,上面空空如也,只有杂草密布。 庄周只是扫视了一眼,就看完了所有的东西,只有草。他觉得有些疑惑,因为按照湖势和小岛的排布来说,这里应该就是圆湖的中心点,所有东西都将汇入终点,没有道理反而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才对。 并且,他觉得有些奇怪,这里的草密密麻麻,却不觉得扎人。于是,他干脆地躺了下来,却觉得软乎乎的很是舒服,有点像是神之故乡记忆中的海绵之类的东西,这让他更加确定,这可能就是那个家伙的“床”。 “可真是懂得享受啊。”庄周无语地想道,只是如果对方长久睡在这里,按理来说,应该会留下凹痕之类的痕迹,可这里却是什么都没有。难道那个家伙非常的谨慎,早在很早之前就担心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每天都在为这个时候做准备? 很快,庄周就摇摇头。时间会冲淡任何心理,也会冲淡任何感情,就算这家伙过去因为什么事情提心吊胆,安稳久了也不应该还保持着最初的谨慎感。或者说,那家伙事实上并没有在这里居住多久? 庄周皱眉,环视了一圈小岛,有些犹豫这个结论。这面湖有着明显的开辟痕迹,也就是说对方是专门为它自己开辟出了这面湖,精心打造成了圆并且在中间建了一座岛屿作为自己的床。 他感受着草床的舒适感,确定这家伙绝对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存在。 “喂——你是打算在这里睡觉吗?”庄周眼前出现一个黑影,虽然她浑身是火,但在背对天空的情况下也同样是显黑。 “这里睡得很舒服。” “是啦是啦,所以赶快起来。”火影叹息,心说这庄周大人真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明明现在时间紧要,居然还躺在这里享受,如果不是自己叫他说不定都还要小憩一会呢。 “你们有发现了?”庄周问道火影,毕竟仔细找的话,这么点时间应该没法环着湖调查一圈。 “对,”火影点头,指向一个方位,孙七七正站在那里朝他们看过来,“那里的土有些奇怪,感觉像是新填上去的。我让七七重新给刨开,却也不像是在里面埋过什么东西的样子。” “你有什么推测?”庄周干脆地问道,他相信火影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了。 “按照我对它表现出来的状况推测,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那里之前放了什么东西,而且放了有一段时间,并且重量应该不小。某个人将东西搬走后,留下了一片痕迹,那家伙就匆忙地用泥土盖住痕迹,打算就此掩盖过去。” 庄周也坐起来细细思考,结合着自己的调查,他觉得有些奇怪。既然那个家伙小心翼翼,甚至不让自己在床上立下痕迹,为什么要专门放个重物在那里,又或者说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还要把重物给带走呢? 况且这样一来,有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那里必然会留下什么痕迹。而那个东西,重要到了就算留下痕迹,也要必须带走的程度。 只是,照火影的描述来看,那个东西显然是什么重物,真的能够实现轻松带走么? 庄周心中一动,“是在湖边发现的吗?” 火影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点头回答,“对呀,就在湖的边缘上。” “等我一下。”庄周说完,就直觉钻入水中,他的属性是水,所以潜水对他而言和在地上没有什么区别。水流自动分散,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头上戴了什么透明的圆形头罩,不过因此他也能够自由地呼吸。 湖水很深,庄周三两下都没办法潜到底下,不过他渐渐也明白了,这片地方原先应该并不存在湖,而是被人强行打通,连接了地下水改造而成的,算得上是“人工湖”。只是,改造这个湖的不太可能是人,叫人工湖总觉得有点怪异。 游到水底花了庄周一点时间,他轻轻地调整身体,最后缓缓地站在了松软的湖底上。因为太深,周围已经是接近漆黑的一片,这也让庄周愈发确定,自己的推测说不定没有错。 他凝出五颗水球,分别丢向五个方位,湖底变立刻变得亮堂起来。 湖底很空,没有任何的活物,所以庄周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块巨石,庄周估计它有两丈高,此时侧倒在地,半遍被湖底的软沙淹没。庄周抬手,就把软沙打散开分到两旁,露出它了面容。 “镜龟爷爷之无上福地……”庄周将上面的字念出来,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块石头应该就是上面火影说的东西。它并不是被带走了,而是被那个家伙推到了湖里,如果今天来的不是庄周而是另外的家伙,估计死也不会知道这块巨石,也不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只是庄周看着上面的字,觉着有些欲言又止,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一点开始说起比较好。 忽然,庄周觉得浑身一冷,即刻侧身,一块石头就从他的身旁飞过。看速度,如果这块石头砸到身上,定然不会是开玩笑的,甚至如果是普通人,估计就直接给击穿了。 庄周却没有觉得畏惧,反而是调整身形,连着躲开后面五六块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石头。在第八颗石头飞过的时候,他右手呈爪状,抓住石头并借力将其砸向某处。 石头砸到墙壁上碎裂,但其它方位又继续飞来更多的石头。 “不是那里么?”庄周嘀咕,又砸了几个方位,但无一不是落空了,这也让他更加确信,对方就是一直以来在改写他们感知的家伙。 石头的攻势愈发凶猛,但庄周反而是愈加的从容,闲庭信步般躲开一颗又一颗的石头。他在用激将法,只要对方的攻势越凶猛,对方真正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果不其然,在某一个瞬间,庄周明确地从自己的感知到辨别处五个方位。他手指弹动,躲开攻击的同时射出了五道水流,其中四道都砸在岩壁上,轰出一个洞,只有最后一道反而像是被吸收了一样,但也让一只巨大的乌龟露出身形。 “无知小儿,见到你龟爷爷还不跪下!”乌龟怪叫一声,睁开大嘴就扑了上来,速度快到让人难以相信它是只龟。 第606章 镜龟 “无知小儿,见到你龟爷爷还不跪下!” 镜龟睁开大嘴扑向庄周,一副要咬断他脖子的模样。庄周当然不会怕,踏前一步迎了上去,直直接就控制水流把镜龟给掀飞出去,砸到石壁上。 只不过,庄周明显观察到,在砸到石壁上的时候,平滑的龟壳又是荡漾出波纹,像是吸收了力量一样,巨大的力气砸下去,石壁甚至没有半条裂缝。 这也让庄周确定,这个家伙的龟壳有问题,甚至乎就是他们现在在找的家伙。 “你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对你龟爷爷,还不快上来拜见!”镜龟骂骂咧咧地把身子翻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但却没有再进攻,而是警惕地和庄周保持距离。 庄周见状,默默抬手。 镜龟一看事情不对,直接就缩到了龟壳里面,“你这么对你龟爷爷,你会遭天谴的!” “你不过百岁,就敢号称爷爷了?”庄周觉得有些好笑,无语地放下了手。 “闭嘴,玉皇的走狗!要不是你龟爷爷被封印了,怎么可能轮得到你来造次!”镜龟依旧骂,但却也缩得紧,不把自己一丝一毫暴露在外面。 “我不是玉皇的走狗。”庄周忍住笑意,开口跟他解释,“玉皇也是我的敌人。” “你就吹,硬吹!我明明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和那家伙一样,说是敌人谁信呐?” “那你可认得这个?”庄周抬起右手,手背上现出一道符文。 镜龟小心翼翼地在里面侧头,看过来,下一个瞬间就猛地从龟壳里钻出来,三两下就冲到了庄周面前,“碧水令!是碧水令!庄周大人,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们已经等了你三代人了!” 它手舞足蹈,看起来甚是滑稽,但庄周能感觉到湖水中多了什么东西,想来多半是镜龟的泪水。 “是的,我回来了。”庄周在这一块的记忆估计都在玉皇身上,所以事实上他并不明白镜龟的身份,但眼下他也还不忍心打击镜龟的心情,希望它能够多高兴一会。 但镜龟很快就调整过来,激动地问道:“庄周大人,你是回来对付玉皇的?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没错,但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得先救个人,然后从长计议。”庄周觉得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就给了个大概的说明。 “我都听你的!”镜龟显然还是很激动,哆嗦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一人一龟一起上游,途中镜龟解释,之前它感受到庄周的气息,一直以为是玉皇本尊终于动手了,现在要来这里剿灭它。它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它感受到的所谓玉皇的气息,实际上是庄周的气息。 庄周听它这么一说,倒也明白了七八分。而且它躲入湖底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毕竟能轻松来到这个深度的水下,除了庄周以外能够做到的实际上不多。玉皇或许可以,但那时候的它也没有能够对付镜龟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这里联通地下河,就算实在打不过,镜龟也可以遁入地下河逃跑。 “庄周大人,我是不是很聪明?”镜龟看庄周的眼神,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得意洋洋地说道。 “没错,这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亏你能考虑到。只是,我好奇的是,既然你觉得是玉皇在找你,你为什么还要专门立个这么高的石头?”庄周想起底下那块石头,觉得有些奇怪。 “那不是……感觉做着好玩么?毕竟一个人一直这么呆着,东躲西藏的,说实话怪无聊的,闲着没事就做了这么一块石头了。”镜龟似乎被庄周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用前爪挠挠脑袋,说不定甚至还能脸红。 庄周听得想笑,却没想道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庄周大人你笑什么?”镜龟看到庄周的笑容,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庄周摇头,示意它加速。既然森林中的以切是镜龟的力量,那么要平安救出上官,他心中的把握又多了一成。 此刻的湖边,孙七七整抱腿坐着,火影在她旁边飘荡。 “火影,你别晃了,他人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孙七七担心地看着平静的湖面,庄周已经下去好一会了,却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动静。 “安心啦我的大小姐,这湖是深是浅都不知道,说不定这个时间点,他甚至还没潜到底下呢。”火影无奈地回答,自从庄周下去之后孙七七就显得无比担心,就差不能和庄周一起下去了。 “这样么?”孙七七好像有点放心地回答道,但火影知道,过一会她又会这么嘀咕起来。无奈,火影边四处飞着玩,再一块呆着估计自己都要头大了。 可她没飞出多少距离,水面就哗啦一声冲出一道影子,“玉皇,你龟爷爷我出来了,等死你!” “哧啦——”火影瞬间给浇了个透心凉,只有身上的原始火种还发着热,一瞬间身上的火焰竟是全给浇灭。 其实也不能说是火影的火焰不够强,只是平时为了不影响到孙七七和庄周,她一直都是尽力压制到最微弱的状态,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而镜龟掀起的浪花,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为了一根爆发的导火索。 “我打死你这只乌龟!”火影怒道,一瞬间她浑身炽热,亮光刺的远处的孙七七都没法直视,像是一颗炽热的小太阳。 镜龟当然也不会示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除了庄周,可不会轻易向任何人低头,当下身子一选,龟壳变做镜面,讲火影照射过来的光明反射出去。 一火一龟就这么对峙,湖水都被蒸起一片雾,湖边周围的植物似乎都快速干枯,有一棵靠得近的树甚至是慢慢燃烧起来。 坐在湖边的孙七七当然也不好受,但在她打算离远点的时候,庄周静静地出现在她身旁,左手一挥,一个透明的水球就将两人包裹住,抵挡住了外界的热量。 孙七七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庄周的侧脸,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忽然就觉得如果时间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是不是未来他们就没有必要考虑分别的事情了? 他们两个终究不是一路人,这个孙七七是明白的。 只是时间转瞬即逝,庄周手又一挥,水流涌动,吸收了周围的热量,“你们两个不要闹了。” 听到庄周的声音,火影这才将身上的火收回到了平常的状态,镜龟也从龟壳里面钻出来,嚣张地看着对方。眼看着两人的挑衅意味愈发浓厚,庄周只好挥手隔了一堵水墙在他们之间,“好,都到此为止。” “哼。”火影恶狠狠地瞪了镜龟一眼,飘荡到庄周身旁,“这个傻乎乎的乌龟,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家伙?” “你说谁傻乎乎呢?”镜龟落地,不满地回道。 “就说你,不服?” “没错。”庄周无视两人的争吵回答说,“有了它帮忙,我们要救上官应该不会很难。” 火影不满地端详了镜龟一番,勉为其难地回答:“行,看在你的份上,我就暂时勉为其难地接受它的存在。” “谁需要你接受了啊,我还不爽你呢,浑身冒火,小小个一只,还装什么大人。要不是看在庄周大人的份上,我肯定直接揍哭你,让你知道你龟爷爷的厉害。” “哦?你要揍哭我?来试试啊,看看究竟是谁揍哭谁!”火影凶悍地回答,身上的火焰腾起,周围的温度又逐步升高。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消停点,咱们还需要赶路呢。镜龟,首先把这周围的影响解了,这样也方便我们确认方向赶路。” 镜龟得意洋洋地瞥了火影一眼,龟壳上面光芒闪烁,“好了。” “好了?”孙七七四顾,“可是感觉周围没有什么变化呀。” “正常,毕竟是复写了感知,你的感知会告诉你,你原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说到底,人最容易欺骗的,往往就是自己,最可能欺骗你的人,也往往会是自己。” “火影,接下来带路就交给你了。”庄周看向火影,毕竟这森林中能够判断上官所在方位的,应该也就火影了。 火影似乎笑得有些开心,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笑话。它调动身上的火焰,不一会儿就重新收敛住了威慑。 “找到了。”听起来,火影似乎有些惊喜,“没有想到我们这一趟还挺幸运的,上官就在东北方向的一块荒废的营寨中,离这里不远,我估计方向正确的话,两天绝对能到了,一天的话就会有些匆忙,且没有休息时间。” “怎么办?”孙七七看向庄周,“我们不知道上官还能坚持多久。” 孙七七一直觉得很后悔,如果上官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会把责任都归咎于自己。毕竟,如果当初自己能拦一下他,结果说不定都不一样了。 “我们保持好自己的节奏。现在不管怎样,能救上官的只有我们,所以我们觉得不可以掉链子。”庄周安慰道,同时他心中也清楚,只要玉兽们不发动总攻,上官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完全不是问题。或者说,只要自己不出现,玉兽没有多大可能会发动攻击。 毕竟很显然,玉兽们的目标并不是上官,而是自己。它们遵从某一个人——可能是玉皇——的指挥,把上官当作诱饵,引诱庄周的出现。 他很清楚,这趟肯定是必须去的。如果他选择不去,对方肯定也留了另外的后手。 第608章 集合 上官净躺在干草堆上,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现在是第几天了呢……他有些茫然,距他躲到这个树海迷宫的中心处已经三天了,玉兽群却是没有任何发动攻击的迹象。不过对方不愿发动攻击,对他而言也不算坏事。 他撑着身子从草堆上做起来,胸前的伤口撕扯,让他觉得有些吃痛。这时上次晚上被玉兽袭击包围留下的伤口,一直没有时间去处理,只能暂时止血,同时他把衣服撕裂,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暂时包扎好,打算脱困了之后再一一处理。 但他明白,自己脱困的可能性并不大了。与其说是等着脱困了再去处理,却不如说是知道了没法脱困,懒得再去处理了。 此时还是夜晚,破旧房子的窗外似乎吹进来阵阵微风,但因为漆黑一片,他也无从去辨别状况。不过他也明白,玉兽们多半不太可能发动总攻,要么是打算将他耗死,要么就是希望用他作为诱饵,勾引同伴的出现。 只是庄周的伤这么重,不休养一段时间绝对是没法轻易活动的。更别说,现在还没有医治的办法,可能这趟旅程,如果不幸的话,最终会只剩一个孙七七离开。当然,这个不幸出现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个人是庄周,绝对不会平淡无奇地就这么死去。 会不为人知悄悄与世长辞的,只会是自己这种人才对。 等庄周身体好了,会不会回来这里帮自己收尸呢?那样自己是不是在等死的时候,应该穿得要更加体面一些,这样也可以给庄周,给这个世界留下更好的印象。 “真的是,我都在想些什么?”他尝试开口说话,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过转念想想,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了,此时再想睡又是睡不着的了。胡思乱想也会耗费不必要的力量,可是不胡斯乱想的话,自己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又或者说,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不也依旧还是胡思乱想吗? 上官苦笑着叹息,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竟然会如此落幕。只是上官家族的诅咒,还希望未来庄周还能记得帮自己破解。庄周大人是守信用的人,那么这样一来,自己是不是也能算是死得其所了? 长夜漫漫,上官东想西想,却是越想越精神。他第一次发现,夜晚原来是这样的黑暗,这样的漫长,明明相比起来和白天时间差不了多少,但长久呆在黑暗之中,却又觉得似近似远,好像度过了百年般的漫长时光。 天亮了么……窗外一缕光线照入,上官依旧茫然地躺在草堆上,事实上按照他的身体素质,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吃不喝,几天下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不过会是无尽的折磨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庄周平时讲的故事,好像也是有关神明的。 一个叫做西西弗斯的神,某天触怒了众神。于是,他便被惩罚推推石头,把石头从山脚推到山上。只是当石头终于被推到山上的时候,又会从山顶滚落至山脚,导致最后还是得从头再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会想到这个故事,看起来明明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或许只是他的大脑单纯的无聊,所以才会忽然想到这个。 上官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好奇这个屋顶究竟什么时候会塌下来,说不定是几天之后,说不定是遥远的未来,甚至远在他的身体腐烂变质之后。 人生真是漫长,也真是短暂。 世界,又究竟是什么呢? 想着,他因为虚弱,又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 好暖和。他这么想道,可是他却不知道这种暖和感从何而来,或者是说,自己的伤口发炎了么?发炎也不会觉得炎热? 是了,说不定自己不止血,可能就可以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死去,也就不用如此受折磨了。 不过真的,好温暖。上官感觉温暖之意遍布全身,眼泪莫名奇妙就流了出来,又好像没有,因为脸上也是暖洋洋的感觉。只是这个暖洋洋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感觉到了愈发的炎热,像是浑身都燃烧起来了一般。 他像睁开眼睛看看什么情况,却又觉得越来越疲倦,最后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等上官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又是夜晚了。只不过这片夜晚并不是一片漆黑,天花板上几颗蓝色的水珠悬浮,照亮了周围,甚至外头也有好几颗漂浮着。 他感觉身体有些奇怪,低头一看,原来的伤口都愈合了七八分,剩下的程度过段时间估计就能自行痊愈。 是谁帮他疗伤了的?上官第一时间跑出这样的疑惑,他的第一反应是庄周,但如果是庄周,则给他的感觉应该是更加凉爽的类型,而不是炽热。更何况,按照时间推敲,就算庄周没事了,现在也应该处于虚弱期,哪来的力量给他疗伤? 可是如果不是庄周,又有谁有力量能做到这个程度呢? 他想不明白,同时外面也有些嘈杂,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上官调整一下呼吸,从草堆上坐起来,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伤口也不再有撕扯般的疼痛,甚至还有点发痒。他站起来,缓步走到门口,发现外面同样蓝光密布,一对人正围着篝火,像是在烤东西吃。 “哟,小伙子,你醒啦。来,给你龟爷爷行个礼。”一只龟壳光滑得像镜子的乌龟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前脚一只用奇怪的方式夹住烤肉,另一只则勾肩搭背得摸上了上官的肩膀。 “你是镜龟?”上官惊愕地说道,镜龟不是已经因为什么原因藏起来了吗,他记得玉皇曾今还因为找不到镜龟而大发雷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他遇上了。 “诶,小伙子你认识我?”这次反而轮到镜龟愣神,没有想到这病怏怏的家伙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不认识我?”上官则表情怪异地看着它,看得镜龟心里犯嘀咕,反而更加不确定了。 上官见到它这副模样,“你不是镜龟?我当初帮过你躲避追踪的,你不会连我都想不起来了?” “额,其实那个是我爷爷,我才百来岁。”镜龟挪开勾搭的爪子,尴尬地收了回来,没有想到对方也是个老怪物,还和自己爷爷同辈,尴尬,尴尬。它赶紧一口吃掉烤肉,“我去抢肉了,等下他们可要吃光了的。” 他们……是指围着篝火的那群人。 上官决心也走过去看看,好歹得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没走两步就又愣住。一个男子正大口吃着烤肉,大口喝着葫芦里面的酒。 “李白?”上官差点没摔跤,他是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李白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一群人围着吃肉喝酒。 他连连上前脚步,心却像是被锤了一下。少女侧过脑袋,拉着一个人的衣服,开心地不知说些什么,虽然背光不好辨认,但上官也还是大概认出了孙七七的样子。 那也就是说…… 他激动地跑上去,抓住庄周的肩膀,“庄周大人,庄周大人!你没事,你没事了?” 庄周无辜地举起手中的烤串,担心掉到地上,等了一会让上官平复下心情,才回答:“还行,现在我没什么事了。” “你还来救我……不对,这里应该是陷阱,而且在重重包围圈里面,你们怎么进来的?难道……” 看着上官崇拜的眼神,庄周赶紧摆手,“不不,我们是混进来的,包围圈还在。我要是有本事一下子把外面的那群家伙清干净,当初也不用那么被动了是不是。” 上官一想确实是这样,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太激动了。 庄周拍拍他的肩膀,拉他到旁边坐下,“现在先不要想这么多,实实在在吃烤肉。我跟你说,李白的剑法可不得了,玉兽里面的那些肉,他轻轻松松就切片了。” 让李白拿剑切肉……上官忽然有些汗颜,心说这种事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小子,你醒了呀?”忽然火焰重跑出一只人形的家伙,忽然开口说话吓了上官一跳,“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的救命恩人我吗?” “原来是你救了我……”上官有些不清楚对方的来历,只能是茫然地看向庄周。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之前她是在孙七七的身体里面的。总的来说,我也算是被她救活的,你可得好好感谢她。”庄周看向火影,之前为了救他,火影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的力量,最近几天刚变大没多少,现在又只剩半个手掌大了,这也让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拜托火影的人是她。 “谢救不必了,好好记住这份恩情,等到未来我又麻烦了,你也要帮我。” 上官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个回复,笑着回答:“当然的。” “上官,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担心死你了。刚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差点我们救以为救不了你了呢。”孙七七开心地笑着说,她是已经真心把上官当成朋友了。 “孙小姐,多的不说,冲你这份情谊,我也要感谢你。”孙七七的战斗力上官是明白的,却是没想到她会坚持跟到这里,按道理来说,庄周不太可能会让她冒险,想来也是存在着她坚持的成分。 但一瞬间,上官的表情一僵,因为他想起自己刚才的称呼好像有点问题。但很快,他就调整了回来,他知道孙七七肯定注意到了,但既然她装作没反应,想来过去就已经是猜到七八分了? “上官,当初还真得谢谢你帮我爷爷。没有你的话,估计我爷爷挺危险的,当初它只说有人相助,我估摸着那个人应该就是你了。”镜龟又伸出前腿勾搭了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但口气明显比刚才客气了不少。 “往事就不提了。”上官摇头,“当初我也不只是想要帮你爷爷,更多是也是为了帮我自己。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怎么短短时间,咱们队伍就壮大了这么多。” “说来话长啊,我跟你讲我和庄周大人在水底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 “乌龟你就吹牛,明明上来的时候就给火影教训了一顿。”孙七七揶揄它。 “孙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做教训了一顿,它可没有伤到我一根汗毛!”镜龟不满地发出抗议。 “那要不然,趁着这个时候再比试一番?虽然我力量消退了不少,但我觉得要打赢你还是可以的。”火影扭扭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有情郎,万一我把你打伤了,他找我算账,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镜龟很是理直气壮地说出了最怂的话。 “那你也不过如此!”火影冷笑着回答。 “你厉害,你说你能打赢李白吗?”镜龟不满地反驳,“不对,你想要赢他不就一句话的事吗?”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笑了起来。 第609章 对策 天光亮起,上官迷糊地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因为屋子不大,里面也只有干草堆能睡,大家就把它让给了孙七七,几个大男人则在外边找了舒服的地方睡。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明明他的睡眠按理来说是很充足了才对的,但刚醒来还是没法躲开困意,以至于眼睛有点疲惫。上官抬起双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接着看到不远处孙七七被庄周用水球浮起,然后来回冲刷,算是穿着衣服洗了个澡。 女孩子还是终究喜欢干净的,虽然之前一路上没有说,但一些细微处孙七七还是表现得有些在意。只是上官没想到的是,以前听说过的孙七七一直是个混世魔王,却没有想到还会表现出这番小家碧玉的模样,倒是让他开了眼。 “上官,你看什么看!”孙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叉腰站在他面前了,上官感觉到原来的那个少女又出现了。 庄周同样看着孙七七的反应,之中的差异化他其实也看出来了。其实能感觉自从他伤好之后,孙七七都有些忐忑不安,加上后面遇上的人都很陌生,一时间能够让她直着性子的,或许也就上官了,毕竟这俩加在一块,就是两个活宝。 最重要的是,上官当初的离去,可能让孙七七很是愧疚。如果这次没能救下上官,估计孙七七也难以回复以往的这般活泼。 “没……”上官摆手,感觉还是这个千金小姐的脾气更顺眼一些,这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偏好了。 “哎呀吵吵吵,能不能给人多睡会!”镜龟从龟壳中探出头,却没想到一个重心不稳,从树枝上掉下来,吓得它在半空中整只龟就缩进了壳里,这才没有受伤。 没多久,场面就忽然变得吵闹起来了,孙七七和镜龟他们很快达成一片,唧唧歪歪地吵闹。 李白走到庄周身边,“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活力了,年轻真好。” “你也算不上老。”庄周安慰他,“况且只要心态年轻,人就依旧还是年轻的。” “我明白自己的状况,”李白摇头,“恐怕我要再和她相遇,恐怕我也得步入轮回了。之所以拜托你,就是我不希望再让她等上无尽的岁月了。我等过,所以明白过程的煎熬,当她轮回之中附身了不一样的肉体,你也没办法去干涉她的生活,只能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可你终究是在活着,你活着,最后你才能见到现在这一天,不是吗?”庄周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你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很高兴的。你很高兴,很高兴能够再见到她,能够再和她呆在一起,她也已经,想起了你。” “没错,我很高兴。”李白看向火影,“因为我原本以为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没有想到她真的走出来了。在感应到她之后,我就火急火燎赶,终于来到了这里。” “你是怎么穿过无尽长漠的?”庄周奇怪地问道。 “你是说外围的那片沙漠么?”李白一愣,“我用剑气荡平了一条通道,短时间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然后就用那条通道进来了。” 庄周心说不愧是剑心通透,做事都是这么干脆利落,“其实,虽然说出来应该没有什么用了,但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事实上,你也知道,你的转生之术并不完整,所以你明白自己还是会有寿命走完的一天。但实际上,阻挡你寿命的,并不是转生之术,加在你身上的转转生之术,至少能支撑你过完上万年。” 李白不解,“您的意思是……” “你老的,是心。你的心已经老了,所以就算肉体再朝气蓬勃,最后看起来你也依旧像一个长河落日的老人。你的肉体之所以还年轻,并不是因为长生不老,而是你根本还没有到上年纪的时候,你老的,是你的心。” 李白听了庄周的话,似乎很是震动,好一会才点点头,“你是对的,老了的,是我的心。而我的心一直在不断影响着我,进而让我相信,是自己真正的变老了。” “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光,我最后能帮到你们的也有限。不过,你相信我,我终究会找到让你们能够一直在一起的办法的。”庄周拍拍李白的肩膀,肉体老了,可以凭借药物变得年轻,但心老了,却是没有心药可医。 就像在神之故乡的记忆之中,左林虽然发明了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药物,世界的死亡率却也不可能降到零,原因就在于,有的人的心已经老了,暮色的心配上再年轻的身体,也终究是无济于事,而另外一种人,是心已经死了,肉体再有活力,也没有办法去恢复一颗已经死掉了的心。 心才是本源。 “你们聊什么呢?”火影忽然冒出头来,把李白和庄周都是吓了一跳。 “我们在想怎么才能够突围出去,或者说,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了。”庄周立刻扯开话题,既然李白不说,自然是不想要火影知道,自己也不应该太多嘴才是。 “对喔,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时时刻刻盯着里面的状况。只要我们出现,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杀进来,以逸待劳之下,他们能够把优势最大化,可是到了现在,上官的伤口都好了八九成,却没有任何准备攻击的迹象。”火影也奇怪地看向入口,“况且,这个位置似乎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们就算是要杀出去,也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方向。” “这里叫做树海迷宫。”镜龟悠哉游哉地爬过来,脖子高昂,“是一片统一生长着高乔类木的树林,这些树木相互交错,最后形成了这个迷宫。想要走出这个迷宫,必须要找到正确的路线,否则不管怎么横冲直撞,都是走不出去的。更别说我们就算想要探索迷宫,外面都还有数不清的玉兽在等着我们呢。” “玉兽没有进攻,我想应该是你的功劳?”庄周向镜龟问道,要问场中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件事,他想除了镜龟应该也就没有别人了。 “那是当然,”镜龟的脑袋昂得更高了,“我早早有先见之明地封住了这块地方,在外面观察到的,只会是上官奄奄一息的状态,来回重复,殊不知我们里面这里都已经开了几场宴会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了几场宴会?”孙七七也过来,听到镜龟的话,奇怪地问道。 “你傻啊,昨晚不是啊,我们一直嗨到后半夜。”镜龟斜眼,一副孙七七不解风情的模样。 “你就扯,做完最早困了跑去睡觉的就是你,还是乌龟,能不能要点脸?”上官适时地插入了话题。“我做完见你哧溜就爬上树,怎么叫都没反应,一下子就睡着了。” “你……龟怎么了?龟挤不用睡觉啊?龟就应该嗨个通宵啊?”镜龟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是歧视,是歧视!庄周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庄周见状,觉得有些头疼,这群人实在是太活宝了,和以前明修她们一群人是截然不同,“现在,我们回归正题。虽然镜龟已经封锁了对外的感知,但玉兽们感觉到不对劲是早晚的事。而且,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甚至他们很有可能存在一个指挥者在他们里面,所以整体不容小觑,特别是如果它们规范起来,我们能突围出去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确实,之前它们不怎么规范,单靠本能行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好处理了。”上官点头,“而且,现在的情况就是,它们表现得比原来更有纪律,也更有耐心,而且是几个族群合并在了一起,要说是一只强悍的军队,也属实不为过。” “可是,不突围出去的话,我们就算呆在里面,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李白疑问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倒不如趁机杀它们措手不及。如果能把握好时间,甚至也可以在它们整合好之前冲出去,这样也可以尽可能地避免正面交锋。” “确实是这样,但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都是不是这些。刚才镜龟也说了,这里是树海迷宫,进来容易出去难,说不定我们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到苦战之中。到时候玉兽大军源源不断,我们根本没有与之匹敌的手段。”庄周总结道,“我们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玉兽,而是树海迷宫。” 事实上,在庄周看来,把上官困在这里,可能是提早就设计好了的。换句话说,上官早就已经暴露了,所以玉兽群将计就计,把他逼入了这个易进难出的地方,这样如果庄周他们过来营救的话,直接就会落入他们的包围圈之中。 “不可以像进来的时候那样,镜龟把我们也模拟成玉兽,然后偷偷溜出去么?”孙七七问道,毕竟靠镜龟这一手,他们进来才会毫无阻碍。 第610章 最熟悉你的人 除了庄周,众人齐刷刷看向镜龟。 镜龟摇摇脑袋,“理论上这样做是没问题,可问题是,谁能保证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被发现?确实,在玉兽眼中我们也同样是玉兽,可我也没法保证他们会没有反制我的手段,毕竟我爷爷也是被他们追着跑。” “没错,这个所谓的障眼法,并不能保证百分百没有问题。而如果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可能就要被玉兽们围上死路。我甚至怀疑,对方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动攻击,同样是在做一个万全的准备。”庄周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早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有考虑了,只是既然对方没有动作,他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 “也就是说,如果设想是真的,我们实际上正在和对方的某个人斗智斗勇?”火影惊讶道,这个暗中的人不曾出现,却似乎每一步都已经进到了他的计算之中。 “会不会就是玉皇本人?”孙七七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庄周摇头,直接否定了,“不太可能,按照玉皇设下层层陷阱,埋下各种后手的情况来看,这个家伙贪生怕死也已经到了某个地步了。他最喜欢的,应该是躲在他的玉矿之中指点江山。但目前玉兽的这个情况,来回通信是存在延迟的。” “也就是说,包围圈存在一个实际的指挥者,并且就呆在我们周围的某个角落之中。” “静静地盯着我们。” 孙七七听了他们的话,总觉得四面八方都像是长了眼睛,浑身上下都觉得很不自在,始终有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她错两步脚,闪到了庄周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身体。 “也有可能是从后面盯着的哦……”阴森的声音传出,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孙七七的耳边,一句话把后者吓一大跳。 “你是鬼啊!”孙七七拍拍胸膛,明显吓得不轻。说起来也有意思,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怕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那种凝视感也给她这种感觉。火影长期呆在她的身体里面,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就装神弄鬼地吓唬她。 “人这么嚣张,原来胆子这么小。”镜龟揶揄道,丝毫不介意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甚至嗨有些希望孙七七和火影吵起来。 只是它没想到,火影和孙七七齐刷刷看过来。 “你再废话,我不介意把你做成龟煲,给大伙补补身体。”火影威胁般说道,孙七七也跟着点头,两人瞬间走上统一战线。 庄周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只是低头细细沉思。 “庄周大人,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所冒犯,但感觉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李白低声问道,“因为在我看来,你似乎都习惯性地把所有可能性都往比较坏的方面去想。” “确实是习惯了。”庄周叹息点头,苦笑着回答,“只有所有情况都往最坏的地方想,我们之后碰到任何情况,都可以觉得是惊喜,不是么?”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制定计划的时候,也会变得有些畏首畏尾,不是吗?”李白严肃道,他很珍惜与火影在一起的时光,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但这不说明他就抛舍了原应所有的傲气,转而变得畏畏缩缩。 那不会是他李白的作风。 “我明白你的意思。”庄周点头,“但我认为我之前的那几个判断都没错。” “为什么?”李白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庄周而可以说得这么肯定。 “因为对手是玉皇,玉皇是我的一个记忆碎片。换而言之,实际上在这场较量,就是我和我自己之间的一场较量,既然对方是我自己,那我必须保证一个要素,那就是我能够想到的东西,他应该都能够想到。”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断分析,之后根本没办法进一步进行决策。”李白皱眉,“你要考虑到他考虑到你所考虑到的,就必须包括这点也要考虑到,但你考虑到这点的考虑他同样也会考虑到。这样一来,你们不是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 “确实如此,更别说,还有更可怕的地方。那就是,玉皇是这里的地头蛇,他拥有的资源,可以考虑的时间,都比我要多得多,所以他能够完成一个对我绝杀的棋局。不论我之后走哪一步,他都可能有办法将我逼上绝路。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就是自己。” “但最不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也会是自己。”上官忽然接话,“我们甚至连出奇制胜的情况都不能考虑的时候,所需要考虑的,那就是不断地否定自己。” “不,那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那是你们两个应该做的事情。”庄周笑着摇头,倒是没有想到上官倒是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什么意思?”李白这个时候则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来是因为他对庄周嗨不了解,二是他还对庄周保持着敬畏之心,所以根本没有了解了庄周的上官反应及时。 “意思就是,庄周大人只负责否定和表面上的指挥,而实际的指挥是交由你我来考虑。”上官和李白勾肩搭背,眨眼道“这样,才是真正的出奇制胜。” 李白一时间没想到是这样,他只是觉得来回商量得有些憋屈,想对庄周提出一声抗议,却没有想到庄周倒反而像是早就已经考虑好了一般,循循善诱地让他负责了指挥的工作。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话,要怎么实现呢?毕竟,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个玉皇不够聪明,说不定他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并同时封死了我们可能考虑到的那些可能性呢?” “这个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之前那个渡河的坑,就是因为加上了我才能够实现的。如果是不认识路的庄周和孙七七,根本不可能想到会绕到那里去,所以很大可能玉皇将我们所考虑到的因素也给封死了。”上官竟然不反驳,反而是点点头,“那次的结果就是我和孙七七没事,庄周大人反而身受重伤。” “既然这样的话,就算是交给我,也不能保证出奇制胜呀。”李白循着庄周刚才的否定思路说道,“而且你刚才不也是说了,‘最不了解自己的人,同样也是自己’吗?” “没错,我说了,”上官点头,坦然道,“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说这句话呢?” “是为了反驳庄周大人刚才说的上一句话?”李白回想刚才的对话,疑惑地问道。 “没错,那么是为了什么而反驳呢?”上官进一步追问。 “为了什么……”李白一时间答不上来,因为按照上官的思路,他既然已经看懂了庄周的意思,根本没有必要说出这样一句反驳的话来。而说了这话的话,看起来反而像是上官在反驳庄周前面的说法,也就是说…… “你是为了反驳,所以才反驳他的,可是你又是为什么要反驳他?”来回的反复把李白绕得有些晕了去,竟是没有办法将逻辑继续推导下去。 “是为了反驳,所以才去反驳。”上官见他满脸疑惑,最后还是给出了答案给他。 “为了反驳而反驳?”李白一头雾水,“那样有什么意义吗?” “这种行为本身没有什么意义。”庄周笑道,“因为说话者会渐渐重视,究竟应该要怎么样才能够反驳对方,而完全葫芦而落对方所说的内容实际上究竟如何。” “可这个和我们突围有什么关系吗?”李白这下明白了庄周的意思,只是他不明白的事,明明是说着突围的事,怎么就莫名其妙就谈到了这里,或者说怎么忽然间就讲起了大道理。 “当然有关系,”庄周笑道,“这个,就是我们用来对付玉皇的计策。不对,应该说,这个,就是我们用来对付玉兽背后的指挥者的计策,我会让他知道,他自以为玉皇就是我,所以对我很了解了,这个想法的本质错误究竟是什么。” “可是到时候我们究竟要怎么做?”上官不解地问道,虽然明白了庄周计划的原理,但却是不明白这个计划究竟要怎么去具体实施起来。 庄周准备靠口,却看到李白看向火影他们的方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放心,这个计划他们如果不知道的话,效果估计能够翻倍,就让他们再争一阵子。” “明白。”李白收回目光,没有多说什么。 庄周拉过两人,小声和他们嘀咕起来,“是这样……接着呢……然后你……” 很快,庄周就把两人推开,估计就没有说几句话。 事实也是如此,听完后的上官和李白都认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都看向庄周,表情上写满了疑惑和担忧。 “庄周大人,这才是真正的冒险啊,真的能够管用吗?” “你们相信我,这是我在神之故乡的一本书上看见的,是有一定的依据的。不过这个虽然冒险归冒险,但也容易让对方觉得我们剑走偏锋,存在一定的威慑作用。”” 第611章 投机者 “还没有动静吗?”一位阴柔的长发男子正翘腿坐在一棵木桩上,握着一柄匕首,慢悠悠地修理着自己的手指甲,进行着一分一毫的改动。 赤裸上身的光头壮汉眼睛发光,好一会才慢慢暗淡,变回正常的模样,随手劈倒另外一棵树,坐到了倒下的树干上,“没有反应,全部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外头隔了一层东西,估计是幻象,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玉皇说的倒是没错,就算是这种程度,庄周居然都没有死,还真是福大命大。同样是重伤,玉皇被击散的力量到现在都还没恢复一半,他倒是已经生龙活虎了,居然还敢假扮玉兽摸进包围圈。”长发男子扭动腰身,寻找着最为舒适的坐姿,并挥动匕首向下一片手指甲进发。 “上古的神明,就算是化成碎片了,实际上也不容小觑。我劝你还是提起一点精神,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光头男提醒道,“玉皇那家伙,最好就确保他自己能百分百命中庄周的计策,否则我们免不掉一场恶战。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短短半个月,他身边的人却能够呈倍数增长,一开始只有三个,现在又加了几个。” “也就一个是人,还有一只应该就是当初藏起来的那只乌龟。不过那只乌龟都重伤了,这个多半是它的后代什么的。”长发男心不在焉地说道,但偶尔看向树海迷宫的目光之中,充斥着谨慎和炽热。 光头男耳朵一动,抬手,一只野兔就忽然飞到他手里,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掐断了生息,瞬间撕成了两半。他随手丢出一半给长发男,自己抓着另外一半扯开毛皮,张嘴就啃起来。 “唉,就不能讲究一点美感吗?”长发男嫌弃地接过另外半边,小心翼翼地放下,担心鲜血沾到了自己。他手中的匕首舞动,野兔半边身体的皮毛便被剥离,肉也被精确地分成了一片片。 他把匕首当叉子用,挑起一片兔肉送进嘴里,咀嚼的时候不忘舔掉从嘴角溢出的鲜血。 “你说,玉皇为什么一再强调,不让我们进行总攻呀?明明那群家伙现在被围困住,一个总攻击令下,铺天盖地的玉兽一拥而上,那画面,多美啊。”长发男嘴里咀嚼着生兔肉,略带兴奋地说道,“可惜啊可惜,不然我一定要看看这个绝美的画面,看着昔日的神明,挣扎不能地被肢解成碎片。” “行了,别臆想了。”光头男咬住兔腿一扯,鲜血就溅到了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上,他却是毫不在意,大口大口地撕扯,“神明哪会如此轻易陨落。玉皇说到底也是他自己,算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既然他都说这个程度绝对杀不死,那我们就应该把这个武器握在手里,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玉皇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如今的庄周一半实力都不到,又何必需要这么害怕。我估计啊,他当初身为庄周的一部分,分离后许久才诞生的意识,估计对现在的庄周的实力都没有了一个准确的认知,他的话,到底还是不要全信的好。”长发男将最后一片兔肉送进嘴里,小心地吮吸着手上流淌着的鲜血,像是在汲取美味的果汁。 光头男把骨头丢到一旁,随手用木叶擦擦手,“没关系,谨慎一点总归不会是坏事。他们如今是囚笼中的鸟儿,只要我们按照安排循规蹈矩,就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要是庄周真的这么好对付,你以为为什么玉皇会畏畏缩缩的?”长发男则给了一个白眼。 “你刚才又看不起他,现在又捧他。我很好奇,在你心里,这个庄周究竟是什么个想法?”光头看向长发男,显然是觉得疑惑,他的言语有些过于前后矛盾了。 “我没有什么想法,如果可以,我非常乐于成为一个弑神者。”长发男舞动手中的匕首,上头的鲜血晃悠着就被甩飞了出去,最后竟然是不留下一丝血迹,“但神明是没有这么容易陨落的,就算化成了碎片,神明就是神明,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抹杀的存在。不过,我也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觉得可以和这样状态的神明进行一战。” “唉,你可真是一个复杂的人。”光头男扭扭脑袋,显然是没法一下子接受长发男的复杂说法。不过也不重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对是世界也有不同的理解,没有必要强调自己一定要去了解某个人。 “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人。”长发男摊手,甩甩手中的匕首,“所以对每个都都要小心,因为人本身就不是什么简单的生物啊。” “嗷呜——”忽然,一声长鸣从树海迷宫中传出,长发男和光头男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是玉狼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庄周他们从里面出来了。 光头眼睛重新绽放光芒,立刻就捕捉到了庄周的位置,“走!” …… “庄周大人,真的要这样吗?” 孙七七苦笑不得,现在她被大家围在中间,李白站前头,庄周站左,上官站右,镜龟殿后,火影浮空。周围冲过来的玉狼都被庄周和上官用巧力拍到了前方,接着就被李白一剑斩断,他们就这样一路杀过去,背后留下了数不清的玉块和尸体。 “这样不挺好?”庄周随手借力把一匹玉狼掷出,光芒闪过,它的躯体在空中就分成了三段。 “我总觉得,这样直接杀出来,是不是太莽撞了一点。你不是说,玉皇很了解你,绝对会用各种方式给各种可能设下陷阱吗?按理说,你反其道而行,玉皇不可能没猜到才对。”孙七七奇怪地推理道,“也就是说,这很显然是一条死路,与其这样浪费体力,为什么不如选个可以省体力的策略,说不定最后还可以力挽狂澜?” “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被设计了的一条路,而且绝对是一条死路。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绝对是最蠢,而且最没有成效的办法了。”庄周笑着,又掷出几头玉兽,除了狼,中间还夹杂了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不过有了李白这柄剑,倒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我还以为,身为神明的庄周大人,会有什么逃生的妙计,原来不过是想反其道而行,用个笨方法?”一位阴柔的男子长发飘飘,犹如无根浮萍,随风而至,轻柔地落地,“在下,玉断书。” “庄周大人,多有得罪!”一位光头大汉也随后杀至,身上的肌肉显现出他强悍的破坏力,同时他双目放光,似乎是能看破虚妄,有如一尊战神,“在下,九泰!” 见到两人,庄周一行人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同样的,玉兽们也暂时停止了攻击,转而分开成一个绝对的包围之势。 “看来,在背后指挥的,就是你们两位了。”庄周观察两人,发现两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玉断书内敛,九泰狂放,一正一负,一阴一阳,的确是好配合。 “是我们,很荣幸能够见到庄周大人。”玉断书略略行礼,一副恭敬的模样,“不过,庄周大人想要从这里出去,恐怕是难上加难了,毕竟庄周大人应该也考虑到了,但只要是庄周大人考虑到的,自然也是在玉皇的算计之中了。” “那如果,不是我考虑到的呢?”庄周笑着问道。 玉断书一愣,“如果不是庄周大人想到的,那自然也不太可能构成太多的威胁。况且,你们这样光明正大地出来,恐怕是完全没有离开的可能性了。” “哦?那可未必,如果你有百分百的打算留下我,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发动总攻,反而还要麻烦地等我们出来,不是费心费力吗?”庄周笑意更浓,且透露着强大的自信,让九泰都是皱起了眉头。 “庄周大人,你可就没必要强撑了。想要从玉兽密布的树海迷宫中逃出,好歹你得知道迷宫的线路?”玉断书倒是胸有成竹,并没有被庄周三两句话就给唬住,“如果庄周大人觉得自己有能力这么说,好歹给出一些证明,说不定我和九泰觉得做不到,就乖乖放你们离开了呢。”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接着某样东西狠狠地砸到了两方的中间。 “他们没有移动。”九泰眼睛绽放光芒,立刻就捕捉到了众人的位置,同时做好戒备。而听到九泰的话的玉断书,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情况,不知道庄周是在打什么算盘。 “没想到!”尘埃散尽,场中忽然出现了4个庄周,手中各抱着一只镜龟,“爷爷我记住了迷宫!” “你是要放弃伙伴,把他们当成诱饵逃跑吗?”九泰警惕地问道,在计划之中的确没有出现这么一环,因为既然庄周曾今可以为了伙伴受重伤,如今断然没有放弃伙伴独自逃跑的可能。他的眼睛绽放光芒,一时间竟然是没有办法看破虚妄。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被蓝色的水衣包裹住了,能看到的只有呈现出的模样。 “你的眼睛果然还没有大成,不然我们在里面做的小动作你不可能没看见。”四个庄周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可就要先走一步了。放弃伙伴无所谓了,只要我恢复成完整的我,肯定可以再把他们救活的。” “慢!”玉断书忽喝一声,转生把匕首架在了九泰的脖子上,“开路!” 第612章 交易 玉断书的这一举动,别说几个庄周都是愣在原地,同为队友的九泰都是不明所以。但匕首狠狠得压在脖子上,已经是压出了一道血线,只要玉断书手起刀落,下一秒估计九泰就会一命呜呼。 “玉断书,你干嘛?”九泰又惊又怒,好一会才问道。 “我刚才不是都已经提醒你了,要小心每一个人,因为人本身就是复杂的生物。”玉断书冷笑,“让开道路,玉兽们。” 玉兽面面相觑,以他们的智商,根本难以明白一下子究竟发生了什么,犹豫着服从命令后退。 “玉断书,你要破除和玉皇之间的约定吗?”九泰被架住脖子,只能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本以为可以和庄周之间有一场大战,却不想是队友毒蛇般的匕首先摸上了自己的脖颈,竟是让他顾及性命动弹不得。 “我这个人很简单,谁能够给我更大的利益,我自然就会追随谁。玉皇埋伏庄周大人,让他落下重伤,我自然就还站在玉皇这边,但这次庄周大人已经证明了他可实行的计划之外的举动。那么,你觉得真正的神明和身为神明碎片的半神,我究竟会怎么选择呢?”玉断书笑着说道,“玉皇终究是个废物。” “投机取巧的小人!”九泰怒道,他千思万想,却也想不到会出现如今这一幕。甚至战斗还没有开始,自己就先给自家的队友拿下了,不论换成谁,这个结果都是没法接受的。 同样出乎意料的还有庄周等人,他们都已经做好分头逃命的准备了,却不曾想是留下这般结果。 “庄周大人,我为你避免了伙伴可能出现的伤亡。”玉断书看着庄周笑道,“请问,你是不是算得上欠我一个人情呢?” “当然。”庄周点头,“不过对我来说,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出去。” “那是自然的,我已经让玉兽们让开了通道。既然你们已经记住了迷宫的路线,那么想来轻松出去也不是问题。”玉断书挟持着九泰侧身,让出了路,“山水有相逢,相信我们之后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就算没机会,我想你应该也会创造一个机会出来,不是吗?”四个庄周彬彬有礼,并没有恢复原形,而是继续保持着这种状态信步离开。 庄周当然不敢放松警惕,一来是没法确定这是不是对方为了对付自己,实行的苦肉计,二来只要让对方发现自己之前的行为之中存在虚张声势,玉断书绝对会直接向他们发动总攻,不留半点机会。 投机者的最大表现,就是总能审时度势,并根据情况,做出对他们自身最有利的选择,甚至无关乎诺言、约定或者是道德。对玉断书而言,现在放庄周离开,卖庄周一个人情的利益远大于强行留下他,因为庄周这一出,让他们根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留下他。 当然,这个是建立在庄周的确已经明白树海迷宫的路线的前提下。之所以显得闲庭信步,一是担心各个庄周前后之间的距离会让对方辨认出真身,二是他必须谨慎走好每一步,否则一步踏错,让玉断书相信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路线的话, 至于是否真的知道迷宫路线,其实这个是存疑的。因为镜龟虽然的确记住了整体迷宫,但从高处俯视下来,许多线路都被树叶遮挡,并不是全然清晰地呈现,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副详尽的地图上落满了污渍,挡住了许多关键的地方。 可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是随机应变了。同时,不知是出于威慑打算,还是想要监查他们的路线,玉断书挟持着九泰,吊在后面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玉断书的表情从容而自然,丝毫没有半分因为背叛而出现的愧疚感,反而是九泰怒目圆睁,生气与郁闷并存,他到底是没有能够想到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一路上,对玉断书造成阻碍的反而是九泰。一副爱走不走的模样,让玉断书必须不时用手中的匕首提醒他,现在是作为人质落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说实话,这种体验,让九泰甚至宁可死了。但他最后还是选择跟着走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跟着走下去就会存在变数,就还有希望击杀庄周,但前提是需要庄周露出马脚,否则玉断书的想法肯定是坚定不移的。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的提心吊胆才终于落至尾声。庄周凭借对实际情况的判断,大致通过生长规律来判断出了“污渍”所遮挡着的情况,也就让他们终于能够有惊无险地走到了进来时候碰见的树海入口。 庄周心说果不其然,他认真对比了他们进来和出来的路线,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沿着进来的路线回去的话,别说根本没可能走到出口,甚至可能会渐渐把自己绕死在树海迷宫中。不得不承认,树海迷宫的这些组成迷宫的树,都有着奇怪的魔力,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着迷。 “看来,我们终究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庄周等人站在树海入口,终于现出了原型。只不过并不是各个庄周变回了原来的人,而是周围忽然凭空出现了李白他们,几个“庄周”和“镜龟”化成一滩水,落到了地面上。 玉断书和九泰都是一愣,没有想到是这样,反而是玉断书先反应过来,大笑道:“高,实在是高,我还以为庄周大人终于明白断舍离这个道理,没有想到万千变数都不过是一场障眼法。” “只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的无奈之举罢了,我精心推敲过每一种可能,但我都没有办法保证这些可能不会被玉皇算计到。所以,既然这样,我只能算计执行计策的你们了,只要你们认为的计策和我所使用的计策不同,你们就没有办法面面俱到。” “高,实在是高。”玉断书无奈地摇头,“如此看来,就算是你们想要逃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估计,九泰很有可能会给你的分身吸引,加上那只乌龟落下掀起尘埃,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我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调换的?” “没错,当你们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分身身上的时候,便没办法注意到已经抹除痕迹的其它几人,我就像是黑暗中的一轮烛火,你们只注意到了烛火的光芒,却不知道有多少支不曾点亮的蜡烛。”庄周笑着说道,“不过你的确是完完全全得出乎了我的意料。至少从刚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象不到,最后是能够这么顺利的。” “庄周大人,你越来越让我相信,刚才的选择没有错。”玉断书也笑了,而且看起来很高兴,同时他随手一划,抹断了九泰的脖子,同时扭转一下身体,防止鲜血溅到自己身上,“那么,咱们不如谈谈接下来的合作?” 就算是庄周都没有想到,玉断书抹断对方的脖子是如此的干脆,这也让他更加相信,玉断书绝对是个非常危险的人。抹断九泰的脖子,让玉断书已经完全没有和玉皇回旋的余地,同时这也是玉断书判清形势之后,做出的决定。 “怎么样,庄周大人,这就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玉断书摊手,笑得很亲和,丝毫没有半分刚才的冷酷模样。 “和一个投机者合作,恐怕我连睡觉都没办法安稳。”庄周他们这边,就算是李白这种已经见惯杀戮的人,眼皮也是跳了跳,而平时走南闯北的孙七七,眉头也是大大皱起,显然是很不舒服。 “不如说,和一个纯粹的投机者合作,才能够更好地睡安稳觉?”玉断书把玩手中的匕首,此时上面的鲜血已经流干,光洁如新,但想到刚才是它抹过九泰脖子,就让人升起恐怖感。 “这话怎么说?” “庄周大人是明白的?我只看利益,只要你能够给以我足够的利益,我就绝对是为你服务的。只有你给出的利益不够的时候,我才会存在对你不利的可能,可等到差不多那个时候,以庄周大人你已有的实力,想要抹杀我一个小喽啰,不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吗?”玉断书仍旧摆弄匕首,毫不避讳地说道,“庄周大人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会展露这样一面给你看。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信任,不管怎样,我总归算得上是一个商人。” “他才不能算商人。”孙七七小声嘀咕。 庄周听到了,也明白孙七七是想起了父母和老戴,觉得商人被这样的人自称,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我倒是明白你的意思,我当然赞成这笔交易。但是,我话也说在前头,我可不会主动给你什么利益,所以你的期望也不一定能够实现,希望你还是能够三思而行。” “那是当然,一个人如果连利益都不能自己得到,又哪里算得上是个聪明人?”玉断书恭敬行礼,“庄周大人的友谊,就是这里面,最大的利益了。” 第613章 路途之上 待终于能够走上去往五洲城的大路,不再被密密麻麻的树木填充视线的时候,孙七七忽然感觉都有些心旷神怡,仿佛自己整个人都宽广了不少的样子。她比之前更加过分地缠在庄周身边,可每次庄周打算正面说明身份的都是,她总是会找事情转移话题。 她早就知道了,早在初次碰见上官不就,可能就差不多猜到了,庄周明白这一点,才更加认为自己应该和她说明白。但孙七七既然不愿意听,他也没有办法去强人所难。 “你说,那个玉断书的话,真的可信么?”孙七七晃悠着双手走在庄周身边,好奇地问道,“毕竟他可是连自己队友都无情出卖的家伙,说不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阴谋诡计。” “他当然有,没有才奇怪了。”庄周随口回答,他倒是不介意给孙七七解释一番,毕竟多了解一些这类人,对孙七七没有坏处,“只不过他的阴谋诡计,暂时不会针对到我们身上,而他想要的,就是他实行他的阴谋诡计的时候,我们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我们真的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七七不解。 “看情况,如果实在到我们没有办法接受的程度,不管怎样我都是会阻止他的。但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就是说,他要么会保证他的某些行为不让我所知,要么就会不超过某个我没法接受的限度。”庄周耐心给她解释,“而我也没必要多担心他真的是在算计我,一来我从来就没有信任他,这点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二来就是,他杀了九泰,就等于丢了个投名状,说明他和玉皇本身就不是朋友。当然,他和我们,也不是朋友,只是利益暂时将我们暂时相互连结罢了。” “哦……”孙七七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也就是说,你之所以答应他的请求,同样也是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在当时不管不顾,作为一个缓兵之策。” “不,我是对他要做什么更感兴趣,因为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有着极其可怕的野心,就算我这次没有和他合作,他也会在未来的某天找到属于他的机会。我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我希望成为他的这个跳板,让他能够跳上他想要的位置。” “可是这样不会是让他如虎添翼,以后他实现了目标,开始无法无天了,该怎么办?”孙七七更加担忧地问道,她明白这类人追求的要么就是财富,要么就是权力,剩下一部分可能就是复仇。不论是哪个,在野心实现之后,这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成为世界的危害。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祸害,那不就更好了?”庄周笑着回答说,“那样,我这个跳板就可以把他重新摔下去,这难道不比让他未来一个一个厚实阶梯上去,更加能够掌控么?而且事实上,人往往是具有多面性的,不能单从一个角度去看人,这样我们往往会看不准却。” “你总不能说这玉断书是个好人?”孙七七嘀咕道。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有的只是复杂的人。这个人或许不会是一个好伙伴,但换个角度来说,他的确称得上是一位嗅觉非常灵敏的投机者,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啦。”孙七七叹息,她也明白自己之所以是这个反应,一来是对玉断书行为的不齿,二是玉断书拿商人来类比自己,孙七七感觉自己的家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总而言之,她对这个家伙没有半点好感。 “我明白你的想法,放心,我会盯着他的。”庄周安慰道,如果这个玉断书未来真的可能为非作歹,就算不是为了孙七七,自己也要抗下负责消灭他的重担。但如今,其实就算是庄周,都没法完全地去下定论,这个玉断书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所表现出来的,暂时只是一幅投机者的嘴脸。 “好累啊,喂,上官,我们距离那什么五洲城究竟还有多久啊?”火影在孙七七的头上伸个长长的懒腰,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你自己一直躺在孙七七的头上,从头到脚就根本没有走过,怎么也好意思说累?”镜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吐槽的机会,不过它还是尽力拿捏了一下分寸,防止等下触怒了李白,一不小心就被他劈了煲汤。李白的剑心已成,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可以被一剑斩断,就像之前明明坚硬无比的玉兽,在他手下也根本走不过一回合。 “你懂什么啊,我是在为我家七七喊累。是说既然你这么精力充沛,倒不如你背着我家七七走上一程,反正你不是不累嘛。”火影哼地一声回复道。 “你可真行,站着说话都不带腰疼的是。明明我说的就是你没有资格喊累,你还和我杠上了是?来来来,要吵架你龟爷爷可没有怕过谁!”镜龟很不满地回应道,见到火影如此张狂,想到李白也不太可能真的劈了它,当下也表现得有些嚣张起来。 “哇呀,可真是嚣张的,明明只是一只笨重的臭乌龟,还好意思和我说教,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吗?” …… 两人争吵不休,上官本来还想回答一下火影的问题,看到这般模样,只得是摇摇头转向庄周,“庄周大人,走过前面那个山坡,就可以看到五洲城了。五洲城坐落在草原上,等下走到那个山坡顶,可以看到五洲城整体的宏伟模样。” “到了山坡之后,想要到五洲城还要多久?”庄周更关心实际问题,距离他和芳妧明修他们分开,感觉上已经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在五洲城过得时否还算舒服。不过他想到孙七七的干爹戴老板在南岭的地位,心里也没有多少担心,反而想着,既然是明修带队,估计这段时间没少在城里搜罗吃的。 “我们加快一点脚程,大概半天时间。只不过按照现在的天色来了看,估计是没法在天黑之前赶到五洲城,最多都要等明天了。”上官抬头看看天空,估计他们走到山坡不久就会天黑了。 “既然这样,晚上就再山坡顶上定居。”庄周大概做了一个计算,因为不知道进了五洲城之后,究竟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为了能够以最佳状态进程,他们需要一个晚上来调理一番。 “我也觉得这样更好。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心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上官皱着眉头,右手放上自己的胸口,他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没好齐的副作用,还是某种不安定的预兆。 庄周听到上官的话,眼神也凝重了几分,同时转头和在队伍后方的李白对视了一眼,才发现他似乎也有那种感觉。事实上,不仅仅是上官,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上官、庄周和李白都有略微的心慌感,同时庄周也听到了火影和镜龟的斗嘴,忽而意识到,它们两个是不是想要通过斗嘴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种心慌不是因为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因为活着的时间过于长久,身体本能地对外界的气息有了一定的感知,就像是野生动物感知地震一样,这是一种已经记入身体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一种对不幸灾难的排斥。 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五洲城之行是必去的,这些话说出来了除了让大家更加担心之外,也不会起到多少特别好的效果。或者说这种推测本身就显得很玄乎,不能保证这种感觉就真的属实,甚至是有可能身体带来的错觉。 庄周这样安慰自己,但他明白,绝对是会有要事发生,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之后见招拆招了。 他们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刚才上官说的山坡上,从顶端眺望出去,远处的五洲城一览无遗。高耸的城墙,造型奇特的尖塔,有着神之故乡回忆的庄周感觉,这就像是中式风格结合了西方城堡样式,以一种奇怪的搭配方式组合在了一起。 要说奇怪,看着的确觉得很是奇怪。但庄周不得不否认,如果不考虑诸多要素,这个城池在远处看起来,也的确能说是雄伟,气势磅礴,像是一头坐落在宽广草地上的巨兽。 “这个就是五洲城么……”火影感到叹为观止,没有想到南岭的核心城市,是如此这般的气势,和她以前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显然五洲城的样子和出乎了李白的预料,但他只是眉头挑了挑,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一来是因为他见过的恢弘气势的城池不在少数,二来则是正如庄周所说,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变得衰老,就像是一滩死水一般的古今无波,没有足够大的石头,甚至没有办法去掀起一片涟漪。 第614章 士兵 夜晚仍旧是漆黑一片,但到了黎明破晓时分,没睡着的庄周敏锐地感觉到了某些动静。此时的地平线上刚刚射出一缕光线,山坡底下就传来的纷乱的响动,稍一感知,就知道是一大群人在接近。 其他人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陆陆续续地醒来,到最后就连孙七七都是警惕地醒来。但庄周没有着急,反而是打手势让大家原地不懂,从感知传来的反馈来看,这些人多半是军队。 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有军队偷偷摸摸地来到五洲城下,而且专挑这个时候前进,明显是担心被人发现。不然,应该是在白天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下面的大草原上才对。 这也更加让庄周怀疑来着不善,但他们与其躲起来,不如单刀直入,一探究竟。毕竟,按照他们目前的状况,想要在人类军队下悄无声息地跑掉,比逃出玉兽的包围都要简单一百倍。 “什么人?”显然冲在前头的士兵也发现了不对劲,大吼一声,接着一个小队的人就默契地分散,三两下就把庄周等人给包围了。 “你们是什么人?”小队的队长在队伍中站出,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这一群人。现在他们的军队是在秘密前行,碰上这么一对可疑人士,恨难不怀疑是对手的人,就算不把他们立刻剿灭永绝后患,至少也得把他们看管起来,在行动开始之前都不能放走。 只是问题在于庄周他们有四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路过的。”庄周摊手,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我们是做生意的,准备去五洲城拿新一轮的订单。” 队长沉默了一下,“抱歉,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我们,自然也不能随意地将你们放走。如果可以,或许得强制要求你们在营地里面住上几天,只要你们安分,生活也不会太差。等到时机到了,我们自然就会把你们放出去。” “我想见见你们最高级的长官。”庄周说道,“是这样,我在军里也有亲戚是当军官的,说不定你们的长官我也认识,我去请他通融通融,毕竟这个订单很吃紧。” 队长眉头皱起,显然是觉得难办,但他一时间也没办法辨识庄周话语的真伪。毕竟在南岭,城与城之间相距甚远,路上更多的还是负责让军队管理的哨站,商人如果没有点关系,估计经过个几路哨站,就会被剥得体无完肤,别说做生意了,估计本金都会被人吃个干净。 但如果这个时候带他们去见长官,无疑也是多少暴露了他们军队的所属。如果这些人太聪明的话,估计还会猜到更多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事情可能就不是软禁这么简单了,甚至可能是因为见到了长官,他们就要失去自己的生命。 至于所谓的亲戚当军官,队长也不是不信,可是既然他们连个阶级都没有说出来,显然就不会是什么特别高级别的。那样的话,又怎么可能和他们的长官认识? 如此看来,带他们去见长官,和让他们去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战争的确冷酷,但没有必要非搭上几名平头老百姓的性命才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庄周和善地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队长都觉得这是自己能一拳撂倒的类型,当下心中更加犹豫。 他握紧拳头,最后又松开。反正这几个人的上报是在所难免的了,自己小队先暂时看管他们,让一个士兵去传信,顺便把他们想要见长官的话也带上。 队长虽然经历了不少杀戮,但总归不是什么冷血之人,但在军令之下,血太热的人多少活不长久,所以他更加希望自己能够冷血一些,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 “剩下的人,就地休整,看管住他们!”队长打出一个手势,然后就地坐下,伸个大大的懒腰,“还有,你们如果想活久一点,最好就不要搭话。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还有你们这群家伙,都乖乖的把嘴闭好了,泄露了军事机密,最后什么下场自己也清楚。” “明白!”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回答。 说完,队长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让大家多说话,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这群人最后能够活着出去。尽管知道了他们多半凶多吉少,但他还是不愿意看见无辜的人因为战争死去。 他暗暗骂自己没用,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军人,居然还是这么心软。 庄周看着队长眼里的矛盾,嘴角也是忍不住笑意,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小队长居然就这件事矛盾不已。只能说明,他是个善良的人,就算是铁血沙场见惯了生死,都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无辜的人莫名地失去性命。 “庄周大人,你打算干什么?”上官挪挪身子,摸到了庄周身旁低声问道。 “我想见他们的指挥官呀。”庄周笑着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可是,现在我们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好吗?这次见这一轮队长,估计最后想要出去,多少都要强行突围了。”上官不解地说道,“这样不是平白地给我们自己带来麻烦?” “多少是会有些麻烦。”庄周点头,“但你应该也听过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打探情报,这些麻烦是必不可少的。况且,更麻烦的地方在于,我们大探到了足够的消息离开后,还得保证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离开,否则事情败露后,说不定他们对五洲城发起攻击,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所以说啊,”上官叹息,“想要大概的信息,我们大可以到了五洲城之后再去摸索,不然这显然是打草惊蛇啊。” “不打打草,哪能知道究竟有几条蛇?”庄周意味深长地笑道,从现在来看,五洲城多半是风起云涌,而之前明修也强调过最好早点会和,可见这件事多半非同小可。如果只是纯粹的两方争斗那就还好,怕的就是五族之间各个心怀鬼胎,都在打着不同的如意算盘。 最可怕的后果就是,里面存在有类似玉断书这样的家伙,那么真的可能是情势千万般变化,都没法预料到最后的结果了。 听了庄周的话,上官沉思了好一会,“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好奇的是,庄周大人你明明都没有了解过五族如今的状况,为什么总给我一副特别了解的样子?” “‘如果你一无所知,你就可以保持着微笑’,你听过这句话吗?”庄周笑道,这也是神之故乡里面某本书扉页上写的话,也是左林最喜欢的一句话,在后面很多书中的开篇,他都喜欢引用一次这句话,“神秘,就会让人猜疑。我越胸有成竹,你就越觉得我懂得越多,但实际上,或许我所有的信息,都只是在刚刚与你谈话的时候获取到的。” 上官若有所思地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了。接着,他咧嘴露出一个微笑,“是这样吗?” 庄周明白了,这家伙是完全没有听懂,“不是,你这个叫做傻笑。” “这样呀,那确实是挺深奥的,我不是很懂。”上官抓抓脑袋,“等离开这里,我再和你详细讲一下目前五族的状况。不管怎样,有点底数都还是不错的。” “没错。”庄周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到刚才离开的士兵跑了回来。 他对队长行礼,“队长,指挥官同意见他们了。” 队长心中咯噔一下,明白这群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他刚才应该拦一下他们才对的,不对,身为军人的职责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他们活着,始终就是一个变数,要是再不小心让他们跑掉了,甚至之后倒霉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再怎么说,别人倒霉都是要比自己倒霉更好的。 “队长?”士兵见队长半天没回答,奇怪地再叫了一声。 “啊啊?哦哦,明白了,你,还有你们两个,陪我带他们过去,其他人原地休整。没有新的命令之前,不得随意走动,明白了吗?”队长随口指挥道,看他这娴熟的模样,想来当队长的年份应该也不少了。 “明白!”众士兵齐声回应,但也很好地控制了音量,不会显得太大,但也不会显得太小。 “你们这个队伍,应该都是老兵了?”庄周走在队长身旁问道,“虽然你们身上大多数地方都被盔甲藏住了,但从你们手上的伤痕和茧来看,想来当兵的时间不在少数。再加上你们磨合的程度这么高,显然你们组成一个小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相信我,”队长皱起眉头看向庄周,“有时候,人知道了太多,不会是什么好事。” “当然,”庄周明白队长的意思,愈发觉得这个家伙还真是善良,“但我觉得,知道得太少,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 “希望就是如此。”队长叹息,和另外三个士兵站成一个包围圈,防止庄周四个人溜走,却没有想到,此时一只乌龟正慢悠悠地在后面的一棵树上睁开眼睛,嘴角挂着无法言明的笑意。 第615章 破云将军 将军并没有和他们相聚多远,但庄周也大概判断出,黎明时分包围他们的应该是前锋队。只是没有见到军队的探子,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派到了何方,或许为了防止暴露,他们甚至是没有派探子出去。当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就是了。 此时将军所在的队伍正围着一颗巨石原地休整,大胡子的将军头盔脱在一旁,或许是因为有了年纪,眼睛看起来略微浑浊。此时他正坐在巨石上,手里握着一块干透了的馍馍,他低头奋力咬下一边,用残缺的牙狠狠地咀嚼,脸上狰狞的伤疤也随之滚动。 “将军!”队长上前行礼,“这就是提到的那几个人。” 将军抬眼,左手摆了摆,队长领悟,赶忙撤开,让他能够好好看看庄周四人,“嗯……三男一女,听说你们是商人?” “不是。”庄周很干脆地回答,“我们骗你的。” “你们……”队长急得叫了出来,且不说这样他们可能更加危险,这样也显得自己过于无能。如果将军怪罪下来,横竖自己都是倒霉的,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真的不会审时度势,明明刚才还知道骗骗他们的,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就老实了呢? “我想也是,一来没有货物,二来你们的衣服很旧了,肯定在外风餐露宿很久,不过竟然没有半分毁坏倒是奇特。我想,你们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将军将手中剩下的馍馍扯成两半,先丢了一半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道,“你们是属于哪个阵营的?” “不论我说哪一个,将军反正都是不信的。”庄周摊手。 “我叫破云,既然你觉得我不信,那么至少怎么说,互报个姓名总是可以的?”破云将军用力咀嚼,同时接过旁边军士递来的水壶,先浅浅尝一下,才又喝了一大口。 “我叫庄周。” 破云眉头挑了挑,“你叫庄周?” “没错,我叫庄周。” “这个名字不能随便乱叫的。”破云叹息,又把剩下的馍馍全丢嘴里,用力咬了两下,“如果你是想说你就是那位大人,我不是很信。” “换成是我,我也不信。”庄周当然明白,按照上官的描述,如今也就老一辈人还记得他了。况且他曾经来也快,走的也快,前后一直低调,百年之后除了各大高层,剩下还认识他的人事实上屈指可数。 就算现在再讲起当初的那个仙人,大家却也就只当故事听一听了,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是真的。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证明呢?”破云甩甩落下的头发,他风尘仆仆,显然在野外呆的时间也不短了。 “我不需要证明,你需要我这么一个人,所以我就可以是庄周。至于最后究竟是真是假,责任最终都会落在我身上,甚至乎到时候你还可以以欺世盗名的名义处刑我。怎么想,这都不会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不是吗?” “你知道我们想干什么?”破云挑挑眉毛,第二次看向庄周,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升起了兴趣,“我i倒是不妨听一听,你觉得我们究竟要干什么。如果说对了,我可以相信,你就是庄周。” “如果说错了呢?”孙七七小声问一旁的上官,上官用轻轻摇头示意她保持安静。 “如果说错了,”破云摇摇脑袋,看了孙七七一眼,明显是听到了她说的话,“那你们对我就毫无价值。不过,我会放你们走,因为你们看不出我的目的,那么你们说出去的话,自然也是不会有人信的。” “你们是要去五洲城,围城。但你们的目的并不是攻陷五洲城,而是为了把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困在城里,让他既不能发消息,也不能溜走,我说得对吗?”庄周就像是随口一说般开口,一副毫不在意正确与否的模样。 “错了,”破云干脆地摇头,“你输了。” 孙七七担心的看向上官,上官却摇头示意她不用在意,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如果对方想要强行击杀他们,李白也不会让对方如愿,况且还有一只镜龟潜伏着。对付这样一批军队,镜龟的能力的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我当然输了,因为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告诉我,我说错了。”庄周似乎毫不在意究竟是对是错,自顾自地边走边说道,“但其实我说的是对的,你说是?” 队长警惕地看着庄周,他大概估计将军准备要下令捉拿庄周了。等将军一声令下,他就第一个冲出去,把他们都制服,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免得之后又受到什么惩罚。 至于庄周说的究竟是对是错,他完全不在乎。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既然将军还没有告诉他们此行的目的,那么作为下属的自己也不应该多问,这是他从事队长多年所悟出的经验。知道的太多的人,往往过不了好日子。 “不,你说的是错的。”破云摇头,但却没有下令捉拿庄周,而是静静地看着庄周,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尽管破云口头上依旧这么说,但他显然更加重视庄周,否则根本不可能把目光放在身上这么久才是。 “争论这个也不会有结果,既然将军一连否认了两次,再坚持下去就是不对的。没错,我说错了,那么将军是要放我走呢,还是准备杀了我?”正说话的时候,庄周已经是走到了破云的面前,轻轻的俯身轻声说道,“既然你明白我是庄周,那么断然也是杀不掉我的。当然,你大可试试。” “你们走。”破云看着庄周说道,“看样子,你们也打算去五洲城。” “没错,所以今天绝对不是诀别,未来还有大把见面的机会。”庄周拍拍破云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两位士兵交错兵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行了,让他们走。”破云叹息,摆了摆手,两位士兵立刻会意,重新抬起武器。 见到庄周离开,孙七七三人自然也是跟上去。破云紧紧盯着李白,知道他也走远之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他们远处的背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什么。 队长当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将军会忽然放了他们。按理来说,如果庄周没有猜到,将军杀他们合情合理,而如果庄周猜到了,那么将军为了大局,没有理由不杀他们。不管怎样,放庄周他们走都像是给自己挖了个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会掉下去。 不过队长自然也是个聪明人,既然破云都如此下令了,自己当然应该沉默不语地好。一来,这个时候反驳会让破云很没有颜面,显得他很没有威严,二来,队长反而不希望破云想起自己来,否则自己把庄周带过来,没有惩罚到庄周,间接地惩罚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聪明人在这个时候,最正确的选择就是闭嘴。 沉默是金。队长深谙这个道理,但他始终还是搞不懂,将军为什么放他们走。 此时的破云心里是有些复杂的。其实队长心里面想的是没有错的,但他实在是下不去这个命令——首先,他根本没办法保证下令就真的能够处死庄周。李白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就像是无数把刀子在切割他的皮肤。其次,庄周给他的感觉,真的很有可能是当初的那位大人,而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目前的情况就算再复杂,都会生成无尽的变数。 很多人都觉得曾经的那些事情都是神话,都是人们自己幻想出来的。破云却是深切地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的祖上曾经有幸,得过庄周的点拨,故事一代传一代,才终于传到了今天。 “那位就是爷爷一直在念叨的庄周大人么?”破云喃喃自语,“和家里的画像一模一样,时隔多年,难道他就没有半分衰老的迹象么?” 破家的人都已经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了,眼前的庄周却是和昔日的画像有着九成的相似。甚至给他的感觉,反而像是比过去还要更加年轻了,像是返老还童了一般。 如果他真的是庄周,这种事情也不一定说做不到。破云这般安慰自己,但能起到的也仅仅是安慰作用。他有些奇怪庄周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同时也好奇庄周究竟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计划的,要不是绝对不能够透露,他属实不太愿意去撒谎,特别是对着自己祖宗的偶像庄周大人撒谎。 爷爷们,后辈在此先对不住了。等到事情结束我和他们是朋友的话,我一定会请他们去五洲城最奢华的地方吃饭,你们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后辈我。 “将军?将军?”他的副官奇怪地叫他,显然是他一直低头思考让都对方担心了,当下深呼吸,又回到了刚才不苟言笑的模式上,心里想的却是五洲城最豪华的地方究竟是哪里,自己的钱是不是真的能够负担得起,如果食言了,祖辈们会不会怪罪自己。 第616章 入城 “他真的放我们走了?”孙七七一步三回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我们说中了,为了保密,他不是更加应该留下我们,以免泄露军事机密什么的吗?” “按道理来说是没错,但庄周大人让那位破云将军不敢这么做。”和孙七七截然不同,李白随意地跟在庄周身后,似乎毫不担心对方是否会派追兵出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为什么?”孙七七听得更加迷糊了,“仅仅是说了几句话?” “我来解释给你听,”上官叹息,“对方不出手,是因为知道出手也留不下我们。你觉得,我们既然有底气和他叫板,我们又不是什么蠢货,那么剩下的可能是什么?” ‘我们有足够的底气全身而退。“孙七七也不笨,上官这么引导瞬间就明白了,“可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一开始还要和我们聊天?他不是也一开始就看出来我们不是商人了吗?”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没错,但他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领,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傲气。所以,既然知道了我们不是商人,那么他就想要打探我们的底细。只是可惜的是,我们上来就说了实话,对方反而不信,也就只能一步一步走入我们在前面挖好的陷阱了。” “原来是这样。”孙七七似懂非懂地点头,“你们刚才就已经商量好了这样做的吗?” “商量?不不,我们可没有做什么,全是庄周大人一个人的功劳。”上官摇头,“我估计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庄周大人就已经做好了基本的打算。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庄周大人关于对方目的的猜测,为什么能够一语中的?对我来说,凭借场间的信息,根本没办法做出足够的推断。” “很简单。”火影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从庄周的脑袋里窜出,“因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森林都知道。” “火影?你什么时候跑过去的?”孙七七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火影还在她的身体里面藏着,却不想什么时候跑到了庄周那里。 “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件事很难吗?”火影叉腰,似乎很是不满孙七七的惊讶。 “原来如此。”上官摇头,“这确实是没法推出来,谁能想到最高的机密最终是被自己周围的植物泄露了出去。” “不过可惜不能看,只能找,不然我可能就是这个天底下知道最多秘密的存在了。”火影摊手,飘荡着落到了孙七七的脑袋上,“不过啊,我感觉已经狠厉害了,知足常乐总是没错的。” 上官摇头,“真不知道你是骄傲,还是谦虚。” “这叫自知之明,你懂个屁。”火影对上官做了一个鬼脸。 四人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回到营地,此时剩下的士兵们全部表情各异,有的在不停做上下蹲,有的抱着一棵树狂亲,有的则静静地坐着仰望天空,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悲痛欲绝。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士兵们没有一个还处于正常状态。 “你们回来啦?我都差不多要玩腻了。”镜龟正靠在树旁,以一种绝对不符合龟的诡异姿势坐着。 “把他们的幻术解了,准备上路了。”庄周见状也是无奈地摇摇头,他有这么一瞬间竟然还妄图镜龟能够老实地等他们回来,现在想想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明白!” 很快,庄周他们就穿过了大草原,待接近日落时分终于来到了城门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基本原则,庄周让镜龟给大家的形象都进行了加工,这样就绝对没有人能够认出他们了。 五洲城远远地看过去宏伟壮观,走进了才又发现别有洞天。就算是夜幕降临,街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顶上用着奇怪的矿石进行照明,让庄周想起了神之故乡记录中的夜明珠,却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神奇的石头,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夜明珠还是什么。 “庄周大人,你之前说要和另外一群人碰头,具体我们要到哪里去碰头?”上官问道,五洲城他来的次数不少,基本上的位置都清楚,也算得上是半个导游了。 “不用找,我们先就近找个地方先住下,我把一个小宝贝叫过来。”庄周回答道,心里想着终于能够见到小可了,自己好不容易终于能够切实地睡上一觉,不容易啊。想到这里,庄周竟然是难得的感觉到了疲惫感,仔细算来,他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没能睡着了。 不过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能够找出这个失眠症状的原因,这也让他感觉很是奇怪。毕竟不管怎么说,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基本上的自我修复也是很强的了,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应该早就自我修复了才对。 难不成是在神之故乡沉睡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可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醒了这么久,要说什么生物钟的应该也已经回归正常了才是,不可能到现在还持续失眠的。 “庄周大人,你在听吗?”上官用手在庄周眼前晃了晃,才把他从思考之中扯了出来,“喂——” “嗯,我在听。”庄周点头,“你刚才说了什么?” “这分明是没在听嘛……”上官叹息,“我刚才说,这附近最近的就是佣兵旅馆,旁边就是酒馆。虽然我们不是佣兵,但我认识那里的老板,估计他会给我们通融一下。所以,我就想着,要不然咱们先去把房间订好,然后去大吃特吃一顿?” “好主意。”庄周点头,他也不熟悉这里,有上官做安排是再好不过了。 “上官,你这个近,的确近的离谱……”孙七七昂头看着佣兵旅馆巨大的招牌,完全没有想到这家大型旅馆就在他们所在街道的尽头,只是走了三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这让孙七七一度以为,上官是有什么事才停下来。 第617章 夜景 晚饭过后,庄周等人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佣兵旅馆老板,也就是上官的朋友落语给他们准备好的衣服。因为天色太晚,庄周四人就约定了回各自房间,镜龟则说自己住不惯房间,不知道跑到哪里挂着去了。 庄周坐在床上,正好能对着窗外。他住在佣兵旅馆的最顶层,加上这里地势本来就高,所以能够轻松地将一部分的五洲城纳入眼底。看着底下青光弥漫的夜景,庄周难免想到了神之故乡,这么说来,这也是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场夜景。本来以为这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夜景这种东西应该是无缘的才对。 看着夜景,他忽然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也想起了当初的方舟计划。只是方舟计划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事情和王者大陆又有什么关系呢?而这里的神明们,难道就是曾经乘坐方舟的人们,那么自己作为神明,事实上其实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可是自己过去为什么会不知道,如果知道,自然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去沉睡看神之故乡的记忆了。 而且,神之故乡虽然后期显得非常碎片化,但前期的内容却很明确,都是在以左林为主。但很难确定的是,记录这个记忆的究竟是左林,还是风希。当然,在庄周看来,风希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后期的碎片多人记忆也就风希能够探查到,但他心里总觉得,和左林也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的左林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一堆疑问都萦绕在他的心头没有办法解决,但现在不论怎么想,都是没有办法思考出答案的。总的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他的记忆碎片找齐全,虽然他感觉自己应该没剩下多少记忆碎片了,但直觉告诉他,玉皇这块,虽然是很大的一块,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块。 就像一个拼图,虽然玉皇补全了很大拼图的面积,但实际上却还有几块更加关键的碎片点还没有能够不上,各个记忆之间的连结总是会显得有些缺失。 叩叩……敲门声忽然想起,庄周奇怪地看向门口,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是谁还会特地跑过来找他。 “进来。”庄周已经隐约地猜到了某种可能,在看见门打开之后出现的是孙七七之后,他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坐。”庄周叹息,多少已经知道她今晚过来的目的了。她是个洒脱的人,不会执拗于某个东西久久不能放下,但她也有自己的渴望,所以她是来做出某种挣扎的。 孙七七在桌前坐下,看向已经坐在对面的庄周,“你不是什么六六,对?” “对,那个只是个假的名字,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才对。”庄周虽然一开始变了模样,但早在之后就在慢慢修改,现在早就已经变回的原先的模样,但人总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就算你变回了模样,他们脑海里面记得的,却总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长着的模样。 而换了模样,却有些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是早就知道了,但我更希望把你当成六六对待。虽然上官的态度有问题,但他还是会配合我一下,但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我最后也没有办法选择性地无视,只能独自把你当成六六对待。但明天,就不可以了,你将真正地变回庄周,而我则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孙七七。”孙七七低头攥紧拳头,“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我喜欢上的,是一个假的人。而真正的那个,却又是离我这么的遥远。” “没有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庄周叹息,“两个都是我,只是名字和容貌做出了一些调整,甚至连待人待物的方式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原因在于,你对庄周本身没有多少了解,就算你有所了解,我也并不担心你看出来。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但你懂得怎么去挖隧道,我只不过是给你提供了一个工具罢了。”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孙七七忽然吼道,“不要说什么这的那的漂亮话,你为什么不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啊……” “我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庄周决定直接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只有真正的痛过,或许孙七七才能够更好地愈合。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的啊……不然我干嘛一直缠着你,我就想着,就算能和你多待一瞬间,那么那段时光都是值得的。可是,不行,越是这样,我就感觉自己越是无法自拔……”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啊?”孙七七不明所以,有些不懂庄周为什么这么说,“你既然都说我们不可能,为什么还会说这没什么不好?”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不合适,但我觉得,喜欢一个人这种情绪,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喜欢不等于占据,不能说你喜欢一个人,你就只有得到他,才能够称得上是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庄周总感觉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感伤,心似乎都快要裂开来,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这个感觉和孙七七没有什么关系,而是来自于内心的更深层,甚至像是被封锁住的什么东西。 “你就只会说漂亮话……”孙七七低着头,“什么话都给你说了去,听起来很好。可是,你就不能是安慰我一下吗?就一下下就好!” 庄周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安慰孙七七,会不会让她越陷越深。正如他刚才所说,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但对于多数人而言事实上都做不到这个程度的觉悟,以至于最后将喜欢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份执念,不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放下。那样一来,轻则耽误自己,重则祸害他人,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明白了,你就是一个笨蛋!”孙七七见到庄周沉默,心里也是清如明镜,哭着便跑了出去。 “看来,情债不少。”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明修已经是坐在窗边,静静地靠着窗沿看着他,“可惜啊,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感觉内心深处始终挂念着一个人。或许找全了记忆碎片,我就能够想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了。”庄周叹息,捂了捂自己的内心,走到床边坐下,“更何况,就算不是这样,人和神终究不在一个世界,我们的距离太过于遥远,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 “哦?不动心?”明修摆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从床边下来爬上了庄周的床,“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动心?” 明修越靠越近,看着女娲的模样,庄周忽然觉得心一颤,但也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明修越爬越近,鼻尖呼出的热气都已经喷到了庄周的脸上。 “你甚至还只是个小孩子模样,就不要装成熟诱惑人了。”庄周叹息,搞不明白明修这家伙这是在玩哪一出。 “真是的,扫兴,你这个人就不懂得看看气氛说话吗?”明修败兴而归地坐到床上,慢慢恨铁不成钢的怨愤,有如一位深闺怨妇一般,幽怨地看着庄周。 “要是让女娲知道你顶着她的脸做这种事情,估计她不会放过你的。”庄周叹息。 “你想起女娲大人了?”明修眼神一亮,“快说,想起什么了,快说快说。” “没想起,我只是推测,推测。”庄周无语,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可能和她本身和女娲之间有特别的关系有关。 “唉,真无趣,你真不是个男人。”明修摆出满满的嫌弃模样,显然是对庄周感到很不满。 “明明是你自己擅自高兴,又擅自失望。”庄周叹息,搞不懂明修这家伙今晚玩的是哪一出,“还有,我明明叫的是小可,为什么你会跟过来啊。你跑过来了,你就不担心芳妧他们乱了阵脚?” “别担心,鬼谷子那小子精明着呢。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诞生的来由有关,我总感觉他在算计别人这一块,有着独特而强悍的造诣。这种事情交给他,我反而是乐得轻松,每天就带着芳妧洛音上街吃喝玩乐。你别说,戴老板这个人真的大方,说我们在他那里消费,一律,真的给面子。” 庄周想起了当初孙七七带上的一大桌美食,心说这的确像是戴老板会做的事情。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东西卖不完,才喜欢这么疯狂送人。 但重点不在这里才对…… “你把事情全部丢给鬼谷子?”庄周满头黑线,明明是让明修来这里镇场子的,结果这个家伙纯粹的甩手掌柜。 “你这是不相信鬼谷子。放心,我会让他给你大吃一惊的。”明修丝毫不觉得甩手掌柜有什么不妥,一副“我相信鬼谷子能力”的模样,偷懒偷得理直气壮。 第618章 囚犯 “所以说,交给鬼谷子没关系的,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你不要看哪个家伙人畜无害的,实际上他真的是个大阴谋家,过两天之后,他甚至还能够作为灵族代表之一参会,你想想那家伙才来多久,就勾搭上了灵族的主女,不容小觑啊。”明修似笑非笑地说道,也毫不在意地就躺在庄周的床上,随意得像是呆在自己的房间。 “唉,”庄周知道自己也是说不过她的,索性就放弃了,“那么你今晚是专门来干嘛的,这些事情既然不着急的话,等到明天说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是叫小可来么?你叫它来干嘛,我就是来干嘛的。”明修大眼镜眨动,嘴角挂着笑容,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庄周也没有把握她知不知道,可如今他拿明修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实话实说,“我叫小可来陪我睡觉。怎么,你要代替小可吗?” “原来你有这种喜好。”明修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点点头,像是狠狠地下定了什么决心,“好,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过上一晚。” “别闹了,抱着你我也睡不着。”庄周叹息,觉得这件事告诉她或许更好一点,虽然她不太可能是女娲本人,但对这个应该多少有点了解才对。 庄周尽量简洁地进行了表达,明修听完之后,淡淡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你赶紧离开,帮小可给我放过来。”庄周感觉对付这个家伙心好累,明敏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了解明修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的出牌方式没有一次是在套路中的,让他实在是没法琢磨。 “嗯?我听明白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走?”明修茫然地问道,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大咧咧地躺在床上,“难不成,这样的身体你都会感兴趣吗?” “你谁这里,我没地方睡了。”庄周没好气地回答。 “好过分哦,明明还可以抱着小可睡的,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明细更加委屈地说道,让庄周感觉是有力没处使。 “我刚才不是解释得很清楚了吗?我抱着小可才睡得着,抱着你又没有这个效果,而且话说到底,我为什么要抱着你睡啊,你自己都说了,这样一具小女孩的身体谁有兴趣啊。”庄周难得有些气急败坏,但同时他也只能感觉到无奈,因为他到现在都没能够弄明白,明修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你刚才说过呀。”明修点头,茫然问道,“为什么要再说一遍?” 庄周举起双手,“你投降,你是祖宗,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换个地方找小可行了。” “好,不逗你了。”明修心满意足地坐起来,“你的症状我也没见过,我会帮你考虑一下的。放心,小可等一下就过来,你今晚就好好睡一觉。” 庄周没来得及说什么,明修就一个闪身离开,只留下几缕头发和一抹体香。只不过直到最后,庄周都没弄明白明修今晚拦住小可过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至少不管他从哪个角度推论,都没能够得到觉得正确的结果。 既然这样,庄周也就索性不想了,说不定只是纯粹的一场恶作剧。 明修也的确没有食言,没过一会小可就晃悠悠地游了过来,眼睛半眯着。也许是闻到了庄周的味道,加紧脚步游了过来,赶忙地用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 庄周看到小可的模样,甚至一度怀疑是它喝醉了,可想想明修也不太可能会给酒它喝,而芳妧洛音鬼谷子等人就更加是不可能了,“小可你是喝了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他自言自语的同时在小可身上摸了一通,小可似乎很是舒服,晃悠悠地趴到床上,发出舒适的叫声,同时也伸了伸身体,像是在伸懒腰,把庄周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很快,庄周就检测出来,小可并不是喝了酒之类的东西,相反,它只是喝了一点点的果汁,没有想到反而看起来和人喝醉了没什么区别。 这小家伙……庄周无奈地摇摇头,也懒得管它,把它推到一旁,自己也躺下了。他的确是有些累了,正常人几天没睡觉就会很疲惫了,更别说庄周最近的这一大段时间,能够算的上休息的时间竟然是他被玉皇陷阱重伤之后的昏迷。 不过似乎是有些习惯了不眠,他躺在床上好一会都没有睡着。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煎熬起来,毕竟要是连小可在身边都睡不着的话,估计他还真就没有什么休息的办法了,到时候可能会出现什么状况,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预测。 折腾了老一会,庄周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太心浮气躁了,如果想要睡着,平心静气是必不可少的。他重新坐起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又看看旁边睡着的小可,重新躺了下来,尝试放空自己。 这一次,真正的疲惫感才慢慢袭来,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能够睡着。 然而,睡着,或许只是意味着某些事情的开始…… 还是一样的场景,犹如剥离皮肤的电路排布,这里所有的地方充斥着裸露电路的凹凸不平,没有任何一处墙面是平滑的。可最重要的问题是,这里是哪里? 庄周感受着自己,但也清楚的知道,这具躯壳绝对不会是自己。此时的他正处在一处露天的囚室之中,抬头看上去,甚至能看到远处同样电路裸露的高塔,歪歪扭扭地排列着,其不规则程度甚至让人怀疑其究竟是如何立正的。 当然,就算是露天的,也并不意味着能够从上方逃出去。天空中无数的警备无人机飘荡着,时刻检查着每一个角落。不过很幸运的,庄周——或者说这副躯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想要逃出去的打算。他静静地坐在地板上,低头看着手中的镣铐,上面显示了一行编码。 。 庄周知道,这串代码应该就是自己的编码。而让他惊讶的也并不是这一点,而是这串数字并不是王者大陆上通用的数位符号,而是阿拉伯数字,换而言之,这里可能是神之故乡。 难道说,自己还没有从神之故乡的记忆中脱出么?庄周很清楚自己刚才是睡着了的,但既然对事情有着这么清楚的印象,不太可能是进入了梦境,那么他回到神之故乡的记忆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按照之前看到的神之故乡记忆,以人类的审美,绝对不可能建造出这般模样的建筑。这些外露电板的建筑坑坑洼洼,倒像是密集的电子虫巢,无数的虫子会在里面爬进爬出——这些不过只是想想罢了,自然不可能真的会出现这样的一幕,毕竟外边的高塔虽然坑坑洼洼,但都是实心的,坑洞处就算是远距离也可以看到顶端。 最主要的是,以人类的技术,绝对没法建造出如此反力学的建筑。方舟时代的人类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了方舟上面,虽然传统物理学和理论物理学一度火热,但想要建造出这样的建筑,庄周判断以方舟时代的科技,不太可能能够实现。 那么,这里难道是未来某个时候的人类殖民地,抑或正对应他的猜想,这里是某个外星文明的星球或者殖民地。但问题是,这个文明就是曾经进攻地球的文明么?而如今人类在囚笼里,是不是说明人类已经是输掉了那场战争? 他不知道,此时的庄周趿拉着脑袋,长发吹落,也不知道多久不曾剪了。他的面容也隐藏在黑暗之中,但这些都无所谓,除非这里有镜子,不然不管怎样庄周都没有办法辨认自己的模样,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或许,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并没有多重要。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庄周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控制这身体,很快他便发现这个是没法做到的。这样一来,他也能够更加确定,他只不过是表演着旁观者的角色,和神之故乡回忆的不同点在于,这次的他拥有了王者大陆那部分的记忆。 附近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庄周很快就判断出对方是在向这里走来,只是没法判断对方的最终目的地是否是这里,还是说对方只是经过。接着,还不待他多想,背后就传来一股灼烧感,接着疼痛的反应出现。 不用说,多半是被什么滚烫的液体泼到的,因为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只盘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庄周的头上,接着落到地上发出哐啷的声音,想来刚才就是它装的热水,不对,闻着上面的味道,里面应该还加了什么调料,应该叫热汤才对。 不过叫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既然都已经洒了,自然就都没得喝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一个没控制好,就不小心把今天的伙食洒了。唉,不过我想,你大人有大量,应该就不会怪我的?”一个人穿着奇特的连体衣出现,肥头大耳,油腻得让人觉得恶心。此时它手握遥控器,一脸嘲讽地看着庄周,“不过既然伙食洒了,就麻烦你再饿上一天,真的是不好意思咯。” 第619章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胖狱卒,就又把头埋伏了乱发之间,并没有回应他。 “明明就是一个阶下囚了,居然还这么嚣张。”狱卒“嗤”了一声,转身离开,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给这个新来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庄周心里念叨这个数字,他确信自己不曾见过这串数字,听起来也极其陌生,看来是没办法以此为凭借,对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时代做出一个准确的推断了。不过既然使用的是阿拉伯数字,某种程度上,却又很难相信是外星人的杰作,但从文明建筑来看,庄周相信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错的。 那么当下自己最重要的,应该就是弄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位“”的身份又究竟是谁。许多问题充斥在庄周的脑海之中,曾经神之故乡的记忆中,虽然庄周没了王者大陆的记忆,当相对应的,他也拥有当事人的记忆,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情况一无所知。 他就这么低着头,作为旁观者的庄周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是静静地等待。因为过去夜间总是清醒的,庄周早就习惯了这种无所事事,很容易就消遣了这段漫长的时光,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晚上。 “3号区囚犯发生暴动,请各区狱卒各出一半人员支援。”外边忽然想起警报声,庄周辨认出来这是中文,同样是神之故乡那边的语言,这也让庄周更加确信,这里很有可能是地球。但是,这里的时代明显是在方舟时代之后,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和地球上剩下的人有关。 问题是,地球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这里既然是监狱,那么自己难道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虽然不无这种可能,但一来庄周既然是以这个人的第一视角作为旁观,很难相信留下的记录会是关于一个凶犯,二来就是外边的异常也让庄周不得不去怀疑,监狱或者说法制,真的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么? 他不知道,因为他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能免对的只有囚室外的漆黑,还有头上垂下的乱发。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庄周抬头,看见白天的胖狱卒旁边带着俩手下。 “既然你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那么就得让你王哥哥好好教教你。”胖狱卒手握一根鞭子,恶狠狠地说道,甚至还威慑性地抽了一鞭地板,发出了清晰的“啪”声。 庄周,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头都懒得抬,只是用视线的余光看了胖狱卒一眼之后,就不作任何反应了。 胖狱卒在手下面前落了面子,很生气地又抽了一鞭,“你们俩,把他架起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骨子硬,还是我的鞭子狠!” 较瘦的狱卒手下本来打算说什么,但看看胖子手里的鞭子,最后还是叹一口气,转身配合着另外一个把架了起来。墙面出现链条,瞬间就把扣在了墙上,庄周本以为他会说什么,但却是依旧保持沉默,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看胖子。 胖子见状,恼羞成怒,狠狠地一鞭子抽下,庄周只感觉腹部先是一冷,然后火辣辣的疼痛感和暖意一起涌出。或许是因为庄周只是旁观者,所以这个疼痛只是持续了一个瞬间,就很快化解了,但感受到的,多半是持续性的疼痛。 啪!胖子又是一鞭子抽下,这次瞄准的是左手,庄周同样是感觉一冷然后一暖。饶是如此,却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否还活着。显然,较瘦的那位狱卒手下也同样存在这个担忧,想要出声提醒,但又担心自己也挨鞭子,只能是又默默合上了嘴巴。 另一位狱卒手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王哥,我忽然想起我们还有另外的工作,能不能让我们先走一步?” “去去,顺便帮我看看风,混乱差不多完了叫我一声。”胖狱卒并没有在意,对他而言现在是否有手下已经没有多少差别。他之所以带这两个人来,一是为了帮他干点苦力活,二来是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以防他们心里会出现什么别的心思,也防止他们对自己产生不满。 他才是这里的王!胖子如此告诉自己,同时手中的鞭子又挥舞两下,接连打出两道伤口,可愣是没有半点反应,这让他生起一抹担忧。虽然他以前也不乏打死犯人是事迹,但唯独这个是上面强调要“‘特别照顾’,但不能有生命危险”的。虽然明白自己这几下不可能对他造成生命危险,但他保不定这个犯人自己想不开做了什么。 他死了不要紧,但不要连累自己啊。 想到这里,胖狱卒皱皱眉头,试探性地又抽了一鞭子。庄周只觉得生疼,或许只有他知道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的痛苦,却没想到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是能够做到毫无反应。虽然庄周认为自己应该能够做到,但他明白自己也必须借助水流治愈之力,而神之故乡里的,是没有半分这样的力量的,所以他承担的痛苦也更加纯粹。 甚至如果不是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还有呼吸,让庄周站在胖狱卒的立场上的话,也同样会觉得可能已经死了。 胖狱卒慢慢摸上来,途中又给了一鞭子,但后者始终却没有半点反应,这也让胖狱卒更下心虚起来,变得有点担心了,走上前的脚步也快了些。 庄周能够清晰感觉到,胖狱卒越接近,他的呼吸就变得越弱,甚至在胖狱卒来到眼前的时候,直接就讲自己的呼吸封闭了。庄周这个时候也才明白,原来早已有所计划,并不是出于骨气,还是别的什么道理。 “不对啊,明明没有任何意外啊。”胖狱卒探了探呼吸,心里愈发发怵了,背上冷汗直流,这种情况下,就算说人不是他打死的,人也只能是他打死的了。 “松。”忽然说出一个字,沙哑的声音让胖狱卒没能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条件反射地抬头,正对上发亮的双眼,接着他就感觉手一松,脖子一紧,自己就已经没法呼吸了。 庄周只感觉在发出声音的一瞬间,所有禁锢他的锁链都松开了。他似乎早有准备,轻松就落到地上,稳固重心的同时甚至拉过了胖狱卒手中的鞭子,手一拉就已经绑住了胖狱卒的脖子,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庄周甚至都怀疑,这一套操作他是不是已经训练了成千上万次才能够做到这么熟练。但庄周也明白,除非是演习,不然实际情况各种细节千变万化,不可能全部都会出于敲定之中,甚至可能许多地方都要进行随机应变。 由此看来,这位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是,如果是有这样的身手,为什么还会给人抓来这里?如果对方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抓住他,只是把他放在这样简单的一个监狱中也不太现实,更加可能的情况是专门为他准备一块区域,里面有着层层警戒。 庄周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个计划,一个从进来就在计划之内的计划。 想到刚才那几鞭子,庄周甚至怀疑甚至这位胖狱卒的行为逻辑,都同样已经被他考虑进了计划之中,并且会在相对应的时候做出相对应的处置。不过,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只有一个人,甚至他们可能是一群人在作战。 在庄周进行这般思考的时候,已经用鞭子将胖狱卒绞杀了,不论是还是庄周,都没有对他升起半分同情。同时,直接摸出胖狱卒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先是砍断了他的左手,接着又把他一只眼睛挖出,这才转身离开。 虽然庄周感觉有点过分,但想到这里是神之故乡,胖狱卒的地位显然不低,指纹和瞳纹都可能是一些关键地方的钥匙。想要获得钥匙,确实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单是沿用方舟时代的反破译技术,破译密码的难度已经的难于登天,更别说逻辑复杂,耗时间长,一个地方出现错误整个进度就要从头再来。 趴下胖狱卒的制服,默默地穿到了自己的身上,同时把他的配枪子弹也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才戴上狱卒帽离开。他离开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囚室的门,夜晚的阴暗光线中,就算有人看到那里躺着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想到是胖狱卒。 等他们发现胖狱卒的死,整个计划或许已经走完,发现与否事实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甚至按照胖狱卒平常的作风,整个监狱甚至还会开一场大型的宴会都说不定。当然,这一切都还得考虑到,监狱的上级是否能够接受这个结果了。 第620章 重逢 “庄周大人?庄周大人?” 有种被人摇晃的感觉。 庄周都忘了是什么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了,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这让他没法判断神之故乡的回忆是否已经结束。接着,他的大脑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推自己,可是仔细感觉的话,身上却也没有其它感觉。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但庄周多少猜到了大概。没来得及让他再多想,他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一时间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上升还是坠落,然后身体上的感觉忽然一实,身体的感觉猛然地就回来。 睁开眼睛,庄周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芳妧,正坐在床边,想来刚才叫他起床的人是她。同时,房间内的椅子上,洛音、明修正坐着,桌上摆着一堆零食,她们在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特别是洛音,从小在山野间长大,如今第一次碰上甜食,一瞬间就被它们的味道给俘虏了。 “你们怎么来了?”小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此时的床上只躺着庄周一个人,他一边问,一边从床上坐起来。本来按照安排,应该是庄周今天过去和她们集和的,却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她们全部人都已经在了。 “某些人坐不住,”明修把一块甜饼塞嘴里,“你以为我们天天都能吃这么多甜品啊,那样我们不得胖死了,身材对于一名成熟的女性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东西,甚至可能和生命画上等号。” 庄周欲言又止,他想说明修明明只是一个小鬼,但转念一想她的女娲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更重要的是,她的年龄绝对和她的外表不一样。毕竟,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镇长的府邸里大摇大摆地住了十年,整个人却没有任何生长,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庄周甚至怀疑她是故意表现成这样的,天晓得她的真实年龄是多少。 “你这样看着正在用餐的女性,是很失礼的一件事喔。”明修晃晃手里的甜甜圈,扯一半,先把左手的塞到了洛音嘴里,然后右手的随手一扔,黑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口咬住,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狼会喜欢吃甜甜圈的吗?庄周心里有这么一个疑问,但他也没说出来,以明修的风格,就算黑不喜欢,她也能把它调教地爱不释手。 “戴老板也来了?”庄周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或许从无尽长漠分别以来,戴老板就一直担心孙七七出了什么事情,如果得到了消息,想必确实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确认孙七七没有什么事。 “你告诉他的。”让庄周奇怪的是,明修不像是会主动告知这种事情的人,可是他们是乔装入城的,按理来说戴老板应该没有办法知道才对。而知道他们回来的,除了小可,也就做完跑过来一趟的明修了。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再怎么说,白吃白喝怎么久,不给点有用的消息怎么行?更何况,给了这个消息,戴老板又会给我们一大堆好吃的甜品,我们又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明修理所当然地说道,端起旁边的冷饮喝起来,“不过你还别说,这味道做得和神之故乡的味道有得一比,你可以试试。” “我就算了。”庄周叹息,他刚醒来,说实话并没有什么胃口,自然也就吃不下这些甜品类的东西,“不过你知道神之故乡的事情?” “神之故乡的美食我了解得很清楚。”明修骄傲地说道,庄周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哪点而骄傲。不过,照明修的意思来看,既然她强调了美食了解得清楚,多半其它事情就了解的不多了,怎么说她应该知是女娲的一部分,而并不是女娲本体。 梦里的事情还在庄周脑海里回荡,虽然大多数时间他都是随低着脑袋发呆,但最后发生过的事情,让庄周觉得这个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角色。他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好奇他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只是如今的线索太少,怎么思考想要推出一个所以然来,都只会是天方夜谭,庄周只能是希望之后睡觉期间都能够像这样子重新回到神之故乡的记忆之中去。只有看到更多的事情,他有了更多的线索,才能够去推断曾今的地球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那副模样,是不是所有乘上方舟的人都离开了,而他梦里看到的那些人都是选择留在地球上的人? 不管怎样,他仍旧记得,地球的寿命不多了。那些人持续呆在地球上,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随地球同生共死,如果没有外来力量的参与,又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况且,外星文明又为什么需要对一个已经濒临寿终的行星感兴趣,他们想要做的不更应该是追杀人类文明逃往宇宙的方舟么? “庄周大人,您在想什么呢?”芳妧见庄周呆坐在床上,疑惑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哦,没事。对了,五洲城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庄周从床上下来,凝聚水流刷牙漱口顺便洗了把脸。他们之所以赶回来,一方面是为了做好准备,好更好地对付玉皇,另一方面是五洲城里也有状况出现,他们必须回来保持稳定,否则和玉皇战斗的时候出现了问题,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一两句不好说,刚好等下我们可以去看看南王。” “南王?不是说南岭已经分成六个区域,独立自制了吗?”庄周不明所以,他记得在上官讲述的历史之中,现在各区已经变成了自制,根源还是出于曾经对他这个“仙人”信仰的分歧,怎么这个时候又冒出了一个南王。 “呀,原来你有做功课呀。”明修看到庄周的反应,一脸惊讶地回答,“那这样就好办了。这个南王其实就只是个称号,是当年二皇子流落到百姓之中的遗腹子。谁也不曾想到二皇子还有一个遗腹子,直到六十多年前,灵王查询历史发现不对劲,结合各个部族,终于才找到了当年后代的踪迹,赶紧将其迎回。现在的这个南王,就是当初迎回的那位的小孩,只是挂名,没有实权,相当于是个精神的象征。” “怎么总觉得在你的理解中我像是出去游山玩水了?”庄周不满地反驳,“我明明也是险象环生好吗?” “某个人险象环生,不正是因为自己粗心大意么?你是怎么觉得,这个曾经傀儡过整个南岭的家伙,能够这么好对付?居然带着两个人就冲了过去,受个重伤难道不是活该吗?”明修步步紧逼地说道,“这么看来,你还好意思觉得自己是去做正事了?” “我不过就想看一眼玉矿。”庄周略心虚地回答道,这个处理确实是不妥,不过当时孙七七和上官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庄周也就略略带过,没有想到如今还是被明修给点了出来。 “庄周大人,这件事确实您的不对哦,当时明修大人都快要着急死了,一边骂你是笨蛋,你边担心你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芳妧适时地点头说道,“所以庄周大人,下次可不能让我们这么担心了。” “芳妧你不要说这么多不该说的!”明修瞪了芳妧一眼。 庄周立刻明白芳妧的用意,赶紧转移话题道,“回到刚才说的,这个南王其实也是百姓出身,这么说他应该会更加亲近普通人?” “那可说不定,”明修摇头,似乎对这个南王不是很感冒,“毕竟他已经在上流阶层活了60年,而且还是从小活到大,他身为普通人的记忆早就停留在了五六岁的时候了。” “你们见过他了?”庄周见到明修的反应不对劲,奇怪地问道。 “见过了,可是……这个人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吃饭的时候还想往我们这边靠。幸好鬼谷子旁边有个灵族主女,他才不是很敢造次。”芳妧也是皱眉,向来礼貌待人的她看起来也同样不是很喜欢这位南王,但也尽力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还对南王保持着尊敬,但纯是觉得那样的表情很是丑陋,她不愿意让庄周看到那样的自己罢了。 “洛音,下次那个中年的油腻大叔再敢靠近我们,先放阿黑,然后我们狠狠地把他揍一顿,管他是什么南岭的精神象征,就算他真的是南岭的统治者,我们也照揍不误。”明修就没有这么多考虑了,挥舞拳头,似乎是打定主意下次南王要是得罪她们,绝对要给他好看。 “撕了他的嘴。”洛音依旧少话,但这样的话语从她嘴利说出来,依旧是杀气腾腾,让庄周毫不怀疑如果没人拦住她的话,估计她真的会这么做。 “你们放心。等下去见南王,你们和我一起去,如果他敢做什么的话,我们当然也会给他一点下马威瞧瞧。”庄周点头,安慰她们,等下去王宫她们自然必不可少,李白和火影他不是很希望如此堂而皇之地露面,那样对他们两个可能存在不利,而上官是南岭的老熟人了,南王不可能没见过,所以上官不去反而没有道理。 第621章 准备 “对了,庄周大人,戴老板他们都在下面。知道你来了知道,他直接就把这里包下来,说让大家随便住,住多久都算他的。”芳妧忽然想起,赶紧告诉庄周,“要不然我们先下去,免得让戴老板他们等急了。” “对了,你们之前是住在哪里的?”庄周有点奇怪地问道。 “也是一家旅店,不过比这里豪华些。之所以包下来这里,是听说那老板落语是上官的老朋友,说是作为感谢照顾他生意。反正我们住哪里是没差的了,只是可怜了我家鬼谷子,这里距离王宫远些,他要来回跑的话估计还挺累的。” “所以说鬼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庄周都没能见到鬼谷子,这也让他对鬼谷子的状态产生了好奇,他记得明修先是说鬼谷子很懂得玩阴谋,接着又说鬼谷子勾搭到了什么灵族主女,一系列听起来里面都会有点复杂的状况…… “解释起来很麻烦很麻烦就是了,不过事情目前鬼谷子一个家伙还控制得主。但问题是,其它五族的人也快要来了,等到所有族的主上来到,最高会议一召开,估计目前事态就控制不住了。问题在于,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辨别出,究竟哪些是已经投靠玉皇的人,哪些又是只是受到了玉皇蛊惑,哪些又是纯粹的反对派。这之中涉及到过去的你,也涉及到了曾经的反对派和支持派,情况错综复杂,很难说相互之间究竟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 “我们的任务,就是区分各族的目标,并且把友军拉拢到我们的阵线上?”庄周听了明修的描述,也大概有了思路,不过更多的东西还是要等到到时候的最高会议,各族目前的态度其实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这些态度深层次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里就不得不说鬼谷子了,他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至少,从目前来看灵族算得上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不过深层次的东西,还得需要我们仔细去调查,关乎民生的重要决策,我想没有哪个首领会看在一个人的份上随意拍板的。” “所以鬼谷子到底是什么回事……”庄周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满头黑线,总觉得怪怪的。说到底他完全没有想到鬼谷子来到这种政治的中心,反而有些顺风顺水,甚至像是在这个领域有一定的天赋。 “算了,先下去,晚点估计就要进王宫去见那个南王了。”明修又拆了一份零食,大摇大摆地离开,看她这个吃法,庄周都怀疑她是不是饿了。 这时候,庄周才想起来,“芳妧,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快中午了,怎么了?”芳妧奇怪地问道,庄周起床的时候没有问她,她还以为庄周大概知道时间点。 “我睡了这么久?”庄周愣住,明明他感觉自己在神之故乡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呆多久。他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天色尚早,却没有想到此时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对呀,而早上那时候还怎么都叫不醒。要不是明修大人说没关系,大家可能都担心得不知道怎么办了。” “原来还发生了这种事情……”庄周挠挠头,难得他会觉得因为睡觉而感到脑袋有点昏沉。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他虽然看起来是在睡觉,但他总觉得自己仍旧没从神之故乡的回忆状态出来,难不成这个和他被强制唤醒有什么关联? 可是如果是和这件事有关联的话,把他强制唤醒的女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只是明修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她早在十年前就住进了宅邸中,或许那个时候女娲还没计算到他要提前苏醒,也就没有让她知道这件事。但想想也不对,为什么是“没必要让她知道”呢? 如果明修是女娲的某个“复制”,而如果是复制的话,最后进行的步骤应该是删减,而不是增加。那么,按理来说,应该是女娲专门把这个进行删除,而不是考虑是否要将其添加进去。 “难不成女娲真的不知道?”庄周心中升起疑惑,天底下女娲不知道的事情屈指可数,没有想到居然包括有这个,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了。 多想无益。 庄周摇摇脑袋,放空自己的大脑,他明白依照他现在所拥有的资料,多半也是思考不出一个结果的。这样一来,再继续想下去,很大程度会浪费自己的精气神,倒不如暂且搁置,等到时机到了或者线索够了的时候,自然也就能够想明白里面的答案了。 洛音和芳妧也已经先行下楼了,庄周刚起身准备也跟着下去,却在楼道间碰上了戴老板的老管家。 “好巧,你上来拿什么东西吗?”庄周奇怪的问道,毕竟楼顶的房间也并不止他一个,印象中孙七七的房间好像也是在楼顶的,他估计老管家就是上来帮孙七七拿什么。 却不想,老管家摇摇头,“庄周大人,这并不是巧,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庄周疑惑不解,专门在这里地方等他,一来是为了能够在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见到他,二来这里人少,找他估计也不容易被人看见,只是他不知道这个老管家找他究竟是有什么事,又或者说,“戴老板有事找我?” “算不上有事,就是想请你专门到房间里谈谈。有些事情,他觉得两个人单独谈谈,效果或许更好。”老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道。 “行,你带我去找他。”庄周倒是奇怪这戴老板的神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庄周原以为要下楼,却不想老管家则直接走到楼道的窗边一跃而出。这个程度队庄周而言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所以他立刻就跟了上去,没想到的是没有任何转角,从这个窗口跃下去之后,刚好落到的就是佣兵旅馆的后院。这里养了各式的禽类,旁边还开了一块不大的地,想来是用来闲暇是耕种,毕竟这个量对旅馆的需求来说是杯水车薪。 不过庄周转念一想,多数时候的租客似乎都不太需要伙食服务,多数人都会选择去附近的餐馆就餐,或许旅馆的需求量并不如他想象中的这么大。 此时,戴老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左手捧着一只碗,右手捏一撮饲料,随意撒开,院子里的鸡们便跑过来啄食,庄周这才明白,难不成这块后院是开出来让住客体验“农家乐”的?在王者大陆上看来,感觉倒会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你来了。”戴老板看到庄周,便把碗放到长凳的一边,抬手示意庄周庄周坐在他对面。 待庄周坐下之后,戴老板站起,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庄周当然不会就干坐着,赶紧将戴老板扶起来,“戴老板,你这是为何?” “不论从辈分还是人情,我这一拜您都受的起。”戴老板坚持行完礼,这才和庄周一起坐下,“说实话,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七七一命,如果那时候不是你挺身而出,她多半也就危险了。无尽长漠的恐怖,我还是知道的,一个对它不了解的人身陷其中,很大可能都是九死一生的。” “您客气了,后面孙七七也帮我不少,大家都算是朋友。”庄周实话实说,确实当初他重伤的时候没有孙七七的帮忙的话,或许他就算不会死,但至少会元气大伤,后面很多事情都没法做到。甚至严格地说,那种状态要免对无尽的玉兽,还有指挥着玉兽的玉断书和九泰,就算是庄周,感觉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 “不,如果不是你开通了南岭的路线,我在南岭事实上也赚不到钱。”戴老板同样客气地说道,“说来凑巧,我这次来到南岭之后,有幸见到了南岭仙人的画像。画像上的人,和庄周大人一模一样,我想,庄周大人就是那位仙人?” “没错。”庄周很干脆地回答,既然对方知道,自己扭扭捏捏的也没有必要,况且对方还是在只有三个人的时候才提起,显然也是带了诚意的,“多谢你帮我保密,如果这件事泄露的,估计对之后的事情不会有多少积极的影响。” “我之所以没有指出,只是因为不指出对我有好处罢了。”戴老板很直接地回答,“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如果这件事对我有利,我自然会去考虑借此捞上一笔。但在商人眼里,不是纯粹的金钱才能称得上利益,也不是只有金钱才算得上是成本。良心也是成本,友谊也是利益。保密这件事,我能获得友谊且不用付出成本,何乐而不为?” “所以你还必须专门告诉我这件事,否则我不知道的话,就是去了意义。”庄周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不过我想为了不引起我反感,你同样还会额外准备一份礼物给我的,我猜得没错?” “没错,和聪明人打交道真的很舒服。”戴老板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瞬间自己就被庄周夺了节奏。 第622章 所谓商人 “据我们拦截到的消息来看,当时画像是在两族之间传递,具体是哪两族我也不能确定。也就是说,存在一到两族,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他们或许会掌握住这个信息,在特定的时候揭发,说不定会让你们措手不及。”戴老板接过老管家端来的茶,轻轻喝了一口,接着说,“其次,这次的拦截多半也就打草惊蛇了。对方虽然不知道那些是我的人,但或许也对非自己方的人都产生了警惕心,估计会藏得更深,想要把他们在揪出来,恐怕不是什么易事。”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一方持有这个画像,并且打算让另外一个人知道,而且还是我进入了南岭,并且可能会出现在这次的最高会议的时间点?”庄周觉得这一切联系起来,根本不可能是巧合,只是一切出现得也过于蹊跷了些。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画像他们究竟似乎从哪里得到的,又是从哪里察觉到他的行踪的。毕竟虽然他混入戴老板的车队这点让人觉得怀疑,但之后他因为去救孙七七,进来后走的都是山野之路,根本没有多大可能会泄露踪迹。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进南岭后,曾今在漠林城呆过,可能是在那里他们泄露了踪迹;另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和玉皇存在联系,在庄周被玉兽盯上之后,估计就已经算是泄露了踪迹,并且由玉皇通知了他们。 究竟是哪一种可能,庄周自己也不好确认,只是暂时保留,看看之后能不能有什么新线索有助于这个的推敲了。 “看来你已经心里有底了,那我就不多嘴了。”戴老板看见庄周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也知道对方已经推了个八成,也没有必要让自己再说一次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虽然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了,就是我打算带你们去见见南王。” “我知道,不过除了孙七七,最多就再去一个上官。”庄周很干脆地说道,话语中不带有半分回旋的余地,“不过我听明修她们的说法,似乎她们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南王呀。” “确实,我也不太喜欢。”戴老板点头,“但最重要的是,南王是住在王宫里,拜访等级最低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们大可以以拜访他的名义进入王宫,接着中途离开,自己去见想见的人,既能多少掩人耳目,也更加容易得到我们想要的。” “等级再低,怎么也有个门槛,这南王的要求是什么?”庄周奇怪地问道,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是什么正经的要求,但他觉得有必要知道一下。 “嗯……就是拜访的人里面,至少都要有三位长得漂亮的女性。”就算是戴老板这样长期厚脸皮的商人,这时候说出来都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南王不学无术,算得上是上流圈子里面的最烂的废物了,唯一能够喜好一下的也就是女色了。不过这说来也好笑,有许多心术不正的人企图利用这个借口进王宫搞点事情,但最后被抓住的下场都是挑光了筋,下药泄光了力,送到了南王的床上。你想想,要是南王长相清秀也就算了,偏偏……唉,搞得后来,就算想要混进王宫,也没多少人敢用这个借口了。” “还有这种事……”庄周只觉得满头黑线,做个王做到这种份上,算得上是一种失败了,不过转念一想,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偶尔还会白给一个美女的日子,或许对这个废物南王来说也算是天堂了。 “就偏偏是有这种事。不过这种事对我们而言,倒反而是开了便利,毕竟我在南岭的身份怎么来说也不会低,所以我带进去的人,这南王也不敢有兴趣。不过女性呆在他面前,多少也会天然感到反感和恶心,这点也确实是我对不住明修几位姑娘。”戴老板说到这里,颇为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至于如今王宫真正的掌权者,相比多少你也猜到了对方是谁了?” “灵族的主女?”庄周问道,他进来之后听到明修提起了好几次,而且关于六族的高层,他唯一听说过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没错。当初灵族之所以迎回南王,就是为了入主王宫。”戴老板点头,“不过那位灵族的主女是族长的大女儿,不能算是灵族的最高掌权人。” “原来如此。”庄周听完戴老板的描述之后,也明白了七八分,心说这明修在这里还真的什么都没干,不然这些渊源怎么可以一笔带过呢,分明各个都是特别重要的信息。不过他转念一想,明修她们三个怎么说也是女性,呆在南王的附近估计天然会觉得恶心难受,这么想想只有鬼谷子一个人在努力,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如今他倒是看清楚了,所谓的南王,不过是一只头顶皇冠的名号而已。没有实权,品德败坏,如果真的对外宣传他就是南岭的精神代表,恐怕六族都要主动提刀把他给砍了。只是庄周转念一想,这南王说不定也不能说是个笨蛋,毕竟只有成为一个废物,才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活得更加长久,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给危险盯上。 反过来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南王活了六十年,不见得只是一个好色的傻子。 同时庄周转念一想,这灵族的主女倒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终归是和南王这样的家伙活在一个王宫里面,光是适应那种感觉,就能说明她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女性了。虽然庄周觉得明修或许也可以做到,但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明修更加有可能做的事是找个办法取走南王的性命。 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庄周甚至能想象她挑眉冷漠说这句话的表情。 “基本上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多的我也不便再多说了,至于六族相关的事情,等最高会议那时候再说不迟。”戴老板叹息,“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但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相信七七,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这算是投资?”庄周笑道。 “当然,我戴某可不喜欢做赔本生意。”戴老板也大笑道,“好了,咱们去一楼吃饭,估计午饭也刚好准备好了。” 庄周很久没有试过这样一大群人一起吃饭了,难得觉得很是热闹,加上有镜龟这个活宝折腾,场间的气氛很是热闹。不过庄周也发现了,似乎火影一直躲在孙七七的身体里面,就算是李白吃饭,她也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不过庄周也多少猜得出来,应该是和戴老板以前的夫人,也就是孙七七的小姨有关。只是不知道曾经孙七七的母亲和她的小姨双胞胎,究竟哪方各继承了什么,记得当初似乎听李白偶然提起过,他以为孙七七出嫁的小姨是火影这次沉睡的躯体,却没有想到孙七七的母亲才是,而且到了孙七七这一代竟然还是觉醒了力量。 只是庄周不知道火影忽然能够从孙七七身上独立出来,和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关系,又或者说和戴老板有没有关系。思来想去,庄周始终觉得这个线路很是复杂奇怪,值得庆幸的是火影和其寄宿的躯体之间似乎本身就是互相独立的存在,否则相互之间的关系就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吃完饭不久,王宫派来的马车就停在了旅店门口。庄周一开始还很惊讶,因为他听明修说这次要去大吃特吃,可专门安排在这样饭后的时光,就算明修真的想要大吃特吃也是有心无力。 可接着庄周看到明修似乎并没有为此烦恼,反而显得很是高兴,嘴里不断念叨着王宫的各项美味。 “芳妧,出发去到王宫一共要多久?”庄周心一动,忽然明白自己是忽视了最重要的问题,也就是路途上所要耗费的时间他没有算进去。 “嗯……就差不多小半天,印象中挺花时间的。”芳妧显然印象不深,想来她们确实也就去过一次,也怪不得明修对王宫里面的美食这么憧憬。 似乎是察觉到了庄周目光的意思,明修生气地说道:“看什么看,上次被那个什么南王看着,吃东西都没胃口了。后面再吃起来,才发现是这么的好吃。这次你要照你说的,处理好那个南王,我这次一定要大吃特吃,你要是放他出来坏了我的胃口,结果你懂的?” 庄周点头,结果又什么不好懂的,十成是南王会出什么意外,但最终又不会有明修什么事情,因为她不会碰到那个家伙的一根毫毛。 马车徐徐行进,一路上庄周也不时掀起窗纱,确认外边的景象,并且在心里默默记住路线,这样在防止迷路的同时,也能更加确切地了解五洲城的排布。 更重要的是,这一路上马车走得实在是慢,他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上官在外头骑马,否则庄周早究逼着,让他讲点故事听听了。 第623章 错综复杂 进王宫的确比庄周想象的还要耗费时间,如果不是安排上说可以留他们在王宫借住,估计等结束再从王宫出来回到旅馆的话,多半都已经是半夜了。这么反过来想,明修的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放着这么好的王宫不住,这么多的美食不吃,直接就跑了出来,对明修而言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不过庄周也有点好奇,这个南王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就算是明修这样的心性第一时间都没有办法接受。事实上,经过戴老板的描述,庄周多少对这个南王产生了兴趣。显而易见,南王在上流社会中,顶着最高的称号,有的却是最弱的权力,如果没有一点算计,估计这个南王要坐个几十年也不容易。 况且,戴老板的描述中丝毫没有提起回归时候的那位南王,讲的一直也都是如今的南王。虽然这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上一代的南王即位时间不长,但更重要的是,上代南王去世之后,这代南王即位已经也接近六十年了,加上这人平日放纵,子嗣定然也不少。如果灵族愿意,扶持一个小孩作为新一任的南王作为傀儡,不是更加容易控制? 这也是庄周搞不懂灵族的地方,他认为上代南王的死多半存在蹊跷,甚至和灵族有关,扶持一个小孩上位,对他们控制王宫有着更好的帮助。如今这个南王虽然沉迷酒色,但多少是有一定年纪的人,且能够在位这么久,不太可能会是什么平庸之辈,私底下甚至可能是在谋划什么——这也是戴老板想要传达,但没有明说的。 庄周的画像和南王,戴老板专门提醒他这两点不是没有道理的。看起来像是整合了一遍信息告诉他,但如果联系起来两者,庄周其实有可能怀疑,画像多半是从王宫泄露出去的,戴老板提及了南王和灵族的主女,并且南王的说明要更加详细于灵族主女,多半他的猜测就是,这位南棒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到了画像,并将它泄露了出去。 如此看来,这南王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虽然灵族的主女一直入主着王宫,但似乎还缺乏一个完整的控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庄周想不明白,灵族费劲心思搞到一个王宫,没道理就真的是为爱奉献的同时自己就收个好处而已。那么换个思路,如果说灵族知道画像的事,他们又准备拿来做什么,或者说,为什么他们要装作不知道地让南王泄露出去? 他有种猜测,那就是灵族入主王宫,并不是为了王宫本身,而是为了得到王宫里面的某样东西。而这样东西,要么就是庄周的画像,要么就可能是昔日二皇子用的那柄权杖。只是那柄权杖现在似乎已经被认定为不洁之物,已经高高挂起不予使用了,那么灵族就算得到了,多半也会考虑多数人的心思,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使用这柄权杖。 说到底,他们又需要这柄权杖做什么?庄周心中升起疑惑,他分明记得以前在上官的描述中,灵族的是坚定不移的反神派,他们坚信“仙人”也就是庄周已经抛弃了他们,要让他们自生自灭,所以他们坚持反对,并作为第一个提出权杖为“不洁之物”的分族。 会不会问题就出在这里? 庄周疑虑,作为第一个选择封存权杖的种族,灵族必然知道一些别人尚且还不知道的重要消息。而或许就是凭借祖上留下来的这个秘密,灵族在遇上危机之后,迫不得已想要借助权杖的力量,便以南王作为借口入主了王宫。 如果是这样,倒也确实说得通。但事实上,庄周感觉这个推论始终很难站得住脚,毕竟再怎么说,这里面的数个前提都出自于自己的猜测,虽然合情合理,可能性也大,但终究也不是百分百,就比如灵族遇上危机这件事,就算是上官,也没有感觉出灵族近年来有什么变化。 除非他们隐瞒得很好,那也只会说明这个种族同样追求某种利益。同时,庄周也更加好奇,鬼谷子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是赢得了灵族主女的青睐,还专门将他特地地留在王宫——这待遇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就算是如戴老板这般地位的人,都不被允许自由出入王宫,想要带点什么人进去,还需要专门以拜访南王作为借口进来。 对比之下,差异之大可想而知。 庄周愈发觉得,明修的举动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五洲城的情况,对付起来难度丝毫不弱于对付玉皇,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城的情况更加难以对付。不过庄周倒也并不担心,按照如今他们队伍的情况配置,就算真的走到没法挽回的一步了,大不了硬着头皮上。 玉皇的记忆碎片,他们是必然要收回的。庄周知道,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女娲断然不会冒风险地把自己提前叫醒,甚至早在十年之前甚至更早,女娲就已经有了这种考虑,但最后还是尽力拖到了现在,才终于选择把他叫醒。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女娲都觉得难以处理,以至于还要把自己叫醒。更重要的是,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不明白的是,有什么事情是女娲解决不了,反而他出来可以解决的。 他摇摇头,考虑这些对现在的他而言还为时尚早了。为了尽量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纷争,他必须也把五洲城的这场仗打好,当然,他已经不会是一个人战斗。有明修这样的家伙在,他们队伍的智力和战斗力都是直线上升,更别说他还专门埋了李白和火影这样的暗线,镜龟的能力现在都还没人知道,只当他是一只会说胡话的乌龟宠物。 整体情况对他们来说还算好,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每个种族的需要,和他们真正的立场和目的。只是庄周不知道,按照上官的描述,玉皇显然已经在南岭运营了很多年,最低估计,都可能已经有某个种族成为了它的傀儡了。 “呜哇——”明修拉了一个长长的的懒腰,张嘴呼了个哈欠。上了马车不久之后她就靠着芳妧睡,直到现在才终于醒来,“早上好呀各位。” “早上好明修大人。”芳妧笑着回应道,丝毫没有因为明修一直靠着自己而感到不快。 “芳妧你就是太惯着她了,这样不好。你不要看她还是小孩子模样,实际上可能已经是活了几百年了的。”庄周借机打趣道,明修的反应向来有意思,也不知道是外表是小孩,还是因为其它什么缘故,虽然明修活着的时间肯定不断,但总能让他感觉到青春的活力。 “可是,庄周大人,我也活了几百年了呀。”芳妧歪歪脑袋,既然每一代等待的圣女都是她的话,这么算过来,应该是在庄周陷入沉睡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守候了。算起来,她也有活了个几百来年了。 “你不一样,”庄周挥手,“你是永远年轻,她是永远长不大,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卖萌。” “庄周,注意你的言辞。”明修警告道,“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真的要打起来,也不见得谁打得过谁!” “是是是,我明白了,对不起明修大人,我以后会注意的。”庄周随口打马虎眼,让明修更是生气。 她最后“哼”了一声,“算了算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要记住,是今晚的美食救了你一条命。” “感谢明修大人不杀之恩……” 看着两人斗嘴,芳妧就坐在一旁轻笑,她以前是完全没有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最敬爱的两个人居然会这样的斗嘴。而且,一个是记忆还没恢复的庄周,一个是似乎缩水了的女娲大人。同时,她也发现了,洛音虽然平时都是沉默地在一边看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眼睛里面也渐渐有了情感,不如原来那般冷冰无情了,原来身上时刻飘荡着的无形杀气也稀薄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洛音变弱了。相反,她变得更像是一位合格的猎人,在上次明修对南王的言语冒犯感到不快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洛音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在那个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当初她和庄周第一次遇见的洛音,野性,冷酷,纯粹得像是林中称霸的野兽,当时要不是她开口说话,估计他们两个会和洛音大战一场。 谁又能够想到,最后的时候通过双方的牺牲达成了仇恨的和解。洛音是仇恨之中最为无辜的存在,所以庄周也就同意了她的父亲带她上路。当然,之所以这么做,一来也是还初次见到洛音时候的恩情,二来芳妧注意到庄周其实是真的心疼洛音。 虽然庄周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很多时候的一些小细节上都很照顾洛音。平日里也会时常问起洛音的情况,并且总是和她强调,一定要照顾好洛音。 “庄周大人,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到王宫了。”芳妧提醒道,虽然戴老板的马车可以驶进去,但如果他们太闹腾引起别人注意的话,想来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 “明白,听到了吗明修小朋友,差不多到王宫了,要保持安静。” 第624章 宫墙 行进王宫之后,庄周掀起窗纱,看到的遍是金黄顶加朱红身的围墙。他们在铺好的砖石的路面上行进,马车相比于在外面更加平稳,震动几乎是半分都感受不到,只能说南岭人还是懂得享受的,把王宫建得富丽堂皇不说,甚至连路面处理得都这么好。 这时,上官骑马出现在窗外,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庄周大人?” “我一直以为按照你们的描述,南岭人应该是更原始简陋的类型,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原来他们这么懂得享受。这间王宫,修建得富丽堂皇不说,就是行走的街道都处理得如此完美,坐在马车上甚至没有半点颠簸感,只能说让我对南岭人的看法瞬间转了一圈。”庄周评价道,他现在想想自己可能之前还是太小看南岭人了,既然和外面通商了,修建技术不落于外面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里面暂时看得到的建筑给庄周一种古朴感,想来也是修建了一定的岁月,不过这样看来,设计这里的人至少都是位建筑大师。不过让庄周感觉奇怪的是,这个风格总觉得和神之故乡的风格有些接近,反而和王者大陆整体偏重的风格有所出入。 “嗯?上官你不舒服?”庄周察觉到上官的表情有些奇怪,心想刚才还是正常的,怎么自己只是放注意力到建筑上一下,他的表情就变得这么奇怪起来了。 “庄周大人,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上官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硬着头皮问一下比较好。 “认真的啊,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这个王宫的设计者是什么千古罪人,不能提起来?”上官的反应搞得庄周有点莫名,不知道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细细想,自己刚才说的也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只可能是那个设计者有什么问题了。 “虽然确实没什么问题……”上官看着庄周好一会,最后才叹气,“其实,这个王宫的设计者就是当初的您,换句话来说,你就是这个王宫的设计师。所以,你对这个王宫赞不绝口,还是在失忆的情况下,让我听起来有些尴尬。” “啊?”庄周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听了上官的话之后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怪不得他总感觉宫墙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时,庄周也在心里庆幸,还好刚才留了几分脸面,没有把看到的那些缺点说出来,要是那样,不就真的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所以你明白了,为什么我听你这么说,会感觉怪怪的了。”上官咳了咳,因为他看见明修探出头来。不过上官没见过女娲,所以倒也并没有对明修感觉到惊讶,但到底是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身份,所以上官会本能地感到提防。 “原来这里真的是你设计的呀,怪不得我总感觉有神之故乡的特色。”明修倒是没有给庄周半分面子,直接发起进攻,“不过你怎么自吹自擂,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嗯……我先走了。”上官直觉两人就要开始交锋,自己赶紧先撤,不然等下战火波及到他就不好了。 “我当时不是不知道,”庄周摊手,“这不也间接地说明了我设计的好了吗?试想一下,就算我失忆了,在并不知道这个王宫是谁设计的情况下,依旧觉得这个王宫的设计很不错,这不就是对我设计的这个王宫的最大的认可和对设计之好的最佳证明吗?” “是你自己设计的,你当然就会觉得好看了。”明修一脸鄙视地嘲讽庄周。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原来的我并没有神之故乡的记忆,为什么会建造出和神之故乡风格相近的这样一座王宫?”庄周又掀起窗纱看向窗外,确认这种风格很像神之故乡中世界的东方风格。 明修好奇地也跟着看向窗外的宫墙,“有吗?没有,我看着没有这种感觉。” “是么,是两者配色有些相近所以给了我这种感觉吗?”庄周奇怪的自言自语,可是他越看,这种感觉就越浓厚,让他总觉得不是单纯的配色问题。只是毕竟场间除了他以外对神之故乡还有了解的也就明修了,可明修偏偏说没有这种感觉,这就让庄周不得不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不过究竟是否相似也不是特别重要,因为既然曾经是他负责设计的,那么只要从玉皇那里拿回自己曾经的记忆,灵感从何而来的应该也就能够有一个头绪了。 马车穿过长道,进了前院拐弯,继续前行。明修看向望着窗外的庄周,“你还在想这个宫墙的设计?没必要那么臭美?” “也不是臭美,就感觉总觉得是却了什么东西。感觉像是距离什么东西一步之遥,却根本没有办法去抓住那个东西。怎么说你呢,就好比你面前明明就摆满了数不清的零食,但是你不管怎么伸手,却都没有办法去拿到。就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庄周皱眉,尽量地去描述自己此时的感觉,但他总觉得说出来的描述里面总像是缺点什么,他却又说不清楚究竟缺了什么。 “嗯……说不定是你曾经居住在这里的记忆?毕竟当初建成的时候,住在这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是你,直到后来你离开,这里才渐渐转变成了王族的住所。所以这么看来,你总觉得想不起来的,应该就是你的记忆,毕竟你关于这里的记忆应该全部都在玉皇那里,所以你想不起来倒也是正常的。”明修难得一次认真地和他分析道,“不过,有没有可能是记忆之外的东西?” “我也说不清楚,能够感觉出来的,那个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实体的有形之物。可如果要说是记忆的话,又总觉得不像,只不过思来想去,最符合这个的反而还是记忆。只是,如果我把记忆代入进去的话,却还是会觉得怪怪的,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等到你找回记忆了,说不定到时候这个感觉自然也就弄明白是什么了。”明修叹气,安慰他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最关键的,还是你的记忆。只有夺回了你的记忆了,我们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南岭也能彻底地从玉皇的摆布中脱离出来。” “也是。”庄周点头,今天他们以拜访南王的名义进王宫,算得上是开始了第一步。但庄周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出现,不论多少都会对形式的改变起一定的催化作用,不论是只是玉皇的,还是反对神明的,又或者的支持庄周的,都会担心戴老板加入对方的阵营。 戴老板的加入,让南岭动荡的政治局势出现了更加多的变化,并且也给局势带来带来了数不清的变化。本来按道理来说,以戴老板这样的情况,占据王宫的灵族并不太可能会愿意让他进五洲城,但偏生因为穿越无尽长漠遇见了人为性的飓风,也就让戴老板能够以“为干女儿讨一个说法”的理由强行进入五洲城,并且为了表现愤怒,进城第一时间之后戴老板就冲进了王宫,以此来表现出自己的愤怒之情。 而南岭方面自然也不太愿意表现得过于强势,毕竟对于戴老板这样的商人,他们多数都采取安抚政策为上。况且最重要的是,戴老板掌控了南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商业收入来源,如果逼的戴老板要来个鱼死网破,那么代价绝对也不会是南岭所愿意承受的。 毕竟就如戴老板所说,他不过是一个商人,但不是一个圣人。他只会管他在乎的人的生死,至于其他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也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他没有那个能力,能够把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照顾好,光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他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面对愤慨的戴老板,就是灵族的主女也是没有办法,言明过段时间就是最高会议了,他们绝对会在最高会议上,给戴老板一个合理的答复。当然,这是缓兵之策,毕竟戴老板冲进来的时候,灵族的主女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可能给戴老板一个说法。 当然这也就正中戴老板的下怀了,因为在他冲进王宫之前,他就已经和明修他们达成了合作,并确定了孙七七确实是安全的。戴老板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压力的同时,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样子明修他们的也就能够调查更多的东西,这也就是鬼谷子体现出来的作用。 当然,虽然鬼谷子确实是获取到了灵族主女的信任。但灵族主女不可能会是什么容易上当的人,说不得对方也是在用鬼谷子作为庄周他们一行人的突破口。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完全就可以看鬼谷子之后的表现了。 但既然明修对他赞不绝口,庄周想想鬼谷子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它和黑之守望,都是在死人堆里生出来的。 第625章 世界上没有绝对干净的人 “庄周大人,到了。”马车在王宫内行进了好一会,才终于停下,外头传来了上官的呼唤声。 等庄周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的就是一栋宽敞的大殿。不过庄周从设计上看出来,这个大殿应该只是前殿,算得上是这块区域的入口。庄周抬头,变看到前殿门前的顶上挂着一幅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南云宫”。 有那么一瞬间,庄周甚至以为上面的文字,会同样出自神之故乡,但想想那样不可能,神之故乡的各式文字在王者大陆都不通用且不说,没有经历过神之故乡回忆的话,这类字能写出来的只有神,能读懂的只有神。凡人随意使用这类牌匾,除了触犯神明,想来也就只能装装门面,两相对比之下,想来还是不值得这么做的。 “这里就是南王平日居住的内宫了。”上官给庄周介绍道,“不过这感觉还真的是奇怪你说,明明这整座宫殿都是你设计的,到最后反而还是我给你进行介绍。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我看着你感觉挺心满意足的啊。”庄周看向上官,分明感觉他的表情得意洋洋的同时还显得志得意满。 “那是当然,庄周大人你平日里无所不知,如今自己设计的宫殿,却还要通过我介绍才能够了解。你说,这种时候我不骄傲一点,还要留到什么时候呢?”上官眉飞色舞地说道,让庄周一时间都难以理解他究竟是有多高兴了。 “嗯,我明白了,走。”庄周点头,此时明修芳妧她们已经跑去和孙七七结伴而行了,让庄周只能感慨女孩子间的友谊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想想这样也好,说到底孙七七也还是女孩子,总不能让她天天和他们混在一起。 “就这反应?”上官显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脑子里想象庄周憋屈的表情,却不想就这么被一语带过了,“诶,庄周大人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呐!” 进了前殿,先是一片园林,里面种植了各式各样的植物。上官滔滔不绝地在一旁给庄周介绍各式各样的植物和昆虫,庄周虽然多数都了解,但也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他说的时候也在思考。 “这些植物一般都是谁打理?”庄周奇怪地问道。 “南王的随从们,毕竟南王一般都不出门,他的起居又有专门的侍女伺候,所以多数时间他们都挺无聊的其实。”上官回答道,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一般说道,“不过好像南王对这里没什么兴趣,平日里也不见提起,只有偶尔没事做了,才会随便逛逛,但一般都是没待多久就又离开了。” “如果他没兴趣,为什么会不在意随从们打理这些植物呢?”以庄周的眼力,一下子就判断出,这里多数的品种都是非常难培育的类型,想要成功培育耗费的功夫绝对不少,况且有的甚至生长现象不明显,比如里面的一株默燕,只有在开出第一株花的时候,才能真正地确信它还活着,培育的前几年,甚至连是死是活都根本没法判断,没有耐心的人根本没法做到。 “谁知道呢,他也不怎么管过他的随从,毕竟他对男的没有多少兴趣。倒是他身边的侍女,总是没过多久就被他骚扰,苦不堪言,所以一般一个侍女都待不久。加上以前出现过侍女被他霸王硬上弓,最后自杀的传闻,侍女在这里都不愿意多呆。” “最长的做过多久?” “大概……三个月。”上官估计道,“不过幸好的是他似乎并不是所有女性都感兴趣,有的长得漂亮的他也不会碰,不然的话就真的没有侍女愿意来这里了。” “倒是个逆转命运的好地方。”庄周笑道,他大概明白南王之所以这样,就是不为了竭泽而渔,到时候侍女们宁愿死都不过来的话,他不就只能天天面对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了么?不过他总觉得这个更换的节奏也太过于频繁了,难道真的是南王过一段时间就忍不住了? 庄周摇摇头,只觉得这个南王越听越觉得奇怪,让他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但越是这样,越能确定的是,这个南王绝对有问题,只是庄周一时间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了,毕竟都已经六十年了,如果南王有问题,为什么一直潜伏着,这一大串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他排布? 再怎么说,凡人的寿命总是有限的。如果南王真的存在有什么阴谋,如今都六十多岁了,为什么还不实行?如果说他的野心更大的话,那么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能够实践野心的那天吗? 庄周想不明白,毕竟,要说南王没有问题,这里面的一切要素都呈现得过于诡异;可是要说他有问题,南王潜伏的时间也长到离谱,甚至自己步入老年了都没有半点动作,让人感觉起来很是诡异与不解。 “怎么,庄周大人是觉得,这个南王有问题?”上官见庄周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沉思,也就大概推算出了庄周这个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没错,我觉得这个南王有问题。”庄周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就点头,“这一切要素组合起来过于突兀,和你们描述出来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只不过我有些想不通,如果他有问题,为什么会甘愿当南王直到现在呢?” “你的这个想法啊,很多人都考虑过。很多人都觉得南王不对劲,担心他是不是一直在装傻,实际上在秘密筹划什么,然而每一次,所有人突袭对他的调查都没有任何结果。他们没有调查到任何东西,最后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如果这南王真的有问题的话,他要么就应该早就暴露了,要么就应该早就实行他的计划了,没有必要还在南王的位置上待这么久。哦对了,最后一个怀疑他有问题,并一直调查他都没能得到一个结果的人,你猜是谁?” “是谁?”庄周心里多少有了答案,但看到上官跃跃欲试的模样,最后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庄周的配合让上官很是满足,“就是现在这座王宫的最高权力掌控者,灵族的主女,碧云姬。” 这倒是庄周第一次听到这灵族主女的名字。不过这个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了,毕竟是她入主了王宫,如果说她完全不担心南王可能有问题,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据说当初灵族的主女在入主这所王宫之后,担心南王有什么问题,会趁自己地位还没有稳固的时候动手。她一边派人时刻盯着南王,另一边则不断地派各式各样的人进行调查,甚至有一段时间进行了悬赏,说谁能找到南王的问题,就悬赏重金什么的。” “但始终没有人能够找出任何问题?”听他的描述,庄周就大概明白,等下会来个“但是”进行转折,那么这个转折的答案,就是南王没有任何的问题,最后碧云姬一无所获。 “没错,没有半点问题。我想,可能就是这个南王的行径表现得有点问题,事实上他的确就是一个废物,只不过是各方都高看了他,导致他很多行为让别人看着觉得有问题罢了。”上官安慰道,他有些担心庄周走入思维的死路,非要觉得南王有什么问题,反而到时候抓不住重点。 “不不,你难道不觉得,他越找不出问题,就越显得是有问题的吗?”庄周摇头,听了上官的描述,他有一瞬间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反过来想,事无完事,人无完人,就算南王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在碧云姬的重金之下也肯定会被“无中生有”才对。甚至庄周怀疑,这个才是碧云姬的真实目的。 可最终的结果,是没有任何问题,这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可是,如果南王真的是如此表现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应该是什么东西都筹备不了,又怎么可能实行什么计划?那样一来,也只会是空有野心,没有手段,反而不足为惧才是。 庄周总觉得自己的思维在哪里跳了一步,以至于让他总是没有办法抓住某个关键的一环。 “庄周大人,会不会真的是你想多了?”上官见到庄周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模样,有点奇怪庄周为什么坚持觉得南王有问题,毕竟真的如果有问题,或者他真的做过什么有问题的事情的话,按理来说南王也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 当然,庄周刚才的话也同样有道理,但不过是一个略微极端化的推论。 “庄周大人?”上官见庄周始终没有回应,又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庄周忽然大叫一声,把上官都是直接吓了一跳,“我知道为什么这南王这么干净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干净的啊。”上官都被庄周刚才那一声叫懵了,莫名其妙地回答道。 “不不,因为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神之故乡历史上的一句话。”庄周摇头。 “什么话?”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626章 碧云姬 “庄周大人,你的意思就是说,南王只是丢出出来吸引别人注意力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行动实际上是在暗中进行的。”上官听了庄周给他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解释之后,也明白了庄周想要表达的想法,“可是在我看来,这里面南王充当的还是工具的作用,和灵族利用他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啊。” “不一定在暗中行动的是别族的人,可能也还有南王自己的手下。并且,就算南王是在帮别人吸引火力,对方应该也可能看穿了他这个人,棍棒与糖果一起给,许诺给他什么好处,让他负责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可是这么说的话,灵族的嫌疑不是最大,毕竟那一段时间,基本上都是灵族把事态闹大,但最后却又往往是无疾而终。”上官进一步进行了猜想。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王宫毕竟已经是灵族掌权了。如果真的是他们和南王达成合作,不就显得有点多此一举了吗?”庄周摇头,他总觉得这个南王,和自己的画像泄露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果南王的合作者是灵族,那么泄露他画像的也多半就是灵族,如果真的是这样,灵族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可是如果说合作的对象并不是灵族的话,其他种族看起来都对王宫兴趣泛泛,并没有表现得多好奇,就是这几十年,也不曾派过族人来王宫居住。且不说他们对王宫的了解不深,在对王宫不了解多少的情况下不太可能这般行动,只有可能是南王作为信息的传递者,那么也就是说,存在的可能是南王和对方进行了什么交易。 庄周仿佛能够看到,王宫的底下涌动着一股暗流。水流涛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跃而起,直接冲垮整座王宫,但同样存在的可能是,这股涌动的水流,就是从王宫里面流出去的。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对南王采取什么措施?”上官犹豫地问道,虽然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不觉得南王有问题,但既然庄周坚持,加多一个心眼其实也算不上坏事。在上官看来,这个南王虽然可疑,但多数时候都是活在政治中的条件反射,生存的本能让他不得不这么去做罢了。 “不,相反的,我们反而什么措施都不要采取。最好的就是,什么都不要管,假装我们完全不在意他这个人。”庄周摇头,“如果你一直盯着一只乌龟,他是不会从龟壳里面钻出来的。我们要做的,是先把它放到岸上,然后跑到远一点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它行动。”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掌控他的行动,同时也会让我们在多种方面都会慢上一步。”上官无不担忧地说道,他不相信是一方面,但他既然选择了相信庄周,自然也就会把这个当成事实看待,在他看来,不管对方是猛虎还是家犬,最好都还是拴上一条链子,不然一口下来,不是咬伤自己,就是咬伤自己身边的人。 “并不需要,想要对付他的人多了是,我们还没判定他是敌是友,当然就应该修袖手旁观才对。况且,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庄周笑着说道,“那么,我们走,是时候让乌龟上岸了。” “什么?” “我们去打打草,惊惊蛇。”庄周笑道,率先迈步前行。 上官这才领悟到,之所以不拴链子,并不是因为庄周不怕对方咬过来,而是对方既不是猛虎也不是家犬,而是一只一有事情就躲到壳里面的乌龟。 …… 今天的这场宴会是以南王的名义举办的,毕竟退一万步来讲,南王怎么都是南岭的精神象征,走个程序的名义还是有的。而宴会的主旨,就是庆祝孙七七平安归来,同时也是用来缓和戴老板和南岭高层之间的关系的。 同时,对方显然还有希望戴老板能够提出什么条件,一笔带过这件事的。毕竟政治人的嗅觉告诉他们,戴老板忽然杀出,今年绝对会发生什么大事——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戴老板一开始过来的目的是看上了玉矿,毕竟从戴老板来到五洲城之后,甚至连玉这个字都不曾提起来过,灵族主女对应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就把他的目的归类为参加最高会议了。 在庄周看来,对方甚至还有可能认为,孙七七的“失踪”不过是戴老板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又或者是和南岭的某一族窜通了一气,准备在最高会议上唱双簧。当然,戴老板是无所谓的,但他还是需要摆出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毕竟这次孙七七“福大命大”地跑了回来,说不定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就在庄周他们在南云宫参加宴会的时候,此时王宫背面万花园的亭子里,一男一女正对坐着下棋。女的端庄大方,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不失礼数,但又泄露出一丝与气质不同的灵动,而男的则是位翩翩少年,头上挂着一张棕色面具,平时拄着的木杖靠石桌而立,面色沉静淡然。 两人对坐,一旁侍女正在斟茶,而两人面前的石桌上,一盘棋局摆开,双方局势正在不断发生变化。 “你怎么看南王?”碧云姬露出一个笑容,她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女,可眼神却像是平静的大海,举止也端庄有秩、得体大方,只有每每的一瞬,她的眼中会闪过一丝光芒,但那也只会是转瞬即逝,看不出什么来。 “不怎么看。”鬼谷子摇头,随手落子,他的阵营便有如一柄利剑,直取碧云姬的腹地,“如果他真的有那个勇气,不可能会等到现在。” “也是,不过他究竟是在和谁合作,这说到底还是一个大问题。当初我还以为能够摸到什么蛛丝马迹,却没有想到的是最后都石沉大海,线索到最后都断开了。”碧云姬摇头,并没有选择放手,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部署着自己的攻势。 “在我看来,站在他背后的,不一定会是六族的人。”鬼谷子摇头,见对方没有防守的打算,举手落子便发起了攻击,也不在意里面究竟有没有陷阱。 “可如今格局虽然动荡,六族一致排外的理念却从来没有变过。如果你还是要坚持曾经的那套说辞的话,我推荐你还是放弃,这套说法太过于玄乎了,没有切实的证据,我是没有办法相信的。”碧云姬忽落一子,攻势瞬间逆转,原本的守势忽然变成攻击,原来看似是防线的每一个地方,都变成了千万刀剑,随时一举向鬼谷子落下,“你怎么看庄周?” “他可以改写整个南岭的局势,只要你相信他。”鬼谷子依旧从容,似乎并不意外碧云姬攻守势的瞬间切换,从容不迫地落下一子,慢慢开始重新构建自己的防线,以免真的被碧云姬攻过来。 “你始终都是这套说辞,”碧云姬颇为幽怨地说道,同时指尖的棋子落下,正式向鬼谷子整体发动了总攻,前面她所有防守般的布局,都似乎是在等这个棋子落下,“可是,我要怎么去相信一个外来的男人,而且南岭的权力,不可能落到外人的手里。” “他不要权势,”鬼谷子摇头,似乎没有意识到碧云姬之后的攻势会有多强悍,从容不迫地缓缓落子防守,“也不要金钱。” “那他要什么?” “他什么都不要。”“我知道你很崇拜他,也相信你说的话。可是,在我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都不追求的人,或者神。每个人活着就像是在跑长跑,终点就是死亡,人跑步的目的并不是走向终点,而是为了去拔出插在路上的一个个旗帜。你可以理解成是为了利益,为了权力,为了梦像,为了其它的什么的,但你不能说他是无欲无求,什么都不要。”碧云姬摇头,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明显是带着一些赌气的成分,同时落子,开始斩落鬼谷子前排的排布,向其核心位置进攻。 “他确实是有他想要的东西。”鬼谷子叹息,又落一子,看起来像是想借前排的棋子拖延时间,以此来更加完善后排的防御。 碧云姬对这局感觉有些失望,觉得鬼谷子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庄周到来的消息,甚至连棋技都不如之前了,想来是因为心不在焉。想到这里,碧云姬更加生气,不再一步一步地部署攻势,而是直接穷追猛打般地往前杀去,她相信,在她如今这样的排布下,就算是出现了一点失误,鬼谷子也是无力回天的。 “你看,我就说,世界上没有人是无欲无求的。”碧云姬冷笑,觉得鬼谷子是服了软,终于认同了她的观点,想是这样一来,也打击了庄周在鬼谷子心中的高大形象。 “没错,你说得对。”鬼谷子抬抬袖子,摆出了准备结束的架势。 碧云姬垂手,把素手重新收回了长袖中,略为得意地看着鬼谷子。却不想,鬼谷子整理好袖子之后,轻轻捏起一子,放到一个空白的位置。 “问题是,他想要的,你给不了。” 碧云姬的攻势土崩瓦解,鬼谷子抓住了她速进时留下的一个漏洞,启动了原来的后手。 反杀。 第629章 怪异 “呼——”庄周拉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此时他和上官正坐在石柱围栏上,坐着小小的围栏,靠着粗壮的石柱,“今晚也就这样了,我又不玩社交,又不好美食,呆在这里属实没有什么意思。” “宴会向来如此。”上官表示理解,“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宴会的,又很多人来往,就算自己不用说什么话,也能听到很多贵族社会的流言蜚语,稍加辨别之后,也能收获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我怎么觉得你倒像是个情报贩子。”庄周无语道,上官给人的感觉的确像是无所不知,但庄周知道他也是有他的极限,只是他们没有怎么碰到过相关的情况而已。 “知道的越多,越能知道世界的广阔,也越能了解到自身的渺小。说实话,我不知道神明们的心态是怎么样的,在我忽然获得长生能力的那段时光,度过了百年之后说实话我有点迷茫,因为和我同一代的人都死光了,举目四忘,我忽然就发现自己老了,是旧时代的人了。可是,我死不了,那么我就需要活下去,可我越活,越是觉得生命无趣。当寿命变得漫长,所有东西似乎都变得短暂而无趣。” “我记得,神之故乡里面,当所有人都能够长生的时候,自杀反而是合法化了。所谓的生死,开始变成了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上天的安排。”庄周大概明白了上官的感觉,“不过我也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过来的,或许等我把全部记忆都找回来的时候,反而还能和你分享一下当时的心情。” “曾经的神明和我们不同。”上官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夜幕渐落,天空已然是化成了一片漆黑,“因为他们见过更加广袤而无垠的世界,他们也见证过更加漫长而古老的岁月,所以千百年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不足为道,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悲悯的心情。” “你是说,宇宙?”庄周也看向天空,“只是对于宇宙而言,又有什么东西是不渺小的呢?和宇宙相比,又有什么东西不是短暂的呢?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就好比只能活一个季节的虫子,是绝对不会知道季节是什么的。无论时间的短或者长,最重要的是,我们存在,并且也活着。” “也许你说的也对,毕竟死了究竟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不是。”上官点头,“不过转头想想,明明我们活着都已经是费尽心思了,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去考虑自己死后究竟会去哪里呢。这个答案,等到我们死了,不就自然能够明白了吗?” “说得也是,不过我可不想知道那个究竟是什么。”庄周哈哈大笑。 “确实,我也不想知道。” 两人就这么有一茬没一茬地随口聊着,等到了宴会后半段,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两人在上面看到了只带了一个侍从的南王。 上官轻吹一声口哨,“这个家伙想要独自溜走,看来多半是内心有鬼。” “奇怪,”庄周反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如果他总是这么不设防,他背后就算有人,也不可能能够隐藏这么长时间,迟早应该被揪出来了才是呀。” “说的也是,也我们类似的方法,不见得那位碧云姬就没有用过。如果她用过,却还是无功而返的话,就说明这里面必然存在大问题。”上官听了庄周的说法,也点了点头,他推理实际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总是容易忽视的一个点就是总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比较特殊的。而实际上这些方法,可能已经被前人不知道试过多少次了,可偏偏南王就没有被抓到把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上官问向庄周,他们就算继续实行计划,也不太可能有多好的效果,“难道放弃这个计划,先找别的什么办法?” “不用,既然都打了草,总得看看蛇往哪里跑。”庄周摇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就是上官现在也完全猜不到庄周究竟在打算什么,一边又说着这个计划估计没有什么效果,一边又坚持把这个计划推行下去,让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两人悄悄地吊在南王身后,只是原以为他会有所行动,没想到只是匆匆忙忙地就回的自己居住的地方,关上了门之后就再无声息了。 “庄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奇怪地问道。 根据他们调查到的南王往常的习惯,南王每次宴会完如果没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回到周自己的住所,就算有事,事情解决了也会第一时间回到住所,这不奇怪。可问题在于,这次的南王只是表现得更加急匆匆,就没有任何的其它的变化了,和过去的宴会结果相比,根本没有多大差别。 “要么南王有问题,要么屋子有问题。”庄周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南王回来的路上甚至连有没有人跟踪自己都没有留心注意,出来就往家里冲,冲进去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难不成,他家里有密道什么的,他已经顺着密道出去和人接头联系了?”上官猜测道,如果南王真的去和什么人联系了,这个猜想是最有可能的,毕竟里面既没有法力的波动,也没有书信传递出来,甚至说南王回来之后就把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而且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发生接触,根本不可能交出书信。 这就显得更加奇怪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庄周思索了一番点头,如今只有这个是南王最有可能用来和外界产生联系的办法了,“看拉力我们还得找个什么时间,偷偷溜进那件屋子里面好好探查一番。” “这个得慎重考虑。毕竟外面盯着的不仅仅有南王的手下,我猜碧云姬十有八九也派人盯着这里,说不定我们溜进去了给碧云姬看见,会对我们以后的计划产生干扰。”上官提醒道,灵族族长舍得派自己的女儿过来,多少是有所准备的,他们定然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碧云姬……”庄周念叨这个名字,“她就是你们平时说的主女?” “没错,不过庄周大人你还没有见过她。”上官点头,“算起来我上次见到她还是她刚来王宫的时候,百民朝见,我就混在里面远远地看了一眼,虽然当时她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举止却已经显得浑然大气,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一股王者的风范在里面。” “灵族家的人姓氏是碧?”庄周漫不经心地问道,却像是在细细思考什么事情。 “不是,这个是灵族外封的习惯,严格说来她应该是封‘碧云’,而她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武姬。也就是说,灵族的姓氏是‘武’,但他们总是喜欢搞个外封在名字前面,要讲起来就和长漠北边的名号、封号又或者说乳名这些相近。” “原来如此。”庄周若有所思地回应。 “庄周大人,从刚才开始你就在想什么?”上官奇怪地问道,从刚才开始庄周心思就好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显得很是心不在焉,对上官关于灵族的解释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应了一声,让上官感觉到很是奇怪。 “我想起来一个我们可以轻松潜入南王寝宫的办法。”庄周似乎已经想完事情了,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官,“我们必须先去找一个人,然后再想办法把镜龟弄进来,接着就可以找一个南王不在的时间点潜入。到时候只要我们跑进去,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没关系。” “镜龟弄进来很简单,只是耗费一点时间。问题是,你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而且我仔细想了想,难道我们不能直接通过镜龟就实行潜入吗?”上官听到要拉镜龟来帮忙,多少也就明白了庄周的打算,问题在于,运用镜龟营造幻想,他们不就能够直接进去了,为什么庄周说还要专门再找一个人。 “不行。镜龟这个能力是针对人的,或者说你针对个体而言的,如果存在镜龟没有发现的个体,这个能力是没有办法作用上去的。你刚才也说了,不知道暗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存在,所以我们也需要加一层保险,至少不能这么快就暴露我们对南王的探查,这样别说灵族,就是其它五族也会直接怀疑戴老板和我们的目的。如果到时候演变成那样的局面,恐怕就真的不是很好收场了。” “明白了。”上官点头,他明白这个时候这件事泄露出去会怎样。就算南岭六族都不太看好这个南王,并且也怀疑南王和某族存在勾结,意图颠覆南岭整体的局面,但这终究也只是南岭的事。如果外人涉足了他们的政治,那么个中的含义将完全不同,六族之间也会放下暂时的仇恨一致对外,这么一来,阴险狡诈的玉皇绝对会趁机而入。 庄周之前经上官提醒过,自然也会特别注意这点。但想到玉皇的同时,他也不自觉地想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玉断书,那位绝对的投机者,不知道在之后的舞台上,他将扮演什么角色,又演怎样的一份戏码。 第630章 坑 让上官没想到的是庄周的监视并没有坚持多久,他原本以为他们至少都要盯一个通宵,没想到夜半时分的时候庄周就招呼,示意回去住所睡觉。 这也让上官觉得奇怪,难道庄周就不担心南王半夜摸起来,偷偷联系幕后的人吗? 庄周给出的解释很简单,“之前是我高看这个家伙了,没想到虽然很有可能存在幕后,但这个南王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废材。这样的家伙,是做不到半夜还爬起来偷偷送信的事情的,他更可能直接把事情拖到明天,然后借口昨晚我们监视了一晚之类的。” “这……”上官总觉得这种想法也太随便了,刚才跟踪南王的时候庄周明明还是强调的谨慎为上,这个时候却反而像是随便找一个借口就是为了回去睡觉。 “没事没事,回去睡。” 在庄周的催促下,上官只能是半信半疑地带着他回到了晚上安排给他们暂住的内院。上官本以为庄周还会干什么,却是见他大概打理一下,接着真的盖上被子睡觉了,直接把上官都看傻眼了。上官犹豫一下,看看外面,最后只能也是跑到了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只是上官总有种很难受的感觉,明明都监视一半了,为什么不能够监视完整个晚上呢?万一对方真的是发现了他们的跟踪,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就趁着后半夜,夜黑风高的时候直接就摸这出去,这样一来不反而是功亏一篑吗? 上官都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南王偷偷摸摸地开门,接着传出信息又回去的模样,而他只能是这么想着,却没办法阻止。想到这里,他从穿上坐起来,打算就算是庄周觉得没必要,自己也要坚持盯完这一夜,就算找不到相对应的线索,也不能够让南王这么轻松地就把消息传出去。 “你还要回去?” 庄周的忽然发出声音,上官没想到他居然躺了这么久还没睡着,不过想来应该也不是和自己一样出于担心才对。 上官点点头,想起庄周背对着自己也看不到,便开口说道:“我还是不放心,就算今晚守一晚上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也还是要坚持守完。就算在这里躺着,我也是感觉没法心安,横竖都是睡不着,盯着拿个心安都好。” “好,那你去,记得早点回来。”庄周似乎睡得挺昏沉,没有阻止他,反而是随口答一声句,就没有声音了,就好像又睡着了一般。 上官等了会,相信庄周应该确实是睡着了,就起身离开,准备再前往南王的寝宫去盯着南王。可是就在走到半路的时候,他总觉得好像整件事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点,可是一下子自己好像却又没办法抓住。 他渐渐放慢行走的速度,琢磨自己究竟是忽视了哪个地方。只是他越想,那种感觉就离他越远,始终是没法琢磨到自己的忽视了哪一点。到最后,上官停下了脚步,他唯一能够琢磨出来的就是,庄周后面都显得不太对劲,从他开始说有办法潜入进去之后,就开始显得很是奇怪。 然后接着庄周后面的行为,都好像在和自己理所当然的想法直接相反,也让他感觉到很是难受。只是庄周为什么要专门这么做呢,或者说,庄周这样子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上官感觉自己的似乎要抓住了什么,可又总感觉差点什么。反过来想,如果庄周是在安排着什么的话,那么这个安排究竟会是什么,让自己离开? 他忽然感觉脑袋一激灵,就像是什么被打通了一般,接着上官就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一直错过的那个东西。只是他甚至没来得想究竟是什么,一个声音就不断催促着他赶紧回去,至于究竟为什么要快点回去他都没来得及想明白? 难道庄周大人有危险?不可能,这王宫里能够伤害到庄周大人的已经是屈指可数了,更别说在晚上悄无声息打赢庄周的人这座王宫里多半没有。如果庄周没有危险的话,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赶紧回去呢? 他一时间都有点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但这次上官的脚步没有放慢,轻车熟路地直接冲回了王宫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此时的庭院中,一个人正捂着右臂,低头单膝跪地,似乎在忍受疼痛,而庄周则坐在房外的阶梯上,静静地喝着手中的茶。 “你回来了,第二泡刚好,坐下来喝。”庄周从容地说道,甚至是挪了挪身子,给上官让了一个位置,接着手指一勾,另外一杯茶就飞到了他的手里。 上官茫然地接过茶,莫名其妙地坐下,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出于呆滞的状态,刚才的灵光一闪也直接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庄周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上官捧着茶,如梦方醒地问道,此时他所有的心情都变成了迷茫,大脑则是直接宕机,无法正常运作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他只是转身出去的时间,这里就好像发生了一场战斗,当然,从结果来看似乎是庄周碾压了。 “奥,你说他啊,本来直接打的话,可能还要打上一会。可是他既然偷袭我,就自然不能怪我玩阴的了,嗯……现在的状况,应该也就脱脱力,不会造成什么大影响的,我估计按照他的身体素质,明天应该就能好了。”庄周随口说道,反而注意力好像更多的放在了茶上面,对面前不远处的家伙只是顺嘴提一口。 听到这句话,单膝跪地的黑衣人抬头,眼睛一亮,纵身跃起就想走。 上官准备起身拦住,却被庄周一手扣住,“多好的茶啊,冲上去不就洒了么。我跟你讲,不愧是王宫,随手准备的茶叶都这么不错。真的,香,喝一口。” 上官莫名其妙地看着庄周,满头疑问地喝了一口,接着就看见跃出去的黑衣人又从围墙跃了回来,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就又跃了出去。黑衣人莫名的举动让上官莫名奇妙,根本没办法跟上目前的状况了。 “喝茶。”庄周拍拍他,示意他不用多想。 上官哪里还有心思品茶,刚想说什么,黑衣人又翻了进来。看着他重新翻出去离开的背影,上官只觉得好生无语——这个人究竟是想逃跑,还是不想逃跑,为什么每次跑一下就又翻回来,难道是对这里依依不舍吗?或者说他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他看向庄周,却从他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答案。 接着,黑衣人就又翻了回来……不过这次,他就不再翻出去了,直接怒气冲冲地走到院子中间坐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女的?上官没想到眼前这个黑衣人竟然还是一位女性。 见到他惊讶的眼神,黑衣人又看向庄周,却见到庄周却是古井无波,好像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没什么意思,把脸罩摘了。”庄周终于把茶喝完了,抬头看向她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灵族主女,王宫的主人,要在这半夜时分,穿着这身莫名其妙的行头来偷袭我?虽然不得不承认就你这年纪,你的身手还算不错,可是你不要一位凭这样,就能够偷袭我得手。” “你是主女?”上官更加惊讶,完全想不到眼前的黑衣人竟然就是这整座王宫真正的主人,灵族的主女,碧云姬。 “是由怎么样!”碧云姬愤怒地摘下头套,“你要怎样。” “我没要你怎样啊。”庄周双手一摊,很无辜地回应道,“咱们都想着找到南王背后的人,利益一致,怎么想,我们难道都不应该是朋友吗?” “朋友?朋友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此时的碧云姬哪里由白天的优雅端庄,很是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也没做什么啊。”庄周显得更加无辜,“明明是你先偷袭我的,我只是出于本能的正当防卫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啊。” “你正当防卫,还会在这里布置东西,让我根本没办法逃出去?”碧云姬咬牙切齿,愤愤地说道,“鬼谷子对你评价这么高,没有想到你就是一个奸诈的小人,小人!” “看,这就是有时候我们说,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情绪上来的时候,一般都是听不进去的。”庄周叹息地看向上官,无奈地吐槽道。 上官表情更是尴尬,他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他怎么接嘛。 “小妞,怎么样啊,我这个无限庄园,跑起来开不开心?”镜龟懒洋洋地从屋里爬出来,得意洋洋地说道,甚至大有一副希望碧云姬也夸奖一下它的模样。 “镜龟,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上官大吃一惊,他明明记得庄周的安排是把他留在旅馆的才对。 “就说你笨。”镜龟恨铁不成钢,“我屏蔽了你们所有人,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跟进来的,只是结果只有庄周大人一个人发现,你们果然不行。” 第633章 真实 天要塌下来了——不对,应该说地面要压下来了。 “完蛋。”这次就是碧云姬也是放弃了挣扎,或者说她只能是选择放弃,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四面八方都是在塌下来,就算是逃,想来也根本没有地方可去。这么一来,倒不如呆在原地,说不定那几个发呆的家伙还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碧云姬只能是幽怨地看他们一眼,但她的的确确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是尽力地躲避巨石。说来也是奇怪,庄周他们明明是一直呆在原地,但每次的每块石头都巧合般地避开了他们,砸到了他们身旁的附近,倒最后他们始终是毫发无损的状态。 “真是怪事。”碧云姬嘀咕道,同时又闪身躲开一块石头,等她再抬头,绝望便蔓延了她的全身。地面已经近在咫尺了,接下来就算她还像跑,都已经是没有地方可躲了,想到这里,她只能是一咬牙,跑到了庄周他们所在的那块地方。 只是,等她刚站稳脚跟,就看到一层楼房轰然砸落,间隙之间她只来得及爆了一句上流社会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粗话,但却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我操!” 接着碧云姬便只感觉眼前一黑。全身都像是断裂一般,但又像是猛然之间坠入了深海之中。只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又轰鸣作响,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对目前的情况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甚至没有办法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做出一个判断,原因在于她甚至连想象中的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现在是怎么回事?碧云姬心里面犯嘀咕,难不成自已经死了?可是甚至连一丝丝的痛感都没有让她觉得很是奇怪,难道是因为她死得太快了,连痛都没来得及感受吗?她心里哇哇得只想哭,自己才十几岁甚至都没有成年,后面明明还有数不清的大好时光去挥霍,怎么就一下子香消玉殒了呢? 她就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去和庄周开玩笑,谁知道这些人这么玩不起,不就搞个偷袭吗,闹到最后把地板都掀起来。不对,如果他们有这么大的能耐,大可以横扫南岭的,干嘛还是来来回回地做各种事情? 可不是他们整出来的,时间上还可以解释为巧合,可两人一龟也太过于平静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们还当是在看风景,还面带笑容,碧云姬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什么奇怪宗教的忠实信徒了。 唉,可惜了我碧云姬的大好年华,没有想到最终居然是这种收场。不过反过来想想,场面还是挺壮观的,自己这么个死法还——不亏? 不亏个锤子啊!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为什么还要在意死的时候是壮烈还是宏伟啊? 呜呜呜……碧云姬只觉得自己有些欲哭无泪。忽然,她感觉自己周围的感觉慢慢变淡,接着眼前也缓缓变亮,终于又看清了眼前的景色,只是此时她是出现在了屋里,但她分明看到门外的院子里,就是刚才他们呆着的院子。 “这是怎么回事……”碧云姬心里犯嘀咕,完全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刚才明明还天崩地裂的,怎么现在现在又回到了原来院落的房间里面,而且还显得这么安静,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呜呜”这次是哨子一般的长声,碧云姬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庄周和鬼谷子端着身子跪坐着,鬼谷子给庄周认真地行了一礼,才缓缓就坐。 “我一直在猜,你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庄周笑道,抬起茶壶,先是给鬼谷子倒了一杯,这才也给自己倒上,“比我想象中要快上一些。” “庄周大人您过奖了。”鬼谷子也露出一个笑容,他真的有种很久没有见到庄周的感觉,所以对于今天能够见到庄周很是高兴,“说实话,就算是主女大人不过来,今晚我也一定会找之间过来拜访的。本来在您来到五洲城之后,我就应该跟着明修大人她们去的,但王宫这边时间上有点分身乏术。” “我明白的。”庄周点头,“坐马车过进王宫这一路,我才真的体会到这五洲城究竟有多大,你要是一来一回,消耗时间耽误了正事也不是很好。” “你们……”碧云姬感觉有些累,感觉就像是因为睡太多而带来的疲惫感,精神的同时,又觉得很是累,“这是怎么回事?” “晚上的时候,我本来想先告诉你,今晚我要来拜访庄周大人的。但是在晚饭过后你就始终不见踪影,你身边的侍女都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多少猜到你也会想来找庄周大人,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结果发生了这种事。” “发生了这种事?”碧云姬更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上官捂着脑袋从外边进来,“我说庄周大人,您这次就有点过分了啊,又计划不提前告诉我就算了,居然还把我整个人都丢在外头,我醒来的时候人都傻了。整个人晕乎乎的,要不是镜龟找到我把我带回来,估计找路我都要找上一会。” “我都跟你说回来了,你非要出去,我自然也不好明说,只能将计就计了。”庄周摊手,一副完全不管我事的表情,“谁让你没有发现镜龟一路上都在跟着我们呢,只能怪你自己不够机灵了。” “所以说,明明镜龟也将你蒙蔽出去了,你究竟是怎么发现它在跟着我们的?”上官摊手,疑惑不解地问道。 “气死我了,本来我是天衣无缝的,明明庄周大人都发现不了我的。”镜龟想来也是听到了上官的问题,骂骂咧咧地从外面进来,“我就想不明白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庄周大人看出了端倪。” “不不不,”庄周摇头,笑得很是灿烂,“我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也没有找到任何端倪。” “啊?”镜龟愕然,“那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我在跟着的?” “我没有看出来啊。只是凭这段时间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不可能会乖乖听话待在旅馆。那么剩下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会在五洲城里面各种乱逛然后闯祸,另一种则是你会偷偷跟着我们溜进王宫。”庄周端起杯子喝完,又握起茶壶给自己满上。 “那你怎么确定我会是第二种情况?”镜龟更加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他天衣无缝的隐藏行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看破的,况且甚至还是在它的行动没有出现什么纰漏的情况下。 “我不用确定啊,”庄周理所当然地说道,更是让镜龟大跌眼镜,“我直接在没人的时候叫两声试探一番,并且威胁两句,你在的话自然就会自己跳出来了,还需要我说什么做什么或者猜什么吗?” 看着庄周似笑非笑的表情,镜龟难得觉得庄周是如此的欠揍,可它又不能真的冲上去揍。且不考虑它冲上去是揍庄周一顿还是被庄周揍一顿,就是它冲上去了,爷爷泉下有知也断然不会放过它,甚至会在晚上做梦的时候跑过来托梦,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顿。 想到爷爷的模样,镜龟浑身一哆嗦,心中碎碎念道:“爷爷啊,您就安息把,我一定会秉承你的意志,好好帮助庄周大人的。您老就好生歇着,没事不要来找孙子我啊,说不定看见您,孙子我一吃惊被吓死了,到时候身边可就没龟陪伴庄周大人了。” “庄周大人,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要在没人的时候?”上官奇怪地问道,要是庄周在他们两个人都在的时候把镜龟叫出来,自己不就没有必要被拖入幻境之中了吗?在后面的时候上官多少就意识到了梦里见到的那个并不是庄周,也就是说庄周实际上并没有进去。 “这个啊,这个是因为如果胫骨i真的没有跟上来的话,我这么叫两声也没人听到。否则,你想想,我旁边要是有人,我叫了镜龟却没有出来,那岂不是很尴尬吗?” “这……”上官还以为庄周有什么更深一层的考虑,没有想到反而是出于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理由。 “况且啊,总得需要一个人去吸引一下碧云姬的注意力不是。如果碧云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我们这边,到时候情况虽然只是发生微妙的变化,相信她还是能够察觉得到的。而如果你出去,有这么一个短暂的时间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我们来一波偷天换日,到时候就算是她心中有疑惑,她也会自己骗自己的,根本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没错,打个比方就是,她的手其实完全没有是,是她认知上觉得自己的手出了问题,用不上力气,进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实际上,我们在里面做的事情并不多。”镜龟点头补充道,“最终还是得益于我的强大,成功地化身庄周身边的最强助力。” “是你在里面做的事,我可没有进去。”庄周一拍镜龟的脑袋,“况且让上官呆在里面,最重要的还不是怕你事情做得太过火了。” 第636章 黎明 “庄周大人……”上官给庄周递过一杯热茶。远处的天边微微亮光,告知众人此时已是破晓,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说起来,众人都是一夜没睡,不过除了庄周已经习惯,其他人也没有表现得太反常,毕竟通宵一个晚上说实话算不得什么,甚至要比平时还要精神,但因为平时总是入夜便休息,感觉上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倒是碧云姬,走的时候还活灵活现的,完全没有因为通宵而感觉到疲惫。不过庄周转念一想,五洲城这里晚上可以照明,估计这个家伙晚上跑出来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睡觉时间估计是安排在别的时候补回来。 “谢谢。”庄周碰过热茶,黎明前还有些冷,喝上一口热茶不得不说很舒服。天空渐渐亮堂起来,王宫周围也渐渐多了各种声音。虽然这里宽阔,但庄周还是能大概感受到和夜晚截然不同的一种感觉——那是一种有了人息的感觉,或者说,是白天逐渐有了生气。 “庄周大人,我们真的要涉足南岭的政治吗?”上官疑惑地问道,不论在哪里,设计人家管理层面的东西都不会是一件讨人喜欢的事情。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玉皇,那么大可以去揭穿玉皇,拉拢六族作为共同阵线,如果将这件事转化成了政治时间,个中的含义实际上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或者说味道会变得和原来截然不同。 庄周叹息,看着手中热茶冒出的蒸汽,“如果说,一颗大石头掉进了茶杯里,你想要把它拿出来,你会怎么做?” 上官沉吟,接着给出了答案,“把水倒掉,石头自然也就被倒出来了。” “那这块石头,如果落入的是湖水之中呢?”庄周循序渐进地笑着问道,但期中的意味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上官自然也立刻就明白了庄周的意思,“那么我们就只能跳进湖水里,才能把掉进去的石头给捞上来。” “既然要跳进湖里,”庄周捧起茶杯,细细又喝了一口茶,感受暖意在体内流淌,轻轻呼出一大口气,感觉很是舒服,“又怎么能够担心湖水会湿了衣服呢?” “明白了。”上官叹息。庄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不是玉皇已经搅乱了南岭的政局,他们又何必冒着遭人流言的风险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且不说玉皇是庄周的记忆碎片,他们是势在必得的,单说如果给玉皇控制了南岭的朝局,便是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玉皇和之前的黑之守望和喰灵之皇都不同,它是主动地进入了政局,并希望能够控制住政局。如果说它控制政局单纯只是为了对付庄周,那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且不说对于庄周而言,普通人类的世界究竟能对他影响几何完全是一个未知数,就算真的变成了庄周和整个南岭为敌,庄周对付它的难度也不见得会增加多少。 人和神的沟壑,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跨越的。玉皇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在森林之中批量地制造了如此之多的玉兽,向来这些玉兽,才是它用来对付庄周的打算。只不过单纯凭借玉兽,多半也只能让庄周心生忌惮,并不能真的对庄周产生威胁。 换句话来说,玉兽只是玉皇用来推进庄周行动,确保他能够走入陷阱之中的一个手段。只是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就算是玉皇,也没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原因就在于袭杀庄周那个陷阱同样耗费了它非常大的力量。 在庄周看来,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重用玉断书那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本质很纯粹,目标很明确,但相对应的,这样的人缺点就在于难以控制。所以庄周绝对是不会派这样的人负责围杀,可是玉皇却是这样做了。 那么这就能够说明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某些情况下,玉皇没法选择;又或者是陷阱上的损耗比庄周想想得还要多,所以玉皇没有精力再去详细处理。当然,这下面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就算是庄周都不愿意看见的可能——玉皇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假设,玉皇和庄周一样,知道玉断书的本性。那么这样一来,它显然很容易就能够想到在当时的情况下,玉断书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如果玉皇是在得知玉断书会做出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仍然是派了他去,那么玉皇这个处理很明显是让他们离开,和玉皇想要将庄周置之死地的目的截然不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庄周想不明白,所以这个想法只是保留了下来。况且,他也有点怀疑会不是只是自己单纯的想得太多了一些,毕竟玉皇现在的状况,或许并不比当时重伤的他好上多少,当时他和那些水流人影战斗过,所以对玉皇付出的魔力,是存在一个大概的概念的。 他闭上眼睛,清空现在自己的思绪。总体而言,他觉得自己对玉皇所能够了解到的情报还是太少了,而且这个玉皇和之前碰见的家伙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在于,虽然它现在的实力比庄周区强上几分,但明白庄周肯定存在帮手的它根本没有和庄周硬碰硬的打算,反而是和他晚玩起了政治。 “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庄周叹息,摇摇头,就看到一双长腿站在自己的面前,或者说是孙七七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看到孙七七气鼓鼓的脸,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眨眨眼睛试图转移话题,“早上好。” “早上很不好。”孙七七很不满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满满的怨气,“我给你们送来了早餐,结果我叫你半天都不理我,两眼直直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上官点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一盘糕点,一边吃还一边点头,“我作证,庄周大人。孙小姐她真的叫了你好多声,可是你就是没有理人家,怎么算来,都是你的错。” “对对,庄周大人,快给人道歉。不过有一说一,这个早餐的味道,实在是太棒了!”镜龟也对着什么大吃特吃,不过庄周没法看到,因为它用身子给挡住了,似乎是生怕别人和它抢着吃一样。 “你们两个……”庄周拍拍脑袋叹气,可毕竟也是自己的问题,“真的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 孙七七依旧是气鼓鼓的,但还是让人把早餐搬了进来。看着慢慢一桌美食,上官和镜龟都是蠢蠢欲动,而庄周则更多是无语,如果不是孙七七说,他都快要怀疑这些是不是他们一天的伙食了。 “放心,这些多是老戴店里卖的,好吃易消化,吃完还想吃。”孙七七骄傲地说道,“而且你们不要看它量多,其实就是为了满足南岭人的习惯。南岭人总是喜欢吃很多的东西,而且多数时候都不是因为饿,只是因为想吃。所以老戴就让人研究了这个,看起来份量很多,实际上吃其起来并不多,也不会因为太撑而影响身体……” “行了行了,别念了,咱们快吃。”上官摆手,他对南岭这般了解,这种事情他当然是知道的,早就已经是不耐烦地蠢蠢欲动了。毕竟再怎怎么说,了解归了解,但真的吃起来的机会实际上并不多,毕竟孙七七端过来的这些是六族高层的重要人士才吃得起的,随便一盘可都是好东西。 孙七七看了上官一眼,无奈地叹息,对这个吃货也是无语了,“吃吃。” 只见瞬间,上官和镜龟都是风卷残云之势地吃起来,让庄周和孙七七都是愣在了原地。 “……他们昨天没吃东西吗?”孙七七奇怪地问道,疑惑这两人怎么都是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应该……吃了?”庄周不确定地说道。他仔细回想了一波,发现一人一龟究竟有没有吃东西这点,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昨天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了南王和碧云姬身上,倒也没有多少心思考虑到吃的问题。 “庄周大人,”镜龟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似乎是就算是一下子吃不来,也打算先塞到嘴里留个底,“不说我说,真的,从昨天和你进宫到现在,说实话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加上眼前这堆东西这么好吃,情不自禁就……” “庄周大人,虽然我昨天宴会上有吃一点,”上官吃相倒是比镜龟好上不少,但在速度上却是完全不逊色于它,“但是没怎么填肚子啊,毕竟你当时说随时都要行动,所以我也没敢吃太多,而且……” 上官后面的话都被食物填满,根本听不清楚了。 “你们昨天行动了?”孙七七奇怪地问道,因为这次南王没有找麻烦,明修她们似乎是玩得挺开心的,却没有想到庄周这边已经是在行动了。 “对,我们打探了下南王,但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庄周摇头,“只能说这个家伙能够在深宫大院中活下来,肯定是会有自己躲避追查的手段。” 第637章 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么,”孙七七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现在?” “你跟着明修,她也有她的计划。”庄周看着孙七七说道,“我们现在暂时不能聚集在一块,你也和我们有过森林那边的经历,跟着明修他们很多东西判断起来也更轻松。” “可是,我好像没有听说你们有什么联合计划呀。而且,你们不用交换情报什么的吗?”孙七七显然是对庄周他们的分配感到奇怪,而且这个时候火影也没有跟着她,单靠她还真的就这个情况想不明白。 “不需要。”庄周笑道,“你多多走动,但不要让我们得知有关明修的情报。” “你这么说……我反而更加不懂了。”孙七七歪头,多加走动不是更应该交换情报,这样才好更加通力配合吗?为什么庄周反而专门强调的是不要透露相关的信息,这样根本不符合常理——还是说,他们要的就是这个不符合常理?可是,这个不符合常理用来算计谁呢? 孙七七越想越糊涂,根本没法从中找出一个答案来,只得是将疑惑的目光看向庄周。庄周却只是神秘地笑笑,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不过孙七七也没有追问,依照一路上她总结出来对他的了解,她相信庄周不会做什么多此一举的事情,他既然这么做,自然就有他需要这么做的原因。就好比他之所以不告诉自己,说明了这个计划是必须不告诉自己才能够实施的,而并不是出于不信任。 “那……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孙七七好奇的问道。 “有。”庄周居然真的点头,让孙琪琪很是意外。 “什么事?”她略略兴奋地问道,有点像是等着领任务拿糖果的小女孩,双眼放光地看着庄周。 “以后的饭能不能都麻烦你送,我感觉他们应该更喜欢吃你送的这些。” “啊?”孙七七一愣,“只是这样?” “对啊,只是这样。”庄周奇怪地回答,却也想不明白孙七七为什么愣住了,青春期女孩子的想法还真的是难猜。这点不论是在神之故乡,还是在王者大陆,似乎都挺通用的。 “没事没事,你赶紧也吃。”孙七七把庄周推到餐桌前做了下来,自己则带着手下们一溜烟地跑掉了。 “奇奇怪怪。”庄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嘀咕道。 “庄周大人,不娶何撩啊。”上官在食物吞下喘息的间隙吐槽道,接着又大口大口地塞食物到嘴里。 “什么意思?”庄周更加听不明白,不知道上官为什么忽然说出这些话,自己什么时候又撩了?明明他知道自己和孙七七没有可能,已经尽力地在保证相互之间的距离了,为什么反而还要被说不娶何撩? “庄周大人,你不懂吗?”镜龟也呼了一口气,从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停下,不过它却没有继续把食物送进嘴里,反而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l,悠哉游哉地喝起来。 “我懂什么?”庄周反问道,“我应该懂什么?” 镜龟和上官都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庄周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是不是在装傻。 “不是,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庄周纵然心性好,但一直被一个大男人和一只公龟这么看着,难免会觉得奇怪,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渣男!”一人一龟难得有了默契,异口同声地骂道,接着齐刷刷地又重新开始了自己的风卷残云,把庄周晾在了一旁。 …… “哈哈哈哈……”另一边的殿院中,明修的笑声仿佛是带有穿透力,响彻整个院落,就是服侍的婢女们已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在这种时候也忍不住是嘴角上抬。但毕竟这有些不敬,所以她们布置好相应的东西之后赶紧退去,免得被大人们看到了因此责罚。 “芳妧,你说的是真的?”明修此时已经是是笑出了眼泪,“你是说,庄周被一群狼搞得狼狈不堪,衣服都被扯成了一条条的?” 芳妧看到明修这个样子也是很无奈。倒也不是她想要讲庄周大人的笑话,只是明修大人忽然说想要了解她们过去发生了什么,庄周从苏醒到碰上她的中间有着怎样的故事。只是没想到她讲到她们日落之后在黑暗森林之中小心前行,却碰上了狼群的这段,明修忽然就爆笑出声,把她和洛音都是吓了一跳。 “确实是这样,可是,明修大人,这里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芳妧听着明修的笑声,奇怪地问道。 “不不,你是理解不了的。”明修捧着肚子,显然是肚子都笑痛了,“你不知道那种反差带来的乐趣……哈哈哈……不行,笑死我了,我快要喘不过气了哈哈哈……” 好不容易,明修才终于停下来,“来来来,芳妧,你接着说,我好好奇后面还有没有类似的事情。” 芳妧本来觉得不要讲下去更好的,可是既然都讲了一半了,明修又这么要求,就这样停下来的话也是不大好。况且,后面的事情洛音也知道,如果她不说,估计明修就是缠着洛音想让她说了。 庄周大人,对不住了……芳妧在心中轻轻地抱歉,然后就又跟明修讲起了后面的事情,不过后面的事情或许并没有戳中明修的笑点,所以她都只是很认真地听着。而正说到她们碰见鬼谷子的时候,去送饭的孙七七也就回来了。 “七七,来来,坐坐。咱们一起来听庄周她们以前的故事。”明修让出一个位置,拉着孙七七就坐了下来,明明还没有认识多久,女孩们之间的交情却像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好朋友。 “我也听不太好,毕竟你们应该是什么特别的存在,有的事情让我知道应该不太合适?”孙七七犹豫着说道,她知道庄周她们都不是普通人,有些事情或许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还要更好。 “你就真的不想听听庄周那家伙的过去?”明修诱惑道,“而且你相信我,不过就是些小道故事,无伤大雅的,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再说了,退一万步,我罩着你,就算有问题,别人也不敢对你怎样!” “那……好。”孙七七见明修盛情难却,只好点头答应。 “诶,这就是了嘛,来,芳妧,你接着讲。”明修大大咧咧地拍孙七七的肩膀,明明场间模样最小的就是她,可她却是满满的老气横秋的感觉。 芳妧无奈,只好又接着讲了下去。为了照顾孙七七的感受,她并没有在讲到在交镇碰上明修之后结束,反而是一直讲到了她们碰上戴氏商队,搭了顺风车。 “原来,你们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东西。”孙七七略带感慨地说道,“不过让我最惊讶的是,你们这段旅程还不到半年,却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地方,我跟着老戴的商队走,都没有你们走的这么快。” “对呀,庄周大人苏醒的事情仿佛还是在昨天。”芳妧感慨地笑道,“有时候感觉做了很多事情,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但反过来细细琢磨,其实时间并没有经过多少,只是因为事情经历了太多而引起她们的错觉而已。” “对了,七七你送早餐过去,那庄周怎么跟你说的?”明细这才想起正事,拉拉孙七七的肩膀问道。 孙七七把刚才庄周说的话直接告诉了她们,毕竟她自己是听得一头雾水,寻思会不会是庄周和她们之间什么秘密的对话方式。可是在她说完之后,芳妧和洛音都是皱起眉头,显然是完全不了解这个是什么一个状况,也搞不懂庄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明修也低头琢磨起来,显然也没法第一时间明白庄周的用意。 “你们也想不明白吗?”孙七七奇怪地问道,她们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以为来道她们这里就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却没有想到庄周的这一波操作让明修几人都是没能够搞明白。 “倒也不是说想不明白。”明细皱着眉头嘀咕,“只是感觉有些没办法理解,庄周的办法明显是在分裂我们之间的力量,可是现在根本也不是分头行动的力量。甚至严格地来说,他还放弃了我们之间相互配合协同的办法,一副打算孤军奋战的模样。” “庄周大人会不会是已经有了什么特别的打算,所以暂时希望自己来行动?”芳妧也是不解地问道,庄周的意图很明显不用说,只是他这一波举动的目的和意义究竟是啥,她们感觉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不是什么默契配合的战术吗?”孙七七更加奇怪地问道,她还以为庄周是想要依靠摸起来行动,这么看来似乎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可能,你刚才才说我们相识还没有半年,哪来什么不需要交流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的默契啊。”明修摇摇脑袋。 第638章 疑惑 接下来庄周的行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他身边的上官和镜龟。他既没有去调查南王,也没有出宫,总的来说,是各种意义上的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天到晚地坐在院落中看天空,上官陪在一旁,镜龟则伸出四肢,舒服地晒太阳。 他的这个举动,第一个发出不满的就是碧云姬。花园亭中,她和鬼谷子对坐,面前依旧是摆着一个棋盘。她虽然表现得依旧端庄大气、雍容华贵,但她棋路中充斥着的确实急躁,在防备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时候,她就忙着向鬼谷子发起了进攻。 理所当然的,鬼谷子轻松赢下了对局。但他也表现得胜状惨烈,免得碧云姬太过懊恼,当然,事实上碧云姬也不会注意这里,她的心情早就不在棋盘上了。 “你们下去。”碧云姬轻轻摆摆手,让周围的侍女们暂且退下,自己则闭眼深呼吸。 很快,侍女们便走了干净。确认周围都没有人之后,鬼谷子轻声叫道:“主女大人,她们都走了。” 碧云姬猛地睁开眼睛,端庄大气雍容华贵都是荡然无存,表情狰狞,泼辣得倒像是邻家来找麻烦的大妈。“鬼谷子,你说,那个庄周究竟在搞什么。刚进来的时候一副积极的模样,还跟踪调查了南王一番,为什么商谈一夜,做了交易之后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整天呆在院落里面看天空。天空有什么可以让他看这么久?难不成天空中写了究竟谁才是南王的幕后主使吗?你找个时间提醒他一下,我们是在做交易,如果他不告诉我南王背后的究竟是谁,当初答应的事情我一个都不会帮。” 鬼谷子有些无奈地看着碧云姬龇牙咧嘴,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毕竟,离开的时候庄周特地叮嘱过,不论发生了什么,不管是什么情况,不管是什么时间,在他没有主动找他们之前,无论是他还是碧云姬,都不可以主动地去找他。 虽然一头雾水,但鬼谷子心中还是相信庄周的。同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那番话不但是说给他和碧云姬听的,也是提醒他,如果出现了这种状况,一定要想办法拦住碧云姬。虽然鬼谷子完全想不通庄周的想法,但既然庄周都已经提前这么说了,想来应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自己就负责好庄周粉给他的任务就行了。 “主女大人,既然距离最高会议还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急躁。既然庄周大人什么都没有做,说不定他是在等什么东西,或许有了那个东西,他才能够行动也说不定。”鬼谷子尝试安慰道,值得庆幸的就是最高会议虽然确实会在这几天召开,但根据以往的惯例来看,都是等到六族所有人都来齐之后,才会敲定具体时间。如今六族除了灵族有个主女碧云姬在五洲城,现在却是没有其它的高层到来,所以距离最高会议的时间还算是充裕。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想想,把你换到我的立场上,你急不急?”碧云姬不满地回应道,“而且你看看他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你跟我说他有打算,他的打算呢?” “这……”鬼谷子挠挠头,“如果是能够轻易就被我们看出来的话,想必南王肯定也会因为有所察觉而提防。我想,庄周大人之所以这么做,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迷惑对方,让他们渐渐地少了防备,然后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碧云姬挑挑眼睛,嘟嘴朝着鬼谷子看,看得鬼谷子都感觉心里有点发毛,“真的吗?你看上去分明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够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会是这样?” “说实话,我不能保证。”鬼谷子知道碧云姬是聪明人,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能够糊弄过去,与其这样,倒不如诚心诚意地尝试说服对方,“而且庄周大人什么也没和我说,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不到庄周大人的想法的。” “那你怎么能够有把握说这也是在他计划的一环?”碧云姬质问道,明显是要鬼谷子说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出来,否则她如果不能满意的话,还是会选择晚上亲自摸过去找庄周问个清楚。 再怎么说,现在天也快黑了。 鬼谷子也明白碧云姬只是要一个能够说服她的答案,只不过这时候他哪里能够一下找到一个能够说服她的答案?现场编一个的话,估计以碧云姬的能力想要看穿实际上也并不难。一时间他感觉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只得放弃地低下头。 “说实话,我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庄周大人没有行动,我也想不到究竟他是想要做什么,毕竟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庄周大人的计划向来都会表现得有些……一鸣惊人。” “一鸣惊人……”碧云姬细细低语,“一鸣惊人的话,说明这个家伙实际上并不喜欢按照套路出牌。或者说,他算计别人的特点,就在于一鸣惊人。就像当初我偷袭他,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困入幻境之中……” “主女大人?”鬼谷子莫名其妙地看着碧云姬,他现在反而是希望碧云姬不要做出什么一鸣惊人的事情,否则两者冲突,庄周大人的计划说不定会受到影响。鬼谷子知道,庄周大人既然专门提醒了这么一嘴,想必已经把这个安排规划到了计划之中。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只需要在计划里加上这种可能性就好了。 “对了,我似乎明白了。”碧云姬恍然大悟地大呼一声,“庄周的计划原来不过如此,简简单单就被我看穿了,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 鬼谷子不明白碧云姬相通了什么,只得是茫然地问道:“主女大人,你看明白庄周大人的计划了?” “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特别高明的计划。”碧云姬骄傲地说道,“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被那乌龟困到了幻境之中对?事实上庄周还是又用了这一招,只不过那个乌龟的能力知道的人还不多,所以能够骗到绝大多数人。而像我这种已经试过一次的,自然就能够轻松地想明白他的诡计。” 鬼谷子汗颜,且不管碧云姬猜测的是错是对,只要这个大小姐安分下来一切就都好。 “那……您不去找庄周大人了?” “还去什么。我去了,他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我当然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碧云姬看起来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起来。 鬼谷子叹息,附和道:“主女大人英明。” 第639章 原来如此 “我说……”庄周看着翘着双腿看书的明修,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明修疑惑地回应道,眼睛却没有从书本上挪开,一副看的津津有味的模样。 “所以说啊,你看书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看?”庄周叹息,他躺在一张长椅上,像是在享受日光浴。但事实上,他选的位置阳光一整天都不会有任何时间会照到,反而是镜龟趴在了院子中间,四肢伸得长长的,显然很是享受太阳的洗礼。 此时,上官不知道已经是习惯了,还是麻痹了,安静地在外边靠着屋子发呆。 庄周一行人并不如碧云姬所猜测的那般都是幻像,实体跑到了某处。事实上,他们的的确确的是呆在了院落中消遣时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不过碧云姬并没有办法知道这个才是事实,不然就算是鬼谷子也根本拦不住她,直接就从寝宫杀到他们这里来。 当然,前提是她要能够知道。 “我在哪里看都行?”明修显得更加疑惑,挪了挪身体的位置,一副完全不明白庄周究竟在说什么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位纯真的小妹妹。 庄周当然不会相信明修真的是位纯真的小妹妹,“我想,你应该从孙七七那里知道了镜龟的能力,为什么能够信誓旦旦地觉得,过来这里不会毁坏我的表面工作呢?”这也就是碧云姬那样的理解,他做出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引导这类人去这么想。而孙七七多少会和明修他们讲讲这一路上的事情,镜龟的能力作为关键的要素自然是不能幸免的,知道了镜龟的能力,最后理所当然逻辑就都会跑成和碧云姬的一样。 可明修却是完全不吃这套,她想是看穿了庄周的打算一般,直接就在他们这里冒了出来。虽然说她呆在屋子里,没有人会发现,但庄周总感觉怪怪的。 “因为没有人知道我来了这里。”明修骄傲地说道。 庄周也并不怀疑她的话,他知道以明修的能力,想要做到这点的确是绰绰有余。让他想不明便的是,明修这一顿操作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虽然确实不太有可能被人发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是真的给人发现了,那他的计划不就失去了意义么? “如果真的给你过得太安逸,也不好?”明修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而且你没有发现吗?你的这个计划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只要稍微有猜测,对方只要派个什么人过来,你们就随时可能穿帮。可如果我在这里的话,就能够轻松地替你们瞒天过海,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都给你考虑好了?” “是很佩服,可是这个程度镜龟自己完全能够对付。甚至按照镜龟的能力,还能诱导来人往这方面想,加深他们对这个事情的猜测,你这不就只是来捣乱的吗?”庄周叹息,明修的说辞显然不及格,这么大的漏洞他当然提前考虑过,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让对方没办法分清楚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哎呀,这不是闲着没事做。”明修叹息,“我反倒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要任何人帮忙呢?” “你不会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庄周对明修突然到来的疑惑有些傻眼,他倒是没想到明修会一直纠结这个事。不过倒也确实奇怪,按理来说多线行动其实更好一些,但目前的状况庄周纯粹是觉得没有必要多线行动。 原本他以为,按照明修贪玩的性格,当然也就明白这个是她们大玩特玩的好机会。而且她们疯狂地玩,也会把对手的视线拉扯过去,毕竟一静一动,会让人难以相信明修她们是在纯粹地玩,而一旦对明修起了疑心,自然就会耗费精力,但最终的可能只会是耗费了精力却没能够得到一个有用的结果,也就是白费力气。 只不过明修的反应反而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虽然明修她们不按照他的计划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这种意料之外的感觉,反而是让庄周感觉挺新奇的。但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反过来说,好像在印象之中明修也就没有几次是按照他计划行事的。 其中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明修性格上不喜欢受到控制,所以不论是别人安排给她的或者是强迫她做的,她都天然会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反过来说,或许也就是猜到了庄周的目的,所以明修最后才是搞了这么一出。 这也让庄周有些犹豫,下次计划要不要把明修的这一个特点也算进去? “想什么呢?”明修挑挑眼睛,不满地看着庄周,显然对他渐渐漂移的眼神感到不满,“我怎么可能会一直纠结这件事,打一开始我就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只是,你这个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我觉得既然它能够待这么久,不是这样一两个小伎俩就能够暴露的。” “它没得选,因为最高会议要来了。”庄周摇头,“况且现在是我在明,它在暗。我必须用另外的手段保证我的主动性。” “可是,你就这么能够确定,南王背后的家伙会是它?”明细更加奇怪,不知道庄周这个坚定的想法从哪里出来的,“难道不能是六族之中的人?” “当然可能是六族的人,但存在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你这次的计划,只是为了确认这个想法?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和碧云姬之间的交易要怎么办?毕竟如果按照你说的,最高会议的时间会给它带来压力,那也就是说,只有越临近最高会议的时候,它才越可能露出马脚,然后导致你确认是它。可如果不是它的话,最后你不是也没有办法和碧云姬交差?” “它不可能不露出马脚。”庄周忽然笑了,“因为,我这个计划,从一开始针对的就不只是南王背后的人。这个计划,针对的是所有人,只不过在现在暂时只是把重点放在了南王身上罢了。” 明修皱眉,接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640章 一粒火星 “唔哈——”镜龟抬起头,拉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接着又趿拉下来,把头贴在地上尝试感受上面的热意,“我说庄周大人啊,这都过去三天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到现在都一点状况都没有,我都快要无聊死了。” “当然奇怪。”庄周点头,“因为按照碧云姬的说法,最高会议的举办时间就算不是这几天,也不会差得太多,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说六族的人来到了五洲城。不管怎么想,这个状况都非常的可疑。” “那我们现在不应该做点什么吗?”上官好奇地问道,现在的情况感觉和原来的计划已经出现了挺多的出入,如果不能见机行事的话,原来的计划估计也是寸步难行。 可出乎他们意料,庄周却是摇了摇头,“不需要,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继续地等待。你们难道忘了吗?我们这个计划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处于被动的状态,而只有我们耐心等待了,我们的对手才会愿意动身。你要知道,急着推进节奏的人并不是我们,而是玉皇,就算我们无所作为,玉皇也会推进最高会议的举行。” “可是,说不定玉皇已经行动了,只是我们还没有拿到相关的情报而已。”上官有点担心地说道,他觉得玉皇现在肯定是在私底下筹谋着什么,如果他们不能早点弄清楚的话,恐怕到时就真的走进了对方的圈套之中了,那样一来反而是得不偿失。 “不用说不定,它肯定已经行动了。我们现在等的不是它行动,而是和它行动相关的情报,以及事件。”庄周回到屋中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慢悠悠地说道,“所以我们着急是没有用的,我们现在需要等,等情报送上门来。” “可是你都已经谢绝一切拜访了,情报怎么会自己送上门来?”上官抓抓脑袋,感觉庄周的话他好像听懂了,可是总是觉得一知半解,还有很多地方没办法弄明白。 “如果我谢绝拜访了,还是会有人冲进来呢?”庄周神秘地笑道,示意上官在对面坐下,安静地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上官身前,才继续说道,“在我的估计之中,只有两个人会这么做,一个是碧云姬,另外一个是南王。碧云姬如果出现,那断然是最高会议遇上了什么阻碍,而南王若是出现,则说明他背后的人可能不是玉皇,又或者说百分百是玉皇。” “碧云姬这个你说了我还能理解,可是南王这个……”上官刚想说自己懂了,可是听到了庄周的后半句又陷入了思考,“庄周大人,恕我愚昧,南王如果出现,那么他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玉皇啊?”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庄周的回答更是摸棱两可。 “那岂不是说,我们没办法通过这个判断出来?”上官感觉好像理解了,但又总觉得庄周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这让他感觉有点怪怪的。只是难受的地方在于,他也说不出究竟是哪个地方怪怪的。 “不,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办法判断出来,但没办法提前做出推断。”庄周摇头。 上官感觉一知半解,“要是南王不出现呢?” “如果他不出现的话,或许我们就只能等到最高会议才能试探他了。”庄周看向南王宅邸的方向,“但是相信我,他不会不出现的,他背后的人肯定会让他来这里,目的就是探清我们行动的虚实。到时候,我们要给他营造强烈的真实感,让他相信我们就是真的,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加坚信之前的我们只是幻像。” “这样的话我倒是大致理解了,”上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你之前也一直都没有说,我们如此这般地大费周章让别人相信我们行动了,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做,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猜猜。”庄周特地卖了个关子,捧起茶来细细品了两口。 上官皱眉,他这三天其实也一直有考虑这个问题,可是他感觉不论怎样,对他们好像都没有多少优势而言,“我这几天思来想去,感觉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想要误导他们的思路,让他们有所行动。可是我不明白的就是,就算是这样,对我们而言又能够带来什么好处呢?” “你还记得我最一开始说的吗?” “你最一开始说的?”上官在脑海中试着去整理庄周的话,“是指我们南岭最终要对付的敌人就是玉皇?” “没错。可是,现在玉皇已经控制了部分的朝局,我们想要对付他,也必须先从朝局入手,否则我们的行动可能会因为普通人而受到很大的阻碍。而且,我也说过,这次的战争是关于立场的战争,只有立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什么都不做,做得越少,他们为了探查信息找到线索要做的就越多,而我们只需要在关键的一些时候推一把手,就可以从他们暴露出来的信息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做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探查到足够的信息?”上官懵了,这和他想象的出入很大,或者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只是他想不通,如果只是探查信息的话,好像归根结底也对对方造不成什么损失才是。 “没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探查信息。打个比方就是,众人现在都在一个房间之内,我把他们的火光都熄了,然后在黑暗中,观察他们各个人的反应。但我们真正的战斗,是在大家重新把蜡烛点上的时候,才能够算作是开始。” “我好像……没怎么理解。”上官挠挠头,“虽然我明白信息的重要性,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最高会议才是真正的战场。可是在这战场上,我们单单只是用一张嘴,又能够对对手造成多大的损失?除了纸上谈兵,很多时候也会把我们自己的底细暴露出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最高会议就是战场了?”庄周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最高会议,只不过是点燃蜡烛的火匣子罢了。” 第641章 灵族入城 “父亲。”中年人毕恭毕敬地向庭院中看着天空的老人行礼,虽然老人身为前任族长的威严已经散尽,整个人也看起来是疯疯癫癫,但他却能感觉到老人身上蕴藏着的另外一种能量。很多人都觉得老人已经有些疯癫了,可又有多少人比他这个当儿子的还要了解自家父亲? “什么事?”武玄林脸上已经被岁月布满了沟壑,眼睛似乎也有些浑浊了,唯一不曾变老的只剩下他的声音,无论核实听起来,都依旧如过去那般浑厚。只是此时此刻,浑厚的声音间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疲惫与叹息。 他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也很满意继承族长之位的儿子把家里打理得很好。他烦恼的是,他已经渐渐发觉了,在即将到来的事情面前,区区灵族或许也只能算得上一片海浪,自己这一滴水只能是随波逐流,局势早就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命,他希望这不是灵族的天命,但现实发展如此,他也没有能够去改变这个状况的能力。 “碧云来信了。”武宏从袖间掏出一封信,上前俯身放在石桌上,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 “呵,这小丫头。是不是王宫也不够她玩,玩腻了想要回来了呀?最高会议眼看就要来了,各族的人我看都还没出发,也不知道催一催。”提起这个孙女,武玄林的脸上也是多了几分笑容,语气也轻松了些,一时间倒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武宏见到老爷子这副模样,心中也很是高兴,但还是小心说道:“今年的最高会议风云变幻,事关各族未来前途发展,各族拖一拖,多做点准备也并不奇怪。况且,我们灵族这不是也还没有出发吗?” “我们当然不能第一个走,也不能最后一个走。”武玄林哼哼说,用布满老茧的手小心撕开信件,取出里面的信,“再怎么说,我们灵族也算得上是五洲城的半个地头蛇,理应端着一点架势,免得他们生出什么奇怪的心思。再说了,我们可是碧云的后盾,我们阵脚要稳着,在前头冲锋陷阵的,可是我武玄林的亲孙女,你的亲闺女啊。” “父亲说得极是。”武宏附和道,刚像说什么,却是感觉到武玄林愉悦轻松的心情忽然又紧绷起来,干瘪锋利的两根眉毛也挤在了一块。他的五官同一时间在表达着不同的情绪,让武宏一时间竟也拿不准父亲此时的心情,只能是闭嘴乖乖地在一旁候着,等待父亲心情平复。 “宏儿——”武玄林颤颤巍巍地放下心,看向自己的儿子,哆嗦着想要站起。 武宏听到这个称呼脸色都是一变,要知道武玄林自从他当上族长,就已经不这样称呼他了,原因是不能落了族长的面子。可此刻听到父亲的一声叫唤,武宏感觉心中涌上一股热流,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父亲是真的已经老了,不再是以前那座伟岸磅礴的大山了。 他顾不得许多,赶紧一步上前,将武玄林搀扶住,“父亲,怎么了?碧云在信里说了什么?” “她……她……”武玄林的嘴唇哆嗦,一下子竟是没办法完整地表述,接着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忽地,鹰爪一般的双手反抓住了武宏搀扶的手臂,衣服都是被扯得卷起,武玄林直视儿子的双眼,“走,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五洲城。” 武宏点头,“依您。” 原本因为最高会议,出发的准备早就已经妥当了。所以只是粗略地准备了一下武玄林的物品,灵族便是向五洲城进发了。 因为担心,武宏把武玄林安排到了和自己相同的马车中。一路上武玄林都死死攥着碧云姬寄来的信件不肯撒手,两眼放光满是喜悦,让武宏一时间也没办法得知碧云姬究竟是说了什么,才让一向死寂的武玄林激动至此。 碧云姬向来是武玄林最疼爱的孙女,想来也不会害父亲。不过,武玄林第一时间要求出发还是让武宏有些担心,只是既然自己是当儿子的,本分就应该是守护好父亲,不让他出事。 行进了一天,到了晚上露营休息的时候,武玄林的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手也放松了,但却是直接就把信塞到了自己的怀里,宝贝得不得了,让想要看信的武宏更是哭笑不得,只得在夜间和武玄林同住一间帐篷,悉心照顾他,顺便询问信件的内容。 “你是问我碧云说了什么呀?”在武宏反复提了两次之后,武玄林才终于明白了自家儿子的意思,他不喜欢的就是武宏的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问。但此刻他的心情也糟糕不起来,也就没有对他多作训斥,而是掏出信件交给了他,“我还以为你看过了呢,哈哈哈。” 武玄林的“哈哈哈”让武宏差点没摔倒,碧云姬离开这几年,他都不曾听到武玄林这么笑过。想到这里,他更加急切而又小心地展开手中的信件,赶忙读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和平时的问候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因为最高会议要来了,碧云姬对一些比较特别的情况提了提,但因为信件存在被截获的可能,所以自然也不会详说。在信件的末尾,碧云姬忽然提起,今年有个年轻人住进了王宫,并且,他和祖父说过一样的话,并且希望能够见祖父一面。 看到末尾,武宏心生警惕,担心是了解父亲的人做的一个局。但他没有说什么,此刻劝诫父亲,无疑是给他浇一盆冷水,自己身为人子,更是一族之长,若是连自己的父亲都守护不好,岂不是惹得天下人耻笑? “父亲,就因为这人和您志同道合,您就高兴成这样?”武宏一脸无奈地说道。 “你不懂,当未来某一天,你说的话没有一个人相信理解的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武玄林摆摆手,他心情好,也就能大概猜到武宏此时的心情。 “我和碧云不都是相信您的吗?”武宏叹气。 “你们不一样,你身为族长,你必须有你的立场,就算你是打心底里相信我的,但你身为族长的职责也让你不能相信。至于碧云,她不过是想逗我开心罢了,我看得出来的,你们都只当我疯了,在说疯话。” 武宏看着武玄林,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回什么,毕竟武玄林说的没有错。 “你是我的儿子,”武玄林看向武宏,难得露出温和的笑容,“虽然有些时候我是严厉了点,但终归你都是我的儿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还记得,我小时候教你念书,你学会的第一句话吗?” “士为知己者死……”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应该忘记了。”武玄林抓起武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用右手轻轻拍抚他的手背,“一转眼之间,你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父亲的教诲,不论何时都记在我的心里。”武宏很认真地说道,“但到了五洲城,能不能也允许我,陪您一同前去见见这个人呢?” 武玄林看着武宏的脸,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拐弯抹角惹人烦。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让碧云陪我去就够了,最高会议在即,你的身份敏感,如果随便去见一些人,惹了猜忌,对我们灵族说不得不会是什么好事,懂吗?” 武宏愣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自己莽撞了,“明白。” “放心,这次的最高会议,我给你坐镇。”武玄林拍拍武宏的脑袋,他忽然就觉得乏味的人生之间,多了一些什么,世界似乎已经不再黑白,而是渐渐地就染上了各样的颜色。说实话,他心中的高兴又何止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但有时候他觉得千言万语,都或许比不上适时的一笑。 一下子,武玄林便赶紧豁然开朗,原本死气沉沉的他也变得多了朝气。 灵族与五洲城的距离算得上近,加上有武玄林反复催促的原因,他们在第三天的中午就到达了庄周等人昔日呆着的坡上,远远地看着远处壮观的五洲城。想到自己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十三年前,武玄林就觉得有些五味杂陈,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座不夜城,却没有想到最后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重新回到这里。 “走,今天就能到了。”武玄林催促道。武宏只能是无奈地摇头,但算算休息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抬手指挥,让众人准备出发。 “族长大人,有个运货的族人失踪了。”灵族家的第一侍卫,雪雁忽然上来报告说道,“我们的人探查过,感觉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武宏看着雪雁,又看向武玄林,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加快脚程,先进城再说。” “明白!”雪雁受命,转身就回头指挥去了。 “父亲,您怎么看?” “有问题。但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我们的问题,不论怎样,你的这个决定很好。”武玄林点头,虽然不知道武宏的决断有没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但加快速度进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 第642章 曲起 “庄周大人。”上官翻墙而入。说实话,他们的门已经是很久都没有用过了,至少这几天,上官出去都是翻的墙,而镜龟没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主动出门,贯彻了能懒则懒的方针。 唯独庄周让人觉得很是奇怪,既不像是打算出门,但也不像是愿意窝在家里偷懒,两种矛盾的要素贴合在一个人身上,也就难免会让人觉得奇怪。 “回来了?”庄周此时正在悠哉游哉地泡茶,这几天他在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泡茶了。一开始上官只是觉得泡得很不错,到后面越喝,上官便越觉得奇妙,总觉得自己喝的不是茶,而是别的一些什么东西,可细细品味,发现喝的其实确实是茶。 不过虽然觉得奇怪,上官也是没有说什么,只当是庄周熟能生巧了。 他坐下来,端起庄周推过来的茶一口饮尽,他都快要渴死了,自然也就没有心情细细品味。反而奇怪的是,明明他是一口喝完,却像是有一股甜味在他口中飘荡,怎样都不会散去,单是吞口口水,都觉得有一丝香甜,可张开嘴呼气,那种气体充斥的感觉却还是萦绕在他口中,很是奇怪。 “发现什么了?”庄周见他半天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这个也是他们平时日常固定做的一件事,不然信息阻断的情况下,他们把自己关在这院落中,就真的只是纯粹的愚蠢了。 “一个消息,灵族进城了。完全没有想到,第一个进城的居然是他们,按理来说碧云姬在五洲城中,他们已经算是来了一半了,完全没有必要做第一个来的。”上官调整一下呼吸,然后报告道,他早上出去就听到了这则消息,似乎灵族是昨天晚上到达了,“他们到了之后就近先去了自家经营的产业里住下,在今天早上应该就准备进宫了。算算时间,我这一来一回出去,他们也应该差不多过了宫门。” “灵族第一个进城,虽然我有考虑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其它族也太沉得住气了。灵族进城不只是因为最高会议,如果还没有人动身,他们断然是不会出发的,那只能说明有东西打乱了他们的节奏,那个东西也就是他们进城了主要原因。”庄周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嘴上的表述听起来他好像是意外,可他听上官说这则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之情,显然也是猜到了事情会这么发生。 “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上官则就庄周的话思考下去,可却没能够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因为他反思了一轮五洲城目前的状况,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够吸引灵族的东西。更何况,就真的有什么东西吸引灵族,又是在五洲城,在六族人没来的情况下,碧云姬夺下来的机会是百分百的,为什么他们还要劳师动众大动干戈般地提前过来呢? “想不到?”庄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想不到。”上官干脆地摇头,他是真的想不到,也想不明白。 庄周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给上官和自己又装满了茶,端起来细细品味。 这时候镜龟也晒足了太阳,大大咧咧地从外边爬进来,趴到了里面的地上,“上官呐,很明显了,肯定是灵族的老爷子想见咱们庄周大人呗。你想啊,按照碧云姬的描述,灵族的前族长都已经是看透了这件事,却没有任何人相信他,你模拟一下他的心情。可忽然知道,五洲城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和他说了一摸一样的话,你想想他又会是什么心情。而且,就算他不是前族长了,一定的话语权还是有的,毕竟现任的族长是他的儿子,如今的碧云姬是他的孙女,提前出发这种事,不是很正常?” 上官听了镜龟这一番描述,才恍然大悟,“可是就算他不是族长了,习惯上也是会把灵族放在第一位?他这样贸然就出发了,不会陷灵族到一个劣势的境地之中吗?” “你还是没看透。”庄周笑着摇了摇头,“这片战场,从一开始就已经不是六族在主导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现在是立场的争斗,而不是族间的争斗,或许放在以前,最高会议谁先沉不住气先出发谁就更加不利,但换成如今的状况,事实上谁前谁后,已经不重要了。”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其实都只是做个样子?”上官疑惑道,毕竟谁前谁后已经不重要了的话,那么再去遵守这个,多半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才对。 “这就是另外一点,如今的立场还不明朗,谁也不知道谁究竟站在哪一方,甚至还会有绝对中立派的存在。换而言之,这个出发的时间,有的人是在演戏,有的人则还是真的遵循传统,因为他们没有像灵族的那位老爷子一般看明白了。” “原来如此。”上官知道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的理解原来只是一知半解,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庄周的用意,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其实这样也好,灵族作为牵头人,那么各族必然也会准备出发。现在最让我想不通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上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从我们进城之后,就没有听过说任何的关于门外军队的消息,这让我不得不去怀疑。加上这次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堵截六族,或者说不是堵截灵族,那么他们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从线路上来看,那条路只有去灵族和去玉矿是作为主路,其它五族进入五洲城都是在另外的三个方位的入口。如果不是堵截灵族的话,那么会不会他们事实上是南王的士兵,或者说是玉皇的士兵?”上官看向一旁的地图分析道,这是两天前他们让明修帮忙带来的。这明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一天捣乱之后就不曾来过了。 “不会是南王的,他没办法囤积这么多的士兵。也不太可能是玉皇的,否则当时没有必要放我们离开,直接下令总攻击,然后配合玉兽,我们又会陷入一次包围也说不定,怎么可能会只是被先锋队撞上而已。” 第643章 南王有问题? 上官还想说什么,庄周却是摇了摇头。 “不管这队人是谁的,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都没办法判断出来。况且,既然他们埋伏得这么深,必然也是有他们的打算。但现在的他们也不是没有担心的地方,比如说,我们曾见过他们,并且安然离开了,所以他们只会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明白了。”上官点头,庄周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外面有这样一队人,再让上官放下心来事实上很难做到,无奈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它放到另外一个问题上,“如果灵族家的老爷子是为了你而来,那么到这里之后他必然会过来拜访你的。” “不,他不会第一个拜访我。”庄周摇头,“他会去拜访的是戴老板,而我们则需要在那个时候一同出现就可以了。” 上官一愣,接着点头,“我明白了。”接着他就转身离开。 庄周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依照目前的局势,对方拜访他的话,只有可能是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庄周身上,那样一来,庄周就会显得被动,一举一动都会尽收所有人的眼底。而拜访戴老板则不同,戴老板和灵族族长的身份接近,灵族等人到来之后,拜访他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庄周同样是戴老板带进来的,所以他们会见面说上两句话合情合理,到时候在让镜龟制造一个环境,想要商谈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并且这样一来,之后的各族也会如约定俗成的一般,到来之后一一拜访戴老板,当然,这同时也是一种警告,警告戴老板不要插手南岭的政治。 不过庄周相信,他们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同时又会附和着让戴老板参加最高会议。到时候在他们拜访戴老板的时候,庄周自然也是可以出席,那样就可以好好地对各族的高层都进行一番试探与了解了。 “对了,南王那边有动静吗?”庄周问道。此时上官已经转身离开了,院子中还呆着的只有一只镜龟,他问的自然就是镜龟了。 镜龟睁开眼睛,身长四肢像是伸了个懒腰,“他还是呆在家里,跟你一样宅,半点外出的风声都没有。而且根据碧云姬给出的线报,他在家几乎都是闭门不出,出了吃饭,剩下的时候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发呆,就是碧云姬都觉得这个人好像忽然间变了一个人。” “这样子么,看来,的确是我们错怪他了。”庄周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这个南王,真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么快就下结论说它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而且在你们打草惊蛇之后他的反应如此反常,要说没有问题也才奇怪?”镜龟不能理解庄周一下自的脑回路,按理来说表现得如此反常,百分之百是有问题的才对,为什么庄周反而又说他没有问题了呢? “我只是说南王这个人没有问题,并不代表他本身没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猜测他没有问题,但他实际上可能有问题?”镜龟给庄周的话绕得有点乱,一时间也不知道庄周要表达的究竟是南王有问题,还是没有问题,还是不能断定究竟有没有问题。 “不对,”庄周摇头,“是他没问题,但他身上有问题。” “我好像有点懂了。”镜龟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庄周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养神,紧跟着镜龟就忽然大吼一声,“我懂了!庄周大人,我懂了!” 庄周无语地歪着脑袋,拍拍耳朵,“我知道你懂了,但你喊这么大声干嘛,把我耳朵都快喊聋了。” 镜龟当然知道庄周是在开玩笑,讪讪笑道:“庄周大人,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你是说,南王这个家伙本身没有问题,因为他做的事情不是背后有任指示他这么做的,或者说严格意义上不算是他做的;但你又强调他身上有问题,说明是他身上存在什么问题,会让他去做出那些类型的事情。我说的对吗,庄周大人?” “没错,很正确。”庄周给它竖起大拇指。 “庄周大人,你可以再多夸我一点的。”镜龟得以地扬起脑袋,觉得现在的自己聪明无比,身上都像是在散发着光芒,强悍无比。 “那么,你觉得,南王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呢?”庄周并没有继续夸它,而是进一步问道,“你真的相信,他是什么都没有在做吗?” “我不相信他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事实上他就是一直呆在屋子里面啊,在碧云姬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他就算是想做什么,我感觉也是有心无力?”镜龟推测道,他结合目前有的消息,感觉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接着他又试探性地补充道,“或者说,他其实有什么瞒天过海的方法?” “他当然有,你们还是太看不起这南王了,是因为我们唯一那一次见面他表现很失态?” “没错啊,不像是演的,倒感觉是个纯粹的窝囊废。”镜龟好像知道庄周解下来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确定,只能是顺着庄周的话说下去。 “但就是这样一个家伙,碧云姬来到这里之后,千百般算计都没有能够把他从他的位置上光明正大地挪出去。你觉得,这样的家伙,真的只是一个窝囊废?”庄周笑着说道,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把玩,“我想你心中应该有了什么答案了?” “你是说……他是装的?” 庄周大跌眼镜,“刚才你不是还说南王没有问题,怎么现在又说人家是装的了呢?” “可是,庄周大人你这么引导我,我往这个方向一想,自然而然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了啊。”镜龟略带委屈地回应庄周。 “唉,服了你了。”庄周叹气,“你还记得我和碧云姬说的那个,人格分裂么?” “你是说,南王他其实是人格分裂?我还以为你只是说来骗骗碧云姬那个小女孩的。” “他是人格分裂,但不是病理上的人格分裂。或者说严格意义上,是在某些时候,有人通过什么媒介操控着他的身体。” 第645章 宴会 戴老板方面,在接到庄周的消息之后就已经开始准备,其中孙七七、明秀带着芳妧和洛音,显得是异常积极。不用想也知道,孙七七到底也还是青春期的少女,同样也是拜倒在了各式美食的石榴裙下。 虽然戴老板是南岭的常客,可实际上来说,孙七七也算得上严格意义的第一次来,并且也是第一次吃到本土王宫的美食,和平时戴老板带过给她的也是天差地别。 在四女的指挥之下,很快戴老板旁边的“落云殿”就变改造成了宴会的大厅,富丽堂皇之下长桌并列,上面是一排排的美食,数不胜数。这种排布形式也是庄周特意强调的,意在让参宴的宾客四处走动,而不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某一处。 这样,也能给庄周他们多点掩护。如果别人发现是庄周和灵族高层进行了详谈的话,那么这场宴会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宾客从傍晚时分开始入场,多数都是来到王宫后无所事事的灵族子弟。还有另外一些来打探消息的,都是被兴高采烈的迎了进去,让他们是一脸懵逼,半推半就地就到了宴会厅中,人头攒动,他们一时间也没办法做什么。 等到日落天黑了,戴老板才带着孙七七等人缓步入场,明修只是一脚踏入大厅,双眼便是没办法挪开,等到孙七七一拉她,两人就冲上去大杀四方了。芳妧和洛音毕竟一个清淡多年,一个血腥多年,对这类美食都有一定的抵抗力,也不像两人这般痴迷,只是这个时候守在戴老板身旁也不太对,让她们也是有点犹豫要不要现在也过去大吃特吃。 戴老板哪里看不出她们的想法,当下笑着就招呼让她们过去了,同时把负责主场的管家叫过来陪在自己身旁。 “老爷,我还是不是很懂,你进来王宫之后就什么事都不干,就任由庄周他们打着您的名号做事情,这合适吗?”管家跟着戴老板到了一个少人的角落坐下休息,“况且,这王宫里面的一次宴会可不便宜,庄周派个人传信让你办一场,你拒绝都不带拒绝,风风火火下午就给他办好了……” 戴老板笑着抬手,打断了老管家的话,“我知道你是在帮我着想,不过这已经在我的考虑之中了,我一开始就打算让庄周借着我的名号去做,因为我相信,他要做的绝对不会是什么低俗而平凡的事情。” “您就没有问过他,究竟是要做什么?”老管家显得有些不满。 “我问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 “相信我,这类人做事,会有自己的格局。他成功了,我们也绝对是受益匪浅,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明白商人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戴老板端起一杯酒,一口饮尽,“只有懂得投资的商人,才能越做越大。” “可是,灵族这宴会一办,后面的几场宴会肯定也少不了了啊……”老管家不满地嘟囔,“这是得要花多少钱啊……” “老杨,咱们不是说了么,像我们这般的人物,要有格局,这些终归都只是小钱。照咱们的格局,不应该整天钱钱钱地讨论,你说对?”戴老板语重心长地起身,拍拍老管家的肩膀,“就这样,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一走,便只留下老管家哭丧着脸,“格局是有了,可是我们一时间根本没有准备这么多现金流,咱再有钱,来回也要时间的啊,这时间你要我去哪里给您筹钱啊……” 在戴老板等人进来后不久,灵族等人也都来了。站在前排的是武宏、武玄林和碧云姬三人,虽然依照礼制武宏和碧云姬应该走在更前头,但考虑到武玄林作为两人的长辈,这样倒也不算失了礼数。更重要的是,面对一位族长,一位王女,谁有胆子乱嚼舌头?是嫌自己命长了,还是生活过得太自在了? “戴老板,好久不见了。”武玄林看着过来打招呼的戴老板,开心地笑了笑。说起来他和戴老板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多年未见,两人自然要絮叨絮叨。因为不放心老爷子,武宏说什么都要跟着,碧云姬便遣散身后的灵族子弟让他们自己好吃好喝,接着她眼睛转动,想要在场中找到庄周的身影,却不想没见到半个影子。 “鬼谷子,你们那个庄周大人,我怎么找不到他在哪里呀?”碧云姬左顾右盼,始终没能够找到庄周,只能是奇怪地询问自己身旁的鬼谷子。 “考虑到不能引起注意,庄周大人今晚多半不会大摇大摆地在大庭广众下露面。”鬼谷子轻声说道,“毕竟如果他出现了,你第一时间去找他,岂不是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他吸引的注意力还少吗?”碧云姬很不是滋味地嘀咕,心说这个家伙居然连自己人都防,真不知道和他结盟是对是错,要是到时间他还没有找到南王的幕后指使人,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让鬼谷子踹他屁股?不对,鬼谷子应该不肯,那还是自己动手,狠狠地踹他的屁股。可是,庄周这样的家伙,真的会乖乖地呆在原地让自己踹? “主女大人?”鬼谷子见到碧云姬走神,很是奇怪的叫道,“请问您在听吗?” “咳咳,我当然在听。走,既然他不会出现,咱们就先去吃好吃的。”碧云姬掩饰尴尬地说道,大摇大摆地前行,让鬼谷子更加坚信她刚才并没有听自己说话了。 “那么……你们那个庄周大人,要怎么和我们见面呢?他都要求办这样一场宴会了,可他最后却还是不露面?这说到底和偷偷来见我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嘛。真的是大题小作!”碧云姬一边享受着美味的肉排,一边不失时机地吐槽道。 “他会出来,但不是用他本来的面目出来,而是在镜龟的配合下用另外一副面孔。当然,镜龟是和上官一起行动的,不然俩人的标志性也太重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碧云姬疑惑,寻思这几天也没见鬼谷子和庄周说上话啊。 “我是根据以往对庄周大人的理解,猜的。” 第646章 计划 总的来说,鬼谷子算是说对了一半——庄周的确是和镜龟、上官分开来行动,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因为那显得有些多此一举。毕竟说到底,他和灵族的谈话都是会在镜龟的遮掩下进行,本身就不容易被人察觉,又何必还专门改头换面,假装自己没有过来参加。 或者应该反过来说,既然是戴老板邀请灵族的宴会,他如果没有来,反而更加容易惹人猜忌。如此一来,反而会有不少人觉得,这个宴会其实是别有所图,不然庄周为什么连场都不出一个呢? 庄周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就从门口走了进来,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人都回以微笑,落落大方地随手拿起一杯酒,四处走动起来。虽然庄周的气质有些特别,但多数人都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只剩下几个有些花痴的女生眼睛还落在他身上,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庄周并不在意,或者说直接无视了这些目光,寻觅一番后就来到了碧云姬的身前,礼貌地行了一礼,“主女大人,您好。” “喂,你这是干什么,不是你说现在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有什么关系吗?”碧云姬咬牙切齿地说道,发现周围确实有不少目光都转了过来,但她也不好摆出什么夸张的表情,只能是大方而礼貌地回应他,“想必,你就是戴老板提到过的,庄周先生了。” “放心,只要我和谁谈话,镜龟就会进行遮蔽。别人看到的和我们实际发生的其实完全不同,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庄周站直身子,细细地品了一口酒,眉头挑了挑,“果然,比起酒,我还是更喜欢喝茶。可是,宴会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喝茶的。” 碧云姬细细注意,发现众人的眼神虽然觉得好奇,但似乎满满地在失去兴趣,才知道庄周说的应该不假,他们在外人看来,应该是表演着初次见面的状态。“所以啊,你过来找我,究竟是想要说什么东西?” “当然是靠你引路了,没有你带路,我还要专门找你的祖父,岂不是麻烦至极。况且,等下的谈话你理所当然是要参加的,所以等下你去找你祖父,我去找戴老板,然后上官会进来在某个地方呆着,然后打出一个手势,我们就可以过去了。” “就这么简单?”碧云姬瞪眼,“我还以为需要经过什么麻烦而繁复的步骤。” “放心,在外人眼中,我们所有人都呆在原地,或者是来回走动,和人攀谈。镜龟曾经操控了一整片森林的认知,小小一个宴会对它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我唯一担心的是,如果这时候出现什么大角色,身份足以轻松地和你、或者灵族族长他们进行攀谈的话,便存在露馅的可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眼下在其它六族不曾出现的情况下,我想唯一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就是南王了,但我打探过,他现在瘫软在自己宫殿内的床上,出了吃饭和上厕所甚至都不下床,今晚的宴会又如此快速地举办了,我想他应该没有多大的可能会反应过来。更何况,我特地下了命令,不要让南王知道这场宴会的消息。我向来厌恶他,所以这个命令并不会引起多少人的猜疑。”碧云姬骄傲地说道,想来她也曾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这个处理对庄周来说感觉还算是不错。如果今晚南王出现,或许他们就没办法放心地畅谈了。 毕竟再怎么说,这南王也是南岭最高的精神象征,虽然一些东西人们背地里都清楚,但明面上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否则到时候给了落了口实,说不定会让他们完全地陷入被动之中。在权力的争斗之中,“大义”一直是一个很好用的理由,高举着这样的旗帜,不明所以的人们很容易就会投靠,进而帮助着推翻政权。 “等我们开始,上官就会去宴会二楼呆着,时刻注意外面的情况,一有什么不对就会通知我们。”庄周点头,虽然感觉安排妥当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甚放心,所以加了尽量多的后手。 “放心,我封锁了消息,所以可能到了明天,南王都不会知道这里有一场宴会。”碧云姬显然是觉得庄周有点小心过头了,毕竟南王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会过来捣乱。 “南王不知道,不等于幕后黑手不知道。如果幕后黑手知道了,就一定会借用南王的身份来宴会这里查探消息,所以最好还是谨慎行事更好一些。说到底,南王是个窝囊废,但他对某些人来说也是一个特别好用的工具。” 庄周反复提醒道,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玉皇,封锁了南王的消息的情况下它确实会没办法第一个知道,但如果幕后黑手是六族的人的话,这个消息绝对会在相对应的时间让他们知道,只不过问题就在于,如果对方还没有出发的话,信息一来一回是存在延迟的,最早也是要明天指挥南王行动的信件才会过来。 只是问题在于,从上次的情况来看,对方和南王联系的手段看起来不像是信件。而且退一步来说,如果真的是信件的话,那么绝对是存在被截获的可能的,又或者是王宫之中,还存在别的什么内应? 庄周摇了摇头,不去想它。如果今晚南王不曾出现,那么庄周便接近九成的把握,相信它背后之人是玉皇,到时候就设计一个引蛇出洞就好了;而如果南王今晚出现了,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许多,背后之人是六族的人的可能性更大了不说,他们之间能够进行快捷联系的方式也会变成新的谜题。不过那样一来,他在家宅了几天的作用也会慢慢体现。 “看来,你们准备得差不多了。”碧云姬忽然说道。 庄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上官不知何时混入了宴会之中。因为没有走正门,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场中忽然就多了这么一个人。上官默默地端起一杯酒,找到了一个角落靠墙而站,庄周明白,那个就是镜龟选定出来的位置。 “走。”庄周朝碧云姬点点头,碧云姬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去找灵族的族长和前族长了。 不过庄周倒没有径直就过去,他先是找到了戴老板。不过现在的戴老板倒是很是开心,和孙七七他们打成一片,装了各种美食来吃,玩得不亦乐乎,反而是老管家在一旁愁眉苦脸地叹气,显得格格不入。 “庄周大人。”他先见到了庄周,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同时也是提醒了一番戴老板。老管家心想正好,你这不是假装听不到我说话吗,等你和庄周谈完,我再和你好好谈谈。 “啊,庄周。”经过老管家的提醒,戴老板也确实注意到了庄周,放下手中的食物,和孙七七她们走了过来。 “戴老板,这次的商谈位置确定好了。”庄周朝众人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还请跟着我走。” “不不不不,我不去。”戴老板连连摆手,“你们做你们的正事,我玩我的,不掺合不掺合。” 庄周有点不明所以,戴老板不去的话,不就会让灵族的人觉得有失尊重? “放心,他们和我老朋友了,我在外头给你们盯着。而且,我知道得越少,到时候和各个大人物见面,误导他们的可能性就越高,你说是不是?”戴老板理所当然地点头,“所以你就去,虽然不知道你们准备谈什么,但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咳咳。”老管家咳了两声。 戴老板赶紧满面笑容地推庄周离开,示意他赶紧去。庄周虽然不明所以,但既然戴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有戴老板在外面,饿确实能够轻松地去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让他也能够更加放心。 当然,虽然在原定计划中,明修是负责这项工作的。但庄周毫不怀疑,如果换成是明修出手,她解决问题的办法很有可能就是把现场弄得更加混乱,导致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七七,别看了,咱们该吃吃该喝喝,正事让他办去。”孙七七正看着庄周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忽然就被旁边的明修抬起胳膊拉去吃东西了。不过果然美食的力量还是不可抗拒的,只是几口的功夫,众女就已经把庄周忘得一干二净了。 反倒是芳妧和洛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来到南岭之后,似乎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一路上都是在吃喝玩乐,感觉好像有些对不起庄周。只是庄周暂时也没让她们干什么,明修也不说,贸然出手的话可能会越帮越忙,这样就反而是连累了庄周,自然也就不好了。 “芳妧,洛音,快吃,这个蛋糕好好吃!”明修大叫一声,没心没肺地把两人拉过去,塞了一大口蛋糕到她们嘴里,惹得众人齐齐侧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647章 我认得您 “就是这里?”庄周奇怪地问道,虽然镜龟说会让上官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但也没有详细说明找到合适的地方来干嘛。而且他还强调这个办法不一定能成,他只是做来实验一下而已。 镜龟的神神秘秘让庄周感觉很是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有点好奇镜龟究竟是要搞个什么把戏,居然还一再强调不一定能够成功,和平时不可一世的他比起来倒感觉有些反差。 “没错,他说让我找到之后等着,他得准备一番。”上官点头,“虽然我也没弄明白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等着看看,我也挺好奇的,看看他究竟是要弄个什么把戏出来。其它的东西都安排好了?”庄周四下环视,一再确认没有人看向这边,按照她们原来的计划,在庄周准备走向这里的时候,镜龟就应该发动能力。毕竟,类似他这样的人,有几分目光盯着也不奇怪,他也毫不怀疑有很多双目光盯着戴老板他们。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差错的话,很容易就能够推理出来灵族等人是要过来和庄周见面。 “这个你放心。为了以防万一,镜龟还在我身上加了一个场,能有效地防止指定人群的目光。当然,这个只能算是二次保障,毕竟我们也没办法保证锁定了所有的人。”上官给庄周解释道,他们这个的作用倒像是鬼谷子的隐身能力,但宴会场中如果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的话也会显得很奇怪,所以也暂时没有借助这个能力。 “那就好。”庄周心说这个镜龟做事还是挺靠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森林里面躲避追杀躲久了的缘故。 此时外头的镜龟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的双眼五颜六色,像是琉璃一般绚烂,虽然此刻的他是呆在远处的一栋高楼上的,但有了上官作为“眼”的帮助,他能轻松地掌控宴会里面的所有情况。 “是不是庄周大人在想我了?看着庄周大人,给你看看我能力的强大之处,毕竟当初教会我爷爷这个能力的人也是你啊。你可要快点恢复记忆,我还记得爷爷说只要赖上你,以后的日子都不用发愁了。虽然我还年轻气盛,但对于有吃有喝前途光明稳定升职的工作还是很喜欢的,如果不是为了生活,谁有想一直躲在那片死寂的湖里?几十年都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 镜龟双眼发光,嘴巴的嘀咕就根本没停过,同时一只前脚很人性化地抬起,在空中不断滑动。蓝色的光芒闪烁,各类的面板出现,各式各样的数值在不断发生变换,镜龟却毫不在意,闲庭信步一般滑动,但也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嘀咕都是停了下来,只剩下他的前脚高速舞动的声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为一只乌龟他的脚能够晃动得这么快,也算是一大强悍之处了。 庄周忽然感觉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他认真地去感受,同时看向四处,终于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上官,”庄周指向面前的富丽堂皇的双扇门,“刚才我们在这里的时候,这个门就已经在这了吗?” “恩……”上官也有点犹豫,“应该是在的?虽然我是很奇怪,明明这么大一扇门,刚才却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可是感觉上不像是刚出现的,或者说应该是刚才有看到,但没有怎么注意。” “庄周!”碧云姬轻轻一拍庄周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轻唤道,“怎么样?” “搞定了。”庄周点头,“从这扇门进去救行,你们先进去,我搞定一些事情就进去。” “好。”碧云姬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一名老者。老者和庄周对了一眼,双方都朝对方点了点头,没有进行过多的谈话,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两人就这么走进了门里面。 “庄周大人。”上官有些担心地说道,毕竟这个门还是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庄周这样贸然地就请对方进去,会不会最后反而给碧云姬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放心,我相信镜龟,也相信自己的感觉。”庄周朝他点头,“就麻烦你继续呆在这里监视状况了,有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但记住,不要惹出太大的动静。” “明白了。”上官的点头,“我和镜龟配合好就没有问题。” 在庄周进去之后,上官忽然感觉眼睛有点涩,揉揉眼睛再睁开,就看到镜龟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怎么这么慢?庄周大人都已经进去了。就是这扇门吗?”上官赶紧问道,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现在他说的话别人并不能够听到,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不过就算是这样,上官说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压低音量,同时说完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看向自己。 “哎呀,构造很耗费精力的,我都忙着流了一身的汗。这不,我刚喘好气,就立刻过来了,不过没想到庄周大人倒是率先一步进去了。这叫什么?有句话说的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说的就是我和庄周大人啊!” “行了行了,别傻了,究竟什么原理现在我也没有心情问你。你一定要保证好这个东西的稳定,不能让庄周大人出现什么意外知道吗?”上官摇摇头,对这个镜龟也很是无语,说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唬住镜龟,让他不要这么话痨,只能是拿庄周出来当作挡箭牌用了。 “我比你都还要在乎庄周大人,当然不可能是会让他出什么事的。”镜龟一脸不满地说道,显然上官的强调让他感觉自己的一腔真心被践踏了。 此时此刻,庄周和碧云姬觉得惊讶无比,因为门后面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正是现在庄周他们所住的院落。虽然知道这里多半是投影出来的,但不得不说每一个细节的构造都很到位,如果不是刚从宴会上过来,庄周都觉得自己是回到了大院之中。 “请坐。”庄周很客气地说道。 武玄林点点头,在碧云姬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庄周则坐到了他的对面,不急不缓地把茶泡好,接着将三杯茶推到了个人的面前,“老先生,我一直都想见您一面。” “你不应该叫我老先生。”武玄林端起茶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庄周大人,不论经过了多少岁月,你的样子还是不曾有过半分的变化啊。” “爷爷,你认识他?”反而是碧云姬大吃一惊,显然武玄林之前没有提前和她说过,这也让她感觉到异常诧异。 庄周同样也是十分惊讶,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明白应该是过去的自己和灵族有什么渊源,可如今他的记忆都不在了,自然没有办法想起他和灵族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认识啊,当然认识!”武玄林一边说一边点头,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笑容,“只是没有想到我这把岁数了,还能够看到如此遥远的古人。庄周大人,您是来拯救南岭于水火之中的吗?” “看来,您对过去的事情了解很多。”庄周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但也保不得先人一代代地把详细的事情告知后人,或者是在什么地方上记录下来,代代相传。 “也是出于偶然。”武玄林终究是一把年纪了,稍加深呼吸心情就平复了过来,“我小时候贪玩,打碎了祖宗祠堂中间的无面像,找到里面先祖的记载。那本记载似乎是被一种奇怪的光芒包着,导致里面的纸张就算过了许久,也不会腐烂……” 他看向院落外面,既然是武玄林小时候的事情,想必已经很是久远了。 “爷爷,那尊无面像不是我砸塌的吗?”碧云姬眨巴着大眼镜,奇怪地问道。 “当然是你砸塌的。”武玄林严厉地说道,“当初的我只是不小心砸破了一个口,你却是连整尊像都砸了粉碎。怎么?对我当初的处理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碧云姬陪笑道,她还以为能够借助这个机会一举翻案呢,没想到只是砸开了口子——当然这说到底还不是爷爷一个人说了算。 “那时候,我为了躲避惩罚,就偷偷拿东西把口填上了。那本书自然也就不敢拿给大人看,就自己偷偷藏了起来,偶尔晚上没事做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里面不但有当年发生的事情的记载,还有庄周大人您的画像,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能够一眼认出您。和几百年前的您相比,你看起来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什么,你活了几百年?”碧云姬刚喝下去的茶差点扑哧一下喷出来,但顾及到爷爷又给咽回去,结果就是差点把自己给呛个半死。但她都来不及注意这些,紧紧地盯着庄周,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活了几百年,那你岂不是几百岁了?” 第648章 尘封往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几岁。”庄周随口答道。这个倒是事实,他现在有的记忆也是局限在苏醒后的时间,再加上已经找回的一些碎片式的记忆。因为并不齐全,所以想要梳理出一个时间点非常麻烦,所以庄周事实上对过去很多事情其实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虽然是自己爷爷说的话,但碧云姬始终觉得难以置信。她看看武玄林,又看看庄周,理念上恨难相信庄周的年纪是比自己爷爷大了好几倍的,不管怎么看,庄周看起来都只像是大了她几岁而已。 “庄周大人,我想您回来,是为了拿回寄放在权杖里面的东西?”武玄林看着庄周问道,他到底是活了一大把岁月。从开始谈话,庄周的表情都难免地惊讶了一次,他却始终是心如止水,从容淡然,不过在自己的猜测得到印证之后,他心中还是有震撼感存在的,同时存在的,还有一丝的不真实感。 谁能想到,几百年前的古人,如今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没错,只不过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庄周没有过多的隐瞒,他也不知道武玄林究竟知道多少,但相信在某种程度上,对方知道的信息绝对是比自己要多的,所以他倒也不担心把什么东西说漏嘴。同时,既然武玄林默许了碧云姬的在场,说明这些话题就算是让碧云姬知道也没关系。 “是因为玉矿中的魔鬼?”武玄林叹气,“早在好几十年前,在玉矿广为人知之前,我们灵族就知道了这个玉矿的存在。而既然玉矿是在我们的地盘里面,自然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所以我们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外界,反而是偷偷先派出一队人前往开采。” “然后那些人发生事故了?”庄周疑惑地问道,他记得碧云姬好像和他说过,灵族多此派人探查,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还损失了许多人。只是武玄林的表情让庄周觉得奇怪,他看起来更多的是惋惜与懊悔,同时还有些内疚,如果只是单纯的人员伤亡,应该不会出现这么痛苦的表情才对的。 “没有,平安无事。”武玄林摇头,浑浊的眼睛抬起看向院子里,“当时我们高兴极了,想说要不要立刻也派出第二队第三队。我们坚信,这个玉矿肯定是上天给予我们的礼物。但同时,我们一时间又有点担心让其它五族知道这个消息,在当年的最高会议上会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们就隐藏了消息,同时联系了南王,让他提前一些最高会议的举行。” 庄周点头作为回应,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他清楚武玄林是在讲某件尘封了的往事,目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定然不多,而他话语里面忽然提起南王也是让庄周心生警惕,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提起这个家伙。 “在当时掌控王宫的人是碧云的叔叔,也就是我的小儿子,理论上来说,南王当时和我们算得上是半个同一阵线的人。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王宫是归了灵族管,自然多数时候的日常开销也需要灵族来出,那么这样一来,王宫里面生活的好坏,或者直接说南王生活水平的高低,事实上都是和我们息息相关的。压下玉矿的消息,提前举办最高会议,对南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后面还是出现了意外。”庄周很认真地说道,既然是这么好的一个状况,为什么如今在后来玉矿反而变成了鬼矿呢? “没错,后来发生了意外。”武玄林点头,“也不知道这南王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知道了有这么一座玉矿,吵着要去看一看。南王虽然没有实权,但身份摆在那里,如果我们带他去看了,无非等同于跟天下人宣告那里有一座玉矿……所以,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爷爷,怎么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碧云姬奇怪地问道,武玄林说的这些和原来她听说过的东西都大相径庭,这让她感觉到很是奇怪,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以为未来不会再有提起这件事的一天。当时的你都还没有出生,就是你叔叔也才十几岁,刚成年没几年,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武玄林没有责怪碧云姬的打断,反而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起来,爷爷也有点对不住你,派你来王宫其实我也非常担心。因为……这个南王,非常奇怪。” “非常奇怪?”庄周皱眉,从武玄林的话中听出了端倪。虽然她今晚主要想要问的是武玄林怎么知道关于立场的事情,但他心中隐隐感觉武玄林现在所说的事情和他想问的事情,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的。 “对,非常奇怪。”武玄林叹息,眼中似乎闪烁着心痛,“我们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让冠儿,也就是我的小儿子,好好开解一下南王。毕竟当时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结果当天晚上,南王狼狈地骑马从宫里冲出来,头上留着血,而冠儿则双眼发红地在后面追,手中还握着一根权杖,那是曾经二皇子的权杖……” 听到这里,庄周明显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完全没有想到再一次听到二皇子的权杖会是在这里。根据上官告诉他的历史来看,二皇子的权杖在历史上应该是南王最有可能存在的栖身之所,就是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最终演变成了如今的玉皇。 “人们都说,冠儿疯了。他双眼通红,把过来拦他的侍卫们都打了半死,挥舞着权杖没人敢接近。最后,还是他身下的马不估计是被什么砸到了,一下子倒在地上,把他甩飞出去,摔晕了过去。但相对应的,冠儿也断了两条腿,并从五洲城撤回,从族中选了另一个人去替他。” “他醒来后,依旧是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甚至很多时候都只有一只眼睛看得到眼珠,狰狞无比,很多人看到他的样子甚至都不敢靠近他。”武玄林心痛地说道,气都有些喘不过来,碧云姬赶紧伸手帮他理理,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 第649章 爱恨交织 “过了段时间,就是族中都很多人觉得,冠儿是完全的疯了。渐渐的,来看他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每天都还去探望他的人,也就只有我和宏儿了。只是当时的我哪里还有心情处理事务,索性就把事情都推给了宏儿,花多点时间陪在冠儿身边。”说到这里,武玄林嘴唇微抿,虽然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庄周和碧云姬都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就在某一天,我如往常一样来探望冠儿。让我惊讶的是,这时候的宏儿两只眼睛都正常了,表面上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还没等我高兴起来,宏儿便忽然冲了上来把我扑倒在地,狰狞着想要咬我,幸亏当时身旁还有两个侍女和两位侍卫,否则我很可能直接给撕成碎片了。” “我问他,‘宏儿,你怎么了?’他不理我,只是狰狞地想要再冲上来,但来回几次都给侍卫们摁住了。我能做什么?我只能是绝望地心痛,想问问上天,为什么要让宏儿经历这种事情?接着,我忽然想到那根权杖,那根二皇子用过的权杖,是不是被下了诅咒还是什么的?” 武玄林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眼睛湿润,沉默地看着庄周,“想是宏儿听到了我自言自语,狰狞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猛地往后缩,把凳子都弄倒了,两名侍卫没反应过来,直接就给他挣脱了。但挣脱之后,宏儿没有再一次冲上来,反而是害怕地缩到了角落里面。”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宏儿变成这样的理由。‘权杖’,我轻轻地和宏儿重复道,‘权杖’。看着他愈发害怕的样子,说实话我也感觉心痛,但我知道自己必须说下去,我必须把他害怕的根源给唤出来,我必须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谁把我孩子害成了这个模样。” “这时候,宏儿忽然大叫一声,‘魔鬼,有个魔鬼跑出来了’,然后他就直接晕了过去。我听得清楚,但却不知道魔鬼指的是什么,甚至怀疑是魔鬼把宏儿给俯身了。我便请了各式的法师,让他们看看宏儿究竟是什么状况,可是不管实力夺么强劲的法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我也没办法,心里总觉得难受,想着是不是我把宏儿逼成了这样。宏儿在那之后一睡不醒,但身体却不曾消停,疯狂抽动,多少床铺都因此毁于一旦。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宏儿这样下去会伤害自己,所以干脆做了一张石床,把他绑在了上面。很神奇的,也许是知道自己没法动了,他忽然就消停了,但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我甚至担心宏儿他是不是死了。” 武玄林忽然咳嗽起来,想是讲到了难受的部分,右手紧紧攥住衣摆,因为咳嗽而憋得面色通红。碧云姬赶紧给他拍背,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虽然她心中也难受,但从小她就不曾见过她的那位叔叔,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倒也不会像武玄林这般难受。 “爷爷,要不然咱们先休息一下?”碧云姬劝慰道,“也不急着一下子说完,咱们还有时间,不着急不着急。” “没事,我缓缓就行。”武玄林拍拍碧云姬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人的岁数大了,身体也就不怎么好了。不过也好,人会老,会死,说明人终于能够有一个终点。” “爷爷,您说什么呢?”碧云姬担心道,“您还不老,还可以活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的!” “对,我还得看着,我可爱的孙女长大成人,然后看着你嫁人。”武玄林宠溺地露出一个笑容,“不过现在,还是让我把这件事讲完,我好些了。” 庄周抬手,一缕水滴出现在指尖,他手指一探,水滴就落到了武玄林的额心。 “庄周大人,这样好么?”武玄林看着庄周问道,他感觉身体忽然之间好了不少,有种一瞬间年轻了好几岁的错觉。 “没什么好不好,我想听完下文。”庄周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其它的事情,他暂时还不作考虑。那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 “好,我继续说……”武玄林叹气,“在那时候的宏儿一睡不醒,玉矿的事情似乎也因为这件事一下子给压了下来,只剩下一队人在那里慢慢开采。但一年后的某一天,我找往常一般去看望宏儿时,却是看到满地的鲜血,平时负责照看宏儿的侍女侍卫们,无一不是害怕地死去,而在不远处的断崖上,我看到浑身是血的宏儿。这次他的眼睛也是恢复正常的,或者说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正常,而且我看到了,他在哭。” “他哭得很伤心,我想要走上去的时候,他忽然就大吼一声,‘不要过来,父亲’。我只觉得心中一咯噔,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也很久没有叫过我父亲了,我便习惯性地上前两步,却不想他又吼了一声,‘不要过来’。我担心他,所以赶紧停下了脚步。他哭地很绝望,很无助,听着他的哭声,我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一样,很难受。” “等到他终于不再哭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走过去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忽然就转过头,跟我说,‘对不起,父亲’,然后纵身一跃,从断崖上跳了下去。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接着反应过来是赶紧派人去崖低找,说不定还有希望,却没想到,他却和蒸发了一样,完全失去了踪迹,直到几天之后,玉矿那边传来消息说,开采玉矿的人都死了,而且里面还多了一具尸体……那是,宏儿的。”武玄林后面的话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但最后还是尽力了说完这个故事,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鬼门关前,但看到眼前的庄周的面孔,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 “庄周大人,故事就是这样。”武玄林闭上眼睛整理情绪,好一会才重新睁开。 第650章 神秘的南王 “原来如此,我没想到背后竟然还发生了这样复杂的事情。”庄周看着武玄林说道,“武宏的死我不能说我没有责任,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回来这里就是为了对付玉皇的,绝对不会放过它。” 武玄林盯着庄周看了好一会,期间碧云姬看看庄周,又看看武玄林,想不清楚现在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而且她明显能够感觉到,现在局面走入了僵局,和她一开始想的两人相谈甚欢的剧本是完全的不同。从刚才开始,武玄林就一副理所当然地讲起了故事,她虽然听得认真,但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忽然讲起这个故事,她叔叔变成那样的原因又究竟是什么。 当然,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机会,如果她想要了解详情的话,只能等爷爷和庄周商谈完了之后,自己再在私底下重新问一次爷爷了。不过庄周的话她也听得清楚,似乎所有针对的点都指向了一个叫做“玉皇”的家伙,那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庄周大人。”最后,沉默在武玄林的一声叹息之中结束,原来的僵持感也渐渐地消散,让碧云姬也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就算是到了现在,我对你的心情也是爱恨交织的。我很感谢你曾今拯救过南岭,拯救过我的祖辈,并给了灵族一个光明的未来,但同时我也怨愤,怨愤你给南岭留下了这么一个怪物,怨愤在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知所踪。可是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差不多也能够想明白了。说到底,我不过也是在推卸责任,一昧地去责怪他人的人,不是因为他没有犯错,单纯只是没有担当罢了。” “……不管怎样,留下玉皇有我的责任。如果当初考虑到留下玉皇会导致这样的后果的话,我断然是不会这么选的。所以你们怨恨我,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想到玉皇这么多年可能犯下的罪孽,事实上我的心里也是充满了愧疚的。”庄周眉目低垂地说道,这个时候他想起了黑之守望和喰灵之皇,虽然这两个家伙格局没有玉皇这般大,但向来这么多年下来害死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每收回一道记忆碎皮,庄周便感觉自己身上的罪孽似乎都是更深一分。 武玄林能够察觉到庄周心境的变化,相信这种情绪没多大可能是假装出来的。他直视庄周的双眼,很认真地说道:“那么,让我们来合作。玉皇最近的动作已经是越来越多了,就算没有您的到来,我想他也是很有可能在这次最高会议做什么事情。只是我老了,对付不了它,贸然告诉冠儿的话,甚至可能会害得他和宏儿一个下场。人们只当我是疯了,我倒也并不怪他们,如果调换立场,我同样不愿意相信这些话是真的,倒更愿意这些都是一个老头子的疯言疯语。说实话,第一眼见到是你的时候,我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从情感上来说我并不是很愿意和你合作,另一方面从理智上来说,和你合作可以拔掉插在南岭的这根刺,也可以为我的孩子报仇雪恨。” “我不想说我能够明白你的心情,那样会显得很虚伪。但我可以很认真地跟你说,至少,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听完以前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你就算是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我,其实都是理所当然的。”庄周安慰道,见到老人的这般模样,他心中多少会升起一些愧疚感。虽然在之前回收记忆碎皮的时候也曾看见过各种不堪的往事,但如此直接地面对曾经的受害者,就算是庄周也是第一次体验,心情也难免有些复杂。 “不好意思,是我把气氛弄得尴尬了。”武玄林勉强笑笑,自嘲道,“我后面能够推断出玉皇的存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得到了那本历史。否则,我估计也是和灵族的其他人那样,认为宏儿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诅咒了,并且,我们的第一怀疑对象,绝对是南王。再怎么说在当时,和宏儿存在利益冲突的人,就只有南王了。” “所以这也就是你让碧云姬过来对付他的原因?可是现在的碧云姬不比当年的武宏年轻多少,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全?”庄周奇怪地问道,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武玄林自然应该派遣更大岁数更会算计的人过来。而碧云姬就算再天资聪颖,可退一万步来说她也终究是一个孩子,要她来对付可能是曾今害死自己叔叔的老狐狸南王,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我当然心疼碧云。”武玄林宠溺地摸摸碧云的脑袋,浑浊地双眼满是慈爱的看着她,灵族这么多孩子中,只有碧云姬是最懂事的,也是最愿意和他亲近的,他当然也是对她最是疼爱,“但我没得选,如果派个年纪较大过来,肯定也会引起南王的注意。事实上也是这样,后面我们派过来的人中,很多人都呆不了几年,要么就是意外死了,要么就是说自己身体不适,主动要求回族。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碧云主动要求,说不定我也是绝对不会愿意派她过来的。” “可实际上,她做的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不但一过来就对南王形成了压制,还在王宫安全地度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她说存在南王不如何作为的原因,但我更愿意相信的她是有尽心尽力地对付南王,不让他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庄周有些惊讶地看向碧云姬,倒没有想到碧云姬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种局势。而且面对这样的局势,她还能把占据优势的南王压得喘不过气来说,不得不说还是挺有一手的。他也想起了碧云姬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候的执念,代入这样的背景想想,碧云姬对南王的执念或许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也就怪不得,碧云姬愿意提出交易,让庄周他们帮忙查出南王的身份,为此甚至愿意带他们参加决定南岭未来命运的最高会议上。 想到这里,庄周心中也对碧云姬高看一分,不管是胆魄还是气度,碧云姬都是要高上同龄人许多的。这么想想,也就难怪她能够胜任灵族的主女一位,代替灵族统治这片王宫了。 “不过,从你的话来看,是不是基本可以怀疑,南王背后的幕后主使就是玉皇了?”庄周奇怪地问道,既然武玄林能够说出立场之争,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基本上按照正常的理解来说,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武玄林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让碧云查了,但感觉得到的结果和我想象中始终大相径庭。而且,二皇子的权杖已经被重新封存了,就算是南王也没有能够接触到它的可能,玉皇又像是已经躲到了玉矿之中,想要在千里之外对南王进行遥控,感觉其实也不太现实。所以,就算是到了现在,我都不敢确定南王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玉皇。” 庄周点头,明白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他反过来想了想,模拟了一遍如果自己的是玉皇,究竟是会怎么样做,可不管他模拟多少次,南王都必定会被玉皇所控制,这也就是庄周坚信南王背后是玉皇的理由。但这些终究都只是推论,他们也拿不出什么能够切实证明这件事的证据,所以也就没有办法能够百分百地确定南王幕后之人的身份。 同时,庄周也必须提醒自己不可以太过于先入为主,毕竟这也可能是某个人抛出的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引导他们看向玉皇,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虽然聚集在南王身上,却能够产生“灯下黑”一样的效果。 他摇摇脑袋,可能性太多了,自己不能每种都相信。庄周知道,如果去推论的话,事实上每族都有可能,如果走得极端一点,甚至说当年的事情都可能是武玄林自编自演的一出戏。所以单纯的思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其中存在八成的内容,都只是当事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么说来,南王的身份更加难以确认了。”庄周琢磨道,原本听了武玄林的故事,他觉得南王背后之人的身份应该是呼之欲出了才对,却是没想到反而让南王变得更加神秘了。 “庄周大人,我倒是有个想法。”武玄林忽然就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什么想法?”庄周不解地问道,武玄林研究了这么久的南王和玉皇,说不定其实他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也说不定。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都不是自己,而是你的敌人。 “南王和玉皇存在瓜葛是逃不掉的,但有没有可能,南王的幕后主使不止一个人,或者说他跟了不止玉皇一个人进行合作呢?” 庄周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仔细想想依照南王的身份地位,很多人一些自己做不来的事情都是可以假借南王之手。而如此合适的一个工具人,背后用工具的不止一个人,似乎反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第651章 疑惑 “这个确实有可能,但问题在于,帮了他们,南王究竟有什么好处。你们对付了南王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什么外来的力量帮助他,明显是那些人也不愿意惹火上身不是吗?”庄周赞同了武玄林的想法,但却想不明白南王的目的,按理来说他帮助了别人,别人自然理所应当存在回报才对。毕竟他的行为于其说是合作,倒不如说是一种交易。 交易是不分对象的,只要两者之间存在需求,任何人相互之间都可能成为交易对象。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幕后主使人”的说法了。 “确实,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武玄林点头,“从时间来看,这么长时间一来南王都是诸事不顺,还要被我们灵族找麻烦。按理来说如果存在交易的话,他大有办法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好一点,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现在的这种状态。而且我听说,现在的他闭门不出,感觉像是被你们半软禁了一样。” “只能说,他像是乌龟,一有什么事情,就立刻缩到壳里面去。”庄周想到南王这段时间的表现,也是觉得稀奇,毕竟最高会议随时都可能开始,南王需要准备的东西应该挺多,为什么他反而是闭门不出,病情多半也可能是装的。 “于其说是乌龟,不如说是刺猬,一个不小心,反而会把我们给扎伤。”武玄林摇头,觉得南王很是让人头疼。这个在外人看来全然是一个废物的南王,等到真正处理起来的时候,反而却是让人难以下口,甚至连他真正的面貌都没法看到。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没有想到随着情报的增加,南王身后的面貌反而变得更加模糊起来,让人觉得那像是一片雾,看的时候面貌清楚,可如果你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反而让原本清晰的面貌也是变得模糊了起来。 “那么,我们原来约定的,在最高会议之前找到南王的真面目这个事情,看起来难度挺高的。”碧云姬率先打破了沉默,“要不然,咱们就组成联盟算了,毕竟我听着感觉我们之间的目标并不冲突。” “联盟?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提案。”武玄林笑道,“可是实际上,庄周大人什么都不缺,我们这个联盟实际上倒像是在纯粹地抱大腿。” 碧云姬脸一红,吐了吐舌头,“什么抱大腿,多难听呀。这叫做战略性联盟,我就不信依照我们整个灵族的实力,不可能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而且,谁说他什么都不缺的,要不是我给他一个呆在王宫的理由,现在他早究应该从王宫里滚出去了。” “没错。”庄周笑着点头,“倒也不能说我什么都不缺,有些人帮忙还是不错的。” 武玄林皱眉,他知道对付玉皇这样的家伙,虽然他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承认靠他们的力量是完全不行的。就算他们真的能够破坏了玉皇夺取南岭的计划,他们也没有办法杀死玉皇,这样一来,整个南岭最终也只会处在持续性的危机感之中。 可是如果不对付玉皇的话,让它之后占据了南岭,却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得选,特别是对于灵族族长这样早究已经知道玉皇存在的人来说,能够感受到的,估计就只有绝望了。 正当庄周打算说什么的时候,上官忽然从门口走了进来,严肃的表情让庄周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庄周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上官断然是不会贸然进来,而且还是这样一副表情的。 “发生了一点事情。”上官看了一眼门外,“南王来了。” “南王来了?”庄周吃惊,“他怎么会来?” “不知道。但芳妧说最好赶紧出来,戴老板不知道能够拖延多久的时间。如果被他发现了,我们今晚的障眼法就失去意义了。”上官加快语速,尽量地节约时间。 “要不然……今天就先到这里?”武玄林提议道,毕竟这个南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小心为上确实更好。不过有了今晚的谈话,以后交流信息大可让人传话,或者让碧云姬晚上偷偷跑出来。有鬼谷子的帮助,碧云姬想要不被人发现轻而易举。 庄周犹豫了几秒钟,点点头,“只能是这样了。看来,我们得出去会一会这个南王了。” 武玄林和碧云姬很快就离开了,在芳妧的带领下沿着特定的路线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上官和庄周也从房间里面出来,两人端起早就准备好的两盘食物,在角落的桌前坐下,不慌不忙地吃喝起来。 “消息怎么走漏的?”庄周奇怪地问道,他相信上官的行动足够隐蔽,所以因为上官而暴露的可能性不大,但碧云姬也封锁了南王的消息的话,按理来说南王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南王很有可能是刚得到消息没多久,否则应该早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就来这里,而不应该是中途杀到,那样如果庄周和灵族已经谈完了的话,他的行动就失去意义了。 “不清楚。他算得上是忽然出现的。”上官摇头,“幸好戴老板反应够快,在南王出现的时候就缠着他说话,但他强调了自己拖不了多久时间,否则就算拦住了南王,也绝对会让他起疑心的。” “没必要了。他现在已经起疑心了。”庄周端起酒喝了一口,“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南王是这么难对付的家伙,原来我一位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像个折线木偶一般作为别人的傀儡活着。现在想想,事情或许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是灵族的那位和你说了什么吗?”上官奇怪庄周忽然间对南王评价的变化,但很快就明白应该是庄周拿到了什么新的情报,否则怎么可能忽然间太度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原来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了南王背后的主使人上,对南王本身其实没有多加关注,却没有想到,自己原来一直忽视的,或许可能反而会是事情的关键。不过说到底现在这些都只是庄周一瞬间的猜想罢了,可能实际情况并不如庄周想的这般复杂,只是现在严格来说,要庄周真的再去无视南王,说实话的确是很难做到了。 之所以忽然有这种转变,倒也不是因为南王的忽然出现。只要消息走漏,南王出现在这里是必然发生的事情,让庄周感到困惑的是武玄林刚才讲到的往事。在武玄林的描述中,南王虽然没有占多少篇幅,从性格上看也和庄周他们第一次看到的他没有多少出入,但南王那次的事情却是整个事情的转折点。 武宏眼睛通红,拿着权杖追杀南王。这一件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按照武玄林的描述来看,南王虽然头上流血,但还是能够骑马逃亡,没有当场晕倒,也没有因为眩晕而从马背上摔落,说明他当时的状况还算良好。而武玄林又说了权杖上面又血,所以大家都推测是武宏用权杖打了南王的脑袋,南王处于害怕而逃跑。 可是如果是武宏敲了南王的脑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从后面来看武宏的战斗力其实不弱,许多人去拦他都被打成了重伤,这样子的武宏想要敲碎一个南王的脑袋,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事实上,南王只是像受了轻伤,张皇失措的同时武宏却又是抓不到他。 这不得不让庄周产生怀疑。虽然很多细节武玄林都是一语带过了,但只要细心琢磨,便能够在其中发现越来越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想要得到合理的解释的话,那就必须以南王不是一般人为一个大前提。那么,这样来看的话,南王存在问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南王却能够表现出这般让人降低心防的无害性,且天然没有存在感,让人在醒悟过来之后很难不流冷汗。 实在是太可怕…… “庄周大人?”上官疑惑地叫道,他见庄周半天都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怎么了。 “哦哦,”庄周回过神了,揉了揉脑袋,“武玄林忽然间讲的这个故事让我感觉很是迷茫,原来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乱了。或者说,原来是我们对他们都想得太过于简单了,玉皇准备做的事情,可能还不只是占领南岭这么简单?”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上官更是刚觉奇怪,这个推断来得过于突然了,似乎缺少一个前后通常的合理解释。 “没有理由。”庄周深呼吸调整了自己一番,他准备重新整理一遍自己的思绪,“只是一感觉,感觉我们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而如果复杂一点来说的话,那么就是南王的目的。玉皇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称霸’么?” 第652章 我想见的是你 此刻的宴会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南王和戴老板身上,两人嬉皮笑脸、客客气气地拱手请对方坐下,大有把手言欢、不醉不归的态势。南王表现得很客气,目的性也并不强烈,起初看起来倒只像是过来参加宴会的,但戴老板知道这个状态不会持续多久,南王必然会主动切入正题。 不过南王似乎也不着急,把手中的权杖平放在大腿上,一边和戴老板开着玩笑,一边拿起盘子装好一盘肉,不慌不忙地吃起来。 让戴老板放下心的是,芳妧并没有离开多久,并且也聪明地带了一瓶酒过来,这样倒也不至于让人怀疑。芳妧回来,也就说明了庄周和灵族那边的谈话也就中止了,没有发现问题,一切都也只会是南王的猜测。 可是让戴老板感到奇怪的是,南王似乎也并不在乎,接过酒给戴老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还不忘跟芳妧说一声谢谢。不过戴老板能明确地感觉到,他们距离谈起正题的时机越来越近了,只是南王看起来却又没有半分想要说正事的样子,一边品尝美食一边点头。 “奥,对了。”南王似乎是想起什么,“我听说宴会上有个人,我想要见见。” 戴老板眼神一凝,心说果然,可既然庄周他们的谈话已经中止了,请灵族来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担心的是南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从对方的态势来看,今晚他似乎并不会照套路出牌,甚至还专门给了他们缓冲的时间是莫名其妙的。 “这里居然还有你专程想见的人?照我们的关系,我一定可以给你介绍。”戴老板故作豪爽地答应道,虽然他们的关系只有商业上的合作,但严格地说南王至少也帮过戴老板不少忙,所以表面上相互之间撕破脸皮谁也不好看,“那么,你想见的是谁?灵族的人?” 戴老板知道南王和碧云姬向来不合,要见的断然就是灵族的族长或者前族长,又因为前族长平时都不会离开灵族,今天忽然来到五洲城想来是出乎多数人意料的。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南王指名的人自然就是武玄林,灵族前族长。 不过武玄林会不会给南王好脸色看就不知道了。且不说南王这波操作明显就是过来打探消息的,退一步来讲,就算南王是诚心诚意地过来想要见上一面,武玄林多半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至于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戴老板只了解到武玄林的儿子武宏和南王存在过私人恩怨,想来就是因为这个。 “戴老板,这可是你说的,一定给我介绍。”南王笑着强调道,笑容温和,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和前段时间戴老板的拜访宴会上的他判若两人。 戴老板知道宫内人最擅长的就是多幅面孔,自然也就不会过多在意,倒是奇怪南王一再强调,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武玄林的名字。不过既然搞不懂南王的目的,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这样说不定反而能够打乱南王预先设计好的节奏。 却不想,他抬手把芳妧叫过来之后,南王却开口了。 “戴老板,事实上我想见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曾经在宴会上碰见过的庄周先生。当时我们相谈甚欢,但之后的时间他似乎身体抱恙无法出门,我自然要也不好去叨扰,听说他今天也出席了这场宴会,我就很不客气地跑过来了。”南王显得对自己的不请自来感到惭愧,但大家都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不过也都没有去揭穿他。 因为,众人现在的心情和戴老板一样——震惊无比。谁能想到,南王忽然杀过来,想要见的却不是灵族的人,与之相反的反而是要见庄周。按理来说,从上次宴会的状况来看,庄周和南王的谈话明显不怎么愉快,甚至在庄周和南王谈话完之后,后面的整个晚上南王都是阴沉着脸,虽然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但那个心情之糟糕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的。 可是如今他不但主动提出要见庄周,甚至还说他们之前相谈甚欢,这明显就是张口就来。可戴老板此时却是感觉自己看不出南王的深浅,认识南王这么多年来,戴老板自认阅人无数,可他至今都感觉自己没能完整地看清南王这个人。 “怎么了?”南王一脸奇怪地问道,似乎很是不解戴老板的惊讶从何而来,双眼之中有的只是茫然。 这和戴老板预想的不一样。他迟迟都没能够思考出南王的真实目的,也就不再拖延,只是他有些担心的是庄周现在是处于脱不开身的状态。此时芳妧还站在他们的身旁,他当下就点点头,对芳妧说道:“那去叫一下庄周,告诉他南王大人想和他聊一聊,尽尽之前的兴致,让他务必要来。” 虽然戴老板说的时候很平淡,但众人也听出了他想要强调的意思——可以拖拖时间,但最后务必要来。 庄周和上官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隔着两个内殿的角落,虽然听起来有点距离,但芳妧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告知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听到南王要见的人是庄周的时候,庄周确实也是感到意外,这也完全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原以为在原来打草惊蛇之后,照南王的表现来看南王绝对不会可能想要再见到他的。 所以他感到非常不解,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既然对方都已经点名要他去了,逃避倒也不是庄周的风格,所以他自然是要去会一会这个南王的。 “庄周大人,你真的要去?”芳妧有些担心地问道,“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搞明白,南王他今晚的目的是什么。” “怕什么,这里我我们的主场。”庄周拍拍她的脑袋,也明白她是在担心,毕竟从描述上看,南王看起来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且今晚明显的来者不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做什么。但也正如庄周所说的,这里是他们的主场,就算南王真的想要乱来,明显也得考量一下状况才是。 芳妧皱着眉头,没有再劝他,点头道:“我明白了。” “我也去。”上官提议道,“毕竟多一个人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不,你去看看镜龟。”庄周摇头,“虽然刚才没有什么意外,但尽量还是去确保一下他的安全,正如芳妧说的,我们现在还不明白南王的目的是什么。当然,你也要注意不要被人跟踪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镜龟的重要性同样也不好。” “明白。”上官干脆地点头。 听了芳妧的描述之后,庄周忽然觉得这个南王其实有点意思,只是与上次他们见到的南王出入也太大了些。如果之前的都只是在演戏,那不得不说这个南王的演技是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当然,一切都是要等见到了才能够弄清楚,他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情恐怕比他想象中会更加有趣一些。 庄周很快就见到端坐在戴老板对面的南王。看到南王的一瞬间,就算是他眼神也是一凝,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南王和原来的截然不同,也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已经不再遮掩了的气息。庄周一出现,南王的目光便也是立刻捕捉到了他,两人的眼神对上,便产生出一股来源于灵魂的悸动。 此时此刻,庄周完全可以确定,现在的南王就是玉皇。这种来源于灵魂的悸动是假不了的,想来南王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看着庄周的眼神愈发火热起来,笑容也变得愈发诡魅,一瞬间,南王那张肥胖的脸,竟然会生出一股俊美的感觉,让人感觉到诧异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奇怪,甚至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戴老板见到两人的眼神,知道现在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了,默默地溜到孙七七她们那边看戏。同时,他看向老管家,老管家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弹动,四处的守卫们也就接到信号,把状态切换成的高度警戒的模式。 不知不觉,宴会中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庄周和南王吸引了目光。两人就像是夜晚中忽然出现的两个太阳,天然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人一时间没办法移开目光。 最终,虽然像是间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庄周还是坐在了南王的面前,两人目光对视,相互之间像是随时都会迸出火花来。接着,南王又露出他那诡魅的笑容,似乎是觉得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也终于见到你了。”庄周点头,并没有被南王的笑容影响,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没有被玉皇散发出来的魅力所感染。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周围的人的目光似乎都不自觉地沉浸下来,就算是南王这样肥胖丑陋的样子,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难以想象如果是玉皇本体出现,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第653章 失败的谈判 “你一定很好奇,今晚我为什么会来,是么?”南王悠哉游哉地说道,但眼神中的凝重却没有褪去。显然,庄周的出现也是让他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怠慢。 “说不好奇,你自然也是不信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在什么情况下我会想到什么,有什么样的心情,你懂的不比我少。”庄周揶揄道,拿起盘子随手装了点食物,接着在南王对面坐下。说实话,玉皇和之前碰见的记忆碎皮最大的不同,就是玉皇本身的压迫感。庄周罕见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压力,以至于他想要通过吃点什么来缓解紧张感。 “是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南王笑道,接着脸色一沉,“你知道这句话,这几百年来在我耳边重复了多少次吗?我不是你,你不是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你的记忆碎片!” “不,你就是我,你是我的一部分。”庄周摇头,并没有因为南王的狰狞而退却,“正是因为你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想要杀了我,不是吗?” 南王跟变戏法似的,犹如切换面具一般,表情瞬间就恢复到了淡然从容的模样,“是啊,就是因为明确知道这一点,所以你如果不出现还好。如果出现了,我就必须千方百计地杀了你。说到底,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幸运。继承了你大部分的实力,和本来的你最是相似,可却因为那该死的权杖封印着,到现在都没办法大展拳脚。你想想,这么看的话,我该有多恨你。” “你不应该恨我。”庄周笑道,“如果你有了自由,却失去了这样的力量,你和喰灵之皇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你心里应该也明白,这个等价交换,你只赚不亏。” “哼,废话少说,你这次来南岭什么目的,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南王平静地说道,可话语之中的杀气却是掩盖不住。同时,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参加宴会的人们都捂着脑袋,似乎很不舒服,接着就一个个倒了下来。 庄周虽然知道玉皇不太可能会下杀手,但心中担心,还是免不了向周围瞥上一眼。 “放心,只是睡过去了,醒过来就没事了。”南王明白庄周的心思,直接就说出了目的,“我只是不希望有人会打扰或者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而已。” 庄周看过去,发现戴老板等人同样是没法抵抗,心中也是对南王高看了一眼,没想到现在仍旧是处于封印状态的他,竟然都有这样的实力。 “你想和我谈什么,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庄周看向南王问道,他们虽然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脑回路,但也不可能说一眼就看穿对方心底里面的想法,否则有怎么还需要说话,直接坐着直视对方双眼就好了。 “我希望和你合作。”南王很认真地说道。 “我是听错了?”庄周觉得有些好笑,“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所在的立场,我的目的。这本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我们还存在合作的空间?” “你没有听错,我也明白现在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南王很认真地说道,看起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认为南岭的局势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明朗么?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南岭这长时间的平和之下,真的没有潜藏着什么东西吗?没有统治可以是永恒的,天下注定是在分分合合之中反反复复,你应该明白的。” 庄周忽然笑了,“你真狭隘。不,严格来说,是以前的我真的很狭隘。” “什么意思?”南王给庄周的一笑弄得糊涂了,他想不通这究竟是庄周的计策,还是他的真心话。不管怎么看,这两种可能都可以成立,但这两种可能却都是难以一下子就判断出来的。 “我丑化先说在前头,我不会和你合作。因为我很了解你,你不会在意南岭人民的生死,也不会在意南岭权势的争斗,更不会担心自己统治不了南岭。你唯一害怕的人,是我。也就是说,和你合作,唯一能给你带来的好处,肯定是出自我身上。那么出自我身上的好处,对我来说自然就是坏处,你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庄周笑得很纯真,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被一条锁链串联着,从头到尾。 “难道你不在乎南岭人的生死了吗?”南王怒道,他考虑了庄周的各种反应,却没有想到他看起来竟然是完全的不在意。 “我的当然在意,所以我很同情你,同情你虽然有这么好的脑袋,看到的世界却还是太小了。”庄周摇头说道,这些都是他的真心话,玉皇一时间反而难以判断。 南王瞪着庄周,怒道:“你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想明白吗?我们的差别究竟出现在哪里,其实从一开始不就已经很明显了吗?”庄周叹气,也不在意南王的怒气,随手插起一块红萝卜塞进嘴里,因为它是甜品的配料,所以上面沾着奶油一样的白色稠物,吃起来入口即化。这也就是明修他们特别喜欢的甜品类型之一。 南王深呼吸,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他明白庄周没必要无的放矢,那么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有他这么说的道理。只是玉皇细细思考,一时间却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的差别究竟是在哪里,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庄周少了过去关于南岭还有其它事情的一些记忆,可是庄周少了这些记忆不见得就是优势…… 等等,记忆…… 玉皇若有所思地梳理了一遍,接着恍然大悟,“你说的是神之故乡的记忆?” “没错。我们的差别在于,你没有神之故乡的记忆。所以,你并不了解未来的世界,或者说另外一种发展状态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说,没有统治是会永久的。理由就在于,你看不到比统治格局更大的东西,所以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在文明面前,统治不过只是沧海一粟,人类最终追求的东西,没有那些经历的人,永远也想不清楚。”庄周很认真地给南王解释道,但他也很清楚,玉皇没有神之故乡的经历,所以就算他说得再清楚、再明白,说到底也不过是在对牛弹琴罢了。 不过骂自己蠢的感觉,还是挺特别的。 玉皇面色阴沉,看起来倒像是要滴出水来,他清楚庄周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张口就来。因为庄周就是他,他就是庄周,所以他非常明白庄周在那些表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也虚张声势过,他也张口就来过,所以他非常明白,庄周说的都是心里话,庄周说出来的,就是他当下的想法。 这让玉皇很是恼火,他虽然考虑过庄周拒绝的可能,但只要自己稍加妥协,为了人民庄周其实别无他法。可如今庄周的这番话让玉皇彻底没底了,因为他不知道庄周在神之故乡之中究竟看过什么,听过什么,又经历过什么,所以他一下子也就失去了对庄周预判的能力。 他忽然看不透庄周了。 “怎么样,你还想要和我合作吗?”庄周不慌不忙地问道,他当然清楚玉皇今晚到来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这样,但从一开始就占据一些优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玉皇虽然是被封印,但终究是在南岭呆了几百年,也就运营了几百年,不可能没有一点后手。 从武玄林的话来看,玉皇不过是经营了几十年,就通过玉矿培养出这么一只玉兽大军,其可怕程度可见一斑。不过事实上玉皇最大的软肋也是非常明显,那就是对于庄周他存在一种天然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是先天性的,而且比喰灵之皇和黑之守望更为强烈,表现出来的就是玉皇对庄周的恨意也比前面两者要更加强烈。 同时,这种畏惧感让玉皇始终不敢正面和庄周碰面,就算是今天,也是借由操控南王的身体来进行这场谈话。不过从南王的表情上来看,现在现在玉皇已经因为庄周干脆的拒绝而气急败坏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情,这也让庄周很是担心,只能是提高最高警惕来提防着他。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南王并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平静了下来,最终又变得和开始一样冷静。这也让庄周有点意外,毕竟他是一个很少生气的人,所以也明白自己生气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却是没想到玉皇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放就冷静了下来。 “你就真的不担心,南岭之后会爆发什么吗?”南王冷冷地问道,话语倒不像是威胁,但却又满满的威胁感。 “我当然担心。”庄周直白地回复道,“但如果真的有事情发生,我会去解决。如果和你合作了的话,说不定后面有什么坑等着我,我自己设计的局,我自己当然是不敢进的。” 第654章 双生 “其实,你今晚过来找我谈合作,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不管怎么样,从立场还是从个人来说,我们两个的合作都不可能达成。原因也很简单,我们对相互之间太过了解,最后的结果又是你死我活。所以,不管是你提出的建议还是我提出的建议,我们双方之间都不可能达成妥协。”庄周不急不缓地说道,“而且,我可以料定,你肯定是存在有什么必须和我合作的原因。最直接的原因也很好猜,那就是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既是对我不利,也是对你不利。但你不清楚我有什么后手,就希望通过合作来和我共同度过这个难关,我说得对吗?” “只对了一半。”南王摇头,他似乎也渐渐能够冷静下来了。不如说,他会表现得气急败坏是出乎庄周意料的,毕竟这个提议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提出了,那么定然是考虑过被庄周拒绝的风险的。所以,刚才的气急败坏就显得异常违和,可庄周感觉看起来却也不想是装出来的,何况他表演这样的一幕也没有什么意义才是。 “我想,就算我问,另一半你也不会告诉我的才是。”庄周叹息,“这样吊着人胃口,真的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没有什么资格说我?”南王满上一大杯酒,咕噜咕噜地喝完,就这样连着喝了五大杯,才终于停了下来,“其实,告诉你也无妨,现在的局面对我而言,已经是大势已去了。” “大势已去?”庄周听得有些不明所以,玉皇在这里运营了这么多年,如今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看起来他还似乎想要在最高会议上大展拳脚,现在却是忽然说大势已去?这突如其来的话饶是连庄周听了都愣住,偏偏他听得南王的语气颇为认真,却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错,大势已去了。”南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想到过未来有一天会因为你回来,我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但却是没有想到,甚至我们还没对上,我已经是彻底地输了。” “既然这样的话,你倒不如直接回归到我身上,重新变回我身体的一部分。”庄周见他如此,开玩笑说道,“这样一来,你想要的合作也就有了。” 南王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再想让我回归,和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回归了本体,如今诞生出来的人格理所当然是应该会消失的,不是吗?” “确实。”庄周点头,“换成是我,当然也不会同意,更何况你也同样是我。” “其实如今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了,而且说不定告诉你对我更有优势。”南王看着庄周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把和你同样的我逼入这般境地的,究竟会是什么人吗?你难道就不担心,既然我也对付不了他,你难道就真的有自信去解决他?” “就算我问,你就愿意说吗?”庄周倒是真的被南王的话说得有点好奇,毕竟退一步来讲,玉皇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差别,玉皇输了,跟自己输了其实同样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自己还没有登场,其实就已经输给了对方一局,甚至如果玉皇不愿意讲的话,他连对手相关的信息都没能够知道。 “如果说了对我没有什么好处的话,我当然是不可能会说的。”南王心情跳跃性很大,喜怒哀乐的变化似乎都只是在一瞬之间,此时的他平静无比,倒像是无风的海面,眼睛深邃,让人看不懂究竟是在想什么。 庄周知道,这是玉皇想要认真谈判的表现。想来,从头到尾,现在谈判的开始才是南王今晚过来的真正目的,不过前面的提议或许也并不算假,或许和庄周合作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但显而易见,庄周是不可能和他合作的。 这也是谈判的一种话术,倒是和菜市场砍价差不了多少——首先提出一个对方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要求,接着慢慢降下标准,这样表现起来就会显得自己已经做了诸多的退让,让对方从心理上觉得自己占据了诸多的好处,以此来促进谈判或者说交易的达成。 这倒也让庄周产生了好奇,这南王费尽诸多心思都想要对付的家伙,看起来似乎确实很难对付。否则,拉下面子就不说了,还得这么精心算计地和自己的谈判,完全都不符合南王应有的作风才对。 同时,他也感觉这个玉皇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和森林里追杀他的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 “你说,我考虑一下。”庄周点头给南王一个强心剂,他知道南王现在的心中还是在犹豫的,如果他不给点可能性的话,说不定南王真的有可能会打退堂鼓。不过南王的犹豫也让庄周看出了,他是真的给人欺负怕了,这让庄周更加好奇这个对手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南王变成这样。 南王直视庄周双眼,严肃而认真地说道:“玉皇和我,不是同一个。我们的对手是玉皇。”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南王这么说,庄周还是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做玉皇和他不是同一个?难不成玉皇其实不是他的记忆碎片?不应该啊,从森林里面的状况来看,玉皇能够清楚地预料到庄周的情况和决断,能够几次让庄周险象环生,如果是不够熟悉庄周的家伙,哪里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恩……怎么说呢。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玉皇都是记忆碎片,但我是南王,他是玉皇。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南王顿了下,想着要不要尝试再换一个更容易接受的说法,可是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比较好的表达方式来说出这些。 南王又想说什么,但庄周抬手打断了他。庄周定定地看着南王,南王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说话,表情肃穆地继续等待,不知不觉间,两人甚至是秉住了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判断没有受到影响。 “没错?”庄周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就算周围的人醒着,估计也完全不懂他这句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但南王却不意外,轻声回答:“我也有相同的感觉。” 他们这对话听起来突如其来,完全没有个先后的内容可以作为凭依,但两人似乎都非常明确对方的意思。就算庄周没有强调自己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南王都能够提前告知他自己也有相同的感觉,这或许已经不能够用默契来描述了——不过说来其实也好理解,毕竟说到底,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哪里还有什么默契可分。 “你有把握吗?”庄周忽然又开口问道,自然也是前不对后,让人完全听不明白。当然,现在也没有详细解释的时候了,幸运的是现在也没有人需要他们去进行解释。 “没有,这不是我的身体,爆发力量弱。只能看你了。”南王眼睛直视一处,甚至连眨都不眨,同时快速回答庄周。 两人此刻的警戒心都已经提到最高了,但始终没有半点动作。 庄周和南王忽然看向对方,点了点头,像是在确定什么。庄周猛地竖起手指朝南王插了过去,南王却也不躲,直接迎着庄周的攻击冲上去,两眼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南王却是有如泡沫一般散开,失去了踪迹,而庄周两只手指瞬间分开,猛地夹住了什么东西。 一只玉鸟瞪着血红的双眼,在庄周的手中扑腾,但被庄周双指夹住,一时间它竟是动弹不得。 南王则挪动肥胖的身躯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身上也没有看到有什么损伤。他用权杖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庄周手中的鸟说道:“不用说,肯定是玉皇。他有些着急想要取回自己的力量了。”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庄周看着手中的鸟说道,“你和玉皇并不是一个阵营的,或者说你们甚至是互相敌对的。玉皇是我的一块记忆碎皮,你也是,这么说,南岭的这块记忆碎片,分散成了两个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一直在争斗,为的就是完全杀死对方,这样自己猜能够拿回所有的力量。不过在玉皇从权杖挣脱离开,藏身在玉矿里面之后,他的力量就越来越强大,相对应的,我的力量自然也就变得越来越小。如今,之所以我还没有死,只因为这五洲城还能暂时护一护我。出于什么理由,他似乎并不想暴露。”南王慢慢讲道,看来今晚的这只鸟彻底地瓦解了他心中的防线。如果南王死了,他在五洲城就真的是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了。 “你和我合作的理由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对付玉皇?”庄周也明白了南王的意思,只是他同样也存在疑惑,“从本质上来说,我和玉皇的目的没有什么不同,我大可以先吞噬了你,然后再慢慢地找玉皇算账。” 第655章 真正的交易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绝对不可能会让你看到我的本体。”南王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最多也就操控这一身皮囊和你联系,我现在的能力也有限,做不了太多事情了。” “我想也是。”庄周上下扫视了一轮南王,确信之所以他之前没有看出来,完全就是因为附身在南王身上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刚才的那一幕很有可能就是你和玉皇自编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够相信你,和你合作。可是从你的说法中,你和玉皇是两个人,出自同一块记忆碎片,我没有看到任何证据,如何相信你说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你是说,其实我就是玉皇的一部分,如今只是过来假意地和你合作?”南王皱眉,他虽然理解庄周确实是会这么想,但心情上这种不被信人的感觉还是让他心中有些难受。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你是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吗?”庄周端起一杯酒,悠哉游哉地问道。 “对,不过我貌似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南王知道庄周多半是能够看穿的,毕竟只需要想象一下身临其境的自己会怎么做,很容易就能够得出正确的答案,甚至都不用去多加揣测,“但是,你肯定是会和我合作。” “那我现在,说我并不相信你,并不像和你合作的话呢?”庄周把酒一饮而尽,这貌似是一种水果酒,和他原来喝的那种貌似有点差别,“毕竟,这完全有可能是你喝玉皇自编自导的。我要是相信你了,不就等于是他自己往火坑立面推吗?” “你说得对。事实上我确实是拿不出证据,我拿得出的每一种证据都需要我的本体存在,但我的本体出现在你的面前的话,你大可融合了我然后直接探索记忆,又哪里还需要慢慢地去听我讲。”南王很干脆地承认,“事实上,你都还没有听听我们的合作内容,所以你只是单纯的在唬我,想要提高一点我的心理成本。” “毕竟你也是我自己啊,确实不好算计。”庄周有些无语地摇头,第一次因为太过于聪明而感到有些嫌弃自己,“那好,你说说你的交易条件,如果能够让我动心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一下。” 南王也明白庄周是故意把话说得高傲一点,心说原来自己有时候感觉这么的讨人嫌。 “我们合作的最核心条件就是,我暂时不对你出手,你也暂时不对我出手。同时,我会主动地为你提供关于玉皇的消息,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百分百地相信这些消息。所以我提前声明,我只负责告诉你,至于消息的真实与否你自己去判断,我并不为此负责。我不会要求你们帮我什么,但会为你们提供好处,怎么样,这个提议不赖?”南王把这些话一口气说话,然后喝了一大杯的果汁酒。显然,被迫要过来找庄周合作,想来他此时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受,但想到自己一个人想要对付玉皇也不过是天方夜谭,自己哪里有多少选择。 “你的条件听起来很不错,但你的消息也存在变成迷惑我们的信息。”庄周摇头,并没有因为这些而放下警惕,而是仔细地琢磨了南王给出来的条件,“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百分百信任你。而且就算不对你出手,相关的准备也同样不会少。” “那这样,你们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消息,就来问我。你们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自由都在你们那。而且就像你说的,就算我们相互之间暂时不对对方动手,但相关的准备定然是不会少的。放心,你对付我,我当然也会对付你。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们之间的争斗,能够在搞定玉皇之后开始,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我可以答应你这个合作。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你能够想到的东西,我也能够想到,所以最好就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聪明。同样的,玉皇能够想到的东西,我们也能够想到,所以也没有必要把玉皇看得太可怕。”庄周给南王倒满了一杯果汁酒,“今天就先这样,喝完这杯酒就走,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南王看了庄周两眼,似乎是想要确定酒里面是否有问题。但他反过来想了想,既然这具身体是南王的,自己实际上好像也不用太过担心,就算真的有问题,自己也不会损失太大。想到这里,南王干脆地把酒一饮而尽,“再见,我会再找特别的方式联系你的。” 庄周倒是有些意外南王希望握着联系的主动权,毕竟按照这个状况来看,庄周知道的信息越少,到时候对付玉皇自然也就需要敷出越大的代价,对应的自然就是南王获得了好处。所以庄周觉得南王应该不会想要这个联系的主动权,而是把它想办法抛给庄周,这样子庄周不问的话,自己甚至一个字都不会透露,或者给一些夹杂了假消息和真消息的消息。 南王倒是干脆,咕噜咕噜喝完之后拿着权杖转身就走,也没有办法的犹豫,不多时就见他消失在了夜晚的宫墙之间了。 不知什么时候,明修无声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庄周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酒,“这个人,就这点实力,居然还以为自己能够晕倒我。天真。” “毕竟他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过说来奇怪,他好歹是掌管了我一部分过去记忆的,难道他没有任何一片记忆是关于女娲大人的吗?”庄周好奇地问道。一路上明修都没有改变容貌,但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来她和女娲张得如此相似。 “你傻呀,又不是个个人都知道女娲究竟长什么样子。每次女娲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时候都戴着一张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认不出很正常。我觉得,这南岭的碎片,多半也就是你关于南岭的记忆的,只不过因为这里能够封印,所以你才分散了更多的力量在这里。” “没想到却是坑了自己。在南岭呆着的时间,都比我拿到前两个记忆碎片的时间还要长了。”庄周无语地笑道,虽然说自己就是自己,但有时候其实他也觉得有些理解不了自己的一些做法。可能个中的差距,就是之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还是存在一些经验上的差别的。 “无所谓了。”明修耸肩,喝上一大口果汁酒,“既然女娲的本体都还没有来催促你,说明你的时间还充足,也不用太过着急。” “你怎么看这个南王?”庄周割一块肉送进自己嘴里,看着南王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你觉得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不知道。”明修很干脆地回答说,“可能十分真,可能十分假。”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可以猜测的方向吗?”庄周有点无语,看着还在自己手里攥着的玉鸟,虽然它安静无比,但它血红的双眼一直睁着,看起来有点瘆人。 “有啊,他在骗你,其实他和玉皇是一体的。”明修很随意地回答道,看了庄周手中的玉鸟一眼,随手撕一块肉丢自己嘴里,“所以你不应该和他合作,直接把南王秒掉才是上上策,明白了吗?” “终究那还是南王的身体,总不能把南王解决掉?”庄周叹息,手中凝起一滴水珠,手指一甩,水珠就飞入了玉鸟的眼中,接着玉鸟瞬间猛烈挣扎起来,但因为庄周攥得很紧,它也就只能是原地扑腾,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来,但不同的是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澈。 庄周松开手,玉鸟在他手上站起来,却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啄了啄他的手。 “去。”庄周轻声说道。 玉鸟轻跳两下,接着扑腾地展开翅膀,从殿中的窗户飞了出去。 “就算你去掉了玉皇的控制,它也活不了多久。那层夹壳一样厚的玉已经是完全限制了它的成长。”明修一边说,一边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鸡腿,搭配果汁酒吃得有滋有味。 “好歹让它最后的时光,享受一下不受人左右的自由。”庄周摇头。 “随你咯。”明修表示无所谓,毕竟不管庄周怎么坐,玉鸟的结局都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庄周是怎么个做法,其实都已经无所谓的了。 “对了。”庄周像是想起什么,“之前说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是很顺利。”明修摇头,先放下了手中的鸡腿说道,“玉矿的真实情况并没有很多人知道,所以就算是把消息从黑市放出去,效果也没有多好,很多人只当是别人想要独吞玉矿发出的假消息。说实话,我也没有很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可能会认为这样,那些想发横财的就会乖乖住手?” 第656章 巫族已至 清晨,庄周难得偷偷把小可叫到了王宫里面,安安稳稳地睡上了一个好觉。算起来,他来到王宫里面七天了,今天才终于睡上一次觉,可谓是不容易,毕竟一直把小可交过来也挺危险的,但他又不愿意让小可一直呆在阴暗的房间之中,虽然小可身子缩小了,但感觉上这房间对他而言依旧是狭小无比的。 他来到院子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浑身上下有说不完的舒适感。果然,能够睡一个好觉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庄周大人。”上官也是醒来,从房间里出来,不过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明显是没睡好。 “怎么样?”庄周直接便问道,并没有问他什么怎么样,让人听起来一头雾水。 但上官却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调整一下状态认真地说道:“我在远处盯了半个晚上,没有任何的动静。算算时间,镜龟应该也快回来了,如果后半夜都没有动静的话,想来便是不会有行动的了。” 庄周点点头,表示明白。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镜龟推开大门爬了进来,还没说话,就拉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平时他睡得最久,却没想到半夜晚上没睡却还是会显得这么疲惫。 “庄周大人,一点问题都没有。”镜龟说着,又拉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而且我感觉啊,他们压根就没有做什么事情的打算,倒是起床时间挺早。一大早的天还没亮全,他们就全部跑出来盘坐在屋顶上,面朝东方,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东西。” “据我所知,这个是巫族人的习惯。”上官听了镜龟的描述,立刻就明白了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便给庄周和镜龟解释道,“在六族之中,巫族是法术保留得最为齐全的种族,他们每一个人都擅长施展法术,所以单体战斗力都不容小觑。可惜的是他们似乎在生育上有什么问题,导致了他们的生育率极低,人口一直是保持在很少的一个范围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甚至在历史上的一段时间中他们族里人口剧减,差点就出了大问题。” “原来如此。”庄周原来就听说了巫族人擅长施法,并且众人都猜测他们进南岭前的那场沙暴,就是巫族施法的结果,由此来看巫族可能会和玉皇存在什么联系。他拿这个问题问过南王,南王却表示并不清楚,因为巫族向来神秘,万事万物都不会多加干涉,就算是六族之间,多数人也都是只有在最高会议上才会见到他们两面。 听到南王的这般描述,庄周也不避讳,直接就把进南岭时遇到的沙暴描述给他听。 一开始庄周讲这个的目的,也只是单纯为了磨合一下两人之间的信任度,既然决定合作,部分的消息还是互通有无更好些,再说那次袭击就算拿出来,一般也不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没想到等庄周描述完,南王却是一口咬定了,是巫族施的法,同时拿出一本史书记录描述给庄周看——那是巫族的编年史,其中有一段就是巫族人口下降,领地中心怀异心的人觉得是时候了,就高举起义反抗的旗帜,却没想到在森林行进中的时候碰上了沙暴,全军覆没,那片森林也化作了沙漠。 对比两者,庄周发现南王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两场沙暴从各方面来说都极其相似,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威力——当初的沙暴足足把一万人活埋,而庄周遇上的沙暴和那个对比起来,不过只是一阵清风。 但南王同时也强调,自然也是存在不是巫族人做的可能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应下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初的那场沙暴也并不是他们放的。那么究竟是谁能做到这样恐怖的法术,又是谁忽然之间要帮巫族,而且时间跨越了足足一百年,如果说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定然也不会是凡俗之辈。 庄周摇摇头,暂时把这个想法抛掷脑后,现在再纠结是谁放的沙暴没有太大的意义。南岭局势纷杂,戴老板的地位同时也可见一斑,对方甚至可能是想借此给戴老板一个下马威,警告他不要涉足南岭的政事。 “通知一下戴老板,咱们宴会还是要办的。不过这次就不要避讳谁了,最好就是让整个王宫都知道这件事情就更好了。”庄周点头,巫族昨天晚上入了宫,按照他预计好的惯例,他们自然是要请巫族一顿的,不然灵族又是提前进城,又是和戴老板举办宴会的,想让人觉得没有问题都难。 而如果戴老板把六族都请一轮的话,那意义自然也就完全不同了。同时,借此庄周也可以对各族做出一个判断,在六族到达之后,最高会议随时都可能举行,他必须尽可能地做好准备。当然,按照约定南王现在不会给他造成麻烦,同时还会鼎力相助,但庄周也明白这样的合作并不会长久,但现在好歹能够放下心来,倒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事。况且,来源于南王的消息同样也要进行一定程度的验证,如果对方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好,我去通知。”上官点头,略微洗漱一下便出了门。 而镜龟见到这般,打个哈欠爬到院子中间,爬着补充睡眠,不一会就是睡着了。 庄周洗漱好了,坐在院落边上,靠着墙静静地看向天空,习惯性地开始梳理目前的状况。只是遗憾的是,整理一圈之后,他发现消息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来越步容易对南岭的局势做出一个判断了,也难怪南王身上虽然寄宿了他的部分碎片,这么多年也是没办法翻身。面对灵族和玉皇的双重打压,向来南王的日子也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不过虽然对方也算得上是自己,庄周却也没有去同情他,因为庄周明白南王的本质和玉皇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南王是始终没办法夺取权力,所以能够选择的便是暂时的蛰伏。 如果未来的某天南王夺权了,那么他自然也会演变成如今的玉皇。权力就像是一只放大镜,能将人心中各方面的东西都是放大数十倍数百倍,心中的一根嫩芽,可能只需要权力的催化,瞬间就会变成一颗苍天大树。 这就是权力的本质。 “一大早的,就在这思考人生呢?”明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庄周的身旁,笑着轻声说道,“不过我们的人生是无限的,所以思考也没有太大的意思。做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情就好了。” “我在思考权力。”庄周直白地说道。 “权力呀,那是一个更加神奇的东西。”明修也是感叹道,“有时候它可以成就一个人,有时候它也会毁掉一个人;有时候它会引起战争,有时候它却能够带来和平;有的人喜欢它,有的人唾弃它,但没有人会不追求它。如此看来,权力倒真的神奇。” “你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你的说法是,在不同人眼中权力便是不同的东西,而事实上权力就只是纯粹的权力,它就摆在那里,会让它发生各种各样改变的并不是它自己,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人心的复杂,纯粹的权力才会变得复杂的。”庄周叹息,他也是听明白了明修的话中话。他甚至怀疑明修所暗示的,并不只是南岭的事,还有更加遥远的事情——比如说女娲现在所面对着的事情。 “权力的意义,不过在于究竟是你自己去做出选择,还是让别人替你选择。”明修斜眼看着庄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的人喜欢自己做出选择,有的人喜欢别人帮自己做选择;有的人只喜欢替自己做选择,而有的人,却更喜欢替别人做选择。” “我不是很同意,不管什么时候,真正能够做出选择的都是自己。”庄周摇了摇头,“所以事实上,很多人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有选择的,但他们只是不敢、不愿自己去选择,所以便把别人要求的选择,当成了自己的选择。” “或许是那样。”明修长长地叹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庄周也看出她似乎意有所指,只是看明修的模样现在并不打算讲,所以庄周也就当作没有注意到,索性就不问了。但他心里也是很明白,这件事估计和自己的苏醒有关系,虽然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女娲究竟为何叫醒他,但他能够感觉到他们搜集记忆碎片的旅途也快要接近尾声的。虽然南岭的记忆碎片感觉上不会是最后一片,但或许说不定也是倒数第二片了。 “话说,你一大早过来是做什么?”庄周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个重要的问题,毕竟平时这个时间点,明修断然是不会过来的。 “给你们送早餐。”明修一指旁边的一个篮子,“不过看来上官和镜龟一时间是无福消受了。你昨晚又让他们去干嘛了?” “我让他们去调查巫族了。”庄周也不隐瞒,直接就回答。 “诶,然后自己呼呼大睡吗?”明修一副看穿了的眼神,让庄周很是尴尬。 “我也不想这个晚上睡的,但今天要对付一下巫族的人,毕竟他们可能就是掀起沙暴的人,现在如果不能够看清楚他们的立场,到了最高会议估计就要麻烦一些了。为此,当然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庄周摊手,想通过掩饰来说明自己的无辜,但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唉,实际上就是我不想去守夜,就找个借口让他们去了。” “你这太直白了。”明修扶额,庄周的话让她一时间都是不知道应该从那里开始说,或者说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 “对了,平时都是孙七七送早餐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你?”庄周有点奇怪地问道,按理来说平时送饭的任务都是孙七七来负责的才是。 “你难道还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害的吗?”明修斜眼看向庄周说道,“戴老板早就知道你肯定要让他宴请巫族的,所以一大早的他就拉着孙七七去拜访人家,好让巫族能尽量参加这个宴会。毕竟你也听说了,巫族脾气古怪,不喜欢与人为善,如果随便派个人过去,直接会给他们轰出来也说不定。” “巫族还会这样做?”庄周有点惊讶,他原先以为巫族只是比较难相处,但听了孙七七这般描述,巫族与其说是难相处,倒不如说是有点不近人情。 “你也知道,南岭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喜欢外人插手自己的事情。而巫族则是把这个特点发挥到了极致,所以你觉得被人怀疑可能要涉足南岭政治的戴老板,在巫族面前能够吃到好脸色吗?” 庄周在脑海中模拟了一番,“我觉得戴老板虽然能够应对,但向来对方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不过既然是这种情况下,让孙七七跟过去,难道不会担心把关系弄得更糟糕吗?” 他们都知道孙七七那混世魔王的脾气,虽然如今和他们关系好了孙七七看起来和善,但庄周绝对相信在外人面前的孙七七绝对是混世魔王,生怕闹不大事情的那种。巫族肯定不会给戴老板好脸色看,那么顺带着孙七七自然也会遭到对方黑脸,想来这个不会是孙七七能够忍耐得了的。 “不就是因为孙七七在外人面前是个混世魔王,戴老板才会带她过去的吗?”对于这件事明修似乎想得比庄周要透,眨眨眼睛说道。 听到明修的反问,庄周有种抓到什么东西的感觉,只觉得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妙啊!虽然戴老板只能人着对方的黑脸,但孙七七的性格绝对没法忍受,戴老板自己也按不住她,这样一来孙七七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到时候倒霉的更有可能是巫族人。” 第657章 徐家 就算是同在王宫之中,戴老板等人前往巫族的住所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当然,两者时间的直线距离不算远,如果像上官或者镜龟那样飞檐走壁的话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戴老板等人当然不可以这么做,自然只能走浪费一大堆时间的大路。 出发了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左拐右拐,才终于来到了巫族所居住的副殿门口。从整座王宫的设计来看,想来是庄周当初就考虑到了六族,所以在设计了南王宫殿的同时,也给六族设立了副殿,像碧云姬平时就是住在灵族的副殿中。当然有特例,比如说现在的南王,就不住在原来设计上的南王的宫殿,一来是因为那边荒废太久,就算有打扫但也是久无人息。二来就是南王似乎也是明白自己的地位,主动提出住在偏殿之中。同样的,庄周和戴老板等人也是住在了偏殿之中。 似乎是看门的人也认得戴老板,不等他们出口,对方便先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戴老板,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戴老板三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报上名号,对方就已经是先发制人了,倒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般。不过戴老板很快就把心情调整回来,毕竟他也在商界纵横了多年,这种时候的情况倒也不是没见过。只要他们不在意,对方的算盘就必然落空。 孙七七和管家很很快调整好惊讶的心情,但也在心情悄悄地提了把神。原来孙七七以为他们只需要过来走一遭,有模有样地叙叙旧,然后老戴顺水推舟地邀请一下,事情就差不多了,不过现在看看,想来事情自然是不会这么简单的。 忽然孙七七就明白了老戴带自己过来的目的,看来老戴是早就明白这次并不会顺利,所以早早地就把她带了出来,害得她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几口。话说现在的庄周应该是有吃上早饭了,她记得临走前让明修帮自己送一送,她不要不小心忘了才好,要是她真的忘了,庄周他们估计就要饿一个早上了,多可怜。 “请进。”就在孙七七想东想西的时候,进去通报小厮就出来了,恭谨地推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徐二少爷将会为各位引路。” “想不到徐二少爷亲自迎接,戴某受宠若惊呀。”戴老板故作惊讶地看着在门口出现的年轻人。对方五官端正,剑眉星目,眉宇间似有似无一股杀气,见到戴老板等人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走去,没有说半个字。 “什么人啊这是。”孙七七显然对对方的反应很是不满,明明老戴都客气地和他打招呼,对方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是不是没有搞明白,谁才是长辈谁才是晚辈,真没礼貌。 “没事,走。”戴老板拍拍她,并没有显得过于在意,他知道对方这个反应是故意的,明细那是今天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不过想想也是,平时一向倒数到的巫族,这次竟然是第二个到的,说其中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想来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老管家紧随戴老板的脚步,自从来到这里他就一言不发,同时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老仆人。刚才对方的态度其实老管家同样觉得不满,对方有气,也不能对着戴老板撒,平时戴佬板的生意多照顾你们的地方你们不记情,现如今一有点什么事情就给人来个下马威,真的是白眼狼。 三人跟着徐二少爷一路前行,从路线上看是前往了偏房。偏房的客厅不如主殿的正式,一般都是用来接待一些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客人,说白了就是接待一些地位比自己低、且有求于自己的人。 事实上,出于礼貌,虽然有这样的划分,但南岭的多数人都喜欢邀请客人到主厅,这样也可以显示出自己对对方的尊重。如果不是特别不喜欢的人,一般都不会用偏厅来接待。 熟悉建筑特点以及礼仪的老管家一下自就看了明白,不过他只是眼睛眯了眯,倒没有怎么说话,心中也是有些生气,没有想到戴老板今天一行居然会被这么对待。在出发的时候,他就明白戴老板今天是要先碰壁,只是没想到对方是这么的不给面子,还没见面,就先将他们的面子扒了个干净。 不过戴佬板倒是不在意,悠然自得地跟在徐二少爷后面,路上不忘观赏两边的植物以及搭配,不时也是嘀咕两句作为评价。平时这些地方巫族都是留有人打理的,这些植物事实上算得上是巫族设计的,所以戴老板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评价,多数都是夸奖为主,自己觉得不好的地方主动便跳过了。 前边的徐二少爷听得戴老板的评价,发现里面没有半句负面的评价,心中冷笑更甚,觉得这戴老板就是有求于自己族,否则哪里会这样的低三下四。不过这戴老板怕也是不了解他们巫族,他们向来不欢迎外人,更何况这次的戴老板是要涉足他们的政治,涉足他们的最高会议,这样他们当然是不可能给戴老板任何的好脸色的。 区区外乡人。徐二少爷的心中冷笑着想道,等下就让你们风风光光地来,灰溜溜地走,不然还真以为我们南岭是好欺负的。 “三位,到了。”徐二少爷冷冷地说道,机械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的笑容,不欢迎三个字都快写在了脸上 “好。”戴老板呵呵笑着,倒也不在意徐二少爷的反应,大踏步就走了进去。 客厅还算大。中间坐了三个人,戴老板只是一眼扫过,就判断出了他们各自的身份——坐在最左边,表情温和的年轻人看起来年纪比徐二少爷要大些,向来就是徐大少爷了,而右边则是位美妇,一身白衣,没有什么华贵首饰,显得朴素而端庄,想来便是徐夫人,而中间坐着的山羊胡子甚至不用猜,自然便是巫族族长、徐家家主徐常兴了。 “坐。”徐常兴面无表情地说道,手一抬,指向了一个位置。那是客厅将近末尾的三个位置,一般来说都是场中地位最低的人才坐的位置。 就是老管家脸色都是一变,但很快恢复原样,不过还是看向了戴老板。 戴老板也是皱眉,“徐族长,这就是你们巫族的待客之道么?” “哦,不好意思,因为太久没过来了,主殿灰尘太多,不便待客。而就是这偏殿,多数的家具也拿去打扫了,能坐的就只有那一个位置了,还请戴老板见谅。”徐常兴客客气气地说道,但却是绵里藏针,只要有心一听,便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只有这么一个位置了,爱坐坐,不爱坐久请回。 戴老板很快调整好状态,他同样明白对方是在刁难自己,但现在刚开头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强硬,否则最后硬碰硬只会受伤。当然,这也不代表他们今天就只会是软包——他能够察觉到孙七七心中的愤怒,但她还是很好地压制住了,因为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没事,就这挺不错。”戴老板摆摆手,晃晃袖子坐了下来,孙七七和老管家则站在他身旁候着。 “说,今天来什么事?”徐常兴冷冰冰地说道,态度傲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立刻摔杯走人。 戴老板自然也是明白对方是故意摆出这种太度的,当下也并不在意,毕竟说到底他终究和巫族做过生意,虽然对巫族其他人不甚了解,但对徐常兴他还是有个基本概念的。 “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戴老板也知道对方明显没有泡茶的想法,当下便直奔主题,磨磨唧唧只会让双方都是失去耐心,“我想今晚办一个为巫族接风的宴会,你意下如何?” “不用了,我们过来没风,不用接风了。”徐常兴开口便拒绝,然后下逐客令,“如果没有其它什么事,那么各位请回。” “徐族长这么着急地希望我们走?”戴老板眼睛也是眯了眯,没想到这次的对方这么不近人情,甚至连话都懒得和他们说上几句,这也有些出乎戴佬板的意料,看来巫族的排外心理,比他想象中的都要严重许多。 “戴老板,如果你以为我们巫族是和那灵族一样的软骨头,那你就错了。”徐常兴看着戴老板严肃地说道,“我们有我们的底线,所以我们绝对不允许外人来参加我们的最高会议,也不允许外人来对我们的政治指手画脚。所以,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请回罢。” “既然你也都直说了,那我也不遮遮掩掩的了。如果你以为我过来只是因为想要参加你们的过家家,那你就错了,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对你们的那些破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戴老板心中也是有了点火气,说出来反而舒服些,“我为的就是玉矿的事情来的。” “终究是商人。”徐常兴冷冷地说道,“那就更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玉矿不在巫族领地,和巫族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想你要找的,应该是灵族,而不是我们。” “难道玉矿之中的魔鬼,也和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么?”戴老板冷笑着问道。 徐常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戴老板,“姓戴的,你什么意思?” “我想问问,我们进南岭的时候碰上的那场沙暴,和你们有没有联系?”戴老板目露凶意,眼中似有似无地夹带着杀机,就是做了多年巫族族长的徐常兴心理也是觉得有些发凉,“你说,到底和你们有没有联系?” “没有。”徐常兴干脆地否定道,“我们族里绝不会有人做这种事的。” “那你们徐家的三少爷,也不会做这种事?”戴老板冷笑,“别人不知道你们徐家的事情,我纵横商界这么多年,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徐断书……这个名字,你们不应该陌生才对。” “他已经被逐出徐家了,和徐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徐常兴腾地站起来,“你为什么还要提起那个孽子?你和那个孽子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改名叫做玉断书,我干女儿曾经和他打过交道。”这次反而是戴老板开始不着急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亲爱的儿子现在是什么状况?奥,也对,毕竟他只是一个私生子,不配拥有什么名分。” 第658章 对战 “你究竟想说什么?”徐常兴花了点时间深呼吸,才终于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此时场间的徐家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端庄朴素的少妇眉头也是皱起来,徐大少爷眼神紧紧地盯着戴老板,不知道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至于徐二少爷,他身体微弓,一副打算出手,跃跃欲试的模样。 “怎么了?”忽然,场间多出一个声音,有如铃铛轻响,听到之后却是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家三女,徐沐雨出现在了门口,奇怪地看着众人,显然是还没有明白眼前的状况。 徐家二少爷靠近门口,所以赶紧过去扶着她,传闻这徐沐雨身体向来不好,体弱多病,像是被上天遗弃的存在,却没有想到这次最高会议长途跋涉,她这样的身子骨却还是跟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徐二少爷颇为担心地问道,“你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 “我没事。”徐沐雨摇头。 徐常兴对着徐二少爷点点头,后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让手下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到了戴老板的对面。孙七七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徐沐雨,发现她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但眼神中却是暮气沉沉,有如一位经过了沧海桑田的老人。 二少爷双手捂嘴,偷偷地和徐沐雨解释目前的状况。 “我再问一次,戴老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之间提起那个已经被逐出徐家的孽子?”徐常兴圆眼睛瞪着戴老板说道,不怒自威,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气场。传闻在徐常兴年轻的时候曾经历过叛乱,为了平叛他亲自上阵杀敌,勇猛无比,看来这个确实属实,这种气场在平常人的身上是看不到的。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不是你们巫族人做的,那么最可能做的,就是被你们逐出巫族的玉断书做的。毕竟,能召唤出那种程度的沙暴,我想除了巫族的人,没有哪个种族的人能够做到?”戴老板没有因为徐常兴的气场而退步,反而是迎了上去,掷地有声地说道。 “那个孽子已经和巫族没有关系了。既然是他做的,你们应该去找他才对,为什么现在要缠着我们不放?”徐常兴质问道,明明按道理来说现在的主题应该是会议问题,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戴老板要忽然提起玉断书。同时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玉断书是为什么要攻击孙七七,这看起来了对他应该没有什么好处才对,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个孩子是一个利益主义者,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过够驱动他。 “确实没有关系了。”戴老板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关于宴会的事情,徐族长考虑得怎么样了?” 徐常兴完全搞不明白戴老板的这个转折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甚至觉得这两件事完全没有一个前因后果,为什么这戴老板这么理直气壮地就把两件事连接起来了?况且,自己刚才分明已经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我说过了,宴会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徐常兴很干脆地又拒绝了一次,他虽然不明白戴老板为什么一定要他参加什么宴会,但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淌浑水,自己要一不小心沾上,说不定就脱不开身了。 “父亲,女儿觉得,可以考虑。”徐沐雨忽然开口说道。 “沐雨,这……”徐常兴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地看向他。 同样疑惑的还有戴老板等人,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徐沐雨居然真的会帮自己说话。不过还好,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说明事情的确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的,按照计划,只要徐沐雨开了这口,他们大可以顺水推舟,巫族自然而然就会选择参加宴会。 这些都是庄周提前做的安排。只不过之前戴老板都是半信半疑,如今见到徐沐雨忽然开口,他才发现庄周的预测都是对的,那么按照庄周原先预定的发展,他们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这场宴会,对我们参加最高会议有帮助。我很明白,您非常反感外人涉足我们的政治,其实我也一样,但今年戴老板的参加已经是大势所趋,不是凭我们个人喜好就能够去左右的事情。所以,与其因为讨厌而拒绝参加,不如暂时按捺下这份心情,去获取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情报。” 当着本人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戴老板心中无语地想道,感觉这个徐沐雨还真的是心大。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她能够帮他们说服徐常兴,戴老板倒是乐于见到这种发展。 “沐雨,你说这个是大势所趋,有把握吗?”徐常兴犹豫地问道。 戴老板有些惊讶,因为徐常兴问的不是徐沐雨为什么会这么想,而是问她有多少把握。由此可以看出,徐常兴对徐沐雨是极有信心的,只要徐沐雨觉得有把握,他甚至连里面的理由都可以暂时不问。 “九层把握。”徐沐雨点头,“而且,我还能够肯定,真正邀请我们去宴会的人并不是戴老板,而是另外的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我的了解还不够多,不能够指出具体究竟是谁。” 这次戴老板更加惊讶了,没想到徐沐雨居然是分析到了这个程度。当下他感觉自己原来的确是轻视了徐沐雨,这个女孩比徐家那两位少爷,威胁性都要更高,更可怕。 徐常兴紧紧盯着徐沐雨,徐沐雨也不退让,自信满满地和他对视。好一会儿之后,对视由徐常兴的落败告终,他看向戴老板,“我们可以参加。” 戴老板有点高兴,刚想说什么,徐沐雨却是又开了口,“宴会当然可以参加,但如此简单地参加还是有损我们巫族的颜面。能不能请孙小姐和我大哥打上一场,就当是我们相互之间交个朋友了?” 忽然之间,戴老板就明白了为什么庄周没有强调让他要带孙七七出来,如今看来反而是不带出来,对方或许就没有了发难的理由。虽然孙七七不是他的女儿,但至少也跟了好一段时间,巫族有孙七七的情报并不奇怪,自然对她的实力也留有一个概念。 而徐家大哥徐之幸,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学天才,一身武艺强悍无比,配上巫族的法术便是如虎添翼,同龄人中基本上没人会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还要小他几岁的孙七七了。 这场比试完全就是不平等的,明显徐沐雨就是想要给巫族一个立威的机会,好扫清今天失去的颜面。而且,根据南岭的传统惯例,子嗣挑战是由上而下的,也就是说徐之幸对上孙七七,道理上是完全平等的,不存在以大欺小的说法。 “怎么,戴老板不愿意接受?”徐沐雨似笑非笑地说道,“今天我们巫族扫了颜面,自然也得找回来才是。不然,身为六族之一的巫族会被人嘲笑的,毕竟我们一向坚持了不让外人涉政,如今这么一来倒像是破坏了自己的原则,再怎么说,影响都不会很好。而我们给出了我们的诚意,戴老板您的呢?” “没事,老戴,让我去。我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们完全没有面子。”孙七七跃跃欲试地说道,她当然知道徐之幸厉害,况且庄周以前还强调过,不要纯粹通过外形来判断对手,所以这徐之幸虽然瘦弱,但她还是不敢轻视的。 “你这……”戴老板一时间也没法判断孙七七是逞强还是真的有信心,当下一时间犹豫起来,选择的压力瞬间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此时老管家看看戴老板,看看孙七七,最后又看看徐沐雨,一下自就明白了,心中叹服这位徐家三小姐真的是厉害。 这场对战,看起来巫族是为了找回面子,但实际上却远远不止于此,徐沐雨甚至连后面的可能性都考虑过了——如果对战,徐家赢了自然有了面子,便会就此退让一个台阶参加宴会,做出尊重对方的模样,而如果输了,自然就可以将其理解成一个赌注,因为“没想到”孙七七能赢,输了赌注的巫族只能是“不得不”参加宴会;而戴老板拒绝对战的话,那事情就更加简单了,徐沐雨肯定会声称巫族落了面子,不可以再参加宴会,他们一行的目的就彻底失败了。 在徐沐雨提出对战之后,可能出现的也就只有这三种结果,但不论是那种,巫族在颜面上的损失都扳回一成,且一下自也就把压力都抛回到了戴老板身上。只能说,这徐沐雨比徐常兴还要更加精于算计,寥寥数语,就把局面扭转,而且看起来,她其实一开始就是支持参加宴会的一方。 高,实在是高。就算是跟着戴老板久经商场的老管家,此时也不得不在心中对徐沐雨感到叹服,他自认如果是自己处在徐沐雨的年龄,是绝对做不到这般的算计的。 “没事,老戴,让我去。”孙七七安慰他,“放心,真的打不过我直接就投降了,你忘了吗,比无赖,谁能比得过我?” 戴老板看着孙七七犹豫好一会,终于是点点头,“也是,不管怎样,你是不会让自己吃大亏的。不过你一定要小心,这个徐之幸不是普通人,从小习武,” “我明白。”孙七七点头,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徐之幸身上的威胁度,自己也不敢马虎。 为了方便比试,众人都移步到了后院之中,这里有一片宽敞的草地,刚好适合用来比试。 孙七七和徐之幸各挑了一柄合适自己的普通长剑,相距三丈面对面站着,握剑向对方行了一礼,接着各自摆好架势,却都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而是感受着敌方的节奏,相互熟悉着对方。 最终,孙七七决定先发制人,大概掌握了对方的节奏和规律之后,便向徐之幸发起了攻击。三丈距离孙七七两个呼吸便杀至,提剑横劈,徐之幸把剑倒挂,轻松就接了下来,孙七七也并没有觉得这样的一个攻击就能够对对方造成损害,紧接着就连连不间断地发起一系列快攻,但每一下都是被徐之幸轻松拦下。 这个徐家大少爷看似温文尔雅,但武艺却实际上并不输给谁,更别说巫族擅长的是法术而不是体术。 “看起来小姐并不占上风啊。”老管家有点担心你地说道,“看起来现在她压制着对方,但实际上小姐的体力消耗剧烈,这种攻势坚持不了多久。反观徐家少爷,轻松便接下了小姐的每一剑,而且看起来还游刃有余,明显防守并没有消耗他多少体力。此消彼长,小姐落败只会是时间问题。” “其实我也很担心她,毕竟要她战胜徐之幸,我是想都没想过。”戴老板叹息,“我只希望她尽力打,然后最后认输就好,输给徐之幸其实倒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过既然她已经是这样做了,我相信她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我们相信她。” “也是。小姐虽然平时行事莽撞,但其实也是一个心细之人。”老管家点头,他虽然担心,但知道这个时候担心也没有什么用,他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相信孙七七了。但实际上他和戴老板都没有去主动地说起一点,那就是以孙七七倔强的脾气,实际上她不太可能会选择认输,而那样一来的话,估计是会被打得很惨了。 孙七七持续采取快攻压制,但在耗费一定体力之后就选择了快速撤退,想要暂时和徐之幸拉开距离。只是,徐之幸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见到她撤退便紧随而上,同时间也向孙七七发起攻势。现在的孙七七恰好还没从刚才的攻击缓过来,而徐之幸同样采取的也是快攻,只是速度比刚才的孙七七都是要快上不少,尽管孙七七尽力闪躲,还是在手臂上留下了两道伤口。 第659章 成长 “七七!”戴老板担心地叫道,但知道自己也不能过去,否则强制终止了比赛,孙七七肯定是会怪自己的。孙七七虽然不拘小节,但有时候在一些特别的东西上却也表现得格外坚持,戴老板就担心到时候没打出个重伤,孙七七都不肯投降,那样的话她肯定会受罪的。 老管家把一只手搭在戴老板肩膀上,“老爷,我们要对小姐有信心。你难道没有发现么?从无尽长漠一别之后,回来的小姐和原来已经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差别了。” 戴老板一愣,经过老管家的提醒,回头细细思索,发现的确是如他所说的那样。自从和孙七七重逢,在很多细节的处理上,孙七七似乎表现得成熟了很多,虽然有时候仍旧和原来那般大大咧咧,但似乎开始懂得去为别人着想了。 最终,戴老板还是没有做什么,正如老管家说的,他们要对孙七七有信心,要相信孙七七能够把握好分寸。 孙七七吃痛,但也是拼得受伤的时机用剑柄敲了徐之幸一下,虽然对方用手档了下来,但孙七七也有了机会借力后退,摆脱了徐之幸的连环攻势。不过孙七七一点注意力都不敢放松,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分神去注意伤口,徐之幸绝对会立刻抓紧机会杀过来,那样一来可能她的身上又要多挂彩两处了。 虽然一开始已经高看徐之幸了,但当真的动起手来,孙七七才能够明确地感受到对方究竟有多强大——比如开始同样是快攻,徐之幸能滴水不漏地防下她的所有攻击,而她却是被划伤了两处。幸运的是,在孙七七的极力控制下,两处都不是特别关键的地方,对之后战斗会造成的影响不大。 “你打不过我。”徐之幸静静地说道,从刚才到现在,这应该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孙七七不可能因为这样就选择投降,所以她还是抬起了手中的剑,表示她选择再战。见到这般,徐之幸也不再多说什么,全力以赴,便是对对手最高的敬意。 这次是徐之幸先发起攻击,但他并没有选择快攻,而是掌握了一定的节奏,有如击铁般地出剑。开始孙七七抵挡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但越打下去就越能够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渐渐地孙七七感觉到抵抗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可从感受上对方却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节奏没有变化,既没有加速,也没有变缓,一切都依照特定的速度进行。 连挡了几十剑,孙七七始终没能够看出所以然来,但手上的动作变得愈加吃力,每挡一下都是觉得疲惫无比。不过孙七七相信这并不是对方使用了什么法术,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法术的波动,那便只能说明对方使用的是什么剑术。 对半吊子出家的孙七七来说,多数时候比拼都是靠训练出来的反应力以及经常打架锻炼出来的身体,可此刻面对着徐之幸,这两样优势她都使不出来,因为徐之幸在这两个方面本身就已经比她强悍了,更别说此刻他还用出了剑招。这些照数一般开创出来之后,在和各种各样的对手对战之中进行磨练,所以强悍自然是理所应当的,而孙七七半路出家,怎么可能会学到几下剑招。 孰优孰劣,立刻就能够分辨出来了。 在徐之幸出到第五十一剑的时候,孙七七知道她不能这么继续下去。她一个侧身闪过了徐之幸的第五十一剑,但也就同时意味着她绝不可能能够挡下对方的第五十二剑,但同样的,不用抵挡的话她的剑就空了出来,直取徐之幸的脖颈,企图来一招围魏救赵。 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徐之幸不管怎么交换都不划算,所以他打算自己第五十二剑,反握剑柄向上一敲,孙七七的手腕吃痛。接着徐之幸巧妙地将剑换手,便将孙七七的剑从她的虎口中推出,一下便完成了缴械,并转手用用手擒拿住了孙七七,同时换手后握剑的左手向前一探,反手握住的剑身刚好架在孙七七的脖子上。 “你输了。”这是徐之幸说的第二句话。 戴老板双手攥紧,老管家也紧紧盯着两人。他们担心的并不是孙七七真的失败,而是孙七七不肯承认失败而要求继续比试。按照孙七七不服输且赖皮的性格,后面的那一种情况是很有可能会出现的。 孙七七后退两步,默默地走到旁边捡起自己的剑,认真地行礼,“是我输了。” 虽然希望孙七七这么表现,但当孙七七真的坦然承认自己失败的时候,戴老板和老管家都是愣在原地。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因为这完全不像是孙七七会做的事情。 “承让了。”徐之幸同样行礼,“其实你的身体素质很好,可惜在于没有系统地练过剑,不然说不定我们可以对上不少回合。” “你真的挺厉害的。”孙七七真心夸奖道。不管平时周围的人怎么说怎么描述,事实上只有自己真的去面对了,或许才能明白个中滋味是什么样的,就像孙七七和徐之幸打了一场,才能够明白徐之幸究竟强大在哪里。 从人品和武品来看,这个人都算得上是上乘,孙七七只能说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直到离开的时候,戴老板都沉浸在惊讶之中。本来徐沐雨能够准确地指出有个人站在他身后他已经很惊讶了,而孙七七的改变更是让他一瞬间恍若隔世,有种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错觉。 “七七,你……”他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是坐上了马车,在前往回去的路上了。因为要提前做好准备,老管家率先向巫族要了一匹马回去了,所以马车上是戴老板和孙七七。 “恩?怎么了?”孙七七茫然地问道,不知道这老戴忽然之间是怎么回事,看着前方发呆了老半天。 “你……这……你刚才,认输了?”戴老板捣鼓了一下才把自己要说的话理顺。 “对啊,怎么了?”孙七七更加不解,不知道老戴为什么还对刚才的事情念念不忘,难道他其实希望自己赢的?可是确实是打不过啊,对面的徐之幸也太厉害了,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最后甚至打算一换一,都被对方轻松解决了,确实是打不过。 “不是,你会认输?”戴老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打不过肯定认输啊。”老戴的话让孙七七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究竟是要表达什么。 “我是说,以前的你,好像不像是会认输的人,不管是耍赖还是泼皮,你都必须保证自己是胜利者。”戴老板看着孙七七说道,明明孙七七和原来相比没有多大的变化,一瞬间他似乎又觉得孙七七和原来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你是说这个呀。”孙七七摆摆手,一副“这是小事”的模样,“以前的我跟着你出来,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事情。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了,这个世界应当就是我眼中已经看到的模样。可是啊,在离开你之后,跟着庄周和上官转了一圈,我才发现,自己就想是一只躲在井底的青蛙,抬头看到的只有一片天空,那以为那片天空就是整个世界。以前的我总是觉得世界应该就是我看到的模样,现在想想,其实世界有它自己的模样,我们不过只是恰好看到了一部分我们能够看到的罢了。” 戴老板被孙七七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直到这个时候戴老板才真的缺信,孙七七已经不是原来的孙七七的,或者说,孙七七终于长大了。一时间他忽然觉得欣慰,毕竟孙七七也算是他的半个女儿,忽然之间看到女儿成长了,他嘴唇哆嗦,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啊,老戴,你怎么哭了?”孙七七惊讶地问道。 “没事,就眼睛里进沙子了。”戴老板摆摆手,装作揉眼睛的样子把眼泪擦干。 “这哪里有沙子啊?”孙七七抓脑袋,想不明白。 …… “你是说,那个徐沐雨几乎看穿了这个宴会的真实目的,甚至还指出戴老板并不是幕后主使人?”庄周听了孙七七的描述,心中大概也有点数了,他有考虑到巫族可能会有人看穿,但倒是没有想到时徐家年龄最小的徐沐雨看出来了,“对了,他们没有为难你们?” “也不知道算不算为难,就是让我和那个徐之幸比试了一番,不过对方很强,我两三下就败下阵来。其它的好像就没有了。”孙七七回想道,“不过那个徐之幸是真的厉害,我听说他们巫族人厉害的是法术,没有想到他连法术都没用,就把我给轻松解决了。” “这样啊。”庄周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过他一时间也没办法确定对方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倒是觉得那个徐沐雨虽然厉害,但还是挺好说话的。”孙七七回想早上的状况,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确实,按照你的描述来看,这个徐沐雨虽然看穿了很多东西,但从她的行为来看,无疑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的。如果不是徐沐雨的出现,你们都不知道要说到猴年马月才能和那个徐常兴达成一致,从调查中我直到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却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固执到这个地步。” “对了,那个玉断书现在勉强和我们也算得上有点合作关系?要是让巫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到时候会不会直接和我们翻脸啊?你是不知道,今早老戴提起玉断书的时候,徐常兴的那个表情,简直了。” “不至于。这样一来,也就真正地确定了玉断书和徐家存在关联,也验证了玉断书关于自己身世的解释并非撒谎。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参加到玉皇那一边去的,难不成巫族和玉皇存在过什么联系吗?” “你不是说他是投机者么?可能只是恰号碰见玉皇,玉皇恰好能够给他一定的好处呢?”孙七七奇怪地问道,“毕竟,他真心的表现形式也很奇怪,单纯是看谁能够给出最大的利益,就会跟随谁。” “我也没办法一下子看清楚这个人。一开始我确实是认为他是一个纯粹的投机者,可是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种怪异感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庄周回想起玉断书的模样说道。 第660章 身份 “总之,对玉断书这个人,我们最好暂且提防。他总是说我能够给他更大的好处,可如今能够给他好处的分明就是玉皇,而且我想对于玉皇他应该了解得要比我们还要多才对。”庄周看向一个方向,那是玉皇的玉矿所在的方向,每天他都习惯往那边看去。或许是因为原来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相互之间似乎是存在一种感应,呆着的时间越长,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当然,这种感觉似乎并不能锁定他们相互之间的位置,否则庄周可能都要以为是玉皇施展了什么法术。渐渐的这种感觉也在南王身上出现,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南王身上的记忆碎片太过弱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多数时候庄周感觉到的都是一种平淡到接近若有若无的感觉。 这让庄周确实有点好奇,如果南王和玉皇是一体双生的,为什么开始拥有相同力量的他最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如果让庄周进行推测的话,那便恐怕是在某一个时候玉皇抓住了某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有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导致最后南王只能被迫出局。 不过,这也不代表庄周会信任南王,事实上他们三个相互之间都知道,在南岭的事情结束的时候,最后留下来的只会是一个人。只不过在眼前的情况下,玉皇多年来囤积的力量过于强大,庄周虽然有信心靠自己也能够对付,但和南王结盟其实是最不错的选择。 况且,如果南王事实上是玉皇用来迷惑和监视的人,那么至少庄周也可以把这个监视摆上台面,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你也吃饱了,我让人进来打扫。”孙七七从地上站起来,“不过其实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呆家里了?南王的身份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玉皇的监视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你就算是继续呆在家里,好像意义也不是很大了。” “确实是这样,但暂时还是保持现状。”庄周点头,“毕竟,后面来的人也会通过多方对我们进行打探,如果我现在就随意地出门行动的话,会让他们心生警惕,担心我们已经完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唉,你们可真是辛苦啊。”孙七七无语地摇摇头,打开门摆摆手,让手下们进来清理,似有似无地要让他们把这里观察个清楚——吃饱喝足的镜龟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上官则安静地坐在庄周旁边闭目养神。 手下们很快就清理完毕,孙七七摆摆手,“你们先走,等下我要直接回去找明修他们,你们留俩人跟着我就行。” “是。”一干手下齐齐应道。 “这些人是碧云姬配备给你的?”庄周好奇地问道,好像在上一次宴会之后碧云姬把孙七偷偷七拉走了,两个女孩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 “没错呀,她说这些人比较安全,里面不太可能存在眼线,就让他们跟着我了。”孙七七点头,奇怪庄周为什么忽然间问起,毕竟这群人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怎么了吗?是他们有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起来,上次我们明明做好了保密工作的,为什么南王还能够知道我们宴会,还及时出现在了宴会场上,如果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这明显是没办法做到的。” “你是说,主女大人给他报的信?”孙七七皱起眉头,“可是我感觉碧云姬好像不是那样两面三刀的人呀。” “不,不太可能会是碧云姬。”庄周也同样摇头,碧云姬让鬼谷子跟着,明显就是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当这样一来,相对应的,“可如果不是碧云姬的话,那么也就说明了,碧云姬身边肯定存在有问题的人,否则上次的事情就没办法解释。” 忽然庄周倒觉得,他宁可当初报信的人是碧云姬。小人物躲在暗处,处理起来事实上要比大人物还要费劲,因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分别躲在什么地方,任务又分别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有时候你甚至没有办法确定他们究竟是忠于谁的。 “那要不要告诉碧云姬这件事,让她去清扫一下?”孙七七问道,经过庄周这么一说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总觉得平常见到的人好像都会在背后紧紧盯着她,想想都觉得阴森而可怕。 “不,不用,现在暂时就先这样也没关系。”庄周摇摇头,“有时候,我们大可以将计就计。既然我们没有办法一次切干净整条管道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向里面倒水,观察水究竟是从哪里流出来,不就知道管道的另一端究竟是哪里了么?” 孙七七听着嘀咕道,“水管,另一端?” “就是说,我们散播出去一个假情报,然后看看谁上了假情报的当,我们能够知道分别有谁在监视我们了。”庄周拍拍脑袋,他也不知道孙七七是不是知道水管这个概念,只能是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重新讲上一遍了。 “哦哦,原来如此。”孙七七看起来恍然大悟,“那么我们现在要散播什么假情报呢?” “现在先不要轻举妄动。”庄周摇头,看着紧闭的大门说道,“对方短时间内不会有动作。而南王现在暂时和我们处于同盟状态,骗他的意义其实不大,反而会让他觉得我们不信任他,更加警戒我们,反而不利于之后计划的进行。” “我明白了!”孙七七学着平时见到的士兵长,向庄周行了一礼,“那么,接下来我要去找明修陪我去布置宴会了,先行退下了!” 庄周有点无语地摆摆手,“去去。” 孙七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闭着眼睛的镜龟和上官都是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庄周看向他们,“其它四族行程的消息有打探到吗?” “基本上都是在路上了,不过如果消息没错的话,明天系族将会到达。根据我们整理出来的资料看,系族当年是纯粹坚定的反神派,不管是庄周大人您还是玉皇,恐怕在他那里都讨不到什么好脸色,我们还是一样地在后天向他们发出邀请么?”上官说道,他今天名义上是去发出通知,但戴老板早就明白了他们的打算先行出发了,所以事实上他是去打探了别的消息。 “坚定的反神派呀。”庄周若有所思,感觉这个系族这么说来是有点不好处理,不过相对应的,他们应该也不会买玉皇的帐,就算不是好事,那也不见得会是坏事,“那晚上你和戴老板说一下,系族这个,由我亲自去。” “可是这样的话,大家不都知道你才是戴老板背后的人,我们就会失去原来的隐蔽性了呀。”镜龟不解地说道,这个和他们原来的计划有点出入,至少按理来说庄周不应该是这么快就暴露出来的才对。 “按照今天七七给回来的说话,巫族的徐沐雨已经大概猜到了,在今晚宴会过后她应该就能够推测那个人是我。一来我们还不知道巫族可能会把消息透露给谁,二来我们不知道巫族是不是玉皇笼络了的一族,就算退一步来说,是最好的情况,两者皆非,我想后面的各族多少也能够猜到一点什么了。我想,倒不如直接就把我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的时候,明修她们和李白他们反而更加便于行动。”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或许就要承受来自六族的压力了。而且,暴露身份的话,难道系族不会更加对你抱有敌意吗?”上官有些担心地说道,毕竟就像刚才他说的,系族是坚定的反神派,所以对庄周天然就抱有一定的敌意,如果庄周上来就暴露了身份的话,恐怕之后不管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了。 成见是一座大山,庄周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等同于在他与系族之间横上了一座大山。而这座大山,会讲庄周和系族隔离到两端,对于对付玉皇来说,可谓是有弊无利。 “我的身份,就算现在不公开,到了最高会议也是瞒不住的。如果我们现在向系族隐瞒了这件事,等到最高会议上系族重新知道这件事,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不都是会直接白费么?”庄周摇头道,“所以,或许现在隐瞒着对我们的行动更有利,但这也等于为最高会议埋下伏笔,甚至严重的话可能会让我们的努力前功尽弃。我们看起来现在还有选择,但如果是为了未来的大局考虑的话,不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必须向系族公开我的身份。同样的,如果系族愿意接受我们的存在的话,或许其它的几族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所以,您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上官疑惑道,按照庄周的说法确实会这样,但现在公开身份对他们的打击也是巨大的,如果之后还能够有更好的办法,甚至说不需要公开真实身份的话,或许保留身份的秘密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你的想法,或许从之后的发展我们可以想到一个跳过我们身份的说法。但是,我向来不太喜欢靠未定之事,如果未来我们身份暴露了的话,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在没有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的情况下,我觉得提前说明虽然会有所损失,但说不定是更好的选择。”庄周叹息,其实这个系族一直是他头疼的一个点,只不过一直都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如今系族明天就要到达了,他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不想把未来交给命运么……”上官看着庄周喃喃自语,从他过去被诅咒开始,他就相信很多东西其实就是命中注定,平常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去改变。就算是跟了庄周这一路,他也相信这些经历就是庄周的命运,可如今却听到庄周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也就是说他觉得未来是充满不定数的。 可是,诸神的棋局,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么?上官看着天空怔怔出神,世界就像是一条直线,他们就是线上的蚂蚁,甚至连决定前进后退的选择都没有,只能一股脑地踏步前行,这个就是命运。所以,上官也相信,如果庄周的命运就是战胜玉皇的话,不管庄周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也自当追随下去。”上官点头,没有再去思虑。既然庄周的命运就是击败玉皇,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地担心庄周暴露身份的事情呢。庄周既然这么做了,自然也就会有他的考量在里面才是。 庄周奇怪地看着上官,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喃喃自语两声也就不阻止他了。原本庄周还以为按照上官的性格会对他多加劝阻才是,他刚才还在思考究竟要用什么样的说法才能够说服他,没有想到上官倒像是无师自通般地明悟了,一瞬间倒像是成佛了。 不过既然上官一下子想通了,倒也省了庄周不少事,他还是挺乐于见到这一幕的。 “庄周大人做什么,我自然就会跟着做什么。”镜龟昂起脑袋,为自己的毫不犹豫而感到骄傲。 “没事,到时候就让我一个人去找系族他们就好。”庄周很感谢上官和镜龟能够支持他,但他心中也大概有了对策。 “庄周大人,您要一个人进去?”上官刚还没缓过来,听到庄周的话又是吓了一跳。庄周要一个人进去,再公布身份的话,真的不会被系族人高喊着直接丢出南岭吗? “没错,我要一个人进去。”庄周点头,“如果可能会出什么事情,一个人进去反而是更好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们担心我,所以到时候我会带你们一起去,你们就负责在外面接应我,万一出事了我们就跑。” 第664章 情况突变 “在我六岁那年,我被检测出了全身性的细胞癌,据说好像是先天性的,我的寿命将在两年之间结束。当时的我不哭也不闹,甚至心里也不难受,我是在奇怪,奇怪为什么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必须离开。” 细胞癌?庄周皱眉,这个名词怎么这么熟悉,不过好像并不是王者大陆的名词。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可是一时间越去想,就越是想不起来。无奈,庄周选择暂时听下去,把这个疑问记在心里,等她说完一次性问好了。 “我父母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医生,医术一个比一个高超。可最终能够得到的,只是越来越详细的死亡时间,我甚至感觉自己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电子钟,正在不断地进行着倒计时。母亲趴在我怀里,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对不起。终于,在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接连请医生花光了我们所有的钱,父母应精神不宁失去了工作,原本就并不富裕的生活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我们三个人呆滞地坐在家里,看着白白的墙壁发呆。” “‘你是我们的一切’,母亲这般告诉我。接着,她就摸出了一个罐子,喂了我一颗里面的东西,接着我就感觉自己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再一次醒过来,看到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我转过头往四周看,能够见到的尽是陌生的面孔。” “‘这女孩没希望了,就算她没死在尼克斯上,细胞癌也早晚夺走他的性命。’一个有些年长的医生这么说道。‘可是,尼克斯都没能夺走她的性命,我们又怎么能够放弃?’另一个人据理力争,接着他们好像是吵了起来,我也就只能茫然地看着这一幕。无所谓了,当时我想,都无所谓了,这个世界怎么样,我自己怎么样,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当天下午,那位据理力争的医生又过来了。‘能够自己换衣服吗?’他很温柔地问我。我只是茫然地点点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衣服了,他还很礼貌地敲了敲门才进来。‘我还以为你没换好呢,原来早就搞定了’。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出了医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茫然地问他。他蹲下来,认真地告诉我说,‘世界很大,所以我们要相信,在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你的存在,可以接受你的存在’。他的这段话好似敲击着我的心门,那一瞬间,我在被检测出细胞癌后失去的心跳,又再一次地重新跳动了。‘我爸爸妈妈呢?’我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赶紧问他。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抬头看着天空,‘他们也去了那个容纳他们的地方。本来他们也想带你一起去的,可是那个地方暂时好像还不像接纳你。’” “他带我去的是一个郊外的别墅,在里面我看到了很多和医院一样的床,还有着各式各样医院都没见过的设备。我一进门,大家都是笑着看着我,让我忽然觉得有点害羞。一个大姐姐引我到一个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因为你的细胞癌状况比较危险,所以一有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告诉我们哦。’我茫然地点点头,其实我根本没明白她是在说什么,但看到她的笑容,我不由自主地就答应下来了。” “从此,那个别墅就成了我以后的家。我什么都不用干,只是躺在床上,很多时候都是在睡觉,难受了的时候,我会按下旁边的按钮,把他叫过来。他每天都会来看我们,喂我们吃东西,温和地和我们聊天。有时候我精神比较好,也会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按下按钮叫他过来,我知道他每次都能够看出我是装的,但却没有拆穿我,反而是很开心地和我聊天。时间长了,我也大概明白了别墅和医院其实差不多,但别墅里面似乎要比医院更加温暖。” “‘为什么你没有细胞癌,却还要呆在这里呢?这里不是容纳你的地方。’有一次聊天我这么问他,因为我很好奇,其它的病人都是有各式各样的癌症,其中无法治疗的细胞癌是最多的。他曾经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安身之地,可他没有癌症,不应该和我们一样一直呆在这别墅之中才是。‘这是容纳我的地方。’他给出一个完全不像回答的回答,我从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看着他的样子,我心一颤,有种想要抱紧他的冲动,但我浑身无力,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看着他。” “我也知道是自己问错了问题,因为接下来的聊天,他一直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那时候也好像是七岁了,也同样是那年冬天,我睡醒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什么动静,便用手指控制抬高窗,尽力看向窗外,只看到了他被两位武装了的警察带走了。我心猛地一抽,因为我一瞬间觉得,刚才的那一瞬间,是不是就是永远了,是不是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猛地挣扎,可可恶的是我行动的时候浑身都刺痛,但却又是无力,以至于我能做到的只是从床上狠狠地摔下来。” “后面我就接着晕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来。醒来的一瞬间,我在像是不是他已经回来了,却只看到旁边坐着的是见过的那位大姐姐。‘他回不来了,是么?’我这么问她。她好像有点意外我会这么说,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很有可能部回来了。’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很难受,我很想大哭,但眼泪溢上眼眶的时候,却感觉脸像是被他的大手轻轻抚摸,‘我们约定过不哭,所以我不会哭。’我这么告诉她。‘你很努力了。所以,如果真的想哭,也没有必要忍着。’和他不一样,大姐姐很温柔,她轻轻地抱住我,‘这样子哭,就不会被人知道了。’” “那天,我也不知道我哭了多久。最后,我问她,‘他去的地方,是能够容纳他的地方,是么?’我一直记得他和我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身之地,在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没错,他去了能够容纳他的地方。’大姐姐很温柔地说道。我哭累了,她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我,我感觉自己慢慢地就要睡着。她轻轻放我下来的时候,我醒来了,因为我睡着的时候一直很敏感,但大姐姐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以前都是他哄我睡觉。‘安身之地……这世界上,真的有那家伙的安身之地么?’我听见她这样说,虽然没有强调是谁,但我也明白了她指的是谁。” 故事讲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有点戛然而止的味道。徐沐雨没有说明后续,让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仔细想想,或许在这里,那个“他”的出场时间便是已经结束了,所以她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徐沐雨喝了一杯果酒,看着庄周很认真地说道:“他就是你。” 他就是我?庄周一脸茫然,他寻思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而且,在她后面说到了警察的时候,庄周也能够确信,这段是神之故乡的记忆。且不说徐沐雨是怎么拥有神之故乡的记忆的,单论那个人明显就是神之故乡的人,自己是王者大陆的人,这两者之间究竟有半毛钱关系没有? “你看起来不信。”徐沐雨笑着说道,“但我知道你已经恢复了部分的记忆,所以对我讲的这些事情是存留有印象的。” “印象是有印象,不过这些事情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才对。”庄周这么说道,他比对了徐沐雨的说法和自己记得的神之故乡的记忆,发现这个不就是左林曾经建立过的那个别墅么?而通过徐沐雨的说法,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就是她说的人是左林,怎么一时间又跳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难不成,她是想说自己就是左林?庄周这般想道,只是还没有想下去,大脑就感觉到撕扯般的剧痛,就算是他,一时间也难以忍受。他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一个瞬间额头上就已经是布满了冷汗,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有各种话面在闪回,接着又是一闪而逝。 奇怪的是,这时间出现这个状况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正在远处观察他们的明修,忽然也是抱着头蹲了下来,让旁边的芳妧看着非常着急,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怎么了?”徐沐雨着急地问道,她尽力扶住庄周不让他倒下,可碰到庄周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抽搐感,这让她难以想象庄周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想起来……”远处似乎有个声音这么喊道。 “想起来……快想起来……”声音是时近时远,加上头部的剧痛,难庄周一下难以做出判断,只觉得是谁在说话。 “想起我们的过去……想起我们的敌人……” “你一定要……想起来……” 声音变得愈发遥远起来,庄周头部的撕裂感却是没有半点减轻,原来闪回的画面都是不见了,但他感觉身上的什么东西在被撕裂开,却又好像是在被敲碎。 “我是……谁?” 抱着这个念头,庄周下一瞬间就昏死过去了,这个时候戴老板和巫族的人也都赶到。 另一边,明修的状况似乎是要比庄周好上不少,至少她意识还清醒一些。明修紧紧地握住芳妧,“快,不要让别人看到,扶着我去侧间休息。不对,他们肯定是要送庄周过去的,先扶我到外面。对了,镜龟,镜龟在那里,让它给我们打掩护。” “我知道了,明修大人。”芳妧说着的瞬间,就把明修背了起来三两个闪身就从拥挤的人群中间穿过,到达了镜龟的身旁。 “哇,芳妧妹子你吓死我了。”镜龟被芳妧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怎么,明修这是喝醉了什么的?怎么还捂着脑袋?” “事情来不及说明了,给我们打个掩护,让我们能够不让人发现地从门口出去。”芳妧加快速度认真道,现在她没心思也没时间和镜龟开玩笑了。 镜龟也立刻明白了眼前是出现状况了,毕竟那边好像还传来的庄周晕倒了的说法。它干脆地点头,“交给我。你只管往出口走,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你们的离开。” “好,谢谢。”芳妧不再多说什么,背着明修尽快离开了宴会场。 宴会场种的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戴老板很快就发挥了自己的特长,一下子就平息了场间的骚乱,庄周也被送到了侧室之中。只不过因为戴老板和老管家还要处理场间的混乱,所以也就没有跟过来。 徐沐雨感到担心,跟着上官他们想要看看庄周的具体情况。可在上官将庄周送进侧室的房间之中的时候,洛音和黑把门一关,面露凶相地警告徐沐雨。毕竟再怎么说,庄周都是在徐沐雨面前出现状况的,现在觉得不可以再让徐沐雨接触庄周大人,否则的话她们也就只能不客气了。 鬼谷子和碧云姬也很快赶了过来,看到徐沐雨还在也是愣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洛音,庄周大人怎么样了。”鬼谷子担心地问道。 “还不知道。上官背了进去。”洛音现在说话已经利索的,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掌握不了长句,这也还是多亏了平时明修她们经常缠着她说话的缘故。 此刻就算室碧云姬都攥紧了双手,面露担心之色,庄周可不能出什么事情,否则这个徐沐雨将会负最大的责任! 感受到碧云姬的杀机,徐沐雨都是觉得背后一冷,她知道这个碧云姬向来是胡作非为惯了,这种事情她还真的可能做出来,至于什么大局为重,不过都是些屁话。 第665章 埋伏 只是此时的徐沐雨同样觉得有些心虚,因为她同样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她也在担心,是不是自己说了那些事情才导致的这么一个结果。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如果庄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相比她绝对是逃不开什么责任的。 “对了,明修她们呢?”鬼谷子奇怪地问道,按理来说发生了这么大的骚乱,明修她们没理由不出现才是,而且动静那么大,想必她们也肯定知道了。 “明修和芳妧好像是出了什么状况,刚才让我掩护她们从正门出去了。不过看起来她们好像能够自己解决,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她们。”镜龟从边上爬出来,庄周出事他当然也不会有心情吃喝,但同时他也留了个心眼,预先在周围布置了一些东西,以免这个时候有什么可以人士出来捣乱。 当然,徐沐雨现在在场,暂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所以镜龟觉得有必要对起进行警惕,也就没有把明修同样觉得头疼这件事说出来,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此时,侧室不远处的屋顶上忽然不知从何落下一粒火星,接着火星在房顶上烧了起来,慢慢变成一团火。忽然间,一只脚从火中探出,落到了屋檐上,跟着火焰便猛烈燃烧,像是吞吐般慢慢从里面出现了一个人。 正是李白。 火焰回身旋转,凝结成了一个长发女孩的人形,但没有画出脸。火影坐在了李白的肩膀上,和李白一起默默地盯着徐沐雨。虽然庄周看起来是安排他们在宫外等候,但实际上早就趁晚上把他们接了进来,不过是他们一直作为底牌待在暗处,也就没有怎么露面。如今庄周出事,他们必须是守候在这里。 “你觉得是那个女孩干的么?”火影开口问道,他们只是大概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实质上的具体情况却并不如何了解。 “不好说。”李白给出答复,他双目如剑,审视着徐沐雨,“我看得出她是真的担心,但究竟是不是她干了什么,我也没办法确定。” “那我们就暂时守着。” …… “明修大人!”芳妧带着明修从里面出来之后,就看到明修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只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帮上忙,只能是手忙脚乱地叫着明修。 “没事,等……一会……”明修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明修让她等着,自然也就是说现在她暂时也帮不上忙。芳妧只能是掏出武器,警戒地看着四周,不让人有可乘之机,毕竟她也不清楚这是不是人为的。而且芳妧知道,刚才庄周晕倒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和明修又是偷偷走的,想来所有人也就都去了庄周那边。实质上,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付她们,明显明修这里才是更好的突破口。 芳妧甚至在心中担心,会不会这就是为什么明修和庄周同时发生头痛的原因——或许敌人就是想要分散她们,以此来达到逐个击破的目的。 不过似乎好像是她多心了,不管明修怎样痛苦,始终都没有敌人出手的迹象,这让她微微放松,寻思自己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而眼看明修的痛苦将要缓过去,芳妧正准备缓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她就捕捉到了一丝杀机,手掌一握便是凝聚出一柄长剑,想也没想就抬手横挡,护住了自己的喉咙。 “恩?”黑色的人影似乎有些惊讶,倒是没有想到芳妧竟是能察觉自己的攻击,而且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掏出武器挡了下来,看来自己有点低估这个家伙了。 “你是谁?”芳妧喝道。她确实好奇这个时候究竟是谁会出手,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给明修拖延时间。 对方似乎也明白她的想法,长剑一挑想要挑飞芳妧的长剑,但芳妧却是旋身接力回旋来了一招上挑,反而是黑衣人不得不护向自己,导致原来准备的下一剑没能够用出来。 “有点意思。”他声音沙哑地说道,“不过也就这样了!” 就在黑衣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开始变幻起来。芳妧知道肯定是对方使用了什么身法,但一时间她也是没法看破,只能是化剑为伞,架下,学着庄周之前守护自己的模样守护住明修。 只是这个对手却不像是当初被喰灵控制的野兽那般,瞬息之间就捕捉到了伞下的空隙,以至于让芳妧身上瞬间就多了几十道剑伤。 “你打不过我的,投降。”黑影冷冷地说道,“如果没有那个累赘,说不定你还可以和我打打。” “明修大人,不是累赘。”芳妧恶狠狠地说道,她身上每一道伤口都在流血,让她感觉疼痛无比,但她却是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不管怎么样,如果你想要对明修大人出手,那就必须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投降不好吗?好歹我会给你一个痛快。”黑影叹息,“这样下去,迎接你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我的剑没怎么磨过,所以不怎么致命,但问题就在于很折磨人。你可想好了?” “既然你都是一定要出手的,又何必在那里罗里嗦的。”芳妧收伞,将其转变成了双枪,对方攻击速度很快,自己想要守护住明修的话,就只能比对方攻击速度更快才行。 …… “明修那边出事了。”火影忽然说道,“那边有波动,有人在交战。”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李白眼神一凝,对方还真的敢出手,难不成庄周和明修的头痛真的是个阴谋。他看向徐沐雨的眼神逐渐冰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巫家人了。 “很有可能。只是如果我们不去的话,芳妧会不会有危险?我能够感觉到那人的实力很强悍,芳妧性格主温和,缠斗倒是还好,要是对方下狠手,恐怕芳妧不会很好过。而且从实力上看芳妧更是略输一筹。” “你去的话,能打赢么?”李白忽然问道。 “我和芳妧加起来,那赢面不小。不过对方定然是留存了什么后手的,所以我去了就不太可能还赶得回来了。”火影点头,她加上芳妧确实能够获胜,但也就意味着她没办法帮上李白的忙了。对方这个很明显就是调虎离山,那么很有可能庄周这边才是重头戏。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支走我们这些隐藏力量,所以你去了的话,他们才会愿意行动。否则,很有可能他们的计划重点就会转换到芳妧和明修身上,这样对我们而言也不见得是好事。”李白劝道,“所以,我们两个必须去一个。” “我明白了。”火影点头,“不过少了我的热能检测,你可是要把握好各个死角,说不定他们会从什么角落里面摸进来。” “好,你也小心。”李白点头,提高了自己的注意力,他知道只要火影出现,对方认为那个是他们的后援力量了,自然就会发动攻击。 …… 芳妧连连和黑影对了五个回合,也察觉到了黑影的强大,但她没有退缩的选择,就算是再强大的敌人,她也必须迎上去,因为她的身后是头痛欲裂的明修。她必须撑到明修恢复正常的那一刻,不管代价究竟是什么。 “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黑影开口说道,“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你应该是在我手下走不了多少回合的,所以现在应该是处于重伤状态才对。” “你……们?”芳妧一愣,“果然如此,你们的目的并不只在于我们,你们真正的目标是庄周大人?” “没错。”黑影点头,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把玩,“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要认真了,毕竟再拖久一点,回去可是要被他们嘲笑的。” “你已经回不去了。”一道声音出现,接着黑影生后凝聚出一团火焰。 “火影大人!”芳妧惊喜地叫道,但接着脸色瞬间一变,“不对,这样子的话庄周大人那边!快回去,他们的目的是庄周大人!” “晚了,小的们动手!”黑影冷笑一声,黑袍飞舞,四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大群人。 这群人都摆出一个姿势,接着齐声叫道:“封锁天地!” 一道似有似无的屏障出现,接着外边的景色便是凝固住了。按照芳妧对这个术式的理解,外面的东西并不是凝固住了,而是他们四周变成了映射外边景色的屏障——换句话来说,她们被困住了。 “果然么。”火焰噗地熄灭,接着在黑影面前重燃,猛地就伸出一个巴掌对着黑影的胸口拍下,让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用剑让自己停下来。 “这你都能偷袭……”黑影都是有点无语,索性他的伤并不重。看来,他还是有些看小了对面的这些人。但无所谓,他的任务就是困住她们,剩下的其它事情,自然有其他的人去做。 “看来我们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火影凝聚在芳妧的身边,“而且这家伙还带了不少喽啰。” “只能希望庄周大人那边的人能够守护住了。”芳妧咬牙说道,担心地看着地上因为疼痛而昏迷过去的明修,接着猛地将她抱起,和火影退守到了一个角落之中。 “恩?倒是挺聪明的。”黑影反而是悠哉游哉,似乎并不着急,“但是无所谓,我这里人多的是,小的们,上!什么办法都给我用上,不管死活。” “好嘞!”黑影众点头,当即便蜂拥而上,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当下各种毒虫毒药都一股脑先丢了过去。不过这些东西还没有能够近身,就被火影一团火全烧了。 但无所谓,他们早就已经拔出剑朝芳妧和火影杀了过去,人海战术向来是最无脑的。黑影自己倒是不着急出手,火影刚才的一掌想必凝聚了挺久了,就算是自己提防着都还是中招了,此时只能是借机缓和一下了。 “这家伙。”黑影看着角落上的火影,朝一旁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 …… 站在房檐上的李白眼睛一眯,他感受到了敌人的存在。看来,刚才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对方真的是希望分散他们的主要力量,毕竟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力量才是最强悍的。 不过既然对方都出手了,想来应该没有回去的打算了? 李白这么想着,默默地抽出了长剑,在空中转了一圈。黑暗之中,长剑有如一段残月,静静地亮起。 下一瞬间,空中便落下了五具尸体。 第666章 对峙 三具黑色的尸体忽然落下,把场间除了镜龟的众人都是吓了一条,原本他们的心思全放在了庄周身上,却不想忽然凭空出现了三具尸体掉在院落间。 不过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很快就从惊讶中恢复,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主女大人,看样子这些人是冲着庄周大人来的,你先撤退。”鬼谷子伸出一只手护住碧云姬,以碧云姬的身份而言,如果在这里出事了,他们难辞其咎,但是此刻的庄周更加危险,鬼谷子觉得自己不会有余力去保护她。 “没用的。”碧云姬同样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我想,对方为了防止我们去找增援,应该是留了后手的,所以就算我真的想跑,其实也是有心无力。而且,你不要看我这样,我其实也能够战斗的,就算我做不到太多的事情,至少保护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好。”见她如此,鬼谷子干脆地点头,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既然这个就是碧云姬的决定,那么他只要尊重她的决定就好了。 “请问这些人,和你有关系么,徐家的三小姐?”镜龟忽然冷冷地说道,把还在惊讶中的徐沐雨吓了一跳。 此刻徐沐雨的面色惨白,她当然也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如今庄周昏迷,这个时候忽然出现这种情况,不用想都知道是有人要过来杀庄周。只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难不成这些人知道庄周这个时候会昏迷? 不应该啊,庄周昏迷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就是徐沐雨都不知道讲神之故乡的事情会引起庄周的这么大反应,这些黑影又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们在知道之后反应能够如此迅速…… “我不知道啊。”她面色惨白地说道,此刻的她想到,如果今晚庄周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一切责任都是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接着,庄周所在侧室的门猛地被打开,让众人都是立刻投以警戒的目光,待看到是背着庄周的上官才出了一口气。 “上官你别吓人好不好,这个时候很容易连心脏病都是给你吓出来的!”镜龟很不满地吐槽道,接着他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把庄周大人背出来干嘛?” “房间里面能够藏匿的地方太多,我觉得或许这宽敞的院落中或许更加安全。”上官快速说道,接着将昏迷的庄周放到了院子中间,自己则是守护在他旁边。 看到这个情况的众人也是立刻明白了,快速地背对着庄周围成一圈,以身体构建成庄周的保护圈。只是,众人也不得不放一些注意力到徐沐雨身上,虽然她同样也是背对着庄周的,但她的可能性实在是很大,所以众人对他完全的不放心。 只是他们警戒了半天,接下来却是没有半点动静,让他们觉得很是奇怪。 不过,还是上官最先反应了过来——这三具尸体并不是被杀了之后掉下来的,而是被杀了之后才被丢到这里。而这样看来,目的很明显了,那就是要提醒他们周围有敌人准备进攻。 而现在刺客们迟迟没有动手,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是刚才杀了这三个刺客来提醒他们的人正在和刺客们交战,另一种则是这个变故打乱了黑影们原先的部署,让他们不得不暂时重新部署,执行另外的计划。 不管是哪种可能,在庄周苏醒之前,他们都不能够降低警戒,否则很可能给庄周带来危险。只是不管是上官还是鬼谷子,忽然之间都有点想不明白,这徐沐雨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是让庄周头痛成这样,如今昏迷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 此刻,李白依旧是静静地站在房檐上,看到了众人围成的警戒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提醒的目的是达到了。不过李白出了这一手之后,就不知道暗中的黑影们解下来会怎么布置了,而且现在他们对黑影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不过,李白并没有过多的担心,一来他对庄周有信心,知道他不太可能会随俗便便就这么死掉,二来现在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除了影响他的判断实质上没有半点好处。所以他摒弃了各种情感,眼睛变得渐渐清冷起来,有如黑夜之中他握着的剑。 刚才出剑不过是一瞬之间,几乎没人能够看清楚,在李白将三具尸体踢到院落中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借力换了位置,同时又重新把剑插了回去。要不然,剑身反射出去的光反而更加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这个时候李白忽然有点希望火影是在自己身旁的了。只要有火影在,不论是藏在哪个角落,只要是有体温,火影就能够感知到对方的位置和存在,同时有火影的帮助也能够轻松锁定敌人身体上各处的要害的具体位置。 而此刻火影不在,他也就只能保持被动迎敌的状态,而且还要把注意力提到最高。而反观刺客那边,被杀了三个人之后就毫无动静了,明显是知道屋顶上有人守护着,李白那一下虽然是提醒了院落中的众人,但也同时是给暗中的人提了一个醒,这样一来他们自然是不会轻举妄动。 最重要的是,这些黑影刺客们刺客是占据完全的主动权的,他们大可以以逸待劳,以众人这样的状态,注意力散开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他们再抓紧机会,猛地对庄周发起进攻,一时之间就算是这些人,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挡得下来。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冲进去给庄周的要害来上一刀,那么今晚的任务可谓是圆满解决了。 黑暗之中,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包围圈。渐渐的,上官他们都感受到了周围的视线,在明白自己因为尸体而暴露了之后,黑影刺客们也不再是遮遮掩掩的,只是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办法通过这些视线来判断,对手们究竟是处于什么方位。 李白却也不着急,安静地站着,衣摆随风而动,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知道太高的警戒度没有必要,如果对方进攻的是庄周,自己后一手出手也没关系,如果对方偷袭的是自己,那么在在身体一寸之内,没有人能比他的剑更快,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偷袭到他。 要让李白受伤,只有可能是李白主动受伤,或者是把李白的剑给毁了或者缴了,这样没有剑用的李白实力将会大打折扣,自然也就不是敌手。可惜的是后者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尽管李白现在用着的,事实上不过是一柄很普通的铁剑,而不是什么神器。 …… 同一时间,另一边。 “火影大人,你怎么样?”芳妧挥舞着伞,在角落里面挡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有好几次几把武器都是快架在她的脖子上了,幸运的是都被她拦了回去。此时的火影正坐在她的身上,用火护住身后的明修之后,时不时用火处理一些漏网之鱼,好让芳妧能够轻松些。 “虽然不知道算不算好事,但多亏了他们设置了这个屏障,才让我们能够坚持这么久”火影看了看身后定格画面一般的屏障叹气说道,“我们虽然是出不去了,但他们同样也是出不去了,所以也没办法从身后攻击我们,一时间我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芳妧嘿嘿笑了一下,既然火影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她坚持下来应该没有问题。可惜的是她现在用着是模式是伞,更加善于防御,就算是当初庄周用,杀伤力也不过只是一般,只是一时间她又不敢换成其它的武器,否则让对方乘虚而入的话,不仅是会让自己受伤,同时也可能让他们袭杀明修的计划得逞,这对她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对她而言,明修大人虽然和以前的女娲大人有所诧异,但给她的感觉却是相同的,温暖而温馨。一路上明修找各种借口带她们去各种地方玩,她在心里早就把她同样当成大姐姐一样的角色看待了——尽管明修的外表看起来不过是十来岁的女孩。 “放弃,你既然没有办法造成有效杀伤,那么你落败只会是早晚的事情。”一旁看戏的黑影叉着双手,戏谑地说道,“你难不成觉得,你的体力比这么一大堆人都还要好?我们按照一定的节奏玩车轮战,耗都能够耗死你好不好。” 听到黑影这么说,芳妧仔细感受黑影众们攻击的节奏,发现确如对方所说的那般,他们正在不断地切换,以车轮战的形式一一对她发起进攻。而这样持续下去,最可能先耗光体力的就肯定是她了,而她耗光了体力的话,火影想要出手必须先放下明修,而这样一来自然就让对方的计划得逞了。 她咬牙,心中不断地跟自己强调,不可以这样子,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只是她每用伞抵挡一波,便能够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又少了几分…… 第667章 她回来了 “说实话,你能够坚持这么久,我挺佩服的。”黑影见到芳妧咬牙抵抗,想来是刚才的话确实起到了刺激的效果,便继续说下去,“但是啊,你想想,或许这个时候,我另一边的兄弟已经的手了,拿下了庄周的项上人头,已经在等我们这边完事了。你想想,这样一来,你的坚持能给谁看?你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芳妧没有理会他,但黑影的话也确实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如果说她并不担心庄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对方为了对付失去战斗力的明修和她,都是已经出动了这么多人,想来整体的数目并不会少,那么庄周那边肯定是险象环生的。 忽然,一柄匕首透过伞,猛地划了一下芳妧的手臂,疼得她咬紧了牙关。 “芳妧,不要受到那家伙的影响!”火影暗骂对方无耻,人海战术不说还要在一旁碎碎念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是可惜现在她的治愈之火也不敢随便用,如果用了可能接下来她都没有办法去帮助芳妧了。 “对不起。”芳妧知道自己确实是因为对方的话走神了,不过疼痛也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当下忍着疼痛,咬紧牙关继续抵抗。只是,原本她的体力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如今又受伤,体力的流失自然是更快,她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迟钝。 “芳妧小姐,一些都要结束了。放弃,让我的兄弟们给你一个痛快。”黑影不忘开口影响她,反正自己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说点话影响一下,说不定另一个小队都已经收工了,他这里还打上个半天,多丢人。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守护住明修大人!”芳妧咬牙切齿地说道,接着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显然是渐渐抵抗不住了。但她的眼神却是变得愈发地坚定起来,就算是黑影,也不得不对她感到佩服。 “你已经尽力了,又何必苦苦支撑,而且你这样,到最后还是不会让结果发生什么改变的。”黑影叹气,佩服归佩服,嘴臭还是要嘴臭的。攻心,才是击败对手最好的方法,当对手自己都选择放弃了的时候,其它人就算是再希望她赢,再想要帮她,事实上也是无济于事了。 “没错,我已经尽力了,苦苦支撑下去,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芳妧像是被黑影说动心了,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让火影都很是担心。 “喂。芳妧,不要上那个家伙的当啊!”火影大声提醒道,可芳妧倒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让她更加担心,会不会是因为伤口太多,血流太多了意志上坚持不住了?那么自己究竟要不要用治愈之火呢?如果芳妧放弃了,自己用治愈之火,她也挺不起勇气来继续战斗下去了,这样反而是浪费。 “铛!”清脆的撞击声响起,芳妧的伞又和诸多武器撞到了一起。 “呵呵呵……”芳妧忽然就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让黑影众都是觉得奇怪,但很快还是开启了下一轮的攻击。芳妧换手,又是把攻击挡了下来,但奇怪的笑声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既然坚持下去不会有什么改变,那我就不坚持了!”芳妧忽然怒吼道,接着手中的伞忽然收缩,她用手一抽就化作了两只长匕首,“火影大人,交给你了!” “明白!”看到芳妧的状态,火影这才是呼出了一口气。不过想到芳妧的决定,她心中也是有些佩服,轻轻散开悬停明修的力量,转而给芳妧注入火焰,一瞬间芳妧全身都是燃烧起来了。 “哇,火中做自己吗?”黑影不知道芳妧这是在干嘛,同样是大吃一惊,正常人被这么个烧法,不得一会就烧成灰了? 芳妧似乎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嘴巴都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但表情却是十分的坚定。接着下一个瞬间她就有如火线一闪而过,途中经过的每一个黑影众身前都立刻被割开了一道可怕的伤口,同时那道伤口还在熊熊地燃烧,有的人看到自己胸前这般情况,竟是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这就是,我的选择。”芳妧落刀,长长呼出一口气,最后一个黑影众也胸前见血,接着伤口猛烈燃烧起来,让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而相应的,芳妧身上的火焰则渐渐淡去,后面提供力量的火影都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显然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厉害,佩服!”黑影双手鼓掌,发自真心地说道,“但是这个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你已经破了人海战术的车轮战,可现在的你也已经是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了。你这样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和我交战。” “可如果我不这么做,甚至连和你交战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吗?”芳妧不断喘气,全身都因为刚才的火焰剧痛,就算火影已经全力地控制了,但这个强制加成型的火焰本就暴戾,片刻就已经是将芳妧全身都给烧伤了。 “说的也是。”黑影表示理解地点头,“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谢谢你的夸奖。”芳妧呼出一口气,却没想到是直接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双匕首转换成一柄长枪,她用长枪撑着身体,才好不容易没有倒下去。 “说实话,我挺希望和你全力地打一场,但是出于任务,我并不能这么做。所以,只能说是对不起了,不过你放心,我刀够快,你不会感觉到痛的。”黑影叹息,他觉得自己又是错过了一个只得尊敬的对手,一时间也是有点佩服庄周,没想到身边随便一个人都是这么的强悍,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 “不,”芳妧深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站直,把长枪提起来对准黑影,“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黑影叹息,重新抽出腰间的匕首,“好,来。” “芳妧!”火影着急地叫道,她自然是清楚芳妧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救助的话,恐怕只会是凶多吉少,可她现在居然还要和黑影站上一场?要知道,从黑影出现的时候芳妧就和对方打了一次,整体上并没有占到什么上分,而如今都已经是重伤了,还像和对方打明显是彻彻底底的送死行为。 “火影大人,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上,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不是吗?”芳妧回头笑着说道,倒也不怕黑影偷袭,否则刚才她从人群中杀出来的时候,黑影就不会留给她任何的机会。从这个方面来说,这黑影倒是只得夸奖一番。 “那我来帮你!我们两个二打一,不是没有可能打不赢!”火影叫道,准备上来帮忙,但却见到芳妧摇了摇头,“为什么啊!” “火影大人,我像你对屏障的解析应该差不多了。所以明修大人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她,顺便帮我道个歉,就说没能够好好说再见,实在是不好意思。”芳妧笑着对火影说道,“就交给你了。” 火影攥紧拳头,犹豫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了。” “好的,两位。”黑影终于开口,“谈话时间差不多咯,再拖下去,恐怕时间上对我不一定有利。” 芳妧朝火影点点头,转身,长枪化作了一柄弓,“明白了,出手。” 黑影没有客气,直接就杀了过来,但芳妧瞬息之间连射三箭,打乱了他进攻的节奏,他也就只能选择先行近身再以另一种形式发起攻击,却是没有想到芳妧已经把弓变成了剑,先行发动了进攻,而且从攻击速度来看比之前还要快上不少。 黑影倒也美哟着急,他知道芳妧只是回光返照,这套攻击坚持不了多久,自己只要防卫好,很快芳妧就会落败。果不其然,芳妧在连出了十三刀之后,猛地后跳,接着一口鲜血就是吐了出来,显然是承受不住了。但她却又不是直接吐,反而是喷出了血舞影响了黑影的视线。 黑影刚想说他早就习惯在黑夜中行走,这些阻碍不了他,结果就感觉到了血滴中狂暴的力量,赶紧后退,但还没退出去,血滴就一连串地发生了爆炸。不过一连串的爆炸并不能够让黑影受伤,但还是把他逼退了好几步。 只是放出这招之后的芳妧,也就被掏空了浑身上下的力量,再没办法继续作战了。但同时,借着刚才的空隙火影把屏障融出了一个大洞,刚准备趁机带着明修离开,却见到明修浑身散发橙色的光芒,慢慢飘了起来,周围大大小小的立方体出现又隐没,显得很是奇特。 就算是刚准备给芳妧致命一击的黑影,此刻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明修身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芳妧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赴死了准备,同样也惊讶于忽然出现的变故。在光芒之中,她感受到了熟悉的身影,很温暖,很柔和……她知道,女娲大人,终于回来了。 第668章 墨氏三人 黑影叹息地站在了原地,把匕首重新插了回去。他很明确地知道,今天的任务应该是失败了,或者说换成另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觉得面对这样的存在,自己还有获胜的可能性。 “那个,能不能不打,让我直接走?”他挠了挠脑袋这般说道。 悬浮着的明修——或者应该说是女娲,已经转变成了少女的形态,身上穿着古朴的锦缎衣,双手上各套一只玉镯般的黑色圆环。她缓慢下落,赤着双脚站到了地上,体外溢出的能量已经都收了回去,渐渐地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双眼慢慢地睁开,一双金色的眼睛静静地扫视着众人。 “女娲大人……”此刻的芳妧甚至都没办法站着,身上的伤加上女娲出现带来的精神上的冲击,让她只能是无力地坐在地上,甚至都是停止了思考,反反复复重复地呼唤,“女娲大人……” “好孩子。”女娲叹气,看看重伤的芳妧,手指一抬,一个立方体便从地面浮现,将正小心翼翼准备逃跑的黑影给关住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惊天大逆转啊!”黑影欲哭无泪,只能是绝望地坐到地上,他能感觉到立方体面上缓慢溢出的能量,根本和他不是一个层级的,就算他尽力冲击,也不见得能打出一道裂缝。绝望啊绝望,她怎么就忽然间变身了呢,你要会变身你早变啊,早变我不跑了吗?现在这么一来,把我搞得多尴尬哦,带过来的手下都还是全军覆没了。 女娲没有理会他,只是赤着脚静静地走到芳妧身前蹲下,“我都想起来了。辛苦你保护我了。”她轻轻抚摸芳妧的脸,细碎的立方体飞舞,火影惊讶地发现,芳妧身上的伤在飞速地愈合,不论是外伤还是内伤,都是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恢复原样。 芳妧都不知道,自己双眼留下了泪水,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娲,感觉自己被包裹在浓郁的光芒之中,像是被温暖地怀抱着,很舒服,很开心……渐渐地,芳妧的眼睛就闭上,安静地睡去了。 “她已经没事了?”火影过来给芳妧进行检查,发现她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连刚才受到的内伤都是再也找不到了。这个时间,火影才意识到,如果庄周和女娲是一个水平的话,那恐怕他们一直以来都对庄周完全时期的力量存在误解。 不过至少选择是没有错的。火影松了一口气,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和这样的存在为敌?只是她也发现了,治愈完芳妧之后,女娲的精神明显也差了许多,就是黑影似乎也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有办法冲出去。 “她已经没事了,不过体力消耗过多,还是要安静地修养才对。我的力量还很虚弱,否则刚才的伤一瞬间就能够愈合的。”女娲叹气道,看向黑影,“不过,在我的力量耗尽之前,拿下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别呀,咱们就不能商量一下吗?”黑影欲哭无泪,你就不能先忘了我吗? “之后再说。”女娲手指舞动,一连串的立方体高速撞向黑影,让他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是疲于防守。很快女娲就找到了他的一个空隙,不曾用过的左右食指轻轻一点,一块细小的立方体准确地撞上黑影,直接就把他击晕了过去。只是女娲没有就此停手,反而是又探出手,操控立方体没入地里,直接就用地板把黑影困了个严实。 刚打算强撑精神装晕的黑影见到这一幕,低声骂骂咧咧地晕了过去。 女娲脸色有些发白,她初次苏醒,还是提前了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量,治愈了芳妧又对付了黑影之后,所有的力量也都尽数耗尽,只能是疲惫地坐到了地上。 “那个,女娲大人,我们不用去帮庄周大人么?”火影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也不知道这女娲什么脾气,所以这个时候还是拘谨一些或许更好。 “不去,他要是这么死掉了,那反而会有点意思。”女娲摇了摇脑袋,伸手把火影给抓在手里,“你也不准去,都这么多人了。你就呆在这里,好好地护着我们两个,水知道那些小兵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什么的。” 刚想说去帮忙的火影忽然就明白了黑影的心情,这个女娲大人好像有点我行我素的样子,让她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好。”她非常无奈地说道,却发现女娲却是坐着睡着了。此刻的女娲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倒是比原来的十岁看起来要成长了不少,不过火影也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这不过只是残留的一部分的力量。 “真的是怪物啊。”火影发出了感叹。 “我还没有睡着的哦。”女娲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把火影吓了个半死。 “没睡好歹说一声啊,这把人吓个半死了!”火影骂骂咧咧地说道,却发现女娲好像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只能是无语地叹一口气。这个女娲的我行我素比庄周还要厉害,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学谁的。 不过看起来周围暂时是不会有什么敌人了,这也让火影叹了一口气,抬手偷偷把自己刚刚融开的洞口补上,这样一来原本困着他们的屏障现在也能够成为他们的保护盾,倒也还是挺不错的。 …… 李白静静地看着安静的院子,看起来这群黑影倒真的是沉得住气,直到现在都迟迟地不发动进攻。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对攻击明修那边的人充满了自信,直到就算时间拖得再久,他们这边也不可能出现援军的。 而且,这样一直干耗下去,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上官众人应该有的会撑不了多久,而防卫圈中如果出现了漏洞,很有可能会被敌人一举发起攻击。更别说,众人还需要提防同样身在防卫圈中的徐沐雨,不过她到现在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李白把每个人都观察了一遍,发现众人多少精神都会有些疲惫,除了洛音和黑。或许是因为长时间蹲守猎物习惯了,就算是长时间紧绷精神,一人一狼似乎也没有因此而疲惫多少,依旧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只是,单有洛音的话恐怕不行,再继续拖下去的话,对方乘虚而入的可能性便会越来越大。李白都有些后悔让火影去支援了。如果之前去支援的人是他,火影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够准确地判断出各个敌人的位置,而不用导致现在处于这么被动的情况。 该怎么办?李白细细想道,他此刻同样躲在暗处,精神倒是充足,但如果是要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的话,就算是他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能够保证庄周不会遭到对方的黑手,所以恐怕也不能鲁莽行事。 就在这时,他看到镜龟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个笨蛋!”李白在心里骂道,这不就给了对方机会了吗?不过这么想想或许这个喷嚏也还好,说不定能够把对方吸引出来攻击。 嗖—— 李白立刻捕捉道一个破风声,接着声音逐渐增加,接着他就看见数不清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庄周。虽然不知道这么多的弩箭他们能不能挡下来,但现在他也就只能选择相信了,李白立刻动身去处理暗处的人,如果不处理掉的话,恐怕众人被射城刺猬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只是黑暗中的人很是有默契,齐射一轮之后瞬间消失,就是李白来到了之前判断的位置,也完全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这也让他越来越相信,这些人经历过严格的训练,每一个身手都不会差,而且配合得极其有默契,简直就是黑夜中杀人的利剑。 一时间,他也有些担心火影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不过还是很快就又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了,他现在必须处理好眼前的情况,否则担心除了影响自己的状态,对眼前的状况也不会有什么帮助。只是让他很奇怪的是,这些人为什么能够撤离得这么快,几乎是射箭之后,就高速从原地撤离,就像是生怕被人找上。 忽然他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什么,静静地呆在原地,屏息凝神。既上官他们能够防下箭矢,自己一时间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所以他打算在对方下一次齐射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找对方的踪迹。 只是对方就好像同样是看穿了他的目的,反而安静了半天都是没有出手,反倒是变得更加隐蔽了。这也让李白有些头疼,对方似乎挺擅长隐蔽的,所以就算是他,不能出手的话事实上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他也明白了,对方不但是很有耐心,看来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想来就算戴老板那边再迟钝,半天都没有人回去告诉他情况,显然也就渐渐心生疑惑,那样一来他如果是派人过来探查,恐怕黑影众的目的就难以达到了。 那么他们在拖延时间的同时,也必然会去注意宴会那边的情况,并尽量把时间拖得久一些。现在,正是两方在精神上的攻坚战,如果护卫庄周的那些人出现了松懈,对方的攻势必然也是雷霆而至。 嗖—— 就在李白这么想的时候,对方就像是否定他的想法般,射了一箭。 不,不对,为什么是一箭? 李白心生疑虑,但早早绷紧的身体已经是冲了出去,只是他还没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又是更远的一个方向一箭射出。等李白到达第一箭目的地的时候,早已经找不到半个人影,甚至连人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这让他很是惊讶,对方的手段强悍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接着又没有攻击的声音,唯一的线索就是第二箭的位置。李白没有选择,只能是动身前往第二箭的位置,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对方的数量,实际上会不会就是一个人在边走边射?可是,从开头对方就派了三个人探路的情况来看,对方人数占劣的可能性实际上并不大。 种种迹象让李白一时间也是难以判断,他本来就不算精通于谋略,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嗖—— 在他前往第二个地点的时候,又是一箭射出的声音,让他又是一愣。但第二个地点和第一个地点没有什么区别,第三个第四个也是一样,不过这来回途中,庄周倒是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对方似乎是能够掌握它的行踪,只有在它离开上一个地点,前往下一个地点的途中,对方才会射出箭矢。 “原来如此。”李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当下又是向下一个地方前进,不过他前进之前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庄周,正巧对上了镜龟的眼神,这镜龟竟然还有心情朝他点点头,像是知道他要去干嘛一般。 “这镜龟还真邪乎。”李白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镜龟的灵智虽然和人差不了多少,但它看起来却像是看穿了一切一般,还一幅完全明白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多想,追逐着箭矢越去越远,直到第十三箭,他没有再听到声音,同时也来到一处宽敞的空地上,是侧室后院众的假山林地。在这里,他看见三个身穿黑衣的人静静地等着他,一只浑身漆黑的鸟怪叫着落到了中间的那位黑影的身上,它的腿上绑着一架特制的箭弩,李白这才明白刚才的箭矢都不是人发出的,而是这只怪鸟发出的,怪不得他是什么踪迹都没有发现,原因就在于对方根本不是人。 “你终于来了。”中间的黑影说道,“鄙人墨心,指教。” “鄙人墨雨,指教。” “鄙人墨七,指教。” 三人轮流说道,看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李白也缺信自己刚才的猜测没有问题,对方确实是想要引诱自己出来。那么,想必庄周那边应该也是准备发起攻击了。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只有一只怪鸟,刚才那一轮齐射是怎么做到的,监视着他的又是谁? 这些都不重要了,打赢面前的三个人,答案自然就揭晓了。 第669章 将计就计 李白倒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就报上了自己下姓名,不过他对南岭不如何了解,所以听到名字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拔剑。此时,他希望早点结束眼前的战斗,这样他们才好重新回到主要战场,既然对方明摆着调虎离山,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所以他其实也有些担心镜龟那边的情况。 不过,他也相信自己的实力,对方就算是三打一,打起来的话恐怕也和李白打不了多少个回合。只是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取对方的性命,因为庄周早就和他说过,在五洲城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千万不要下死手,他觉得现在应该还算不上迫不得已的时候,只是对方三人看起来实力并不弱,他不觉得如果自己放水的话能够轻松击败。 而且,刚才镜龟的反应也很暧昧,让他觉得很是奇怪。一时间他也没法考虑这么多了,墨家的三人也是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他们似乎都算是刺客,武器都清一色的是短匕,连姿势也是一模一样,想来都是学的同一样东西。 李白虽然自信,但在没有清楚了解到对手的实力的时候也不会拖大,他的剑心不会让他轻视每一个对手,但同样也不会相信自己会落败给任何的对手。和墨家三人不一样,李白没有摆出什么姿势,反而看起来像是很随便地站着,随手拿着一柄剑,给人一种一击即倒的感觉。 墨家的三人自然不会认为,正是李白的那一剑,让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了战略,打算用特别的办法把李白勾引出来集三人的力量围攻,否则他们真的没有自信今晚他们的刺杀能够成功。只是就算是这个时候,墨家的三人也没有什么自己,李白的那一剑实在是太过恐怖,普通的人看见或许没有什么感觉,而越强大的人看到了,就会越能够看出其中的门道。 “你很强。”墨心没有着急出手,而是这般说道,他们的策略本来就是拖延,自然也没打算和李白正面交战。换句话讲,李白随手的一剑将他们向来的信心都是斩裂了。 “你们也不弱。”李白知道是他们想拖延时间,但也没有着急进攻。他同样看出了对方并没有信心能够战胜他,那么急必然是耗费了能够调换出来的最大战力来拦截他,这么说来剩下的刺客中,除了黑影众,估计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和他们实力相当的在指挥了,而如果是这种情况话,他相信庄周那边坚持一时半会不是问题。 李白也有想要搞明白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为什么会过来,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刺杀庄周,又时为什么会刚好选择今晚出手,和徐沐雨又是有什么关系。虽然他不了解南岭的局势,但他知道的是庄周要击败玉皇,是需要从南岭的政局出手的,他同样需要试探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对方既然愿意聊天,他倒也并不介意试探一点信息。他也很明白,对于没有战意的人,是绝对不会选择和自己正面对抗的,三人来回和他牵扯反而是相对麻烦的一件事,所以同时间,他也在心里开始思索如果撤离,先行回到庄周的那边。 “所以,我们觉得我们三个人加起来,应该能够留你一段时间了。”墨七说道,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耻辱的,相反,能和这样强大的人战斗,他似乎还有些兴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很明显,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战斗狂人。 “你们想要通过聊天来拖延时间的话,那么不妨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刺杀庄周大人?”李白看了一眼墨七便不去在意了,他并不是什么战斗狂,他所有的战斗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以剑洗身。就是这样,他才能够做到剑心大成。 “如果还没赢就打算问话的话,那你还是省省。”墨雨则显得有些轻佻,见到双方都是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竟是双手抱胸地站着,也不作戒备。 如果火影和芳妧在场的话,会发现这个家伙给人的感觉和黑影有些相似。他们自然还不知道,派去刺杀明修的黑影,就是这个墨雨的双胞胎哥哥墨风,两人的长相如出一辙,性格也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有时候让熟悉都人都有些难以分辨他们两个。 “是玉皇派你们来的?”李白直接抛出选择题给他们,听说过玉皇的人不多,问出这个问题他们的反应就是很好的答案。 果不其然,墨心很干脆地回答说:“不是,没听说过。没人派我们来,我们有自己的原因。”他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的反应,感觉起来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反而让李白觉得奇怪了。 如果不是别人派他们过来的,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刺杀庄周?自然,李白就这么问了出来,据他所知,庄周应该来不及在南岭树敌才对,还是要带着这么多人上门刺杀他的仇怨,想想都有些奇怪。 “庄周百年以前害我墨氏一族险些灭门,此仇不共戴天,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强者要守护着他!”墨七喝道,战斗狂的的思路倒是简单,干脆地就把原因说了出来,同时也为李白感到不值得,明明这么强,却非要去做恶人的一条守门犬,当着他们复仇的去路。 他们等了这一天究竟多久,他们都不知道。从祖上就开始一直等一直等,原以为这家伙早就随自己祖先一般逝世了,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能够再次找到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是名字也一模一样,而且还是猖狂地出现在了王宫之中,属实过分! “庄周大人百年之前害你们险些灭门?”李白惊讶地说道,之前聊天他们有提起过庄周的过去,知道他是沉睡了几百年,百年之前又如何出现在南岭?不过李白也不会认为庄周是骗他的,因为庄周说的事情本身就离谱,要让他人信服有更多更好的理由,其次他也是至少活了几百年的人,自然明白百年之前王者大陆上不曾出现过庄周的踪影,否则当初他就缠着庄周去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女娲说过,庄周是未来替他解决轮回之人。 一瞬间,李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能在南岭以庄周大人的名义逍遥法外,找现在的情况用脚想都知道让庄周大人背锅的是谁——保存了人形态,长相和庄周一摸一样的玉皇。而且,从情况来看,玉皇甚至是直接就使用了庄周的名号,实在是过于嚣张。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按照之前庄周收集到的信息来看,玉皇应该是没法离开玉矿的才是。而且,为什么他离开了玉矿之后要欺负人家墨家?难道墨家有什么东西是他必须要得到的?这一堆疑惑李白暂时也想不明白,也知道这个不是他擅长的东西,当即便不再考虑,等之后再告诉庄周就好了。 “你们应该是误会了。”李白虽然知道说了没有什么用的,但还是觉得需要先行告诉他们一声。 “不会的,我们先祖留有庄周的画像。不管是名字还是长相,和百年之前都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原本都还以为他应该已经是一个老头子了。”墨心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朋友你这么坚定地维护他,想来应该是受到了他的蛊惑,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李白知道这个话题不好进行下去了,不管怎样对方都肯定会坚持自己的立场的,毕竟祖上说的话,还有画像作为证据,又怎么可能会是假的。而对于祖上被骗了这种可能性,他们自然是想都没有想,就算当初的人不是庄周,那么和庄周必然也存在什么亲密的关系,像是后代、或者双胞胎什么的。 “我想要坚持地说,被蒙蔽的人是你们,不过我想你们也是听不进我说的话的。”李白叹息,“不过说实话,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等庄周大人醒来,你们能够和他好好谈一谈。相信我,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庄周大人都不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墨心摇头,“但最高会议在即,南岭局势千变万化,我们墨家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所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考虑的余地了。” 得了,开始到了自己不了解的地方。李白摇摇脑袋,想着平时火影念叨的东西还是有用的,自己当时是不是应该注意地听一下更好一些?算了算了,自己也没打算真的要用嘴炮打败他们,现在不过就是顺嘴一问。 既然该问的也就问得差不多了,李白觉得动手的时候也到了,也没有必要再和他们这么拖延下去。随即扭扭脖子,活动活动身体,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墨家三人也赶紧绷紧了身体,他们虽然只见李白出了一刀,可也是确实知道厉害的,自然是不敢怠慢。只是他们武器刚拿稳,李白就出现在了墨心的面前,明明刚才还是一副随意的模样,行动起来的速度却是如此的可怕。 就在墨七和墨雨觉得完了的一瞬间,反而是怪鸟先反应过来,拉着墨心挥动翅膀,配合墨心本能后退的力量,才勉强躲过李白的一剑。 太强了……三人心间都只觉得像是蒙了尘,虽然见过李白一刀,知道李白的厉害,但却是没有想到李白竟然是强悍到了这个地步,随时一招秒了他们或许都不是问题。 “唉,这怪鸟,每次都是它坏我事,把我骗过来的也事它,让我都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先对它动手了。”李白很是不爽地说道,瞪了一眼漆黑的怪鸟,怪鸟赶紧松开墨心,心惊胆战地飞高些,生怕李白真的就对它出手了。 而这下墨家的三人确实是不敢拖大了,原本他们还觉得既然有三个人,通过缠斗,应该能够会有发出攻击的机会,却没有想到李白恐怖成这样,当即立刻都摆出防守的姿态。只有李白不断地去攻击一个人,其中的两人才有可能有攻击的机会,当然,这个攻击的机会指的是替防守方分担一点压力。 不过李白却没有给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反手就是一剑刺向了墨雨。墨雨实力要比墨心高上一些,所以见到李白动作能够有一瞬间反应的时间,但只还是来得及勉强擦一下,将李白的剑推得偏离了些,划破了他的右肩。同时墨雨速退,这个距离下李白如果再出一剑,他可没办法顶住,如果不是反应够快,说不定他已经是被刺穿喉咙了。 这还是人么……这是墨雨第一时间的想法,刚才在侧面没觉得什么,现在他才意识到刚才的墨心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如果刚才李白攻击的不是墨心而是他或者墨七,说不定现在他们便是已经少一个人了。 李白回身一剑挑开两人的攻击,同时接力侧身,反而是用剑柄端反打了墨七一下,直接把墨七打得飞了出去,口中连连吐血,不过蒙面巾是黑色的,一时间他们也没办法判断墨七究竟是吐了多少的血。 好可怕。三人心中村里的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两回合过后,李白却像是没事人一般,随意地站着,斜着身子轻轻晃了晃剑,“你们不行,甚至说如果我想要离开,你们也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严格地说,你们的调虎离山,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我承认我们拦不下你,可说不定正面的战场已经是我们胜利了。你又凭什么说,我们的调虎离山失败了呢?至少不管怎样,我们也是拖延了一定的时间,虽然拦不住你,但说不定等到你回去,一切都已经晚了。”墨雨不满地说道,这种纯粹的实力打压让他很是受挫。 “因为啊,我终于理解那个镜龟,最后的时候的表情是什么了。”李白哈哈大笑着说道,“你说是不是啊,庄周大人?” 听到李白的话,墨家三人大吃一惊,只见到边上的石桌旁,庄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那里,还泡了热茶。 第670章 墨家黑影众 “你……为什么……”连看起来最是稳重的墨心此时也是瞠目结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们今晚的主要目标就是庄周,而他们现在坐的就是要把对方最强的李白调虎离山骗出来,可如今庄周的本尊也在这里,那那边…… “是陷阱!”墨雨的反应最快,“你是装晕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偷袭你。” “我不知道,而且前面我是真的头痛。但你们等的时间有点长,所以我一不小心就醒了过来了。”庄周笑着说道,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让人很难联想到刚才他是头痛到晕了过去。只是墨家三人疑惑,明明他们紧紧盯着,庄周是一直被护在中间的才对啊。 似乎是明白了他们的疑惑,庄周又摇摇头,也不遮掩,“在镜龟和鬼谷子的合作下,我去哪里都不可能会被人发现,要做到这种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 “那我们在那边攻击你的人呢?”墨七质问道,但心里也明白,既然已经是这样的话,那边多半也就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放心,我没有让他们下死手,而且担心你们自杀,我甚至让他们只是暂时地去掉了你们的行动能力。”庄周叹息,“但是相对应的,你们能不能和我好好谈谈?墨家……是千秋城的墨家?你们应该是隶属于君族的黑影众?” “既然你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次我们的原因是私人恩怨,还请不要把君族的其他人拖下水。”墨心也明白,大势已去了,只是没能为祖上们报仇,让他感到非常的愧疚,但他也知道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君族的人都拖下水,不能因为他们的行动让整个君族都被人误会。 庄周还没说什么,只见三人相互点点头,猛地抬起匕首,当即就要自刎,“墨家子弟,愧对祖上!” 只是他们的匕首根本没能划上脖子,有样东西挡在了匕首和杯子之间——是瓷茶杯。 “坐下来喝一杯,我想和你们谈谈。我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们,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庄周依旧是慢悠悠地喝茶,也就只有李白刚才能看清楚庄周的手动了一下,只是这个东西光是速度快可不行,庄周要精准地控制茶杯不会砸坏,还需要保证茶杯能够刚好在匕首和脖子之间只差一个茶杯的距离的时候命中,同时一次发出的是三个……只能说这个控制力,李白看了都不得不多加赞赏,这一手实力虽然不强,但精准程度却是远超他人。 庄周大人头痛了一次,实力好像厉害不少。李白若有所思,庄周过去的事情他有听过的,自然也就知道收集记忆碎片能够让庄周恢复以往的记忆,从而恢复曾经一定的实力,说明庄周如今的实力变化很可能和记忆碎片挂钩。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这次的实力大幅度增强,也是因为恢复了某些记忆的缘故? 只是,难道不是记忆都存在了记忆碎片里面么?如果单纯靠某种手段能够回想起来,庄周应该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地满世界跑了才是。 这说明了庄周恢复的记忆中,有并不包括原来“记忆碎片”之中的记忆。但问题是,他记得庄周的描述,当时他说的是把自己“所有”的记忆分散成了碎片,如果不考虑庄周欺骗他们或者是庄周记错了的缘故,那么也就意味着,以前完整的庄周的记忆实际上也是不完整的…… 他摇摇头,没有再去多想,但也明白,或许庄周找齐记忆碎片也不一定事情就能够结束,反而是恰恰在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什么事情才会终于开始。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自己既然已经觉得陪伴庄周走这段旅程,自然也就没有半路退出的道理。 墨家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便知道,这下自己自杀都不成了。虽然他们身为刺客,为了不泄露秘密有各式的手段自杀,但庄周刚才表露出来的一手已经让他们完全震撼了,毕竟刚才自信心已经被李白碾压了一轮,如今面对庄周这样的手段,甚至连尝试的勇气都是提不起来了。 这两个人,都是怪物吗…… “我们和仇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要么让我们死在这里,要么让我们走。”墨七直接地说道,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曾经害死我们墨家上下七十一口人,我们和你没有什么可谈的,家族之仇,不共戴天!” 庄周有点郁闷,自己都说了好几次是误会,这家伙是榆木脑袋吗?能不能听人说话? “放心,我只是想对过去的事情进行一点澄清。不管你们最后信不信,甚至你们一句话都不说,我最后都会放走你们,但前提就是你们现在必须和我好好地、心平气和地谈谈,怎么样?”庄周整理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他做的他也就担下来了,但不要玉皇做的都还要把脏水泼到他身上啊! “这可是你说的。”墨心听了庄周的话有些动心,倒也不是他怕死,但他不希望墨雨和墨七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如果庄周真的遵守承诺倒也好,如果他不遵守承诺,他们也不会有比死更糟糕的情况了。 “这是我说的,而且我是有诚意地说的。”庄周笑着点头,看到镜龟来了之后才加上的后半句。 “庄周大人,他们全部落网了,现在全在我的幻境之中,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了。”镜龟骄傲地昂起脑袋,“有一说一,我和鬼谷子配合起来,简直是天下无敌,只要他隐蔽了我的位置,剩下的所有地方就只有幻境了。你刚才是没有见到那状况,我们……” “好了,打住!”庄周抬手,要是让这个话痨说下去也不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还是赶紧打断,并且转移它的注意力,“那关着的人呢?” “我按照你的吩咐,把他们全部都引到了这里。” “行,就在这把他们全放了。”庄周点头,无所谓地说道,反而他的话让墨家三人很是惊讶。 而且,墨家三人觉得镜龟应该会犹豫一下,毕竟是大功一件,好不容易抓到的,要是说放就放的话,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自己幸幸苦苦抓的,好歹庄周也给夸上一句才对?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镜龟很是干脆地答应了,抬起一只前脚一划,一大群人就茫然地从周围走过来,在镜龟的指挥下排起了队。镜龟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玩了哈。” 随着它话音落下,呆滞的人们眼神中似乎有了神采,接着更加茫然地看着周围,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墨家的三人同样奇怪地看着他们,条件反射地跪下行礼,“三位少主!” 墨家三人都已经是看啥了,这里面的不下三十人,而且各个都是墨家黑影众的精锐,刚才看起来居然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这让他们很是吃惊。一时间,他们感觉也想明白镜龟为什么放得那么随意了,根本的原因就是抓的时候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所以直接放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心疼的。 只是墨家三人有些呆滞,对手是强到了这个地步的吗?一时间对自己的能力都是产生了质疑,毕竟这代的墨家子弟被成为最强一代,子嗣多,质量高,强者如云,可眼下到了这里,首先是被李白一打三吊打,接着想自杀又被庄周阻止,自己带来的一干手下全部都是被轻松捕获。这时候,心细的墨雨还发现了一干人身上一点伤口抖没有,大概也能够多少猜道对方的手段有多强悍了。 最后,是墨心叹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墨雨和墨七自然也跟着前进一步,他们抬起左手放在胸前,向庄周行了一鞠躬礼,把庄周他们整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就在庄周和李白面面相觑的时候,上官从一旁走出来,“他们这是在感谢没有伤害他们。这时君族的独有文化,他们的礼仪和南岭的不太相同。” “原来如此。”听了上官的解释,庄周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确实试这样,不过还请你不要误会,我们现在依旧也还是存在着仇怨的。我们祖先的仇,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所以就算今天你放了我们,我们也不会说下一次就不会计划来刺杀你。”墨七张口很认真地说道,特别是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也变得强调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是要我在这里把你们全杀了么?”庄周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墨七,有点不明白这个家伙的脑回路,现在他还没说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呢,而且李白要解决他们三个也是轻而易举的,真就不怕他忽然翻脸把他们全杀了? 一根筋。庄周无语地看了墨七一眼。 “士可杀,不可辱。”谁能想到墨七听了庄周的话,反而抬抬头,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倒好像是恨不得庄周感觉把他杀了一般,让庄周一脸无语,只能是直接把他无视了。 庄周可是清楚,自己和对方可不存在什么仇怨。不过想想今天应该就先把话说清楚,要不然真的要像是墨七那般说的,就算他们受得了,自己也肯定会被烦得受不了,“你们仨谁能说事谁过来和我谈,我帮你们搞清楚个中的关系。” 让他没想到的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其实呢,是昕薇负责指挥我们的。她在我们里面最强,不过呢,她参与的是那边的围剿行动,不知道你们抓到的人里面为什么没有她。”墨心看着坐在地上的手下们,从人数上看应该有三十多个,但关键指挥他们墨昕薇却没有在里面。 “喂,小姐人呢?”墨雨干脆直接问他们,毕竟他们才是和墨昕薇一起行动的人。 “不知道,小姐指挥我们发起攻击的时候还看到她的,但之后就没看到她的踪影了。后面我们好像都浑浑噩噩的,没有什么记忆,也就更加不知道小姐在哪里了……”一个比较靠前的黑影众说道。 “不见了?”庄周同样觉得奇怪,看向镜龟和上官。 可镜龟和上官也是不知道啊,他们完全没有察觉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而且他们也确定过发起攻击的人肯定都是进了幻境之中的,人数和开始数的抖没有错,怎么这个时候说少上一个人了呢? “会不会是她发现不对,根本没有进陷阱?”上官猜测道,“毕竟我把庄周大人直接背出来,放在空旷的院子中的这个行为细想的话是很有问题的,只是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庄周大人的话,一般情况是不会想这么多的。” “也就是说,这个墨昕薇,察觉了院子里面的你们是陷阱,所以没有发起进攻。可她如果察觉到了,为什么不回来看一下他们仨的情况,而是直接失去了踪影了呢?”庄周还是觉得奇怪,如果说墨昕薇单纯就这样跑掉的话,会让整件事看起来非常奇怪,至少墨昕薇的行为逻辑会让人完全不明白。 只是想不通归想不通,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找到墨昕薇,不然的话和对方三个人说了,也不一定能产生效果。而只要说服了墨昕薇,说不定这些刺杀会就此作罢,整天要提心吊胆地防着这些人,庄周还真的就没有这个心情,况且之后系族、君族都是难啃的骨头,总不能一次就想着要对付完这俩? 庄周也有些头痛,巫族的事情还没搞定就算了,自己偏偏还忽然头痛,头痛就算了,还接着引出后面这么多事,自己一件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完,下一件事就是紧接着而来了,其间都还不带停顿的,这也让庄周有些无语。 “你们知道,要怎么找到她么?”庄周只能是求助三人了,虽然他觉得有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671章 全放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是俘虏与被俘虏的关系,告诉你们等于出卖墨昕薇,所以你觉得我们会告诉你们吗?”墨心面无表情地说道,“毕竟,不管怎样,我们刚上了你的当,现在也没有办法辨别你之后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我想也是。”庄周只能是摇摇头,他们真的要肯告诉他,那才是见鬼了。不管现在的话面看起来如何的和谐,他们之间是敌人的关系也是事实,至少说庄周并没有获得他们之间的信任。 “怎么办?”上官看向庄周,他们也没有想到还会抓少一个人,这样一来的话反而也不好处理了。 “我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庄周感觉感情他们忙活了半天,小的一个不漏全抓了,反而是最关键的人物却是给跑了,让他感到很是头痛。虽然和那三个人谈不是不行,但如果他们没有指挥权,墨昕薇单方面认为他们只是给自己洗脑了的话,还是会重新带人杀回来。 至少最重要的是,能够说服墨昕薇,不然想必这样的刺杀定然不会少。虽然他暂时还没有君族的消息,但按照以往的规律来看,这君族是一个老吊车尾了,没有哪次的最高会议室是会早过来的,至少都是要等所有人都出发了,他们才会出发,而且有的时候是其它五族都已经到了五洲城的,他们却都还没有出发,这种情况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要不然,放了下次再抓?”庄周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其它的什么好办法了,见到众人都不说话,想来也是想不到什么不错的提议,只能选择这个听起来还可以的想法了。 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是墨家的三人觉得意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干脆的就放了他们,而且看起来似乎还认为这个是个不错了想法,似乎觉得就算把他们放了,也不会造成多少威胁,甚至觉得下一次能够抓到墨昕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有的人会因为他这样而愤怒,例如墨七。 “庄周,士可杀不可辱,你就这样放我们回去,不妥当!”墨七直白地说道,脸沉着,似乎不是很开心庄周的决定,甚至还对此提出了异议,让庄周都觉得有点想不通这个人了。 庄周来来回回地看了墨七三四遍,像是在确定这个人的脑子究竟有没有问题,究竟是因为什么这样的人都能够当上刺客,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开口说道:“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要我找个地方把你们关起来,每天给你们送饭吃吗?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我都还是吃着别人家的饭。而且啊,我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们家族和我之间存在误会,而如果我把你们送到牢里,这个误会也就解不开了,懂我意思吗?” 说完之后庄周都觉得点累,感到有点口干舌燥,只能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上,这个墨七真的是一根筋的家伙。 墨七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旁边的墨心却是用手肘戳了戳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墨七向来是很听墨心的话的,所以这个时候也就不再坚持,低着头保持沉默了。 庄周同样见到了这一幕,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走把。” 镜龟和上官直接把缴获的武器全部还给他们,就算这个时候他们忽然暴起想要刺杀庄周,情况也不会比刚才好上多少,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李白静静地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想要出手,第一时间出事的反而是他们自己的。 “走。”墨雨拍拍墨心的肩膀,只是也不知道墨心现在究竟是在考虑什么,脸色很沉重。 “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你如果听了之后还是决定放我们走……”墨心看着庄周,认真地说道,他倒和墨七不一样是一根筋,但实际上他的心中也是有底线,他的品德都必须构建在这道底线的上面才算是成立。 “什么事?”庄周奇怪为什么这看起来会变通一些的墨七周怎么忽然之间和墨七说一样的话,而且看起来还是很严肃的样子,向来是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 “事实上,不止这里,我们同时也派人去刺杀了另外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十岁大的。当时这么做事为了分散你们的注意力,同时也为了保证我们就算行动失败了,之后的行动小需要对付的人少了,也肯定事一件好事。” “奥,我知道了,你们走。”庄周听完没有犹豫,反而是让他们赶紧走。真的是派了这么一大群过来刺杀自己,这墨家和玉皇就这么深仇大恨吗?想想肯定也还是玉皇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只是这事情凭什么要让自己的背锅?真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墨心以为庄周反应会很惊讶,或者是很生气,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一点也不担心,竟然看起来还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很是不明白。难道他们之前的其实都是误判,事实上庄周和两个女孩的关系其实一般,并没有到深厚情谊的地步? 墨雨拍拍他,低声说:“这个庄周有点玄乎,不管怎样,现在咱么先走再说。不过尽量不要降低警惕,谁知道这家伙说话的真假,小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恩。”墨雨说的不无道理,趁着现在庄周还允许他们离开,至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先走掉,这些事情之后慢慢想也是可以的。只是其实墨雨也想不明白,他好像是从心里下意识地觉得庄周并不是当初杀死他们主祖先的人,要么就是那些人看错了,要么就是实际上有什么人在背后引导着他们做这么一件事。 不过事实上他也没有办法辨别,那个时候的最年轻的都已经去世了,后辈们也只能通过长辈们代代相传的画像来了解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通过长辈们代代相传的记载来了解对方的名字。庄周这个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面的名字,却没想到如今见面后,得到的感觉和记载上说的是完全的不同。 只是他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庄周看起来像是有办法证明一般,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证明可能会让他们没法信服。 “墨雨,还看什么呢,走了。”墨心拍拍他,墨心的那只怪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回来,此时重新站在了他的肩膀上,傲然地看着周围,好像刚才被吓跑的家伙不是自己一般。 墨雨看看墨心,摇摇头,“没事,走,也不知道墨风怎样了。” “那家伙虽然话痨,但实力比我们都强,也就比昕薇差点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墨心虽然同样是奇怪为什么墨风迟迟不见人影,明明说搞定了就过来和他们汇合帮忙的,他只觉得可能是墨风想偷懒,或者是任务失败直接跑掉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个家伙是狡猾得很。 “恩,应该没事,走。”墨雨点点头。 确认黑影众真的走了之后,上官回来和庄周报告,“庄周大人,放走他们真的没问题么?”其实上官心中也存在疑虑,他觉得好歹让对方付出一点代价才能离开,不然他们抓的这一遭事实上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是碍于刚才的情况如果他公然对庄周提出质疑的话,也显得不太好,毕竟按照过往的经验,庄周处理事情的判断力是不弱的,所以他这一问更加偏向于向庄周寻求一个解释。 “这墨家的人性格很是奇葩。”庄周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这么一句,显然是刚才给墨家的三人整得没有了脾气,但接着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上官的问题,“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误会,既然他们的实力还没有到对我们能够造成威胁的程度,也就不必要太过追究。而且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们还会分配人找明修他们,如果我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他们心中不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话以后就算行动还是会针对我们周围的人出手,这样反而实际上不太好。” “是我考虑得少了。”上官挠挠头,他觉得好像就算这样做了,对方应该也不有多少变化才对。不过有一点他和庄周是相同的,那就是墨家人的性格确实感觉很是奇怪,明明庄周刚才都说放他们走了,墨七反而是强烈要求要留下来,其它两个也只是比这个墨七稍微正常一点罢了。 “走,去找明修他们。虽然我知道相信她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没有真的见到还是挺担心的。”庄周叹息,看向李白,“火影没和你一起,应该是去帮她们了。” “没错。”李白点头,他有点好奇刚才庄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想还是等下问上官好了,“可是,为什么庄周大人会觉得不太可能出什么事情呢?据我了解,好像明修大人出现了和你一样的症状,看起来情况挺危险的。” “那个人,就算是出现了那种无法动弹的情况,也是绝对不会死的。” 李白一时间没能够理解庄周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想想还是没有问下去,因为庄周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按照平时的习惯,如果庄周是愿意说的话,肯定是会仔仔细细地给他们解释清楚才对。不过庄周的话也是足够让李白思考了,所谓的“那个人”明显指的是明修,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庄周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到庄周的这般描述? 这个时候李白还想说点什么,却是看到庄周似乎是有心事,也就没有再开口说多余的话,“庄周大人,跟我来,我也是大概知道一个方位,找到他们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庄周他们找到芳妧三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因为屏障虽然模拟了环境,但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实际上很是扎眼,远远的一眼就能够看到了。进去之后,庄周便看见已经变成少女的明修,或者说女娲,还有芳妧都像是熟睡了一般躺在地上,火影静静地坐在一旁守护着她们。 “唉,庄周大人,你来了。”火影见到庄周进来才叹一口气,现在的她战斗力有所不足,虽然有一战之力,但实际上按照那样的损耗她用不了几招说不定也就力竭了,所以她其实也是有些担心黑影众的人杀过来。 “她们没事?”虽然庄周刚才说了不太可能会出事,但真的看到完好无损的两人他还是下意识地送了一口气,随即就看到不远处一堆黑影众胸口都是一道可怕的伤口,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凝出水球,洒到了众人的身上。这是他刚才头痛之后才恢复的能力,要是之前能够用处这一招,也不至于一路上会有些狼狈。 “没事,不过这两个人真的是太拼了,都快要把我担心死了。”火影想想刚才芳妧拼命的架势,完全想不到平时温柔的芳妧竟然还有这样凶狠的一面,而且杀出来之后的她就像是在风中飘荡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还和那个黑影打了一架,“奥对了,那边有个黑影,像是负责指挥的。” 庄周看过去,只见到墨风被横七竖八的立方体柱子看着,不用想都知道是女娲的杰作。此时的墨风无奈地醒着,也不想说话,直到看到庄周表情才有些变化,“看来墨雨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呢……能不能告诉我,你把他们怎么了?” “放了。” “我想也是,肯定是……放了?”墨风本来还是一脸悲戚的模样,听到庄周的话表情瞬间僵硬,庄周的话让他难以相信,对方可是气势汹汹地过来刺杀他们的,如果他们失败了,肯定是死在这里了,怎么这么随便地就说是放了? “对呀,放了。”庄周手一挥,卡着墨风的立方体也就渐渐碎开,让他能够自由了,“我在另一边已经了解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啊?”庄周劈头盖脸上来的问题直接把墨风整晕了,他甚至还没从庄周前面的话众缓过来。 第671章 想不起来的过往 “不过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回来这里找你,这是为什么?”庄周左顾右盼,发现并没有其它黑影众的气息,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会担心墨风,离开的时候会顺便过来接他?还是说他们认准自己会放墨风回去,所以就算如果墨风落网了,他们也是一点都不担心? “我们为了避免暴露,都不可能在这些地方碰面的,而是自行回基地。没有回去的,基本上都是当作任务失败处理掉了。”墨风心情都还没有转变过来,下意识地就直接回答庄周的问题,接着试探性地问道,“他们……真的被你放了吗?” 墨风其实不怎么怀疑庄周的话,因为众人的目的就是去刺杀庄周,如今的庄周完好无损,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已经失败了,只是墨风觉得是他们自己撤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过来刺杀庄周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了呢? 换位思考一下,墨风觉得如果是自己处于庄周的立场,最少都要先把他们投入大牢之中。而且啊,根据族中老人说的,这个庄周和墨家有着深仇大恨,如今墨家还派人出来杀他,就算他是把过去刺杀他的人都杀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才对,怎么偏偏听起来不一样。 “没错,我都放了。”庄周点点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为什么放了?”墨风觉得这个庄周多半是说谎,想要借此套他的话,自己倒不如一直问他问题打乱对方的节奏,同时也避免自己像刚才那样脱口而出什么重要的情报。要是刚才庄周问上一句“你们集合的地点是在哪里”的话,自己要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该怎么办? “因为要再抓到也不难啊。”庄周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反而是这么回答墨风。当然,事实上他也就是这么想的,反正他们这袭人在一起,要对付黑影众简直是轻而易举,自然就没有必要担心他们下次过来刺杀。 “额……”墨风有点无语,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因为抓起来容易所以就随手放了?拜托,这些人是过来杀你的,你全都放了,之后的生活不就一直是提心吊胆,总是要担心从什么地方发出攻击了么?墨风觉得自己有点难以理解这个人,他活动活动身体,保证自己能够瞬间爆发,一旦事情不对劲,他就全速逃跑。 “哦,对了,你最好等你那些手下醒来再走。”庄周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那片倒在地上的黑影众,“他们实力不强,所以愈合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我觉得等他们醒过来你再走更好一些。” 原来是想用受伤的手下做人质么?庄周啊庄周,你终于暴露了你丑恶的一面,什么把他们都放了其实是骗人的,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呢?墨风警惕地看着庄周,这个男人实在是危险,墨昕薇带了这么多人,还有墨心墨雨墨七,居然都没有办法刺杀成功,他们以前在一起行动的时候可是百分百的成功率。 不行,自己必须找方法先行走掉,不然的话谁知道庄周之后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这个男人不担危险,还是个笑面虎,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想来就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骗取自己的信任。可惜啊,我已经不是什么十来岁的小姑娘,不会单单因为你的这种话就对你放下戒心,投以信任的啊! “好了,我们走。”庄周忽然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火影,你背一下芳妧,我们把她们送回去。” “好。”火影点头。 然后,墨风就看着庄周等人渐渐远去,剩下的人也没有久待,重新往宴会场的方向去了。他愣愣地坐在原地,一时间也没办法理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真就放了?不对自己做什么事情了?他这般想道,可是现在连一个探寻答案的办法都是没有,只能是静静地坐在地上发愣。 就在这时,墨风感应到了什么动静,转头就看到了墨雨正在朝他走过来。 “墨雨,我们不是约定了不能在这种地方碰头吗?万一那个家伙回来,把我们一网打尽了怎么办?”墨风警惕地看着四周,担心庄周其实还在哪里躲着,事实上并没有走,就是为了拿他作为诱饵吸引墨雨上钩。好阴险的人!想到这里,墨风有些担心,觉得等下庄周冲出来的时候,自己要不顾一切拖住他,让墨雨先走,毕竟不管怎样墨雨都是来找自己的,自己不能让他因为这个原因而陷入危险之中。 墨雨和墨风是双胞胎,看到了墨风的这副表情,墨雨自然就明白了现在的他究竟是在想什么,有些好笑地说道:“放心,他不会回来了,如果他真的有心要抓我们,刚才就不会把我们全放了。” “啊?”墨风愣在原地,接着就立刻反应过来,“那个家伙说的话……是真的?” “对,我们除了昕薇,全部都被他抓了。他说是想和昕薇谈,但由于没有抓到他,留着我们也没有意义,所以就直接把我们放了。”墨雨叹息,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他知道墨风只有听到他真的说了,才会相信这些都是事实。 “为什么?”墨风一脸懵,完全搞不懂究竟是什状况。原来刚才那家伙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完全不是想要糊弄自己,可是,放了他们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听到墨风的疑问,墨雨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按照他的说法,墨家的和他之间的仇怨只是一个误会,他希望能够解除误会,而不是让误会加深。所以释放我们,照某种方面上来讲,是给我们人情。” “这怎么会是误会?难道照他的意思,是我们的祖先欺骗了我们吗?”墨风很是不满地说道。 “倒也不是,好像是说有什么另外一个人,对方使用庄周的名字来冒充他什么的。不过这些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墨雨叹息,事实上他的心情同样复杂。他知道,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放之后,大家下一次要对庄周发动刺杀肯定是会犹豫的,毕竟他们并没有真的经历过曾经的那个年代,自然也就难以感受到浓郁的恨意,而且从庄周今晚的行动来看,他大可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黑影众接下来是要怎么做啊?墨雨心中也是叹息,只能是希望墨昕薇不要出什么事情,得赶快把这件事也告诉她,他们这样好讨论之后应该是怎样行动。 “走。”墨雨伸出手把墨风拉了起来。 “可是,他们还没恢复过来。”墨风指了指地上倒着的一片黑影众,接着就看到从暗中走出了一队黑影众,想来是墨雨带过来的。 “他们会负责背剩下的人回去,毕竟这里怎么说都是王宫,这样待太久肯定是会被碧云姬找什么借口关起来的。毕竟之前刺杀庄周的现场之中,碧云姬也在场,就算庄周放过我们,碧云姬出于保护的心理,说不定会找什么借口把我们给关起来限制住才能够放心。”墨雨向墨风解释道,做完碧云姬因为担心庄周而出现的确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他们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庄周来这里没有多久,和碧云姬关系就已经是这么好了。 “好,那走。”墨风愣愣地点头,各式各样的信息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原来的观念都是直接崩碎了,一时半会也是反应不过来。庄周说的话他或许是担心别有用心,而墨雨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自然没有理由害自己,而且他们也是同一阵营的,所以他说的话自然也都是真的。 …… “庄周大人,她们真的没有什么事?”火影有点担心地问道,此时她和庄周已经把女娲和芳妧放到床上休息,两人看起来都是在熟睡之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想到之前芳妧的伤,火影难免是觉得心有余悸,担心她们会出什么事情。 “放心,我检测过,没有什么问题的。”庄周安慰道,他也明白火影的担心,看到黑影众的伤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很多——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芳妧绝对是不会下这样的重手的,这个平时最为温柔的家伙,意志同样的是最为坚定的。 而且他也发现了,正如火影所说,女娲已经把芳妧全神上下的伤口都是治好了。事实上现在的芳妧单纯只是因为太过疲惫而熟睡了。毕竟她战斗需要耗费精力,愈合伤口也要耗费精力,女娲虽然一下子帮她医好全部的伤口,但愈合所带来的疲惫是在所难免的,这点也和火影的愈合之火有所区别,虽然效果没有愈合之火这么好,但代价自然也就没有愈合之火这么高。 “那就好。”看起来火影是直到现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对刚才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早知道庄周大人你们那里这么轻松,我就和李白一起过去帮芳妧她们了。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是险而又险,但凡出点什么问题,你可能就是见不到我们了。” “确实,从情况来看挺危险的。”庄周点头,他虽然相信她们不会出事,但事实上的担心却也是在所难免的,“幸好你们都没有出什么事情。要不是后面镜龟说,我都完全不知道女娲也和我出现了一样的状况。” “可是明修到底是什么状况,怎么一下子好像就长大了好几岁?”火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原来的明修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忽然之间身体就快速成长,现在反而看起来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了。 “严格地说,她不是明修,而是女娲。”庄周看着沉睡着的女娲说道,“我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却完全没有想到女娲竟然是直接把自己封印在了明修的体内,或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同样是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和力量,所以之前一直是十岁的模样。现在她恢复了部分的能力和记忆,所以看起来也就长大了好几岁了。” “还能这样子的么?”火影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听到庄周这么说感到很是惊讶,可是又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庄周大人你好像一直都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对呀,如果是年龄的表现会随记忆增长的话,那么庄周同样是没有恢复所有的记忆和能力,为什么年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跨度的样子。而且,她听芳妧说过,庄周一直是没有什么变化,从当初刚从海里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恩……这个解释起来更加麻烦……”庄周挠挠头,“虽然用的办法是一样的,但你理解上大可以把我们这个区分成两种方式,方式不同,表现出来的形式也就不同了。严格意义上来讲,那就是我的是把记忆分成了几块,横向地分散了能力;而她则是把记忆拉成了一段,纵向地分散能力。所以最后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我的更接近于空间,她的更接近于时间。” 火影一边听,一边很认真地点头,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我完全没有听懂。” “这东西要一次性理解起来是挺麻烦的,不过你们一般也不会用的上这个东西。到现在我都还想不明便,当初为什么我要做分散记忆的这种事情,而且女娲也是,只是不知道这次恢复记忆能不能让她想起来。不管怎么说,是她把我提前唤醒的,想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对,甚至有可能和我当初分散记忆有关。” 庄周这么说,火影一时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因为这些事情还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接触到的层面。在他们这些人当初,可以说只有李白是最接近庄周他们的存在,但李白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半神,而庄周他们是真正的神明…… 第671章 刺杀 女娲再次沉沉睡去了,想来这次觉醒记忆确实也让她挺疲惫的。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庄周倒也不在意,在这么多漫长的夜晚之中,也不乏各种下雨的夜晚。不过不同的是,虽然雨淅淅沥沥,但他也不用习惯性地为他们撑开水膜作为雨伞。他走出外面,站在屋檐下感受着雨水之中的清冷,忽然便是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庄周叹息一声,“既然来了,就出来。” 场中没有回应,像是庄周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虽然没人回应,庄周却也不觉得尴尬,随手一挥,房间内的太师椅便轻轻飞了过来,稳当地落在他的身后。他伸个懒腰,然后懒洋洋地坐下来,这样的夜晚经历得太多,他甚至连困倦都不会了,但对方没有这么认为,所以或许她是想要等庄周放松警惕了,才会出场。 而如果庄周选择守夜的话,那么最困的时间点应该是凌晨的时候。所以庄周也是明白,对方应该会凭此选择在凌晨动手,不过对方恐怕是没算计到庄周不会睡觉这一点。 既然对方暂时不会出手,庄周也无所谓,闭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摇晃着身子。只是虽然闭着眼睛,他的精神却是没有放松,安静地盯着房子周围的每一处。不得不说这次来的这个刺客很是有耐心,至少在庄周看来,如今的他完全是一幅睡着了的模样。就算没有,在这么舒适的状况下躺了这么久,注意力肯定也是放松了不少,自然也是考虑进攻的好时机。 只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感觉到黑暗中存在有半点波动。这只能说明,要么就是庄周感觉错了,实际上并没有刺客在这里,要么就是对方意志坚定,已经决定在凌晨动手了,也绝不会因为眼前的情况而产生动摇。 这倒是让庄周生起一点兴趣,因为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位刺客的心性和原来那些人截然不同。而且,明显这个家伙更适合单人行动,这让庄周不得不怀疑,这个躲在暗中的家伙,就是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墨昕薇。 这也让庄周有点好奇,究竟是她为了让庄周放松警惕才让其它人暴露出来的,还是在其他人被拿下之后,她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只是不管动机究竟是什么,如今的情况倒也确实像是朝着她倾倒。 至少,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这么连环来一下,就算不死,估计也得重伤。墨昕薇就像是在黑暗之中的孤狼,双眼放光,静静地等待着机会。只是可惜的是,她的这次行动也注定是会失败,因为这次她的目标是庄周,也就注定了结果不会成功。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小屋也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矿石灯渐渐变暗,这也就说明了天空即将破晓。不过在破晓时间,庄周他们将会经历最黑暗的夜晚,想必这个时间,也就是刺客行动的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庄周靠坐着的太师椅已经不再摇晃。他静静地坐在上面,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忽地,寒光一闪,他的脖子旁忽然就出现了一柄匕首,直直地朝他刺去。庄周像是还在熟睡,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静静地坐着任由匕首刺来。 可惜的是,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一直手忽然就撰住了匕首,让它再也前进不了分毫。刺客倒也干脆,一击不成,猛地抽出匕首,重新隐匿入黑暗之中。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刚才阻止她的手并不是庄周的,而是一只由水凝结成的手。 手持续向上凝结,雨滴飘过来,渐渐就汇聚成了一只手臂,接着凝聚出身体。不多时,一个完全又水组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庄周身旁,和之前玉皇用来埋伏庄周的水影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庄周的这道水影更为强大,同时也不需要凝聚在液体之上,因此能够自由地行动。 这是庄周无聊了一晚上,突发奇想的产物。因为这门法术以前庄周并没有用过,刚才躺在太师椅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玉皇的这一招,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手就凝聚了一个出来,让它和墨昕薇去玩玩。 不过水人的液体形态或许会让墨昕薇感到颇为棘手,毕竟刺客使用匕首,追求的是快准狠,可利器特别是匕首对水人几乎是难以造成伤害。可以说,这水人无疑就是一个天克墨昕薇的存在。 不过庄周倒是也不着急,好不容易有点乐子了,太随便的结束的话就没意思了。所以他倒也不让水人主动进攻,而是让它站在原地,看看这墨昕薇究竟是还有什么样的手段。 只是奇怪的是这墨昕薇隐入黑暗之中后,却是再没有半点动作,好像已经是消失了一般。时间流逝,眼看远方就要冒出光线,这个时候再不进攻,恐怕好机会都是已经没有了呀。 赶紧发动攻击呀。庄周心里催促道。 要是让墨昕薇知道此时庄周的心路,恐怕会气得想骂娘。放这么一大个人,匕首完全造不成损害,液态的破坏了又会凝结,这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贸然发动攻击不完全就是送死行为吗? 不过墨昕薇自然也不愿就这样放弃现在的这个机会,她也明白了庄周确实是一直在提防着她,不然何至于都睡着了,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守护着。她深呼吸,把身上所有的暗器、匕首都是摸了出来,满满地撰在手上,拿不下的都也放在了最顺手的地方。 接着,她身形猛地一动,各种各样的暗器铺天盖地地飞向庄周。既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水人,那就尽全力转移开它的注意力,让它没办法应付完数不清的攻击。墨昕薇对自己的速度很是自信,至少她的各类速度都是远超族中其它人的,就算每一发的攻击力减弱了,但也没有关系。 所有暗器掷完,墨昕薇猛地从一个刁钻的角度中出现,手中的匕首再度刺向庄周——水人没来得及去挡下。 第672章 一根筋的墨昕薇 墨昕薇的匕首刺在庄周的脖子上,却是没法再进分毫,就连皮肤也无法刺破下去,原因便在于两只手指不知何时安静地夹在了匕首上,不论墨昕薇怎样努力都是不为所动。这个时候墨昕薇才意识到,不管自己怎样高估庄周的实力,最终她都还是低估了。庄周的实力,恐怕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就算是她,就算是竭尽全力刺杀庄周,甚至没办法对他造成半点威胁。 “怎么样,能放弃刺杀我了吗?”正当墨昕薇惊讶之余,庄周笑嘻嘻地问道。虽然刺杀对他来说没有威胁,但多少他还是不希望这种事情的发生,毕竟周围的人可能会因此而陷入危险之中。 墨昕薇听到庄周的话才反应过来,再一次尝试用力,终究是徒劳无功。这个男人,强大得超乎想象,而且明显是对他们留手了,如果再针对下去,恐怕和她一同到来的其它族人会有危险。想到这里,墨昕薇看着眼前的庄周,咬咬牙,最终还是松开了匕首。 “干嘛这么大恨意,我都和你们说过了,当初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我,只是碰巧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罢了。”庄周见到墨昕薇咬牙切齿的表情,也大概明白了她应该不会再继续筹划刺杀行动了,这也是庄周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来挡下墨昕薇的攻击——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人是最容易萌生退意的。 “我不相信。”墨昕薇咬牙,“世界上没有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只会是你。” “那是因为你太孤陋寡闻了,你连世界都没有看过,又哪里来的依据,说世界上不会存在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呢?而且啊,就算不存在,那相似度极高总可以,说不定那个只是一个长得非常像我的人。”庄周摊手,循循善诱地说道,墨家和君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忽然想试试能不能着手通过墨家,来对未来和君族的谈判产生影响。 说实话,有点奇怪。到了现在,五洲城中他已经见了灵族、巫族,可和玉皇存在联系的痕迹却是看不到半点,甚至灵族完全就是站在了玉皇的对立面,这让庄周对玉皇的行动产生了怀疑——难不成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自己应该拉拢哪族? 不过凡事也不能太早下定论,说不定剩下的几族就是因为和玉皇达成了合作,所以才选择暂时观望而不是主动进城。就算是这样,庄周同样不会对已经入城的种族放下警戒之心,就算是看起来和玉皇有深仇大恨的灵族,也存在着撒谎的可能性,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不管怎样,我们有证据证明……有个和你长相差不多的家伙是凶手,而你没有证据证明尼不是凶手,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认定你是凶手是没有问题的。”墨昕薇固执地说道,虽然目前她明显是出于劣势,甚至庄周出手就能够将她抓住,她仍旧表示坚持,这是她的立场,不能随便就改变。 庄周倒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这么一根筋,不过他换位思考一下,想想如果是他站在墨昕薇的立场,说不定和她应该也不会有多少差别。毕竟墨家上下七十一口人,完全不是小数目,每一个都是曾今至亲的人,虽然从关系上墨昕薇这代应该对他们没有了解,但一来血浓于水,二来这种恨意是会通过长辈对晚辈的教导潜移默化地传递下去的。 想到这里,庄周不得不暂时放下通过墨家来调查君族的想法。不过倒也没有必要着急,毕竟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君族还没派人过来参加最高会议。 “你走,不要再来刺杀了,反正你们也没法成功。”庄周摆摆手说道,他可不想抓着墨昕薇,一方面还要照顾她,另一方面还要被墨家记恨,而照墨昕薇的倔强性格来看,恐怕就算是软硬兼施也是没办法从她口中撬出有用的消息,除非是墨昕薇能够认定自己和庄周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可虽然庄周这么说,墨昕薇却是不为所动,看向庄周的目光也有些奇怪而好奇。 “怎么?还想我请你吃早餐吗?没门哦。”庄周白了她一眼,心说这个家伙赖着不走算是个什么回事? “为什么你会放我们走?”墨昕薇奇怪地问道,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就是刺杀不能失败,失败便等于死亡。可是如今她和手下们不但都是失败了,但大家都只是受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死掉,这和她脑中的观念完全冲突了。 “为什么……”庄周有点无语,“我和你们说到底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你们重伤我这边的人,但考虑到之间存在误会,我下死手也没有道理。所以,总的来说,我更希望见到的是解开误会,而不是不死不休,我也不是什么滥杀之人。” 墨昕薇皱着眉头,看着庄周直到天差不多都亮了,才最终深深吸一口气,朝庄周鞠了一躬,“不管怎样,虽然现在我们还是视你为仇人,但我们也知道我们的实力对你们是造不成威胁的。而你放过墨风他们和我的恩情,我会想办法还的。不管怎样,除非你有办法证明,不然我们依旧是会将你视为仇人。” “行行。”庄周摆摆手,心说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倔呢,说都说不通,一板一眼的。不过听她的说法想来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出手了,庄周也乐得这么一个结果,毕竟有事没事被刺杀一下,还是挺烦人的。 墨昕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问出来。她抿了抿嘴巴,再次朝庄周行了一礼,便化作一道黑影离开了。 庄周也不在意,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叹息又是一个通宵,自己这个算是什么毛病? “她走了?”女娲走出来,站在庄周的身后。 “走了。”庄周叹息,“怎么还有人挂着我的名头干坏事呢,真的是。” 第673章 复苏? “那不是说明你名声在外吗?”女娲笑着说道,她不知道庄周究竟恢复了多少记忆,也不知道庄周是否知道自己恢复了多少记忆。所以,一时间她有点难以把握庄周这句话的意思。 “我倒是想有那种大明星一样的名气。”庄周笑道,“可是想想名气高不见得是好事,说不定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要非常注意,那样子倒还不如无名小卒来的自由。” “大明星吗……”女娲看着背对自己的庄周,眼神有些复杂,但狠快她就是把心态调整了过来,“说不定以后真的能够当上大明星呢。” “这世界哪里有什么大明星的说法。”庄周摇摇脑袋,没有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芳妧怎么样了?” “整体状况挺稳定的。虽然昨天受了重伤,但经过我治疗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现在不过是恢复身体需要体力,所以才要休息罢了。”女娲并没有多担心,经过昨晚她的治疗,芳妧身体上已经没有什么伤了,主要还是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否则这个时间应该也能够醒过来了。 “那……你没事?”庄周有些犹豫地问道,他之前确实考虑过明修身份,但还是难以相信她居然的确就是女娲本体。问题就在于女娲为什么要这么做,封印自己记忆的原因又是什么? “我能有什么事?”女娲笑着回答。 庄周静静地看着女娲,女娲也没有回避视线,同样是坦然地看着庄周。最终,庄周叹一口气,移开了目光,他没办法从女娲的眼神之中看出任何东西,她的双眼就像是平静的海面,看似毫无波澜,却又让人没办法看穿里面究竟有什么,充斥着满满的神秘感。 “现在别的事情先不考虑了。我有感觉,处理好玉皇之后,我们距离终点应该也就不远了。”庄周看向天边,想要从云端看出些什么来,但依旧是看不出任何东西,天空不如大海那般深沉,它展露无遗,但问题在于没有人能够直接看到它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这么说来,你的记忆碎片应该是收集得差不多了。”女娲淡淡地说道,像是在说一件什么无足轻重的事。 “感觉上是这样。可是问题在于,照我目前拥有的记忆来看,我根本想不到任何的头绪,而且是你把我提前唤醒的,难道不应该是你告诉我其中的原因么?”庄周斜眼看向女娲,表示很是不满,分明就是女娲莫名其妙把他提前唤醒了,结果现在女娲站在他面前表示一问三不知,让庄周属实无语。 “如果我还记得的话,我当然是会告诉你。问题就在于我唤醒你应该是我失意之前的事情了。” “你不是早在十年前就以明修身份存在了么?可是我从我醒过来到现在都还没有一年。”庄周皱起眉头,如果女娲是在失去记忆之前唤醒庄周的话,那么他苏醒的时间应该是在十年前才对,为什么反而是到现在才苏醒? 女娲摇头,表示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等你找齐你所有的记忆,这些事情就可以变得有迹可循了。”女娲提议道,“既然我们现在都还没有线索,那我们唯一能够尝试去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我也明白这点。”庄周点头,“只是总觉得,心中过不去。” “心中过不去?”女娲奇怪道。 “你想,那些记忆碎片,明明都是我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其实也就是我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变成这样,但过去曾几何时,我们都是作为一个共同的个体而存在。如今我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为敌,因此心情难面觉得有些复杂。”庄周靠在椅子上,摇晃着说道。这些话平时他都没有对别人说,因为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一定能够明白他的心情。 不过庄周知道女娲肯定明白——没有任何的理由,这是来自直觉上的一种纯粹的肯定。 女娲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静静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此时的她已经是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样貌间还有明修青雉的感觉,但同样也多了成熟,给人的感觉也和原来有了些差别。 两人都没有再打破这种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雨后破晓的天空,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等外边传来送饭的打铃声,庄周才又收回目光,看向从门口探头进来的碧云姬和孙七七,有些好笑地说道:“来了就进来,在看什么?” “我们过来送早餐,但又担心打扰到休息……”孙七七和碧云姬似乎没有带下属,所以只能是自己拎着食盒进来。 “没事,她们都好得差不多了,不怕打扰。”庄周手一挥,三份食盒就朝他飘了过来,他随手就拿起一个面包吃起来。宴会刚开始就被徐沐雨找上来,搞得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吃,到现在确实是挺饿了。 “你们就叫我女娲。”女娲看到孙七七和碧云姬试探的眼神,当即也就明白了两人心中的想法,“也不必拘谨,之前怎么对明修的,也就怎么对我就好了。本质上来说,我和明修本身就是同一个人。” “奥奥!”两人当即站直身子,认真地答应道,让女娲和庄周觉得很是好笑。不过想想也是,在多数人眼中,女娲是人类的创造者,可以说是女娲创造了人类的祖先,所以她们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女娲,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你们两个来倒是提醒我,今天还要去系族那里走一趟。”庄周看向碧云姬,“能不能找个人带我去系族的宫殿那边?” “你吃完早餐,我们带你去。”碧云姬随口回答,接着看着庄周,犹豫着提醒道,“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估计不会很受待见,说不定到时候咱么连门都进不去都是很正常的。” “放心,他们会让我进去的。”庄周笑着说道。如果真的连门都进不去,那还怎么试探对方? “我也去。”女娲忽然说道。 第674章 挑战 不多时,庄周三人就已经站在了卫宫的大门口,这一块是属于系族的行宫。 在庄周他们到来之后,门口的两名守卫似是心有所感,盯着庄周看了好一会,正当庄周疑惑,想要问个所以然的时候,其中的一名守卫却是过来行了一礼,很认真地问道:“请问,是庄周大人么?” 庄周一愣,点点头,“没错,你知道我?”他和女娲对视一眼,虽然明白系族应该对他有所调查,却也没有想到连大门的守卫都是知道了。 “知道,全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如果是您来了,直接开门让您进去就好了。”守卫恭谨地说道,反而让庄周更加不解,不知道现在是玩的什么一出。毕竟在预想中,他们要顺利从大门进去应该存在着不小的难度,可现在却是对方主动开门,不得不说很是奇怪。 “要进去么?指不定就是一个陷阱。”碧云姬小声地说道。这些守卫是她安排的,所以她知道他们多半只是奉命行事,自然也是不知道里面大人物们之间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而系族对神明之类的东西向来排斥,如果对方知道庄周的身份,恐怕不但不会放他进去,甚至还可能出手攻击他。 难道系族确实没有猜到庄周的身份?碧云姬心中生出这么一个想法,毕竟她们一开始不也没有想起来庄周和过去的那个人的关系,如果不是她爷爷,说不定碧云姬现在也还当庄周是跟着戴老板进来的,一柄戴老板用来划开南岭政局的长枪。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系族的行为倒是可以理解。但碧云姬总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偷懒了,因为系族可以说是六族中传承最为齐全的一族,他们也知道很多其它五族不知道的秘辛,如果说他们没有猜到庄周的身份的话,碧云姬心中多半都是难以相信的。 这时候,庄周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太多也没用,进去不就知道了。” 碧云姬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大门不知何是已经打开,两名守卫也重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了。 庄周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虽然他也不知道系族这一出玩的什么,但他觉得无所谓。如今女娲复苏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多半都只需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并不需要和原来那般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了。所以,就算不知道系族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女娲也在身旁,所以他有信心可以见招拆招。 只是碧云姬倒是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庄周心中已经有了什么对策,当下也就没有这么着急了。既然庄周已经有了想法,她自然选择跟着就可以了,爷爷虽然让自己尽力帮助庄周,但她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好像很多事情都在庄周的运筹帷幄之间。 还有现在的明修——或者说应该叫做女娲,和原来给她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了,原先的明修显得聪明伶俐,活泼好动,表情也是纯真的,如今的女娲却像是一片湖水,古井无波,完全看不出深浅,身上洋溢着和庄周类似的神秘感。 这种神秘感自然而然就让她和碧云姬之间出现了距离感,同时也让女娲像是覆上了一层轻纱,让人根本没有办法看得通透,加上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说实话,整体上的女娲让碧云姬感觉有点害怕,可是她心中却也知道女娲并不会对她不利,所以一时间甚至没办法确定这种畏惧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碧云姬的目光,女娲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没啥。”碧云姬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像是整个人都已经是被看穿的一般,身后竟然是莫名的流下了冷汗。这也让碧云姬觉得奇怪,这女娲的反应很是正常,怎么自己却是反应这么大? “看起来,系族并不会派人给我们带路。”庄周看看身后已经关上的大门,此时他们的周围空无一人,想要找个人来带路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卫宫虽然只是王宫的一小部分,但整体的面积同样不容小觑,至少,以他们的速度想要走完,还是要花点时间的。只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所以他们必须要靠自己找到路。 “看来并不是真的一帆风顺呀,这应该就是系族给我们的第一个挑战。”女娲也环顾了一轮四周,说道,“而且周围似乎布下了什么术法,让整个卫宫真正地成为了一个迷宫。难不成,他们还考虑到如果我们身边有熟悉王宫的人?” 他们身边确实有,那就是碧云姬。王宫虽大,但好歹也在这待了几年,虽然类似卫宫的这些行宫平时并不开放,碧云姬也没有怎么进来过,但凭借多年在这里的经验,她多半还是能通过找到建筑之间的规律来找到路线的。 “为什么给你说得有点像是综艺闯关的感觉?”庄周和女娲的想法相同,但女娲这么一说总感觉怪怪的,让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女娲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找起了规律。而碧云姬既然也都听不懂“综艺”这个词,自然也是不知道怎么回复了,所以庄周这话一出,反而让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什么发现么?”庄周只好转移话题,来掩盖刚才的尴尬。 “没有。”女娲摇头,她大体上就感觉到了她刚才说的那些。只不过虽然明白是术法,但如果不能看明白究竟是什么术法的话,她们依旧还是找不到路究竟该怎么走。 “我也看不出来。”碧云姬摇头道,她甚至连有没有术法都没办法看出来,更别说知道是什么术法了,“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庄周好奇地问道,既然女娲都看不出来,碧云姬看出来的可能性自然也不高。但碧云姬胜在对王宫和对六族都有一定的了解,说不定整个就能够成为突破口。 “系族向来更喜欢做的事情是炼体,或者换句话来说,他们并不是很注重术法的学习。所以我觉得他们能够放出这么一门,连你们都一下子看不出门道的术法出来,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碧云姬皱着眉头说道,如果庄周和女娲真的是神,那么他们第一眼都看不穿的东西,想来也是有些厉害的才对。 “这么说,系族这个术法有可能并不是他们自己创造的,而是依赖了什么外力。”庄周狠快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因为施展术法的方式不少,就算不是本人施展,也可以将术法烙印在某些媒介上,其他人可以通过驱动这个媒介进行施展术法。 虽然这样施展的术法威力自然是不可避免地会下降一些,只是如果术法本身就不是以威力取胜,而是像这样构建一个复杂的迷宫的话,威力本身倒也不是关键性的问题了。 “可能是请了什么帮手,也可能是用了什么媒介,都有可能。”女娲点头,“而且这个人的术法造诣也绝对不低,否则是没法画出这么一个我们两个一时间都没看明白的迷宫的。” “你说的没错,而且说实话,我总感觉这个术法,有点熟悉……”庄周抓抓脑袋,总觉得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是没办法抓住。就像他说的,他对这个术法有熟悉的感觉,却又是说不出来这个熟悉的感觉究竟来源于哪里,也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也有点熟悉……”女娲有些愣神的说道,她的记忆同样是没有完全恢复的,所以这个时候她的感觉和庄周差不了多少,只是这样一来,其中的线索就感觉有些难以把握到了。 “究竟是什么呢……”庄周越想越觉得熟悉,总觉得距离想起来只差一点点,可这个一点点却像是隔了个星辰大海一般遥远,让他根本没办法抓住那条线索。 碧云姬总觉得他们的重点放偏了,但现在她也没办法给出更多的帮助了,只能是暂时选择安静。如果庄周能够想起来什么倒也不错,如果他想不起来,重心自然而然就会重新回归在如果破解术法这个问题上。 “想不起来的话,要不然先不要想了,着重先破解这个术法。”女娲显然也意识到了重心并不在那里,便提议道。不过她也是明白有什么东西就差一点能过想起来的那种郁闷感,倒也没有去催促庄周,只是尝试性地提出建议。 庄周也明白她的意思,当下深呼吸清空一下自己的脑袋,既然暂时想不起来,绞尽脑汁说不定也没有什么效果,倒还不如着重先破解眼前的术法,说不定等到破解成功了,他也就自然而然便知道了答案。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也就不再钻牛角尖,当即注重观察起眼前的术法来。 第675章 阵法 这个术法似乎是迷宫类的设计术法,结构极其复杂,就算是庄周看了半天也是还没有看出头绪来。不过随着观察,他倒是越来越能够确信,这个术法他以前绝对见过,而且非常熟悉,只是任他怎么去想,记忆中的那种感觉都像是一阵轻烟,看着一直在,却是如何都触摸不到。 不过庄周狠快地意识到自己多半是想不起来的,与其这样,倒不如花多点心思在破解术法上。随着时间流逝,熟悉感却也渐渐发挥了作用,以至于到后面庄周几乎是只需要凭借身体本能构建,甚至不需要去多加思考,以至于破解术法的速度越来越快。 大概只是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庄周便能够整体明白这道术法了。换而言之,现在的庄周只要想要走出这片迷宫,那就随便就能够走出去。但是他并没有着急这么做,因为随着熟悉感的触发,他忽然感觉到,迷宫深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 “是什么东西?”庄周轻声嘀咕,有点犹豫是现在直接就走出迷宫,还是凭着这种感觉去一探究竟。从感觉上看,去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估计也是要花上一点时间的。而且直觉告诉他,那个地方只有他才能够进去,所以要带上女娲和碧云姬也不现实。 让他更加奇怪的是,深处的那道感觉有着浓郁的亲切感,同时似乎也对他有所感应,在意识上不停地呼唤着他。就算是庄周,一时间都不能确定这个是迷宫中新的什么术法,还是深处真切地存在着什么。 他在犹豫的是,其实他破解迷宫本身就是迷宫带给他的错觉,而深处的声音就是为了吸引他前往深处,这样才好永久性地将他困住。存在于这种可能,庄周自然就不能草率地进行冒险。 “怎么了?”女娲很快就发现了庄周此时的心情,也明白了他应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听到女娲的声音,庄周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当下不再犹豫,“我可能得进迷宫深处看一眼,你们要不然就在这里等等我?” “好。”女娲甚至没有多问,干脆地答应道。碧云姬也是点了点头,毕竟她术法造诣没有庄周和女娲好,只能是跟着两人的安排走。同时她也相信,按照庄周那个谨慎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自己进去之后就出不来的。 得到女娲的回复,庄周也收回犹豫的心,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犹豫,最终他都会选择走进去。同时,他也会尽量保证,就算里面有的只是陷阱,自己也能够安然出来。自然,女娲想来也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是咬开手指,凝了一滴血珠出来,控制着让它漂浮到女娲身前。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交代什么,庄周只是心念一动,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就是摸清了阵法的体现。 因为阵法并不是源于自身,而更像是一种装置型的术法,所以如果被其他人破解或者说明白了术法本身的原理的话,很容易就可以把术法本身化为己用。因此,阵法在术法本身之中更加偏向于“外力”,因为这种技能很可能会被对手反过来使用,从而伤及自身,况且构建术法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并不比破解术法少,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构建术法比破解术法还要麻烦得多,更不用说去创造一个复杂的术法了。 如此吃力不讨好,也就注定了阵法本身就不会受到太多人的喜爱,同时也注定了能够驾驭阵法的只能是术法造诣极高的一小部分天才。 庄周对于自己为什么会阵法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单纯地知道自己会。退一步来说,就算现在庄周看起来已经找到了不少记忆碎片,但实质上他却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后者说“庄周”是谁。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神之故乡中那位真正的庄周,自己不过是用了人家的名字,可是他为什么会用别人的名字,用这个名字的意义是什么,这些他都是一概不清楚。而失忆之前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反而在记忆碎片的增加后变得更加神秘起来,就是他自己也是觉得看不透想不清楚。 忽然,庄周意识到,之前他一直下意识地去避开了这个问题,而不知为何,现在却是忽然想了起来,难不成,这里有着可以解答他疑惑的答案?想到这里,庄周的心难得地变得有些激动,就算是面对记忆碎片,他也不曾有过这种心情。 不过很快,庄周就把心情平复下来,他习惯于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如果在这里就能够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的话,那么失忆前的自己绝对也是明白自己身份的,可如今得到的记忆碎片之中没有半点相关的内容。 但有一点庄周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阵法,以及阵法深处的东西,绝对都和自己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不知道这种联系究竟是来源于什么,究竟是好是坏。 庄周凭借着熟悉感,不断地在宫殿内的各个场景跃迁,只是不管他怎么转移,似乎自己都渐渐地和感应之中的那个东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完全没办法再靠近半分。 这个发现让庄周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太过意外。他有些怀疑,就算是现在持有或者放出这个阵法的人,可能都不知道阵法里面存在着什么东西。而且,利用阵法储存东西本身就是天方夜谭,但转念一想事实上却也不无可能。 如果这个阵法并不是为了造一片迷宫,而是为了建一座藏身之所的话,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了。不管是谁,也从来不会想到,自己得到的阵法并不是宝贝,真正的宝贝反而是藏身阵法深处的存在。 至少,就算是庄周想要去破解这个阵法,没有一天的时间也是绝无可能的。甚至,庄周也不能确定自己花一天时间就真的是能够破解这个阵法,由此也能看出这个阵法的棘手程度。 只是当下庄周并没有这么多时间,自然也就不可能这么去做。除非他能够另辟蹊径,不然当下只能是选择暂时退走,先行去找系族,解决完系族的问题之后,再回来考虑阵法深处存在的问题。 就在庄周准备催动阵法让自己跃迁回去的时候,周围却是传出了细微的波动。这种波动并不强悍,甚至不能对庄周造成任何伤害,但却是让感应到它的庄周眉头皱起,因为波动并不是要攻击庄周,而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和阵法产生融合……接着,催动了阵法。 庄周毫不怀疑是系族的手段,因为系族如果能够凭借如此方式控制术法的话,他是不可能这么轻松就突破阵法外围的,也同样不可能能够感应到阵法之中不一样的气息。况且,如果真的是系族掌握了阵法,那么碧云姬所谓的系族不擅长术法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那么,这样一来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散发出这个波动的是阵法深处的那个存在。 难道说,在自己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同样是发现了他?如果深处的存在能够轻松掌控阵法的话,那么能够察觉他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说既然阵法同样在对方的掌握之中,那么在他察觉到对方的同时,对方其实也同样已经察觉到了他。 这么说来,深处的存在是个活物,或者说是个有意识的存在?想到这一点,庄周内心对深处的存在的好奇心又是提了起来,只是考虑到耗费的时间问题,这让他变得犹豫起来。庄周并不会经常犹豫,但当他犹豫起来,便说明多个选择之间确实难以去抉择,以至于让他一时间没办法判断哪个更好。 庄周又忽然想到,刚才波动出现的意义是什么,一开始他以为是对方在驱动阵法,毕竟他确实也是感觉到了阵法的变化。只是已经过了一点时间了,庄周的周围却没有出现半点变化,周围看到的景物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而他对阵法的感应也是依旧存在。 这个情况,让庄周甚至有些怀疑,刚才的波动会不会其实只是他的错觉。不过既然一时间感觉不到什么变化,庄周倒也是没有多少所谓,只是当他催动阵法想要回去的时候,却是忽然发现——他回不去了。 这让他觉得很奇怪,明明阵法传出来的感觉并没有多少变化,但他能够确定的是,阵法绝对是因为刚才的波动而产生了变化。难道说这个变化完全改变了阵法本身,虽然感觉上没有变化,但实际上他需要重新解析? 抱着这个疑惑,庄周尝试性地向深处的方向重新催动,却没有任何被阻止的感觉。只是在跃迁了几次之后,庄周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通往深处的方向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原来那般,虽然他始终是在不断前进,但却是没有任何办法靠得更近。 这也让庄周升出一个念头,难不成深处那个有意识的存在在随着他跃迁而跃迁,因此他才会感觉在距离上没有变化?也就是说,对方其实是在耍他?想到这里,庄周停下来静静观察,同时也在心里不断思考,如果对方真的是要耍他的话,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单纯觉得好玩? 不管怎样,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 庄周凝神,全身便是松软下来,变得液体化,变成了两个小孩版的庄周。接着,两个庄周各是心念移动,消失在了原地,同时向不同的方向跃迁出去。确信两人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之后,两个小孩版的庄周心念一动,便是同时朝有感应的深处跃迁而去。 只是两个小孩几经跃迁,却也是始终感觉到和原来一样的感觉——距离没有半点变化。也就是说,确实是他被迫排斥在了某种距离之外,而并非是深处的存在在移动。但庄周却并没有选择让两个小孩重新融合,相反是分别分裂成更多的部分,分散到了各处,同时不断地向不同的方向前进。 但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就是他们都在尝试往深处的存在靠近。遗憾的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哪个庄周能够顺利进去,就算是庄周把自己划分成再小的一块也是于事无补。而这样看的话,要么对方有庄周这种程度的控制力,要么把他排斥在外的是单纯的法则之力而并非人为。 那么结论也就显而易见了,要么深处有意识的存在是和庄周一般的神,要么就是排斥庄周并非里面意志想要的结果。庄周其实是偏向第二点的,因为如果是第二点的话,那么实际上也就能够说明为什么对方要阻止他离开了。 也就是说,对方希望他能够找到方法进去,和自己见上一面。 想到这里,庄周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了,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者,只是自己想多了,对方会留下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多年来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单纯这样子想是找不到答案的,所以庄周便不多做考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自己能够和对方见上一面,所有的问题都是能够轻松解答。 只是既然是阵法的法则之力,那么除了破坏阵法,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法则之力有点类似重力等自然之力,只要符合一定条件便是会必然生效的。 举个例子,就像鸟的飞行,说法上是“克服了重力,飞向高空”,而并不是“消除了重力,飞向高空”,虽然只是一个词之间的差别,内涵却是天差地别。换句话来说,自然之力只能克服,而无法消除。但法则之力则不同,法则之力多半是附属在某种术法、阵法上面的,不考虑之外的运用方法,本质上法则之力算是法术限定之中的自然之力。 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法则之力和自然之力更像是狭义和广义的关系,本质上其实却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自然之力完全超脱于人类的能力之外,但法则之力神明还是能够进行运用的。 “法则之力么……”庄周看着阵法陷入了沉思,他自然可以直接破坏阵法,以此来消除法则之力。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消除了阵法之后,呆在阵法深处的存在会怎样,而且,就算他要消除法阵,也是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做到的,他现在并没有时间去做这种事。 所以,强行消除阵法只是下策,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庄周才会去这么选。只是他一时半会,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 …… “女娲大人,庄周大人进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事?”碧云姬担心地问道,相比于进去阵法深处的庄周,外头的碧云姬更能确切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现在显然已经是过了半个时辰了,却仍旧是没有半点动静,这让她觉得有点担心。 而女娲则显得平静很多,“没事的,以他现在的本事,区区阵法也拦不住他。而且,曾今的他,同样也是精通阵法的存在,这种阵法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适时地想起来了。” “想起来?可是按照你们的说法,有记忆碎片的事情庄周大人都想起来了,没有记忆碎片的就算是想也没办法想起来……”碧云姬没有说完,但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她疑惑地看着女娲,不知道刚才她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你平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么?就像是自己经常用的东西忽然想不起来放哪里了,或者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却是四处找那样东西?”女娲并没有直接解答,反而是反问碧云姬。 “好像是有过这样的事情。”碧云姬给这个突如起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但还是狠快就给出了答案,同时也明白了女娲想要表达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庄周大人有的事情并不是想不起来,而是他心里觉得自己没有想起来。就像是你说的,我虽然手里拿着那样东西,但我如果心里觉得自己手里没有拿着那样东西的话,那么我自然就会觉得我没有拿着,反而会四处去找。” 女娲难得心中有些惊讶,她倒是意外碧云姬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直达问题的核心,当即癫癫头,“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们有一个专门的词,叫做‘潜意识’。如果把你刚才话中的‘心’换成‘潜意识’,那就是我想说的话了。” 碧云姬有点意外自己竟然说得这么正确,同时也疑惑所谓的“潜意识”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女娲说“他们有”,也就是说这个词在某个圈子中是被普遍使用的,而庄周和女娲都是神明……渐渐的碧云姬就有了些遐想,反而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让女娲感到惊讶。 毕竟这是地球上一代代先贤总结出来的经验,就算是误打误撞,碧云姬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也足以说明她确实是天资聪颖。这么想来,灵族把她派过来管理王宫,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 此时,庄周依旧是在思考,究竟要用个什么办法,才能够破解法则之力,难不成真的是要花费大力气破解阵法?忽地,不知为何,他就忽然想起左林曾今高考的经验。左林并不笨,反而很是聪明,不然也不可能发现长生的奥秘。只是左林这样的聪明人也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愿意老老实实,如果把眼前的阵法比做一道题目的话,就算知道老老实实解题也是能够过关,但为了偷懒,他总是更加愿意去另辟蹊径,以至于有时候反而是花费了比笨方法更久的时间和更多的辛苦。 想到这里,庄周倒是觉得自己和左林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忽地就笑了出声,觉得很是有趣。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却也是灵光一闪,脑子里忽然想起当初如果左林卡在某个地方的时候,经常都是尝试对题目进行增减,有时候增加条件,有时候减少条件。并不是说这种办法能够帮助解题,相反,有时候这甚至导致了左林在一道题目上卡上了更久的时间。 当初庄周看着左林的回忆的时候,因为没有记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想起来,却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解左林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奇怪归奇怪,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倒不如试试左林这种看起来颇为奇怪的办法。 他开始尝试重新解析阵法,不过解析的过程之中也是有意无意地开始剥离某些条件,就像是在心中将阵法拆分成了一块块拼图碎片,接着又将这些碎片一片片地重新组合成一个整体。不过他反复了三次之后,便发现这除了能让他对阵法更加熟悉之外,没有半点帮助。 这个发现让庄周不禁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确实错了,可是当初左林确实经常在卡题的时候运用这个方法……或者说,他的理解本身就出现了问题,实际上左林用这个方法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强自己和题目之间的熟悉感。不,也不现实,这样反而把左林的思维换入了下乘,而从历史上看,左林并不喜欢做无用之功,那么,庄周可以确定,或许是自己的思路出了问题。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自己陷入的误区究竟是哪里。庄周又琢磨了起来,如果说左林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熟悉题目,那么他这么做自然也是有着另外一种层面的理由,而那个理由究竟会是什么呢? 庄周一边思考,一边重新像拼拼图一样,重新在脑海中开始排列组合。不过,和前面三次不同,现在他开始尝试有意识地去变换每次的拼图顺序,尝试着用各式各样的办法去完成拼图。 忽然,庄周觉得很是奇怪,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还有一些“碎片”他是还没有“拼”上去的,可是这个时候脑海中的拼图却是已经成型了,这让他感觉很是奇怪。于是庄周抬手,用手指凝聚神力在空中布置了丝线,开始按照心中的方式勾画起来,随着眼前的图形愈发完整,庄周心中也是愈发吃惊。因为他惊讶地发现,他手中还剩下两块拼图没有拼上去,可是这块阵法本身也就已经构建完全了,效果和现在他戴着的阵法别无二致。 当然,他大致构建的只能算是草稿和模拟,复杂程度远不如现在身处的阵法。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如今多出的两块碎片想要再加上去,却无论怎样都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给人以满满的突兀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庄周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眼前的发现让他吃惊且茫然。不过他反而是能够确信,这应该就是庄周这个方法的核心所在,只要他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原因,恐怕也就能够明白左林所运用的办法的核心,甚至可能就能够通过这个办法,解决眼前的这个阵法难题。 思虑至此,庄周却是没有多少犹豫,大袖一挥,眼前组好的阵法草稿却是支离破碎。他此刻变得一点都不着急,一个一个地去尝试各类的排列组合方法,和之前不愿意用“笨方法”的自己判若两人。不过庄周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他第一千次再构建了一遍草稿的时候,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此时距离他进来已经是过了一个时辰。 只是庄周没有了前面半分的焦虑,反而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通过不断的演化,他终于是明白了左林这个办法的本质,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会出现那样子的状况——事实上,这个和神之故乡网上经常放出来的割补没有多大区别。经常可以看到网上有人拿出纸片,划分成几个小块,但最终几个小块重新拼成了一个整体,面积没有变化的同时,却是莫名其妙多出一块。 两者的本质是一样的! 不过,庄周目前所作的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了理论上的,真的要测试是否正确,必须对眼前的阵法进行实践。只是庄周并没有立刻这么做,而是催动阵法,不断地进行跃迁,直到到了某个地方,他才终于停下来,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笑意。 “刚才多出来的部分,应该是这里,还有这里。”庄周喃喃自语,忽地猛地伸出两指,勾一勾,空中忽地显示出了一片玄奥的文字,两段文字在庄周的牵引下,竟是轻松地就从整体中被剥离出来,显得很是诡异。 庄周只是略略对其轻松程度感到怪异,但却也没有过多的感觉。不管怎样,能够轻松解决对他来说都是好事。两段文字被他攥在手里,一时间就算是庄周也有点感叹,如果不是有左林的那个方法,就是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出。他的心中对这个构建阵法的人满心的褒奖,不管怎样,在他的眼中,能够构建这么一个阵法的,绝对会是一个大师中的大师,也不知道这系族是怎么得到这个阵法的,又或者是怎么请到这样一位大师的。 他也是不着急,反正等下等到见到系族,再问个清楚就好了。 此时庄周左右手各攥着一段文字,这文字既不是神之故乡中使用的,也不是如今王者大陆上使用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应该算得上是王者大陆上的旧人类,或者说“神明”之间通用着的文字。庄周既为神明,想要看懂这些内容并不是难事,只是能够看懂这些文字不顾哦是一个基础,更重要的,还是…… 只见他的手指宛若变成了利刃,轻松就将各个单字剥离开来。这些被剥离开的单字带有各自的意思,但都不是关键所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意思,才是庄周更加关注的。只是庄周不断将他们排列组合,却是感觉意思都不对,甚至连“庄周”自己的名字都给拼出来了,导致文字化身成了自己的模样,不过下一秒就被庄周自己轰碎,重新拼了起来。 拼到一半的时候,庄周心一动,开始快速补全后面的部分。等到文字重新拼接成了一个整体,看着这个词语,庄周会心一笑,倒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拼出来的词的意思很简单,“钥匙”。 没有多么花里胡哨的脑回路,很简明扼要的一个答案。 身前的文字静静地发光,接着就如前面的变幻一般,变成了一柄钥匙。不过庄周这次没有将其轰碎,因为他心中知道,这个,恐怕就是正确答案了。只是如今有了钥匙的话,锁,或者说门,又该到哪里找呢? 庄周环顾一圈,四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况且,像是门或者锁这种特别的东西,庄周自己应该不会主动去无视的才对。而且,这个门想来进入的便是阵法的深处,那么应该必然是什么特别的存在才对。 那么自己没理由会发现不了…… 庄周在心里琢磨道,接着感觉又是一道灵光——按照这个阵法构建的脾性,还真的不一定会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毕竟,从正常人的思维来看,确实特别得到的钥匙应该开的是特别的锁,而这个阵法构建的人恐怕会反其道而行之,从而选择一扇普通的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庄周可能会先受不了,毕竟他一路上不断跃迁,见过的门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就算知道可能有些门是存在重复的,但反复的实验还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庄周在心里问道,毕竟不管怎么样,反复的测试虽然确实有效,但一来看运气,二来看耐心,三来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可能都是吃力不讨好。所以,这让庄周很是犹豫,究竟要不要死脑筋地去一个一个试验。毕竟,谁能够说准勾画这个阵法的人的想法,指不定对方就是抱着真的让人试一试的想法去创造的。 “不会不会……”庄周喃喃自语道。 第676章 囚犯 院落之中,只见庄周皱着眉头,大有绞尽脑汁的味道在里面。只是这种事情明显不是靠较劲就能够解决的,以至于情况又变得僵持下来。 他低头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中的钥匙,希望从中能够看出什么,但同样也是失败了。 “要不然……真的就一个一个地去试试?”半晌,庄周似是妥协了,喃喃自语道。他当即就向最近的一扇木门走去,看起来这扇门是通向某个内院的入口。 虽然并没有抱多大期望,但庄周在门上甚至连锁孔都没有看到,一时失望和无语的感觉交织。他最终把问题直接归结于自身,“真的是,好好动动脑子想想!” 他不再试了,如果一个个试真的是唯一的办法的话,他决定转身就走。毕竟居然阵法关键的钥匙都已经是拿在了他手里,此时他如果想走,便是这个阵法也是没办法拦下他的,之所以还没有走,不过是想要破解完这道阵法而已。 想到前面的感受到的那阵波动,庄周心中一动,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干涉阵法的方式好像和自己有点不同。不过这说到底也就是一种感觉,庄周自己都说不准具体不同在哪里,但对方干涉的逻辑或许就是核心所在。 想到这里,庄周仔细回想刚才出现的感觉,回想刚才波动出现的时候他究竟感受到了什么。只是他越去想,反而却是越想不起来,只觉得好像是莫名其妙忘记了一般。 庄周并没有因为想不起来而恼怒,反而是决定一阵惊喜,因为这个结果恰恰就说明了刚才的波动却是是关键点所在,甚至可能能够借此直达核心。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重新感受刚才的波动?刚才庄周是要离开,对方便通过这个波动把他留了下来,如今他已经拿到了阵法中的钥匙,阵法本身已经没有拦截他的能力了――而他要解决的,实质上只是作为法则之力的某扇“门”。 庄周灵机一动,便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当下也不再停留,直接催动阵法,作势要走,同时直接向钥匙中注入神力,破开了阵法上的禁制,让阵法再没办法阻挡他的去路,反复进行跃迁。 只是让庄周惊讶的是,不管他如何跃迁,都没有半分移动了的感觉。同时,在跃迁的过程中,他能不断感受到持续的波动之力出现。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最终都是逼得波动之力出现了,也就符合的庄周一开始的目标。 庄周这次没有放过机会,赶紧去感受波动之力,惊讶地发现这些波动之力竟然和神力有几分相似,若真要论,说是同根同源也不为过。只是这个波动之力比起神力,更多了一些法则之力,这让庄周对深处的存在更是生出好奇。 不多时,庄周的身影也不再跃迁,而是停了下来,眼中却是充满了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他解读完波动之力之后,竟然直接就找到了所谓的“门”的所在。当然,说是找到也不太符合,而应该是发现了所谓门的真实身份。 和他所想的不同,并不是门塑造出的法则之力,而是法则之力就是门本身,或者说是门的一部分溢出的能量,就是法则之力。 可以说,和庄周的想象完全不同,既不是什么普通的门,也不是什么需要找到的门。门就在他脸上,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而已。 不过庄周也是见识过小可完全的形态,所以只是惊讶了一下便恢复过来。在知道了所谓的门之后,一切都不再显得迷惑,而是在庄周面前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庄周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个大概。想来里面的家伙要么就是被关在了里面,要么就是依赖这道法则之门藏身。 庄周心中其实更偏向于前者,毕竟如果能够自由出入的话,那么他呆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让自己进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充斥在庄周心中,但庄周没有多想,他知道进去之后自然就能够知道答案。 至于是否是阴谋,庄周自然也是考虑过的。只是就算是阴谋,庄周也不可能选择一走了之,一来他也不放心这样的存在隐藏在暗中,二来对方似乎很希望和自己见上一面,自己自然是要进去看上一看。 他伸出手里的钥匙,直直伸向前,在明白门究竟是什么之后,他根本不需要再去找钥匙孔之类的东西。 此刻在他眼里,钥匙便是插在了钥匙孔中。 接着,他握着钥匙一扭,便似乎听到“咔嗒”一声。他手中的钥匙渐渐化作了粉末,空中忽然便出现了黑色的门面,从刚庄周插入钥匙的地方开始延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始终是没能见到停下来。 他也不在意,随手一推,巨门便被推开出一人宽的缝隙。庄周观察了一下,便抬脚走了进去,同一时间他也发现他和感应中的存在的距离终于是开始缩短了。 “终于……”庄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锁定目标位置后便加入冲过去。或许是距离越来越近的缘故,他也越来越好奇在这里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是被囚禁的,那通过巨门还有阵法,不难看出囚禁者对里面这个存在的重视程度。 不过庄周也奇怪,既然是这么危险的家伙,有构建这个囚笼的功夫,为什么不直接将其诛杀,这样反倒是省了囚禁的功夫。 想到这里,庄周忽然也决定有些理解,毕竟有能力的人脾气怪的实际并不在少数,这些人要么就很偏激,要么就思路清奇,要真是个正常人,恐怕决定奇怪的就会是庄周了? 庄周摇摇脑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东西的,便观察起周围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空。”这是庄周进来以后的第一结论。 虚无,空洞,用这两个词来描述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周围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如果不是心中有着感应,恐怕庄周也是没办法去判断方向的。 此时,深处的存在到底像是夜晚大海上的灯塔,清楚地指引着庄周方向,告诉他岸边究竟是在哪里。 尽管庄周的速度很快,但多少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只是和他在外面消耗掉的时间相比,这点时间就显得并不怎么长了。 让庄周觉得奇怪的是,明明他能感觉到自己喝对方的距离在不断地靠近,可是眼前却始终连半个人影都是不曾见到。 最终,庄周在某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停了下来,身上的感觉也是变得最为强烈。 “看来是这里了。”庄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这周围一望无际,天地之间全是纯茫的白,哪里像是半分有身影的样子? 庄周并不觉得会是自己感觉错了,特别是在他进来之后,他能够明显感觉到感应中的人的情绪有了几分变化。 没错,在他进来之后,他终于能够确信,他感应中的存在便是一个人。 “难道还有什么机关?”庄周观察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说真实却又有些虚幻,说虚假却又显得异常真实。 像是……介于真与假之间。 庄周抬手,激发出神力,想要测试一下周围是什么情况,却不想他的神力却像是落在白纸上的墨水,主动从他的手指涌出,向周围分散、勾勒。 庄周惊讶于周围染色般的变化,同时对自己神力与周围白色快速结合存在不解。不过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只不过从周围的情况来看,有变化总归是好的。 与其说庄周的神力是墨水,倒不如说更像是燃料,凭空在周围染出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只是庄周也知道,这些东西或许是本身就在这里,只是与他的神力产生反应,所以得以呈现出来。 墙面、地板,各式各样的东西渐渐出现,庄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满满都是脚印,地上已经是积满了灰尘,也不知道此处封闭了究竟多少岁月。 不过庄周的注意力很快就收了回来,因为面前有个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存在――一个人。 正如庄周所预料的那般,这个人的手脚都被长长的锁链锁住,锁链的另一端延伸进了不曾被染色的空白之中。 对方长发垂落,看不清面容,靠着墙坐在石床上,若不是庄周感应到了微弱的呼吸,许是把他当成了死人也说不定。 “你,回来了……”囚犯没有抬头,用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 庄周心中奇怪,不知道这个囚犯为什么会这么说,对方给他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可以庄周不记得自己记忆中见过这么一个人。 没有听到庄周恢复,囚犯抬起了头,只见他满脸邋遢,胡须张得到处都是,眼睛中不见半点神采,“连话,都不愿再说了么,庄周?” 庄周见到对方的长相之后,心中陌生且熟悉的感觉更加浓郁,却的确是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却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想出去么?” 话一出口,庄周和囚犯都是一愣。 第678章 三个人都走 夸父也是眼神奇怪地看了小星一眼,饶是以他的见识,小星的这种事情也还是第一次见,毕竟这种奇事最多只可能在小说中出现。 只是气息骗不了人,夸父在这里呆了无尽的岁月,自然也是对束缚自己的锁星链很是了解,清楚除了这种解释之外,想来也不太可能存在别的什么情况了。 不过,想着想着,倒是夸父自己先笑出了声,这算什么回事?锁住自己的锁链都成精了,自己却还不曾老去,死去,依旧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试过无数的办法,目的就是让自己死去。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不过只是肉体,可上天就算是在这件事上,却依旧还是要与他作对。 “当初就不该听你的,帮你试什么新药,以至于把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夸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庄周面带怀念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庄周还在莫名其妙小星的事,也不清楚夸父究竟是饶了怎样一圈脑回路,以至于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没什么,只是看见你,忽然就意识到时间正在不断地流逝,忽然间就想起了过去的一个老朋友罢了。” “老朋友?我认识么?或者说,以前的我认识么?”庄周疑惑地问道,总觉得夸父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可是他却又感觉对方在他的记忆之中有点淡化,一时决定有些迷惑。 “当然认识。”夸父点头,“你自然是认识了,就算别人不认识,你也必然认识。” “这么说,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咯?你这个老朋友,是个怎样的人?”庄周听得夸父的描述,愈发感觉好奇起来。 “他呀,他不过是一个偏执的研究者。”夸父摇摇头,露出回忆的表情,显然是在缅怀这位故友。 “那他后来怎样了?他也是神吗?”庄周好奇地追问道。 “不知道。”夸父摇摇头,给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我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变成了什么。” “这……”庄周还以为夸父说的不清楚是因为之后他被关了进来,却没想到后面补上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只是当庄周想要就此继续追问的时候,夸父却闭上了眼睛,似是在休息,“你走,我很感谢你今天过来和我说了说话,让我发现自己还没有忘记怎么说话。” 庄周想要再说什么,但看到夸父的表情,也知道谈话是时候要结束了。 “主人,主人。”这时候,原本安静听两人说话的小星又深处小手,抓着庄周的衣摆叫道。 大概明白小星就是锁星链的庄周,一时间在这件事上还没有缓过来,不过他还是回应道:“怎么了吗?” “小星,”小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庄周来时的路,“出去。” 庄周看着他的表述,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觉得这里面太闷了,想要出去外面玩?” “嗯。”小星点头,但又摇头。 “咦,是我没猜对意思吗?”庄周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是。”小星又是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夸父,“小星,囚禁,犯人。” “你的意思是,你的职责是锁着他,所以你不能随便离开。不过,在里面呆太久了,你又希望能够出去玩玩,是这个意思吗?” “嗯嗯。”小星显然对于庄周能这么快理解自己的意思感到高兴,不断地点头。 “想玩就出去玩呗,反正我又不会跑了。”夸父看了一眼小星,无语地说道,自己不曾叫着放我出去,锁着自己的锁链却是叫着要出去玩,这究竟算个什么事? 听到夸父的话,小星不停地摇头,“小星是看守。” 夸父听得这句话也是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小星这句话说得这么熟练,“所以你是想,让这个家伙先看着我一会,你出去玩一玩?” “嗯。”小星认真地点点头。 庄周觉得没啥,正想答应,夸父却是阻止了他。 “我劝你还是拒绝他,毕竟你也看到了,他现在严格来说还是个孩子,没有特别明确的时间观念,而且还是和我在这种牢笼之中度过了漫长岁月。如果他出去玩个几十年几百年,你难不成也一直这样守着我?” 听到夸父的话,庄周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毕竟小星还是小孩子心性,哪里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观念,就算说是玩一会,可对小星来说多久才是一会? 这也让庄周犹豫起来,他知道自己进来可以说说话,但是并不能长久呆在这里,毕竟还有其他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只是,看着小星纯粹的目光,庄周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如果他只是纯粹的锁链那倒是没关系,可问题如今他已然化形,变成了有独立个体意识的存在,那么自然也就不可能再以原来的逻辑套入了。 一时间,庄周有些进退维谷。夸父想来也是猜到了庄周此时内心的想法,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这样,我们三个都出去。”最后,庄周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小星点点头,主人说得自然就是正确的,反而是夸父脸色一变,不知道庄周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走。”庄周摆摆手,打算离开,毕竟他进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女娲和碧云姬说不得担心了。 “等一下!”夸父喝道,双目对上了回过头来的庄周的疑惑的眼神,“我不明白。” “有啥不明白的?”庄周觉得莫名其妙。 “你确定要带我出去,我可是想要毁灭整片大陆的人。”夸父问道,表情很是严肃,他根本想不到,眼前的这位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这和他……完全不同。 “我不是阻止了你呢?既然我能阻止你一次,那自然能阻止第二次,而且这次我肯定是会盯死你的啊,真以为出去了你就不是囚犯了?”庄周给他甩了一个白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有什么问题。 第679章 见洪七 夸父盯着庄周看了好一会,终于是投降般地叹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变了,不再是原来的你了。” “人总是会变的。”庄周随口答道,“不如说,人事实上一直在变,只是我们太久不曾见面,这种变化也就看起来更加明显写。” “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夸父无语地摇头,“在这里待久了,确实也想看看外面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听了两人的对话,小星高兴地挥了挥手,延伸进虚空之中的锁链就慢慢地消散,最后只剩下两节锁链,在能够保证束缚夸父的情况下,又能让他能够随意活动。 夸父抬了抬手,感觉原来的沉重感都是消失不见了,有些惊讶于小星虽然懵懂,对力量的把控居然是这么的到位。 “走。”小星这一手也是让庄周觉得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自觉地多看了小星一眼。 锁链成精,倒是一件过于稀奇的事。 有了小星的配合,庄周三人只是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出口的地方。此时女娲和碧云姬还在等着——女娲正闭目养神,而碧云姬东张西望,时不时向庄周消失的地方看向一眼。 因此,三人忽然的出现,把碧云姬直接就吓了一跳。 “你们终于回来了。”女娲也是睁开了眼睛。 听到她的话,庄周反而是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她似乎并不惊讶于自己身边多跟了两个人,只是多看了一眼小星,便也收回了目光。 反而是夸父很是惊讶,盯着女娲的脸看,不过也很快调节回来,“这么多年,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啊,风希。” “你也不曾变老。不能死去的感觉,想必很难受?”女娲不咸不淡地回应他,两人隐约有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 没办法,庄周只好先收起对女娲的疑惑,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你们都少说一句,我们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的。” 碧云姬作为旁观者,赶紧配合庄周转移话题,“对呀,都中午了,其他事情等之后再说。” 女娲和夸父都没有再说话,但显然也没有好好说话的意思。 “走走。”庄周摆摆手,忽然就感觉有点头疼。 之后的两关和第一关比起来,显得有些平淡无华。甚至庄周都没有出手,只是靠小星都能够轻松度过,这也让碧云姬更是好奇,不知道庄周从哪里带来这么一个厉害的小孩。 庄周一度认为后面的关卡这么简单,是不是因为里面设计了陷阱,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虽然第一关繁杂,但从难度上而言确实逊色一些,只不过他为了找到夸父的牢房而浪费了不少的时间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庄周么就不再担忧,直接就让小星出手解决。很快,五人就穿过一干关卡,来到了内院中。 此时,内院门口一个文士模样的年轻人正静静地等待,见到庄周几人便上前来行礼,“庄周大人,我乃洪家次子洪平秋,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知道我?”庄周眉头一挑,对方能够知道他的名字,他并不意外,但这洪平秋恭敬的态度让她感到奇怪,而且“大人”这个称呼,以洪平秋的地位,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担当得起。 庄周可以,但前提是他们知道庄周的身份是什么。 “洪氏一族没有不知道大人的。”洪平秋依旧是恭敬地回答,“我也知道大人心中有许多疑问,但还请各位随我来,家父将会为大家一一地揭晓其中的答案。” 庄周和女娲对视一眼,最终点点头,“明白了,那麻烦你带下路。” “请。”洪平秋躬身行礼,待庄周走出两步后才又跟上,为他指明道路。 在洪平秋的带领下,庄周众人很快来到了内院的后院部分。 “请问,庄周大人是想和家父反复聊聊,还是大家一起过去呢?”洪平秋在一道门前止下了脚步,向庄周询问道。 庄周正想说大家一起进去,可女娲却是开口道:“他自己进去就好。” 庄周觉得有些疑惑,但没直接问出来,只是顺着女娲的意思,“我自己进去。” “好,家父就在里面,我先带各位去偏院吃茶赏花。” 就在庄周准备进去的时候,小星却拉了拉他的衣角。庄周也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摸摸小星的脑袋,蹲下来说道:“小星等下你先自己玩就行,不过要跟着他们,不要跑太远,知道吗?” 小星听到能玩,顿时咧嘴笑起来,显得很是高兴。这让庄周心里嘀咕,这家伙知道什么是玩吗?或者说他的心里对玩的概念究竟是什么。 不过庄周也没有多想,小孩子嘛,想玩很正常。或许自己小时候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也说不定…… 待洪平秋带着众人离开,他轻轻推门而入。 入眼的是一片院子,还有一个同样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虽然他身影并不壮硕,但却能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庄周只是略一感觉,便判断出这洪家主绝非常人。或者说,这是这么多族家主中,唯一一家能够给庄周带来威胁感的存在。 他趿拉着双眉,握着毛笔静静地写着什么。 庄周也没有打扰,而是静静地等待。好一会之后,他才终于停笔,抬起头看向庄周。 “庄周大人,洪某在此等候多时了。”洪七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礼貌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庄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中间出了点意外。” “不,那不是意外。你会将夸父带出来,是必然会发生的一件事。”洪七看着庄周,平淡地说,“从数百年前开始,今天发生的事情便已经是必然了。” “是因为过去的我吗?”庄周表情不变,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澜,并不是对洪七,而是对过去的自己。 按照夸父的反应来看,过去的他是绝不可能会将夸父放出来的,可他却预料到了失去记忆的未来的自己会做这件事,这种事不得不说让人很是惊讶。 或者说,过去的自己对于人心的把控,已经达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庄周忽然就觉得过去的自己在自己的心中变得神秘而模糊起来。他原以为随着自己逐渐补充记忆碎片,自己也就能够逐渐靠近过去的自己,可如今越是对过去的自己了解得越多,却忽然觉得自己愈发不了解过去的自己。 “是的,当初的你已经料到了今天的事情。而且,他说如果你耗费了超过一个时辰,那么就要替他骂你一声废物。”洪七点头说道,虽然这些话父亲跟自己说了不少次,可如今真的说起来感觉也确实怪怪的。 当着一个人的面,替过去的他骂现在的他,感觉自然是很奇怪的。 不过,自然也有更加尴尬的家伙,那就是庄周自己。有几个人会被过去的自己骂废物的?更别说还是这种靠人转答的形式,这让庄周有些不明白自己和过去的庄周究竟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了。 “嗯……他还说了什么吗?”庄周好奇地问道,希望过去的自己不要装,最好多提供一些线索给自己最好。 “有。”洪七点头。 听到洪七的话,庄周心中一喜,不愧是我自己! 只见洪七拿起桌上的纸,对着庄周打开,上面是洪七刚才写下的四个大字。 天命既定! 庄周看得一愣,觉得这四个字恢宏壮阔,可是反过来他一寻思,四舍五入这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吗?一点关键性的线索都没有,只有这四个字,自己辛辛苦苦的,到时候要被玉皇干趴下了谁负责? “就这?”庄周目瞪口呆地说道。 “就这。”洪七点头,“你说过,现在的你只要知道这四个字就可以了。” 庄周极力忍住心中骂人的冲动,安慰自己洪七不过是传话的,要骂人也应该骂过去的自己。 “你觉得,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说一切事情都有天定,劝我现在什么都不勇敢,等着敌人送上门白给吗?”庄周有些欲言又止,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探明系族的立场。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洪七笑着摇了摇脑袋,“不过仙人的思路,也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够明白的。我想,庄周大人一定是能够自己想清楚的,只要您决定了,我系族定当全力助你铲除玉皇。” 真就拿普通人当借口呗!仙人是万能的吗?仙人要是万能的我用得着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到处找记忆碎片吗? 听到这里,庄周翻了翻白眼,不过紧接着就听到了洪七的后半句,有些惊讶地问道:“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洪七点头,“庄周大人入五洲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同时我们也四处派出探子,关注一切可能用得上的消息。” “也就是说,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听了洪七的话,庄周对系族的情报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庄周大人不知道,我们系族很大一部分收入的来源,靠的就是情报收集。”洪七并没有避讳地说道,“而且我们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强的情报收集能力,和庄周大人您是脱不开干系的。” “啊?怎么又和我有关系了?”庄周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怎么南岭什么厉害的东西都和自己有莫名其妙的关系。 “我们系族的情报系统和情报获取能力,就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呀。”洪七笑着说道,想来也明白面前这位庄周恐怕是对自己有多强一无所知。 “我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庄周更是无语,王宫是他建的,情报系统是他调教的,过去的自己是一个万能而完美的家伙吗? 怎么偏偏到了自己就是啥都不会,连个失眠的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 看到庄周的表情,洪七也大致猜到了庄周在想什么,心里也是觉得好笑,当初将庄周奉为圭皋的祖先们,会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一天吗? “庄周大人,这些技能既然你都会,那么随着记忆被找回来,想必之后也就会逐步想起的。”洪七安慰道,“当初的你自己也说了,如果未来的你没有办法进行情报收集的话,系族可以很轻松地满足你的各种需求。” “我怎么有一种给过去的自己鄙视了的感觉……”听得洪七的话,庄周恨不得抓着未来的自己暴打一顿,人们都说不要妄自菲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把自己算得一无是处去了? 只是庄周转念一想,好像过去的自己需要的东西都计算到了,是不是应该算作有自知之明? 这么一想,庄周心中的怪异搞变得更加浓郁了…… “庄周大人?”洪七见庄周又是魂不守舍,试探性地叫道。 “啊,哦。”庄周终于回过神来,“那看来你们会帮我,也不用想别的那几族那样大张旗鼓地摆宴会了。” “确实。”洪七笑着点点头。 “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天生比较多疑,所以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一定能够百分百信任你们的,这我要提前说好。” “我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当初你也教过我们。”洪七点头,“不过信任与否并不是重点,我们只需要尽全力满足你的需求,同时保持好一定的距离,这样更好。毕竟,谁也无法保证我们系族没有投诚玉皇,也无法保证系族之中不存在内鬼。” “对了,说到这个,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其实。”庄周一拍脑袋,“如果你们知道这件事,我不知道这件事,那么是不是说关于这件事的记忆,都是在玉皇那里?” 洪七摇摇头,“当初的您也考虑过记忆碎片的问题,本来一开始确实是打算放到记忆碎片里面的,但您觉得不放心,所以就当着我们面抹除了相关no那部分记忆,并让我们告之准备好了的说辞。所以,与其说玉皇知道我们系族的底细,倒不如说他事实上一直对我们一族存在误解。” 第680章 阻拦 “我怎么觉得,好像过去的我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庄周听得有点汗颜,过去的自己也太生猛了,怎么什么提前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对比之下,自己在南岭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就显得有点不堪一击了。 “其实,我觉得按照庄周大人你的实力,就算是不做这些准备,按理来说应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洪七似乎明白了庄周的心情,半安慰半分析地说道,“但是过去的您还是这么做了。我想,这其中的原因,要么就是过去的你希望你找寻记忆碎片的过程轻松一点,要么就是这其中还存在着别的原因。” “前者可能性不大,毕竟我都被折腾了一路了。”庄周无语地摇头,真要会有这么多准备,前面自己何至于下下都要精心算计? “那么应该就是过去的您存在着别的什么考虑了。”洪七摇摇头,脑子里也没有头绪,毕竟神明的想法凡人怎么能够随便猜到? “出于什么考虑我倒是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接下来会发生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只有这样,才会需要提前做准备。”庄周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依旧一片蓝白,可是他觉得这蓝天就像是一张布,盖在他们的头上,让他们看不到在布后面究竟有什么。 想到这里,庄周忽然觉得心中什么被碰了一下,有些触动,可是又想不明白这种触动感究竟来源于哪。 他摇摇头,驱散了心中的那种感觉。一直去思考却没法得到答案,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浪费精力的事情,庄周更加相信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想起来的总会在合适的时候想起来。 就像他的失眠,等到未来某天,估计也不再会是烦恼。 “对了,庄周大人,等下我会带你认识底下的四位负责人。多数时候都是他们手机情报交给我,我再让平秋负责统筹汇报给我。以后如果你想要什么消息,可以直接询问他们。” “哦?直接问你不行吗?”庄周奇怪地问道,如果洪平秋统筹了信息之后都会让洪七知道,那么理论上洪七应该是所有信息的掌控者,他想要什么问洪七难道还不行吗?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其实说来惭愧,严格意义上掌握所有信息的是他们,我只是需要某方面的信息的时候,才会去向他们索要相关的信息,不然那么大的数据量,就算是我和平秋日夜工作,都恐怕消化不完。” “原来如此。”庄周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两人从院子里出去,沿着廊道前行,转了两个拐角以后,庄周入眼处是一片宽广的湖泊,让他很是惊讶。 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这个所谓的他设计的王宫究竟有多大。一开始他以为或许和入城时的街市一般大,但随着他去到不同的地方,看到得越多,越感觉这王宫的面积难以丈量,甚至五洲城外围的街市,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几笔。 真正的五洲城,严格地说是这整座王宫。 想到这里,庄周忽然想起在外面的重兵,有些奇怪这些士兵究竟是谁派来的。不仅如此,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哈哈哈,谁才有资格和权力去管理这么一支军队。 他摇摇头,感觉这南岭依旧像是蒙着一层轻纱,让人难以去看个透彻。 “庄周大人,看好了。”说完,洪七拍拍手。 庄周疑惑,不解洪七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洪七的目光看了过去。随着时间推移,湖面慢慢出现了波纹,接着,一个尖端忽然在湖的中心探出,慢慢扩散,水流不断落下。 轰隆隆…… 随着露出的体积越大,水流落下的声音也越大,大小水流像是一道道瀑布般倾泻而下。 “这是……” 绕是庄周,此时都有些惊讶,从水里浮出的,是一间巨大的楼阁。而此时,这间楼阁静静的漂浮在湖泊的上方。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体型忽然出现在空中,应该会有人注意得到才是。可是直到现在,庄周都不曾听任何人说起或者描述过这样的存在。 “庄周大人,欢迎来到系族的空阁。”看到庄周惊讶地表情,洪七也抬了抬胸膛,绕是神明看见这般造物,原来也是会惊讶的。 “这个是你们建的?”庄周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好奇地问道。他确实是不曾想到,在王者大陆还会有这般造物,想来就算是在二十世纪的神之故乡,要完成这样的建筑也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没错。”洪七看着空中漂浮着的空阁感叹道,“据我们老祖先的说法,是庄周大人您给了我们一堆书籍。我们就是以里面名为科技的东西作为基础,建出这么一间楼阁。” “又和我有关?”庄周越听越觉得自己丢人,怎么没有失忆前的自己强悍到这种地步,反观自己却还和一个玉皇斗得有来有回,这算什么事? “确实,如果没有您提供的科技,想来是做不到的。可惜了,那些书籍后来都遗失了。”洪七遗憾地说道,“一百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把一切都烧了。这个空阁,是在当时的废物上重新建立的。” “那真是可惜。”庄周也不无遗憾地说道。 “请,庄周大人。我刚才说的负责人,都在上面。”洪七手一挥,空中便凝聚出一道道阶梯,两人踏上阶梯,共同向空阁走去。 “你们平时都是住在这里面?”庄周好奇地问道。这空阁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想来容纳百人都是轻而易举的。 “没错。”洪七点头,“我们系族的人虽然不少,但多数时候都是遍布在南岭各地,有的甚至离开南岭去外边发展。所以剩下居住在空阁的人其实并不多,而因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居住压力。” “不过你们空阁似乎并没有被外人所知。”庄周好奇地说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你们系族的子弟遍布天下的话,那么恐怕严格来说空阁不可能会不被外人所知才是。” “不愧是庄周大人。”洪七笑着点头,“事实上,知道空阁存在的族人屈指可数,而可以随意出入的系族子弟更是经过严格的筛选与训练。至于我,身为族长,倒更像是联系两者的纽带。” “我怎么听着,你当族长好像并不快乐啊。”庄周听着他略带苦涩的口气,和洪七打趣道。 “你觉得,谁坐在这种位置,会高兴得起来?”洪七笑着反问庄周,“每天都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因为我是连接空阁和大陆的纽带,所以我得保证自己不能透露任何有关空阁的蛛丝马迹。这种生活,很累的。” “想想也是。”庄周点头,“可惜我没有体验过,不然也许就能够知道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洪七没有回话,让庄周觉得有点奇怪。他转头看过去,见到洪七同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庄周奇怪地问道,可他想想自己问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事。”洪七一脸无语地摇头,的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路交谈,没多久就踏上了空阁所坐落在的巨大浮石上。 而正当他们想要走进大门的时候,忽然闪出两名卫兵,拦住了庄周两人的去路。 “不好意思,族长。长老有令,非我系族,不得入内。”其中的大胡子守卫拱手说道,可话语间却不见得对洪七有几分恭敬之意。 洪七皱了皱眉头,“我早前已经和长老打过招呼了,庄周大人不是别人,他有资格进去。” 大胡子守卫听了,也并没有放行,反而更加坚持,“外人不得入内一直是空阁的规矩,没有长老的命令,恐怕我不能放你们进去,还请族长理解。” 庄周觉得眼前这幕挺有意思,毕竟按照这个守卫的意思,长老的话语权比洪七这个族长更大。只要长老没有发话,那么就算是族长说话也是不管用。 洪七没有发怒,反而是眯了眯眼睛,但很容易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不管怎样,是他打算带庄周进去,可如今却被一名守卫落了面子,换谁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我再说一次,让开。”洪七冷冷地说道,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都是下降了几分。 大胡子守卫显然也没有这么冷静了,额头上出现了冷汗,吞了吞口水,但还是硬着头皮没有让开。 庄周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这个守卫如果没有人指示,肯定不会这般顶撞洪七,所以他好奇洪七会怎么去处理。 “洪七,你在干什么!”只听一声大喝,一位络腮胡的老者闪现出来。 洪七身上的冷冽气息瞬间去潮水般消散,他重新变回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但庄周知道,这并不会是结束的意思,而且今天恐怕会发生不少事情。 “二长老。”洪七躬身行礼。 “你也知道我是二长老?”二长老冷笑一声,“那你可还记得我们空阁的规矩?” “记得,非我系族,不得入内。”洪七认真地回答道,依旧是温和的模样,和刚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洪七的模样,庄周可不相信他这就直接服软了。从刚才那四个大气磅礴的墨字来看,这洪七定然不会是个平庸之辈。 这也让庄周更加好奇,不知道洪七会怎么样去解决这件事。 “既然如此,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见洪七服软,二长老的表情也微微缓和,斜了一眼庄周,对洪七厉声质问道。 “他是庄周大人。”洪七平静得宛若湖面,不见半分涟漪,像是完全没有了脾气。 “狗屁!庄周大人是什么人?几百年前的人物!如今蹦出来一个家伙,自称自己是庄周大人,你就相信了?”二长老见洪七这般模样,越发觉得敞快,也就越发变得过分。 庄周眉头一挑,居然连自己是冒牌货这样的说法都蹦出来了,这倒也是有趣。但他依旧没有说话,因为洪七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不觉得洪七像是一个会唯唯诺诺的人,那么这二长老凭什么这般压制他,难道说是自己看错了人? “我们调查过了,他确实是庄周大人,不过也失去了当初的记忆。”洪七眉头一挑,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 侮辱他可以,但侮辱庄周大人,不就等于侮辱靠庄周大人壮大的系族本身? 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 “你觉得,我不是庄周?”庄周这时候忽然开口道。 “废话,你要是庄周,我还是夫子呢!”二长老看了一眼庄周,面目清秀,哪里有过了几百年的模样,眼神也是年轻透彻,多半就是个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而上门的骗子。 “二长老,他确实是庄周大人。证据就是,他破解了庄周大人留下的三座阵法。”洪七依旧温和而礼貌,不过他也让自己的语气中加了几分愠怒。 “能破阵法?倒是有几分本身,比以前那些江湖骗子厉害不少。”二长老目光闪烁,倒没有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有这般本事,不过他也只是想了想,没有太在意,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洪七身上,“洪七,你要进来,我拦不了。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空阁是我系族的核心机密,你领着一个外人,泄露了我们,那么我们有理由把他拿下。而你的惩罚,则需要召开元老会定夺。” “洪七明白,但你们还是不能对庄周大人动手。”洪七恭敬地说道。 庄周多看了洪七一眼,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他没有说什么,反而是目光倨傲地看着二长老,大有挑衅的意味。 同时,他反手凝水,捏出一只蝴蝶,让它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飞走。 “呵,希望你是真货,庄周大人。这些年,死在我们手里的骗子,可不在少数。”二长老斜笑着挥手,忽然角落中就冒出一群人,直接就包围了庄周和洪七。 洪七正要挡到庄周身前,庄周却是拍拍他的肩膀,“真金不怕火炼,我跟他们走就是了。” 洪七目光闪烁,显然没想到庄周会说这种话。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默默地让开一条路。 二长老的人见庄周不作抵抗,也就没有为难地去压解他,只是带着他走进大门,往另外一个地方去。 走的时候,庄周甚至不忘回手朝洪七挥挥,“洪族长,咱们晚点再见啦。” 洪七听了这话,浑身一僵,但很快地又恢复正常。只是不一样的是,看着二长老的眼神有些冷冽而平静。 二长老也明白洪七心有怨气,只是冷笑一声,“洪七,下次眼睛放亮堂一点,不要什么人都往空阁带。” “二长老教训的是。”洪七躬身行礼。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是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多听听老人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二长老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长老慢走。” 大胡子守卫在二长老转身走出两步的时候,抬脚准备跟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有些惊惧,想要叫二长老帮忙,但一只手却轻飘飘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宛若一座大山镇压着他。 他转过头,便看到洪七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却宛若地狱厉鬼般恐怖。 接着,他便感觉自己飞了出去,划过一条弧线,刚好落在离开的二长老面前。 二长老本来得意洋洋,却忽然被忽然滑到自己脚下的大胡子守卫吓了一条。他口吐鲜血,满脸恐惧,浑身都在哆嗦,不待二长老说什么,他自己一骨碌地爬起来,不断地磕头,“族长饶命,我知道错了,族长饶命。” “洪七,你……”二长老又惊又怒,转过身却发现洪七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躬身礼,不曾有半点不对,甚至距离都没有变换。 二长老想要发作,却是找不到半分可以挑刺的地方,整理了一轮思路,才质问道:“洪七,你在干什么?” “以下犯上,乃是大忌。这同样是我们系族的规矩,二长老忘了么?”洪七依旧平静,声音里也听不出半分情绪,和洪七交流的每一步,都没有任何可以挑刺的地方。 二长老忽然便意识到,其他那几个长老没什么说洪七这个人不简单了。 他攥紧拳头,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可是又觉得如果不指责一下洪七,面子上又挂不住。 而且。让它奇怪的是,为什么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这大胡子守卫却会对洪七害怕到这种地步。 二长老微微眯眼,意识到这洪七好像却是不怎么如自己想的那般,是个好啃的骨头。 不过那又怎样,他可是长老。就算洪七是族长,他也必须考虑长老会的意见,毕竟掌管空阁的,正是长老会。 第681章 变化 庄周被带走之后,系族的人也并没有为难他。但既然他是不被允许进来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受到太好的待遇――总而言之就是,他们把庄周安置到了空阁一层边缘尽头的房间之中。 庄周推了推门,确实锁住了。这自然也不可能可以拦得住他,但庄周也并不着急离开。明显可以看出现在的系族并不太平,多半是处于争权之类的情况。 不过这倒不见得是坏事。一般而言,没有外患的时候才会多出现内忧。他们愿意去争权,多半便是因为太久不曾出现过难以解决的问题了。 那么这也就说明,玉皇的手很有可能还没有伸到这里。虽不见得是个好消息,但也并没有达到坏消息的程度。 这房间平时应该是作为客房使用,所以各类家具一应俱全。庄周索性就到床上一躺,漫无目的地发起呆来,对于外边的事他一点也不着急,按照刚才洪七的表现来看,这家伙多半不是什么善茬。 不吠的狗才咬人。 尽管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庄周也是能够轻易地得出这个结论。他虽然没了记忆,但还是下意识地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直觉。 既然洪七是和自己一边的,那倒也省了不少力,甚至自己也可能成为洪七的一个发力点。不过庄周决定,洪七对自己的尊敬并不是出于自身,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把祖先没做到的事做好。 当然,这些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对他来说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然而,似乎有人并不希望他这般安心。 庄周躺下来没几分钟,被锁上的门就忽的打开,一个赤膊胖子走了进来,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随着肥肉抖动看起来很是骇人。 “就你是庄周?”胖子瞥了一眼躺床上的庄周,“哟,是吓得腿软了要趴在床上了?” 庄周皱皱眉,从床上坐起来,“你是谁?” “他问我是谁?”胖子拍拍身后的跟班,“系族中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我是谁?哈哈哈哈……”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让庄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悦。 而被胖子拍了的跟班也跟着笑,看着庄周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决定这个家伙太没有眼力见了。 胖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旁边跟班和侍从们的笑声便同样瞬间终止。这让庄周挑挑眼睛,心中难免地高看了他一眼,毕竟想要做到这种事情,要么就是他治理有方,要么就是他暴虐无道。 不论哪一种,对现在的庄周而言看起来都不会是好消息。只是单凭这样就想让庄周感到畏惧,那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一点。 “你是谁?”庄周认真地重新问了一次。 “既然要问的话,那么回答你就给我记好了。”胖子拍拍胸膛,肥肉瞬间像是卷起一层波浪,晃荡了几下才终于停下来,“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系族洪钟。” “嗯,我知道了。你找我又什么事吗?”庄周平淡地点点头,完全便无视了洪钟自我介绍时的骄傲,甚至说没有半点多余的话。 洪钟一愣,完全没想到庄周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冷笑着说,“小子,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有什么什可准备的?”庄周无语地说道。 “也是,没什么可准备的。”洪钟若有所思,一副明白的模样,点头道,“那么跟我们走。” “走?去哪里?”庄周故作疑惑地问道。 “自然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洪钟笑着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天然就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气息,还散发出一股血腥味。 这些普通人一般都没法感受到,而庄周却是能够感觉得一清二楚。他很清楚,洪钟之所以会溢出这么阴森的气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侩子手。 不管这胖子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在庄周的眼里他都只有这一个标签。很难想象,究竟杀了多少的人,才会溢出这样可怖阴森的气息。 “好。”庄周没有多废话,点了点头。对方既然已经派了这么一个人来找他,那么态度也是很明显的了。 他原以为,对方就算是争权,好歹也会亲自过来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庄周,却没有想到对方是宁杀错不放过。 真是可惜。 庄周在心中一声叹息,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不等庄周有所行动,洪钟的两个跟班就一左一右过来,守在庄周的两侧。 “走!”一个跟班喝道。 庄周弱弱地站起来,跟着洪钟向外面走去…… …… “大长老。”洪七对着面前发须皆白的老人行礼,恭敬地叫道。 老人慈眉善目,此时正现在窗边,在高处眺望王宫。遗憾的是,空阁自有隐蔽手段,出了一定距离,别人就看不到空阁,完全没办法骄傲地把空阁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回来了?”眺望了好一会儿,大长老才回过头来,缓缓说道。 “嗯。”洪七点头。 “老二他们为难你了。”大长老叹息一声。 “没关系的。”洪七摇头道,“不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长老摇头打断了洪七的话,“我只问你一句,你可以保证,那位确实是庄周大人么?” “他穿过了大阵,且没有出发任何禁制。”洪七认真地回答说,“我觉得,他是。” “如果他是,你为什么又要把他当做一柄利剑?”大长老首次从窗边转过头来,浩瀚的气息散发出来,让洪七感觉自己似是海中的一缕浮萍。 洪七首次变了脸色,赶紧行礼,“洪七错了!” “不,你并不决定自己错了,因为你看不到自己错在哪里。”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洪七一眼,叹了一口气,“去,把庄周从老二那里带回来。” “我明白了。”洪七转身就去。 大长老的实力虽强,但这并不是系族上下都对他心服口服的地方。大家崇敬的,是大长老过人的智慧自己狠辣的眼光。 所以,如今大长老说洪七错了,那么洪七必然是错了,而且是问题很严重的那种错误。 只是洪七始终觉得自己的处理没有问题,也想不到究竟是错在了哪里。但他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大长老始终把系族放在第一位,也从来没害过自己,所以大长老的话他还是会认真听的。 “折春,查探到了么?”洪七直接回到房间,此时他的大女儿,洪折春正在房间之中等他。 在洪七进来的时候,他就让洪折春去打探庄周的位置。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知道位置都更方便于他们办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洪折春摇了摇头。 “爸,虽然我是北门首领,但我的主场并不是空阁。如果您真的想要知道那个人的位置的话,我们只能去拜访东门的洪不语了。” 洪七皱眉,“洪不语洪不语,他之所以叫洪不语,不就是因为他不会随便透露消息么?如今你们这四门的关系很是尴尬,我不觉得他会告诉我们。” “您说的没错。问题是,如果我们想要知道庄周的位置,他是唯一的选择。”洪折春也是蹙眉,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忽然间这么看中庄周的位置,但想到洪不语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却也不是很想去找他。 选择就摆在面前,去还是不去? 想起大长老的吩咐,洪七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去!”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洪不语的楼间,远远的就开始闻到一股酒味。 “这家伙,又喝酒了!”洪折春闻着这个味道,脸色不是很好看,毕竟这洪不语发起酒疯来,谁也受不了。 果不其然,在洪折春打开门的瞬间,一道寒光疾射而来,刚好停在了洪折春的咽喉前。 披头散发白色长衣的洪不语一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执着长剑。他手腕轻动,长剑的顶端就挑起了洪折春的下巴,“嗯,折春,你出落得好看些了。” 洪折春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挡开了他的长剑,说道:“洪不语,别耍酒疯了,我们来这里是想问你点事。” “可以。”洪不语点头,“你今晚陪我喝酒,我告诉你们庄周去处,如何?” 洪不语只是斜身,不见有动作,就出现在了洪折春的身旁,轻轻嗅着洪折春身上的香气。 “流氓!”洪折春连退两步,骂道。 “洪不语,我们必须尽快知道庄周的位置,希望你能够告诉我。”洪七也是皱了皱眉,但还是颇为客气地说道。 洪不语扫了扫两人,“呀,是族长呀。嗯,既然族长开口了,那么我确实应该说一下,庄周就在西人别间。” “那里我找过,没有人。”洪折春摇头,她很肯定那里并没有庄周的身影,或者说那里连半个人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去晚了。”洪不语已经闪身回了桌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去晚了?”洪折春虽然很不满,但也知道洪不语的本事,只能继续追问。 “没错,在你找到那里的不久前,他已经被洪钟带走了。”洪不语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别说洪折春,就是洪七都是脸色一变,谁不知道这洪钟就是这空阁的阎王。 不怕小鬼抓人,就怕洪钟敲门。 被洪钟带走,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庄周的凶多吉少了。 这也让洪七很是复杂,虽然庄周死掉是最坏的情况,但他也考虑过这样能让他稳稳地把二长老拉下位。只是大长老的态度让洪七不再敢抱有这个念头,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庄周的重要性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都还要高。 “洪不语,洪钟把他带到哪里了?”洪七着急地问道,第一次有些慌起来。如果庄周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断然是逃不开责任的,他算了这么多,唯独没有算到庄周在大长老那里的分量。 “不知道。”相比于着急的两人,洪不语却是不慌不忙地喝酒,慢悠悠地回答。 “不知道?这空阁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洪七到底是个人物,虽然内心有些慌乱,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冷静。他明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他必须先找到庄周才行。 “谁能说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洪不语摊手,“毕竟,人类都是存在极限的。” 洪七脸色很不好看,转头就走,洪折春也是赶紧追了上去。 洪不语并不在意,甚至连头都没抬,而是默默地再掏出一只酒杯,给里面满上酒。 同一时刻,一双手毫无征兆地出现,轻轻地把门关上,如一阵风般坐在了洪不语对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洪不语把几粒花生丢到嘴里,又给两人把酒满上,“你应该就是她们到处找的庄周?” 此时,坐在洪不语对面的,正是刚才被洪钟带走的庄周。也不知为何,他出现在了这里。 “没错。”庄周笑着点头,不得不说这酒鬼的品味确实不错,这酒也不知道哪来的,就算是他也越喝越觉得有味道。 “你想呆在我这里?”洪不语又给庄周和自己满上酒,“某种意义上,我这里确实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庄周笑着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洪不语眼神微微动容,他可是清楚这酒的烈性,就算是他也不敢连着几杯都是一口喝干净,常人喝一杯更是容易面红耳赤。而这个庄周,却是轻松一口喝光了好几杯,反而看起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见状,洪不语对庄周这个人生起了些好奇心,他抬头直视庄周。 “理由?” “不需要理由,你都会藏着我。”庄周见洪不语半天没有倒酒,直接就从他手机拿过酒盏给自己倒满,又是一口饮尽。 “我不觉得。”洪不语摇头,“把你交出去,对我而言才是更好的选择。” “也许确实是这样。”庄周点头认可道,“但就算这个真的是正确的选择,你也不会这么做。” “这又是为何?”洪不语感觉自己对这个庄周的兴趣愈发浓郁起来,他感觉和庄周说话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因为你和我,算是同一类人,所以我能够明白你心中是在考虑什么。”庄周随手捏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你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你相信就算自己不做出最佳的选择,也能够轻松地掌控好局面。” 洪不语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盯着庄周。良久,忽地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人。而且有趣的是,虽然你说咱们是同一种人,可我却感觉我怎么都看不明白你。” 庄周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开始喝酒,默契地没有再打破这份沉默。 最终,洪不语摆着的几大壶酒,都是被两人喝得一干二净。 “你把我酒喝光了。”洪不语伸伸懒腰,不满地说道,“这可是这个我今天晚上的量。你喝完了,我之后可就没事干了。” “没关系,作为回报,我送你你一场好戏看。”庄周站起来,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此刻时间已经到了晚上,船的外边并没有任何又光的东西,否则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场好戏?”洪不语好奇地问道。 庄周不得不承认洪七确实厉害,就算是他到了晚上的这个时间视力也会减弱。 “没错,今天晚上。今晚过后,你们系族估计才真正地算作是浴火重生。”庄周点头道,抬手调动身上的力量,“既然那族长说得没错,我应该是存在着一股能够去控制这风暴的能量的。” 说着,庄周当着洪不语的面从窗口一跃而出,接着水凝出的风翼在空中滑翔。 在哪里呢…… 忽然庄周觉得很是麻烦,直接取消了加持在精神上的飞天效果。果不其然,就算是在精神世界,都好像是存在着重力一般,自己当初设计的时候很喜欢飞行这件事? 那都不重要了,他忽然发现意念到了个一片漆黑的地方。那是一种绝对的漆黑,就算是法术的光芒也无法照亮任何东西,而是被一股力量吞噬了去。 庄周皱眉,这个地方很是玄乎,让他第一次对要不要去一个地方产生了犹豫。 他没有考虑太久,咬咬牙,便解除了翅膀,直直地向下坠落。 奇特的是,按理来说庄周所在的位置并不高,况且他还是从空中直接落下的,早就应该直接落地了。可事实上是庄周一直在下降,落了好一会都没半点感觉。 最终,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下面好像有什么气体一样温和的力在轻轻托举着自己,让自己的下落速度越来越慢,最终是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第682章 谜题 洪不语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庄周究竟是不是醉了。他说这里有个地方能停止风暴,可问题在于这里哪里有什么风暴? 他现在窗边,感受到的只有略略的清风。 难不成他其实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洪不语皱眉眉头,奇怪地想道。虽然两人交流的时间不长,但隐约间已经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在洪不语的心中是不希望庄周出事的。 同时,他心里也不是很希望庄周说的是胡话。洪不语刚才还决定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一起喝酒的对象,如果刚才庄周说的是胡话,那只能说明他其实看错人了。 忽然,洪不语眼神一凝,在他的视野中庄周快速落下,可本应该落在地上的他忽然穿过了地面,继续在往下掉。 “有趣。”洪不语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他忽然明白了庄周刚才说的那个风暴究竟是什么了。 “东门大人,长老们传议事堂。”门外传来手下通知的叫唤声。 “我知道了。”洪不语回答说,同时盯着庄周刚才消失的地面,想要看出什么,却始终于事无补,“有趣,真是有趣。” …… 庄周呆呆地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他正躺在沙发上,旁边地上还放着几个空玻璃瓶,坐起来的时候手碰倒了好几瓶。 “这里是……”庄周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一时间没理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哟,大科学家醒了呀。”一个尖酸的女声响起,拐角处出现一个化了浓妆的女孩。 庄周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 “左大科学家现在装失忆了吗?你不是聪明到能发明长生药吗?怎么,连同学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旁边传来哄笑声,三三两两的男女走进包间,庄周这才意识到这像是ktv的包间,而且看这些人的装束……这里是神之故乡? 等等,什么是神之故乡? 庄周只觉得脑袋一片模糊,隐约之间好像是自己论文被拒,无法毕业,心灰意冷只能是找了份低层的工作。 同学聚会? 他摇摇沉重的脑袋,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梦里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能呼风唤雨…… 少年时的梦都是这般的?可多少人能顶天立地,多少人又化作时间长河中的一捧泥沙,却也如同奔流而去的江河,甚至不足以用来唱完一首道别的歌。 他只觉得心情郁闷,下意识地拿起一瓶酒想要喝。至于同学们冷嘲热讽的语句,他只决定麻痹。 “左博士,以后成功了,别忘了带上大家,这可是秦始皇都求不到的事啊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弄得左博士多厉害,没听过课,上来就交篇毕业论文,多牛逼!” “嘘,我听说根本没有毕业!” “草,你干嘛瞎说大实话!以后左博士长生不老,刨你坟信不信!” “我忽然想到,我可以把孙女嫁给他,这样他还得管我叫爷爷……” 他们的声音并没有可以压低,所以庄周想要听到不难。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利剑,不停地在他的心上划出伤口。 他忽然想要重新回到梦境中,他多希望梦中发生的事情才是真的事情,现在实际上才是一场梦。只是脑子很清楚地告诉自己,现在的才是现实。 他忽然停下手中开酒的动作,提着酒瓶一敲,酒瓶便随成一片。他无视了周围看过来的惊讶的目光,用碎开的酒瓶狠狠地划了自己一下。 刺痛传来,鲜血也汩汩而出,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哈哈哈哈……”他忽然狂笑起来,表情癫狂,“都是梦,都是梦,一切的一切都是梦……” 众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开口,生怕刺激到他,被庄周直接一瓶子招呼。直到他晃悠悠地离开了包间,众人才长长出一口气。 “我就说把,他就是个疯子。”有人嫌弃地说道,以此来平复刚才跳到嗓子眼的内心。 似乎是为了映衬庄周此刻的心情,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他茫然地走在路上,雨水冲刷着他流血的伤口,像是魔鬼在舔舐吸吮他体内的鲜血。只是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心情去在意,更没有精力去在意,他只觉得呼吸本身就已经抽光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终于,走到了“七醉客”的大桥上,他失去了力气,靠着栏杆坐倒在桥边,任由越来越大的雨滴拍打自己。 他感觉到自己眼角有些暖意,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哭了,但究竟怎样也并没有什么所谓。他只想这样摊在这里,化作一尊雕像,以此逃避这令人绝望的世界。 只是美杜莎不过只是神话,人又怎么能真的石化呢?就像他刚才做的梦一般,说到底本质也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大雨滂沱,庄周却忽然感觉打在自己身上的雨变少了。他奇怪地抬起头,便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对方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前,伸出雨伞,为他遮风挡雨,也不顾自己后背已经被淋湿。 她蹲下来,心疼地摸摸庄周的脸,“没事了,没事的。”庄周只是愣着,他只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却只能想起对方叫女娲――那不过是一场梦,事实上是他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 “不用管我。”他几乎是从挤出了所有的力气来说,但还是显得有气无力。 “不行。”她很坚定地说道。 庄周不再说话了,他实在没有力气辩驳和驱赶,只能是如一摊烂泥软在地上,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不过她似乎也不打算放弃。既然庄周不肯配合地站起来,那么她干脆就撑着伞,坐到了庄周身旁。 “何必……”庄周气若游丝地说道。 这次反而是她倔强地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 庄周见说不动她,也赌气般地不再说话,只是沉默下来以后,他只觉得好累,好困,好像这么就睡过去。 “我说,你做过梦吗?”她却好像读不懂风景,在这种时候挑起了话题。 庄周本来不想回应,可是却鬼使神差地张口回答:“做过。” “那你,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希望做梦的事情能够成真的呢?” “……有。”他多希望自己是庄周,而那只不过是一场梦。现在这个残酷的,才是现实。 “看来,你还是没能从过去走出来。”她忽然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果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什么不是时候?”他莫名其妙地问道,一时间脑子根本没法转过来,无法理解她忽然说的究竟是什么。 “有些事情,还不到想起来的时候。”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又能在暴雨中听得一清二楚,有如吟游诗人的流浪之歌,轻敲音节,长风传颂。 庄周一愣,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那个东西却又如流沙般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 他想问她,可是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同时,他感觉她的身影愈发模糊起来,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抱住她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而大雨却还在持续地下。 他坐在原地,忽然有些茫然。他忽然有些没办法理解,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大雨依旧滂沱,但他的心境却是逐渐发生了变化,身体上也慢慢感觉有了力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周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昂头静静地看着天空,久久不语。雨一直在下,甚至隐隐有变大的趋势,庄周却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庄周刚才的伤口已经愈合,且浑身边缘都被蓝光覆盖,身上竟已经是滴水不沾。看似狼狈,却早已超脱天地之间。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庄周才终于有了动作,他只是安静地抬起手,却惹来空中电闪雷鸣。乌云之中,似有雷龙翻滚,有如惊涛骇浪,气势汹汹地朝庄周涌来。 他却只像是岸边坚韧的磐石,不曾有过丝毫的退却,只是抬起的右手轻轻一握,空中的乌云便出了一个大窟窿。跟着,他把右手张开,乌云中的窟窿便向周围扩散,一下子天空中的云都完全消散开来。 接着,庄周重新握拳,向前击出。只是等他拳头击出之后,却不见半点反应。只是庄周表情也不变,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眼中也难掩的有着遗憾。 周围的场景忽然模糊起来,接着庄周拳头前面忽然就出现了一股吸力,周围的画面像是糊了的水彩,全部被吸入了庄周拳头前面之中。 这样一来,庄周也终于能够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他伸出手,亮光水球凝聚出来,照亮了周围,同时也让他看清了刚才他打到的究竟是什么――一面镜子。 此时这面镜子已经裂纹密布,显然是庄周刚才一拳打碎的。 庄周也多少猜到了,这面镜子能够生成以假乱真的场景。这场景甚至真实到连庄周自己都没法辨别,如果不是最后他意识到自己是庄周,恐怕都没法苏醒过来。 庄周第一次对自己没有恢复记忆感到庆幸,毕竟这镜子创造幻境凭借的应该是记忆。它选取了庄周沉睡时获得的神之故乡的记忆作为基础,依旧必然导致了它的失败,毕竟庄周又不是神之故乡的人,本质上的感觉还是会存在差别的。 至少如果这镜子选取的如果是他自己的记忆,说不得庄周就真的出不来了。 不过让庄周感觉奇怪的是中间出现的那个女人。对方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但他没法判断对方究竟是和神之故乡的人熟悉还是和他熟悉,毕竟他在镜子中的身份好像是神之故乡中的人。 “真是奇怪。”庄周嘀咕一声,觉得这个镜子也是奇怪。 让他更加奇怪的是这个地方究竟是谁准备的。如果是自己准备的,为什么还要专门给自己设置个陷阱?如果不是自己准备的,为什么刚才在洪不语那里就能够凭感觉找到这里。 当然,这也是在他逛了整个空阁的前提下。 自从洪七和他说起以前的庄周留下的准备以后,庄周也意识到,既然他自己会让自己知道自己在这里留了准备给自己,那么不可能只留下一个不稳定的空阁。 换句话来说,他应该会留下一个不会被岁月影响、同时又会对他有所帮助的东西给他。 虽然庄周猜不到究竟具体是什么,但他相信自己确实回事需要那个东西的。 “究竟是什么呢。”庄周嘀咕道,用水珠环顾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终,他重新把重点放在镜子上面,毕竟这个洞穴希望的地方除了这个镜子,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了。 只是,就算是认认真真检查了几遍,庄周都没办法在镜子和它周围发现什么所以然来。 这让庄周觉得有点奇怪,按理来说这里不应该只有这么一个镜子才对。而且这个镜子明显是用来守护什么而不是设下陷阱,不然根本没有就必要弄得这般隐秘。 万一庄周发现不了,那这个陷阱不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吗? 这让庄周觉得奇怪,也让庄周相信自己更加觉得这里应该放着什么东西。 问题是,那个东西在哪里? 庄周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目光放在了碎裂的镜子上,如果没有其他的线索了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藏起来的东西多半和这个镜子有关系。 庄周本来想直接把镜子拿走,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如果拿走了导致缺少什么要素可能导致出现问题,还是决定找办法在这里就把东西取走。 会藏在这里的,会是什么东西呢?庄周奇怪地想道,而且这个东西多半是拿走也没什么用的,不然后来的某人也就没有必要整面镜子在这里多此一举。 庄周拿起碎裂的镜子查看,幸运的是镜子虽然碎裂,但好歹还通过溢出的能量藕断丝连般地联接着,倒是没有多影响使用。 只是任由庄周上看下看,硬是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他都没能够弄明白刚才镜子产生幻境的原理。 “真是奇怪。”庄周嘀咕道,一时有些不解。他相信自己的思路多半是没有错的,可问题就在于自己却是找不到线索,这让他很是头疼。 多次翻来覆去无果之后,他便只能是盯着镜子看,发呆般地思考究竟是在哪里。可是渐渐地他感觉有些不对,仔细一看,便发现了镜子中自己的身后在散发蓝光,可是当他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皱了皱眉头,难道镜子连接着别的什么地方? 可是镜子映照的确实是实时中的自己没错,并不是说镜子里面的是别的什么存在。 庄周重新看向镜子,只决定那道在他身后的蓝光更加浓郁了,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尝试看着镜子的同时,抬起左手向后面摸,没想到这么一摸,还真的让他抓到自己石头感觉的东西。 他直接一把抓住,拿到身前,发现是块亮着蓝光的石头。 不是别的,正是记忆碎片。 第684章 美人,美酒 “要是系族里面人人都能够像你这般考虑,我想系族今天也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庄周叹息,“虽然我刚进来你们空阁,但却明显能够感觉到你们内部的争斗很是混乱。” “空阁太安稳了,安稳到她们都忘记了空阁并不是整个世界。”洪不语看着远处的天空说道,“他们以为空阁就是一切,掌控了空阁实际上就是掌控了所有,就可以高高地升到天上,享受所有人的仰视。” “有的人埋在地里,却能被人仰视;有的人飞上高空,却依旧被人俯视。决定我们高度的,从来也不是我们的身高啊。”庄周无语地摇头,显然是对系族人感到不满意,“说到底,事实上空阁放大了你们很多人的野心,也正是因为这样,系族才会表现得比其他几族更为争权。” “或许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系族,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洪不语又喝了一大口酒,“我更喜欢的是,陪着心爱的女孩,坐在空阁的高处,在高处坐着,静静地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楼房。” “想不到你这家伙倒是挺浪漫的。”庄周打趣道,看洪不语的样子他还以为他是那种沉默寡言类型的,没想到还有这样骚气的想法。 “很奇怪吗?”洪不语皱了皱眉头,觉得庄周有点大惊小怪了。这些事情会有想法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没有没有。”庄周摇摇头,喝上一口酒。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问女孩是谁,在哪里,毕竟找不到女朋友在神之故乡都是很失败的一件事。 “走。”洪不语也感觉到庄周意有所指,但断然是猜不到庄周究竟是在想什么的,只能是奇怪地摇了摇头,心说真是个奇怪的人。 “去哪里?”庄周一愣,不是说要在这里呆到事情结束么? “两个人呆着太无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庄周点点头,同时也有点奇怪洪不语会把他带到哪里。只是洪不语也没有说明,只是自顾自地前行。 不一会,他们来到空阁一个算是偏僻的地方。只见这偏僻的角落中有个简陋的小院,和宽阔的空阁对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洪不语过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推门而进,没走两步,便听到里面传来惊喜的声音,“呀,不语哥你来看我啦!” 接着,紫光一闪,一个少女便开心地环着洪不语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身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想起来。 “咦,这是谁?是不语哥哥你的朋友?不对,你哪来什么朋友,不是素来孤家寡人一个的么?”紫衣少女很快便发现了庄周,好奇地眨巴这大眼睛,一脸惊讶与探究。 “别闹了,”洪不语一把将紫衣少女的双手扯开,“给我拿最好的酒出来。” “哼,我就知道你是要过来要酒的。一天两天的,每次来都是拿酒,不过看在你今天是亲自过来的份上,我也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不过我跟你说啊……” 洪不语一头黑线,拍拍她的脑袋,“还不快去!” “哎呀,催命啊,去就去咯。”紫衣少女很不满地嘟嘴,接着朝庄周说道,“来人便是客,今天我便请你们喝上一杯我藏了多年的私货!” 庄周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道,虽然还不认识紫衣少女,却是感觉会一下子就被她的活泼所感染。 不一会,紫衣少女便抱着一大罐酒出来。看体积这罐酒并不轻,可紫衣少女拿起来却也没有很吃力的样子。 这也让庄周觉得有些惊讶。本身这个紫衣少女住在这个与空阁格格不入的院落中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却不想力气也是这般恐怖。 不用想也知道,她绝非是一般人。 只是庄周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她为什么是住在这里,说不得背后也存在着什么复杂的故事。 不过不等庄周多想,少女把罐口的布一揭,清香四溢,就算是庄周也无暇去想别的事情,而是专注地感受着散发出来的酒香。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酒的不一般,就算是轻轻吸上一口酒香,便只决定自己精神抖擞。也不知道这种佳酿,用什么办法才能够酿制出来。 “怎么样,入迷了?”紫衣少女笑嘻嘻地问道,这才把庄周从沉浸感之中带出来。 “好酒!”庄周点头,一时竟是没想到什么词能够足以用来去形容这酒,只能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就算是喝习惯了少女的酒的洪不语,此刻也是沉默不语,双眼紧紧地盯着庞大的酒罐。 这种佳酿,就算只是喝上一口,也会让人有莫大的满足感,就更别说紫衣少女还有这么大的一罐了。 “滢滢,分酒。”好一会,洪不语才最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洪滢滢见到洪不语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但也知道自家这个哥哥嗜酒如命,也就笑嘻嘻地给他装上了一碗。 “我叫洪滢滢,是这家伙的妹妹。”洪滢滢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庄周,一边给他碗里装酒一边自我介绍道。 “庄周。”庄周很干脆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倒不是说他高冷,只是他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身份介绍,最终只能是补充了一句,“被你哥哥抓住的逃犯。” “你是逃犯?” 庄周猜到了洪滢滢会大吃一惊,却没有想到她是惊喜而不是惊讶,双眼放光地看着庄周,“逃犯好啊,逃犯真的帅。每天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暗夜之中,宛若黑夜的哨兵……” 洪滢滢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庄周硬是没有听懂多少。而洪不语已经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自己碗中的酒。 “……诶,庄周,你是不是盗取了我族的至宝,现在正在和我哥里应外合,准备就此逃之夭夭?”洪滢滢忽然一副想起什么的模样,双眼放光地看着庄周,“如果是真的的话,可不可以让我看上一眼。其实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多大的愿望,也就希望能看一看空阁这传说中的至宝究竟是什么模样。你知道吗……” 庄周想要解释说并不是这样,可是洪滢滢开了话匣子之后似乎就再也停不下来,让庄周没有半点能够插上话的机会。 “……呼,说完洪氏初期的发家史,那我们来说说数百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天地流火,生灵不行,就算是……”说着说着,这洪滢滢就像是在说书般说起了系族的历史,只是除了很多何方都是洪滢滢特地夸张化的之外,具体内容其实和洪七给庄周讲的历史没有多少区别。 直到讲完了神明大人的离去,洪滢滢才终于停下来,给自己满上一碗酒喝了个大半,看样子是打算喘口气。 而正当庄周准备开口询问所谓系族秘宝的事情,却不想她又是开口,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想来,此情此景饶是让外头的那些讲书的人听到看到,估计都是直接跪下来大呼高人。 不过通过洪滢滢这么一讲,庄周也才知道原来四门是因为自己的离去才建立的。在自己离去的时候,告知系族要有一家之长,也要有制衡之手,因此后面系族也就建立了长老会,族长和四门三权分立的情况。 按照惯例来说,四门中的东西南北皆是处于同等地位,但因为一般来说都是由东门作为带头,所以东门门主的地位也自然就比其他三门要高上一些。 想到这里,庄周对上了洪不语的眼神。他用眼神传达他的疑惑,洪不语点点头,又摇摇头,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消息是,洪滢滢终于把故事讲完了,然而她故事里面的系族的秘宝,强大无比,就是庄周听了都不自觉的感到有些东西。 “不用想了,这家刚才说的所谓的秘宝不过只是我小时候为了他她专门从历史书上改出来的故事编出来的罢了。事实上系族哪里有什么秘宝。” “原来如此。”庄周醒悟原来中途是这样的,怪不得驱赶他听得像是历史故事,但总感觉被改得很是夸张。 “鬼啊,明明是我自己写小说时候想出来的灵感,怎么一下子变成你小时候给我讲的了?”洪滢滢不满地反驳道,“远古时代系族明明就是有秘宝嘛?你要说没有秘宝,单单靠空阁怎么可能可以这样飘浮着?” “可是你要是说庄周过来是偷走秘宝的,那既然他偷走了秘宝,空阁按理来说是不是应该浮不起来了才对呀?”洪不语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和洪滢滢梳理道。 “确实是这样。恭喜你,发现了我新小说里面的bug,看在你提醒了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谢谢你。这样,今天的酒算你,就不收你钱了。怎么样?这个待遇很不错?是不是感觉要感激涕零了?” “这么多年来,我哪次喝酒给过钱?”洪不语奇怪地问道。 “就是因为你有事没事就过来白吃白喝,你妹妹我才没钱花的。”洪滢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记得平常每个月都走给你生活费才是?”洪不语一拍脑袋,“奥我想起来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来。既然滢滢你这么自信,我也就不好打击你,晚点我让他们不用送了。” “别呀。我的好哥哥。”洪滢滢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一瞬间就从楚楚可怜转换成了天真无邪,不得不说这表情管理得很是到位,“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的一片心意啦,我这不收,驳回去给你,这不是在你手下面前丢了面子吗?” “有道理。”洪不语点头,“那下个月……” “哥哥――我的好哥哥――”洪滢滢赶紧打断,“这样的话,别人会说我们闲话的。而且会说,滢滢都这样了。洪不语居然也不帮她,这世界真是让人心寒。” “那我……”洪不语还试图想说什么,但瞬间就给洪滢滢打断,同时洪滢滢赶紧给他的碗里倒上酒,这才终于让洪不语乖乖闭嘴。 “让你见笑了,”洪滢滢挽起落下的几缕发丝,“我哥哥他就是这样,有些疯疯癫癫的,整天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你放心,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庄周笑着点头,只觉得这两个家伙都是活宝,就算是话不多的洪不语,吐槽起来也是一吐一个准,倒是挺有趣的。 时至夜半,庄周难得喝酒喝到感觉微醺才终于停下来,用手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此时,洪不语和洪滢滢都已经睡着了,估计是喝了太多所以睡得很沉。这倒是让庄周有点无语地摇摇头,这洪不语又说是来监视着自己的,结果现在睡得接近不省人事,怎么可能监视得了自己? 不过庄周也没有借此机会离开,既然洪不语对他表达了信任,自己自然也应该向他反馈信任。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会更加愿意选择去相信别人。 只是就算是喝至微醺,庄周仍旧是没有半分困意。他知道自己是不会睡着的,便索性在原地发呆,好奇地想着如今系族的状况。 系族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不曾和玉皇产生过任何联系,虽然这是一件好事,但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对玉皇一无所知。 而且,不管怎么说,长久居住在空阁上,系族想必心中天然有着骄傲感,这种骄傲感在以后也很有可能把系族局限于某个地方。 忽的,庄周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屏息凝神休息四周,发现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很奇怪。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奇怪。 但庄周没有在意是否奇怪,因为他知道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小心翼翼地前行,如果不是庄周注意到了,恐怕还真的可能给他们偷袭成功的机会。 不过既然庄周已经发现他们的,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可能有机会了。 第688章 虎牢台 “不管怎样,老二他和我同为长老,这最后一程,就让我来送他。”大长老叹息一声,在三长老让人把尸体运走之后,他亲自带着人在宅前设置了一个大香台,亲自给二长老等人上了三柱香。 “今天祭奠老二,按规矩就不要开会了。不管什么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大长老留下这句话,便率先离开了。 庄周看得出来,大长老这个是真的伤心,并不是装模作样。不过想想也是,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至少都是认识多年,多少都有情分在里面,如今见到对方这种结局,自然也是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死者为大。庄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洪不语上了柱香,便从现场退去了。 不是说他不想在现场找找线索,而是因为经历了刚才的画面的洪滢滢,此时也是已经到了极限。洪不语想陪他回去,庄周自然也不能自己留下来自顾自地调查。 况且,他相信大长老虽然哀伤,但心中的警戒感恐怕也是直接拉满。对方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二长老,想必他这个大长老一个不慎,可能也会招劫。 不过照庄周的推测,最重要的还是他不知道杀手的目的。究竟是二长老一个人招惹了对方,还是他们一群人招惹的对方。谁也不知道,凶手杀了二长老,究竟是结束,还是只是一个开始。 “你觉得,凶手杀二长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庄周忽然问道,他不是系族人,不知道二长老得罪过什么人。只是看这个模样,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多半是不会以虐杀的形式解决问题的。 “报仇。”洪不语没有犹豫,很干脆地回答,似乎是早就想好了这个答案。 “也是。”庄周没有意外这个回答,或者说他只是想要开个头所以说了个废话。 “你是想问对凶手有没有头绪?”洪不语一下就洞穿了庄周的想法,把被自己敲晕的洪滢滢放在床上,才带着庄周出去关上门,却是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了一坛酒,看样子是轻车熟路了。 庄周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满上两碗酒,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这么喜欢喝酒。 “我确实是想问这个,而且看您的样子似乎已经有想法了?”庄周坦然承认,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但他还是难得八卦了一下。 “有一点。”洪不语轻轻喝了一碗酒,“不过虽然我希望是那个人,但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你也知道二长老这个性子,得罪的人想来是不在少数的。” “看来背后故事不少。”庄周眯眯眼睛,他知道能让洪不语这样说的,想来必然不会是小事,估计是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 同时,庄周觉得很有可能洪不语的感觉没有错。二长老虽然大大咧咧,但并不像是没有脑子的人,能让洪不语这样记住的事情,估计几十年来不会有第二次。 “确实。”洪不语点点头,一下子喝了一大碗酒,“只是如果真的是他,我没办法确定我会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你这边。”庄周笑着说道,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从刚才就能够看到洪不语的心情有点复杂,洪不语虽然对二长老的死有些悲悯,但没有过多的同情和伤感,反而是陷入了一种回忆之中。 听了庄周的话,洪不语心中一暖,只是也奇怪,明明两人认识不过两天,庄周却是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为什么?”洪不语奇怪地问道。他自问还不至于和庄周熟悉到这般地步,因此庄周的话让他很是感动,只是感动之余也是生出一点疑问。 “昨天我来的时候,你没有驱赶我,反而是站在我的角度帮我。虽然说你可能只是单纯地监视我,但是倒是觉得挺感动的。”庄周摊摊手。 “我不认为你会因为这个就感动。”洪不语认真地看着庄周说道。 “行行,我摊牌了,我就是喜欢喝你这里的酒。”庄周无语地说道。 “原来如此。”洪不语认真地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庄周有点抓狂,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有种难以沟通的感觉,让他恨恨地一口喝完碗中的酒。 “如果真的是你猜的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庄周好奇地问道,看洪不语的样子,多半和那个凶手有交情。问题是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却注定是和对方为敌的,这也让庄周好奇,随着事情酝酿发展下去,洪不语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会帮他。”洪不语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当初作为朋友,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帮他。如果这次他重新出现,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他,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庄周点点头,“我明白了。”听了洪不语的话,他也断去了心中去找线索的念头,既然是复仇,凶手多半后面也会露面,而他如果过去调查,发现了东西也只会对对方不利。 当然,庄周也不会去帮他。不管怎么样,说到底对方的手法还是太过残忍,单是复仇的话,没必要把一干手下和随从都一个不剩地杀掉。 而让庄周最为奇怪的是,尸体摆放的形式,像是众人膜拜二长老,或者说是在膜拜某人,二长老虽然面目全非,但从姿势上看不满判断出对方可能是想将他摆成一个慵懒的君王。 这是什么典故还是什么象征么?而且,下面单膝跪地的人们一只脚都是被砍断了膝盖以下的地方。就算他们还能够活下来,单凭自己也不能够平衡自己站起来,意思是他们只能一直跪着。 庄周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但可怕的是越琢磨,便越觉得这里面存在什么深意。 他看向洪不语,想想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且不说这只是他的胡思乱想,就算是真的,单凭这个也推导不出什么东西。 “那今天你打算怎么办?”庄周好奇地问道,毕竟今天啥都不能干,难不成洪不语打算在这里喝上一天的酒? 庄周仔细琢磨,发现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对空阁也是一无所知,就算是想要走走,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而且问题在于,这空阁现在明显是属于多事之秋。自己乱跑乱蹦,指不定等下那些人又给自己安上什么罪名来,到时候虽然自己不会有危险,但在空阁也就不好继续呆下去了。 “去一个地方。”庄周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洪不语忽然回答道,“我想去一个地方看一看,想一想当初的事情。” “好!”庄周知道自己必然也是要跟过去的,反正他也确实想要逛一逛,这样自然就是最好。而且他也猜到,洪不语这个时候忽然提起要去的地方,多半是这凶手有关的地方。 半个时辰之后,洪不语拿着一个酒葫芦,一边喝着酒,一边穿过铁铸的高台,最后停在了最高处。 “这里是虎牢台,平时犯人行刑的地方。”洪不语静静地说道。 只是不用洪不语说,庄周都发现了,脚下的平台皆由铁铸,也不知道这样大的一个平台究竟是耗费了多少铁矿,不得不说却是算得上是大手笔。 而此刻的平台,精铁或许是因为长久被血液浸染,隐约中透露着深红,让平台看起来颇为沉厚而妖艳。 “想来这里死的人不少。”庄周正轻抚着平台,就算是没有太阳,这铁质平台也是散发出热量,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如此炽热。 会不会是因为里面的热血尚未凉下来呢?庄周摇摇头,摈弃脑中的这种奇怪想法,细细抚摸,记忆着上面传来的感觉。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在台上被处决,处决方式也多种多样。而其中最为妖艳,当数一对男女,他们相拥在一块,平台的四面八方向他们倾斜烈火,直到将他们焚烧殆尽。 他们没有痛苦的喊叫,就算是被烈火吞噬,他们也不曾放开彼此,眼中也是流露出深深的爱恋。 真是一对痴情的男女。 庄周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感叹道。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看到这些画面,但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些处决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深呼吸,慢慢退出这种感觉。而在他看向洪不语的时候,发现后者正平伸右手,缓缓地倾倒着葫芦中的酒,表情像是在缅怀故人。 庄周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不时看看周围,却再也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洪不语才停下来,葫芦中的酒也被倒光了。他轻轻把塞子塞上,向庄周打了个招呼,两人便从此地离去。 …… “就这些?”大长老看看半跪在地上的手下。 “两人都是高手,我不好靠得太近,也就没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没事,也就只是让你看看他们在干嘛,探听不到也没什么所谓。”大长老摆摆手,“不过他居然真的去了虎牢台,看来他还是忘不了当初的那两个人啊。” 那个手下没有说话,他知道大长老只是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和他讨论什么。 “你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记得知会我一声。”大长老摆摆手,便让手下退去了。 “大长老……”洪七从阴影出出来,“我实在不明白,分明是我们先碰上的庄周大人,为何他们两人的关系却会好到这种地步?” “其实答案很简单,”大长老叹了一口气,“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偶尔露出的眼神都有些相似么?或许庄周大人失忆的,但某些事情或许是会深入骨髓的。” “你是谁,庄周大人其实也经历过和洪不语类似的事情?”洪七也不是笨蛋,大长老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十之八九,“如果是这样,两人倒确实是会一见如故。” “不过,估计也只会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系族之中,算得上了解庄周大人的,恐怕也只有你和我了。” “我觉得,能说了解的,只有大长老您。从小我就一直在听你说,庄周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可以说,我对庄周大人的了解,全部都来自于您。”洪七恭敬地说道,眼中有着满满的崇拜,大长老一直都是洪七心中的偶像,他也习惯以大长老为榜样去学习。 大长老就像是人生路上,一直走在洪七前面的人,洪七只要看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去追赶他的脚步就行了。 “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大长老忽然叹息了一声,眼中似是在追忆着什么。 洪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后面呆着。他知道,大长老是在伤心二长老的死,毕竟在很久以前,大长老和二长老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在成为长老之后,理念的分歧愈发明显,也就导致了两个人的冲突逐渐增加,关系自然也变得越来越差。 只是如今人都死了,再多的怨恨也该放下了,所以心中难免会感到哀伤。特别是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如今是死一个便少一个,到最后如果只剩下自己,那是一种何等的折磨? 大长老对于二长老的死,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说,但多年陪伴大长老的洪七也是能大致猜到大长老的心情。 只是他却不好多说什么,能坐的也就默默地站在大长老的身后了。 “对了,”大长老忽然开口说道,“那件事,你还记得多少?” 洪七身子一僵,苦笑着摇摇头,“既然我当时权衡利弊选择站在了长老们这边,那也就导致了我之后几年必然会后悔。我本以为时至今日,或许我已经能够忘记了,可今天早上的事情却又让我想起了一切。” “你也觉得,凶手会是他?”大长老淡淡地问道,话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我觉得,是他。”洪七肯定地回答,“恐怕也只有他,会对我们抱有这样的恨意了。” “当初把他救走,你应该也有份?”大长老忽然问道,话语间依然没有半点情绪,却直接吓出了洪七一身冷汗。 但洪七也不敢撒谎,“有!” 第689章 洪福 当天晚上,回来后的洪不语表现得尤为少话,晚饭过后便是自顾自得喝酒,也不搭理庄周和洪滢滢两人。 “好久没见过不语哥哥这种表情了。”洪滢滢叹息,相比于庄周的意外,身为妹妹的她也和更明白洪不语此刻的心情。 “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表情?”庄周疑惑地问道。 “对呀。”洪滢滢点头,“不过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都还能记得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庄周下意识地追问下去。 洪滢滢刚张口,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闭上了嘴,摇了摇头。 庄周也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好多说,也就没有追问,不过他估计多半是和洪不语今天提起的事情有关。 他抬头看向天空,恰好发现了空阁阁顶开始升起孔明灯,一时间有点意外,不过看见白色灯面上的奠字,他也就很快明白过来,空阁怕是在给二长老举行葬礼。 洪不语抬头也看到了满天的孔明灯,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高高举杯,却也不知道是在敬谁。 但庄周知道,九成九不会是二长老。可能是随二长老死去的随从们,也有可能是过去死去的伙伴。 庄周只觉得这件事像是蒙着一层轻纱,见过里面是什么的人,可以视轻纱如无物,而没有见过里面是什么人,却是只能猜到一个轮廓,而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 只是庄周心中也有一种感觉,二长老的死绝对不会是一种结束,反而是某件事情的开始。 “今晚,早点休息。”洪不语忽然出声,把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不过所谓的早休息还是晚休息,说到底对于不睡的庄周本质上也就没有什么区别的。 只是考虑到洪不语的心情,庄周也就没有说什么,而是如昨晚那般随手吊了一张床,便假装休息了。 一夜过去,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在凌晨的时候,忽然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人,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急,他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这人一脸惊惧,像是被什么追赶着。 庄周扫过一眼,发现洪不语不在,只能是从吊床上下来走了出去,刚好便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眼神。 对方似乎是认出了庄周,跑过来哇地一下就抱住了庄周的大腿不肯撒手,大喊着:“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 庄周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哆嗦,知道他是真的害怕,抬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之后,才俯身轻轻地安慰他,平复着他的心情。 在庄周的劝导下,对方也满满地平静下来,不过看他苍白的脸想来是被吓得不轻,也不知道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庄周试探性地问道。 “大人,你经常和东门大人在一起,想来也不是常人。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本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他,听到庄周的话又是一个哆嗦,拳头也微微攥紧,显然很是不愿去回忆刚才见到的画面。 不过庄周也没有着急,他迟早是要面对很多人询问这个问题的,自己提前问了对他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好事。 庄周偷偷布置小型阵法,让对方能够稍微平静一点,同时他也用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让对方能够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正是这样,他也终于重新慢慢平复下心情,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却是说不出话。 庄周知道虽然他心情调理过来了,但大脑可能还是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于是,庄周循循善诱地向他提问,以此来引导他说出想说的东西。 “你是谁?”庄周亲和地问道,先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作为开头,让他内心能够有序地过度。 “我叫洪福。”洪福呼出一口气,见到庄周温和的样子,心中的颤抖也是消退不少。 庄周点点头,“那洪福,刚才是有人在追你吗?” 洪福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背后,接着又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接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害怕地缩缩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追过来。” “他,是谁?”庄周眉头一皱,知道已经切入了正题。 “他……他是魔鬼。”洪福吞了吞口水,犹豫着说出来。庄周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浓郁的恐惧。 “魔鬼?”庄周疑惑道,“为什么说他是魔鬼呢?” “他……他杀了很多人……满地的血……”洪福明显心态缓和了过来,表情虽然还发白,但好歹思维正常了一些。 “他是谁?”庄周适时地切入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洪福摇摇头,他又想起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直让自己如坠冰窟,浑身发凉。 庄周点点头,“那你还记得是在哪里吗?” 洪福一愣,这关键的问题他竟然是想不起来,“是了,是哪里?” “你不用着急着想,你可以先想想你当时在干什么,为什么会经过那里。”庄周安慰道,他知道欲速则不达,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一步一步来。 “大长老忽然就说要从今天开始增派巡夜的人手,我是老手,习惯晚上出来,也就被从上半夜调配到了下半夜。”洪福听得庄周的话,倒豆子般说道,像是在说给庄周听,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刚才我就在巡夜,好像是经过了天穹道那一路……” 庄周眼睛眯起,因为今天二长老的住处也是在那一边,看来这次出事的人地位也是不低。 正说着,洪福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是三长老的住处!” 庄周有些意外,属实没有想到第二个居然会是三长老。三长老虽然看起来话不多,但也显得比二长老冷静睿智不少,却没想到居然是第二个被盯上的目标。 “我当时路过那里,闻着三长老的院里传来的味道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就上前去看。”洪福说到这里一个哆嗦,“然后,我就看到两个守门的人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大门也虚掩着。” 庄周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种情况,这家伙居然还没有退走,想来心里素质就算不能说好,但也绝对算不上差。 “我当时心里一惊,有些害怕,可听得里面好像没有声音,我也就壮着胆子推了虚掩的门,小心地走了进去。可是,我进去之后,周围却看不到半个人,只有偶尔隔一段距离便出现一滩血。” 说到这里,洪福听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但还是吞了吞口水,努力地让自己张嘴说清楚。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开口说清楚的话,恐怕之后自己更加会难以说出口,甚至因此形成心病。 “然后,我就看到,前厅的门前,一个人浑身是血,提着一颗脑袋,后面是浮在空中的断手断脚。而且,那个人也好像看到了我,在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当时背后一冷,想也没想掉头就跑,可是我总感觉他就在我的身后不远处,像是一直在跟着我。我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刚被看见大人你……” 后面的话洪福越讲越快,几乎是一口气讲完的,显然是非常不想去回忆刚才的感觉。 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三长老,死了?” “如果你的描述没有问题的话,看来就是这样。”庄周点点头,也不管这件事会对对方造成什么打击。 毕竟,昨天死了二长老,今天死了三长老,要说民众不会觉得人心惶惶,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对方是重要证人,庄周还是得确保对方不会有失。但一时间他也有点犹豫,那就是要不要让大长老等人知道这件事,毕竟看样子凶手是回来复仇的,而且和洪不语关系匪浅,自己既然不在这个漩涡之中,自然也没有必要去帮助他们。 他可不会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他对做好人也没有什么兴趣。说到底,庄周很多时候做事更加偏向于顺应自己的内心。 接着,他一拍脑袋,何必这么纠结?反正这洪福也没看清楚凶手的样貌,浑身血污,想来也是难以辨认。更何况,恐怕这个时候那些人该猜到身份的也都猜到了,洪不语都猜到的话,恐怕大长老他们的推测也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庄周也是叹息一声,自己也就来了两天,这就死了俩高层,这要不让人怀疑自己恐怕都不行。同时庄周也猜到了,今天很有可能会有人借此对他发难,毕竟这时间点卡得也太准了。 而且,这次就没有洪不语的不在场证明了。 当然,不在场证明说到底也有点鸡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真的有心去做,卡时间点整个不在场证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巧,庄周也看到洪不语的身影,拍拍旁边的洪福。洪福一愣,赶紧便跑了上去,说到底,东门向来是民众心目中的守护神,所以有什么事情很多时候都是第一时间想到洪不语。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洪福刚才逃跑的时候才会潜意识地往洪不语这边跑。 第690章 现场 或许是因为已经和庄周说过一次,洪福这次表述起来也是清楚和流利,没花多少时间就讲完了全部。 听了洪福的话,洪不语沉默地思考了一下,这才对洪福说道:“这段时间,你跟着我们,除了我和庄周,不要和其他另外的任何人走,明白吗?” 洪福流露一点不解,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不管怎么样,在他的心中,洪不语就是空阁中最强的存在,只要有他在身旁,就算是那个恐怖如魔鬼的家伙恐怕也没法作乱。 至于跟着庄周的话,他自然也记住了,不过想想平时两人都是呆在一起,倒也没怎么在意。 不过庄周反而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洪不语要留着洪福在自己手里。且不说别的,洪福的话对凶手的定罪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还是说洪不语真的打算去庇佑凶手? 庄周想了想便摇了摇头,暂且把洪不语的行为理解成保护证人。到了现在,他同样开始好奇事情的走向,难道洪不语真的可以做到袖手旁观? 如果凶手继续行凶,不单单只是复仇的问题,东门的能力也肯定会遭到别人的质疑,而洪不语想要安稳地坐着位子,恐怕也是不太可能。 当然,庄周也不认为洪不语会在意这么一个位置。 所以庄周有些好奇,洪不语之后究竟是会怎么选择。 “接下来怎么做?”庄周问道,三长老的死可没法隐瞒,而如今他们这里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可以说他们是第一批知道三长老之死的人。 “自然是带着证人,找大长老。”洪不语看了庄周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一副按程序走的样子。 庄周眉头跳了跳,忽然明白了洪不语的意思,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很快去到三长老的住处,甚至还不等守卫告知大长老,大长老便从屋内飘飘然地来到了门口,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庄周三人。 “什么事?”大长老没有废话,因为他知道这时洪不语不是经常废话的人,只有喝了酒的洪不语,才会话多。 而如今洪不语身上难得一丝酒味都没有,这也让大长老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再大的是洪不语也肯定会偷闲喝上两口酒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洪不语回来之后确实是想喝两口酒,可接着庄周就带着洪福过来了。 洪福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心思喝酒,等洪福说完之后他们便立刻出发来找大长老,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喝上两口酒。 “三长老死了。”洪不语没有任何废话,单刀直入地说道。 大长老眼睛眯起,周围的气息也变得浓郁起来,庄周明显能够感觉到这次他身上周围的气息的将近凝固。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周围气息也变得正常起来。 庄周心道这大长老看来实力不弱,体内的魔导都能够影响周围的流动,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至少,这大长老是庄周在南岭碰见的第一个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而要说能够做到气息内敛不引人注意,恐怕庄周见到的人中也就李白和上官了。 “怎么回事?”大长老压低自己的情绪问道,毕竟昨天二长老死了,今天又死了个三长老,换谁谁能有个好脸色。 洪不语很快就把事情表述了一遍,同时提出召集众人到现场看一看,毕竟时间拖得越久,现场遭到的破坏可能也就越多。 大长老并没有异议,反而对洪不语的态度感到一点奇怪,毕竟就算洪不语有所偏袒,可能他也会决定能够理解。洪不语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反而让他觉得有些看不透彻。 但他没有说什么,公事公办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他倒是担心洪不语故意放走凶手,万一对方继续作案的话,恐怕空阁真的难以太平。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可能只是要杀特定的那几个人。 问题是,几个人?哪几个? 大长老深深地看了一眼洪不语,“我召集大家,你们先到现场。特别是洪福,你记得要仔细辨认后面看到的现场和你原来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他忘不了洪福描述中的,断掉的四肢浮在空中的那一个画面。 倒是洪不语和庄周都是觉得意外,完全没有想到大长老居然会这么决定。毕竟,让他们两个先去现场,也就意味着现场任由他们处理,以他们两个的手段,就算真的存在什么变化,单凭洪福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洪不语点头,“好!” 语毕,三人便直接向三长老的住处出发,而大长老则是深深地看着洪不语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向手下的人分配道,“你们一个人去通知一方,我亲自去找洪七,让他们都到三长老的住处集合。” 说完之后,他正准备出发,犹豫一下挥挥手又叫上一人,“你去查查洪不语的那个副将叶青最近在干什么,记得尽量不要被发现了。” “是!” …… “你觉得,大长老在算计着什么?”走在路上的时候,洪不语忽然朝庄周问道,“你应该也能够猜到目前的状况?” “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玩这么一出。”庄周无语地笑道,“明明本人先去告诉他,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我们没有先去,可如今他却反其道而行,让我们先去,我反而想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了。” “我也看不明白。”洪不语点点头,“只是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们自然是要这样做。” “只是我知道,就算你先去了,恐怕你也不会做什么,不是吗?”庄周笑着对洪不语说道。 洪不语看向庄周,难得没有喝酒却是大笑起来,引得后面还没完全走出情绪的洪福一脸茫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难道三长老的死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两人自然也不会花精力去和洪福解释,很快也恢复过来,只是面色恢复之后,也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因为,庄周完全明白了洪不语的意思:他要不借助东门的力量,亲自抓住凶手,这样既能让这位友人停下杀人,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将他保护起来。 因为,他如果落到其他人手里,恐怕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 杀掉二长老和三长老,不用问都是必死的结果,而洪不语不愿和友人重逢的时候却是天人永隔。同时,洪不语也希望能够阻止对方,虽然知道仇恨没法被忘掉,但既然已经杀掉了两位长老,也应该适可而止,再走下去,恐怕等待他的只会是万丈深渊。 庄周也在心里感慨,看来这位友人对洪不语来说确实很重要。只是,按照洪不语的说法,这个友人凭空消失多年,如今又再出现,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躲在空阁之中,这也是一个让人觉得奇怪的点。 在庄周的辅助下,就算是洪福也像是踏风而行,因此三人实际上到达三长老住所的时候并没有花费什么时间。 和洪福描述得不同,三长老的住所大门紧闭,门口却不似洪福说的那般有尸体和鲜血。 当然,两人也没有因此怀疑洪福的话。此时此刻,本应又两名守卫的三长老府邸此刻却是空无一人,如此反常的现象如果说是正常的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庄周和洪不语对视一眼,走上前去,轻轻便推开了门。这个倒是去洪福所说一般没有上锁,不过等两人进去之后便明白了为何――门锁已经是给人一剑斩断,用不了了。 重新回到现场,平复下心情的洪福脸色又重新白了起来,显然也想起了之前的经历。不过他的心理素质还算是过关,只是紧紧跟着庄周两人,没有给两人拖后腿。 进门之后的院落很是干净,和洪福所说的每隔几步便有一滩鲜血也不大一样。只是庄周和洪不语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宁可看到洪福描述中的那种画面,也不愿是这么一个情况。 这很可能说明,现场被清洗了一遍。 “这……”洪福忽然出声,一件惊愕地指着一盆花,哆嗦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了?”庄周奇怪地问道。 “那盆花,我早上进来的时候撞倒了,还掉到了地上。”他一脸恐惧地说道,和庄周两人不同,进来看到干净的地面,他便感觉有些怀疑自己,如今看到自己撞翻的花盆安然无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位置?”洪不语可不相信,有人能够轻松在短时间内特地重新置办一个新的花盆,甚至是杀完人的凶手。 “不不,我记得我撞翻花盆以后,它掉下来,我吓了一跳,担心被三长老责罚,就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那个假山石。”洪福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个擦伤的伤口,“如果不是看到这个假山,可能我都没想起来这个。” 庄周和洪不语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如果洪福没有撒谎的话,这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毕竟,如果洪福说的是真的,那么自然这个花盆只能是凶手换新的,只是他们却完全想不通这么做的必要性。难不成,这个花盆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洪不语看了两眼洪福,目光闪烁,庄周知道他是怀疑后者撒谎。庄周自然也做过这种考虑,但这个的前提是早上的慌乱也不过是演戏。 可庄周觉得,如果洪福是在演戏的话,说出花盆的这个变化对他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甚至还容易引起两人的怀疑。 况且,从感觉上来说,庄周也不觉得早上的洪福像是在演戏。如果是在演戏的话,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比洪福演技更好的人了。 “花盆的事先放一放,咱们先继续往前走,说不定前面还会又新的线索。”庄周多看了两眼花盆说道,只是他知道尽管嘴上不会说着在意,但他的心里肯定也会不自主地去思考。 毕竟这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凶手处理血迹还可以理解,花大功夫去专门换一个无关紧要的花盆,怎么想都不像是凶手会做的事情。 更别说,这个花瓶是洪福碰到的。凶手应该能想到,洪福跑掉之后,很有可能就会上报,进而带人过来,他也不可能还悠哉悠哉地去考虑一个花瓶的事情。 难不成,三长老院子中的一个花瓶,还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庄周觉得不太可能,他虽然认为三长老心思过人,但却不太可能是藏着什么惊天秘密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恐怕三长老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还是三长老了。 庄周摇摇头,多看了一眼花盆,没有发现什么后就跟上前行的两人。 三长老的住所没有二长老的奢华大气,反而在某些设计上还显得有些狭隘小气。三人在从花盆处离开后,一路上再没有看见半点血迹,正个院子干净得不像话,完全没有洪福描述得那地狱般的画面。 如若不是进来后持续而可怖的静谧感始终笼罩众人,洪不语甚至要怀疑洪福的话的可信度了。 越是安静,这院落便越显得可怖,一阵风吹过的时候,洪不语微微眯起了眼睛。因为他在风中感受到了杀气和浓郁的仇恨,又夹杂着复仇成功的痛快。 这让洪不语的心情有些复杂,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心中默默问道。 寻路,真的是你吗……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庄周看了一眼洪不语,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只是拉了拉他的身子。 洪不语有些奇怪,但顺着庄周庄周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前方客厅的前门齐齐大开,阳光照射下来,将整个客厅都照亮。只是客厅中没有任何的家具,也不知道三长老喜欢的原木家具究竟去了何方。 只是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如今在客厅中,高高低低漂浮着数不清的断手断脚,还有几片勉强可辨的残躯。 第691章 怪异的客厅 看到这样的画面,洪不语眯着眼睛久久没有说话,内心也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寻路,真的还是当初的寻路吗? 他这么问自己,可是他也给不了自己答案,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追根究底的话,恐怕他自己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不过洪不语也没有改变自己心中的决定。不管如今的洪寻路变成什么样,他都要让自己先找到他,而不是让他落在别人手里。 “要进去看看吗?”庄周同样眯着眼睛,这样的画面也不知道多少年才会见上一次。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在空气中闻到任何的血腥味。 这也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要造就这样的场面,血腥味肯定浓郁到进宅子以前就能闻到。 可如今他们距离客厅已经没有多少步,却是没能闻到半点的血腥味。 “就是这里。”洪福也有点颤抖,显然也是想起了早上的画面,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坚持住,“那些断手断脚都浮在了空中,然后那个凶手就站在中间那里,手里拿着三长老的……脑袋。” “它们不是飘浮。”庄周相比于两人的心态,都是要更加轻松一些,所以他也能够发现一些细微的东西,“全部都是由细绳穿过,悬挂起来的。” 洪福和洪不语都是一愣,前者是惊讶原来并不是浮着,后者则是惊讶于这个距离下庄周居然看得到这么细的绳子,至少在相同的距离下,现在的他一点也看不到,同样也是认为这些断肢都是飘浮在空中。 “怎么说?我们是先进去,还是等一等?”庄周问道,把这个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洪不语。 如果她们先进去,那自然可以优先发现线索,甚至可以考虑要不要独占这些线索;而如果他们等其他人再来的话,那么线索发现的可能性多数是五五开,这些线索对洪不语而言不见得全是好事。 “等等。”洪不语摇摇头,他倒不是不想先进去,只是他拿不准其他人会什么时候到,也拿不准大长老有没有派人在看着他。 庄周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随着时间推移,洪福也渐渐能够接受这里。他原以为自己回去之后恐怕要连做几天噩梦,却没想到只是鼓起勇气重新来到现场一会,心态就慢慢恢复过来,甚至有心情四处看看,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同时他鼓励自己,一定要好好回想,帮助东门大人抓住凶手,将其绳之以法,从而还空阁一个太平。 “洪福。”庄周忽然叫了一声,把洪福给直接吓了一跳。 “啊啊啊,在!”洪福正暗暗给自己鼓气,听到庄周叫自己,猛地就被吓了一跳。 “想啥呢?”庄周很和善地问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看他面容和蔼,洪福又想起早上见到庄周的时候自己还被吓得半死不活,同时也决定有些感动,没想到那样地位的人居然还会关心自己。 “没什么事。”洪福摇了摇头,“我只是刚才在想,这里和早上时候我看到的有什么出入。如果我能想起多点东西的话,也就能帮两位大人很快地找到凶手了。” 庄周看了一眼洪不语,后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对着客厅思考,他便转头对洪福笑道:“那就辛苦你多想想,提供些线索了。” “不麻烦不麻烦,以后我想到线索,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庄周大人。”洪福见庄周说得如此客气,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身为空阁的人,多少也知道空阁不对外人开放,而庄周和洪不语看起来关系不错,又能随便地呆在空阁,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洪福不是一个蠢货,动脑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利害。 庄周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多少能明白洪福的心思,但也知道自己不会主动去干涉空阁的权力上的事情,同样大长老他们也不会同意他去干涉。 看起来他们一直在相互权力,如果庄周想要插入的话,恐怕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而洪不语向来对争权没有什么兴趣,多数时候都是领着东门兢兢业业地工作,这也是一个庄周更愿意和洪不语交好的原因。 因为这样,他们才放心,才会默认庄周留下来。他刚来的时候二长老的那一出,无非就是给出警告的同时打压大长老一系,只是没想到跑掉的庄周反而成为了空阁混乱的导火索,让无数的人想要借此混水摸鱼。 最终甚至坑了自己,让躲在暗中的某人开启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否则的话,说不定二长老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当然,看着凶手做事的完整度,恐怕二长老他们也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哥,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喊叫,庄周便知道安静的时光即将过去了。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冲进来,想必是已经接到了大长老的通知,以最快速度赶来了这里,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难以置信。他不相信,一直以来做事一丝不苟,不会放掉一点细节的三长老,居然会先自己一步离去。 他一直以为,就算凶手是为过去的事情复仇,下一个目标也必然会是自己,只是没想到第二个死的居然会是三长老。 “哥?”听到五长老的称呼,庄周一下子愣住,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蹦出这么一个称呼。 洪不语则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冲进来的五长老,“五长老和三长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五长老的母亲早逝,因此五长老和三长老都算是一个妈养大的。在被选入空阁没多久,他们的父母便病逝了。因此,他们可以算是相互间唯一的亲人了。” “原来如此。”庄周点点头,倒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和二长老关系更好的五长老,居然和三长老有血缘关系。不过想想也是,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两人之间也就不需要多余的交流,所以平时五长老和三长老也就不需要多余的什么交流,因为血缘本身也就胜过了一切。 不过说归说,在五长老就要继续往前冲的时候,洪不语把他拦了下来,不让他再前进。 “洪不语,你干什么?”五长老平时就性子烈,接到兄长的死讯之后更是有些不管不顾,见到本就看不顺眼的洪不语挡在了自己面前,他直接就喝问对方。 “你现在不能进去。”洪不语冷冷地告诉他。 “你他妈凭什么拦我!我是长老,我是长老!”五长老竭斯底里地讲道。 “你现在不能进去。”洪不语还是重复了刚才的话,但见到五长老的模样,还是心一缓,声音也柔和一些,“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恐怕巴不得我也死了?”五长老冷笑道,“最后警告你一次,让开!” 庄周叹息一声,“他早晚要看到的,先让五长老远远地看一眼。” 洪不语看向庄周,眼神闪动,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侧了侧身,同时开口提醒,“五长老,节哀顺变。为了能够抓到凶手,最好先不要靠近,破坏了现场,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不用你教!”五长老冷冷地说,但态度也稍微缓了缓。只是庄周让开,他靠近看清楚客厅的惨状之后,却宛若石化在了原地,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庄周却明显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哆嗦,反复念叨着几个音节。他知道五长老此时恐怕难以接受,也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样一幕,却莫名觉得好像有点眼熟,有种自己就是五长老的感觉。 他摇摇脑袋,自己和五长老本身就没有什么交际,自然和五长老也没有什么关系,想来这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洪不语也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五长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庄周的身旁坐下,静静地盯着他,生怕他情绪一激动,就给冲了进去。 “东门。”这时,又有两人从大门进来,正是西门和南门,两人关系素好,一起出现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看向呆站在客厅前方的五长老,眼神有些凝重,他们明白五长老和三长老的关系,见到这样一幕,自然也明白了大长老的通知不假。 洪不语朝他们点点头,平时相互之间也只有工作上的来往,所以他和其他三门实际上都算不上熟悉。 庄周也是摇了摇头,这个家伙没有人缘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怪不得大长老他们之间虽然相互提防相互打压,却从来没有小心过洪不语的存在。 试问谁会去用热脸铁铁面包公的冷屁股? 西门和南门也不在意,想来是早就习惯了洪不语的这般做派。只是静静地在他旁边带着,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只是说还有其他人,实际上剩下的也不过只是大长老和洪七,四长老出现与否,多半也只是随缘。毕竟,谁都知道四长老是个非常纯粹的武痴。 并没有让众人等多久,大长老、洪七和洪折春便出现在大门口,显然为了不让众人久等,他们加快了脚步。否则,按洪七住处的距离,恐怕众人还要等上一阵。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大长老虽然有些惊讶院子中的干净整洁,却还是率先向洪不语发问。 “没有。”洪不语摇头,“反倒是让事情变得奇怪很多。” 大长老没有说话,静静地等他报告下去,南门和西门,还有五长老都已经转过头来,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根据洪福所说,这里院子的地上应该是满地鲜血,隔上几步路就能看见一摊血迹。可大家也看到了,这里几乎可以说是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洪不语说到这里略略停顿,给大家观察四周的时间,“而客厅里面,却是人间地狱。” 说完,他朝客厅一指,众人循着看过去。早一些来了的人已经见过,反应还算一般,而大长老三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幕,惊讶得久久不能说话,洪折春更是捂住嘴,眼睛瞪得巨大。 大长老努力地收回目光,接着闭上眼睛,通过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里面还没调查?” “对。”洪不语点头,“或许里面可以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或许。”大长老叹息,多看了洪不语两眼,对庄周点了点头,“那大家就小心进去调查一下。不过我在这里说明,最好还是以三门为主,毕竟他们这方面的经验比较多,我们乱动,说不定还会越帮越忙。老五,这里你意见最重要,你觉得怎么样?” 五长老难得沉默下来,在东门、西门和南门脸上各扫了一眼,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三门,让他们调查。” 他双眼通红湿润,但表情还是坚毅认真,让庄周也不由得对这位长老高看了一眼。 “好,大家……进去。”大长老看了看客厅,最后还是忍下恶心感,率先向前走去。 从头到尾大长老都没有提到庄周这个外人能不能进,不过庄周见自己跟着进去也没有被说什么,也就坦然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嫌疑难以洗清,虽然现在他们的注意力被三长老的死吸引着,但绝对会在某个关键点爆发这个问题的。 只是庄周也没有过多在意,他坚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道理,之死有些遗憾在系族的事情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也不清楚外面是个什么状况了。 众人进到客厅里面,却是没闻到任何的味道,大大小小的手脚挂在空中,却没有任何的血腥味,给人的感官刺激很是奇特,甚至少了几分恶心的感觉。 “这是什么回事?” 出乎众人的意料,进到这客厅之后,看着眼前林立的手脚,却是不觉得恶心,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适应感。 从感觉上来说,他们不排斥,从理智上来说,他们又应该排斥,应该恶心。这让众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感。 第692章 花盆 洪不语挑挑眉,显然也是很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感觉,不过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仔细观察起周围来。 在场中的人,恐怕唯一一个不为所动的人就是庄周。他沉默地观察着周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在场中踱步。 最后,他很快就判断出来,这些部分尸体之所以没有血,恐怕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些断肢恐怕和庄周他们所在的并不在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可以有很多中理解,如单独空间,独立时间等。只是,让庄周惊讶的是,如果对方是普通人的话,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才是。而恰恰凶手就做到了这种事情,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并不是没时间去处理洪福,恐怕是故意将洪福放走,让洪福去通知他们。 他抬手,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断手,默默地伸手出去想要抓住,却被不远处的一个声音呵止。 “住手!” 是五长老的声音。 庄周奇怪地向五长老看过去,后者也是直视着他,表情冷静。 听到五长老的声音,大家也就都看过来,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周也是静静地看着五长老,不知道对方喝住自己是有什么事情。 “还请庄周先生不要动现场的物事。”五长老认真地说道,话语虽客气,但也强势,“追根究底,这些事情都是在你来之后发生的,我有理由怀疑与你有关。所以,不管怎样,还请你不要动这里的物事。” 大长老皱皱眉,“老五……” “大长老不必多说,只有一句话,我相信各位,但不相信他。”五长老认真地说道,表情很是坚持,一副今天不管是谁都劝都没用的模样。 “我明白了。”庄周坦然一笑,没有任何抗拒的样子,反而是把双手收好,“我什么都不会做。” “最好如此。”五长老说完之后,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洪不语看过来,想跟庄周说什么,但庄周摆摆手表示无需多言,同时手划了划,示意他先把精力放在探查现场上面。 见庄周如此反应,洪不语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自己刚才的探查,希望能够在这里发现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能干,那庄周自然也就不会再呆在这里,啥都只能看不能动,某种意义上还是挺痛苦的。 他走出院落中,重新观察一轮院落,还是感觉院落整洁得可怕,没有半分曾经打斗过的痕迹。而从洪福的描述来看,他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血上面了,并没有怎么注意过周围的环境,有点破坏或许也并不奇怪。 自然,也有可能是凶手的实力很强,打斗都是纯粹的碾压式的,想要不对周围造成破坏,也并不是做不到。 这时候,鬼使神差地,他又走到了被洪福碰倒的花盆前。他不觉得可能是洪福在撒谎,可这件事确实让人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如果真的被碰倒过的话,为什么如今却是不曾变化的模样。 是修好了,还是换掉了? 理由是什么呢? 他拿起花盆,仔细观察,只有久久摆在外头风吹雨淋的损痕,却是没有别的破坏的痕迹。如果使用神术,倒不是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只是如果凶手是懂得神术的话,为什么要专门用来修复一个花盆? 庄周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直接把花盆砸碎了看个究竟,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毕竟如果不能发现秘密,把花盆砸碎可能会导致错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如何在意的花盆,庄周却总觉得是关键的一点。只是这一点却像是一扇门,庄周没办法找到其中的答案的话,恐怕也进不去到门的里面。 只是如何都发现不了秘密,让庄周总觉得内心被挠得发痒,只是如何观察,花盆上都没有半分端倪。 庄周也就只能放弃认为,这个是被洪福碰倒之后又被凶手修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难不成洪福确实记错了,其实他并没有碰碎花盆? 庄周摇摇头,认为这个的可能性不高,毕竟早上的事情给洪福带来的刺激性很强,那么早上的那段记忆自然也就很容易就烙印在洪福的脑中,就算有的事情他没有下意识地记住,但就像刚才重新路过这里一般,他会被幻境刺激,进而被动地想起这件事。 可这样的话问题也就来了,究竟这个花盆是发生了什么,进而导致如今这般结果? 庄周看着花盆,沉默不语。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这个花盆会这样?花盆破碎与否,都不会对案件本身造成影响的话,为什么还要重新恢复原样? 从早上洪福的情况来看,洪福看见了他的存在,他却是没有追杀出来,很大一个原因恐怕就是他并不畏惧空阁的人将他查出来。或者说,他可能更希望他们能够猜到或者想到自己是谁,复仇的话,这样才能算得上是达到了目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处理花盆是为了处理掉某种现实的逻辑根本没法自洽。既然对方根本不怕被发现,又何必担心会留下一点线索? 而且,还有这么大一个目击证人的存在呢。 那么,花盆不曾破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线索的话,难道是因为正是没有线索? 这是一个误导? 想到这里,庄周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因为这种细节且不能保证洪福一定记得,就算是洪福记得,恐怕多数人也是把重心放在客厅,转头就忘记这件事情。 如果重心在客厅的话,这样边缘的一个花盆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庄周拍拍额头,手掌凝聚出一点水给自己湿润额头,却忽然觉得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重心是在客厅的话,这样一个小花盆恐怕没有任何意义。这个说法对他们成立的话,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凶手也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庄周眼睛微眯,里面似有光芒闪烁,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抓到了某种要点。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恐怕自己刚才也是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他们都认为,花盆之所以和洪福原来经历的不同,是因为它被人为地去改变了什么。 庄周眼睛一眯,端详着身前的花盆――如果说,花盆变回了原位,事实上正是因为它正是那一个未被干涉的结果。 这让庄周心中隐隐了些猜想。事实上,要做到这种程度,庄周脑海中冒能依赖的办法不少于五个,只是就算方法多样,多数却也是凡人劳其一生恐怕都没办法掌握的,那么凶手又是怎么学会的呢? 难道他是凡人中的特例,尘世中的天才?庄周挑挑眉,这般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这一身本事总得有个人教过他。 多重因素结合之下,无疑要做到这样的事情是难度极大的。大到庄周认为以凡人的程度是无法做到的,甚至庄周顺着想下去,都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是思路搞错了,因为一个凡人如果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算比半神或许都还要胜上一筹? 这恐怕是个李白还要可怕的存在。只是庄周有点不懂,这空阁长老怎么可能得罪了这样可怕的存在。 毕竟,火影入了轮回,李白却一直活着。也就是说,李白虽然看着年轻,但他是个几百岁的老头也是不争的事实。 真是奇怪。庄周心里犯嘀咕,觉着如果系族真有这样的一个存在的话,那实力也过于可怕了。 做出一个假设,系族存在这样的战斗力的话,六族又能出多少个这样的?就算只有三个,六族联手只怕是也能让玉皇喝上一壶。 “有趣。”庄周喃喃自语道,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对如今的大陆还存在误解。虽然神明的战力依旧不可逾越,但似乎神明已经渐渐隐退到幕后,而变成了凡人开始掌权。 “玉皇,看来你不怎么幸运啊。”庄周喃喃自语道,忽然在心中为玉皇默哀了起来,如果自己真的能够抓到这个凶手,能劝他放下仇恨的话,岂不是说是捡到宝了? 只是从他怨恨程度和下手的凶狠程度来看,庄周感觉这事似乎没有这么好解决。而且,花盆也预示着他绝对保有高阶术法,甚至可能是某种神术。 恐怕大厅和周围没有血迹,都是靠这个术法做到的。不过庄周也奇怪一点,那就是昨天他杀二长老的时候为什么不用这一招,反而是任由鲜血洒满地面,也不知究竟是为何。 不过庄周相信,对方存在着自己的用意,或者说这些画面之下,潜藏着什么用意,或者说是特殊的含义。 二长老死的时候,是众人朝拜,三长老的死则是肢林分尸,而且庄周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里面的断手都是手掌朝上,断腿却都是脚掌朝下,虽然高度参次不齐,但却是做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统一感,这也让庄周更加相信其中有什么他还没某琢磨明白的东西。 第693章 镜花水月 庄周摇摇脑袋,重新观察起手中的花盆来。这花盆既然能够这样,也说明了对手术法的不俗,想来能够影响范围也并不算小,毕竟门口两名守卫的尸体和血迹同样是消息不见了。 从客厅到门口的距离虽然不能说远,但也绝对和近搭不上边,这也是庄周用以做出判断的一个点。 而且为什么始终没法抓到凶手,甚至说连一些小的进展都没有。答案其实也已经呼之欲出了,那就是这个凶手的手段太过恶心人,同时南岭估计也没有多少人见过这类型的术法,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以此为线索去推理出凶手的术法。 这时,庄周忽然觉得身后寒光一闪,猛地向右平滑了一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攻击。一柄朴实无华的匕首刺到了庄周原来的地方,这也让庄周很是无奈,也不知道谁趁他在思考的时候偷偷在背后下黑手。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匕首一扭,便向庄周横砍过来。这一下同样是全力以赴,但庄周一瞬间便完成了一个夸张的扭腰躲过。 匕首没有再发动攻击,庄周这才得以松一口气。 以凶手的手段,躲在这杀人现场,好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饶是庄周,在刚才进来的时候也被客厅一直吸引着注意力,也忽略了空中细微的波动。 这个凶手还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庄周心里感叹道,南岭的人才还真的是层出不穷,有这样的手段,却只是拿来复仇,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他小心注意着周围可能到来的袭击,同时也尝试去寻找对方术法之中可能存在的破绽。 只是在刚才雷霆两击之后,对方似乎也意识自己喝庄周实力存在差距,也就始终依赖术法躲在暗中不再出现,反而让庄周很是头疼。 “你说你,有这么大本事,和我一起去对付玉皇不香吗?”庄周无奈,只能对着空气开口说话,希望对方能够听到,更希望对等能又一个回复。 然而,空气中一点声音没有,甚至让人感觉刚把得那把匕首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只是庄周想多了了出现的产物。 庄周自然是不会这么想的,只是对方不肯出来,他便只能自己找个入口。 “躲着没什么意思,”庄周一边观察一边说,“咱们出来,心平气和地谈谈。” 周围依旧没有波动。人都说术法容易反映人的内心,因为在施法的时候术法也会随人的内心发生波动。因此,没有一定的定力,想要使用术法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 只是庄周自然也判断得出来,恐怕对方并不是因为定力足够,而是因为遭受过重大打击,心已经是死了。 庄周不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这般深仇大恨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能劝开的小事。 “我不是来阻止你复仇的。”庄周丢出自己的杀手锏,“但你杀了无辜的人,我有义务去找到你,阻止你。而那些同样又罪孽的家伙,我会帮你以律法的名义复仇。” 依旧是沉默。 庄周有点无语,他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听着,只是对方油盐不进让他很是头疼。关键是不管他说什么的他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反馈的状态下他甚至连个变换的方向都没有。 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颇有种拿着钱没地花的无力感。他本来张嘴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这种状态下,持续的劝服只会让对方生出排斥之心,反而容易和庄周原先的目的南辕北辙。 如此一来,他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来得更加实在。他有信心,最终能够把这个家伙带出去,同时最好也能够问清楚他这一身本事是从哪里学到的。 只是在庄周放下花盆,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匕首便又如毒舌一般在庄周的身后出现,直直地捅向他的心脏。 庄周的表情却是没有半点起伏,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随意地向前走去。可在匕首碰到庄周衣服,就要捅进去的瞬间,天地万物都像是静止了下来,就像时间在这个瞬间被瞬间停休了。 时间停了,万事万物也就停了。 庄周看向匕首,此刻正抓在一只瘦弱的手中,而手臂延伸在一道裂缝中。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那只瘦弱的手臂上,慢慢地握住。 忽然,时间像是重新开始流逝,捅出匕首的手臂像是意识到了失败一般,猛地就抽了回去,但手臂的主人下一刻就后悔了。 因为,随着这一抽,回来的不单单只有手臂,还有握着这只手臂的庄周。 庄周只觉得自己先被压扁,然后又被拉长,最终天旋地转地重新落地。也幸亏他的反应和平衡感跟他很好,一下子调转身体,让自己能够安然落地,飘飘然得像是一位谪仙。 可惜,看见这一幕的,只有他对面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孩。说是小孩,但从他的眼神来看,庄周知道这家伙好歹都有几十岁了,只是岁月始终无法拔高他。 庄周观察了一轮四周,发现这里和洪福描述的没有多少出去,满地鲜血,破碎的花盆,不用说,看都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第一现场。 “需要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庄周无奈地摊手,本来他都准备走了,可既然对方都下手了,他确实不介意顺藤摸瓜找到这里,“当然,既然我进来了,也就没有第三条路给我选了。现在,要么你就服我,要么我就打到你服,怎么样?” 洪寻路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庄周,眼中一点色彩没有,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庄周倒也不着急出去,反正他都已经进来了,洪寻路再想把他轰出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想报仇,不是吗?”庄周试探性地说道,看见了洪寻路眼中出现了波动,便开始循循善诱地说道,“我不会阻止你复仇,我甚至可以帮你,两个人,不管怎么样,效果都肯定比一个人好,你说对?” 洪寻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庄周。庄周也并不着急,毕竟在他进来之后,只要不是他自己想要出去,洪寻路都没有任何办法把他整出去。而且进来之后他也发现了,洪寻路的术法不过只是半吊子水平,恐怕不知道在谁的帮助下完成了这个术法,但却是没有办法自己解决。 想到这里,庄周倒是对洪福多了几分好奇,这个普通人竟然能走进来又顺利走出去,就算其中存在洪寻路控制不稳定的因素在里面,但不得不说这个人的人品也真的是好得没话说。 “我不信你。”良久,洪寻路终于给出一个回复。 “你当然不会信我,毕竟我们才见面不到一个时辰。”庄周对这个回答没有任何的意外,而且他相信不论今天见到的是他,还是过去洪寻路认识的人,他们都会给出这么一个回复,“但实际上你没有办法,洪不语保不住你,他打不过大长老。而大长老为了空阁,必然是会让你伏法,同时处决你的。” “我知道。”洪寻路说话时毫无情绪感,让庄周总觉得自己面对的其实就是一个机器人。 “但我不同,我既可以帮助你复仇,也可以给你铺下一条生路。而我对你的要求只是,以后不可以再杀害无辜的人,也不可以做脱离我允许的事情。换句话说,你来做我的小弟。”庄周笑嘻嘻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提出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洪寻路只是疑惑地看着庄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而且,实际上他有些难以理解其中的意思,所以也就搞不明白庄周的目的,甚至比对不了其中的利弊,但他知道庄周的话中有一处错误,所以他有些执拗地指出,“空阁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庄周一愣,也大致猜到了过去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是你有想过没有,你杀了太多的人,空阁以后又该怎么办?如果你把这里的人杀光了,空阁不就成了一座死城,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了?” 洪寻路却坚定地摇头,“空阁不会变成一座死城。” “为什么?”庄周有些好奇他这个自信感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我不会杀光空阁的人,我不是一个滥杀之人。”洪寻路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回答道,并且不觉得自己的话里面存在有什么问题。 庄周感觉有点头疼,因为他发现好像有点难以和这个家伙交流。他揉揉脑袋,“那这样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和我走?” “和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和你走,打输了,我杀了你。”如果不是确信洪寻路有血有肉,庄周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机器人了,就算是在说杀人的时候,他也是认真而平淡地,仿佛在叙说一件需要完成的小事。 不过他提出的条件反而是让庄周一喜,“这可是你说的,答应了就不要后悔。” 洪寻路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往他说出这样的赌注的时候,对手一般都会变得很严肃,毕竟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丢掉性命。虽然洪寻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死,但他知道生命可能对他们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了,而如今的庄周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心情。 而在听到庄周的回答的时候,身体的反应比他自己的反应还要快,右手率先就举起了匕首,左手同样也抽出了另外一柄长匕,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准备随时对庄周发动攻击。 庄周同样认真对待,他自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洪寻路,但不管怎样,洪寻路的实力不差,同时这里也处于洪寻路的术法之中,对洪寻路作战有天大的好处,在环境上的优势几乎是一边倒的状态。 所以庄周自然也不敢拖大,屏息凝神,同时用水凝聚出了一杆双头枪。双头枪可拆可合,进可攻退可守,且用起来速度也快,对上洪寻路的双匕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静静地观察着对方的呼吸节奏,观察着对方身体上的每一瞬变化,并将它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这些信息或许一开始帮不上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可能成为改变战场的关键要素。 轰隆—— 天空中忽然打雷,接着下起了雨。庄周知道其实真正的五长老的住处并没有下雨,下雨的只不过是洪寻路术法凝聚出来的这个空间罢了。 他自然也能够猜道对方下雨的用意,只是对于擅长用水的庄周而言,这一场大雨究竟对谁有利,还还不能够说准。接着他猛地发力,率先向洪寻路发动进攻,因为这里不管怎么样都是洪寻路的世界,拖得太久,对庄周自己实际上是越不利的。 而且幸好洪寻路的术法只是学了一半,如果让他学会了并且能够熟练运用的话,估计就算是庄周进了这里,也只能是举起双手投降了。而唯一可能能够一战的可能性,是庄周和女娲都进了这里,联合两人的力量倒是可以冲破这个环境。 当然,与其说是环境,倒不如说是一个自成的空间。就想庄周刚才在外面定格四周的手法一样,不过是强制剥离了周围的空间,同时新生成一个空间,在那个空间之中庄周能够掌握法则,想要时停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与其说是庄周让世界停了下来,倒不如说是庄周在那个瞬间制作了一个可以时间停止的世界,并先将锁定自己的洪寻路拉入了那个世界。 这个就是洪寻路如今所释放的环境,或者说世界的本质。只要你学会了,你就能够在现实中,甚至在一场战斗中不断运用这个法则,以此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就像庄周刚才用它来完成了好比现实中的时间停止。 这门术法的名字,叫做“镜花水月”。 第694章 庄周对战洪寻路 碰! 大雨之中,两人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碰撞到一起。可不论是庄周还是洪寻路,都没有半分疲惫之色,反而是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抹兴奋。他们越战越勇,谁都没有去运用术法,只是单纯地在肉体和武技上进行拼搏。 庄周发现这个洪寻路天生就是一个战斗机器,如果在不使用各类术法的情况下,近身战斗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是他的对手。拿着剑的李白或许可以战胜他,但李白是天生剑心,剑心大成之后,在武道上完全就是受到上天眷顾之人,和普通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两人又是一次近身,双枪和双匕瞬间便碰撞了不下十次,只是他们谁也没办法伤到对方,一时间谁也没办法占据优势。只是庄周知道,这里是对方的镜花水月之中,长时间战斗对自己有弊无利,这让他有点犹豫要不要破了洪寻路的镜花水月。 只是念头一闪而过,庄周便选择了放弃。原因在于,洪寻路的镜花水月,完全就是凭借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外力干扰,多种因素结合之下偶然触发的。如果自己在这里破了他的精华水月,恐怕以后洪寻路都不见得能够再施放得出来。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他先教会洪寻路如何把镜花水月的环境运用自如,只有这样,他才能足够熟悉镜花水月,也只有这样,在解除了之后,庄周才能够帮他去重新回想那种感觉,进而习惯去运用。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也正是出于这些考虑,庄周才选择不破掉他的精华水月,只是这样以来庄周自然也要考虑如何去破局,此消彼长的情况对庄周而言只会是一条死路。 但他也没有着急,因为他在试着等,等待一个可以瞬间改变战局的机会。 洪寻路的双匕忽然如毒蛇吐信,一上一下以不同的角度袭向庄周,而在距离伤庄周如果用双枪去挡的话,最多只能挡下一个匕首,那么这样一来庄周必然会有一处受伤。 意识到这一点的庄周有些惊讶于洪寻路的战斗天赋,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武器的破绽。他之所以选择双枪,除了速度快灵活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在王者大陆上他没什么印象有人用过。正是因为冷门,所以它不为人了解,庄周才会选择这么一个武器。 而仅仅是对战了一阵子,洪寻路就能够找到它的弱点,并针对性地发起攻击,不得不这洪寻路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很是出色,仿佛他的存在天生就是为了战斗。 只是庄周同样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左手一松,右手握枪一推便挡住了洪寻路的长匕,而短匕刚好刺来,却是刚好刺入了落下的一柄枪上,虽然枪杯推着还是打到了庄周的身上,但威力自然也是大打折扣的。 同时庄周也没有错过这个重要的机会,左手握拳已经是打在了洪寻路的胸口。他没有收力,所以这拳打得不轻,洪寻路连连退了十几步才勉强停下,双眼中也是充满了惊讶。洪寻路想不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庄周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处理,最终的结果反而是自己受了点伤。 在他关于战斗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同时庄周在他心中的危险度也是拉到了最高。 他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就是此时洪寻路在心中对庄周的评价。 但洪寻路也没有退缩,反而是因对手的强大而感觉到兴奋。他擦擦嘴角流出的血迹,双手握紧匕首,紧紧盯着庄周。 见到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庄周很是无语,寻思这家伙是什么脑回路,都率先被打伤了,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兴奋。同时他也摸摸自己的腰,虽然刚才双枪挡住了洪寻路的刺击,但冲击感却是没办法消掉的,所以他的腰还是被撞得有一点痛。 不过和受了些内伤的洪寻路相比,刚才的结果还是自己小赚。 只是洪寻路的模样让庄周很是头疼,这种越打越兴奋的家伙,只要是不把他们打死,恐怕战斗都不可能可以停下来。可如果打死了,自己专门和对方打一架是图个什么? 头疼! 只是庄周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和洪寻路打下去,因为他知道,除非他能把洪寻路打得心服口服,否则剩下的结果也就只能是打死他了。想到这里,他揉揉脑袋,同时从地上捡起双枪,看着左手枪枪身的那道痕迹,庄周忽然有些庆幸刚才洪寻路用的是刺而不是斩,要是斩的话把枪直接拦腰斩断,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够顶住。 不容他多作思考,洪寻路此刻又握着双匕杀了过来,庄周重新提起战意,冲上去又和洪寻路打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又是简单过了三十多招,洪寻路忽然手法一变,像是没握紧一般,长匕向下落去,而右手一抖,短匕飞出直刺庄周的面门。 见到他这个动作,庄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个家伙总是占据主动攻击兵且不停变换路数,恐怕就是在找机会用出这一手。不得不说这洪寻路在战斗方面属实是天才,庄周刚才只是用了这么一手,他却突破了思维,来了一个举一反三,把里面的精华学了进去。 再抬枪回防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庄周只能是把两柄枪都往下按,试图截住长匕的同时对洪寻路发起攻势,只是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庄周的这一手,洪寻路的左手并没有等着长匕的掉落,而是早就太高了几分,从双枪的中间接住了长匕,直直地便向庄周的腹部刺去。 庄周心中警灯大作,只能抱着拼一拼的心态,用双枪去顶住洪寻路的左手而不再阻止匕首。同时,刚才洪寻路挥出的短匕也杀向了庄周的喉咙,被刺中之后什么后果庄周甚至不需要去想象。 他赶紧把脖子一缩,短匕便成了射向他的嘴巴,跟着庄周头一偏,想也没想张嘴就咬。同一时间他的双枪和双臂也分别架住了洪寻路的左臂各个部位,让他用不上力的同时也不能再将长匕刺入半分。 场面此时像是静止了下来——庄周用牙齿咬住短匕不让他寸进,剩下的部位浑身上下都是在阻挡洪寻路的双手,不让它再进一步,而长匕的尖端也刚好已经是顶在了庄周的腹部上,没有力气再去前进半分。 险之又险! 庄周在落下冷汗的同时也感叹这家伙下手太狠,招招都是对着取庄周性命去的,只要庄周大意一分,可能就直接落得个重伤下场。看来刚才这家伙说他赢了直接就杀掉自己,所言非虚。而让庄周头疼的还是老问题,他有些气愤应该早一步和对方约法三章,说明什么情况下就算胜利,否则这洪寻路来个不死不休不管是赢还是输庄周都是稳亏不赚。 他只能在心中暗骂自己草率了,可如今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庄周必须想个办法去突破眼前的困境才是。 想到这里,他嘴巴一偏,用巧力将短匕甩出去,袭向洪寻路的面门,攻敌所必救。事实上也证明这样确实有用,洪寻路见长匕不能前进半分,便将其放弃,同时抬手接下射向自己面门的短匕,抽出长匕连连后退,面沉如水,并没有因为失去机会而感到失望。 庄周倒是希望他能够多点情绪,和一个机器人战斗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 “你很强。”洪寻路忽然说道。 “意思是你你打算投降了吗?”庄周无语地撇嘴,心说尽说些没用的,强是强,也不见你直接投降啊! “不,我不会投降。”洪寻路摇头。 庄周忽然就想起神之故乡一部电影里面的一句台词——“今天,不是我打死两位,就是两位打死我”。 “神经病!”庄周低声骂了一句,同时提高了十二分警惕。第一大回合中,他小伤了洪寻路,第二大回合中,洪寻路就已经和他不分上下了,谁知道第三大回合是不是自己就得挂点彩。 同时庄周也决定了,如果真的打不过,那就只能是先把他的镜花水月破了,以后再找机会重新给他整出来就是了。不然,自己要是输了死在了这里,怎么想都应该不会是一个合适的结局。 洪寻路玩了玩手中的匕首,在空中画出了道刀花,接着气势一凝,就向庄周杀了过来,依旧是原来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庄周在心中感叹年轻真好。同时,庄周也越来越好奇,这家伙的这身本事究竟是和谁学的。 不过也没有时间容他多想,两人很快就交战到一块,只是和之前都不同,这次两人连续拼了数百招,却依旧是处于一个僵持的状态,谁也攻不入谁的防御,倒像是在你来我往地过招,让庄周感觉怪怪的。 洪寻路表情凝重,他也发现了现在如何都是攻不入庄周的防守之中。有了刚才的对招,庄周也变得警惕很多,浑身上下都尽量不露出半分破绽,让洪寻路觉得始终没办法去入手,因此两人就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之中,像是变成了纯体力的比拼。 在碰撞次数刚好达到五百的时候,两人一触即分,分开一定的距离,都警惕地看着对方,同时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为下一次的碰撞调节至最好的状态。 “这样下去,就算打个几天几夜都不一定出结果。”庄周忽然开口说道,“你我都没有这个时间去浪费,不是吗?” “你想怎样?”洪寻路冷冷地说道,他确实没有这么多时间去和庄周在这里打个三天三夜,还不一定能够分出结果。 “这样,我们就给各自节省点时间。接下来,就都放出自己最强的一招,最后谁扛下来了,谁就是胜者。我赢了,随你处置;你赢了,随我处置。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庄周笑嘻嘻地说道,他可不想和洪寻路一直这么打下去,又浪费时间又讨不到好。最重要的是,这么拖下去,他不破掉对方的镜花水月,还真的不一定能赢。 而要破掉镜花水月也是做得到的,但问题是破掉了对庄周而言除了赢没有半点好处,而且还会极大地削减洪寻路的战斗力,这是庄周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因此,他就提议一招决胜负。这样以来,借助镜花水月的洪寻路虽然能够爆发出很强的技能,但也意味着自己只要在爆发上胜过对方,也就能够省下时间的同时,保住洪寻路的镜花水月。 这样的结果,才是庄周最希望能够看见的。 只是洪寻路并没有一下子就答应,显然是担心庄周的提议里面可能存在什么阴谋,或者是一些可能不利于自己的因素。毕竟他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但如果输了,自己或许就要放弃十多年来的仇恨,任庄周处置,虽然不知道庄周会把他交出去还是带走,但洪寻路还是不愿意自己的性命掌握在他人手里的那种感觉。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真的继续和庄周打下去的话,恐怕真的会打上很长的时间,现在一招分出胜负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洪寻路也就点点头,“可以。” 接着,不等庄周回复,他把长短匕首都竖在自己面前。不用感受,庄周都知道他在蓄力——此时天地间的雨水不再是直直落下,反而是全部水底都向洪寻路汇聚而去,而水滴在碰到灼热的匕首的时候,瞬间便蒸发了,让洪寻路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座熔炉。 庄周微微眯眼,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洪寻路对这镜花水月的掌控程度。不过他也并不害怕,如果这样的威势就让他退却的话,恐怕他也就可以直接离开南岭,没有必要再继续和玉皇对峙了。 只见庄周摊开双手,感受天底间的水滴,虽然这镜花水月的控制者是洪寻路,但洪寻路并没有对镜花水月达到完全掌控的程度,所以他还是能在天地只见“偷”一点水滴过来汇聚力量的。 第695章 交代 双方蓄力时间都没有花费多少,但周围四散出来的波动却是将空间都给扭曲了。庄周眼睛眯起,心中有些没底,毕竟说到底,这镜花水月是洪寻路的,是人家的主场,他多数的力量都是在周围偷的洪寻路控制不住或者从洪寻路那里溢出的,和拥有主场优势的洪寻路完全没法比。 无奈,他只能偷偷在手里凝出一道细丝,并将它融入到空气之中,只要情况不对,他就直接破解洪寻路的镜花水月。虽然这样赢了他也并不会满意,但也是最后的无奈之举。 他摇摇头,不去想这件事,而是将双枪排散,重新凝聚成一杆长枪,并将所有水珠都融入长枪之中。一开始,长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随着水珠的逐渐增多,长枪的颜色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柄金色的长枪,金光肆意之间,荡漾着无尽的恐怖能量。 此刻,洪寻路也是准备好了。他轻喝一声,双匕首合一,由上往下一劈,恐怖的能量便将庄周笼罩起来。庄周眼睛微微眯起,好更好地适应刀光,并且他没有第一时间掷出长枪,反而是握在手中,等着刀光劈来。 见到他这个举动,洪寻路感到很是不解,但并没有去收手,就算庄周不做抵抗,他这个刀光也必然会劈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赢下这场对局,他还没有到把自己命运交给别人的地步。 而且,他也没有这个全力,他的下半生,已经是某个人的了。就算服从赌约,他事实上也只能跟庄周一段时间而已。 此时的庄周并不是在送死,而是等待着刀光过来。刀光在飞来的过程中,难免存在损耗,庄周就是想要以逸待劳,最大化自己的手中的长枪的威力,这样,才能够尽可能地去保证自己的胜利。同时,他也尽力地去找刀光中的弱点,希望能够一举击破。 找到了!庄周眼睛一眯,便看到刀光之中,能量链接处的一个薄弱点。他没有犹豫,当即便把长枪瞄准那个点,狠狠掷出。 在被掷出的瞬间,长枪原本已经暗淡下来的金光却是猛地亮起,像是脱离囚笼的飞鸟,高兴地朝着天空尖啸一声,便和刀光撞到了一块。但是想象中僵持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在长枪散发出猛烈的光芒的时候,刀光的暗淡也就显得尤为刺眼,接着,长枪以点破面,瞬间就把刀光完全给击碎了。 洪寻路没有说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站直身子,静静地看着金色长枪飞来,坦然地去迎接死亡。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长枪却是从他脑袋旁边飞过,强烈四溢的能量割断了他一部分头发,也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从一开始,庄周的长枪就没有打算瞄准洪寻路来扔。 洪寻路呆呆地站着,接着低下头,“我输了。” 庄周点点头,接着有些脱力地坐倒在地上。说实话,虽然这金色长枪上的能量都是从镜花水月偷来的,他自己没有耗费多少,但实际上这一步步却是极其考验脑力,这一控和计算下来,庄周只觉得疲惫无比。 “我赢了,所以你现在归我管了。”庄周坐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洪寻路说道。 “我会履行诺言。”洪寻路很认真地告知,“但有一件事我需要说在前头。那就是我在空阁不仅仅是复仇,还是为了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庄周一愣,不知道忽然间是怎么回事,心说难不成这个家伙要反悔? “当初教我的那个人,让我在这里等一个人。等那个人来了,我剩下的命就都是他的,由他决定我的生死,决定我未来的去向。”洪寻路一脸严肃,庄周却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所以,我和你的赌约,只能履行到见到那个人为止。” “靠!上当了!”庄周一拍脑袋,“这么说,你岂不是不能陪我离开空阁?” “确实是这样没错。”洪寻路点点头,“但在空阁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在空阁做什么?”庄周一脸无语,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算计的一天,“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我不会输。”洪寻路给出的回答,让庄周一时间有点想要吐血,这家伙虽然没啥情绪,对自己倒是有莫名的自信,而且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让庄周甚至有些不好反驳。 “行行。”庄周有些无语地挥挥手,感情这一架白打了,不过他忽然想到,要是自己能够找到那个家伙,收那个家伙做自己的小弟,小弟的小弟,不就还是自己小弟吗?想到这里,庄周便觉得又来了力气,好奇地问道,“你说你要等的那个人,叫什么?我看看认不认识他。” 洪寻路皱皱眉,露出回忆的神情,可是想了半天,却最终摇了摇头,“忘记了。” 庄周忍住冲上去暴揍他一顿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怎么保证自己以后见到了,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等的人呢?” “我有记下来。”洪寻路点点头,在浑身上下摸索,最终掏出一张小纸条,“喏,我找的那个人的名字,就在上面这里了。” 庄周点点头,接过来看一眼,瞬间便石化在了当场。他深刻地认识到,今天这场累死累活勾心斗角的架怕是白打了。原因无他,之间他手上拿着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庄周。 “我就是庄周。”庄周忍住确实想要暴打洪寻路的冲动,耐着性子说道。 “可是教我的人说,庄周的实力可以吊打我。虽然你很强,但是你没有能够吊打我的实力。你。你真的是庄周吗?”洪寻路有理有据地推理道。听了她的话,庄周恨不得再把教会他这些东西的那个人也抓出来打一顿,问问对方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这个家伙可是会镜花水月的。 自己差点没给对方暴打已经是幸运了! 当然,可能对方也没有想到,庄周竟然会冲进镜花水月之中与人打架。毕竟提防对方的镜花水月,不进对方的世界大家已经似乎常识中的常识了! 庄周深呼吸,“不管怎样,履行赌约还是遵从诺言,你肯定都是跟着我的了。那么,你是要继续复仇吗?” “我希望可以。”洪寻路点点头,“只剩下一个人了。” “只剩下一个了?”庄周一愣,没有想到洪寻路要杀的人比自己想象中少这么少。不过想想怎样都是好事,那样倒也不错。当然,庄周知道这个复仇只剩下一个人了,可是他也确实不希望又像今天这样,出现这么恐怖的画面了。 “对,只剩下一个了。”洪寻路点点头,“四长老,洪天道。” “果然……”庄周揉揉太阳穴,“我能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对他们展开复仇吗?” “因为,正是这三个人,污蔑我一家人,把我姐和我姐夫活活烧死,又下令处决了我爸妈。”洪寻路眼中充满愤怒和仇恨,显然是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庄周沉默下来,他知道洪寻路所说的话虽然简短,但多少没有什么水分。因为如果当初真的是洪寻路一家有罪,恐怕现在大长老便不会是这样的反应,而是感到愤怒并且下令彻查了。甚至是有些偏激的五长老,都没有怎么提起凶手的话,显然是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 “所以,你坚持要找他?”庄周看向洪寻路,“我可以给你时间去做,等你做完了,我再带你走。” 其实,在找到洪寻路,确认他和玉皇没有什么关系之后,庄周便觉得再呆在系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至于洪七之前所说的情报,庄周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一是他已经意识到系族恐怕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系族了,毕竟自己也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二是他觉得和空阁牵扯太多,不算是什么好事,空阁的暴露,很可能会导致南岭乱成一锅粥,变成玉皇能够进行浑水摸鱼的致命导火索。 “我希望能够清算。”洪寻路很认真地说道,像是请求,又像是坚持,“我会找到他,并且把他杀了。这样一来,我离开空阁也就没有遗憾了。” “不见一见洪不语么?”庄周忽然问道,按照洪不语的反应,两个人当初向来关系应该很不错才是。 “不了,昨天你们去虎牢的时候,我也在场。”洪寻路摇摇头,“我也算是见过他了。只是我知道已经物是人非了,他不可能还是当初的他,我也不可能还是当初的我,我们两个之后注定形同陌路。于其再见一面,倒还不如不见。” 听了洪寻路的选择,庄周点点头,“我明白了。但你答应我,这次不要杀无辜的人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其它的那些手下或许当初也不过只是听命行事,再杀了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洪寻路沉默了一下,显然是在犹豫和抉择,但最后还是朝庄周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不杀他们。” 有了洪寻路的承诺,庄周也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真的担心洪寻路冲上去大杀四方,又把四长老的府邸杀个片甲不留。 “对了,五长老没有参与当初的事情?”庄周好奇地问道,其实他也一直以为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五长老才对的。 “没有,五长老当初还不是长老。”洪寻路摇摇头,“而且据我所知,当初的事情其实他持的是反对意见,但那三位长老没有听他的。后来,上一任大长老驱使了,曾今的各个长老顺序上位,大长老记得当初五长老的反对,觉得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所以就提拔他成了五长老。” 庄周一愣,倒没有想到这五长老的上位居然是靠大长老提携的,可如今却是五长老站在了大长老的对立面,这来龙去脉的关系听了属实让人觉得复杂。不过想想也是,不管怎么样,三长老都是五长老唯一的亲人,他不和三长老一起也说不过去。 他摇摇头,心说这五长老看来也是一个挺复杂的人。 “你该出去了。”洪寻路忽然说道,“他们似乎已经把事情解决完了,准备出来了。” “那你放我出去把,免得他们生疑。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如果当初的三个人只剩下一个人的话,那么很大可能他们会派很多人去保护四长老,等着你去。甚至可能会在那里设置陷阱,你最好小心注意些。”庄周对洪寻路提醒道,他可不希望这洪寻路去向四长老复仇的时候折在了路上,这怎么说都是堪比李白的战斗力,要是阴沟里翻船确实会让人感觉不好。 “好。”洪寻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接着他手一摆,就把庄周送到了外面。 庄周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花盆,有些感慨,自己就只是被赶出来看了会这个花盆,没有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和别人打了一架。幸好衣服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损坏,就算是大家看到了,向来也不会对庄周生疑。 率先出来的人是大长老,他看见庄周,朝他点了点头,而跟班一样的洪七则是朝庄周行了行礼,两人便离去了。接着出来的便是洪不语,他径直走到了庄周的身旁,“走。” 庄周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跟着他离开,走的时候扭头又看了一眼花盆,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花盆已经是不见了。想想也知道,恐怕是洪寻路担心别人像庄周一样顺藤摸瓜找到线索,于是直接就将花盆销毁了。 虽然庄周觉得别人就算觉得花盆有问题,指不定也看不出什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洪寻路这个做法倒是挺不错的。不过他又想起早上的洪福的模样,感叹道看来动起手来的洪寻路还是挺可怕的。 第697章 天地之局 最快喝醉的是洪滢滢,纵使是女中豪杰,也顶不住这样大口大口地喝。而洪不语在把洪滢滢送去休息之后,再喝上一阵子便借口自己不胜酒力,先行撤退去睡觉了。 庄周觉着自己喝好像也没啥意思,便将碗筷都收拾好,盖好酒,回到自己的老位置上吊床休息。 不过倒也没有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就算是喝了不少酒,他也是难有困意,躺了半天硬是睡不着。庄周也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意外,且并没有怎么在意,甚至对他来说,或许睡不着才是常态了,某天他随便躺下就能够睡着的话,恐怕他会先被自己吓上一跳。 但这吓一跳的机会,注定是不会存在于今晚。 不过有趣的是,在庄周躺下没多久,洪不语却是从房间中出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吊床上的庄周,见后者似乎是睡着了,才松一口气,接着便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庄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当自己没有看见。他知道洪不语这个时候肯定是作为东门去守卫四长老的安全,只是他觉得就算把整个东门搬过去,也是无济于事。连自己都没能够发现洪寻路的镜花水月,就更别提这些大多数连术法都是没有见过的人了。 术法流行于上个纪元,而到了这个纪元,人们更喜欢用魔导和阵法,因为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而术法本身,却是和神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以琢磨,也难以读懂,加上没有多少资料可以考究,多种条件限制之下,也就导致了术法必然不会如何为人所知。 而且庄周完全不担心洪寻路的安全,也同样是因为镜花水月的存在。就算洪寻路打不过对手,实际上他也很大可能可以把对手从镜花水月之中丢出去,然后借助镜花水月遁走——当然,庄周不觉得能有几个人能在镜花水月之中打倒他。就算是自己,也是有些取巧的意味在里面,因为镜花水月对人的压制实在是太强,因此,就算是神明也并不是人人都会用这一招术法。 不过实际上对神明而言,这个术法也没有多大意义。如果庄周能够恢复全部记忆,恐怕这个镜花水月眨眼可破,而神明之间的战斗,镜花水月也更像是一个起辅助作用的容器,或者说基础,因为没有神明会长时间呆在一个镜花水月之中。 而如果是神明对上凡人的话,结果不言而喻——不管神明是否动用镜花水月,结果都是神明轻松碾压凡人。想到这里,庄周回想起自己前面一路上战斗的对手,又想起了不久的将来又要和不曾知晓实力的玉皇战斗,他忽然觉得有些憋屈,因为此时的庄周是具有神格的,但因为记忆分散,导致空有神力却无法随心使用,也就导致了他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实际拥有的战斗力天差地别。 庄周揉揉脑袋,心说当神当到这个地步,倒也是挺让人觉得憋屈的。 …… 一个晚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去磨掉人的神志。在天空将亮未亮之时,守卫四长老府邸的东门士兵们哈欠连连,但还是驻守在岗位上,按照洪不语的通知,今晚凶手很有可能袭击的是四长老府邸。只是这些士兵也并没有热衷于这个任务,因为在他们看来对方连两个长老都能杀死,他们这些小兵又能够做些什么?或许唯一的作用就是必要的时候出来给四长老挡挡攻击,一命换一命,用人命把四长老救下来。 洪不语确实如庄周所想,亲自过来保护四长老的安全。只是他并没有露面,反而是如一只猫头鹰一般藏在某棵树中,静静地等待着凶手的到来。 就算是在即将黎明的时刻,他也并不着急,因为他不认为洪寻路会不来。按照他过去对洪寻路做事风格的了解,他知道洪寻路有略微的强迫症,追求规律。这也是为什么二长老和三长老足足隔了一天才出事,他明明早就可以出手偷偷地将三长老解决的。 所以,为了维持这个规律,洪寻路今晚必然会过来袭击四长老,把他杀死,为自己的复仇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寻路,你真的会来么?”洪不语喃喃自语。说实话,他的内心有点矛盾,因为过去的他没能够帮上洪寻路一点忙,如今对方回来复仇,自己反而站在对立面阻止他,这让他不知道应该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和洪寻路见面。只是他也没得选,因为他是东门,就算他不想救四长老,甚至希望和洪寻路一起出手,替他报仇雪恨,但他是东门,他的职责是维护空阁的秩序,保护空阁人民大众的安全。 所以,他们注定是站在了对立面。洪不语心中既希望洪寻路出现,又不希望洪寻路出现,交错之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对洪寻路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愧疚,想要弥补,还是同情,想要拯救? 恐怕都不是。他觉得,自己只是心中过意不去,洪寻路在自己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一道坎,自己只是希望能够从这道坎跨过去。至于洪寻路究竟如何,他觉得自己管不了,也管不到,更是没有资格去管。 想到这里,洪不语攥紧了拳头,却骤然听到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他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是洪寻路来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身体已经是条件反射地窜了出去,向发出巨响的地方前进。 只是,他冲到府邸深处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是地面上的一个大坑。而平日里强悍的四长老如今浑身是血,已经是奄奄一息,他浑身的骨头断裂,就算是现在治疗,也是回天乏术了。 面临死亡,四长老却表现得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他并不是看开了,也并不是觉得这是一种救赎,更不认为当初自己做的事情有错,他坚信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弱肉强食,丛林之中,活下来的才是猎人。 当初他们为了上位,坑杀了洪寻路一家,如今洪寻路的实力足够强大了,也就有实力回来和他们清算当初的事情。所以,在知道二长老和三长老死亡的信息的时候,四长老没有表现得意外和惊讶,因为从当初洪寻路失踪,他就猜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同时他心中的战意也在沸腾。 他知道自己和洪寻路必有一战,赢了,自己就能够活下来,输了,自己的结果和二长老三长老也就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一切的自信,都被今晚洪寻路的战斗力碾压得粉碎,他这才意识到,就算自己浸淫武道几十年,却依旧还是一直坐井观天的蛤蟆,不知道天空究竟有多广阔,也不知道大海究竟有多浩瀚。 如今战败了,奄奄一息的他眼中满是遗憾。他知道自己依旧没能够看看天空,也没能够感受下大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又能真的成为一个人外人、天外天呢? 就算有,或许也不是自己这个层面能够看到的。 “四长老,凶手呢?”洪不语见到四长老的惨状,心中也是惊讶无比,没有想到现在的洪寻路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他平日里是见过四长老的强悍的,一个人要随手撂倒两个他也不是问题,今晚却是败得如此纯粹。 而战斗开始到结束,自己竟然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洪不语知道,这次是洪寻路留手了,因为他发现洪寻路今晚好像只杀了四长老,其它的人甚至都没有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多数都是被刚才的震动吓了一跳而已。 洪不语也明白了,自己和洪寻路的距离只会是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便完全失去了交集。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抱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件事情,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而且是早在当年洪寻路失踪的时候,他们的缘分就已经是到了尽头。 只是洪不语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站在四长老身旁的并不止洪不语一个,洪寻路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对面,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对于洪不语而言,他们不再有交集让他觉得伤心,可洪寻路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他已经没有得选了,因为他们注定是不再有联系的路人,就像两条直线,在相交之后,双方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相交第二次。 四长老静静地看着天空,眼中的神采也慢慢地消散。洪寻路明白,这是生命迹象在逐渐消失,也预示着四长老的死亡再不可能逆转。但他也没有立刻转身就走,而是静静地看着四长老,知道他完全断气,死得不能再死了,洪寻路才深深地看一眼洪不语,然后便转身离去。 …… 天微微亮的时候,庄周从床上下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便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的事情完成了。” 庄周吓得从原地跳起来,然后才想起来是洪寻路,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你这家伙是要吓死我吗?” “不好意思。”洪寻路以为庄周是在责怪自己,便道了声歉。 “没有怪你的意思。”庄周想敲敲洪寻路的脑袋吗,却又找不到他人在哪里,于是只能作罢,“既然你的事情做完了,我想我也差不多应该走了。这次来系族这一趟,还真的是让人迷迷糊糊。不过既然空阁不能暴露,系族向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不跑到玉皇那边给我捣乱就好。” 洪寻路自然是听不懂庄周在说什么,所以也就没有接话。他也没有去问那些他不懂的地方,因为他认为之后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庄周直接让自己去做就好了,也就没有那么多思考的必要。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已经习惯成为了一个达成目的的机器,也就习惯了。 庄周见他没有说话,多少也就猜到了洪寻路心中的想法,不过他也只是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多年来的习惯想要改变谈何容易,更别说洪寻路或许早就应该死在多年以前了,如果不是恨意驱动,又怎么可能能够施展出镜花水月?又怎么可能能够顽强地活到现在?没有人能够知道,洪寻路究竟受了多少苦。 同时,庄周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说,当初教你本领的,同时把你派到我这里的人,是谁呀?”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没告诉过我。而且他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都戴着一个纯白色的面具,我也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我想也是。”庄周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毕竟都是派到自己的身边,如果被知道了身份,说不定庄周能够猜到很多事情。不过庄周倒是不太相信是自己的敌人派过来的,毕竟知道空阁存在的,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人,而且是知道他传授过只是给系族的人。 只是这也让他愈发相信,这其中似乎存在一个局,一个很大的局。过去的自己恐怕也参与到了这个局中,同时剥离自己的记忆,让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棋盘上的棋子,把历史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天地为局,我自为棋。 庄周揉揉脑袋,感觉因为早晨而变得清爽的脑袋忽然间又堵塞起来,只能是有些无语地摇摇头,暂时先把这些想法从自己的大脑之中丢出去。同时,他也看向远处,他知道自己在系族这里花费的时间太多了,虽然洪七没有给他什么风声,他也是知道,最高会议恐怕已经就在眼前了。 只是,除了君族以外,其它五族他实际上都走过看过了,没有哪家给他有问题的感觉。这也让他觉得奇怪,难道自己对情况的判断出现了错误,玉皇并没有把希望放在六族身上?可是六族是南岭最直接的管理者,如果不打算借助六族之手,玉皇又是拿什么来渗入拿下南岭? 第698章 告别 “庄周大人,这就要离去了么?”大长老的阁楼中,庄周与大长老对坐,此刻大长老正要将泡好的茶推到庄周的面前,“不多留段时间?就像洪七所说的,你可以来接手我们的情报系统,和我们一起共享情报。” “不了,如果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消息,我想你们会主动地来告诉我的。”庄周笑着客气地回答道。 大长老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庄周会这么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确实。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系族和庄周大人都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那不就是了。”庄周笑道,“既然我们都是统一阵线的,我掌握不掌握你们的信息系统,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 “呵呵,确实是这样没错。”庄周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大长老自然也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如果说个不是的话,恐怕庄周立刻就可以解读成别的意思。 “其实,对付玉皇不一定用得上空阁,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思,所以我得提醒你们一句,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庄周仍旧是笑着说道,像是拉家常聊天一般随意,只是大长老却从庄周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他的双眼仿佛能洞察他的一切,心中的一切想法都会在他的注视之下展露无遗。 多年以来大长老难得落了一头的冷汗,因为此时的庄周和这几天他见到的庄周都是截然不同。这是,大长老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或许早就已经给庄周看破了,只是他没有点破,多半也就是给自己留一个面子。 而就在庄周起身想要离去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般,随口说道:“那天晚上,派去杀洪不语的人里面,你占了不少?” 庄周像是有一茬没一茬地在闲聊,可这话在大长老的耳中听起来却宛若是晴天霹雳。他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的,也明白庄周是彻底地看穿了他。 当下的大长老也没了平时里的风骨,虽然表情依旧淡然,但惊慌的眼神却已经是出卖了他自己。 “不要把一些认认真真工作的人都杀掉。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相信我,这也是为你们,为空阁好。与其花这么多时间相互算计,倒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想想怎么建设空阁。空阁强大了,系族才算是真正的强大。” 大长老点头,“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庄周从位置上站起,同时激发神力将威压四散而开,一时间压得大长老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接着他却不再停留,轻飘飘有如谪仙般远去,瞬间路消失不见了。直到这时,大长老才能够大喘气起来,他没有想到,庄周竟然是强大到这种地步,怪不得祖先的记录中几乎人人都心服口服地膜拜庄周,现在想想也还能感受到庄周的可怕。 “洪七……”大长老目光眯起,轻声叫了一下,洪七便从不知名的阴影出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已经呆在那里了。 “你觉得怎样?”大长老叹息着问道,他一时间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为什么庄周只需要一眼,自己的胆子就已经被扼杀了。 “他给初次见面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洪七盯着庄周远去的方向,“恐怕,从一开始,他就隐藏好气息,为的就是看看我们这里什么情况。如今,他有事要走了,自然也就不用隐藏了。虽然猜不到他的核心目的是什么,但事实上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其实也没得选。” “没错,我还担心你看不出来这个情况,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大长老笑道,觉得有些因为,他该担心洪七会质问他刚才为什么这么害怕庄周,甚至傻乎乎地去找庄周的麻烦。 洪七摇摇头,眼中有点苦涩,他看着庄周离去的方向解释道,“说来惭愧,本来我确实却你的态度感觉到奇怪,本来打算从角落里面出来质问他一番的。” “是什么让你停下来了?”大长老奇怪地问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刚才洪七可能就会走出来了才对。 “庄周大人他看了我一眼。”洪七嘴角歪了歪,有些苦涩地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分明每感觉庄周有啥特别的地方,现在想来,却是他收敛了光芒,想到这里,洪七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他的傲气,在庄周面前不值一提。 “你能明白这点,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大长老看了一眼洪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后是要接我位置的,多学点多看点,多经历点,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明白了。”洪七点头,略为谦卑地说道。 …… “他们有为难你么?”洪不语问道,毕竟昨晚又出了四长老命案。虽然大家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但庄周在这个时间点离去,很容易就把所有的杀人嫌疑都背到自己身上。 洪不语有劝庄周晚一天再走,但庄周却是坚持今天走。见到庄周的坚持,洪不语也就没有再劝,而是说要保护庄周的安全,亲自送他离开空阁。 “你说,我算不算是第一个平安无事,而且大摇大摆离开空阁的?”两人走着的时候,庄周忽然笑着问道。 听到庄周这么说,洪不语转念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大长老和族长都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庄周的离开。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他知道庄周是洪七带进来的,也知道庄周和空阁存在着什么关系。所有问题他都没有问,在他这种位置,自然是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要做的,就是不要多问。 他记得很多年前,有人告诉过他,过于执着秘密无异于引火烧身。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只是庄周的离开似乎注定是不会顺利,当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五长老正怀抱一柄长剑,静静地候着。 虽然五长老没有开口,庄周知道对方是在等着自己,不过对方如果一直不开口的话,自己自然也可以当没看见。 只是,五长老自然不可能不开口。 “庄周,”他开口冷冷地说道,接着一把抽出长剑,直指庄周,“我向你发出挑战,不决胜负,只决生死。” 庄周眉头挑挑,他发现自己还是看轻了五长老的决心,没想到对方呼来这么一手。他知道,他输了,五长老会杀了他,他赢了,杀掉五长老的他也不会允许轻松离开空阁,至少明面上双方要撕破脸皮。 这五长老是在用自己的命,赌上了下一步棋。不得不说,五长老的魄力的确让庄周觉得惊叹。 “五长老,这恐怕不合适?”洪不语站出来,显然也是明白了五长老的挑战其中隐藏的意义。 大长老和洪七不知何时出现,但只是呆在远处没有上前。洪七对大长老的这个决定感到奇怪,毕竟刚才他们确实感受到了庄周的威压,这个时候上去阻止五长老,按理来说有利无弊才对,可大长老却是选择了观望,这让洪七感觉不太能够理解。 “确实,我们上去帮一嘴,可能可以博得庄周大人的一丝好感。只是,你认为庄周大人不明白这点么?”大长老摇摇头,耐心地给洪七解释道。 “他明白。”洪七点头,知道大长老后面还有话。 “没错,他明白,但他还是会记住,会感谢。但你想想,老五怎么办?我们知道庄周大人决不可能是凶手,但如此情境下,老五会这么认为么?老五只会认为我们在包庇庄周,会认为庄周杀几位长老,是在我们的授意之下做的。心灰意冷,就容易剑走偏锋,到时候就真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了。” “可是,五长老偏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今大受打击,如果我们不出面阻止,恐怕庄周大人也会把他打死。”洪七皱眉,感觉还是无法理解。最重要的是,他不明白他们现如今应该扮演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这么说,我们现在出现在场上,便无异于火上浇油。把老五彻底逼到悬崖上,那么要么他就从你身上咬块肉,要么就自己跳下悬崖。这样说,你还觉得我们应该出面么?” 洪七一愣,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么深的层面,听了大长老的说法,仔细想来好像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 “相信庄周大人,他能处理好这件事的,我们就不要添乱了。”大长老叹息一声,他不觉得凶手会是庄周,但其实他同样也怀疑过庄周,毕竟除了庄周,真的很难找到第二个有嫌疑的人。 只是他也知道,以庄周的实力,他并不屑于做暗杀这种事。如果需要是他做的,那么很大可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数落三人的罪状,然后便当场将他们击杀。 暗杀,太没有气度与眼界。 而庄周那边,此时的五长老见到洪不语的阻拦,冷笑一声,“呵,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只是在向他发出挑战。难不成,空阁挑战的习俗,也要因为一个外乡人改掉?” 洪不语听出了“也”字里面嘲讽的意味,显然五长老的意思是,当初因为一个外乡人,死了族长一家,如今还有三大长老被清算。如今洪不语庇护庄周一个外乡人,是希望空阁又发生相似的流血事件。 这“也”字,不可谓不诛心。 不过庄周倒是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如今五长老就这件事出来讽刺,显然当初确实是不认可二长老他们的行动的,而五长老懂得话里藏针,比原来的他成长了太多太多,就算是庄周,眼里也有者一模难言的赞叹。 所以,庄周并不希望五长老这样的人走上不归路。 洪不语正要反驳,却是给庄周拉了回来,他正奇怪,便听到了庄周开口说:“可以,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我赶时间,就现在在这里打。” “好!”五长老没有任何的拖沓,手握长剑就对着庄周刺了过来。 庄周右手一拍,洪不语便被一股力推向远处,洪不语想要挣脱去挡住五长老,却发现自己就算是用尽全力,都挣脱不了这个看似柔弱的束缚。而眼看他就要被越推越远,大长老和洪七站在他身旁,将他截停下来,但都没有帮他接触束缚。 “大长老……”洪不语刚想说什么,就被大长老抬手打断。 不过大长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看着场中,嘴里吐出两个字:“看着!” 见两人不愿帮自己解除束缚,洪不语只能是看向场中交战的双方,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挣脱束缚,冲上去阻止两人交战。 庄周推开洪不语后,侧身躲开五长老刺来的剑,同时双手绞向五长老的手臂,有如游蛇般柔韧的双手五长老一时竟然挣脱不开。跟着,庄周踩前一步,转身,用力,对五长老来了一记漂亮的过肩摔,直接是让五长老摔得是眼冒金星,好一会才终于缓和过来。 一气呵成完成过肩摔之后,庄周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后退两步,等着五长老缓和过来重新从地上爬起来。不过此刻五长老的眼神中充满凝重与狂热,原因无他,通过刚才小小的一手,五长老便意识到自己和庄周存在差距。 庄周,或许是自己一生中面对过的最强悍的对手。 因此,想到自己是过来帮死去的长老们讨个公道的,五长老的手把长剑握得更紧,同时平举在深浅,做了一个防守的动作。见识了庄周的强悍之后,五长老也是明白自己贸然进攻很可能就导致再一次被抓到破绽,倒不如以守代攻,这样说不定还能有些希望。 庄周见到五长老这副模样,也是有点哑然,没有想到自己一个过肩摔直接打得他宁可防御也步进攻了。不过说到底五长老进攻还是防守,对庄周都没有什么影响。 他走过去,挥出一拳。 第700章 离开 “你再叫人啊。”庄周大笑着说道,他可以感受道小矮子的气急败坏。同时,他决定既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击杀矮子,那么可以自己在这里吸引多一点火力,这样其它人也轻松一些。最重要的是,等到玉兽杀完,他倒要看看小矮子还有什么手段。 虽然小矮子不会说哈,但生擒下来,总有办法找到不少秘密的。 就在庄周思考之间,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玉兽便杀了出来,庄周也不敢拖大,直接一踩地面,放出了浮生皇朝阵。这个阵法流光四溢,和当初对付刺客们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毕竟这次面对的是一大群战力强悍的玉兽。 这些玉兽,随便丢几只到空阁里面,可能都要血流成河,那些刺客自然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众生!”庄周双手一张,无数的手跟着举起,一层又一层地限制住玉兽们。虽然一两只手玉兽能轻松扯断,但成千上万只手扒拉在它们身上的时候,他们也就只能被紧紧地束缚在原地。 庄周没有犹豫,大喊一声,“王!” 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道金光,垂直落下照在庄周身上。此刻的庄周便宛如尘世中的帝王一般,双眸毫无感情地俯视着众生。接着,他默默地抬起手指,朝其中的被束缚着的玉兽一指,玉兽的吼声毫无征兆地结束,接着它便化作了漫天的飞灰。 “审判!”庄周抬手横扫,瞬间在阵法之中的玉兽们便是化作了飞灰。 同时,庄周也就感受到身后的一阵波动,他知道是小矮子憋不住了,自己摸出武器杀了过来。只是庄周甚至头都没有回,小矮子便被一道金光砸落在地,接着就是众生之手齐齐地将它困住。 他没办法吹笛子,也就没有办法叫来新的玉兽袭击庄周。庄周威严散去,笑嘻嘻地蹲下来看着小矮子,“你服不服?” “叽叽叽!”小矮子发出奇怪的叫声,庄周虽然并不懂,但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很是愤怒。 于是,庄周索性解开了他身上的众生之手,一脚把他踹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有多少叫多少,把你能叫的玉兽都给我叫过来。” 而庄周之所以这么做,是他并不知道其它地方有没有藏着玉兽,或者说有没有玉兽在暗渡陈仓。激怒这个小矮子,让他一次性把玉兽都叫出来,然后一次解决掉,省事又高效,何乐而不为。 小矮子显然也是给庄周的羞辱给激怒了,拿起笛子狠狠地吹了起来,一时间,场中所有的玉兽都是看向了负手而立的庄周,接着都猛地向他冲了过去。庄周扫视一圈,向他冲来的玉兽的数量只能是用铺天盖地来形容,只是可惜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他还是一样地展开浮生皇朝阵,金光直接落下,将他笼罩,同时他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持盾的士兵,架起长盾,刺出长矛,摆出了庄周在神之故乡之中学会的马其顿方阵。 很快,玉兽和士兵们都是撞在了一起,士兵们轻松地通过盾牌和长矛挡下了玉兽的一轮冲锋,接着转身换上第二梯队,反冲锋一波,直接把在前方的玉兽刺满了窟窿。 见到这样的一幕,远处的众人都是愣在了原地。 洪不语也是看傻眼,向大长老询问道:“大长老,这样……我们还需要去支援他吗?” 大长老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看了看庄周,想了想他那彪悍的战斗力,“算了,我们站远点打远程支援。万一靠近了出现不测导致庄周大人分神,那就百死莫辞了。” 洪不语看着刚才头疼的玉兽们一只只地被串出一个个窟窿,心情一时间也是有点复杂,庄周强悍的战斗力与战斗方式刺激着场间的每一个人。如果场中的是他们,恐怕在第一轮冲锋的时候,就会给庄周的反冲锋给杀个干净。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兽也越死越多,反而是庄周凝练出来的士兵们愈战愈勇,甚至都快把玉兽们杀到了阵法的边缘。可就在这时,士兵们忽然不见,让远处众人的心都是咯噔了一下。 “大长老,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我们要不要去帮一下庄周大人。”洪七一愣,下意识向大长老问道。同一时间,洪不语已经是发出指令,准备带着东门的人杀上去了。 “都不要乱动!”大长老喝道,“给我站在原地,动动脑子。你们看庄周大人脸色,像是出问题的样子吗?这十有八九就是针对玉兽们的陷阱,让他们以为自己有机会能够翻盘。” 果不其然,小矮子本来很是气愤,见到士兵们忽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也来不及思考其中有没有诈,直接是吹动笛子,催促玉兽们赶紧进攻。玉兽们本来也已经杀红了眼,如今听到进攻的指挥,怒吼一声便向庄周撕咬而去。 只是,在最靠近庄周的一只狮子正要咬断庄周的脖子的时候,它忽然停在了空中。同时距离庄周最远的一只玉兽也已经全身进了阵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一个瞬间,所有玉兽都停了下来,甚至是匪夷所思地停在了空中,像是没有被重力束缚住一般。 小矮子正歪头感到不解地时候,庄周却是踏步,缓缓地向小矮子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地。而随着他每踏出一步,就会有一只玉兽在空种化作飞灰,没有任何缘由,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 小矮子忽然觉得浑身一冷,看着庄周的脸,感觉是魔鬼在向他发笑。他催动笛子,却不再有任何一只玉兽出现,所有的玉兽都在和庄周的厮杀中毁掉了,而战斗结束之后,庄周身上甚至连一点伤口都没有,只是衣服沾上了一点灰尘,只需轻轻拍掉,他便和开始战斗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样,还有招吗?”庄周笑嘻嘻地问他。 小矮子甚至不敢回复颤颤巍巍地往后靠,只是他退着退着,忽然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一模,抬手一看,他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一面断墙旁,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叽叽叽!”他面色狰狞地对庄周威胁道,只是一来庄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二来他现在这状况也不可能威胁得了庄周。 这一瞬间,小矮子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恐惧,他害怕得坐到了地上,随着庄周的一步步靠近,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地漏跳几拍。他抬手把笛子高高呈上,同时跪了下来,用头不断地敲击地面,不断地向庄周磕头。 大长老也是摇了摇头,刚才操控着玉兽不可一世的小矮子,居然是给庄周生生吓成了这副模样。 庄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过了矮子手中的长笛,挥挥手让东门的人先行带走小矮子进行关押。说到底小矮子本身的价值不高,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想要榨取出很多的情报也不现实,所以庄周干脆将这种麻烦事交给了洪不语处理,自己则拿着长笛准备离开。 “庄周大人,我刚才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洪七走了上来说道,“外面确实不是王宫了,而忘忧泽了。” “忘忧泽?”庄周皱了皱眉头,他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没错,五洲城西北边的一个小沼泽。”说着,洪七拿出了一份地图,“这是五洲城周围的地图,我知道庄周大人要走,刚才特地命人送过来的。” 庄周听到这话,不由得多看了洪七一眼,随即打开地图,大致辨认了一下位置,便先把地图收起来了,“麻烦你了。” “庄周大人客气了,今天要不是庄周大人,恐怕我们也不一定能够抵抗下来这么多玉兽的袭击。”洪七发自真心地感谢道。如果之前庄周对他而言更多是威慑力的话,现在的他反而是对庄周心服口服了,既是对实力,也是对为人。 “你言重了,救你们不过是顺手而为,我算不上什么大好人。”庄周看到洪七的表情,多少也猜到了洪七心里在想什么,“不过那个小矮子你们倒是要注意了,尽量从他身上榨取些有用的消息。最好外面的人全部都退回空阁,然后把道路都缩好,今天的攻击只是个开始。” “庄周大人知道些什么?”大长老听到庄周的话,好奇地问道。 “算不得知道,只是以前就已经和玉兽打过交道了。不瞒你们说,这个玉兽,就是玉皇手下的。如今玉兽大范围向人类发起攻击,我们又被人从王宫送出来这里,想必事情必然是不会这么简单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些。” 听到庄周的话,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毕竟玉兽的破坏力大家在场都是有目共睹,没人有信心说他们真的能够在一轮又一轮玉兽的进攻下存活下来。 “放心,既然玉皇发动了战争,那么也就说明了他不会再躲在玉矿之中了。那么这样我反而更加有机会将他斩杀,只要玉皇死了,就没有东西去维系这些玉兽,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于悲观。”庄周见到他们绝望的表情,开口安慰道。 “明白了,但庄周大人你自己也要一路小心。”大长老点点头,严肃地对庄周说道,“如果外面实在呆不住了,你可以再回来我们空阁这里。虽然我们未必能挡得住玉兽的进攻,但空阁易守难攻,想来守个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大长老的话,庄周心中一暖,点点头,“好。”说完,便几道闪身离开了。 “大长老,为什么不直接邀请他留下来,等探清情况再说啊?”洪七疑惑地问道,“我给他地图不过是希望能够以退为进……” “可你见到他退了吗?”大长老似笑非笑地看着洪七,“不管我们说什么,实际上他今天都必然会离开,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倒不如顺着他的意,同时告诉他,空阁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想想,这样他是不是对我们观感会好上几分呢。” 洪七一愣,点了点头,“是我草率了。” “倒也没事。其实,他想要走这一点,我是通过他从你手里接过地图的时候他的表情看出来的,我看得出,他似乎是在担心什么。至于是担心人,还是担心什么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 “你似乎有些着急?”正在赶路的时候,庄周身旁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庄周自然知道是一直跟着自己的洪寻路,也就没有再被吓到。 “没错,我有点担心我伙伴他们。虽然女娲的战斗力应该不弱,刚出来的夸父可能也是一把好手,但只有他们两人的话,我还是有点担心。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空阁并不是遭受重点攻击的对象,而玉皇的兵又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所以我断定,肯定是有一方遭受强烈攻击。” “他们是冲你来的?”洪寻路一阵见血地问道。如果不是冲庄周来的,庄周其实也不用太为这种概率性的事情担心,加速赶路就好了。而洪寻路发现从空阁出来后,庄周紧皱的眉头却不曾舒展开过。 “没错,我的目标是玉皇,玉皇的目标自然也是我了。”庄周没有隐瞒,坦然地点头,“所以,玉皇派重兵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女娲他们待的地方,毕竟玉皇并不知道我不在那里,而是跑到了系族那边连着待了几天。” “我会帮你。”洪寻路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笨拙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当然要帮我!”庄周听了洪寻路的话,心中一暖,心情难得放松了一下,哈哈大笑着回答。 只是忘忧泽距离王宫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就算庄周和洪寻路全速赶路,也是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才到达五洲城。不过两个人还没有到五洲城,便看到五洲城外的平原上,躺着满地的尸体,还有数不清的玉石碎片。 不用想,这里定然是发生了大战。 第702章 寻路行夜 “那是玉狼的声音。”庄周眼睛微微眯起,其它的玉兽其实都好对付,唯独玉狼保持了狼的狡猾与团队作战,就算是庄周现在的战力,都是不敢对他们拖大,“你再吹一下试试。” 鬼谷子点点头,又轻轻吹了一下刚才的那个音节,远处像是呼应般的又是一声长啸。 “嗷呜——” 这次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因为鬼谷子吹的声音并不大,对方却像是回应一般长啸,那便只能说明,这笛子的有效范围比他们想想中都还要远上很多。当然,不排除玉狼的听力更好的因素,毕竟此时堵在王宫外面的那群玉兽就没有什么反应。 “庄周大人,这个笛子先放我这,让我研究研究先。我有信心,能够研究出一个克制它的东西。到时候,如果能让我们的士兵配备,在战斗中进行扰乱,恐怕能够让玉兽们的战斗力降低七成。甚至如果我们能够压制对方的话,我们还可以反过来操控玉兽,向对方发起反攻。” 庄周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尽力就行,不用太追求完美的效果。我感觉我不久之后就会和玉皇有一战,如果我能够战胜玉皇,恐怕这些玉兽也自然就会跟着土崩瓦解。” 鬼谷子仔细地抚摸了笛身,有些惊叹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造物,“我明白了。” “现在后半夜,恐怕王宫里面的那些人都已经睡了,我们再进去打扰他们好像不是很好。”庄周忽然想起现在的时间,“而从刚才玉狼的叫声来看,恐怕玉狼所在的地方与我们的距离不会很远。与其回去打扰大家睡觉,不如出去外面干一票大的。” “你要去找玉狼的控制者?”鬼谷子很快就明白了庄周的意思,本来想说他也去,可是又担心给庄周拖后腿,“可是你一个人不会很危险吗?” “他不会是一个人去。”一道冷清的声音忽然开口说道,把鬼谷子吓了一跳。 但鬼谷子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稍一思考便明白了,“还有一个人在隐身?” “没错,不过他是被动隐身。当然,你如果想见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接着,庄周就把镜花水月给鬼谷子解释了一遍。也不愧是鬼谷子,只是大概地说明了一下,他便很快地明白了洪寻路的境地。 “你们两个去,没问题么?”就算他们有两个人,还有洪寻路的隐身,鬼谷子还是有些担心。 “没关系的,你完全不用担心。有寻路的镜花水月在,对方的人数优势就完全不是问题了,不能驱使狼的人控制者,就是不知道本身实力怎样。”庄周笑着安慰道,他对他们两个组合在一起的配合有着强烈的信心,毕竟镜花水月这个东西,可以算得上是神的专属品了。 “行,我在这里研究一下这个笛子等你们,你们回来之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鬼谷子很认真地强调道。 “知道了知道了。”庄周摆摆手,洪寻路便将他拉了进去,两人瞬间隐身。 鬼谷子也不知道两人走了没有,只能说一句,“走的时候关一下门啊。” 没有反应,没还没关。 鬼谷子叹气,正准备去关门,门便呼啸一声关上了,显然是两人的恶作剧。鬼谷子只能拍拍额头,无奈地叹息,“这两个家伙真的是……” 从鬼谷子的房间出来后,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重新回到了城门口,稍微辨认下刚才狼啸的方向之后,便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路上,庄周忽然觉得疑惑,“寻路,你不睡觉都不困的么?” “我平时只有在困了的时候才睡觉。”洪寻路回答道,“反正也没有人能够发现我,所以我只需要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就可以了。”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庄周听了有些汗颜,不过想想也确实是这样,没有人能够看见洪寻路,所以洪寻路不论呆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发觉。只是这种生活过了将近十年,也不知道一直以来洪寻路究竟是在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过日子。 “我已经习惯了。”似乎是知道庄周在想什么,洪寻路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不是教我东西的那个人没事会来找我聊聊天,恐怕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忘记怎么说话了。” 庄周心情有点复杂,说实话他宁可洪寻路会觉得孤单、煎熬,唯独这种已经习惯的冷漠,是最让人难受的。就应了那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不过庄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既然洪寻路跟了自己,自己就有义务把他黑白化的人生重新涂成彩色的。 正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山岭之中。不用想,庄周都知道玉狼肯定是藏在了这树林之中,他更想要知道的是,玉狼的控制人这个时候会呆在什么位置。如果是他,肯定是会选择远离玉狼的位置,因为这样才能够保证不会被庄周这样来杀他的人找到。 但是,也不能距离太远,否则没有办法把控玉狼的状况。 只是就算是将范围画个圈,剩下可能的地方依旧很多。因为这里是丛林,想要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并不难,可想要找一个已经躲起来,而且还没有任何线索的人,便是难如登天了。 “怎么办?一个一个地方找么?”洪寻路问道,这是妥妥的下下之策,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很好的办法。 “不,那样找太麻烦了,你先把我放出镜花水月。我只要去玉狼那里闹一闹,对方势必操控玉狼对我发起攻击,你判断出笛声的方位之后,就带着我隐身,然后咱们杀向那个控制者。而如果那个控制者很狡猾,我一消失他就躲起来的话,你就趁我和狼群缠斗的时候去找他,并且黏住他,不让他走就行。这样做,你觉得怎样?” 洪寻路消化了一下,才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行。” “动手!” 洪寻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是将庄周丢出了镜花水月外,一阵风吹过,庄周便没办法判断洪寻路究竟去了何方。 庄周踏出两部,故意弄出不小的声响,接着如闪电一般袭向最近的玉狼。玉狼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庄周轰飞了,只是身上似乎没有受什么伤。庄周想起早些时候这拳都可以打断玉巨象的鼻子,如今却是打伤玉狼都做不到,在心里暗骂一声中看不中用的同时,又提高几分力气砸向旁边的玉狼。 这只玉狼被砸到腹部,连着滚了几圈,虽然没有受伤,但一时半会也难以爬起。庄周很满足于这个效果,便冲入狼群之中,对着这些玉狼来了一拳又一拳,打得他们嗷嗷直叫,想要还手就又被庄周排翻在地。 夜空中,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笛声,想来是控制人也发现了现在的状况,赶紧催动你玉狼进行反击。果不其然,就像鬼谷子研究的那样,听到笛声的玉狼就像是忽然有了指挥,瞬间变得尽然有序起来,一只玉狼一直往庄周拳头上面撞,让庄周甚至无法打乱其它玉狼的部署。 庄周眼中生出一抹赞叹,第四拳又是到了同一匹狼身上,此刻那匹玉狼再也没办法承受住,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庄周的第五拳,则砸在了另外的一匹狼身上。庄周这次在惊讶的同时,心中也升起弄弄的忌惮,这样井然有序的狼群,如果普通士兵对上了,恐怕根本没有办法处理。 就在玉狼准备朝庄周发动进攻的时候,笛声忽然一促,接着重新响起,只是狼群左顾右盼,再也找不到目标。 在刚才的一个瞬间,洪寻路把庄周和狼群的控制人都拉入了自己的镜花水月之中,而狼群自然也就被隔离在外,没办法对找不到目标的庄周发起攻击。 黑暗中,庄周也捕捉到树林中的一个身影,对方也缓缓走出,手中拿着一支黑色长笛,样式和庄周从小矮子那里那拿到的那根相差无几。这也让庄周确认了,他们今天晚上要找的人就是他。 “想不到是两个人,是我大意了。”长发男子蒙着双眼,月光洒下,让他多了几分静谧与清冷,同时也多了几分杀机。 庄周注意到他的腰间别了一柄长剑,多少知道这个人恐怕不好对付,“你确实大意了,居然没有掩盖自己的踪迹。” “既然你们把我带进了一个特别的地方,看来是只能杀掉你们两个,或者被你们两个杀掉了。”男子说道,话语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完全的哀伤。 “没错。”庄周点头,“我是庄周,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原来是庄周大人,”男子行礼,“在下行夜。” “洪寻路。”洪寻路冷冷地报上的名字,同时向庄周说道,“我向和他打一场。” 庄周点头,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实力的不俗。而且对方主修的是剑法,镜花水月对他的压制力也就没有那么强。不过终归这里是洪寻路的主场,他相信洪寻路能够赢下这场对局,而且,洪寻路也恰好需要一点锻炼。 洪寻路掏出双匕,就算对手是个瞎子,他也没有半分轻视之心。又或者说,他对谁都没有轻视之心,所以他的每一战都是全力以赴。 感受到洪寻路的意志,行夜也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收好笛子,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没有任何的试探,两人瞬间就向对方发起了攻击。他们的攻击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都是以对方的要害招呼,无论是哪一边,只要出现一点疏忽,或者是意志力不够强大,随时都可能被对方当场击杀。 洪寻路常年呆在镜花水月之中,心性早已被磨练成一面镜子,光滑无波,自然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交战而动容。行夜则是不知道经历过什么,表情同样看不到什么变化,只是静静地和洪寻路比拼每一刀。 只是这场战斗虽然对两人而言惊心动魄九死一生,就像是在钢丝线上跳舞,可对观战的庄周来说则是有些无聊的。因为他看得出双方近战的能力都不相上下,恐怕到最后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这里是洪寻路的镜花水月,所以洪寻路可以在这里使用术法,而没办法使用术法的行夜略输一筹。 让庄周感到无奈的是,这洪寻路也是一个极其固执的人,能够不再镜花水月之中动用术法,就不再镜花水月之中动用术法,而是持续和对方保持近战。不知不觉之间,两人的招已经超过了五百,全身上下都是擦过的小伤,但谁都看得出来,对方愈战愈勇,显然是因为遇到这么一个对手而感到兴奋。 庄周无奈,只能是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耐心地等待着两人对战有个结果。他也看出来了,恐怕洪寻路是想要磨练自己的近战能力,同时也难得碰上一个不相上下的对手,因此恐怕这场对局洪寻路就算是输,是死,也不会借助优势动用术法。 而这样一来,双方的胜负怕是五五开。庄周担心洪寻路的同时,又知道不可以出手干涉,不然洪寻路恐怕是以后都会自己的刀法失去信心。无奈,他也就只能静静地看着。 终于,在第七百八十一次碰撞之后,两人终于分开,稍微调整呼吸。 “你很强。”行夜说道,“也很值得敬佩。” “你也一样。”洪寻路保持着一贯对敌人少话的性格,冷冷回复,但庄周看得出他眼中的炽热,心里都忍不住吐槽,你们是在生死决战啊喂,不是在切磋,能不能不要搞得像是剑术刀法的比拼呀。 只是出于担心影响两者的考虑,庄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他们。 两人又重新战在一起,只是这次却和上次完全不同,两人的打法戾气都重了许多,几乎都是在以伤换伤地进行对拼。庄周心中有些惊讶,这两个人转性了么,自己在心里吐槽一下的话,难不成都被他们听了去? 忽然,洪寻路的匕首对着行夜的腹部斩出,而行夜的长剑也向洪寻路的脖颈划来,两人似乎都没有任何退避的打算。庄周一阵无语,心说要不要打得这么拼命啊,等下打个同归于尽,我们血亏的好不好? 不过,就在将要分出结果的之后,两人都是诡异地一偏,灵巧地躲过对方致命的一击,似乎是早就计算好了。只是洪寻路的匕首还是在行夜的腹部砍出两道伤口,而行夜的长剑也划过了洪寻路的面颊。 两人如今都是伤痕累累,但却始终没有一个能够影响占据的伤口。只是只有庄周看得出来,刚才那一下,洪寻路的匕首比行夜的剑入得深了一分,而且行夜的伤口在腹部,洪寻路的伤口子在面颊,两相对比,明显行夜这波更加吃亏一些。 这细微的差距看似不怎么影响战局,但现在两人身手相差无几,那么这样细微的差距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两人之后又拼在一起,只是随着招式的增加,行夜明显也开始变得有些力不从心。见到如此情况,庄周心中叹息一声,明白比赛很快就会迎来一个结果。 果不其然,在双手对到第一千八百六十二招的时候,洪寻路的匕首捅入了行夜的胸膛,可行夜的长剑距离洪寻路的脖颈却还差一分。洪寻路险胜行夜半招,最终赢下了这场对决。 庄周也不得不感叹,虽然双方实力差不多,心性也差不多,但行夜终究还是却了一点,舍我其谁的气势。是以,刚才对换的那招,如果洪寻路没有躲开,最终的结果只有一死,而行夜就算没有躲开,恐怕还能拖着伤口再战。 而正是没有这个破釜沉舟的气势,行夜输了一分的小细节,在最后的一下换招之中,他的体力才会难以补足,导致他的长剑距离洪寻路只差了一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恐怕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庄周没有多说什么,凝聚水球帮洪寻路处理伤口,对战了这么久,加上这么多伤口,恐怕洪寻路的体力也是差不多消耗殆尽了。可是他似乎很高兴,笑得有如孩子一般纯真,他看着给他治疗伤口的庄周,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糖果一般地说道:“我赢了。” “嗯,你很不错。”庄周没有吝啬夸奖,“我原以为,你们会在近战中拼个不分彼此,然后接触镜花水月占据的优势,用出术法将他击败。没有想到,你居然在近战中将他击败了,从此以往,你的刀法想来更进一步。” “嗯,我很高兴,非常高兴。”洪寻路完全不觉得伤口痛,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看的庄周也是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也是一个武痴。只是他转念一想,十年一日,除了他那位老师偶尔来找他玩,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变强,然后复仇。 庄周忽然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这么开心了。但庄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摸摸洪寻路的脑袋。 第703章 决心 尽管洪寻路表示自己还坚持得住,庄周也还是坚持休息了半个晚上,给他处理好伤口让他睡了一觉。 洪寻路见庄周如此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服从地找个地方躺下睡了。 庄周自然是睡不着的,于是他索性就检查了一番行夜的尸体,却发现对方出了长剑和笛子,居然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东西,让庄周感觉很是奇怪。毕竟战争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解决的,如果不带干粮的话,这行夜打算吃什么? 难不成他特别能挨饿?庄周想道,跟着便摇了摇头,再能挨饿,面对的也是终期不定的战争,身上没有足够的干粮,吃不饱,没力气,打起架来不就天然输上其他人几分了? 庄周猜测他们应该有专门用来补给的方式,而且特别稳定,这样一来对干粮的需求量也就没有这么大。又或者说,他们来的这一天,恰好是行夜刚好吃完干粮的时候。 只是不论哪个猜测,暂时都缺乏决定性的证据,庄周也就只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太在意。 他把黑色的笛子捧在手里,仔细观察起来。和他之前从小矮子手里缴获的黑笛不太一样,至少从样式上看,行夜手中的笛子偏椭圆,不像是长笛,更多偏向陶笛。 庄周从洪寻路的镜花水月中出来后,看着不远处已经重新沉寂下来的玉狼群,心念一动,将笛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在庄周的印象中,他完全没有吹过笛子,可在吹出第一声的时候,身体便感觉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指引,不自觉的就继续吹了下去。 黑暗之中,笛声悠悠响起,在一抹亮光之间,群狼们还抬起头,静静地聆听,却也不见更多其他的动作。 一曲终,庄周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惊讶于玉狼们正围着自己,只是玉狼相比于以前,看起来似乎平和很多。 想到某种可能,庄周伸手,体型最为壮硕的玉狼便来到他的身前俯首,不时用头蹭蹭他的手掌心。庄周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事实上所谓的玉狼,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生物,只是玉皇可以通过笛声控制它们罢了。 想到这里,庄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黑笛,原本他想着的是,如果黑笛能够操控狼群,他可以通过操控玉狼反过来向玉皇发动攻击,这样也就可以将他们这一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只是这时候,看着身前的玉狼,他忽然又犹豫了。不管是人类还是玉狼,说到底本身都是一个生命,用生命换神明这种事,本身就不是他能够代替去决定的。 没有人真正有权力裁决他人的生死,世间所以为的权力,不过只是实力。实力和权力,本身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概念。 而如果不控制玉狼向玉皇发动攻击的话,到时候需要付出生命的却是人类。 想到这里,庄周心中有些动容,有些悲哀。但接着,他的身躯便挺得笔直,生命与阵营都不是错误,每个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只是玉皇并没有必要把玉兽和南岭的人民牵扯进来…… 于是,庄周决定,只靠自己,去结束这场纷乱的战争,还南岭一个太平。说到底,这事因他而起,理应由他来灭。 只是有些可惜,他本以为玉皇会等到最高会议上才会露面,趁着各族高层汇聚一堂的时候出现,却没有想到对方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等到最高会议,反而在最高会议即将开展之际,通过传送阵法将众人分离。 庄周确信这是玉皇的手笔,因为除了玉皇,恐怕也没有谁会对庄周的想法猜得这般准确。在多数人看来,庄周一直在为最高会议做准备,不停地收集信息,可是事实上庄周却是不断地在最高会议设下陷阱,只要玉皇敢闹出什么动静,恐怕最后的结果便是有来无回。 庄周自信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便也因此惊讶于对方的嗅觉之强,想来恐怕是玉皇临时之间改了主意。 只是将各族分散开来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六族南岭的地头蛇,很快就能够判断出自己所在的方位,重新回到五洲城――既是为了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也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突发的情况。 毕竟随着庄周的出现,恐怕他们也意识到了,曾经的事情不太可能是传说。而如果庄周这样的人是真存在的话,那么他们以前的很多判断都是需要推翻重想。 特别是这次,能够直接将王宫内不同的建筑传送到不同的地方,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办法轻易做到。至少就算是六族,恐怕也没有这样子的实力,就算他们对王宫存在又足够多的了解,恐怕构建一个这样的传送阵,也就让他们无法承受了,就更别说是把除了呆在主宫的灵族之外的系族独立传送到不同的地方,这对不了解王宫且资源存在限制的六族而言,本身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庄周微微眯眼,觉得这个玉皇倒是有点意思。这样一来,他原来做的准备几乎便都失去了意义,而玉皇瞬间便占据了主动。 庄周把玩手中的黑笛,有些好奇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玉皇想到的。恐怕,玉皇同样推测了现在的情况,只是如果他猜到了这种情况,却还是排出了行夜,恐怕也是将对方当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有的时候,为了改变棋盘上的形式,下棋人会将某些棋子作为弃子处理掉。对于下棋人而言,升级的最终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庄周认为现实并不是棋盘,周围的这些也不可能是棋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有血有肉的生命。下棋人的随便一个想法,却又会轻松地带走多少个这样的生命? 庄周沉默了,因为他忽然间没办法判断,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究竟是现在的自己更加偏向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玉皇更加偏向过去的自己? 他不知道。 第704章 危局 庄周计算着时间,觉着差不多天亮的时候身旁传来了洪寻路的声音,“我没事了。” 接着洪寻路将庄周拉入了镜花水月之中,庄周仔细地查看了一轮他的伤势,发现确实没啥问题了。虽然洪寻路昨晚受了不少伤,但庄周的水平同样也不是盖的,只要洪寻路的伤没有伤及根本,想要恢复并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走。”庄周检查完,同样也为洪寻路的恢复能力感到吃惊,不过想想洪寻路这么多年的日子,好像又感到有些理解。 苦涩的日子,就像是会坠落的阶梯,他只能不断地往上跑,才能尽力避免摔下去的命运。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庄周看到了依旧趴在他附近的玉狼,心中一动,便拍了拍洪寻路。 “把它们也收进来。”庄周指向玉狼说道。 虽然决定奇怪,洪寻路还是立刻就照做了。一来是他不觉得庄周会无的放矢,二来在镜花水月之中他也有着自信,毕竟就算真的对付不了,将它们再丢出去就好了。 玉狼没有被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吓一跳,反而是感觉周围貌似发生了什么变化,都好奇地左顾右盼,却是找不到什么和原来不同的地方。 庄周走上前去,在洪寻路惊讶的目光中摸了摸体型最大的玉狼的头,接着就跨坐到它身上,满意地点头。 “来,洪寻路,你也找一只,咱们骑着玉狼回去。我不是很希望直接就把他们抛弃在这里。” 洪寻路对玉狼充满提防之意,随时注意他们会不会忽然就浦上来,“那支黑笛呢?”他寻思会不会是庄周通过黑笛控制的狼群,只是他也没有看到和听到庄周吹笛子。 “奥,你说那个黑笛啊,”庄周挠挠头,指向一处地面,“我把它都捏成了灰了,就撒在那一块地方。” 洪寻路惊讶地看过去,仔细一看确实发现有一些黑色的粉末混在泥土间,对庄周更是疑惑不解。 “放心,就算没有黑笛,这玉狼也不会攻击我们了。不要总想着用工具来操控他人,你大可以把这些玉狼当成普通的狼来看,或者说,玉狼本身就比普通的狼要聪明。” 似乎是为了印证庄周的话,另一只玉狼走到洪寻路的身前,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表示着有好的意思。只是洪寻路虽然没有从玉狼身上感觉到威胁性,但心态一时间也是没办法去转变过来。 只是他最终也顶不住庄周的语言轰炸,最后还是不太情愿地骑上了一匹玉狼。 玉狼的速度比庄周想象中快了很多,看来玉皇将它们改造,并不是只是往玉兽的身上覆盖一层玉石了事。 不过这样一来,也确实是便宜了庄周两人,毕竟虽然他们没有黑笛,但某种意义上庄周也是驯服了玉狼。这样一来,玉狼严格意义上算是庄周他们的帮手,而如果玉兽真的都能够驯服的话,恐怕他们对强行控制自己的玉皇等人好感也不会好。 庄周已经下了决心,不能让人类和玉兽两败俱伤,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两当其实都是能够和平共处的。真正在背后不断挑动战争的,则正是玉皇以及他的一干手下。 只要解决玉皇和一干控制着玉兽的人,恐怕人与玉兽的战争也就能够结束。不过同时庄周也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就是派来五洲城攻击王宫的玉兽似乎都显得更加正常,和在系族那边见到的接近缝合样式的怪物完全不同。 想到那些怪物给自己的感觉,庄周也渐渐能够确信,恐怕这些玉兽并不是玉皇真正的战斗力。他所凭依的,恐怕是那些像是缝合在一起的怪物,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些普通的玉兽和那些怪物之间,战斗力是存在着差距的。 只是让庄周觉得奇怪的是,既然这些普通的玉兽并不会发挥什么作用,为什么玉皇还要派他们出来了?干脆直接地派那些怪物出来,人类恐怕都没有退守王宫的机会,可能直接就会给攻破。 玉皇拖延了进攻的速度,目的又是什么。按照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玉兽,或者说控制玉兽的人甚至都不着急发动进攻,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庄周忽然心中一颤,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他却也不知道这种预感从何而来。 他拍拍身下的玉狼,“跑快点。” 玉狼通人性般地点点头,猛地就加快前冲的速度,其他的玉狼以其为首,自然也就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唯一觉得吃惊而茫然的,反而是洪寻路,不过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恐怕是庄周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加快速度,争取快点回到王宫。 在玉狼的高速行进下,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重新回到了五洲城,但或许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该并不算回到的五洲城。原因在于,此刻的他们停在五洲城平原外的一处悬崖上,这个位置将五洲城和平原都是尽收于眼底。 让他们觉得惊讶的是,此刻的平原不再是宽广无比,它快要被各式各样的玉兽所填满,跟昨晚庄周他们离开是看见的截然不同。 洪寻路眼神微眯,他很清楚,如果下面的玉兽都开始向五洲城发动攻击的话,恐怕五洲城连半天都坚持不了。或许五洲城能够易守难攻的地势防守,甚至如果这些玉兽换成同等数量的人,都可以拍着胸脯说能守个三天。 而如果是这些玉兽的话,恐怕半天就已经是极限了。 庄周的想法比洪寻路的更加悲观,因为他觉得如果这些玉兽发动攻击,恐怕王宫的防线将一触即溃。如果是他,直接派上几队玉野猪冲锋撞城门,恐怕撞个几轮城门便难以承受,再配合上一些大提醒玉兽的撞击,城门恐怕完全坚持不住。 因为玉兽的伤亡完全不会让玉皇一方感到心痛,它们说到底不过只是被操控的傀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什么重要性可言。 第705章 勾引计划 “看这个状况,就算是镜花水月也没办法挤进去,除非我们会飞。”庄周看了一圈玉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或许可以带着洪寻路回到王宫,但这群玉狼自然也就要留下在这里。 而玉狼如果重新给玉皇的人发现的话,他们昨晚突袭也就失去了意义。庄周能明显感觉到玉狼的聪慧,如果放在战场上,玉狼绝对会发挥着和其他玉兽截然不同的作用。 “这么说来,我们暂时是没法回去了。”洪寻路点头,他也能够察觉现在的状况,就算他们有镜花水月不可能被玉兽察觉,但眼下的平原上兽满为患,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一群玉狼挤过去。 五洲城入口狭窄的好处就在于易守难攻,但这也导致庄周两人没办法找到另外的缺口潜入进去。严格地说,庄周是相信有这样的要道的,但对五洲城并不了解的他自然也不知道在哪。 他揉揉脑袋,有些后悔当初让女娲和碧云姬先回去了,否则以碧云姬对五洲城的了解,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到什么进去的要道。只是反过来想,也正是因为碧云姬回到了五洲城,才没有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庄周可不敢将任何的希望放在南王身上。虽然两方现在暂时不是敌对,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庄周会对他放下警惕。 “怎么办?”洪寻路看向庄周,他并不擅长计划之类的东西。换句话来说,如果是他,他或许会选择潜入或者呆在原地等待机会。 “既然我们没办法进去,那我们也就只能把昨晚的事做得更加彻底一些了。”庄周叹气,“虽然这样我们两个很有可能落入险境,但也能很大程度减少王宫方面受到的压力。” “我跟着你。”洪寻路点头,很干脆地说道。他并不在意前面走的路是不是绝路,他更习惯的是坚持地向前走,既然当初已经说好要跟着庄周,那么他的前路也早就已经决定了。 “好。”庄周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有的东西也并不需要完全地说出来。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找其他人的所在地?”洪寻路好奇地问道,毕竟其他的动物和狼不同,昨晚的办法并不适用,况且他们的手中也没有黑笛了。 “这个啊,其实很简单。”庄周笑了笑,有些神秘地说道。 洪寻路点点头,知道庄周有办法他也就放下心来,毕竟最麻烦还是把幕后的人引出来,否则连对方都不知道在哪,又怎么去战斗呢? 庄周拍了拍玉狼,他们在悬崖上调转方向下山,往一处林子中钻,并暂时划出了一块地作为他们的落脚点。 跟着庄周不断地捣鼓起来,在四周的树木和石头上不断刻画。洪寻路有些不解庄周在干什么,正当他想问的时候,庄周一把划破自己的手指,取了一滴血下来,滴在了面前刻着奇怪文字的石头上。 “这是?”洪寻路奇怪地问道。 “简易版的镜花水月,光刻画就费了我一刻钟,时间却只能坚持一个时辰,算是有点鸡肋的东西。虽然玉狼群不太可能会碰上什么危险,但最好还是不要让它们残酷,所以我们尽量一个时辰内回来。” “明白了。”洪寻路点头,庄周的解释很好理解,但只言片语间洪寻路感觉自己对庄周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庄周滴下的血一下子就渗透了下去,像是瞬间就给石头吸收了,只是他没有任何意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石头亮起红光,同时他之前刻画的树木和石头都在同一时间散打红光,紧接着红光连线交织,瞬间就在两人脚下形成了一个复杂的阵法,一个罩子将所有的玉狼都是隐藏了起来。 “搞定,就先这样。”庄周扫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更加满意地点点头。 洪寻路多看了庄周两眼,他感觉庄周总能请不停地给他带来各式各样的意外。 两人很快消失在原地,洪寻路一路跟着庄周,他有些好奇庄周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再问,既然是现在执行的话,想来很快他就能够明白庄周究竟打算怎么做了。 两人很快来到平原外围,这边和平原里面相比,玉兽要少上人多,但他考虑到玉兽本身战斗力不弱,两人并没有半点轻视之心,反而是默默提高了警惕。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控制玉兽的人躲在暗中的哪里,此时此刻是不是正盯着这边。如果她们暴露了位置,恐怕还会引来玉兽群起而攻之,这恐怕不是庄周想要看到的局面。 不过庄周也在这里停下了角度,他东张西望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寻找什么。像是确认了什么,庄周忽然满意地点点头,显然是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寻路,等下就盯着那头野猪,找个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拉到镜花水月里面。最好就是,快到玉猪给人的感觉像是原地消失,明白了吗?”庄周认真地对洪寻路说道,毕竟后者可是这个勾引计划关键的一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出现什么差池。 “明白。”洪寻路听了之后点头,他感觉庄周的要求不算难。虽然他没有办法自由地开关自己的镜花水月,但在怎么把别人强行拖进来这件事上,他还是颇有心得的。 否则,当初就算庄周是没有任何设防,他也没办法一次就把庄周拉到他地镜花水月里面。 见到他点头,庄周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洪寻路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向野猪走过去。和人不一样,有时候动物天然的警觉性更加可怕,像是能够未卜先知地发现危险一般。 玉猪同样也是如此,或许是洪寻路身上泄露了杀气,他有些受惊般地小跑两步,再次拉开了洪寻路和它之间的距离。 洪寻路眉头一挑,没想到这野猪居然这么灵敏,放下深呼吸重新调整自己的气息,再一次慢慢向它靠近…… 第706章 黑袍女 在洪寻路靠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庄周并没有跟上去,倒不是因为担心被发现,而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留在原地观察一番。 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总觉得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可当他想仔细去感受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像是空气,忽然就消失不见,让人根本摸索不到。 庄周确信,那多半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如果说镜花水月会被发现的话,他却也不是很相信。毕竟不管怎么样,当初就连他也没有发现镜花水月中洪寻路的存在,他决定只要不是玉皇亲自下场,多半是没人能够发现他们两个的踪影才对。 可是这种感觉又一直存在着,让庄周也没办法去判断,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因此他最终决定留下来看一看,反正洪寻路也不需要他上去帮忙。 洪寻路以一种特定的速度向野猪靠近。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有了镜花水月的掩护,就算他想要被人发现都非常困难,甚至就算他在镜花水月中想要让别人看见他,恐怕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办法做到。 这也是为什么,不能自由开关镜花水月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那样你就像是永远地被世界排斥在外头,成为孤立着的一个存在。 洪寻路在这里面呆了十年,虽然沉默寡言,但精神和心理层面都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难以想象他是一个何等坚强的人。 这同样也是让庄周觉得,洪寻路是个人才的地方。一个人能在那种压力环境下承受过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洪寻路确实是这么做到了,这也就注定,他绝不是一般人。 庄周不止一次想过,教导洪寻路的人究竟是谁。只是不管他如何去想,都没办法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或者说他决定他认识的人应该都不会教出这种风格的洪寻路。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如果对方向阳通过洪寻路算计自己,多半也是打错了算盘。很明显洪寻路就是一个单纯的死脑筋,做不来过于弯弯绕绕的事情。在空阁能一直不被找到,都还是多亏了镜花水月…… 正当庄周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洪寻路已经很靠近玉猪了。庄周眼神一凝,他很快就发现了玉猪王的所在,心里估摸了玉猪群和洪寻路镜花水月的范围。 在洪寻路靠近得差不多的时候,庄周大呼一声,“就是现在!” 洪寻路没有犹豫,立刻控制镜花水月,瞬间就将玉猪们全部都拉了进来。 玉猪们看到忽然出现的两个,吃惊地叫了两声,但玉猪王始终不动如山,也让玉猪们稍稍冷静下来。 或许是察觉了庄周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玉猪王静静地盯着庄周,虽然不见有什么动作,但明显警惕性高了不少。恐怕庄周如果这时候向他们发起攻击,玉猪王也能立刻作出应对。 这也让庄周愈发相信,这个玉猪群体不简单,至少面前这头玉猪王不会是什么简单货色。只是让他觉得怀疑的并非这一点,而是玉猪王天然对他带有警惕感,而且玉猪这个群体组织性强得有点不像话。 在他印象里,山林中的野猪虽然战斗力强,但实际上并不喜欢团体出行,更别说有什么团队组织的纪律性了。 而如果这么一来的话,恐怕最终的结论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统领这群玉猪的,背后还有一个地位比玉猪王还要高的存在。 而那个存在,多半就是掌控玉猪黑笛的人了。 庄周心中一动,感应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既然已经想通了,自然而然也就能够想明白个中的顺序,而他感受到的存在是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出来。”庄周无语地摇摇头,他们这么小心翼翼,就是为了把控制玉猪黑笛的人反复勾引出来,倒是没想到对方直接就主动地送了上来,反倒是省了他们不少时间。 他感觉到那股气息颤动了一下,接着又变得平稳。想来这个家伙是对自己的潜行有着信心,却没有想到却反而给庄周直接揭穿了。 反倒是最应该发现对方的洪寻路,因为对镜花水月不熟练,所以也没能从中探查出对方的踪迹。 庄周本以为对方会继续装死,没想到他冷静了一下之后,反而是主动现行,这份坦然倒是让庄周有些意外。 出现的人全身都覆盖在黑袍之中,和周围的阳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让人觉得,他是世界上一抹多余的存在。 他就站在那里,庄周忽然就觉得,恐怕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但他们却像是下意识将他给忽视,从而导致看不到他的存在。 “真是个有趣的敌人。”庄周看着对方,却只觉得他像是一道深渊。庄周只觉得自己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却又像是被吸进了深渊之中,无底无尽。 “你是庄周?”对方忽然开口,声音虽然沙哑,却还是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女性。 “没错。”庄周虽然觉得意外对方是女性,但还是很快反应并回答她,“你知道我?” “自然知道。”对方冷冷地说道,却丝毫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却也不见掏出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庄周奇怪地问道,虽然有人认识他于情于理来说并不奇怪,但他好歹得知道对方是从什么途径了解到的自己,这样也好对对方有一个认识。 只是黑袍女却反而像是缝上了嘴,不再说话,反而是在这时候默默地掏出了黑笛。 “不好,快把野猪送出去!”庄周叫道。 只是黑袍女并没有直接去吹,反而是直接就把黑笛扔到了高空之上。 出于对她这个行为的意外,庄周和洪寻路都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飞上高空的黑笛,毕竟这些就是他们目前所要收集的东西。 而就在洪寻路要飞身去抢的时候,庄周的心中却是立刻敲起了警钟。 他可不认为这个黑袍女是傻了才把这黑笛丢上天空的。 第707章 奇怪 果不其然,在洪寻路冲向天空中的黑笛的时候,黑袍女骤然行动,向洪寻路发动攻击。看那个势头,这下攻击命中的话,洪寻路就算不死,也必然是重伤,庄周能明显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庄周眯了眯眼睛,没有出言去提醒,他知道洪寻路自己能够做出相对应的判断。况且恐怕和他一样,在黑袍女把黑笛丢出来的时候,洪寻路自然也不会放松警惕。 在黑袍女向他发起攻击的时候,洪寻路像是早有准备,骤然调转自己行动的方向,猛然就和杀来的黑袍女撞在了一块。 只是也正如庄周所料,黑袍女要比洪寻路强上不少,因此这一撞虽然洪寻路早有准备,但还是吃了不小的亏,直接便是倒飞出去。 庄周这才骤然动身,接住了倒飞而出的洪寻路,“没事?” 洪寻路擦擦嘴角流下来的血,摇了摇头,他盯着黑袍女,眼睛眯了眯,“她很强。” “确实。”庄周点点头,也看着黑袍女,此时对方不知何时又把黑笛握在了手里,静静地站着,并没有对两人做什么反应。 她像是存在,却又不像存在。就算是庄周,有时候都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她究竟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对方刚才爆发出来的实力,恐怕和庄周预测中的玉皇都差不了多少。 只是他很奇怪,这样的人,是为了什么和玉皇站在同一方阵营。难道玉皇手里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 他想不到答案,因此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不过他也清楚,如果说刚才他心中还对击败对方有十成把握,现在恐怕就只剩下七成了。 当然,击败是一回事,最终付出的代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对方给庄周的感觉非常奇怪,让庄周一时间也不好判断究竟应该怎么做。 黑袍女也没有继续发起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却也不见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情绪都见不到多少波动。 沉默下来之后,一时间却显得有些尴尬。双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最终,庄周还是试着,想看看能不能和对方交流。 只是他初一开口,对方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直接就向庄周发动了攻击。 庄周皱眉,却也不能不反抗。只是过了几招之后,他便发现想要完好无损拿下对方,多半是不大可能了。 “这可是你逼我的。”庄周叹息一声,抬手握拳,不再保留力量,直接就全力和对方对战起来。 两人的战斗方式都是简单的拳拳到肉,极具观赏性和打击感。只是在一旁的洪寻路看着这样的一幕,也只能是抽抽眼角,感叹两人的强大。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实力应该不弱,可是在跟着庄周之后,他反而发现自己和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又或者说,庄周让他看到了过往从不曾看过的世界的样貌。 两人交战了百来回合,便再次分开,看起来却是不相上下。洪寻路惊讶之余,却也意识到了黑袍人刚才攻击他并没有用上全力,感觉很是奇怪,毕竟那时候对方用出全力,自己现在多半是难以再站着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因为庄周和黑袍人已然分开。庄周重新回到洪寻路的身旁,眼神很是认真,他算是完全明白了这个黑袍人的难缠程度的。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庄周发现对方的实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这么强,虽然却是难缠,但自己想要处理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交战的过程中,对方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多半和过去的自己有关系,只是估计相关的记忆都在玉皇那,恐怕也正是因为那段记忆,黑袍人才会和玉皇在一个阵线。 这也说明了,他们靠玉皇恐怕是越来越近了。或者说,他们距离事情结束恐怕是越来越近了。 玉皇既然都已经派出这样的存在了,恐怕确实是铁了心打算攻下王宫。或者说,他或许是认为庄周就在王宫之中,因此才把重点放在了王宫上。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玉皇派玉兽去其他地方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如果他发起攻击的目标是自己的话,锁定王宫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看起来战斗力更强的合成玉兽派到其他地方去? 一时间庄周感觉也是想不明白,只能是摇摇头,等把黑袍人拿下,指不定就能获取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手中的拳头,但没有立刻冲上去,而是静静得思考着一个拿下黑袍人的好办法。 如果非要描述黑袍人给人的感觉的话,多半就是不稳定,有时候有很强的存在感,有时候却像是完全不存在。庄周也不明白这个状态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者说黑袍人给他带来的理解,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目前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对方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这就是庄周目前对对方的感知。 不过不等庄周再等什么,黑袍人却是又主动地冲了上来。无奈之下,庄周只好是跟着迎了上去,毕竟黑袍人起了战意的时候,靠洪寻路恐怕是拦不住他的。 只是让庄周觉得无语的是,这次的黑袍人的攻势异常凶悍,和刚才给人的感觉都是截然不同,庄周只能是持续地被动防守,寻找着是否能够有突破的机会。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黑袍人不知道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还是忽然之间怎么了,攻势愈加凶猛,甚至不给庄周半点喘息的时间。 庄周只觉得满头黑线,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忽然之间是怎么了,不过对方攻势虽然异常凶悍,但也好在庄周全力抵挡的话还是能够挡下来的。 然而,就在庄周要逐渐习惯黑袍人的攻击模式的时候,对方的攻击又变得更加凶悍,大有悍不畏死的味道在里面。 这也让庄周更加弄不懂,这家伙忽然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第708章 埋伏 不过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给庄周考虑了,就算是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心思,毕竟黑袍女的攻击越来越迅速,他也不得不竭尽全力地去应对,否则稍有疏漏说不定就是阴沟里翻船。 只是庄周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的极限究竟是在哪里,如果任由她这么持续下去的话,恐怕逐渐不利的就会是他了。 他很快做出速战速决的决定,准备不再考虑这么多,先用尽全力攻击对方,至于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就听天由命了。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庄周也就不再婆婆妈妈,与天地间荡漾着的水分子开始共振,准备当初迄今为止能够使用的最强的招式。 这是他在取回上一块记忆碎片的时候,能够勉强回忆起的一些有关神明的事情。 如今见到了黑袍人,虽然他自己不敢百分百断定,但恐怕对方和过去的自己脱不了干系。这样也就意味着,记忆碎片在有了自我意识之后,同样是能够拥有他那一部分记忆的。 这样一来,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个问题让庄周一时间有些犹豫,想不出其中的答案,或者说可能他内心实际上是在排斥某个答案――或许,他现在所经历着的,就是一个不断杀气自己的过程。 他每一次获得的都是纯粹记忆的碎片,没有偏向,没有情感,只有真实不过的记忆,以及过往的种种。 他完全没有办法在里面感受到任何情绪的成分。 不过前面的黑之守望和喰灵之皇给他的感觉,事实上都更加偏向于“兽性”而不是“人性”,因此对庄周而言可以把它们判断为初生灵智的家伙。 可是玉皇不行,玉皇懂得谋划,懂得算计,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兔子,始终躲在洞里不肯出来。而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庄周知道了他的位置,也是不敢贸然进攻,就算是上次跑出来,也是险之又险。 就算是镜龟这样的家伙,也是被玉皇吓得躲在森林之中不肯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是到了现在庄周依旧对于对上玉皇没有什么把握,他没有办法确信玉皇在他沉睡的时间之中,究竟积累了怎样恐怖的力量。 现在虽然看起来庄周占据主动,但事实上节奏一直都是掌握在玉皇手中。直到现在,庄周都没有能够对玉皇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而玉皇反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打乱了庄周的节奏。 就像这里,众人以为最高会议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君族的人还没有出现,玉皇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各族传送到了各个地方,接着对王宫发起了攻击。 这一连串的操作,就连庄周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单是把各族分开的操作,就让人觉得难以理解。毕竟,这样虽然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但也就意味着投靠他的几族人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样一来,玉皇的这个操作就显得很莫名其妙,好像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庄周知道,如果没有本质上的好处,玉皇恐怕是不会这么做的。那么也就意味着,绝对有什么庄周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没有调查到的事情。 如果要说六族中完全没有投靠玉皇的人,恐怕庄周是不信的。玉皇在南岭运营了这么久,没有道理一点积累都没有。 眼前,黑袍人的实力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就算是庄周抗衡起来也有点勉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庄周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黑袍人再攻上来,他就能直接把她拿下。 可是黑袍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实力提升到某个巅峰的时候,却是猛地后撤,不再攻上前来。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庄周虽然惊讶于她的反应,但自然也不会再给她撤离的机会。张开双手,周围的天地便骤然浓缩,化作了一道道水箭,即刻便杀向了黑袍人。 纵使黑袍人撤离得迅速,但依旧是没来得及摊开这堵截天地般的封锁。眼看满天水针即刻就要穿透黑袍人的身体,却是在骤然间已然化作了无限的锁链,让一旁的洪寻路看得瞪大了眼睛。 恐怕洪寻路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看到的这个画面,在他未来的人生中宛若留下了一道印记,就算他后面见过再恢宏再壮大的场面,恐怕也忘不了今天的这一幕。 庄周眼睛微眯,他尽力在不伤害对方的程度下,封锁住了对方的行动。不过这种操作对他的心神也是一种考验,让他觉得有些疲惫。 他深呼吸两口气,把目光重新落在黑袍人身上。此刻的黑袍人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可她身上却见不到一丝鲜血,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庄周知道,尽管他已经尽力操控了,但恐怕还是会对黑袍人造成一定的损伤。只是她身上不见一滴鲜血,就算是庄周也是不曾料到。 这也印证了,黑袍人恐怕并不是普通人类,或者说甚至算不上人类。 他靠近过去,确信黑袍人确实是动不了了,不过他可以看到对方的眼睛在转动,多少能判断出来她没有大碍,甚至是没有啥痛苦感。 “你是谁?”庄周尝试询问道,虽然知道对方多半不会回复,但觉得好歹还是试一试。 正如他所想,对方并没有回答,眼睛倒是不断地在转动,却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庄周皱了皱眉,伸手想要调查一下,却感觉到一抹危险的感觉,下意识地偏头。下个瞬间,一道光线便从黑袍人的眼中射出,烤焦了庄周的几缕头发。 庄周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躲开的话,这两道光束恐怕瞬间就能洞穿他的脑袋。这也让他瞬间在心中拉起警戒,他没有想到在全身都不能动的情况下,黑袍人竟然还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同样的,这道光束给他的感觉,也很是熟悉,只是他同样是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 他对这种感觉很是怀念,甚至一时间有些感伤,只是他对相关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记忆。任何的心情,都像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馈,而他却没办法想起任何事。 只是知道了对方没有办法交流以后,一时间庄周反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黑袍人了。如果不将她破坏的话,恐就算是束缚住她的身体,恐怕她的杀伤力也不会小。 只是就这么将她破坏掉,庄周却又觉得于心不忍。对方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有种久别重逢的感慨感。 虽然不清楚这个感觉究竟是出于什么记忆,但庄周相信自己的判断多半是不会有什么错的。 因此,这样一来,黑袍女的处理方式反而成了一个大问题。也就在他思索的时间,黑袍女的眼睛又顶盯了过来,让庄周感觉后背一凉,只能是赶紧躲开。 果不其然一抹光线又从她眼中射出,堪堪擦过庄周,射向了远方的天空。看着消逝在远处的光线,庄周感觉额头落下一股冷汗,不得不说黑袍女的这射线威慑力还是十足的,庄周可没有勇气和它碰上一碰。 不过看来这个招式对黑袍女似乎损耗也挺大,在射出两道射线之后,她的双眼也就暗淡下来,也不再转动,失去了原来的光芒感。 见到这个变化,庄周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倒是真的担心黑袍女的这个射线不停,那样他恐怕只能是立刻将对方处理掉了。 只是他抬手正准备发起攻击,内心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刺痛了一下,让他不得不去停手。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来源于哪里,但他能明确感觉到自己非常抗拒破坏黑袍女这一件事。 “到底什么情况?”庄周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毁坏的话,他便感觉无处下手,头疼起来。 不过好在黑袍女的眼睛暗淡下来后也没有继续转动,想来暂时是不会发动第三次攻击了。 “你真的不能说话?”庄周半信半疑地试探道。 黑袍女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双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冷冷地看着庄周。见她这样,庄周只能是叹一口气,彻底明白了从她嘴里多半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倒是另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庄周抬手去掉一条却锁链,并换一种方式将她重新束缚,一道被水针打出来的伤口便漏了出来。 庄周惊讶地发现,她的伤口下面并不是血肉,而是满满的金属零件,完全就是冷冰冰的机械。 这完全出乎了庄周的意料。严格来说,这些东西应该是出现在神之故乡,会在王者大陆上看见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庄周曾经便也推测过,王者大陆上的“神明”们,很大可能是来自于神之故乡的旧人类。只是至少他的想法终究是推论,毕竟他自己就是王者大陆的人――虽然没有记忆,但他觉得大概是这样。 “机器人……”庄周喃喃低语,这个机器人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玉皇能够使用她便看得出来。 只是恐怕使用方法的记忆是在玉皇那边,这样也就意味着庄周此时没有办法将控制权转移到自己手里。不然,他将黑袍女拿下,他们双管齐下,恐怕黑笛的持有人们很快就会被干掉。 他摇摇头,多少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既然知道对方是机器人,一切其实反而都好办了起来。毕竟机器人没有感情,只会听指令行事,如果对方是人,恐怕还存在着数不清的变数。 而且,要不毁坏机器人,又要让她无法行动,这件问题反而更加容易解决了。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取出或者破坏她的动力装置,让她暂时性地休眠就好了。 等庄周击败了玉皇,掌握了办法之后,想要重新让她启动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庄周也就思索着动力系统应该是来源于哪里,只是对机器人了解同样不多的他,又怎么可能能够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 结果,想了半天之后庄周发现虽然这么办法确实挺好,但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动力系统究竟会在哪里,这个想法始终只能还是想法。 想到这里,庄周有些不甘心,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就在这时,黑袍女的眼睛骤然亮起,庄周下意识刚想要躲开,便听到她不带感情地说道:“状态,禁锢,无法行动。推测,持续下去,会导致能量耗尽。模式,杀伤模式,眼前程式最优解,自爆。” 听到这自杀式的宣言,就算是庄周也是眼皮一跳,下意识想要躲开,却又见到黑袍女周身上下四处亮起的光点。 他一拍脑袋,是了,自爆要调动所有能量,那也就是说这些光点,就算不是动力核心,也是关键的动力传输系统。只要他把这些地方破坏了,自己刚才拆掉动力的想法不就实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庄周都没办法知道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坏了,不过他还是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他从黑袍女身上感受到了恐怖的波动,能够明显感觉到,被这样的能量爆炸打到,庄周就算是不死也要重伤。 “真的是!”庄周低声骂了一句,接着抬手,数十枚精心炼制的水针就悬浮在了他身体周围。这些水针密度极高,就算是钢铁恐怕也能直接穿透,庄周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这么一招,不过既然适时想起了,而且刚好派得上用场,倒也是恰到好处了。 他一伸手,细针便迅速刺向黑袍女发光的周身各处。同时他精准地控制着每一根针,尽量做到以最小代价切断她的动力系统。 只是出于时间紧迫,庄周只来得及瞬间判断,然后刺破。 接着,轰的一声响起,庄周和黑袍女都被笼罩进了爆炸之中,看得下方的洪寻路眼皮一跳,担心庄周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不过他没有贸然冲上去,因为这里是他的镜花水月,所以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庄周和黑袍女的气息都还在。虽然不知道这个突发状况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两个人的气息都还在,那他也没有必要着急去看。 爆炸产生的烟尘很快就散开了,露出里面庄周的身影。此时的庄周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尤其狼狈。 此时在他对面的黑袍女的长袍同样是破烂不堪,露出了里面仿生制作的皮肤。虽然看起来有皮肤的模样,但同样也是冷冰冰的,和人类的皮肤感觉完全不同。 此时的她双眼已经完全暗淡,因为庄周已经几乎切断了她周身所有的动力,多余的动力也被她自己在刚才的爆炸中用掉了。 庄周叹一口气,解开对黑袍女的禁锢,带着她从空中下来,回到洪寻路的身旁。 正当庄周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内心一凛,一种冰凉的感觉攀上了他的心头。他连忙抬手,直接把洪寻路按趴在地上,自己也是赶紧地扑倒下来。 八道光线像是紧随其后,在他们趴下的瞬间,从两人头顶上飞射而过。这些光线给庄周的感觉,和黑袍女是同出一辙的,这么说来,恐怕黑袍女并不止这么一个。 看着这几道光线,庄周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这些光线来自于四个方位,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四个和黑袍女一样的存在躲在暗中。 他没有想到黑袍女竟然并不止一人,也庆幸自己的反应足够迅速,不然今天恐怕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他放下已经失去动力的黑袍女,看向四周。就如他一开始的感觉那般,这些人似乎并不存在于世间,像是存在,又像是不存在,很是奇怪。 不过庄周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恐怕正是因为这些并不是真正的人类,所以他对她们的判断也会出现一些问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庄周能够感觉到她们的气势异常强悍。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她们恐怕都已经把实力提升到了和刚才的黑袍女一样的等级。 “事情不好办了啊。”庄周揉揉脑袋,恐怕这些人刚才一直都是在观战,那么恐怕这次也就不会给他放出刚才的技能的机会了。 对方同样没有什么废话,在庄周把洪寻路和黑袍女抛出去的时候,四人也呈包围的形态围了上来。不过庄周却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和这四人的感觉虽然同样熟悉,但却没有对黑袍女的那般感触。 不过也没有机会给他多想,下一个瞬间四人便杀到他身旁,庄周只能咬牙尽力迎敌。 只是对手本身单体就足够强大,四个人凑一块,就算是庄周抵挡起来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多久便是落入了下风。 庄周知道不能这么拖下去,四个人围攻他,如果他不能即刻结束战斗,最终他要面对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亡。 想到这里,庄周直接忽视其他三人,全力杀向其中的一人。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应该落在他身上的那些攻击,竟然是瞬间全部都收了回去,四个人共同挡下了他的全力一击,让他原本各个击破的打算落空。 这让庄周觉得意外,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放弃了伤到自己的机会,强行回头帮助自己的队友。 他眼睛一眯,不再犹豫,直接竭尽全力向一人发动攻击。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采取的是防守的态势,明显是想要等他的体力下降。 不过她们这样,也就正中了庄周的下怀。庄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洪寻路,正好就看到洪寻路在朝他点头,当下攻势便变得更加猛烈,打得四人连连后退。 但显然这种攻势能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庄周的额头便是细汗密布,不过他似乎并不担心,猛地竭尽全力,轰出最后强悍的一拳。 四人见状骤然收缩,准备把攻击挡下来,但接着就瞬间消失在原地,庄周的一拳也打在了地板上。 不过庄周却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是满脸欣慰的表情,朝不远处的洪寻路竖起了大拇指。对方恐怕忘记了这里还是洪寻路的镜花水月,洪寻路能够快速送她们出去。 只不过如果洪寻路只送一个出去的话,很有可能就会直接面对剩下三人的围剿,恐怕他也抵挡不下来。 所以庄周看到她们优先保护队友,也就想到了通过猛烈攻击让她们集合到一起的办法。好在洪寻路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否则事情处理起来恐怕还是不简单。 他总不能对着洪寻路高喊他们的计划,让四人提升警惕? “你没事?”洪寻路背着黑袍女小跑过来,看着满头大汗的庄周问道。 “没事。”庄周摆摆手,只觉得疲惫无比,他深吸两口气,站直了身子,刚想说什么,却见到洪寻路一脸惊讶,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侧身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到一柄长剑从自己的胸膛处穿透了出来,同时也听到了洪寻路的喊声――“小心!” 庄周决定胸膛一阵冰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刚才的侧身,让原本捅入心脏的长剑偏离了几分,这也让他保回了一条命。 他努力地侧身,便见到一头蓝色的长发,还有底下那张简陋的玉制面具。 “我们终于重新见面了,庄周。”对方阴恻恻地笑道,接着就消失在原地,被洪寻路给强迫踢出镜花水月。 “你没事?”洪寻路看着穿透庄周胸膛的长剑,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没事,让我调理一下,你帮我把长剑拔出来。”庄周咳出两口血,没有觉得多痛苦,只觉得胸口像是湿透了,满满的冰凉感。 此刻他的头脑异常清晰,他知道刚才戴着面具的人多半就是玉皇了。惊讶与玉皇亲自下场的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如果刚才不是微微侧身的话,恐怕他现在已经命丧当场了。 第709章 险境 “看来,恐怕对方一直都没有忘记,这里是你的镜花水月。”庄周调整了好一会,但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只要不是如上次那般重度伤到内脏,想要撑住一会都还是可以的。 “如果我能够快点把他送走就好了。”洪寻路攥紧拳头,恨恨地盯着从庄周身上拔出来的长剑,“都怪我,这里明明是我的镜花水月,我却完全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和你没关系,玉皇这样狡猾的家伙,就算是我也没有料到他已经参与到了前线之中。”庄周种种咳了两下,洪寻路脱开自己的外衣给他垫着,让他躺到了地面上,“没有想到我来南岭,还没见到玉皇就重伤了一次,见到玉皇之后则差点一命呜呼。说实话,这个对手可真难缠。” 洪寻路听得庄周的感叹,有些担心庄周一直说下去会出现什么问题,可他又觉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话。 兴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庄周也闭上了嘴巴,安静地看着天空思索。虽然不知道玉皇对于他的位置信息来源于哪,但恐怕今天从设计上来说就是一个必杀之局,既然他没有死,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不亏。 庄周虽这样乐观地想,但事实上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容乐观。或许一时半会不会出现什么生命危险,可如果持续下去的话,恐怕就算是女娲,最终也都是回天乏术。 他有想过回去找人,只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长途跋涉,而如果只让洪寻路回去的话,只要对方杀个回马枪,恐怕庄周是毫无反抗之力。 回想一下,庄周两人的一路进展过于顺利,加上各种条件的出现,他们来到这里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可就算是这样,真要说玉皇不厉害,庄周是否定的,至少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玉皇的运筹帷幄能力非常厉害,不然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看来,这个玉皇是苏醒以来,最难处理的一个对手了。”庄周不由得再次感叹,从刚才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庄周便认出了对方的眼睛。 虽然戴着面具,但实际上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所以他在和玉皇对上眼的瞬间,实际上就把认了出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洪寻路有些茫然地问道,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两种选择。庄周的伤势情况严重,需要立刻医治,可是这里没人能够医治,想要医治的话就必须找人来,可洪寻路离开的话,没有了镜花水月庇护的庄周,很有可能就被玉皇来一手回马枪,毕竟他们实在猜不透玉皇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庄周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只能希望自己能够尽力压制伤口,然后让洪寻路凭借着镜花水月,慢慢地将自己带回去了。 伤到了胸口附近,内脏没有多少受伤,这种状态以后可能造成的后果可大可小。毕竟伤口附近都是重要内脏,你不小心牵扯到了,撕裂了伤口影响到内脏,恐怕庄周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庄周也想过用神力医治一下自己,可每次手抬起来想要凝聚力量,最终却都只能是无奈地放下。就算是他,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玉皇的这一刀是真的绝,就算没有要了他的命,也是连消带打地锁了他的半条命,让他一时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而在这段时间之中,玉皇又会去做什么? 庄周想到这里,眼睛猛地睁大,他知道,恐怕玉皇的下一个动作,多半就是发动玉兽群向王宫发动猛烈的攻势。这样一来,就算洪寻路把他带了回去,恐怕也没有办法穿过重重的玉兽,重新回到王宫之中。 “寻路,你带我去一个高处。”庄周着急地说道,他已经想明白了,玉皇至少之所以一直没有发动攻击,恐怕就是在等他下场,或者说等待暗中刺穿庄周胸口的这一剑。 “去高处做什么?”洪寻路不解地问道,但看到庄周严肃的表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尽量小心地把庄周背起来,然后大致找到一个方位,尽力地以一种比较恒定的速度前行。 或许是因为洪寻路的小心,庄周的伤口也就没有持续恶化,但庄周也没有多少心情关心伤口,在尽力压制的情况下思考着玉皇接下来可能实施的种种行为。只是不管他如何推演,玉皇的下一步都必然是对王宫发起攻击。 这让庄周有些着急起来,他知道就算王宫中的人硬着头皮守,凭借着王宫易守难攻的设计可以撑一段时间,但也绝不可能能够撑太久,他担心自己还没能自由活动,对方便已经踏平了王宫。 很快,洪寻路就带庄周到了一个山坡上,因为庄周坚持不肯躺下,洪寻路就只能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这样或许他也能够好受一些。 正如庄周所想,草原上原本分散的玉兽们渐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就算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也是能够听到细微的笛声响起。这也印证了,庄周的想法多半是正确的。 庄周咬牙,忍住伤口的疼痛,在空中划了一番符,直接便弹向王宫,只是这么一下之后,他也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玉皇的那一剑,实在是太绝了。 “你没事?”洪寻路也明白了庄周的用意,只是在这种时候,他能够做的也只有保护好庄周了。 “没事。”庄周呼出一口气,“等一下趁着他们攻城,你放我出镜花水月。玉皇探测不到我们,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你大可放心。” “你是要?”洪寻路奇怪地问道。 “我要叫我一个朋友过来,它过来了,现在局势就能够明朗起来。”庄周有气无力地说道。 “明白。”虽然心存疑惑,但洪寻路也没有多问,他清楚庄周是会有考虑好事情的。 没多久,下面变得井然有序的玉兽群们浩浩汤汤地向王宫开始进发,不过因为距离远,一时间也看不到王宫有没有做出什么应对。 “差不多了,把我放地上,然后送到外面。记住三个呼吸之后立刻把我拉回来,不要早,也不要晚,明白吗?”庄周叮嘱道,他已经看到玉兽群兵临城下的画面了,恐怕王宫是顶不了多久。 “好!”洪寻路点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下来,退后两步,默默调整好呼吸的节奏,接着就把庄周送出了镜花水月中。 庄周一离开镜花水月,便只觉得汗毛倒竖。不过庄周并没有去理会,而是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奇特的长鸣,跟着便消失在了原地。 几乎是在他显示的同时,来自三个方位的光线便击穿了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同时一个黑影闪出,立劈在刚才的位置上。 此时,在镜花水月中看到这样一幕的洪寻路,身后都是直接给冷汗浸湿,但凡他的动作慢上一分,恐怕庄周就直接粉身碎骨了。 倒是庄周反而看起来淡然许多,似乎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并不是自己。 他看向了远方,不知道自己的呼唤能不能传到王宫,也不知道自己的警告女娲是否能够及时看见。 仔细想想,或许他还是太着急了,在回来之后应该先和女娲他们汇合,再接着做下一步的打算其实才是更稳重的选择。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终究也是没用的。 庄周又想起了玉皇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一时间有些感慨,在众人一直以为他是缩头乌龟的时候,玉皇却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前线,还给他布下了这么一道死局。 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这是如今庄周心中仅存的念头。无论是黑之守望,还是喰灵之王,事实上都不曾给庄周带来这种威胁感,甚至他们是在自身实力要强于庄周的情况下,输给了庄周。 而玉皇不一样。玉皇本身实力就不弱,但他依仗的却偏偏不是实力,反而是谋略,以及他在南岭运营多年之后的资源。 这么就说明了,玉皇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且不说庄周有没有算计到他,甚至说庄周没有被他算计到都不错了。 庄周看着飘荡站着的黑袍,叹了一口气,因为洪寻路要带着他,原来抓到的黑袍女也就只能留在原地了。此时,黑袍女正被另一个黑袍女扛在身上,想来就是刚刚他们放下的黑袍女了。 “我们要走么?”洪寻路看向庄周问道,他有些不明白庄周接下来的打算,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黑袍女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不用。”庄周摇摇头,“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明白。”洪寻路点头,也没有多问,庄周的状态明显不好,他也不希望庄周花太多的力气在和他解释上面。 后面究竟怎么样发展,只需要按照庄周的意思等在原地就可以了。不过刚才的画面也是让他很是震撼,这也让他就算是在镜花水月中,也不敢去放松警惕。 第710章 后手 虽说庄周让他等着,可这种情况洪寻路自然是不敢放松警惕。不过事实上在镜花水月之中,也不见得会出现什么问题。 庄周倒是盯着不远处站着的黑袍女,仔细思索。他不明白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而且她们给他的感觉,像是完全不隶属于这个世界。 她们甚至没有体温,身上满满的冰冷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对于庄周来说,这些特性又好像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种想法本身,让他甚至对自己都产生了一些怀疑。 “神之故乡……”他莫名轻喃了这么一句,这才意识到,她们散发出来的感觉,和神之故乡给他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冰冷而高耸的大楼,穿梭在天地之间的各种交通工具。那种冷冰冰,没有温度的质感,和黑袍女身上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他记得她们应该有个什么名字,可是一时间却也没办法想起来。庄周摇摇脑袋,索性不再去想,相关的秘密多半离开藏在玉皇的脑袋之中,只要能够击败他,拿回记忆碎片,到时候事情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呜――”高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声低鸣,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出现。但下一瞬间,天空中的身影就消失不见,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此时,庄周没有任何,甚至连意外的申请都没有,和身旁莫名其妙的洪寻路既然不同。并且,同样平静的还有外面的黑袍女,这么看来她们恐怕也是知道小可的事情的,这也让庄周对玉皇好奇一分,他很好奇,玉皇对他的了解究竟是到了个什么程度。 至少,似乎他所有的算计,都已经在玉皇的计算只中了。如果对庄周没有了解到一定程度的话,恐怕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如果玉皇也和他一样,少了什么部分记忆话,那他对自己的了解又究竟从何而来,难不成有人告诉他? 想到这里,庄周眼睛一眯,他发现确实存在又这种可能。只是让他来说的话,他也说不清楚这个人是谁,可能会是身边的人,却也可能是过去认识自己的人。 反正对方多半了解,他自己多半是怎么样的人。 忽然,黑袍女俯身,重新抽出自己的大刀,面对某一个方向。洪寻路认得出来,那里应该是刚才叫声想起的方向,不由得也攥紧了手中的语气。 见得他这般模样,庄周也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涉及到洪寻路自己的事情,似乎他多半都不会多紧张,反而是和周围人有关的事情容易让他觉得紧张。在这点上,庄周决定洪寻路和自己倒是有些好几分的相似感。 小可忽然出现在黑袍女身旁,把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在庄周暗想这个家伙又调皮了的时候,小可已经在左顾右盼,寻找庄周的身影,只是上下左右都看过了,却没有庄周的半个影子,这让它觉得有点懊恼。 恰好这个时候黑袍女提着大刀砍了过来,让它觉得更加茫然,下意识地就没有躲。然而,只听到金铁碰撞的声音,大刀和小可撞到一块之后猛然断裂,而小口的伤痕甚至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或者说,大刀像是凭空断开的,仿佛没有过小可一般。但洪寻路眼睛都没眨,他清楚地知道大刀绝对砍到了小可的身上。 他有想过小可应该很厉害,却是没有想到黑袍女一刀没有破开小可的防御,反而把自己的武器给反弹断了。不过仔细想想也对,正是因为小可这样,庄周在刚才回到镜花水月之后就显得异常冷静,显得对事情毫不在意。 看到这样一幕,洪寻路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黑袍女见到一击不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不正常地开始转动。已经见过两次的洪寻路立刻就认出对方想要发动那种奇怪的攻击,只是没来得及让他提醒,小可便是直接喷出一道水柱讲对方直接冲飞了,看得洪寻路愣在原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小可的攻击看起来似乎没有很强,但却是绝对有用,直接把黑袍女冲飞之后,她就算是想要再回来,恐怕也得消耗不少的时间。不过洪寻路总觉得这有点像是孩子闹着玩,因为他明确能够感觉到那股冲击并没有办法伤到黑袍女,也不知道是小可下意识留手,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带它进来。”庄周看着小可,下意识地露出笑容,虽然前段时间还和小可呆一起,但没有小可的时候因为他基本上不睡觉,所以很容易就觉得时间流逝了特别久。因此,再见到小可,难免有些欣慰感。 小可进入镜花水月的瞬间似乎愣了一下,先看向带它进来的洪寻路,接着才看到庄周,高高兴兴地就直接扑了上去,缩到庄周怀里撒娇。庄周轻轻地摸着它的脑袋,内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只是这样一来,刚才被他压制着的伤口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小可只觉得庄周全身上下抖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向庄周,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庄周摇摇头,“你用一下法力。” 听了庄周的话,小可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脑袋,接着身上渐渐散发出蓝光。庄周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它的背,入手处有些潮湿滑腻的感觉,和小可平时身上的感觉截然不同。随着庄周轻轻地抚摸,小可身上的蓝光也渐渐地传导到了庄周身上,不知不觉之间庄周全身就被蓝光笼罩,给人一种庄严冰冷的感觉,就像是海中的君王。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一会才结束,洪寻路感觉庄周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却又没有办法明确说出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不等他说什么,庄周忽然就解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上半身,洪寻路刚想说他身上有伤不应该乱动,就看到庄周的胸口处一点血迹或者伤口都没有,一时间有些惊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必惊讶。”庄周叹了一口气,“自从上次被玉皇算计,差点死在森林的时候,我就养成了留一个后手的好习惯。在王宫的时候,我就在小可的体内留了一道治疗的法术,不过因为效果好,所以也耗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完成。” “这个阵法也太神奇了。”洪寻路惊讶地说道,“那你一直这么做,岂不是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也是能够……” “不,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了,现在要再弄一个,已经不合适了。”庄周叹气,“恐怕玉皇已经开始对王宫发动总攻击了。他已经重伤了我,所以他必然会在这个时候强攻,提起我的心理压力,让我不得不去回防。所以,我们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现在必须立刻赶往王宫。” “明白。”洪寻路点头。他向来不善机巧,自然也就没有去想这么多,毕竟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庄周能过活下来运气实际上是占了很大的比重,所以按理来说刚才应该已经是一个死局了。这样一来,他也就下意识地认为之后玉皇临时之间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措施。 但庄周不一样,他知道玉皇是会预先就做好失败的准备的。所以在玉皇的计划之中,甚至可能有假设他的刺杀是庄周反过来给他设计的一个局。这么看来,玉皇会提前做好刺杀失败的心理准备,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不知道他算没有算到,庄周现在能够以正常而不是受伤的姿态面对他。不过庄周估计不论他以哪一种形态出场,恐怕玉皇都不会觉得有多意外。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因为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完全被他算了进去。 这也是庄周看到玉皇的第一眼,玉皇带给他的感觉。那双眼睛虽然和自己相似,里面却没有包含半点情绪,就像是一个冷漠的人偶一般。虽然对方只是刺了自己一剑,庄周却觉得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他就是玉皇。 “庄周大人,你看!”洪寻路站在悬崖边上,指着远处叫道。 庄周上前两步,顺这洪寻路的实现看过去,不是别的地方,正好就是五洲城的城门口。只见玉兽不对浩浩汤汤的穿过城门往里面走去,明明是处于工程时期,却显得一点都不着急,反而看起来是在游街。 这让庄周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按理来说现在处于攻城时期,就算玉皇并不赶时间,也应该不会让玉兽什么这么浩浩汤汤地前进才对。这样一来,让他心中瞬间升起一股诡异感。这样看来王宫那边的事情,很有可能并不只是攻城这么简单的是事情发生,或者说那边可能发生了什么他们甚至想不到的事情。 这是符合这种事情的好像也不多,一时间庄周也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无所谓,他拍拍小可,“洪寻路,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个家伙,我先赶往王宫。” “找人?”洪寻路奇怪地问道,因为让他找人的话也太奇怪了,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主动进来他的镜花水月,去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恐怕刚见面就先得打起来。 “也是,你等下。”庄周似乎也是想起了这件事,叮嘱道。 第711章 空城 “小可,走。”庄周离开了精华水月之后,直接便坐到了小可的身上,“先去王宫的门口看看。记得小心点,不要给发现了。” 小可摇摇身子表示明白,便晃悠着飞出去了,期间奇怪地叫了两声。 “你是想问,我让他去找谁么?”庄周摸摸小可的脑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没有发现平时都见不到谁么?” 小可轻轻地摇摇脑袋,表示自己不知道。也是,庄周不在的时候,它在王宫中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不知道平时就行少了谁。而且它有心思记住认识的估计也就庄周、芳皖还有女娲了。 “猎人瞄准猎物之后,就算猎人离开了,猎物也会始终觉得自己被盯着。有的人你觉得他还在,事实上他早已离开。”庄周拍拍小可的脑袋,“我这么说,你总该知道是谁了?” “呜。”小可低声回应一下,也不知道究竟是懂了还是没懂。不过看它这个样子,庄周觉得它估计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不过倒也无所谓了,小可事实上也不过只是小孩子的心智,他也不会对小可过多要求什么。 小可平时的速度就不慢。载着庄周反而要注意自己的速度,所以事实上反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发出的动静自然也就很小,有时间它要偷偷摸摸起来,就算是庄周可能都没有办法发现。因此,这也是庄周选择乘在小可身上的原因。 小可的速度不慢,所以庄周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王宫正门。王宫正门让他觉得惊讶无比,不是因为这里有多么混乱血腥,相反,这里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王宫的门大开,玉兽们排列着队伍一步步向里面前进。 场间持续着一种诡异的和谐与安静,让庄周感觉到十分不适,只是一时间就算是他,也完全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似乎完全没有发生任何的战斗,王宫的城门都是保持着完好无缺的状态,完全不像是被暴力打开的。 这样一来,就更加匪夷所思了。难不成说,其实是里面的人打开,把玉兽放进去的?可是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叛徒。 庄周心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词,恐怕是军队之中出现了什么叛徒。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说其他人没有任何的抵抗?但凡只要有点抵抗,也应该会闹出一点动静来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死一样的安静。 而且,昨天晚上他和洪寻路是回来过的。从情况来看,那个时间点军队还处于很正常的情况,鬼谷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说事情可能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才发生的。 “小可,王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庄周奇怪地问道。小可刚才才被他从王宫中叫出来,指不定是知道王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小可却是茫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知道。这也让庄周觉得更加奇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短暂的时间之中究竟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最终演变成现在的这么一个局面? 单纯在这里思索出一个结果意义也不大,庄周便决定先进去,找到戴老板和灵族的那些人,说不定就能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王宫浩大,没有人带路的话,事实上他要找起来估计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然而,他在王宫中悄然飞行的时候,同样发现一个让人奇怪的点,那就是原来的那些军士似乎都凭空消失了,他在这里找不到和他们相关的半点踪迹。整座王宫,都显得静谧而诡异,像是冥府洞开的大门,正在不断地吞噬着一切存活着的事物。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庄周也觉得背后有些发毛。他越发惊讶地发现,这王宫里面真的如他的感受一般,剩不下半点人影,甚至连半分人的气息都没有。可是这里同样也没有任何撤离的痕迹,整体都还很整洁,他甚至从一个方向中看到了炊烟,只是等他带着小可找到厨房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染着的火柴,而没有半分人影。 “小可,你出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么?”庄周觉得,事出无常必有妖,按理来说,能够造成这样变化的情况,动静应该是不小的才对,小可不可能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小可还真的茫然地摇了摇脑袋,还摆出一个困倦的表情。庄周立刻就明白了,它的意思是在自己叫它之前,它一直在睡觉。他一叫它,它就火急火燎地从王宫里面触发,也就没有顾得上注意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了。 小可的回应让庄周欲言又止,他都不知道该说它是神经大条,还是别的什么了。不过目前情况已经这样,如果小可身上找不到线索的话,估计也就只能从其它地方入手。庄周有些纠结,要不要抓一个掌控黑笛的人问问话。只是这样一来的话,估计玉皇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踪迹,这是庄周暂时不希望看到的。 那么他在现有的条件下,估计只能从王宫的本身来寻找答案了。 于是,他又让小可载着自己绕了一圈,只是这一次他除了发现玉兽正在占据王宫各处之外,完全没有别的什么发现。这也让庄周觉得奇怪,因为他一直都是相信万事万物都是有迹可循的,按理来说不可能什么线索都没有一样,就算是整座王宫中的人都蒸发出去了,好歹都还能找到一点水汽不是? 反复绕了两圈之后,庄周不但没有半点新的发现,反而是差点把自己绕晕在王宫之中。无奈,他只能是找到一处院落停下来歇脚,试着整理一下思绪,结果却发现自己越想反而是会变得越糊涂,因为从他进来到现在,他分明是半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你说这些人要是忽然不见的话,好像又不合理,因为有的地方明显都因为慌张而打乱的东西,可是相对的,同样也有的地方收拾得整整齐齐,又或者是就完全像是平常生活的模样,显得很是奇怪。 总的来说就是,王宫里面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觉得不像是发生过任何事情。然而事实上却是,王宫中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如果说没有发生什么,这必然是不可能的。而且王宫之外已经给玉兽们围得水泄不通了,按理来说王宫中的人也没有撤离的可能。 而且如果真的是撤离了,那么多的人离开,王宫也是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找不到的。综合起来而言,庄周最后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里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导致了现在所有人消失的这么一个结果。并且,这个事情发生的时间恐怕是很短的,短得甚至让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发生了,所以才会看起来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只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这才是庄周所需要考虑的核心关键。他如果没办法弄明百发生的这件事究竟是什么,那么他也就必然没有办法把这里的状况深究下去。事实上,他甚至考虑过王宫现在的状况是玉皇的手笔,他准备用整座王宫的人来要挟他。 可是细细想来却并不是这样,如果真的是玉皇干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让玉兽们进王宫?虽然玉兽的战斗力强悍,但在王宫之中本质上也帮不了太多的忙,这样显得有些没意义。况且,如果真的是玉皇下的手,恐怕他也会尽力地让自己知道,这样子也省了来回的功夫,而且压缩了庄周可能存在的,用来准备后手的时间。 只是如果不是玉皇做的,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庄周有点想不明白,不过事实上,不是玉皇做的的话,可能性剩下的其实也不多了——可能是王宫里面的人别有用心,毕竟玉兽杀来的时候,是把五洲城所有的民众都带进了王宫之中;也要有可能就是王宫中的人为了自保,选择以这样一种形式离开,或者说是躲在某个地方。 在这两个结论中,庄周更加偏向于后者,原因在于就算民众中存在有别有用心的人,但他们这里好说歹说都有一个女娲,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察觉到,那么事情发生的时间自然也不会这么短。 那么,也就是说,是女娲他们发现了事情不对,或者说是接到了他传出去的符文,所以快速地启动了之前就准备好的什么备用计划?想到这里,庄周觉得自己的推测可能是八九不离十,只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在他们没有留什么后手的情况下,恐怕自己事实上也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毕竟现在的女娲究竟有多少记忆,庄周也不敢确信。不过从之前的状况来看,女娲的记忆多半是她自己用了某种特别的方式封印,而在经受了某种程度的刺激之后,这个封印就会有所松动,然后阶段性地帮助她回复一些记忆。 虽然不知道女娲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但庄周知道女娲在的话,其他人多半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只是这样一来,在不知道他们位置的情况下,庄周恐怕之后的计划也就无法执行,当然换句话说就是,庄周恐怕得自己面对这无数的玉兽,还有玉皇身旁那几个气息诡异、让人摸不透的黑袍女。 而且,庄周相信这些都还不是玉皇的所有力量。恐怕为了留下后手,玉皇还有别的什么计划没有实施。也正是因为这样,庄周对他感觉忌惮无比。他知道,只要是自己能够想到的东西,恐怕玉皇都能够想到,而且这还是在已知信息对等的情况下。 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女娲他们真的留下了线索,恐怕先找到他们的反而是玉皇才是。 在庄周准备暂时离开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波动,轻轻地侧身一闪,一柄长枪就刺在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他向枪尾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房屋的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是玉皇手下的黑袍之一。 庄周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藏有更多的人,所以也呆在原地没有行动,同时也是觉得一阵头痛。或许因为对方不是人类的缘故,庄周感觉她们的气息很难捕捉,基本上自己只有在她们发起攻击的时候才有可能轻松察觉他们的踪迹,如果她们躲着偷袭,他还真的担心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到他们的包围圈中。 不过庄周倒有也没有多少担心,对付黑袍虽然棘手,但他还是能够差不多搞定的,特别是在身旁多了小可的情况。他们两个加起来的战斗力,恐怕就算是再来四五个黑袍,也是能够轻松搞定的。 只是其它黑袍始终没有露面,让庄周觉得有点不确定。他见到的黑袍此时始终站在屋顶上,好似自己刚才没有投出长枪,像是一尊矗立着的雕像,静静地看着庄周。 庄周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这个黑袍是什么意思,打又不打,走又不走。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傻傻地等着对方,万一对方其实就只有一个人,正在叫援兵,自己不就是血亏? 在确认对方不发起进攻之后,庄周很干脆地攻了上去,直接就抬手放出了漫天的水珠,重新用出了他之前击败黑袍女的招式。这招对距离没有特别大的要求,因此庄周能够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向对方发起进攻,同时也能够保证不掉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只是黑袍似乎是早有准别,在庄周抬手的时候就飞速后退,导致庄周根本没有办法锁定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用锁链禁锢住她了。这也让庄周感到意外,因为对方的反应完全就像是知道自己即将用出什么招式一样。 可是庄周确信,她应该不是当时向她发起进攻的四个人之一,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没有见过庄周这个招式的才对。 在庄周疑惑的时候,地上的长枪猛然抖动,忽地旋转着飞起,转身便刺向还在空中的庄周。庄周眼神一凝,干脆地伸手直接就抓住了长枪,枪尖停在他面前,他却并没有丝毫的动容。 接着,他舞动长枪向黑袍杀过去。既然对方能够控制长枪,那么只要把长枪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对方也就失去了一个能够偷袭了利器。 见到向自己杀来的庄周,黑袍不慌不忙地抬起双手迎击,瞬间长枪尖端和黑袍碰撞产生的了数道火花。庄周没有多少惊讶,黑袍女如他所料同样不是正常人类,恐怕如果他的猜测没错,对方的身体应该是由什么金属构造而成的。 两方快速交战了十来个回合,便分开到了两侧。庄周并没有让小可帮忙,虽然如果小可和他一起出手的话对战能够很快结束,但庄周其实更想多些去试探出对方的水平。和原先的黑袍女不同,面前的黑袍似乎并不能像她那般提升实力,或者说对方虽然暂时表现出来的实力更强,但却没有如黑袍女那般给他压力感。 不待多想,这次黑牌率先攻了上来,一拳就砸向了庄周。庄周自然也不甘落入下风,直接用枪戳向她的拳头,却不像枪尖碰到全都的瞬间就给撞碎,接着拳头像是根本不曾受到阻碍,依旧以一种恐怖的力量打向庄周。 庄周眼睛微眯,并不打算硬接这一拳,靠剩下的枪身侧过了黑袍的手,同时借力侧身,快速地闪向了一边,让黑袍的这一拳打了个空。只是就算这样,庄周也能够感觉到一股巨力,可想而知黑袍这一拳的力量有多恐怖。 不过这样一来,因为过于用力黑袍也不好收拳,因此侧面也就瞬间露出了巨大的空挡。庄周直接借着挡下力曲肘,直接撞向黑袍的脑袋。这个位置就算黑袍想要闪避,也只能是躲无可躲。 “碰!”厚实的撞击声响起。庄周这下实打实地达到了黑袍,直接就把黑袍撞飞了出去,而庄周也是因为反作用力后退了三步。 只是庄周本以为她挨了这么一下,应该会受伤或者出现什么问题,却没想到她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安静地站好,头上甚至连一点伤痕都没有。虽然知道对方多半不是人类,但碰见这种情况庄周还是觉得头疼。 对方就像一个铁皮人,刀枪不入的,他这么一下重击都不能给对方造成损害。他甚至怀疑黑袍女是不是什么更加普通的存在,至少刚才战斗的时候他还是能够伤到对方的。 只是现在想这些意义不大,眼前需要做的就是把对方拿下。他可不觉得对方主动发起攻击,会是自投罗网,指不定现在暗中就已经有人守着,等待像之前那样,给他来一手致命一击了。因此,庄周时刻不敢放下警惕,甚至已经做好了玉皇就在附近的心理准备。 第712章 注定对立的两个人 庄周紧接着便杀了上去,不管怎么样,他知道自己有必要拿下对方。至少在王宫中,他已经找不到什么线索了,那或许能够从玉皇的人身上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也正如他所想,他渐渐地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气息在逐渐增加,向来是其它的黑袍要来了。 他没有任何保留,直接施尽全力,挥动漫天的水珠向黑袍发动了一连串的攻势。就算是黑袍,此刻也被打得节节后退,身上也留下了不少深浅不一的痕迹,显然是庄周的攻击起了效果。只是她身上的伤痕再多,她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按照原来的节奏抵挡着庄周。 “小可!”庄周大叫一声,他知道再不动手,可能等其它的黑袍来了,他反而是不好走了。不过他也有些庆幸,毕竟这次是黑袍们赶过来,因此他能够感觉到一些气息。如果她们距离不远,悄无声息地包围过来的话,恐怕庄周也就只有溜之大吉的份了。 小可听到庄周叫自己,立刻就明白了庄周的意思,身上水珠飞出,化作锐利的水珠攻向黑袍。此时的黑袍要挡住庄周的攻击便已经是费劲心思,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对付小可在身后发起的攻击。漫天针刺般的水箭打在黑袍身上,虽然多数都的水珠都是被她身体直接扛了下来,但庄周还是发现了她关节间存在缝隙,转动的时候更像是围绕着某个“轴”在转动着。 他便立刻改变自己的攻击模式,不再往人类常识性的弱点招呼,反而是向黑袍身上看起来存在缝隙的地方发起进攻。很快的,在庄周小可两人的漫天水滴的攻击下,黑影的动作也渐渐变得迟缓,愈发难以抵挡庄周的攻击。 最终,庄周算准一个时机,右手一招,水滴就在他手上汇聚,接着便给他握在手里。他用力一甩,水流如鞭子般甩向黑袍,她下意识想要躲开,对还是慢了一步,以至于瞬间就给水流缠上,下一个瞬间,水流就忽然变得柔韧,向是条流动的绳子,不论黑袍怎么去甩怎么去解,都没办法挣脱它的束缚。 “你解不开的。”庄周笑道,“暂时先跟我们走一趟。” 黑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尝试努力挣脱。庄周也就不管她,赶紧坐到小可的身上,“小可,快走,我们暂时离开王宫!用你的全速,我想看看她能不能抗住。” 小可点点脑袋,便是直接晃动着身子,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过了几息时间,几个黑袍从不同的方向赶来,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没等她们有下一步动作,一个带着玉制面具的男人便凭空出现,“不用去管,我自有办法。” “是。”黑袍们回答道,默默赶往了自己来的方向,多半是重新继续自己的任务了。 玉面男子站在高处,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叹息了一声,“连着两次,都没有能够杀死你。究竟真的是你实力高深,胸有城府,还是单纯只是因为天道命运已经确定,我注定赢不了你?” 周围除了风声,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他答案。 “虽然我曾经是你的一部分,但现在我已经是我。我们两个,注定不能共同存活于这个世界上。说到底,我们从诞生开始,就是纯粹的敌人了。可惜,可惜。”玉面男子一边说,一边摇头,“没办法,两次杀不死你,那总有第三次,第四次,总有能够把你处理掉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家伙找出来,居然把整座王宫的人都带走,你可真是大手笔啊。” 玉皇站在原地,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就算是庄周自己,可能都未必能够真的摸透玉皇的想法。 …… 小可带着庄周很快就撤离了五洲城,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飞了一会才终于停下来。就算是庄周,在小可以全速飞行的时候也不敢怠慢,此时虽然停下来了,但他也花了几息的时间才调整过来。 同时,他看向黑袍,却发现黑袍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好似小可的高速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这虽然让庄周感到意外,但他并没有很惊讶,因为在刚才他就猜测,可能黑袍这些“人”是没有痛觉的。所以,只要不是失去意识,恐怕她们从头到尾都只会是这么一个表情。 这也让庄周对她们的来历更加感兴趣起来。因为他大概可以推测,她们恐怕是和神之故乡存在着某种联系,而她们又和过去的自己存在联系,那么也就是说,恐怕黑袍们是连接把过去自己和神之故乡连接起来的核心钥匙。 按理来说,既然玉皇能够命令她们,那也就是说他对她们必然有所了解。或者换句话来说,玉皇恐怕是知道过去他自己和神之故乡的联系,如果能够成功从玉皇那里取回记忆,恐怕就能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想到这里,就算是庄周,也不由得有些激动。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心情抑制了下去,因为他知道恐怕这个还很遥远。他能够感觉到,玉皇的记忆碎片多半不会是最后一个,等他什么时候把全部记忆都找回来,恐怕才能完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完全理清楚。 庄周一时激动的心也瞬间被这个想法冷却了下来,只能是无奈地叹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黑袍的身上。此时的黑袍已经被庄周绑了个严实,只要她还没恢复过来,一时半会估计都是挣脱不开的,所以庄周也没有多担心。 她反而好奇的是她和其她黑袍的交流方式。如果在刚才打起来的时候,她就提前通知了其他的黑袍的话,那还好说,但庄周没有看到任何可实现的通讯方式,甚至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探测到,这就让人觉得好奇了。 只是一时间庄周又头疼起来,因为黑袍始终闭口不语。他尝试去使用各种办法,威胁,诱导,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可对方都像是水火不侵般,让庄周觉得无从下手。 折腾了半天之后,对方甚至是闭上了眼睛,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庄周更是头疼,可是又确实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最终,他只能无奈地坐到一旁,对着小可的脑袋一顿乱挫,惹得小可不断地发出不满的低哼。 “我到底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庄周自己都开始纠结起来。随着接触的增加,庄周越来越能够确定,他对黑袍的这种熟悉感并不是来自于沉睡时获得的神之故乡的记忆,更多的是来自于更深处的内心。就好像游子就算蒙上了眼睛,回到家也是能够感觉到家里的温暖与和谐。也许听起来很不科学,但事实上很多东西天然地就会刻入人的内心之中。 不科学?庄周奇怪地想,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说出这种词呢?科学……应该是神之故乡里面的概念才对? 他摇摇脑袋,主动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因为再接着想下去只会是折磨自己,反而是想不起更多的什么东西了。不过他接着又开始头疼黑袍的处理办法了,对方什么都不说,身上又没有什么可调查的地方,几乎算是一点信息都拿不到,可是直接把她放了把,恐怕她转手就又开始追杀庄周。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根本听不懂人话。这让庄周有些绝望地摊手,最终决定把她继续绑着扔在这里,等到庄周离开的距离足够远了之后,用神力维持的水绳自然也就会解开,那么找不到庄周踪迹的她只能是乖乖回去了。 “唉,真麻烦。”庄周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结果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拿到,还白白和黑袍打了一架。 这个时候,小可低着头朝他呜呜了起来。 “恩?你是有什么发现么?”庄周有些惊讶地看向小可,没想到这时候忽然能够有新的发现。 小可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在空中游动,身上不断散发出水珠。这些水珠漂浮在空中,相互反射着阳光,看来晶莹剔透,就是庄周不不得不感叹这样的一幕真美。不过这一幕并没有持续多久,小可停了下来,高兴地叫上一声,水珠就开始汇聚起来,接着落下,在地面上铺上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这是什么意思?”庄周看得一头雾水,一时间没有理解小可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能是盯着图案,想想这个图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深刻含义。为了看完全,他还特地飞了起来,俯视着水流组成的图案久久不语。 很有趣的是这个图案他总觉得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记忆中好像又没有什么和这个相关的信息。庄周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也就觉得自己既然觉得熟悉,那么自己必然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的,只要他去努力地想起来,恐怕也就能够找到其中的答案了。 小可见庄周陷入了沉思,有点着急地催促他,用头拱拱庄周,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乖,别闹,让我好好想一想。”庄周揉揉小可的大脑袋,心不在焉地说道。他越来越确信自己是看过这个图案的,但是他找遍自己的记忆,印象中好像没有图案和眼前的这个图案一样,只是这多少不太可能。他非常相信自己在这些事情上的感觉,所以自然也就坚信自己恐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究竟是差在哪里呢?”庄周感觉自己今天想的事情也太多了点,总是回想一堆自己经历过的和没经历过的,自己知道的和自己不知道的,导致庄周有时候一时间都觉得自己并不是自己,而是事件之中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第714章 女娲 和庄周料想的一样,还没到达王宫,他就已经能够看到城门上的驻军,想来就算是在镜面世界里面,女娲它们也没有放松警惕。不过庄周也没有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的打算,继续和小可全力冲向王宫里面,不过很快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惊讶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不认识路。 “小可,你认识路吗?”庄周有些无奈地问道,他暗骂自己当初设计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来回的建筑设计得这么像,因为这里的王宫是没有被玉皇传送前的模样,各个行宫都还在,一时间庄周甚至没有办法辨认出方向。 寄希望于小可自然是不现实的,小可基本上都跟着庄周,就算庄周不在,芳婉也会注意带着它,自然也没有认路的必要了。况且话也说回来了,庄周自己平时都不认路,显然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小可认路,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倒是没错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高高地挂在空中,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 “怎么了,又不认识路了?”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庄周扭头一看,女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旁,身着长纱,赤着双脚浮在空中,相比于原来好像青春了一些,同时给人的感觉多了些变化,虽然依旧显得俏皮灵动,但整体却反而是沉稳了许多,像是一面看不透的湖水。 “你来的就好。”庄周注意到变化,知道女娲多半是又发生了什么改变,不过现在事情的重不在那里。 只是他刚想说话,女娲便笑着开口,“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仿生人的弱点再致命不过了。只要她进来了,就不要想着能在这里干出什么事情来。” “仿生人?”庄周很迷茫地重复一次女娲用的这个称呼,显得有些茫然。 “没事没事,你只要知道她在我这里完全掀不起风浪,就对了。”女娲眨眨眼睛,一脸俏皮地说道。 庄周却没有被她糊弄过去,他知道女娲是从来不会说漏什么事情的。那也就是说,这个词可能是女娲故意要让他知道的,可是单纯让他知道一个词,却又不告诉他里面的含义,恐怕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摸不透女娲的用意,便下意识不再去想。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下意识有多自然,因为按照平时的他来说,不管怎么样都会努力的去刨根问底,不应该会这样一笔带过才是。他总绝对额,自己对于某些事情,好像有些过于熟悉了。 面对他疑惑不已的表情,女娲反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走,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来欢迎你回来。” “晚餐……”庄周抬头看着亮堂堂的天空,这才想到现在实际上已经是晚上了。只是如果规定日出日落的话,长久的白天恐怕也会对里面生活着的人有害才对,毕竟漫长的白天也是很难熬的一件事,很多人很多时候等的不就是一个天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女娲看着庄周若有所思,就知道他是在担心极昼的事,“对普通的王者大陆上的人来说,天黑就是休息,所以我让外面的天亮着,无非就是为了让守卫的士兵感觉上更加精神些。” “外面?”庄周很快就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词。 “对啊,外面。”不等庄周再说,女娲一把拉住他的手,带着庄周和小可下落,往王宫的伸出飘去。没过多久,庄周就发现原本明亮的天空渐渐黄昏,然后彻底漆黑下来,完全变成了夜晚的模样。 “明白了?”女娲笑嘻嘻地说道,“你也不要问我什么原理什么原因,这是你这个人最无趣的地方。我就是觉得这样很美,很浪漫,从宫门回到这,从白天到黑夜,从到终点,你不觉得就像是人的一生么?” 庄周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刚要说出来就给女娲全挡了回来,只能是无奈地摊摊手,“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也不好再问。” 至于女娲后面的话,他其实也没有多少放在心上,因为所谓像“人的一生”,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像“凡人的一生”。 对于女娲这种寿命无穷的生命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会步入黄昏的那一天。 “那不就是了嘛。”女娲大咧咧地拍他的肩膀,少女的活力感满满,可她给庄周的感觉,反而是比原来更加成熟,更加深邃了。只是庄周也没有指出来,他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弄明白女娲的目的,也没有办法弄明白女娲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第一次见到女娲的时候,他其实也相信明修是女娲的复制体。可是随着相处增加,经历的事情增加,他发现明修身上的秘密比他想想中要多很多。但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没有觉得奇怪,直到上次墨家的偷袭,女娲被迫觉醒,他才明白自己原来心中其实一直存在疑惑,只是下意识用复制体的接口将它掩盖住罢了。 “恩?怎么了?”女娲走出两步,却发现庄周没有跟上来,很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庄周摇摇头,不再多想,跟上女娲前行的脚步。 “放心啦,她整不出什么事的。等下可能我们正吃着饭,她就被芳婉带回来了。”女娲假装以为庄周担心的是黑袍的事,开口安慰道,“我已经限制住了她的行动,芳婉只要过去把她带回来就可以了。” “那就好。”庄周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进到正殿之中庄周就见到了盘古、星链、鬼谷子、孙七七和碧云姬。庄周朝他们一一点点头,同时下意识多看了盘古两眼,盘古只是同样点点头,没有什么回应,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盘古旁边的锁星链,此时正大吃特吃,庄周猜测恐怕在这之前他恐怕连吃东西都没试过,想必这样一来他们这里又要多一个吃货了。 孙七七难得一次吃起来很端庄,而且看起来和碧云姬关系特别好。不过这也不意外,毕竟进宫之后,和孙七七玩得最多的就是碧云姬了——当然,还有一个芳婉,只是现在她不在场。 “庄周大人,你回来啦!”鬼谷子显得特别高兴,因为昨晚他才见过庄周,今天就被女娲带进来这里,也就对庄周有些担心,同时暗恼自己为什么不跟着庄周出去。好说歹说,对王宫有一定了解的他也能帮上庄周的忙。 庄周倒没有多在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虽然鬼谷子已经是青年模样了,但庄周总觉得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他也更喜欢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看。 “上官也和芳婉一起去了?”庄周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不,”女娲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他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从不久前开始就一直泡在图书馆里面,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对呀,平时的三餐都是我给他送的。”鬼谷子点头,回想道,“图书馆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看书,所以他把各种各样的书打开,铺在地上,铺了满满的一层。我之前也想说要看来着,结果他说先让给他,以后他教我快速阅读和快速整理信息。” “原来如此。”庄周点点头,寻思之后找个什么时间去见见上官,上官曾经帮玉皇做过事,想来对玉皇的了解也是超过许多人的。他有感觉,上官在图书馆可能会找到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只是可能是什么信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毕竟如果玉皇存在什么能在王宫的图书馆里面找到的线索,那也太搞笑了。 不管怎么说,玉皇还是在严格意义上统治过王宫一段时间的。 “其他人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所以今天就这么多人啦。快坐着吃,不然等一下东西都凉了。”女娲积极地说道,让庄周觉得很是奇怪,不明白这女娲怎么跟变了性子一样。 鬼谷子貌似看出了庄周的疑惑,偷偷和庄周解释说道:“女娲大人不想跑,就让芳婉姐姐去。芳婉姐姐就只能拜托女娲大人好好督促你吃饭,好好照顾你了。” “那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啊?”庄周更加觉得奇怪。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芳婉可是女娲的小迷妹,怎么想都不会让女娲做到这个份上才对。 “女娲大人和碧云姬大人打过赌,她输了,答应了碧云姬大人一个要求。然后碧云姬大人的要求就是,在芳婉姐姐还没回来的时候,以芳婉照顾你的样子来照顾你。”鬼谷子瞄了一眼女娲和碧云姬,悄声和庄周说道。 只是不等庄周回复,女娲就已经是在他们身旁,“鬼谷子,你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有什么好事可以分享给大家听一听啊。” 鬼谷子只觉得自己像是给什么野兽盯上了,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赶紧摆摆手,“没,没说什么。”接着不等女娲回应,赶紧转生就跑会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起来,狼吞虎咽的,像是恨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第715章 仿生人 在庄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芳婉就带着黑袍回来了。庄周看过去,发现芳婉从上到下完全没有任何经历过恶战的样子,也就明白女娲所言非虚。同时他也在心中感叹,就算是他,也没法在镜面世界中将对方控制得这么彻底。 “仿生人虽然强悍,但如果被知道弱点之后,其实就完全不显得可怕了。”似乎是猜透了庄周的想法,坐在庄周旁边的女娲,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庄周听。 “她们的弱点是什么?”庄周知道就算问仿生人也不会得到一个结果,不如先问一些更加有用的信息。他知道,以后需要和黑袍交战的次数恐怕不少,现在知道一个弱点,以后要对付起仿生人来就能够很轻松了。 “动力。”女娲这次没有扭扭捏捏,很干脆地回答他,“她们的一切行动都是需要动力的。而她们的动力来源于光照,所以我只需要将她困在黑暗之中,芳婉用弓在远处发动袭击,自然就能慢慢地将她所有的能量消耗干净。” “也就是说,她们其实并不适合在晚上作战?”庄周若有所思,不过还是觉得奇怪,“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的弱点也就太明显了?制作她们的人当初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因为在开发她们的时候,这个完全不是问题。”女娲叹了一口气,“她们的制作者,是一些存在高度信仰的人。” 庄周奇怪地看着女娲,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他有预感,女娲说的应该会是非常久远之前的事情。 “有一天,你家所在的地区要毁掉了,你会怎么做?”女娲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自然只能是搬家,搬到一个不会被毁灭的地方。”庄周没有多想,直接干脆地给出自己心中的答案。 “没错,那时候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开始大面积迁徙,但总归还有的人,放不下这片家园;有的人则是没有离开的资格;还有的人,是相信自己的家园不会毁灭,所以不选择离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留下的,最终他们都统一成了一种人,叫做‘信仰者’。” “‘信仰者’人数不能说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他们来自大江南北,所学所知也都是各有所异,但他们努力把自己会的知识整理起来,为以后要面对的灾难做准备,他们坚信自己能够和家园一起存留下去。因此,他们自称为‘信仰者’,并自发地组成了一个文化混杂的宗派,名为‘地球教’。” “‘地球教’?”庄周觉得有点耳熟,可是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过了一会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其实自己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没错,‘地球教’。”女娲点头,回应了庄周之后继续说道,“和离开的人不同,‘信仰者’知道未来某天总会爆发灾难,虽然他们有的人不选择相信,但从结果上来说,他们还是默认了这个事情存在发生的可能性。他们推进了过去的人留下的研究,首先开发出来的就是仿生人,因为灾难如果爆发,恐怕以人类的肉体之躯,很难在灾后的世界重新存活下来。” “在他们的想法之后,首先开发仿生人,既作为自己的战斗力,也能够为未来人类的义体开发提供思路。到了未来,所有人都能够数据化的时候,他们将以义体的形式存在于世界,而自我意识则转换成数据,保存在核心芯片之中。” “这种办法可行么?”庄周有点奇怪地问道,毕竟人的大脑本身就是一个奇妙无比的东西。 “早在一百多年前,复制人格数据模拟出一个正常人,就已经是完全可行的一件事了。”女娲白了一眼庄周,显然是因为他问了一个蠢问题,“所以在实验性地推行之后,更多的研究重心则是花在了义体的研究上。虽然仿生人研究的成功提供了义体开发的思路,但机械和生物体本身就是两种存在区别性的东西,很难从实际上完全进行推行。更何况,从当时的哲学角度认为,人在通过数据存储转换到义体上之后,究竟是属于‘人’,还是属于‘机器’,又或者是两者的融合,那么哪个的偏向性更高一些?” 女娲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感伤地看着宫殿之外,“不过想想,那些多数都是后话了,咱们可以以后慢慢讲。现在,咱们可以回到你一开始问的,仿生人的话题了。” 庄周本来想知道之后的事情,可是女娲的表情让他不忍心继续追问下去,也就识趣地接了女娲的话,“对,我觉得仿生人的弱点太明显了,在晚上恐怕会一点用都没有。” “其实这个和开发者所处的环境有关。在当时的城市中,就算是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闪烁,仿生人能够自然地从其它灯光里面获取能量,况且就算不是这样,因为可控核聚变的缘故,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充电宝’,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存在没有能量使用的情况。”女娲看向面无表情的黑袍,“而且这些黑袍是初型机,是离开的人在接收到来自家园的信号的资料,根据里面所提供的说明制作出来的,本身就可能存在优化上的不足,所以缺点自然也就显得有些明显了。” 虽然庄周没有听得很懂,但他还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女娲的大概意思他也很明白了,事实上黑袍的弱点明显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在开发她的环境下,能量从来不是问题,所以能量也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二是她属于早期的仿生人,所以本身存在着许多不太人性化的问题,如果能够晚上几代,或许她们的机能会更好。 “你看,在听我说完之后,是不是你也觉得仿生人其实没什么?”女娲摆手,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就是之前没有见过她们,单纯的给她们唬住了,而实际上她们完全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强悍。” “可是要切断她们的光源,也就在你这个镜面世界之中才能够轻易做到?”庄周白了她一眼,还是觉得女娲站着说话不腰疼,“在外面光线又不能够随我控制,这么看起来自然也就难以处理了。” “是喔,你说得也对。”女娲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庄周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女娲接下来的话也是印证了庄周的想法,“可是,你不是又有一个认识的孩子,他现在能够使用镜花水月吗?虽然你还用不了,但你辅导他进行控制,想来还是没有问题的才对?” 庄周一拍脑袋,差点把洪寻路给忘了。要是洪寻路在的话,把黑袍拖入世界之中,然后通过自身对镜花水月的控制,切断来自外界的光源,这些仿生人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同时他也觉得惊讶,没想到洪寻路的存在早就为女娲所知了,也不知道她的情报来源究竟是哪。 “所以我才说你是真的不行,连这么一个仿生人处理起来都这么麻烦。”女娲嘲讽地说道,接着又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我想也是,这样就能够把我的重要性凸显出来了。有对比,才能显得我多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是最棒的。”庄周尽全力地敷衍她说道。 “呵,你就敷衍。下次如果没有我帮你,我看你又是要被什么其它新出现的东西,追杀得满地找牙,你说是不是?”女娲冷笑着,不留情面地嘲讽庄周。 关键是,她说的确实也对,所以庄周就算是有心想要反驳,也没有什么合适反驳的理由。 于是,庄周索性地举起双手,“我投降我投降。我这么没有用,真的是非常抱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女娲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庄周的肩膀,“行,我以后就勉为其难收你做我的小弟。有我罩着你,这个王者大陆你基本上就可以横着走了。” 一时间庄周觉得满头的黑线。他最终决定乖乖地闭嘴,这样一来女娲没有东西借题发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揶揄他了。这时庄周反而更加好奇,究竟要怎么处理黑袍,毕竟按照女娲的说法,她们的战斗力虽然高,但实际上弱点也非常明显。对于这个弱点,庄周也是倾向于玉皇是知道的,不过玉皇那边没有人会镜花水月,所以处理起来恐怕比庄周他们还要麻烦许多。 这么来看的话,找办法黑袍变成他们的人,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对方真的是凭借程序运行的话,那么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存在什么办法覆盖他们原来的那个指令的。只要覆盖了原来的指令,她们自然而然地就能够站在庄周的这一边,而不是玉皇的那边。这样一来,他对付玉皇的把握也能够多上一分。 第716章 路 庄周很快也就放弃了用黑袍对付玉皇的想法。既然他都知道了黑袍的弱点,玉皇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能够取得黑袍的掌控权,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用,还浪费了心思和时间。不管怎样,只要在和玉皇的对决中获胜,拿回记得的他自然也能够想到办法对黑袍们采取错措施。 “我觉得你最好放松一下。”女娲忽然开口说道,“你应该很多天没有休息了?” “确实。”庄周点点头,他上一次休息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就算是他自己也都想不起来了。只是也没办法,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去休息。指不定他一觉醒来,整个南岭都翻天覆地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劳逸结合才是正确的做法。你应该也能够感觉到,这次的玉皇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所以你绝对不能放松半分的警惕,而且也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他。”女娲严肃地说道,接着她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况且,就算你不说,你身上受了伤,真的能够瞒得住所有人么?不单单是我,如果芳婉在的话,她也是能够第一眼看出来的。” 女娲的话让庄周身体一震。他知道女娲所言不虚,而且他在进来之后就尽力地掩饰自己受伤的痕迹,没想到还是被女娲看出来了。虽然玉皇给他带来的伤好了大半,但恢复终归不是一时之事,并不能说他动用了留在小可身上的咒术,他就真的已经完好如初了。 “我明白了。”庄周叹息一声,他知道就算他坚持不休息,女娲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去休息,甚至可能直接当场揍晕他,让他在各种层面的意义上都休息一轮。 “你也不用想着等芳婉回来。等她把黑袍带回来,我会去处理的,你现在最好把伤养好。”女娲见庄周吃饱了半天却迟迟不动身,也就猜到了庄周的用意,“我是很认真地告诉你,这次的对手比你想象中要厉害很多。你还没伤到对方,就已经是从死亡边缘来回两趟了。你自己想想,他和原来的那两个敌人,真的一样么?” 庄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口。只是他不说话便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因为这也就说明了,女娲说的这些的的确确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最终,沉默之后率先屈服的是庄周。再怎么说,女娲也是为他好,而且他也相信女娲是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只是虽然在镜面世界里面,他多少会觉得有些不放心,这种不放心,大多数都是来自于玉皇的压力,以及现今局势的不明朗。 按道理来说,玉皇不可能这么久了都没有渗透入任何一族,或者说六族中至少有一族是他的人才对。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排除不曾露面的君族,其它各族都表现得对玉皇或多或少存在敌对感。如果说玉皇的人是君族的话,那玉皇这个选择已经操作,就完全没办法形成逻辑。 因为君族没有进城,那么便少了一个情报探听的来源。同时君族如果进城的话,继续执行相同的原计划,还可以大大增加君族在六族之间的信任度,又何乐而不为。只要君族是玉皇的人,那么进城就百利而无一害,反而是没有进城会显得奇怪。由此多少可以推测,君族和玉皇或许可能存在关系,但那种关系多半也不会友好,甚至可以大胆地猜测,君族之所以迟迟不现身,很有可能是知道王宫这次会发生什么事情。 既不是玉皇的人,又知道这种详尽无比的秘密。恐怕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人并不多,或者换句话来说,玉皇自己的手下之中,同样存在内鬼。 庄周细细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回了女娲给他准备的内院,进了里屋之后就躺下来了。他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并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能是胡思乱想,也可能是整理头绪,庄周自己也有点分不清楚脑子里是什么状况。等到想注意的时候,又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鬼混的小可偷偷摸摸地游了进来,像是担心吵到庄周一般。 庄周也懒得揭穿他,只假装自己是睡着了。只是小可偷偷摸摸的感觉也确实好笑,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游上床来趴着,让庄周有些哭笑不得。 “小可,上来睡。”庄周有些无奈地说道。他要再继续装睡,天晓得小可要在那里摆荡多久。没有小可,庄周自己的睡眠本身也都是一个大问题。 小可眨巴大眼睛,不知道庄周为什么突然就醒了,不过也没有犹豫,当即就高高兴兴地摆动尾巴,游到了庄周的身旁。庄周抱着小可,很喜欢他身上的那种细腻感,或许是因为身体始终覆盖着一层类似水膜的东西,小可无论怎么闹腾,身上都总是干干净净的,这也是庄周最喜欢他的地方,同时也是庄周从来不阻止他到处乱跑的原因。 只是到了现在,庄周都想不起来有关小可的来历。印象之中他只知道小可对自己很重要,是自己不可或缺的朋友,剩下再多的东西,则是怎么想都没有办法想起来了。不过对于这个他倒没有多少所谓,因为小可的陪伴始终是一个进行时,也就是说小可始终陪在庄周身边,过去的记忆能不能够想起来,事实上都无关紧要了。 “未来究竟会怎么走呢……”庄周有些茫然地喃喃道。说实话,他内心有些茫然,因为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脱离过去的自己,只是不断地在重复着自己过去安排好的路,循规蹈矩地走下去。 只是自己安排给自己的,就一定是好路了吗? 第717章 亚特兰蒂斯 “我叫比尔,在行进路生活了十年,总生存时长一百二十一年。现在,我出于第四个世代,无亲属关系。在这次的诗歌分享会上,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位旧时代诗人的诗歌。” 比尔扫视了一圈台下,发现都是陌生的面孔,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也就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么一个诗歌会。不过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面孔,让他下意识的深呼吸,心中又多少提起了勇气,默念着自己平时经常有看到的诗歌,接着抬手,在眼前一划,蓝色的光芒出现,空中浮现出了文字,正是他非常熟悉的诗歌。 见到了熟悉的句子,比尔的心情也就逐渐放松下来,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朗诵。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朗诵得很有感情,也很有力量,只是话语间却又有着不属于青年人的哀伤。虽然在严格意义上来讲,比尔已经算是一百二十一岁了,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往前的所有记忆。从现有的《轮回精神学》的内容来讲,清空记忆再生的比尔在世界上度过了十年,但心理年龄应该属于青少年阶段,还是应该天真浪漫的时候。 那并不是一种无病呻吟的哀伤,相反,甚至脸比尔自己都没有发现朗诵中的情绪。直到结束,他都是感觉有点恍惚,毕竟这算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进行演讲。 啪啪啪……台下响起掌声。许多人都面带微笑看着比尔,不管是出于称赞还是捧场,这对比尔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比尔有种内心被填满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朝众人鞠了一躬,就下了台去。只是重新回到位置上之后,左手边的座位依旧是空的,这也让他心中有点失落,刚升起的兴奋感和成就感也就抛于脑后。 他搓搓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背上发光的数字——121。这串数字像是中标志,从每个人的出生到死亡,都会始终跟随在人的身上,无法消去。且每长大一岁,这个数字也就会增加一,据神理公司所言,这个标志代表的是个人总生存时长。 换句话来说,在亚特兰蒂斯是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每一个人在遭受致命的打击或者固有寿命走到了尽头之后,最终都会被送到神理公司,接着会被清空原有的所有记忆,以新的身份新的记忆新的角色重新进入社会。这个过程,存在一个特别的称呼,叫做“轮回”。 比尔在图书馆查过相关的内容,据说轮回最早出现是在旧时代,当初的人类还并不是生活在亚特兰蒂斯,而是在一个名为“地球”的星球上。和亚特兰蒂斯这个流浪在太空中的方舟城市不同,它是存在于太阳系的一枚行星。 据说,过去的地球天黑和亚特兰蒂斯不同。地球上所有的光都来自于太阳,太阳东升西落,带给人类白天与黑夜。当初在历史课上学到这个的时候,比尔还不由自主地感叹,觉得过去的人生活还真的是浪漫,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有时候,他也想见见,所谓的太阳究竟是什么模样。比尔觉得自己是一个叛逆的人,他不喜欢这个时代的种种,更加憧憬于地球那旧时代的种种。地球时代,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非常浪漫的时代。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有急事,上了一个厕所。”一抹香味飘来,紧接着比尔听到的就是庚琳道歉的声音。 比尔转头,发现庚琳正俯身,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摸回自己的位置上,此刻刚准备坐下来。 “没事?”他压低声音问道,同时抬手鼓掌。新上台的人向大家鞠躬,同时开始朗诵一首后现代的诗歌。因为不是比尔喜欢的类型,所以他没有很高的兴趣。 “没事。”庚琳摇摇头,“错过了你上台,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比尔虽然失落,但总归不是不成熟的小孩,也理解庚琳并不是故意的,“对了,等下结束咱们去吃点东西?” “估计不行了。”庚琳摇头,“我还有一个视频没有完成,我得回去录制。我的私信都快要给粉丝催爆了,现在都不敢打开。” “做网唱真累。”比尔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虽然两人现在还在就读大学,但庚琳已经是一个拥有数十万粉丝的网络歌手了。因为距离她上次发新歌间隔了将近一个月,这样的时间跨度粉丝受不了倒也算是正常。 “其实还行,下次再一次吃饭。”庚琳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做我这个,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暴露任何的信息,指不定什么时候,一点小东西就给狂热的粉丝顺藤摸瓜,接着杀到我面前来。亚特兰蒂斯虽然不算小,但真的要说起来,也不算大。” “我想起之前有人做过一个实验,用磁轨绕着亚特兰蒂斯跑一圈,其实只需要一天。只是他似乎根据城市边缘线长度算的,实际上真的要跑起来,估计时间更短。” “那是因为磁轨太快了。”庚琳摇摇头,“再怎么说,亚特兰蒂斯换算成地球上的国家,好歹是有国家的几个省大的。单以城市而论的话,它还真的算不上小,只是阶层分区比较少罢了。”庚琳摇摇头。说起来,庚琳和比尔有一个相通之处,那就是两人都对旧时代有着浓厚的兴趣,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两人才成为的好朋友。 “倒也确实。不过挺难想象的,旧时代一个省就住着几千万人,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难不成当时就有上下层设计了?”比尔感叹道,很多关于过去的描述,放到今天对他们二言其实都觉得难以接受,甚至是难以想象。 “不是的,你不要总是看旧时代的文学作品啊,有空可以多了解下其它的东西。”庚琳无语地说道,“旧时代对城市架构的划分和我们完全不同,而且他们的城市架构也并没有分层设计,撑死只能说是加入了地下层罢了。” “那些研究起来没有什么意思。”比尔摆摆手,“我觉得文化才是能够始终对我们造成影响的东西。你想啊,研究过去的城市结构,就算你研究明白了,当时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也已经截然不同了,能参考的价值完全不高。这么看,研究到底不就是研究了个寂寞吗?” “可能确实如你所说的,研究这个没有什么价值。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现在都对旧时代的科学缺乏兴趣。可我始终相信,我学的这些东西虽然用不上,但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没用的东西。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这里的环境发生了变化,那样我学的这些东西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我不觉得。虽然我们可以轮回,不会像旧时代的人那般死去。但对我们来说,每一次的轮回都要清空记忆,记忆清空了,和死,本质上其实也没有多少差别?”比尔说道。他说着说着,就有种莫名的伤感从心底里涌上来,让他下意识叹了口气。 “也是……”似乎是被比尔的情绪感染,庚琳的情绪也低落起来。和旧时代的人不同,他们不会受到寿命的束缚,可是如今却依旧是要面对轮回。 两人沉寂下来,都没有继续说话。 只是比尔的心思却没有停下来,他忽然觉得疑惑。如果轮回本身就是一件和死亡相近的痛苦的话,为什么神理公司不干脆让他们将轮回理解成死亡,反正从本质上来说,两者应该都没有什么区别才是。 与之相反,神理公司似乎非常注重这个概念。虽然他们没有非常注重地去强调两者之间的区别,但也明显能够让人察觉到之间存在着的区别。旧时代的“死亡”概念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办法逃开的话题,况且因为旧时代存在着“寿命”,自然也就存在着衰老。 这一切,都是比尔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什么叫做衰老,因为对他们而言,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一个没有确切时间的倒计时,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一世能活多久。随着时间流逝,他们除了做过的事情越来越多之外,好像并没有那种描述上的多方面变化。 换句话来说,比尔倒是觉得书上的“青春永驻”理解起来更加方便,至少定义都是他能够理解的内容,而且他觉得这个词更加接近于他们现在所处的状态。 两人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契地统一保持了沉默。 诗歌结束之后,庚琳拒绝了比尔送她回家的提议,指出自己需要在路上找找状态补充灵感,最好是能一个人呆着。比尔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个人是能够理解这种感觉的,就像是他平时看的诗歌的作者,在写不出诗歌的时候,也经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寻找灵感。 这么来看,庚琳倒应该归于正常的那一类才是。 他拉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虽然中途和庚琳聊了两句,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有在认真听台上的人朗诵,以至于离开诗歌会之后,疲惫感便涌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伸长身子摊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正准备沿人行道下行,就被一个黑影撞倒。 “哎哟!”他吃痛,下意识地喊出一声,幸好摔倒的时候他赶紧侧闪,头才没有撞上旁边的栏杆。不然这一下砸下去,估计他就直接原地晕过去了。 不等他看清楚是谁撞的他,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喊:“抓住他,抓住他!他是偷渡者,他是偷渡者!” “偷渡者?”比尔嘟囔道,一时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来想要伸手扶比尔的黑影听到后面的喊叫声,似乎变得有些慌乱,接着他看到了比尔腰间的一把钥匙,直接就伸手一把夺过,不等比尔阻止,便随着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原地。 “这……”比尔愣在原地,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拿的究竟是什么。只到他看着面前的蓝光消散,他才意识到对方拿走的是自己在地下市场淘的一个定点钥匙。 想到这里,比尔一时间有点心虚,正准备偷偷溜走。却没想到,他一站起来,就给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地架住。 领导模样的警察留着小胡子,看起来不乏帅气,却同时又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 第718章 漩涡 “我干了什么?”比尔挑挑眉。对方这明显是想将责任推卸给他,他可不想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当然,核心关键还是对方的态度并不怎么好,比尔自然不会回以什么好脸色。 小胡子警官明显也对比尔的回答感到意外,但还是严肃地说道,“你刚才放走了一个偷渡者!你知道什么是偷渡者?” “知道。寿命到达尽头不肯轮回的人,就是偷渡者。”比尔撇撇嘴,“可是分明我也是受害人,你总不能把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虽然你们拥有监察权力,可你们也是要收到电子警察的监督的,不可以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推到我身上。” 小胡子警官狠狠地瞪了比尔一眼,“你小子,油嘴滑舌的是。你真当我们没看见,偷渡者是怎么逃跑的?原本的他已经穷途末路了,是你,带着违法的定点钥匙,给了他一线生机。” “违法?”比尔挑挑眉,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他原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却还是被对方抓住了重点,只能说警察真的是不简单。 “不要装傻了,小子。你其实心知肚明的,对?与其在这里和我们兜圈子,不如赶紧帮助我们,早点把偷渡者捉拿归案,你我最后都好交差,你说是不是?”小胡子弹了弹身上的衣服,“所以说,警民通力合作,抓捕偷渡者,岂不是一段佳话?” 比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要带他回去甩锅给他,接着他又以为是对方要就非法持有物的事来惩罚他。 可现在这么一看,都不是,对方是要拉着他一起抓捕偷渡者……这算是什么事? 比尔一时间有点无语,都不知道应该回复对方什么才好。 “我叫诀今坡,今后多多指教。”不等比尔做出回复,诀今坡就点点他的肩膀,把个人名片发了出来,招招手大摇大摆地带着两个手下离开,动作间完全没有偷渡者逃跑的遗憾,让比尔总有种上当的感觉。 但他既没有回复对方什么,也没有做出什么承诺,这件事直接当做没发生过也是可以的。毕竟,当下对方还可以揪着定点钥匙的事情咬死他,但之后他就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没有证据了是不是。只是他有点可以,那个定点钥匙是他中一等奖拿的,因为一直都没舍得用,也就不知道它的初始定点究竟在哪里。 否则的话,直接给一个落点方位,剩下的都让警察们去烦恼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比尔觉得有些疲惫,原本想要在外面逛一逛的心情也是一扫而空。于是,他也没有继续停留,搭了一班最快的车回家。 只是他回家洗完澡以后,疲惫感变得更加严重。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不过既然刚好没有什么事,直接选择在床上躺着补补觉,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只是,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太对劲,可是那种怪异感要他描述出来也有点困难。不容他多想,在倒在床上的时候,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因为他太久没有动作,灯也自行熄灭,只有他茫然睁着的双眼。 他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大脑明明空荡荡的,却一扫原来的疲惫,反而感觉格外的精神。这让比尔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甚至都完全没有去思考这些,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如果有第二个人能够看到现在的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认为他只是一具尸体。 不知不觉间,原本柔软的床给人的感觉也变得奇怪起来。和原来的舒适感不同,床忽然变得有些粘稠,如果非要找一个东西来类比的话,或许沼泽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事实证明比尔的感觉也没有错,床似乎已经变成了沼泽,以至于他的身体在不断地下陷…… 就在沼泽要完全吞噬比尔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窒息感,根本没有多想,全身条件反射般地弹起,窒息感这才退去。只是他一下子也没有缓和过来,依旧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室内的灯还开着,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浸湿了。 显然,刚才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发生的事情不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只是他很久都没有做过什么噩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来这么一下。不过,既然只是一场梦,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比尔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整个人也就清醒了很多。他敲敲墙壁,西面的窗帘便缓缓收至两旁,露出外面夜色笼罩之下的亚特兰蒂斯。 霓虹闪烁,巨大的3d人影在空中跳舞,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各式各样的大字招牌挂在空中,指引着人们的去向,只是城市繁杂,楼塔密布,就算真的知道方向,恐怕也会在这座城市之中迷路,唯一能够相信的,或许只剩下大脑中植入的地图记忆、以及平时聊天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动点地图。 比尔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虽然睡得不好,他却还是觉得精神无比,而这大晚上的他肯定也是睡不着了,所以干脆他想着要不要找点事情来做。 刚好,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显示是一个陌生的uid。 “喂?”比尔试探性地回复道。因为现在uid都是实名制了,基本上来电显示都是会出现的名字,而不是uid,所以uid基本上是不会出现在来电显示中的,而如果会出现的话,肯定就不会是什么普通的情况。 至少就比尔目前所知,只有神理公司总部来电,才会说显示的uid。但比尔觉得,按照神理公司的尿性,出了什么事情多半是直接找上门来,而不是还客客气气地和你通电话。 “比尔?”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意外的是,比尔认得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时候刚见过的诀今坡。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现在时间都已经是接近半夜了,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他。 “是我。你找我有什么事?”比尔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所以也没有什么热情去回应他。或者说,他并不觉得诀今坡是个值得他去热情回应的人,况且他对对方的目的一无所知,天晓得对方大半夜的联系他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这个家伙实际上有些奇怪的癖好?比尔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虽然这个在亚特兰蒂斯本身就是一个自由的东西,但比尔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当然,这也可能和他从小接触过的教育有关。 诀今坡却像是没有感觉到比尔的冷淡,笑嘻嘻地说道,“比尔,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就赶紧准备行动。” “行动?什么行动?而且,你凭什么觉得我休息好了,大半夜的,正应该是睡觉的时间才对。”比尔不满地回应。虽然他确实是刚睡醒,但他可不愿意让诀今坡知道他说的没错。他也相信,诀今坡刚才说的话实际上是在试探他。 “不管你究竟有没有休息好,今晚有行动倒是真的。真累啊真累,做警察就是苦力活,24小时工作,全面无休息,为人民服务,可有时候人民还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你说倒霉不倒霉?” “那你大可以换一份工作。”比尔对诀今坡话嗤之以鼻。 “不行不行,我们可是要为人命服务的人,怎么能够被这么一点小困难打倒?” 比尔甚至能够想象到诀今坡摇头晃脑说着这番话的景象,当下都不忍继续听下去,“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呢?”诀今坡很是无语地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今晚有任务。任!务!” “我又不是警察,你出任务就出呗,跟我有什么关系。”比尔无语地说道,虽然他大概猜到会是什么事情,但说实话他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你没办法拒绝。就在刚刚,我已经把你的协助申请交上去了,你不干也得干。而且,你要是不做的话,我就只能把所有责任都丢在你身上,把你定性成偷渡者的协助人,按照共犯处理了。”诀今坡不慌不忙地说道,显然一切东西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对自己能够说服比尔胸有成竹。 比尔虽然心理年龄是青少年,但其实也早已不再叛逆,并不会脑子一热就决定一件事。他清楚诀今坡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虽然只见了诀今坡一面,但他却能够相信对方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人。 这种人最难对付了。 比尔在心中狠狠地把诀今坡问候了一遍,接着才回复他:“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诀今坡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比尔的屈服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详细的邮件估计也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里面了,你可以查收一下。” 比尔一愣,用左手开启信箱,果然在最新消息中见到了一封只用数字作为名称的邮件。如果比尔没有判断错,估计诀今坡说的就是这个邮件。 有趣的是,这封邮件的送达时间,和诀今坡打来电话的时间一样。也正是因此,比尔没有听到邮箱的提示音。不过这也让他有些无语,这诀今坡明摆着是吃定了他,可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比尔叹一口气,打开邮件大致扫视一遍,“你还真的想刚我帮你抓偷渡者?”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诀今坡理所当然地回复,“你注意任务内容,只是需要你扮演一个探子。你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给人的感觉和我们完全不一样。那偷渡者就是一只小兔子,只有同样是兔子的你,才不会把他吓到。” “你们的位置是准确的么?”比尔疑惑地问道,邮件中已经标明了他等下要去的地方。按照里面的说法,偷渡者很有可能会在那里出没。 “十分准确。或者说,这个是最接近于核心的情报。”诀今坡非常自信地说道,“但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他是否会在那里出现,毕竟我们的人已经监视了10天,甚至把周围的地方都搜索过了。” “那你让我去不是浪费时间?”比尔无语地说道。警方这种程度的搜索都没有办法找到对方,凭什么诀今坡认为自己过去就有用了。 “不会的,所有警力都被我撤回来了。今晚与我相关,可能出现在那里的,只有你。” 第719章 酒吧 比尔的想法确实没错,诀今坡确实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在他挂断电话的同时,落地窗也被无人机敲响――阳台上出现了一份属于寄给他的快递。 快递只是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只胶囊状的东西,只是比尔并不认为这个胶囊能够服用――它有他的四分之一手掌大。虽然应该能勉强吞下去,但比尔觉得多半不会是那样。 似乎是受到了感应,胶囊投射出一个说明画面。看完一遍,比尔才明白这个胶囊状的东西竟然是精密式的针筒,平时都是用来植入芯片的。 只是在比尔的印象中,大多数这种设备的体积都不会很小。如此袖珍的一个胶囊,指不定价值多少钱,想也不用想是诀今坡寄过来的了。 这也让比尔对诀今坡更加无语。刚才的电话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通知,诀今坡基本上都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完全没有考虑过比尔拒绝的可能性。 不过反过来想也是,事实上比尔没有任何能够拒绝的理由。毕竟权力现在在诀今坡手里,他真要给比尔扣帽子,比尔可扛不下来。 只是比尔同样好奇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诀今坡会选择自己。他可不相信只是单纯因为今天的事情,诀今坡就非要拉上一个苦力。 要知道偷渡可是大罪,从根本上就违反了法律,甚至是违反了整个社会的主流意识,所以这种行为向来是打击得最为严重的。 而这也就意味着,诀今坡对这个案件非常重视,那么便更加不可能在大路上随便拉一个人就加入。 除非,比尔从一开始就没有加入,只是因某种作用而存在的工具人……比尔相信,这种可能更加具有说服力。 只是从本质上来说,年轻人特有的傲气让比尔也并不打算真的按部就班听诀今坡的安排。 这也就导致了,他此时的犹豫。 他不知道对方设定在程式里面的芯片具有什么功能。如果贸然植入,恐怕他就真真切切的是一个工具人了。 况且,他对诀今坡也没什么好感,并且也坚信对方多半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对方非常有可能在芯片里面做手脚。 看着眼前的胶囊,比尔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困境――只是他知道事实上自己并没有过多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说明,按压胶囊白色的一头,并将红色的一头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没等他做什么心理准备,额头上便传来一瞬的刺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以至于比尔一时间都还没反应过来。 拿下胶囊之后,他只觉得刚才刺痛的地方有些冰凉,下意识用手去摸却摸不到任何的东西。 “还真是好用。”比尔下意识嘀咕道。接着,他轻轻捏住胶囊的两头,用力一拔,便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小控制面板,其中最为醒目的还是“启动”两个大字。 他的手指只停了瞬间,便向“启动”按了下去。接着,他便听到一段音乐,给人的感觉像是带着一个环绕式的耳机。比尔知道,这个多半就是胶囊的主要功能之一了。 “喂,喂喂……可以听到吗?我这里显示连接成功了喔,你就算是装不在,也是没有用的。喂喂……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动听的音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反而是很快就停了下来,接着比尔又重新听到了诀今坡的声音。 可是他一时间好像没有看到过怎么回复,只能是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听到了听到了,真不错。看来你也知道乖乖和我们合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呢!” “不是最正确,而是一开始根本就没得选把……”比尔无语地回答道,“而且这样自言自语的,总决定看起来像是疯子。” “如果你能用别的办法让你不开口也能用额头发声的话,自然就不用开口说话啦。”诀今坡或许是因为事不关己,摆出满满的嘲讽架势,“放心,你一说话再小声,我这边也听得到,所以你可以用只有你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和我讲话。” “所以呢,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比尔叹息,他总觉得和诀今坡交流,有些耗费他的能量,或者说,让他觉得心累。 “胶囊耳机。”诀今坡侃侃而谈,“顾名思义,就是胶囊形态的耳机,20年前……” “打住!”比尔感觉头痛了起来,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让诀今坡念下去,否则绝对会没完没了的。 “好!那我把地址通过手机发给你,你先过去,等到差不多了就用胶囊耳机告诉我,明白吗?” “知道了。”比尔回了这么一句,就干脆利落地关闭了胶囊耳机。他可不想听到诀今坡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那不得被烦死。 按照诀今坡发给他的地点,比尔很快地就到达了目的地。出乎他的意料,这里虽然在地图上是一个偏僻的角落,但目标地点反而是一间酒。 只是这里没有什么地利,甚至说平常行人要经过这里,都得绕远路。老板把酒建在这里,明显是赚不到钱的,就是不知道背后是不是还有着别的什么讲究了。 不过这也不关比尔什么事。他用胶囊开启耳机以后,就把它丢到了口袋里面,接着大摇大摆地朝酒门口走去。 只是在他推门想要进去的时候,却先一步被一根棍子拦住。 “站住,新人。”一个绑着脏辫,穿着皮外套,左臂纹满图案的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是谁?” “怎么,来酒喝酒前,还要自报家门?”比尔并没有因此慌乱,而是冷冷地回复道。他没有和这些人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也不是很明白对方是需要什么。 如果是打劫的话,恐怕也不太现实――谁没事会在酒门口大摇大摆地打劫? “喝,自然是不用的。可你也知道,有很多人来酒,多半都不是为了喝酒,而是有别的身份别的目的。” “那我临时编一个,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比尔摊摊手,“毕竟,终究是开门做生意的,你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拦在门外,不是吗?” 女孩听到比尔的话,似乎有些意外,只是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便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同时放下了拦住比尔的球棒,“不至于,客人我们自然是欢迎的。请进。” 比尔倒是意外她态度转变之快。不过也无所谓,他的目的就是进入这里,既然目的能够达成,无论怎样都没关系。 “你进去之后,随便点杯酒喝,算我请你的。”诀今坡想来也是时刻关注着这里的情况,所以在比尔进酒以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比尔想告诉他自己不用请,也不稀罕他请,但大庭广众下自言自语很容易引起误会,所以他并没有做出回应。不过,他既然是来这里调查的,自然也需要表现得自然一点。 或者说,不要有任何的表演思路之类的,其实就是最好的自然。刻意自然的本身,就会显得很是奇怪。 他环顾一圈以后,在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只是在抬手点酒的时候多了几分尴尬――他没来过酒,自然不知道应该点什么。 调酒师显然很老练,打个响指,比尔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菜单,无形中缓解掉了比尔的压力。 只是比尔对酒类的东西一问三不知,点起来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于是他便选择了听起来还不错的“天使之吻”。 在等着的过程中,比尔又一次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对白天碰见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唯一记得的只有对方是个男人这件事。 况且,诀今坡那边对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指示。这也就导致了,比尔显得是如此的无所事事,只能在台边上看着调酒师炫技。 “你不用做什么,保持现有的状态就好了。今晚目标也不一定会出现,权当踩点了。”诀今坡难得说了一次比尔也觉得赞同的话,只是他也有点不满――这不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在这消磨时光吗? 想到这里,比尔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天使之吻很快就被放在了比尔的面前,这才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他小心地试了一口“天使之吻”,因为平时不喝酒,所以一时间她也不敢喝得太过。 “小哥,你是第一次来酒?”似乎是已经忙完了其他的单子,调酒师忽然开口和比尔搭话。 “没错。”比尔点点头,刚好无所事事,他倒是挺开心对方和他聊天,这样他既能无意间收获一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哈哈哈,那你可走运了。”调酒师傅笑道,“没有人推荐,基本上是找不到这家酒的。有的时候,就算是一些人受到了朋友的推荐,也因为受到这里的气氛而显得格格不入。” “嗯……他们后来怎样了?”比尔好奇地问道。比起过去做过什么,比尔也是觉得无比好奇。至少,不管怎样这些,这些信息指不定以后能用上。 第720章 试探性 两个钟后,比尔从酒里面出来。倒不是因为事情处理完了,而是诀今坡告诉他今晚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真的是,你玩我?”回程的路上,比尔不满地抱怨道。 “我可没这个空闲玩你。我要有这时间,喝喝酒打打游戏不香吗?”诀今坡似乎也有些疲惫,在电话那头伸了个懒腰,“事实上这反而正常。要是今晚就能发现什么,可能我反而会担心里面是陷阱。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确实把你当成普通的客人了。” “你们警察派两个便衣什么的,不是也能够发挥相同的效果么?”比尔无语地说道,他丝毫看不出来自己在其中发挥什么作用,而且他的事情基本上找个人就能够替代掉。 “不,你是特殊的。”诀今坡却是给了这么一个坚定的回答。 “为什么?”比尔很是疑惑地问道。 “一,你今天和对方撞见过一次,并且表现完全和我们没关系,你的出现会引起对方猜疑,却不会让对方联想到我会随便地让你加入行动,反而和我们划清了界限。”诀今坡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似乎很是享受深呼吸的感觉。 “第二?” “第二,你没有受过任何专门的训练,所以一些细微的我们原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你都不必专门去矫正。换句话来说,你对侦查一窍不通,反侦察作用到你身上,自然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那第三点呢?”比尔没有评价诀今坡的话,反而是进一步追问下去。 “……没有第三点了。”诀今坡给出了这么一个回复。 可比尔明显能感觉到,他说话明显有一瞬犹豫了下。只是诀今坡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应该不至于连自己的情绪也掩盖不住,那么恐怕其实他是在引导自己问下去。 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状况,比尔不觉得追问下去会对自己有什么帮助,于是把重心重新放回到诀今坡说的那两点。 “你说的那两点,自然也是很多人可以做到,不一定非要选我?”比尔疑问道。他承认诀今坡说的那两点是有道理的,可是一个完全没有受过训练,也没有经历过其他什么的肥宅,显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按理来说,就算要找符合条件的人,那个人也绝对不应该会是比尔,反而更可能是从什么领域挑选出来的顶尖人才。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抛弃掉那两个因素,单论我选你的理由的话,一个是你足够普通,另一个是你和我们有缘。” 比尔原本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似乎也没错,“我和你没啥缘分可论,今天的事情不过只是巧合。对方刚好撞到我,刚好发现我身上有定点传送,刚好在被你们追赶。这些刚好组合起来,才会导致最终演变成这样的。” “所以说我们有缘,不是没有道理的。”诀今坡回了这么一句,只是话语间却听不到多少情绪,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行了行了,我也没有什么精力和你废话了。”比尔叹息,“就这样,按照你说的,我只要多来几次,他们自然就会放下戒备心了。” “不行,你得三天后再来。”诀今坡立刻就否决,“你今天只是第一次来,太频繁反而不好。我们必须要让对方完全相信,他们已经不再有嫌疑了。” “好好。”比尔摊手,“那么警官大人,我们三天后再见了。” 没等诀今坡有所反应,比尔就率先用胶囊挂断了通讯。这一晚上虽然啥都没做,可还是折腾了他半天,不过这样一来,说不定回家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只是待他原路返回正要到家的时候,忽然传出“轰隆”一声巨响。这个声音距离比尔挺近,所以在响起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进楼,反而后腿了几步。 他判断得出来,响声是从大楼中传出的,恐怕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四周的消防系统就做出了回应,一时间警声大作。因为推出的距离足够远,比尔也可以看到,是大楼中的某一层着火了,却也不像失火,倒像是某种爆炸引起的火灾。 接着,比尔这才意识到,着火的是自己家所在的那层。他赶紧绕着大楼的四周走,去到了自家阳台所对的方位。 他发现,自家的燃烧程度,恐怕是最剧烈的。或者说,有可能就是自家发生了爆炸。可是,按道理来说,他最近除了从诀今坡那边拿到的东西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东西…… 现在的状况让比尔陷入了沉思。不管情况怎么样,凶手的目标都显然是比尔。如果不是今天比尔恰好出门了不在家,恐怕这个爆炸就能够轻轻手下他的命。 只是比尔怎么也不觉得会是巧合,甚至可能是一场预谋好的袭击。并且,用手不太可能和诀今坡现在追查的案件有关,因为从时间上来看,比尔是今天才知道他们的存在,而是今天猜尝试性地进行任务。 按理来说就算,对方总是要需要一个反应时间的。 只是,比尔却也想不到,自己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导致会有这么一个人忽然出现来想要杀掉他。一切都显得是如此的不合理。 比尔叹息一声,不过那些将会是之后的问题。他现在面临的一大难题是,家毁了的话,且不说凶手是谁,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今晚应该睡哪里么? “真是倒霉透了今天。”比尔不得不发出一声感慨,看着无人机们四散分工,很快就将火势控制住,不会再继续扩散下去了。 比尔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不是一个会被情绪左右的人,或者说比尔天然是个特别理性的人,以至于很多时候发生各种事情,他都是一个表情。 有人说他面瘫,有人说他冷血,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他人的话语并不能决定一个人是什么人,也不能决定他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时候的一些事情,比尔甚至是懒得去解释。 不过,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比尔离开没多久,就接到了庚琳的电话。 “我刚才看到新闻,你住的那栋常坛大楼火灾了?”庚琳试探性地问道,似乎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对了。 “没错,而且是我家先发生了爆炸。”比尔没有隐瞒,直接就把推测告诉她了。 “那也太危险了!”庚琳惊呼,“你有没有事?” “没,我刚好出门了。”比尔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光,虽然大火基本上都被熄灭了,无法进一步扩散,但距离完全熄灭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你今晚有地方住吗?不然的话……来我家住两天也可以!”庚琳说的时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鼓起勇气这么说。 “不用。”比尔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很干脆地就否决了,“根据我的初步判断,我家的爆炸可能是人为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去你那估计会给你添麻烦。” “我不怕麻烦的。”庚琳很快便回复道。 “我怕。如果你家也被炸了,那我以后真的无处可去的时候,谁收留我?”比尔开玩笑的说道。 “好,你什么时候想来,我家的大门都永远为你敞开!”庚琳用力地点头,有如发誓般说道,只是隔着电话,比尔也看不到她这边的动作。 “嗯,没事的话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好!”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庚琳说完“好”字之后,就主动挂掉了电话。 “这家伙……”比尔无语地摇摇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庚琳什么好,索性便摇了摇头,但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两位,跟了这么久,不出来见一见,不厚道?”停下脚步的比尔忽然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说道,显得很是诡异。只是比尔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很安静,在比尔说完之后,街道上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换一个普通人,估计都会开始怀疑自己,毕竟继续往前走。 但他是比尔,对方如果不出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往前走的,所以,安静之中他始终站立着,像是一尊雕像,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 终于,某处的阴影中,有个人耐不住性子,向前一步走了出来。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后退一步,重新没入阴影里,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知道肯定还有人没出现,但今天我不计较。”比尔继续说道,但已经重新迈开脚步,“我不知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并且跟着我也没有什么好处。相信我,与其盯着我,不入让你们上司给您们找别的什么事情来做。反正不管做什么,都肯定比跟着我好。” “当然,信不信由你们了。”说完,比尔就继续向前迈步,不过这次他感受到的目光并没有减少,也多少有些敌意。如果比尔没猜错的话,甚至炸了他家的人,也在其中。 第721章 命运之轮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比尔如是说,并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显得很享受这一切。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脸阴沉的诀今坡。诀今坡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从安保大厦回来之后,就见到比尔已经守在了自家门口。 “那你也不能直接就来我家啊,这样你身份暴露了,以后还怎么去酒探听消息?”诀今坡咬牙切齿地说道。把比尔放在门外只能是让别人都清楚他俩有联系,所以诀今坡把他放进来实属无奈之举。 “那本来就不是我主动愿意配合你的事情,所以我搞点小动作来破坏行动,不是很正常?”比尔反问道,“而且啊,我现在被一万只眼睛盯着。我都不懂了,都什么年代了,派无人机跟踪不行吗?还派人跟踪。” 诀今坡揉揉脑袋,第一次认识到比尔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原先看他的行动还以为是个乖乖仔。 “我们可以用芯片联系你,那跟踪你的只有别人。” “对的,我拜托了一个厉害的朋友,她给我查了不少消息。现在还会用让人亲自跟踪的,只有亚特兰蒂斯第一黑帮,伏王社。”比尔翻阅着手机,挑挑眉继续说道,“并且,那家酒也是伏王社的资产。虽然它的实际持有人是伏王的小女儿,但一家人断然是不会说两家话的。” “所以,我判断出你们要抓的这个偷渡者必然不是什么小人物。相反,可能他在伏王社还有些特别的地位,举例的话,比如像是伏王的女婿之类的?你们会盯上那间酒,会不会因为他就是小女儿的男朋友?” “伏王的小女儿是初生婴,才13岁,我想起来了,这家酒没有挂牌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叫‘红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伏王的小女儿名叫伏红樱,这酒是它十岁的生日礼物,当时新闻还戏称‘老板是酒唯一不能喝酒的人’。” “你说,这件事有趣不有趣?”比尔把玩着手机,看向对面的诀今坡,“我想,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应该是我说对了。” “你知道这么多,对你其实没有好处。”诀今坡叹了一口气,暗叹自己为什么要低估比尔。虽然他已经比别人高看一眼了,但要知道面前的比尔,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定分子。 “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喜欢被很掌控。”比尔摊手,“我本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人,只想每天开开心心地过点小日子。”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你也应该能想到,这个漩涡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出不去了。”诀今坡看着比尔,“你知道的,或许比我们以为你知道的,其实都多很多?” “是这样没错。可是说到底,本质上,你们把偷渡者抓了,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比尔并没有呆在别人家里的自知之明,自顾自的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就是事情的源头,如果把他处理掉,自然事情也就结束了。” “所以啊,我这不是在努力地抓他吗?”诀今坡狠狠地瞪了比尔一眼,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你帮忙。 “啊,原来如此。”比尔一副焕然大悟的模样,看得诀今坡气不打一出来。他很少会这样生气,但比尔从头到尾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他很是难受。 不过,比尔的话确实说的没有错。事实上诀今坡确实没有尽全力,他背后是安保大厦,安保大厦背后是神理公司,而偷渡者背后是伏王社。 这个案子,分明是两大集团在较劲,自己一个处理不好,便可能得罪其中的一个。不论是那一个,诀今坡都是不愿得罪的,所以他究竟要怎么处理这个案子,其实是很关键的一件事。 事实上,诀今坡虽然没有骗比尔,但本身引导比尔做的事情就是一种欺骗。他需要的其实是做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努力工作,但输在了伏王社的资源上。 这就是案子为什么至今都破不了。 “这些消息,你究竟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诀今坡质问道,毕竟就算比尔再聪明,没有这些因果关系的消息串联,也没办法得到现在有的这么一个推论。 “自然是我的某个秘密渠道了。”比尔伸伸懒腰,“所以啊,为了大家好,以后就不用麻烦我了。我家都被炸了,好歹给我和地方留宿,就算做一天的工资,不过分。” “你……”诀今坡气得想骂人,却又想不到啥适合在这个场合用来骂他的句子,最后只能作罢。 诀今坡明显不想看到比尔,可偏偏这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让诀今坡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诀今坡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高端出了问题,比尔和自己想象中的其实并不一样――不不,严格地说是算两种人了。 “你想怎样怎样,我受不了了!”诀今坡手一挥,彻底放弃抵抗。 “好,为客之道我还是懂的。今晚我睡沙发就可以,麻烦你帮我准备牙刷和毛巾,我想洗个澡。奥,最好也要个毯子,晚上冷,万一睡沙发感冒了就不好了,你说是?” 诀今坡欲言又止,最后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心想之后势必要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最终,诀今坡也还是把比尔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等诀今坡终于能到床上躺一下的时候,距离天亮就还有一个小时了。 “唉,造孽。”诀今坡满头黑线心说自己干嘛要招惹比尔这个祸星。 此时的比尔,正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从刚才的试探中,他基本上已经从诀今坡那里获取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说实话,原本他其实没多少自信,只是在来的路上让庚琳顺手查了一下。刚才所谓的“朋友”的爆料,其实大部分都只是他听了庚琳查到的东西加工后的结果,倒没想到瞎编的这些能从诀今坡这里套出这么多东西来。 这么看来,这个案件确实非同小可。这样能够理解,为什么伏王社会近乎贴身监视般地跟踪着他了――在如此特殊的时候,忽然出现的一个陌生人足以提高所有人的警惕。 这是毋庸置疑的。 诀今坡同样也可以利用这点当文章――只要他说得天花乱坠,并且表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导致最后没有办法结案。 “看来这水还挺深的。”比尔感叹道。只是诀今坡还有一句话让他想不通,那就是他说比尔卷入这个事情是必然的,这让比尔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必然”的? 对方撞到自己,然后在自己身上发现定向传送并跑掉,一系列事情难道不应该只是巧合吗? 如果这件事并不是巧合的话,也并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能够说清楚这之中的关系。因为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得太理所当然,且都连贯自然,如果是单纯的计划的话,不太可能能设计得这么天衣无缝。 因此,比尔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因果性。今晚的时候诀今坡提到他其实是想追问下去的,但担心会影响今晚的谈判立场,也就没有说出来。 “难不成,我的身上还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不成?”比尔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不过都是巧合,不要想太多。 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尝试去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就越像是缠上了你。 也或许是因为下午睡得太多了,所以比尔并没有多少困意。 不管怎样,最终的结果都是,比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不断地整理过往的资料,企图从中找不什么线索来。 只是直到天亮,他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来,反而把自己脑子弄得疲惫无比。最终他只能是选择放弃,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 把比尔吵醒的是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在争执。他下意识地翻身想要换个姿势继续睡,却是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瞬间,他人就一下子精神了。 比尔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女孩,此时正平躺在对面沙发上,身上同样盖着毯子。 比尔很少能见到小女孩,因为对现代大大多数人而言,生孩子就等于浪费了自己这一生,等到进了轮回,会发现自己因为孩子,什么都没做…… 孩子就是累赘。对很多人而言,心中都有这么一个概念,所以生育是大多数人都试图避免的。 但凡事都走两面,有人讨厌小孩,认为对方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也就有人喜欢小孩,认为有小孩的陪伴是幸福的。 所以自然会有人选择生育孩子,只是这些人少之又少。 因此,比尔可以说是不怎么见过小女孩。他只觉得对面的小女孩宛若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又像是脆弱的瓷器,外边易碎的光洒落进来,让沉睡的女孩在静谧中添了几分神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人盯着,女孩似乎有所察觉,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接着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好……” 第722章 革职 “早上好……” 一大一小两人互相注视了十秒钟后,反而是女孩先开了口。 “早上好。”比尔虽然很想说现在应该不是早上了,但还是配合性地回应了一下。 只是这么一来,两人又回到了尴尬的沉默之中。不过女孩倒显得落落大方,只是用歪头展现着自己的疑惑,长发披散下来,水蓝色的眼睛眨巴着,像只干净通透的洋娃娃。 “你叫什么名字?”比尔知道,自己需要打破这个沉默。不过这倒不是出于年长者的自我责任意识,而是他认为女孩比她更能在沉默的尴尬中坚持下来。 “我叫伏红樱,你呢?” “伏……”比尔眼睛睁得巨大,像是生怕眼珠子掉不下来,不过他很快就用咳嗽把声音掩盖过去,“我叫比尔,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比尔。你的名字和我一个叔叔好像,他叫盖尔。”伏红樱直视比尔的双眼。按理来说十三岁的孩子基本上对世界也有了一点自己的认识,可比尔在她眼里能够看到的只有纯净。 这让他很难把伏红樱和之前去过的酒联系起来,两者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只是按照诀今坡昨天的说法,伏红樱是有在学习怎么打理酒的。 真是怪事。比尔在心里嘀咕,但嘴上也没有停下,直接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睡觉?” “我没有地方去了。”伏红樱眉眼低垂,“我被酒赶出来了。” 比尔听到这消息感到的震惊,不亚于庚琳有一天忽然告诉他自己不会唱歌了。完全的匪夷所思! 伏红樱明明是酒的实际所有人,凭什么是她被赶了出来? “你不懂了对,我也不懂。”伏红樱说起这件事来,脸上完全不见失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只是比尔知道,这完全不是小事,把伏红樱从酒里赶出来,完全就是把伏王社的脸丢上地上踩,就差没直接撕破了。 “然后呢,你被赶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比尔好奇地问道。按理来说,伏王的女儿就算被赶出来了,也应该是直接回伏王宫,而并非出现在这里。 “我需要消息。”伏红樱眼中没有半分迷茫,“我不能随便回去,我需要探听清楚伏王社现在的状态,还有……父亲现在怎样。” 比尔稍一思考,便明白了伏红樱这么做的原因,“你是担心伏王社现在出了什么问题,贸然回去的话可能会反过来中了对方的陷阱。这样会对伏王更加不利。” 毕竟,酒能把伏红樱赶出来,背后没有人撑腰的话,其实是不太可能的。只有背后有人站着,才会让他们如此无所顾忌。 这也就意味着,伏红樱被赶出来的事情背后,其实隐藏着更大的风波。 “并且,如果事实果真如此的话,我会找另外的办法,帮助父亲脱离困境。”伏红樱很认真地说道,这时候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是一位女豪杰。 同样的,比尔也被伏红樱的这句话震撼到了。他没想到伏红樱的觉悟如此之高,如此纯粹而年轻的一个女孩…… 但很快,比尔就被另外的声音吸引过去了。他大概能辨认出是吵醒他的争吵声,只不过此时并不大。 伏红樱见比尔的表情变化,奇怪地歪头看着他,但没有出声询问,只是也静静地去感受,试图找到比尔感受到的东西。 “所以说,你们没有资格查探我的屋子。”诀今坡双手抱胸,挡在了大门中间,“退一万步说,我现在也还是一级警员,你们还没有资格要我让开。” 警队前排,一个胖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同时伸手拍了拍旁边和他一样装饰的周成,阻止他又和诀今坡吵起来。 “在下周不易,之前听过诀前辈的大名。我一直以为是大家对你吹嘘过重,倒没想到你当是如此英杰。”周不易用手帕又擦了擦额头,虽然他完全没有流汗,“但是,不管怎样,我们接到线报。今天早上,一个像是伏红樱的女孩进了你的屋子。为了保证伏王社和神理公司间的和平,我们有义务将她带走并保护起来。”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诀今坡冷笑,“没有想到一向中立的安保大厦也开始站队了,真是丢人啊!” “有与没有,让我们进去搜一搜便知道了。我们也清楚你是一级警员,所以不太好为难你。但审批文件下来也只是早晚的事,我们的人也把这里围了水泄不通,不管什么时候进去搜查,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直接让我们进去,节约大家的时间,不好么?” “不好。真的要进去,等文件下来先。”诀今坡不吃周不易这套,只是对他冷冷说道。 “唉,那真是可惜了。”周不易叹息。 “诀今坡,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周成气不住,暴脾气说来就来,直接张口就骂,“我们不强冲不过是给你面子,信不信我们就算真的强冲了,你最后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诀今坡冷冷地看了周成一眼,这次没有再和他大吵,只是漠然地说了一句,“你可以试试。” “你!”周成越想越气,正准备让人冲锋,却被周不易拍了拍肩膀。 “周成啊,咱把脾气收一收。反正早晚都能进去的,你现在强冲了,之后还要写个几千字的报告。你想想,划算吗?”周不易笑着安慰周成,同时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 听到“报告”两字,周成瞬间就显得冷静了许多,只是又恶狠狠地盯了诀今坡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周不易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认真地听,中间只加了两句“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接着,周不易挂断了电话,转身看向诀今坡。 “搜查令已经下来了。”周不易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给诀今坡看,同时走到他身旁,轻声说,“同时,你也被开除了。好自为之。” 听到搜查令,诀今坡脸上没有多少惊讶,毕竟这只是早晚的事情,反而是周不易后面的话让他更加吃惊。 “怎么回事?”诀今坡下意识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上头没有细说。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自已要想好。”周不易轻声对他说道,同时回手示意队伍进房子搜查,“这亚特兰蒂斯,恐怕要开始不太平了。” 诀今坡意味深长地看了周不易一眼。他以前就听说过周不易的名字,但只知道这个看起来普通的胖子善于谋划,其他的东西就都不知道了。 今日见到,诀今坡知道周围人对周不易的评价低了。放到任何一个乱世,实际上他都回事一位出色的谋士。 只是这位谋士现在在为安保大厦工作,就是不知道结果究竟是好是坏了。 一段时间以后,一个分队长过来行礼,报告,“我们所有地方都搜查过了,房子里面没有任何人。唯一的发现,是在沙发上找到了两条长发,我们怀疑是伏红樱的。” 周不易拿过用袋子装着的长发,看了眼证物袋,又看了眼诀今坡,发现后者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半分变化。 他叹了一口气,“收队。就算再找下去,恐怕也是找不到什么的了。不过,诀今坡,我的建议是,不要太掺合势力之间的斗争。你我都是一只只蚂蚁,推着亚特兰蒂斯这颗巨石前行。只是就算少了一两只,亚特兰蒂斯也不会有感觉,依旧是被众人推着持续走下去。” 说完后,周不易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一口气,拍拍诀今坡的肩膀便离开了。 诀今坡回到屋内的时候,就看到比尔和伏红樱正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 见到两人,诀今坡也才终于放下心来,“你们两个挺厉害的嘛,刚才居然能躲着不让他们发现。” 比尔摇摇头,“我们并没有躲,只是用了一点小把戏溜了出去,顺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等他们搜查完之后再回来。” 诀今坡有点无语,最后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你俩还真是心大。所以呢,伏红樱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呆在我这里,恐怕是得不到什么消息的哦。” “我准备去找一个人。”伏红樱点点头,显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他叫蛇叔,负责伏王社的所有情报来源。如今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我觉得他要查到什么消息应该不算难事。” “他在哪?”比尔好奇地问道。 “十三区。”伏红樱没有犹豫,直接就告诉了他们。 “十三区?”诀今坡的眉头皱了起来,比尔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因为他们的都知道,十三区就是一个纯粹的三不管地带,纯粹是罪恶滋生的地方。 很难想象,这个蛇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比尔和诀今坡都知道,伏红樱如果前往十三区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故。 第723章 战车 “不行,我必须得去。”伏红樱很坚决地否决了两人的提议,“蛇叔为人古怪,且不相信任何人,如果我不出现的话,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你们两个的。” “但你去那里,消息如果泄露出去的话,情况只会变得更加危险。”诀今坡眼睛微眯,“至少在这边,局限于安保大厦,很多人不会做什么。十三区就不同了,那里没有法律,没有道理,从一开始就是负面能量的聚集地,不是监狱胜似监狱。它近于完全独立于亚特兰蒂斯。” “蛇叔是那里出身的。只要能找到他,我们的安全就没有问题。”伏红樱坚定地说道,“按照我现有的资源,我没有办法知道任何和伏王社相关的信息。为了父亲,我必须去。” “……虽然我已经被革职,吊销一切权力了。但其实我还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推荐你去找大警长。他或许能够给你你想要的消息,只不过去找他,可能存在赌博的可能。”诀今坡认真地说道。 “不行的。”伏红樱摇头,“父亲跟我说过,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认识的或者知道的,在职的一个都不能信。如果不是蛇叔已经退休了,说不定我也完全不会冒险找他。” “怎么这话听着,你们伏王社人缘很差的样子。”比尔无语地吐槽,“关键时刻一个值得相信的都没有,难道反而要相信陌生人吗?” 伏红樱摇头,“父亲不是这个意思。我大概能够理解他想要表达的,不过最关键的在于,他是想告诉我,关键的东西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你却还是被自己的酒赶了出来。”诀今坡无语地说道。 “诶嘿,却是是这样没错。所以,父亲的教诲我还没有学到家。”伏红樱摇摇脑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比尔和诀今坡很是无语。 “除了去十三区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么?”比尔也皱起了眉头,虽然认识伏红樱不过几个小时,却让他心中生出想要保护她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由很奇怪,比尔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有的。但蛇叔……真的是唯一一个目前我能够想到完全信任的了。”伏红樱看着窗外,有些感伤的说道,“其实我认识的大部分人都在伏王社的总部。本来我应该也在伏王社的才对,但因为酒有些事情我就过来暂时呆的一段时间……” “然后就出事了。如果说不是阴谋,我第一个不信。”诀今坡冷笑,“是不是不知道这究竟是神理对伏王社的阴谋,还是伏王社对神理的阴谋。这两边人早就相互看不顺眼了,发生大碰撞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非常感谢两位今天对我的照顾,给你们带去麻烦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今晚就会向十三区前进,以后有机会相见的话,伏红樱会办法两位的恩情的。” 伏红樱朝两人鞠躬,感激地说道。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两人的帮助,安保大厦的人多半会将她带走,到时候面对的,最好的情况都是软禁了。 虽然安全,但也被动――这并不是伏红樱想要的。 “我明白了。”诀今坡点点头,“反正我没事做,就陪你去一下把。” 他的话一说出来,比尔和伏红樱都愣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他这个决定。 “你们在奇怪什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只有伏红樱成功回了伏王社,以后我们才好拿报酬不是么?”诀今坡哼哼唧唧地说道,“刚好我也被革职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送一送也挺好,权当旅游了。” “你能收留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这……”伏红樱有些着急地说道。就算她没去过十三区,也听说过它的恶名,就算是父亲,没什么大事都完全不会进去。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诀今坡抬手打断伏红樱的话。 比尔有些奇怪地看着诀今坡,印象中他不认为诀今坡是这么好心的人,可很奇怪的是,他居然对诀今坡做出这个决定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提前就又考虑过这种可能。 “我也去。”鬼使神差的,比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你去做什么?你掺合进这个事里,就不怕你的那个小女朋友不高兴?或者说不担心她出什么事情?”诀今坡奇怪地说道。为了了解比尔,他是下了血本调查的。 “呵,我们出事她都不一定会出事,倒没必要担心。”比尔摇摇头,谜语般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这话让诀今坡多看了比尔一眼,但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伏红樱同样看了比尔一眼,眼睛眨了眨,多了几分好奇。她对比尔的好奇原本只局限于名字,听到他这么说,倒是对他又更多了几分兴趣。 只是虽然并不怎么了解两人,伏红樱却能够感觉但两人是值得相信的。只是要加上两人和她冒险,她心中难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见她的表情,诀今坡多少也猜到了她心里是在想些什么,“没关系的,我们并不是完全为了你。对我而言,浑浑噩噩地生活在这个亚特兰蒂斯,有时候倒不如清醒一把。” “说实话,我倒是挺羡慕偷渡者的。他们不会被清空记忆,只要不死,便像是拥有了无尽的寿命,曾经见过的美丽世界,他们都记得。” 比尔点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却又鬼使神差地补上一句,“但记忆有时候也是痛苦的根源。美好的东西被记住了,一些痛苦的记忆同样会留存。一直持续以往地这么胜过下去,真的能够保证自己的内心还足够新鲜,不会被现实麻痹么?” 听到他的话,伏红樱和诀今坡都是一愣。接着还是伏红樱开口说道:“任何事情都走两面性,这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再说了,我们不是哲学家,有时候想这么多其实也没有用。就算真的想好了,等到真的面临选择的时候,又真的能够做出和原来一样的选择么?” 比尔哈哈大笑,“我们也不是什么文学家,哲学家,我们只是普通人,要想的其实也就只有怎么活下去。” 诀今坡摇摇头,“收拾东西。公用交通都是被监视的,我们估计只能开我那辆老旧的小汽车了,估计到时耗费的时间不会少。” “你们加油。”比尔想起了自己被炸还没有处理的家,一阵头疼,干脆就不去想它,眼不见为净。 不过虽然说是收拾东西,其实需要收拾的也只有诀今坡,而诀今坡自己本身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不到十分钟,三人就在车库的小汽车里汇合了。 “说是老汽车,但却是五年前最流行的松江h008型?”比尔坐进车里时惊讶地说道,“这车虽然是性价比之王,但在当初可不便宜,真厉害。” “然而五年后也是接近被淘汰的类型。”诀今坡无语地扣上安全带,同时关闭了连通网络的导航,“当初就想着,攒了钱就要舍得花。现在想想,还不如买台普通的,等五年之后,原来高端的也同样变成普通的了。虽然落后了一点,但钱也没花多少。” “花钱就是享受。好歹你当初享受到了接近高端的服务不是吗?”比尔笑着说道。不过也确实,现在的硬件更新速度太快了,在重组能源公式被发现以后,几乎每一个月都能发现新材料,新材料就必然引发各式各样的科技进步。 说到底,研究新材料本身就是在抽奖,重组攻势只不过是快进了这个重复尝试的过程,最终简短了时间罢了。 “确实是能这么说,但听起来一点被安慰的感觉都没有。”诀今坡嘀咕道,同时启动了汽车,“伏小姐,路上碰见拍照的地方,你记得用毯子完全盖住自己。对方如果排查小孩的话,是很容易找到我们的。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必须表现得没有小孩。” “明白。”伏红樱点头,小孩子数量稀少也就以为着排查起来更方便,就算是亚特兰蒂斯所有小孩集合在一块,恐怕也只能装满一个篮球场。 毕竟,从本质而言,亚特兰蒂斯的死亡率是零。生育的本身就是在增加人口增长率,因此就算大多数人都不高兴生育,本质上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好事。 “怎么有种绘本上,去春游的感觉。”比尔开玩笑说道,“旧时代小孩子多的时候,是有专门设立学校,统一教育小孩的,他们常见的一种活动就是春游。” “春游?”伏红樱奇怪地问道,“是在春天里游泳吗?” “也不是,严格说是春天里旅游。其实就是一种团体活动,可以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也让学生和老师的感情更加紧密。” “诶,旧时代这么奇怪的吗?还要专门组织活动和老师交朋友?”伏红樱像个好奇宝宝,对旧时代的东西似乎很感兴趣。 第724章 告白与告别 “当初可和现在不一样。在旧时代,一个老师要照顾数十个学生,很多时候都没办法面面俱到。现在小孩这么少,自然就是以网路和一对一教育为主,劳动量是完全不同的。” 难得碰到对旧时代感兴趣,缺又一无所知的人,比尔介绍起来也很是兴奋。反而是开车的诀今坡无语地摇摇脑袋,把两人的对话当电台听了。 “诶……”伏红樱很惊讶,“一个老师要照顾几十个学生?那也太多了,实在难以想象老师怎么会忙得过来。旧时代当老师也太辛苦了。” “也许。我也没经历过旧时代,不知道在旧时代做老师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比尔虽然看过很多旧时代的内容,但单单看过,其实是很难感同身受地去体会当时作者的感情的。他能做的,事实上只有是尽力地去想象,去揣测作者当初是什么感觉。 这其实也是比尔喜欢旧时代文学的一个原因。因为里面提到的很多事情,对他而言事实上都是非常新鲜的经历,感觉就像是穿越到了旧时代生活一般。 “那旧时代的老师平时也会玩小游戏吗?”伏红樱好奇地问道,“教我学习的洪姐姐总是会和我玩各式各样的游戏。” “应该,这个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在很多作品里却是会有说会玩游戏,但同样也有很多作品里面并没有说有,所以其实我也很好奇。”比尔回想道,“而且当初的老师虽然也是固定时间上课,但很多时候只是做着重复性的活,每一年他们都会更换不同的学生。” “诶,是这样的吗?好奇怪的模式啊。”伏红樱点头,表示听懂了,但眼中还是透露着一股不解,显然不是很理解当初为什么用这种模式。 “过去的事情取决于各式各样的因素,并不是说只从有一点入手就能够理解的。不是那时候的人,想要试图理解那时候的事,本身就挺困难的。” “确实。”伏红樱点点头。 “行了行了,过去的人怎样和我们也没有多少关系了。有那个时间,不如想想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十三区边境有严格的关卡把守,我估计照我们的速度明天应该就能到了。但如果找不到办法的话,恐怕是进不去的。”诀今坡提醒道,“所以你们有没有什么,可以不通过关卡来进十三区的办法?” “我是没有的。我之前也只是单纯的听说过十三区,从来也没有具体接触过,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比尔摊手,他多半是三人之中最不可能接触到十三区的人了。 “至少给你查资料的人呢?他技术这么强,要找十三区的漏洞应该不难?”诀今坡好奇地问道。毕竟是昨晚的事情,他可不会说这么快就忘掉。而且比尔的这个朋友给他的印象还挺神通广大的。 “嗯……其实,那些大多数都是我瞎编的,很多信息都是我结合新闻什么的统计起来得出的结论。”比尔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我真的有这么神通广大的朋友,让他直接帮伏小姐,不是来得更加轻松方便?” “什么?”诀今坡在路边来了个急刹,让比尔差点就撞到了车身上,“你是说,你昨晚说的东西,都是通过零碎信息补全的?那你为什么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要骗过敌人,第一件事就是先骗过自己呀。”比尔理所当然地说道,“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话,又有什么权力要求敌人也相信呢?” “你这家伙!这笔账我以后一定会算回来的!”诀今坡狠狠地说道,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年轻人给耍了。况且,要不是这次说起的话,之后不知道还要给他这么骗多少次。 “你们的关系真好呢。”伏红樱感叹道,“难不成,你们认识很久了?” “并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昨天才认识这个家伙,还被逼着去干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活。特别是花了的钱到现在都还没给我报销。”比尔委屈巴巴地说道,看起来还真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诀今坡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伸手过去给他来一巴掌。 “诶,这样吗?”伏红樱有些惊讶,接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奥也是,诀哥哥你是警察对,我记得你说过。” “没错,我之前是警察。”诀今坡点点头,“我不只是警察,至少还在追查你们伏王社的偷渡者。” “偷渡者……一定要抓么?”伏红樱奇怪地问道,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不解。在她看来,要不要进入轮回其实应该是自己决定的事情才对,为什么不死就会变成“偷渡”。 诀今坡叹一口气,“这个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而且,我们这次抓的人是你的姐夫。诺瓦。” “啊?你们要抓诺瓦姐夫?”伏红樱显得大吃一惊,“也就是说,他其实是偷渡者吗?” “是的,从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患重病过世了。并且他的遗体也已经被送入了神理公司。只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从神理逃了出来,同时跑出来的偷渡者一共有5个,我们已经逮捕了4名,只剩下诺瓦一直找不到,直到前段时间才终于锁定他的位置。” “那你们之后……”伏红樱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在昨天碰上这个人之后,被他用定点传送溜了。因为传送数据的设定是随机的,所以警方完全不知道诺瓦究竟传送到了哪里。”诀今坡安慰她,“况且现在连我这个目前追踪诺瓦最多的人都被革职了。他们要再想找到诺瓦,难度完全不亚于大海捞针,没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么。”伏红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么来说,你革职感觉还是一件好事呢。这样我们就不能说是敌人,而应该是朋友了。” “倒确实。”诀今坡笑着点点头,表示造成伏红樱的话。 因为都是坐在前座,比尔明显能够从诀今坡的脸上看出一抹失落和伤感。想来这份工作其实是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如今忽然没了,想来他的心里其实并不好过。 接着,车里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三人各有心事,聊着聊着自然也就发起呆来了。 或许是因为没人说话,气氛太过于沉重,诀今坡随手打开了一个电台。这个电台此时似乎是在放歌,也就符合了诀今坡他们先今所需。 不过诀今坡和伏红樱都没听出这首是什么歌,所以真正在音乐中享受的人,恐怕就只剩下比尔一个了。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 歌曲的女声有些伤感,却又有些平淡,像是在对人们轻轻述说,一段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气氛中的忧愁,却是怎么都再也抹不去。 “这首歌听多少次都觉得好听,可是我没有勇气开单曲循环。”歌曲结束之后,比尔评价道,“居然还有电台会放旧时代的歌,我还以为汽车电台全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放克音乐了。” “你怕是对汽车电台存在误解。”诀今坡无语地吐槽了一句,“况且很多人听放克是因为够激情,这样开车的时候才不容易犯困。你要伤感的歌来几首,困了开起车来岂不是很危险。” “说的也是。”比尔赞同地点头,诀今坡这话讲的在理。开车本身就是一个乏味的过程,但同时又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对精神状态还是有所要求的。 “刚才那首歌……是在讲离别么?”伏红樱开口问道,“我听的时候,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她小时候本来和我玩得很好的,可是有一天忽然就不见了,我到哪里也找不到她。” “没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旧时代一部电影的主题曲,叫《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不是一般都是后会有期的吗?” “对呀,可在大多数时候,人们相互之间说的虽然都是后会有期,但实际上没有人能够保证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或者说还能不能有下一次见面。”比尔叹息,“告别本身,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因为啊,实际上没有人能够一直陪伴在你的身旁,古人有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是这么个道理。告别永远都是我们所有人都逃不开的一件事情。” “……甚至是在轮回都可以逃开的情况下,告别也无法逃开。明白了如何告别,敢于告别,这个时候,人才是真正的长大了。” “喔。”伏红樱似懂非懂地点头,“就像是,平时吃饭就算吃到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也能够一无所事地吃下去么?” 听到这话,比尔愣了一下,笑着点头,“没错。” 第726章 补充章 札记《乐园·残篇》其一 重要手札之一,记录或提示结局重要内容。 …… “哥哥,我饿……” 一个八岁的男孩捂着肚子,对前边十三岁的男孩叫道。 “没事,等我们走出林深处,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随便选。” 十岁的男孩回头,笑着鼓励道。他自己也饿得不行,但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试着同时说服自己。 两人的装束很是简陋,浑身都是泥巴,简单穿着树叶装,头发散乱,很久没有梳理过了。 “可是,之前你不是说,我们不可以离开林深处吗?”八岁男孩不解地问道。自从他出生以来,记得的只有树林的模样。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伤口感染”死了,当时九岁的哥哥扛起了一切,一手将他拉扯大。 他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办到的,但对他而言,哥哥就是平时他说的那些故事里英雄一样的存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成为哥哥一样的人。 “没关系了,昨天晚上,我看见城市里面的人类都乘着大飞船飞走了。”哥哥摸摸弟弟的头,拉起他的手继续走。 “大飞船是什么?”弟弟不解地问道,在他的概念里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大飞船啊,就是我跟你将的故事里面的大怪物,刀枪不入,还会喷火!”哥哥抬手,补上“哗”的一声,两臂张开,看得弟弟脑袋一缩。 “比……比吃掉爸爸的怪物还大吗?”弟弟将缩回去的脑袋伸出来,怯怯地问道,“它会不会也来吃掉我们?” “不怕,”哥哥拍拍弟弟的头,“你有我呢,就算他们来了,我也将他们都打回去。” “恩……恩。”弟弟初时略无底气,但想到旁边站着的是无所不能的哥哥,自信也加了几分,小嘴一抿更是坚定地点头。 “快看!”哥哥整向前走着,就忽然惊喜地叫道,因为他们前边的拐角有处悬崖。他应该是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但苦于弟弟要矮上一大截,能看到的只有悬崖和天空连出的一条线。 “哥哥,我看不到……”弟弟皱起眉头说道,“我们向前走一点。” “不行,那里说不定有什么,我不能让你过去!”哥哥不由分说地拒绝,“但我有个不错的方法。” 说完,哥哥就将弟弟背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一来,弟弟甚至还要高他一个头,自然也能看到远处的风景了。 “哇……”弟弟的嘴巴张大,远处的是数不清的高楼。阳光照射下来给建筑物不断散射,使得整座城市都能够沐浴在阳光之中,城市左右延伸,看过去甚至连上了天际线,划成了大大的“一”。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哥哥眼神发亮,讲道,“那里有吃不完的东西,无论冬夏都有热水洗澡,我们还能够挂上舒适的布料,睡上柔软的床。故事里面有的东西,我们在城市里面都可以碰到。 弟弟听得哥哥的话,用自己的想象力开始构造哥哥过去故事中所描述的一切,“哥哥,那里的烤兔子应该多到抓不完?” “不只是烤兔子,任何你想得到的吃的,在那里都可以找到。”哥哥如是说,本想装作老成,自己讲着却也流下了口水,“当然,我也没吃过,都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她总是跟我讲外面的事情,可从来也不让我出外面去。” 听到“妈妈”,弟弟又讲头缩回去,因为还在哥哥的肩膀上,他就将额头放在了哥哥的头顶上,细声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为什么?”哥哥对于他这个没来由的转折感到奇怪,明明那里有这么多的好东西,为什么忽然间就不想去了? “我怕哥哥你变得和爸爸妈妈一样。”弟弟细声说道,城市对于他来说还是有很大的诱惑力的。按照妈妈和哥哥的说法,城市的东西应该有自己难以想象的好,但实际上对他而言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是现在正背着自己的哥哥。 为了哥哥,他愿意什么都放弃,就算那里有着数不清的烤兔子。 哥哥架弟弟大腿的双手用力抬了抬,让弟弟在自己肩膀上不得不保持平衡抬头,这样他就没有办法靠在自己的头上了,“抬头看,小狼,前面的路还很长,现在可不是低头的时候。” “恩。”弟弟轻轻应一声,小手微微握紧,心里暗暗想的是就算遇到什么危险,这次自己也绝对不会藏在哥哥的后头,而是和他共同应对。 从林深处中出来到达城市边缘的郊外住宅区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疲惫不堪,加上也到了黄昏时候,哥哥决定找到一家房子先住下来。但无奈的是,他找了个石头,却无论是砸还是抡,复合门却不能够动上分毫。 “很高兴你们从林深处山中出来了,若虎,若狼。”一个优雅的女声讲道,“天一城的所有大门将为你们敞开。” “是谁?”哥哥若虎瞬间提高警惕,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石头,防止有人忽然跳出来攻击他们,但等了好一会,除了偶尔静静吹过的风,周围只显得死气沉沉,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我是人工智能女娲,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好半天之后,优雅的女声才重新开口说道,话语中似乎多了点调侃的味道。 这次若虎已经判断出了声音的来由,在她的“们”字落下之后,石头就准确地砸到了女娲说话所使用的通告喇叭。但这样做并不能够让女娲闭嘴,声音又从其它的地方传来。 “真是只暴躁的狼呢。”女娲带着笑意说道,“如果你们晚上想找到一个好地方睡,最好还是表现得和平一点,不然最后吃亏的还会是你们哦。” “你是谁?”哥哥若虎再问道,显然对前面女娲的答案不认可。 “我是女娲。”这次女娲的回答更加简单,既然若虎不明白人工智能的意思,她也懒得解释更多,“这栋别墅的所有锁我都给你解开了,你们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休息,当然,你们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睡觉。” 说完这些,女娲就直接陷入沉默,连个音节都不再发出,哥哥若虎提防了几分钟,确认没有什么变化之后,紧绷的身子才缓过来。 “哥哥,刚才那个人的声音和妈妈的有点像。”弟弟若狼恍惚地说道。 若虎心说你记事以来就听过妈妈一个女人说话,听到其它女人的声音略微有点接近,自然就以为和妈妈的声音像了。他伸出手摸摸若狼的头,虽然他们是在林深处之中长大,但在妈妈没有过世之前,若虎还是对外面的世界的信息有所耳闻,所以还不至于像弟弟若狼一般一无所知。 当然,这一切都是相对来说的。如果是和城市的人对比,若虎对科技同样是止步于“一无所知”这个状态。 “走。”他拉起弟弟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别墅的门走去,正如女娲所说她已经解除了上面的门锁,所以此时的门只是虚掩着,依若虎的眼力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它已经打开了一道缝隙。 这栋别墅占地面积百来平左右,算是别墅中偏中上大小,分为两层,上层是4间卧室,下层则是宽阔的大厅和厨房。从这些设计来看,原户主显然是怀旧简约派。 当然,怎样的设计都不重要。两兄弟来一进门之后,就已经被内部的样式震撼到了,虽然客厅中间只是简单地摆着沙发和电视,他们却觉得着设计陌生而伟大。 “小狼,来。”若虎伸出双手说道,这让弟弟有些不解,但还是张开双臂,任由若虎举起。而若虎将若狼举起来之后,一把就将他丢到了柔软的沙发上面。 被丢出去的若狼一瞬间先是惊讶,接着是茫然,最后在身子摔到沙发上的时候,表情是夹杂着莫名的兴奋。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用手向下按了按,问道:“哥哥,这是什么,好软,比冬天时候躺在红豆身上的时候还要舒服。” 红豆母亲养大的狼。还记得若虎出生的时候,红豆也分娩不久,母亲说这是林神的安排,便让若虎和狼崽们一同喝狼奶,所以说若虎是半只狼,倒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惜的是,红豆在若虎10岁的时候,死于和一头狗熊的战斗之中。 在红豆死后,若虎便遵从母亲的意愿,将她的尸骨埋进了林深处的一棵带有记号的雪松下,据说若虎的父亲就是在这里捡到了当时还没开眼、奄奄一息的红豆。 “当时本来想着不能看着它冻死在外边,就带了回来随便喂上一些牛奶,没有想到它就这么挺过来了。” 若虎还记得,冬天父亲坐在大木椅上,赤着的双脚埋进蜷在地上的红豆的毛里,背靠椅背,一只手在桌上敲打着调子,另一只手夹着长电子烟,不一会就“哐吃哐吃”地抽上一口,随着暖气的上下循环,渐渐地消散在房间之中。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喜欢抬起头,失神地看着前上方,随口就说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还有自己战斗的经历,不断地给孩子们描述自己英勇的光辉形象,不论他的孩子是否在旁,也不论孩子们究竟是否在听。 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讲而已,这种讲,倒也真的像是在讲给自己听,又或者是在提醒自己,又或者只是他在自己的大脑里面写了日记,无聊的时候正好翻出来读读好回忆自己的过往。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是沙发。”若虎回答道,在若狼旁边用力地坐下来,这也使若狼受力,身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若狼看向若虎,用眼神表示不服,接着也微微起身,在狠狠地坐下去,向若虎略微弹了起来。 两兄弟就这样你来我往,将沙发当成跷跷板玩,笑得不亦乐乎。只是他们身上原本就沾满了泥巴和灰尘,几轮来回之后,沙发上就已经多了几个屁股印。 “要我来说,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现在先去洗个澡。”女娲又忽然说话,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若虎依旧是提防地看向四周,若狼则玩得开心,对女娲也少了很多戒心。 但不论怎样,女娲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两人虽然在山里面邋遢地生活了多年,但至少若虎深刻明白卫生的重要性。毕竟说到底,他们母亲死于伤口感染,这归根结底也是一个卫生问题。 “若狼,咋们去洗澡。“若虎招呼道,他既不放心放若狼一个人去洗澡,却也不愿意让若狼一个人呆在外头,唯一的办法就是两个人一起了。 不过,在找到浴室之后,两个人就被震撼到了。想来别墅的主人有特别的喜好,所以在家里的浴室都外头配套的泳池的半个大小,别说两个人,就是再加两个人若虎和若狼,要呆在里面也是轻而易举的。 “你们好好洗,我就不偷看了。“女娲笑嘻嘻地说道,但她只要不说话,谁也无法确定她是否在,又或者在哪。 “这个姐姐好厉害啊,她是不是和故事里面的魔术师一样。“若狼看到浴室很惊讶,但在听到女娲的声音之后,又对女娲出了兴趣。 “魔术师的把戏,只有魔术师自己清楚了。“若虎警惕地扫视一圈,他知道就算是在房子里,自己也不应该放松警惕,毕竟这个叫做女娲的家伙神出鬼没,指不定会在哪里出现。 两人洗澡共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太久没有这样正经地洗过澡,两人都觉得身上有些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但又说不准究竟是哪里怪,毕竟洗干净之后两人都觉得畅快无比。 “哥哥,这里有牛奶耶。”若狼从冰箱门后面探出头来,手中举着一瓶大瓶的纯牛奶,脸上露着藏不住的笑容。 “先把衣服穿上。”若狼还没来得及将头缩回去,就被接连砸来的上衣和裤子砸了脑袋。 “哥哥,这要怎么穿啊……”若狼茫然地举起一条裤子,黑色的运动裤举起来和若狼本人差不多高,且腰围也比若狼大了两倍,就算拿绳子系在腰上,也会走两步就直接摔跤。 “恩……”若虎低头,他穿着的衬衣盖住了他的膝盖,“确实是不太合适,要不然就将就一下,我们也没有其它的东西穿了,总不能穿会原来拿两张熊皮?” “也是。”若狼嘟嘟嘴。 “没事,在刚才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身形为你们量身定做了两套衣服,现在车子就在100米外,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停在别墅门口。”一个蓝色女孩的投影出现在原来他们坐得胡黑的沙发上,一袭白色长裙,瓷娃娃一般的面孔,看起来岁数和若狼不相上下。此时她坐在沙发上,双腿垂下,悠哉游哉地摇晃着。 “你……你是女娲?”这次若虎没有再重复原来的问题,因为声音一样,很容易就可以推论出来。 “是。”女娲随意地点头,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急刹车的声音,把若狼吓了一跳——若狼从来没有听到过汽车的声音。严格地说,地球上所有的交通工具,他亲眼看见过的也就只有飞机了。 在若狼的眼里,飞机的呼啸声,“比所有野兽的叫声都要可怕与强悍”。 若虎看了女娲一眼,地球上的人应该都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究竟会是谁在开车?而对方开车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抓捕他们两个?没有必要啊,按道理来说该走的不该走的应该都走了才对。 当然,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所以若虎直接在厨房摸了一把最小号的刀——这刀他拿起来最顺手,便迅捷地靠近了门口,先是用眼神警告了一遍在沙发上晃悠的女娲投影,接着才小心翼翼地开门。 门外的马路上,一辆宝马p133——小型双能驱动汽车,全身百锤合金覆盖,封闭式车身设计,最常见的民用汽车——正静静地停着。它的车头对着城市的方向,但只需要动动脑就能够明白,而刚才呼啸的声音,想来就是它做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停车,完美地将自己放进了车位之中。 “犹豫什么,过去拿衣服啊。”女娲的声音忽然响起,若虎抬头才发现他头顶上面还有一个微型喇叭,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直等着当然不是事,所以若虎经过几番试探之后发现这辆p133都没有任何的动静,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一步步试探着过去,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在车子的门口停下。 正当他伸手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车门忽地自己弹开,若虎凭借强悍的反应勉强侧身躲过,同时车内飞出一个黑影直扑若虎。若虎甚至来不及犹豫或者思考,手中的刀子已经条件反射地刺出,下一秒若虎才反应过来刀子刺进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事。 此时,若虎的刀刺进了一个小丑布偶的鼻子里,小丑屁股后面连接着长长的弹簧——这是一个小孩常用来恶作剧的惊吓盒子。 若虎握刀的手没有放松,而是快速地从小丑的鼻子上将刀抽出,看向副驾驶位上。副驾驶位上一眼看过去,只有惊吓盒子和一个大大的纸箱,若虎无语地将惊吓盒子拿出来丢到地上,用刀将纸箱划开,确认了里面的衣服之后才抱出来。 等他再回到房间,才发现若狼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室内的温度和湿度也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看着弟弟的睡相,想到两个人也已经累了一天了,若虎也没忍心将醒他,便靠着沙发坐在了地上。他一扭头,就看到蓝色的身影正在他的身旁玩一个魔方,只是似乎魔方的六个面都是同一个颜色,根本搞不明白她扭动着这样的魔方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次不一惊一乍了?”女娲扭过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蓝色长发和裙摆一同铺在地上,有着别致的美感。 若虎这次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竖起手指做噤声状,这慌乱的神情逗得女娲开心地笑起来,不过这次倒也没有笑声传出来,只是女娲的投影露出无声的笑容,但若虎也能够想到如果她发出声音会是怎样的笑声。 是那种很甜美、很清脆的笑声。 等女娲笑完了,她用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若虎,却半天不说一个字,这也让若虎有些发怵,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为何——若虎很像他的父亲吗,对付野兽拿手,对付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终于,女娲抬起白净的右手,指指嘴巴,又指指上面。若虎猜测她的大概意思是“上楼谈谈”,但他却又不放心让若狼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如果在他离开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 若虎不自觉看向若狼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内心,这也让女娲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所以她只能无奈地摊摊手,手指舞动,面前出现水滴凝聚成的液体。 “你可以阅读?”这是女娲划出来的问题,这也让若虎得到了提示,赶紧摸过桌子上随便丢弃的白纸和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可以。”笔迹歪歪扭扭,且若虎写起来颇为吃力,看来是很少写,不过用来交流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见到他的回复,女娲很满意地点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是不是见过你?”接着,若虎又用手歪歪扭扭地写下这些字,他总觉得女娲游重莫名的熟悉感,但无论他如何搜寻自己的记忆,都没有办法从种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眼前的女孩给他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错觉,这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给自己下了一个圈套。 “见过啊。”女孩却直截了当地给出回复,导致若虎吃了一惊,不过表情上没有显现出什么变化,表现出来的反应也只是连连眨了四下眼睛。 “我怎么想不起来?”若虎茫然地回复。 “只是匆匆一瞥,而且当时我控制的是类人,外貌完全不同,你当然想不起来我们见过。”女娲这次写得有点长,所以花了些时间,同时在她写这个的时候,若虎记忆中确实浮现出了两年前出现的捕捉队,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对林深处中的动物进行抓捕,同时他们也会有选择地收集植物样本。 不过当时因为若虎对这些人心存提防,所以并没有露面,只是在他们远处静静地跟了一段时间。而按照女娲现在这个“见过”的说法,想来当时的队伍或者说女娲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他的,但并没有对他予以过多的注意。 “你们当时做的事情不对。”若虎显然是对当时的事情有些情绪,这句话写得有点着急,本来就歪斜的字体七拐八扭,让人难以辨别。就是女娲,也是皱着眉头琢磨了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他究竟是写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不对?”女娲好笑地问道,但想到这家伙事实上还是个孩子,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并不如成年人专一的灰。所以,他们喜欢通过自己已经得到的信息,附加上自己已经拥有却又尚且稚嫩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来从中辨别是非好坏。 “我父亲不会同意你们的做法!”若虎在这句话里面特地用上了感叹号,在举起纸张的时候因为动作有些大,纸张甩动挥出了一点声音,同时若狼翻了个身,让若虎一惊,感觉放小自己的动作幅度。 “不,你父亲如果还在,不但不会反对,还会协助我们。”女娲好笑地和他争论道。 “我不信!!!”若虎连写了三个感叹号,以此来加强自己的情感表现,但拿起纸张的时候又是轻手轻脚的,生怕自己吵到了若狼。 “小屁孩,爱信不信。”女娲虽然是一副瓷娃娃的模样,却双手一叉,老气横秋地给出这样的一个回复。 若虎显然对她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但却又不知道能够再说些什么,一时间进入了个窘迫的境地。女娲一抬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罐可乐,悠哉游哉地喝了起来,很是享受目前的境地。 “我睡觉了。”最后,是若虎丢了白旗,在纸上快速写了这么一句,丢下来就躺到了地毯上,装死般地睡过去。 女娲笑笑,也不揭穿他,双手一拍,手中的罐装可乐就化成满屋的星芒,跟着光芒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女娲的身影,灯光也逐渐熄灭,整间屋子重归黑暗之中。 第二天若虎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昨天搬进来的箱子还放在若虎的脚边。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感觉浑身疲惫,完全不同于平时的自己,或许也是出于睡得太久的原因。沙发上只剩下一条毯子,若狼则失去了踪影,这让若虎的心一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狼。”若虎叫道。 幸运的是,他叫出第一声之后若狼就有了回复,似乎是来自门外。 “这家伙到外面干什么?他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若虎懊恼地说道。虽然人类已经搬出了这里,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安全的了,又或者换句话讲,连危险的人类都搬走了,那剩下来的东西只能是比人类还要危险的存在了。 若虎随意在身上裹上若狼昨晚盖的毯子,小跑打开了门,却听到了莫名其妙的背景音乐,是那种单凭音质就可以辨别出年代的古老类型。同时一个女娲的投影在不远处拍动手掌,掌声却是由汽车的喇叭声作为代替,另一个女娲则是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动作。 若狼站在阳光底下,额头上已经布了层细汗,未经梳理的发丝随意地贴在上面。他此时正重复着女娲的奇怪动作,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你们在干嘛?”若虎一脸茫然,怪异地看着若狼奇奇怪怪机械般的动作。 “我和女娲在做广播体操。”若狼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还是乖巧地回答说,“广播体操好像就是跟随广播指令做动作,好像说可以锻炼身上的肉,让人更健康什么的。哥哥你也来做?” “我们从来没做过,现在不也还是健健康康的。这些是女娲和你说的?”若虎警戒地看向女娲,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个具有高度嫌疑的人贩子,“若狼,还记得我过去和你说过什么吗?‘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可是,刚才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我还说‘哥哥不准我和陌生人说话’,”若狼做完这一节的最好一套甩手之后停了下来,委屈地说道,“可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女娲她并不算人,而且她的年级看起来和我差不多……” 若虎看向已经就地坐下,在台阶上事不关己看着天空的女娲,深深吸一口气,再深深地呼出来,说:“不准打我弟弟的主意!” “我可没有要打谁的主意,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找他玩玩。恰好我们两个还比较投缘,就顺便将江湖上失传多年的第六套广播体操教给他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女娲一脸无辜相说道,“你这个当哥哥的未免也太小气了。” “懒得理你!若狼,我们今天该出发了。”若虎招呼道。 “可是……哥哥你还没有穿衣服……”若狼莫名地问道,估计已经在考虑是否不穿得这么复杂也是可行的。 “这……”若虎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是围着刚才的毯子,而若狼已经是一本正经地穿着一身笔挺的小西装。 “这是女娲教我穿的,说起来还真的很麻烦呢。原来平时在城里的人都要穿这么麻烦的衣服吗?”若狼用手摸了摸他黑色的西装外套,奇怪地说道,“还有,女娲刚才说,可以用这辆叫做汽车的东西送我们进去,不需要我们自己走。” 若虎狠狠地瞪了女娲一眼,后者假装没看见,依旧是静静看着天空。若虎问若狼,“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好多东西呀。她教我用牙刷刷牙,还跟我说城市里有着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还说……”若狼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若虎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说完。 “行了行了,不用告诉我了,我进去穿衣服了。”若虎摆手,转身回别墅中。 女娲这时候在他后面转头,大声问道:“要我叫你怎么穿吗?” “不用!” 女娲听到这个回复捂嘴偷笑,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东西,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为了穿上这身衣服若虎足足花了二十三分钟,才从房间中挪出自己的身子。 “这衣服怎么穿着感觉怪怪的,是不是有点紧了?”因为很小的时候,偶尔还是会配父母进城,所以正装偶尔还是会穿一下的,只不过因为太久没穿了,重新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感觉非常的陌生了。 “本来就是这样,你围兽皮围习惯了。”女娲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也让若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是这样的啦哥哥,我刚穿起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女娲跟我说适应一下,穿一会就可以习惯了。”若狼赶紧安慰哥哥,然而这种差别式对待显然是火上浇油,以致若虎又是朝女娲一个瞪眼。 “女娲,你最好不要打我弟弟的主意!”若虎凶悍地警告说,此时的他倒像是一匹护犊的狼,浑身释放着狠厉的气息。 “安啦安啦,不会有这种事情的,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女娲无声地拍手,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上车,按照你们的脚程,真要走到商业区,估计到猴年马月了都。” 若虎凝视女娲,这是他捕猎时观察猎物常用的眼神,安静而耐心,但又似一柄可以轻松挑开骨肉的尖刀。但女娲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又摸出了她的魔方在手中把玩,同时随意地说一句,“当然,你们可以拒绝,如果你还是忍心让小狼光脚长途跋涉的话。” 听了这话,若虎的眼神又变回了平常的平和。他看向若狼,若狼也看向他,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无所谓,都听哥哥的。” 若虎赶紧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复杂的感官刺激之下,泪腺似乎有些发热,最后表现在脸上也只是他的眼睛亮了些,眨了两下,点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可是狠厉害的。” 女娲扭动魔方的手指忽地就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若虎,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完美弧度的笑容,像是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极致。接着,她便化成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同时汽车的喇叭连响了三声。 等到上车之后若虎才发现,这个汽车和他印象中的并不相同,虽然有两个座位,但两个座位看起来都像是副驾驶,既没有方向盘,也没有车挡,脚下也宽敞无比,没有刹车、加油和离合。 总的来说,无论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该有的不该有的东西它都没有。 至于原因,自然也很简单,那就是它本身就不是设计来给人开的。 在两人都关上车门之后,汽车缓缓启动,和昨天的呼啸完全不同,像是经过一夜之后野外的狼成功地转化成了家养的狗。当然,这显然是在为若虎和若狼考虑,如果一开始就开太快的话,很有可能两个人适应不过来会立即晕车。 事实上,汽车开出十分钟之后,两人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怪异起来,显然是感觉不太舒服,但这种不舒服感对两人而言倒也是可以忍受,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但这样总归也不是办法,所以若虎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办法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聊天。 “为了让我们今天坐车,所以你才特地准备了衣服却没有准备鞋子,对吗?”若虎看着道路两旁飞逝而过的树木,数着每隔上一段距离便会露面的别墅,若无其事地说道。 若狼停了若虎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着的双脚,才恍然大悟地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哥哥真聪明。” “如果我说是忘记准备了,你肯定是不信的,所以就按你这个理解来倒也没有问题。”女娲的声音出现在汽车内,不知道是因为汽车的发声元件配置更好的缘故,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加空灵好听,给人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我宁可相信你只是忘记拿而已。”若虎嘟哝道,声音虽小,但再小的声音显然女娲也能够听见。 “肯定不是忘记拿啦。” “拜托不要立刻就否认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好吗?”若虎哭笑不得,“话说你究竟是什么——如果你不是人的话?” “我说过了啊,人工智能,只是你们不懂而已。”女娲理直气壮地讲道。 “我知道,我早上问过女娲,”若狼乖巧地举手,转而又“呀”的一声,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可是,我答应了女娲不可以告诉哥哥的。” “你们两个到底瞒着我多了多少秘密……”若虎感觉颇受打击,他只是睡晚了一个早上,弟弟却好似已经被人抢走了一样,不过好在他还是一只在山里呆久了的狼,情绪倒也没有浮动太大的变化。 “哥哥,这就是你不知道了,”若狼神秘地说道,“楼梯上面有个大大的黑色机器,我进去之后,看到了好多东西,也认识了好多东西,女娲也和我说了很多。你知道吗?在里面的女娲是真实存在的……” “停——”若虎抬手,“我怎么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可以这样理解,在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带若狼四处溜达了一圈,不过是在他的思想里面。”女娲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想问‘思想’是什么,我懒得和你解释。” “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若虎听了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想瞪女娲,在车里却又不知道该瞪向哪里,只能气鼓鼓地看向前方,他们距离高楼的区域已经愈发接接近。 “对付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办法。这个就和你捕猎差不多,对于不同的动物,得用不同的方法抓。” “这个我知道,兔子会挖很多洞,所以抓的时候得先……”若狼抬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他的这辈子就只捕猎过一种动物,他也指挥抓一种动物,那就是野兔。 “小狼,醒醒。”若虎拍拍正在身旁熟睡的若狼,若狼咂咂嘴,睁开了眼睛,“我们到了哦。” 车子大概行驶了一个钟。不知是因为路上没有车子行驶还是女娲计算精确,车子始终保持在100时速左右,所以他们这100小时应该是走了百来公里——若虎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他的距离判断依据是这里的环境已经全然陌生,前后左右凝聚的都是钢铁般的气息,和林深处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两人下车后,若虎转身对着车子问:“这里是哪里?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吗?” “先别问,我觉得要自己走到那里,才会是最有意思的。”女娲神秘地回答道,或许是因为周围没有布置投影头的缘故,她并没有显露出她的身形,“就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路线走。” 若虎皱皱眉头,但想到自己对城市一无所知,除了听女娲的指挥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同时,他也发现了汽车行驶的速度之=快,如果女娲真的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们是不可能能够逃出汽车的追捕的——若狼称它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怪兽”。 见过车子的若虎不觉得它是什么怪兽,但也明白汽车的机动性和人是不在一个级别上面的。 若狼伸出手,若虎接过,两人牵手就向前走去。 其实女娲刚才说的所谓“线路”,不过是像路人指导陌生人路线一般,上下左右地说些似乎摸棱两可的答案,最终得出的结果总是带着满满的主官描绘色彩。 “你们下车之后,先沿着右边的道路前进100米,接着……” 总之,在这样的指挥下,若虎很庆幸他们终于还是成功地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家名叫“奇奇乐”的旅馆。在他们推门而入之后,宽敞的大厅中出现了两排身穿长裙的女娲们,此时的女娲并不是原来的瓷娃娃面空,而是变成了成熟动人的女性。她们身穿清一色的白色连衣裙,但裙上的花样明显比原来见过的瓷娃娃女娲多上了不少,看起来复杂无比。 若虎还发现,虽然第一眼看过去她们是千篇一律的,但她们身上总有一个特征是完全不同的——蕾丝花饰的位置。她们的白色连衣长裙上都装饰有蕾丝花饰,但有的人的在裙摆,有的人的在腰侧,有的人的在胸口…… 这时,中间走来一个女娲,这个女娲和其他女娲截然不同——她身穿同一款式的红色连衣长裙,鲜红妖艳的蕾丝花饰盘上她的头发,配上已经盘起来的黑色长发,显现出芳华绝代的美感。可惜的是,进来的只是两人不甚明白的小屁孩,看不清此间的美感不说,肚子还咕噜噜地叫唤起来。 也随着这声叫唤,气质出众的红衣女娲嘴角一抿,笑了起来,“饭菜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我带你们上二楼吃。” “这是什么情况?”若虎茫然地问道,“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让我们来这里?” “吃饱才有力气想问题。”红衣女娲此时已经背对着她们,裸露的双肩加上偏回的侧脸,如果有一名摄影师在这里,或许会因为这样带有奇特美感的意境惊呼不已。 “哥哥,我好饿,咱们先吃东西。”若狼也抬起头,用他那充满杀伤力的可怜眼神看着若虎,直接将若虎身上最后的那些犹豫也缴得荡然无存——这也是为什么平时若虎出门打猎都不大愿意带上若狼,弟弟做出的什么决定他都没有什么办法不支持。 二楼大厅金碧辉煌,从装饰风格来看欧洲的气息更加浓郁一些。一扇扇拱形落地窗高达五米,落地窗之间的间隔则摆上各式各样的画作,中西皆有,风格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油画。 在三人进来之后,红衣女娲打一个响指,厅中十盏欧式吊灯应声而亮,随着厅内各处玻璃的折射,轻松地照亮整个大厅。 “我好像之前看到的地方都是会自己亮起来的,为什么这里要这样甩一下手?”若虎不解地问道,同时他也打算试着模仿扣个响指,但尝试数次以失败告终。 “这样吗?”红衣女娲连扣四下响指,大厅中的吊灯来回闪灭,她毫不在意地回答说,“原本的设计也是你说的那样,后来我改成这样罢了。” “因为这样更好用?” “因为这样开灯更帅。” 若虎一时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回复,更没理解这里面的帅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对帅的理解还停留在“男性长得好看叫帅”这样的程度上。不论怎么看,女娲都像是位女性,为什么会能够用“帅”来称呼?退一步讲,就算她能够用帅来称呼,难道换一种开灯方式还能对人的样貌产生影响不成? 帅就是帅,不帅就是不帅,长相这种东西是天生而来的,和怎么样开灯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才对。若虎越想越不明白,索性直接放弃考虑这个问题——既然想不出,就没有必要浪费脑力了。 同时间,此时的若狼第三次吞了吞口水,满怀期待地看着若虎。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若虎就已经闻到了大厅中四处飘荡着的烤肉香,在女娲开灯之后,他们看见的就是三排长十米宽一米的长桌,上面用银制大盘装得慢慢的烤肉。 若虎和若狼来到一头烤乳猪旁边,此时的烤乳猪已经被切成小片装,却依旧维持着整猪的模样。若虎伸出拿起一小块猪肉,先是看了一遍,接着就放进嘴里咀嚼,停顿了一下之后才吞下去。 “小狼,我看起来有什么问题没有?”若虎吞下去后,停了一会问若狼,“好好看,如果肉有问题,就不要吃了。” 若狼点头,真的放下了猪肉的诱惑,转头仔细观察起哥哥来,但时间过了十分钟,若虎却没有半点变化,反而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一块猪头刺激的若虎的胃腺,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呼喊起来。 “放心,这些都是干净无毒的猪,是检疫合格的猪,吃下去也不会变成猪头,也不会变成头猪,大胆放心吃就好了。”说完,消失了一阵子的红衣女娲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从身旁的烤全鸡身上扯了一只鸡腿,坐到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原来的气质也直接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若虎和若狼对视一眼,若狼的眼神变得愈发动人,若虎的肚子呼喊得愈发大声。最后,像是耗尽毕生力气,若虎艰难地点头,这个坚守堡垒的司令官,最后无奈也被迫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举起了手中的白旗。 两人各扯过一张椅子,若虎屁股往上面一坐,若狼双脚往上面一站,海吃胡塞地发起了自己的攻势。让人惊讶的是两人的饭量还真的不小,一头烤乳猪被两人轻松搞定。接着,以被吃完的烤乳猪为,两人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杀向长桌两头各式各样的烤肉。 若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正在奋力地和一只烤乳鸽做最终的决战——他在一点一点地咬碎乳鸽身上的脊骨,以保证它身上所有的肉都跑进了他的嘴里面。而这个时候,若狼想来吃的差不多了,抱着一杯可乐在一旁发呆,或许是在思考着可乐究竟是什么东西。 红衣女娲的胃口看来也不小,但或许其中也有她吃得比较慢的缘故,此时的她正一片片地从一只烤鸡身上撕肉,再慢慢地放进嘴里。 “你……”若虎朝红衣女娲惊讶地说道,“你是人类?你不是没有实体吗?” “我不是人类,我是类人。”红衣女娲从容地说道,“我是世界上设计最好的类人,和人类可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我的大脑却是通过量子约束和磁配对与终端主机进行配对。换句话说,我在用我的意识,操控着一个人造的没有大脑的仿制‘人类’。” 红衣女娲的话听得若虎一愣一愣的,但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和手中的乳鸽战斗。说到底,按照如今的科技节奏,一个尖端科技的科学家只需要给自己放上一两个月的假,他基本上可以被尖端科技领域淘汰了,更别说若虎和若狼两人不仅没有受过任何的科技教育,还长久地居住在和科技隔绝的深山老林之中,他当然没有办法理解红衣女娲所讲述着的东西。 就这样的三个人,当然没有办法吃完几近摆满了整个大厅的食物,所以最后若虎和若狼看着金色大厅中剩下还有一半多的烤肉,显得有些可惜和懊恼。 “放心,这些东西不会拿去丢掉的,就算没有人吃,我们也可以通过分子的手段防止腐败,不会浪费的。”红衣女娲看两人的表情,好笑地安慰说,“你们快上去洗澡休息。明天,我将带你们游玩人世间最美好的地方。” “奥。”若狼乖巧地点头,牵起了哥哥的手。若虎只是再看了一眼金色大厅,便按照红衣女娲的指引来到了电梯间。在红衣女娲的催促下,若虎才半信半疑地答应搭乘电梯,但也表示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他会拿女娲直接当垫背。 女娲面对他的威胁只是笑了笑,也不说话。 电梯停在了旅馆的顶层,红衣女娲在电梯中朝两人颔首,说:“操作什么的昨天也教过你们了,今天就自己洗澡就好了哦。” “行了,我们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若虎如是说道,但又忸怩了一下,对女娲说道,“那个,爸妈说过,受了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 若虎认真地鞠躬,“谢谢。”若狼也学着他的模样,弯腰,“谢谢。” “乖孩子。”红衣女娲显然对于他们的答谢感到高兴,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这个笑容似乎没有平时的笑容这么精准好看,却能够给人一种奇特的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也会觉得高兴。 在电梯门关上之后,若虎和若狼才重新直起腰,接着若狼拉拉若虎的衣服讲道:“哥哥,你刚才说得不对,我今年八岁,我觉得应该也算是‘几岁的小孩子’。” 若虎表情一怔,略显尴尬地解释说:“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们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若狼一副“哥哥说的就是对的”表情,伸手牵起了哥哥的手,“哥哥,今天还是一起洗吗?” 若虎犹豫了一下,权衡了一下,“今天自己洗,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问题的。知道腰怎么洗吗?” “恩,我知道的。”若狼点头。 “去。”若虎点头,“刚才女娲那家伙好像说衣柜里面有换的衣服,你先进去洗,我给你准备好就拿出来。” 若狼松开若虎的手,环视了一圈大概地找到了浴室所对应的房间,就踮脚开门,又轻轻地将门关上。 “衣服……”若虎呢喃,在房间中寻找衣柜,他却发现这里的房间空空如也,别说衣柜,就是连睡觉的床都没有看见,直接就将若虎看傻了。无奈,他只能冲洗回到进来时候的客厅,却才发现客厅中同样是空荡荡的,仅有的家具也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台挂在墙上的电视。 若虎看向刚才出来的电梯,又看向背后巨大的落地窗户,此时的天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星星,比任何以往若虎晚上能见到的星星都多。或许人类离开地球也是一件好事呢,若虎如是想道,至少,天空中,人们的愿望又重新能够看到了。 若虎的妈妈曾经跟他讲过星星的来由。那时候正是狮子座流星雨,他问妈妈,“为什么人们看到流星都要许愿呀?” “小昭,你知道星星是什么吗?”妈妈轻轻地抚摸躺在床上的若虎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热感让若虎觉得莫名的舒适,不自觉地就抬起额头在母亲的手上又蹭两蹭。 “星星不就是挂在天上给光点吗?”若虎茫然地回答道,不知道母亲问这个问题,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这只是表面上的,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妈妈感受着手中的触感,抬起头顺着窗户看向天空,今天他们这里是阴天,看不到流星雨,“星星代表着人们心中的愿望,每当一个人许了愿,他的愿望就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星,挂在天空之上提醒着人们。在愿望实现之后,星星就会变成流星,重新回到人们的心中。” “可是,为什么要在有流星的时候许呢?”若虎不解地问道。 “因为啊,天空中星星的数量也是有限的,一次只能挂这么多个。如果你想挂自己的愿望,就必须等到别人的愿望实现之后,你的愿望才能够变成星星挂上去。所以,流星雨是最适合用来许愿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的很多人都完成了愿望,天空中有很多位置可以容纳新的星星。”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帮别人完成他的愿望,再将自己的愿望挂在原来他星星在的地方,这样不行吗?”若虎疑惑不解地说道,对他来说,完成别人的愿望,自己的愿望就能够挂上去,能够挂上去之后就能够实现了。 妈妈愣住了,没有想到若虎会忽然说出这样的一个答案,一时间有些感动,又有些欣慰,像心中的某块地方被轻轻地掐了一下,有着难以言表的感受。 “确实是这样,若虎以后要成为这样的人哦。”妈妈摸着若虎头的手滑下来,轻抚他的脸,“到时候,你要成为别人的‘摘星人’。” “再不找到衣服,小狼就要洗完了哦。”一个声音在若虎身后响起。 因为熟悉了女娲的声音和她神出鬼没的风格,若虎这次并没哟被她吓到,也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缓了缓眼中的温和,等到温度渐渐褪去,他才转过来问道:“衣柜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 “这个是我的错,”这次出现的女娲有着水蓝色的头发,搭配上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长裙,是她以投影出现的默认形象,不过这时候她的年龄看起来要在十五岁上下,比瓷娃娃女娲大,比红衣女娲小,“我忘记你们不会使用嵌入式房间了。” “那是什么?”若虎请求女娲对其新说的名词做一个解释。 “懒得解释,我直接整给你看。”女娲抬起右手打一个响指,一个空的电视机柜在电视机下方的墙壁中弹出来,“这设计说到底是为了省空间,但用不习惯的话会觉得住起来很麻烦。” 若虎看了电视机柜两秒钟,“可是,我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啊。” 女娲在脑子里面绕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若虎的“那样的声音”指的是打响指。她无奈地拍拍额头,心想以响指作为指令的人才是傻子,过一会要打一个响指,谁能住这么麻烦的地方。当然,就算是这么想,脸上她也不能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真是没用,”女娲嘲讽道,“我已经将指令程序进行覆盖了,现在你使用的是人格化管家,会根据你当下的需要为你提供相应的家居。” “奥。”若虎抓抓脑袋,似懂非懂地点头,“那要怎么用?” “你不用知道要怎么用,因为它是究极傻瓜式设计,主人根本不用学习任何东西都能够使用。她会根据当下外界的所有因素以及你们的行为模式,推理出当下你行动的需求或者目的,并按照相对应的功能对你进行辅助。” “不懂。”若虎直白地说道,“但你那个‘傻瓜是’让我怀疑你其实是在拐着弯骂我。” 听了这个话,女娲绝望地瘫痪在沙发上,无力地说:“拿你衣服去,你现在可以拿了,快去。” 若虎茫然地走进房间,发现不知何时右手边已经出现了他需要的衣柜,这让他不禁怀疑其实是女娲控制着这个房间,她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为了逗他玩,毕竟女娲的坏心眼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比如说他想要换套衣服,女娲在衣柜里准备的衣服却也只有西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若虎拿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女娲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他随手就将衣服丢在沙发上,接着若狼就光着屁颠屁颠地从浴室跑出来。 “若狼,要穿好衣服才能出来的哦。”若虎无奈地说道,得亏现在人类已经离开地球了,不然若狼这样显然是要给人吃豆腐的。 因为是在深林中长大,若狼没有这些文明上的常识,所以若虎这么说之后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也没有和若虎所有一个解释,而是点点头,“明白了。” “衣服就在沙发上,自己穿了。”若虎拿起自己的衣服招呼道,在进浴室之前又想起了早上的事情,提醒说,“不要随便听那个叫女娲的人的话。” “可是女娲是个好人呀。”若狼不解地说道,“她不是一路上都在帮我们吗?” “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虎随便地丢出一个解释,毕竟事实上他也不觉得女娲可疑,他只是觉得女娲离若狼太近了,想要他们保持距离罢了。 “快去洗澡,我不卖药的。”女娲的声音出现在广播中,但她并没有显露出身形。 “你还偷听我们说话。” “我就在这里,你们看不见我不代表我不在了嘛,怎么可以说偷听呢。”女娲用颇为委屈的声音说道,“我今天帮了你们这么多,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样看我,我好伤心。” “鬼才信你!”若虎试着在脑中想象女娲生气的模样,发现根本想象不出来,就只能随便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成为了冲进浴室的逃兵。 “女娲真的是坏人吗?”若狼好奇地问道,“妈妈还没过世的时候告诉我,我们以后要做一个好人。可是如果每个人都做好人的话,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坏人啊?” “我呀,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女娲给出一个摸棱两可的回答,但细想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回答,只是一个单纯的唬弄,“你看你也说了,你妈妈告诉你要做一个好人,你才会做一个好人。而世界上有会做坏人,就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做好人呀。” “奥。”若狼似懂非懂地点头,丝毫没有觉得女娲的话里面所开的玩笑,这让女娲觉得有些失败的同时,心中甚至还多了一丝负罪感。 若虎洗得很快,因为他不放心将若狼一个人丢在房间之中,而在他出来之后,却看见若狼居然看起了电视。 “哥哥,你出来啦。女娲开了这个电视给我看,感觉看起来好奇怪呀。” 若虎看向电视,此时的电视正一个接一个地放广告,若狼没有看过电视,自然也不知道看电视究竟看的是什么,所以他以为看广告就是在看电视,当然会觉得奇怪了。 不用想,这个肯定又是女娲整人的把戏。 若虎想找遥控器给电视换频道,但左顾右盼却根本没有发现有类似遥控器的东西。他灵机一动,叫道:“女娲,给我们换个电影看。” 电视依然放着广告,女娲也没有任何的声响,显然她打算装死。 “小狼,女娲不肯给我们看好看的,咱们今天还是早点去睡觉。”若虎拍拍若狼的脑袋说道,“你看我都跟你说了这女娲不是什么好家伙。” 若狼有些失落,可怜楚楚地说:“我还以为她是我们的好朋友呢。” “停——”女娲大叫道,“我只不过是转身去找好看的电影来放而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看我?” “是是是。”若虎点头道,心中却是窃喜,他终于用女娲平时对付他的方式反将了女娲一军——虽然心中觉得利用了若狼有些过意不去女娲选取的并不是最近的片子,而是很久以前的。 这是一部3d动漫,大致的讲述的就是一个男孩一天起床发现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他和自己的宠物狗踏上了寻找原因的路。而最后影片的结局很悲情,说的是男孩脑中的冒险不过都是他的幻想,里面出现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是他潜意识的反馈,最重要的是梦里的宠物狗其实是男孩五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爱狗。 前面的反复铺垫,让最终男孩在病房醒来的一瞬间特别戳心,若虎和若狼都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呼吸起来都尤为困难,胸口中反复游离着尖刀滑割的痛感。 女娲偷偷观察两个人的反应,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和剧中的孩子截然相反,孩子的结局是从梦中醒来,所有人都还在,不在的只是自己曾经的那些热爱。而若虎若狼之所以能够出来,是因为地球上的人不在了,众人终于撤离了,他们才愿意从危险的丛林之中探出头来,剩下满地的东西都是值得他们去热爱的存在。 林深处里面并没有布置监控,女娲事实上只能通过猜测,并没有办法真的了解到他们在里面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单凭两人身上的状况,对平时的生活也能够略知一二了——若虎和若狼的指甲都发黑,从顶端看会觉得其极为厚重,和都市人精致的指甲截然不同;两人的嘴唇也要更厚,但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并不是天生的,想来是平时饮食习惯的问题。 在刚才吃肉的时候,女娲还特地没有对一些肉进行切割,但他们吃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问题,好像肉是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 不论如何,两人事实上都还是孩子,因为营养不良都显得瘦削,却不会给人带来一种脆弱感。只是女娲也知道,没有经过合理的照顾,就算是锋利的匕首,使用起来的寿命也绝对不会长久。 人类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开地球,能说得上是好事的也就只有这样的两个孩子了?明明在这样的社会科技下,这样的孩子应该不会在世界上存在,但当两人真的从林深处中出来的时候,女娲还是没有办法掩盖心中的震惊和愤怒。 她曾见过两个孩子,但没有想到他们过着的竟然是这样不堪的生活。 电影走到了结尾,男孩病情康复,终于被家人接出了医院,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心事实上在醒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死了。 “睡觉。”电影结束,女娲便消散不见,电视机也应声而关。 “哥哥,你是存在的,是吗?”若狼担忧地看向若虎,生怕自己其实也和剧中的男孩一样,正做着一个美好的梦。他担心只消自己一个回神,会发现原来以为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哥哥,事实上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想象。 若虎轻轻地抚摸若狼的头,安慰道:“没事的,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个只不过是电影而已,若狼,电影都是假的,它拍摄的正是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想啊,如果现实中就会发生,还有什么必要将它们特地拍出来投放到电视里面呢?” 若狼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哥哥也绝对不会欺骗自己,才终于放下心来,在沙发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若狼忽然就睡过去让若虎有些惊讶,不过想来应该是他刚才看电影的时候就已经困了,但心中坚持着想要看完电影最终的结局,同时也担心男孩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无论怎样,一个八岁的孩子就算看起来很复杂,事实上他的内心也是单纯直接的。 或者说,大人觉得小孩复杂是因为大人心中本身的复杂。正是因为本身复杂了,才反而没有办法理解单纯。 就像剧中男孩的内心世界一般。 …… 第727章 补充章 札记《乐园·残篇》其二 重要手札之一,记录或提示结局重要内容。 …… 若虎拿过沙发边上的毛毯,轻轻地给若狼盖上,接着他就地躺下,因为这里的地上并没有铺地毯,所以直接睡下去会觉得有些发硬,但对若虎而言其实反而舒适,因为林深处之中偶尔能够睡觉的地方甚至比发硬的地板还要难受。 他闭眼后,灯却没有如他想象般自动关闭,跟着他反而听到了奇怪的滴答声。在地上转了两个身之后,他决定还是去一看究竟。 声音的来由是刚才若虎拿衣服的房间,若虎起身轻手轻脚,像是担心吓走了房间中的滴答声,又像是担心吵醒已经睡熟了的若狼。他有些庆幸刚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将门关紧,这样也就省去了担心开门发出声音。 然而,等若虎缓缓推开门的时候,滴答声却是莫名其妙消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受惊的精灵,被若虎的到来吓到而躲了起来。房间中的衣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只剩下干净的四面墙壁。 若虎进去之后,反手将门关上。房间里面没有窗户,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在若虎已经关门了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轻松逃走,这样若虎也可以放心地在房间中寻找。 而就在门锁上的一瞬间,若虎就重新听到了滴答声,但他却没有办法凭借滴答声来判断其所在的方位。于其说这声音是从某一点发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整个房间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所有细微的声音合起来,共同组成了这跳动的滴答声。 紧接着,若虎就听到了一个不同于滴答声的细微撞击声,因为两个声音不同,很容易就可以从中将其辨认出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依据多年打猎锻炼出来的本能径直跃起。大概有二十厘米高的东西从他身下闪过,接着他的腿落地没有反应过来,加上地板似乎变得柔软,他一下失去平衡侧倒在“地上”,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地板变高了? 而且,触感也变得柔软,和原来踩着的感觉截然不同。 若虎只思考了五秒钟,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女娲,是你搞的鬼?”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女娲的声音响起,“要是直接叫你进来睡床上,岂不是就失去了原本的乐趣?放心睡,在这里你们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担心的是你会对我们做什么。”若虎如此说道,跟着放松了自己的全身,让自己得以舒适地躺着。 “睡个好觉,晚安。”女娲说完,灯光应声而灭,若虎昂首,发现外边客厅的灯光也灭掉了。 “我说,女娲,你究竟是什么存在?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人,但你又说你不是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过你是人工智能是?”躺在柔软的床上之后,若虎反而又不着急睡觉,反而向女娲搭起了话。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比较特别的人。”女娲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我明白你对人类的提防来源于你父母的事情,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加害于你们,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其实活得过于谨慎了吗?” “确实是过于谨慎。”若虎认可了女娲的话,这反而让女娲觉得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若虎会就这点对她进行反驳,然后跟她论述人是怎样怎样的坏。 “那你为什么不带若狼进到城里面,就算你们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在收养院里的生活也在林深处的生活要轻松不少。”对于若虎两人,女娲拥有的信息太少,以至于没有办法从系统中推断出一个合理的结果,所以她便选择直接询问若虎。 “其实也很简单,”若虎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他抬起手,也看不见自己任何一根手指,甚至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我和若狼还小,和大人玩心理我们玩不过,而且我们根本输不起。只要哪里走错了,或许我们就也难以继续活下去了。这样比起来,反而是充满野兽的林深处更加安全,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也有自己可以放松的时候。” “城市里面也有可以放松的时候。” “是吗?”若虎咧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敢说,这整座城市,存在有你的监视盲区?” “看来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女娲很坦然,丝毫没有想要掩饰任何东西,又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掩饰,“你说得对,这个城市所有的地方都能够通过监控看到,只要掌握了监控,便等于掌控了这座城市里面的所有信息。” “‘城市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它们在不同方位,以不同形象、不同时间来观察着城市里面的所有人’。这句话听起来很恐怖对不对?这个就是在这座城里长大的、我的妈妈跟我描绘的,关于城市的唯一一幅画。” “这么一听,确实挺恐怖的,怪不得你不愿意带若狼进来。” “不过,如果人类不会离开地球的话,我们再过上几年也会从林深处中出来。首先,我绝不可能会让若狼在林深处里吃一辈子苦,其次,我们还要找到当初的那群偷猎人,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你找到他们了?” “不,我一个都找不到。但我相信我的记忆力,只要他们不把自己的脸给换掉,总有一天我便会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揪出来,取回他欠我们的债。” “你不可能找到他们了。”女娲说道。 “是啊,他们都出地球了,我确实不大可能能够找到他们了。”若虎叹息,“不过也多亏了这个若狼能够8岁就从林深处中出来,这么想想其实这总归来说也算是好事了。” “不,他们九成的人都死了,被国家抓住,宣判死刑。” 若虎不再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想来应该是在笑话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毕竟他堆积了这么多年的仇恨,一下子被人用针扎破泄了空,想来也不大好受。 黑暗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接着若虎忽然说出一句话:“他们还没有死光,我会报仇的。” 女娲感受着热能检查反馈回来的数据,上面显示若虎此时已经进入睡眠,只是不知道刚才的那句话究竟是不是梦话。 “对,还有人剩下来了。”女娲轻声说。 “哥哥……”黑暗之中似乎有人这么叫道,“哥哥……” 是谁呢?我又是谁呢? 这里好暗,什么都看不到……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究竟是哪里? “哥哥,起床咯。”若狼的声音再次响起,若虎觉得咯噔一下,才晃过神来,“再不起床我就要吃光这些南瓜饼了。” 若虎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他印象中昨晚好像是做了什么梦,但睁开眼睛之后记忆就如断了片一般消失无踪,让人无迹可寻。 “给我留点!”他朝门外大叫一声,南瓜饼是他们母亲经常做给他们吃的,很多时候他们也会拿来当早餐,只是在进入林深处之后,便再也吃不上南瓜饼。 他想问女娲怎么把床收回去,但他起身之后床就在缓缓收拢,不一会就收进了墙壁之中,把他卡到了地上——这设计还是个克赖床神技,只是如果真的要赖床,就算是摔到地上也还是能重新睡着的。 若虎一把拉开门,这个时候若狼正坐在沙发上,前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茶几上摆着一盘南瓜饼,看样子若狼已经吃了三分之一。“好你个若狼,头头就吃了不叫我。”若虎两手握拳,在若狼的脑袋上旋转,若狼本来正悠哉游哉地嚼着南瓜饼,这个时候只能认输地叫道:“我错了我错了。” “给我留点!”若虎大叫一声,接着松手就跑进了浴室里面。就算若狼有心留给他,但八岁的小孩能抵挡住什么样的诱惑?说不定等出去的时候,盘子里面就只剩下一块南瓜饼,若狼躺在沙发上,拍拍因为吃得撑而挺起的肚子,说:“不好意思哥哥,你这么久没有出来,我一时间没有忍住。不过没关系,我好歹还是留了一块给你的。” 这样,若虎只能在感动与绝望并存的情况下,含着泪享受着仅此一块的南瓜饼。想到这里,若虎漱口的力度又大上几分,就算是在外面也能听到,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女娲却出来了。 “若虎,这样刷牙可是不行的哦,要用牙刷认认真真地刷。”女娲一边说,一边用浴室中的机械臂拿起牙刷,抹上一层牙膏递到若虎手中,若虎本想直接拒绝,却觉得女娲的笑容看得有些发怵,赶紧接过牙刷随意左右刷几下。不想这个时候女娲又强调道:“刷牙要持续有两分钟哦,不然会长蛀牙的。时间足够之后,我会提醒你的。” 若虎本来已经准备漱口了,听到这句话只能无奈地继续刷下去,心中担心若狼会吃掉自己的那一份南瓜饼。 好不容易等到了女娲救命一样的“嘀”声,若虎胡乱地拿过一旁的毛巾随手抹一遍脸,便打开浴室门冲出去。等到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他却是有些意外,因为南瓜饼的数量和他进去的时候一摸一样,而若狼还在啃着手中的南瓜饼。 “我吃得有些慢。”若狼这么说道,但显然吃得再慢也不至于是这个速度,若狼明显是想等若虎出来两人一起吃。 “小狼,多吃点。”若虎从盘里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咬下去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泪腺似乎也同时也被咬到,泪水不自觉地涌出来。 曾几何时,他们早上也是这般起床。年纪还小的若狼和母亲一个时间起床,早早就坐在桌边,用自己刚长出来的牙费劲地啃着南瓜饼。母亲在旁边,一只手始终留在若狼身上,另一只手则是捏着一块南瓜饼吃着,看见若虎从房间里出来,会笑着说一句,“再不快点就没有了哦。” 每当这个时候,若虎便会快速地看一眼餐桌,接着立马就冲进洗手间里面,本想敷衍地草草了事,但父亲却往往会在这个时候登场,耐心地和他强调其中的各个要注意的点,让他很是着急。 终于按照父亲强调的要求完成了洗漱之后,他快步从卫生间跑出来的时候,母亲却已经在厨房里面洗着盘子,若狼狡猾地晃晃眼睛,在若虎还没说话的前一瞬间,抬起自己藏在桌子下面的双手。 “锵锵!”若狼这么叫道,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中俨然躺着几块南瓜饼,想来是两人特地留下来给他的。 “若虎,牛奶记得喝干净。”母亲转过头叮嘱道,这时候若虎才注意到桌子上还放着一杯热乎的牛奶。 “其实,我觉得这饼的味道也一般,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爱吃。”红衣女娲不知何时进来,自顾自地拿起一块南瓜饼,坐到沙发上,“不过想想也是,人总有一些用来承载记忆的东西,你说是?” 若虎看了红衣女娲一眼,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便不作回答,径直坐到了若狼的旁边拿起了南瓜饼。 “奥,对了,”女娲想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东西了。” 若虎和若狼都奇怪地看着她,她也不解释,用嘴叼住南瓜饼,戳戳沾了些油的双手,走到一旁的墙边,伸手抽出了一长抽屉样的东西,接着从里面捧出两杯牛奶,同时再侧身用身体将抽屉推了回去,回来将牛奶放到了两人面前。 “趁热喝。”红衣女娲如是说,接着咬断最终的南瓜饼,用右手捏住,又坐回到了沙发上,自顾自地嚼着南瓜饼。 若虎伸手拿起一杯牛奶,发现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牛奶却还是恰到好处的温和,他轻抿了一口,牛奶的温度只比口腔略高,粘稠地流淌着滑进了他的喉咙,流进了他的胃之中。 他只觉得喉头略紧,因为这个牛奶的温度有种怀念的感觉——曾经母亲准备的牛奶恰好就是调控在这个温度之间。 若虎拿起另外一杯牛奶,也轻轻喝了一口,再把两杯比了比,将剩下较多的一杯给了若狼,“喝光哦,你当初最不喜欢喝牛奶了,这么久没喝了,可不能剩。” 若狼点点头,将手中吃了一半的南瓜饼先放回盘子,慢慢地喝起了牛奶。 吃完早餐之后,若虎和若狼又跟着红衣女娲下了楼,但若虎注意到红衣女娲带他们走的路线和来的时候并不相同。 他出于好奇想要问,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在心中默默提高了警惕,并保证自己随时伸手就可以抓到若狼。 最终红衣女娲带着他们穿过一个摆满了火炬的通道,通道的墙面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火把照亮的地方边缘大概还可以看到长在石缝间的苔藓。这里完全没有初入城市时的金属触感,反而回复了山野之间的自然气息。 周围虽然布满火炬,充斥着的却是满满的清冷气息,想来这里地势较低,周围土壤中的水流都渗了过来,从而招就了这个阴冷的通道。 “女娲姐姐,这里是哪里?”因为红衣女娲看起来是少女,若狼也在称呼之中加上了“姐姐”的辈分,以此来保证自己做到了礼貌。 “这里坍塌的鬼屋的一个通道。”红衣女娲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直接就说了出来,但听了这话的两人反而是摸不着头脑。 “鬼屋……那是什么?”若狼挠挠头问道。若虎心中也存有同样的疑问,但他不愿意让红衣女娲知道自己对这个一无所知的状况,所以就保持着沉默,让若狼扮演无知的小孩来从女娲的口中问到他们所需要的情报。 “你们没去过游乐园吗?”红衣女娲惊讶地说道,但若虎看来她的这个表情更像是特地摆出来的,就像是野兔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是猎物,但仍生硬地悠哉游哉散着步,寻找着瞬间逃生的时间点。不过这个时候女娲扮演的显然不大可能是作为猎物的野兔,而是藏在不远处伺机而动的猎手。 若虎是个打猎的好手,这也是两人在林深处多年生活的资本。但打猎要对付的终究是动物,食草系的动物虽然狡猾,但脑子终究还是没有人类的好使,所以还算是好对付。人不同,人与人之间的对决,总是复杂而多变的,情况多变,但总变不过人心。 这是若虎对于猎人之间争斗的理解。 “没有,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进了林深处。”若狼本来想要说起以前的事情,但立刻反应过来改了口,这倒是让若虎觉得有点惊讶。 红衣女娲倒也没有在意,而是和他们解释起了游乐园,“简单地说,游乐园其实就是大家过来寻找快乐的地方,人们将快乐都存在了这里,在不开心的时候,无聊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带些快乐回去。” “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们现在是去游乐园吗?”若狼好奇地问道,虽然他已经有些克制,但其话语中的希冀感将他的童心暴露无遗,说到底,他终究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没错。”红衣女娲说完,抬手一弹响指,前面忽然出现一道竖着的光线,接着光线向两边张开,若虎眯了眼睛才意识到这是两扇厚重的木门,但结合红衣女娲刚才的操作也不难想到这两扇门应该并不如样子上看起来一般古老,至少是经历过机械化的重修的。 他们从黑暗中走出来,各式各样庞大的设施映入眼帘,远处巨大的摩天轮静静地转动,摩天轮的周围则环绕着云霄飞车的轨道,一艘云霄飞艇在轨道上穿梭。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布满塑料假马的转动机器,顶盖和底层漆满了作为主题的朱红,朱红之上盖着各式各样的动漫图案。 “旋转木马。”红衣女娲自然地扮演了导游的角色,弯腰作欢迎状,向若狼介绍道。 若狼看着旋转木马,眼睛发亮,想来已经迫不得已想要坐上去,而若虎则是别过头,装作不经意间甩过侧眼看向旋转木马,看起来对其并不如何感兴趣。 “我可以过去坐坐吗?”若狼从旋转木马前挪开视线,抬头看向红衣女娲,虔诚地问道。 “当然可以,若虎要一起吗?”红衣女娲笑着点头,随着她“可以”声的落下,旋转木马运转的速度开始缓缓降低。 “我就不用了,不就是坐在东西上旋转,没有什么意思。”若虎回绝道,并直接地表明了自己对此并不感兴趣。 “可是,游乐园的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会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的。你看那些木马上面并没有什么安全措施,你不在一旁看着的话,万一若狼坐着坐着不小心摔下去了,多不好。”红衣女娲循循善诱道,她没有说明的是旋转木马上面当然还会有其它保证安全的措施——若虎不过是需要一个上去的借口而已。 若虎扭头看一眼红衣女娲,又看一眼若狼,此时若狼正渴望地望着哥哥。他最后回答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陪若狼坐一下。我知道你可以控制那个东西,但你最好就不要在背后动手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白。”红衣女娲看起来并不在意若虎的威胁,但依旧是温和地答应道。她走上前,开了旋转木马前的栅栏门,弯腰邀请两人的进入,就像她原来就是这个游乐园工作人员的一份子,在服侍两位尊贵的客人。 “来。”若虎向若狼伸出手,若狼乖巧地伸手交握住。 两人分别坐在两个相邻的木马上,让他们惊讶的是,红衣女娲也在距离他们两位以外的木马上坐了下来,也不再是扣动响指,而是双手轻轻一拍,旋转木马就轻轻地转动起来。 在旋转木马上,若虎觉得并不是自己在移动旋转,而是整个左手边的世界在静静地转动,他们只是一直在向前,一直向前,不知道前面的终点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再停下来的可能。 若狼看起来很快乐,这让若虎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得有些多。他忽然想起红衣女娲也在旋转木马上,好奇地转过头向后边望去,看见的却是一面绝美的侧脸,长发微微飘起,清泪顺着脸颊,细而缓地流下。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后,三人顺着游乐园的大道一路玩了过去,但在大摆锤前却停了两个人,只剩下若狼一个人在上边晃悠,开心地呼喊着。 其实刚才若虎和红衣女娲在上面已经玩了一轮,但下来之后若虎就快速跑到一遍吐了起来,而若狼则是笑着请求再来一次。无奈,若虎只能同意让若狼一个人上去,因为他细细想了红衣女娲也没有必要故意弄出什么危险陷害若狼——如果她要害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警惕更高、总是怀疑红衣女娲的若虎更应该成为其中的目标才对。 “刚才旋转木马那里……”若虎试探性地问道,“你好像哭了……” “被你看见了呢。”红衣女娲没有否认,直接就承认道,但表情却看不见什么变化,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或许是此时的她又重新变回了平时冷冰冰的机器人模样,和原来旋转木马上的她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就是两个人。 “为什么?”若虎也不懂得委婉,单刀直入地问道。 “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曾经我和那个人约好了,等我病好了要一起到游乐园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可惜的是,他已经乘着方舟离开了地球,而方舟上并没有这两样东西。”红衣女娲抬头看着天空,“有时候,我会想,或许我们这个约定可以在亚特兰蒂斯里面完成,但我又会怀疑,那些女娲就真的是我吗?还是说她们其实是我们的性格碎片,又或者她们的本质上只是与我精神共通的另外一个自己……对不起,我讲这些你应该也是听不明白的?” 讲这些话的红衣女娲,让若虎重新真切地感觉到了她人性部分的存在,真真正正地相信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女娲,或许实际上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一台冰冷的机器。 “我确实听不懂,但我知道‘共情’。”若虎琢磨着话语,很认真地回答道。 红衣女娲侧头,看见了若虎眼中的疑惑,知道这个遣词造句对他来说算是艰难的,不由觉得有些有趣,笑道:“没有想到你还会这样高级的一个词语。” “其实我不是很懂得什么意思,妈妈告诉我说,当你看着对方,觉得自己此时的感受和对方一样的时候,就叫做‘共情’。”若虎说前整理了一下语句,说完之后似乎还在斟酌自己究竟有没有说对妈妈的原话。 “你其实现在正想着你妈妈的,对?”红衣女娲巧妙地将话题放到了若虎的身上,“你其实也希望这个时候她和你们在一起,也能玩上这些设备,感受到里面传达给你们的快乐,不是吗?” 若虎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点点头,“在离开家以后,我印象中的妈妈就没有怎么笑过。她开始喜欢发呆,很多时候我打猎回来,看见她都是靠在石壁上发愣,一动不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若狼坐在她旁边,拿着两块石头敲着玩,她也丝毫不觉得有需要阻止的地方。” “因为她失去了很多她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你们两个,或许她会觉得自己活着其实都是多余的。”红衣女娲讲道,“你妈妈是个很坚强的人。” “我知道,”若虎回答说,话语间并没有责怪,有的都是心痛,“我只是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重新笑起来。不过,你会这么说,你以前认识她?” “不,我只是知道你们以前的经历。”红衣女娲摇摇头,“其实你们早该从林深处中出来,在事情发生的一年后,当时所有参与的人都成功伏法。只不过后来我们派到林深处之中的好几批人都没能够找到你们,而唯一找到你们的最后一批人给出的答案是‘他们不再相信人类了’。” “人类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抛弃了血缘上的联系之后,所有人都会是自己的敌人。这个是妈妈临死前教给我的最后一个道理,它让我能够时刻保持戒备,这样才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若虎说到这里,看向女娲,眼神不似看向若狼般的宁静,更像是一匹蓄势待发的恶狼,时刻准备发起冲锋进攻,“所以,你究竟是人,还是机器?” “我是人。”红衣女娲想也不想就回答,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么回答或许会被若虎直接当作敌人来看,甚至可能在她这么回答之后若虎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发起攻击。 “为什么?”这和女娲之前告诉他们的回答都不同,而在这种时候承认她是人,或许还会是一个最坏的时机。也正是明白女娲回答时机的诡异之处,若虎反而没有发起攻击。 “因为我想证明给你看,你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不对。首先,人有许许多多的关系,并不止血缘关系这一种;其次,并不是所有没有关系的人都会是敌人,很多人也是能够成为朋友的。”红衣女娲说完,伸出手轻轻地拍若虎的脑袋,因为出林深处之后他们并没有剪发,所以他有的是一头长发。 若虎感觉踏步躲开,他可不像若狼的温顺,他是一头行走在黑夜之中的狼,他的责任就是让自己背上的若狼能够看见远方地平线上的光芒,这样子他们就可以不断地在心中告知自己;黎明将至。 大摆锤早已经进入了减速阶段,此时正不慌不忙地停下来,安全设施主动弹起,若狼三两下就从摆锤上跑了下来,奔到两人面前。 “好好玩。”他笑着说,“咱们快去下一个。” “走。”若虎点头,若狼欢呼一声便先他一布顺着主路向前跑去,这让若虎不得不补充性地喊上一句,“跑慢点!” “你倒是可以多学学你弟的活泼。”红衣女娲伸手,若虎赶紧躲开,却还是给她拍到了脑袋,“走。” 说完,红衣女娲也不看若虎,径直顺着主路向前走,只留下若虎一人还在原地咬牙切齿。 若虎的直觉很准,在他晃悠悠地从云霄飞车上下来之后,若狼大呼过瘾,而他只觉得浑身无比疲惫,像是和一头熊搏斗了一整天。但见到若狼能够笑得这么开心,忽然间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当的。 “最后一个,摩天轮。”红衣女娲领头,朝这主路的尽头一指,那边正是摩天轮设施的入口。 “这个是怎么玩的?”若虎好奇地问道,要是还像云霄飞车一样刺激,他觉得自己或许难以支撑住,所以预先性地了解其中的玩法相当重要。 红衣女娲看着若虎的这副模样,也理解了他身上的一半疲惫实际上是来自对于若狼安全的关心,在云霄飞车上享受刺激的同时,红衣女娲也发现若虎全程一直在关注若狼,只需要出现一点意外,若虎绝对会立刻出手。 看着若虎,她觉着有些好笑,不自觉地又伸手,稳当地按在了若虎的头上,“这个没关系,这个或许是游乐园最安全的设施之一了。” 若虎显然还是不信,对着摩天轮报以怀疑的目光,红衣女娲知道应该是最高点的高度让他觉得担心,只能无奈地再补充一声,“真的。” 若狼见哥哥犹豫,以为他是不希望自己再上去玩,想要开口央求,但又觉得这样对哥哥或许有些过分,就将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说道:“哥哥,我不坐其实也没关系的,玩了一天这么多的东西,其实已经特别开心了。” 红衣女娲心中扑哧地偷偷笑,想着若狼这家伙虽然只有八岁,但却深刻地了解“欲擒故纵”的道理。 若虎听了若狼的话,果然眼神动摇起来,最后抱着“玩了这么多不差这一个”的心态,牙一咬,点头,“没事,都最后一个了,玩!” 然而,不论说的时候如何豪言壮志,等到最后登上摩天轮的时候,若虎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生怕某个时间点摩天轮忽然出了什么问题,要么就让他们挂在了天空之中,要么就脱离让三人直接坠向地面。因为心中忐忑,若虎根本没有心思像若狼和红衣女娲一样悠闲地趴在窗上,看着地面缓缓离他们远去。 摩天轮每升高一分,若虎心中的心也跟着提高一分,他始终保证自己能够随时有闪电般的反应,这样出现什么状况的时候他也能立刻抓住若狼,以防他出现什么意外。 终于,若虎觉得自己受了好几个小时的煎熬,摩天轮终于到了最高点,这个时候也是若虎心提得最高的时候,甚至身体不自觉地已经崩到最紧,如果忽然间来个放松肯定就会直接抽筋。 “哥哥。”若狼忽然回头,把若虎吓了一跳,直接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害得整个舱都震了一震,反而把若狼又吓到了。若狼呆呆地问若虎:“怎……怎么了?” 红衣女娲好笑地看着两人,她明白就是若虎担心过头了。看着两人,她忽然就很好奇两人这几年究竟是怎么在林深处之中呆过来的,或许正如她前面的想象,若虎是背负若狼的恶狼,前者行走在黑暗之中,后者往着远处的光明。 “没事。”若虎故作从容地回答说,“你叫我干嘛?” “你看。”若狼拉过若虎到窗边,若虎向下看去,发现原来觉得庞大的游乐园,此时早已尽收他们的眼底,进来时候坐的旋转木马甚至还没有他们的半个指甲盖大,这让若虎着实感到吃惊——他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向下俯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往着远方,接着视线没入了万千的折光建筑之中。 若虎忽然觉得,自己看的东西忽然都变小了,很多原来看起来重要的事情,好像也没有这么重要了——并不是说这些东西真的就不重要了,只是真的比起来,他们似乎其实是很渺小的存在。在这里看来,他们原本坐着的旋转木马的塑料马能有多大,而这样看下去的他们又能有多大?只会是一颗浓缩起来的黑点罢了。 摩天轮越过了最高点,缓缓转动带着三人下降,而若虎这时候没有如上升的时候一般提心吊胆,而是静静地和若狼一起趴在窗上,任由自己的呼吸模糊玻璃,静静地看着游乐园的设施在自己眼中重新慢慢放大,最后回复成原来一般的大小。 三人从摩天轮下来之后,却发现入口前正站着三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人,两男一女,但女的站在前头,留着一头短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人。 若狼默默地抓住若虎的手靠在他的身后,若虎则是看向红衣女娲,向她寻求一个他能接受的解释,红衣女娲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既不是又没带信号收集器总不能时刻都收到信息。 “女娲,现在不是在外面乱跑的时候?”来人显然认识女娲,前头的短发少女看起来也很年轻,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五岁。 “我可没有乱跑。”红衣女娲无所谓地讲道,显然她虽然穿着简服,却并不怵穿着战斗服的三人。 “你是最高权限,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亲自料理,地球迁移计划的时间可不能拖。”短发少女虽然严厉,但显然等级并没有女娲高,只是站在她所在的立场对女娲进行了提醒,“还有,发现地球表面上残留着的人口,必须立刻迁移到地底,这些条约你都忘记了吗?我们可不希望‘创’在一手打拼,却被你的懒散所拖延。” “所以说,我明白啦。”女娲掏掏耳朵,显然她的说辞已经重复到女娲耳朵长茧的地步了。 “那么,请让着两位跟着我们离开。”短发少女说完,二话不说就向前踏步,话语中不带有半分拒绝的余地。 若虎后退一步,“我们可没有跟你走的打算。” 短发少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红衣女娲,显然希望对方做出一个合理解释。而女娲只是耸耸肩,“我可没有教唆他们什么,只是他们的过去有些特殊罢了。” 短发少女看着女娲,女娲心不在焉地看向一旁,找个柱子靠着,摆出一副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这样一来,短发少女似乎更快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是说,暴力手段没跑了是?”短发少女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的弹药包,将背后的冲锋枪摘下来丢到身后两个助手的脚下,扭扭胳膊松松拳头,也不摆出什么驾驶,直接向两人走过来。 红衣女娲本来还想提醒她一下,看见了她这般行动,也明白了少女并没有因为两人只是孩子而看轻他们。 但不论如何,说到底若虎和若狼也还是两个孩子,两人的岁数加起来甚至也比不上短发少女一个人的。若虎弯腰后,整个人看起来小了很多,身高也只到了短发少女的腰部,若狼比若虎要矮上一个头,瘦削的身子蜷在若虎身后。 短发少女走到两人一米外的距离后,猛地加速一个箭步便欺近身来,并指作刀照着若虎的颈部下劈,只要击中,若虎便会瞬间晕眩从而失去战斗力,身后看起来弱小的若狼也难以构成什么威胁。 但是,虽然她脱下负重之后速度提高很多,但她却完全嘀咕了若虎的速度——当然,应该说是若虎表现出来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于十来岁孩童的认知。 况且,让她意外的并不仅仅在于这个程度,而是两人躲开她的攻击之后展开的反攻。 若虎先是侧身躲开了短发少女的攻击——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攻击位置,就是判定若虎绝对不会躲开,因为他躲开之后,绝对会暴露位于他身后的若狼——这个躲开是短发少女意外的开始。躲开了手刀之后,若虎冲向短发少女的右腿,此时她的右腿只是起着辅助支撑的作用,因为刚才的箭步重心都放在了左脚上面,以至于若虎很轻松就撞起了她的右腿并双手抱住。 但却不仅仅是这样,原本显得人畜无害的若狼也是忽然变脸,像只灵活的的猴子般顺着少女的右臂环绕而上,攀到了短发少女的肩上,并用力锁住了她的喉咙。 此时短发少女陷入了崩溃性的困境,她的右腿已经被若虎控制住,加上被若狼锁了喉,只要她挣脱不了其中的一个,最终面对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红衣女娲见了这样,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是捂嘴在一旁偷笑;跟着短发少女行动的两个青年男子一愣,竟然有些慌乱,他们这个时候如果举枪,误伤短发少女的概率接近百分百,可他们冲上去解救,可能若狼还会借助两人的力量将手架得更紧,一时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小娜娜,你带的这两个是新兵。”红衣女娲见了这般,也懒得捂嘴,放肆地笑起来,同时还不忘开口嘲讽两句。 两位新兵刚才肃穆的表情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因为着急而涨红了的脸。 短发少女没有回应。因为她此时只能主动闭住自己的呼吸,以免浪费太多的力气,自然没有办法张嘴说话。不得不承认的就是,虽然她已经认真对待了若虎,却仍旧没有想到最后给自己致命一击的居然是躲在若虎身后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若狼。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她临时自我反省道,但若狼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上不少,一时间她却没有办法板开若狼箍着自己的双臂,同时因为若虎抱着自己的右脚,她也没有办法用身体作为支点用力。氧气的逐渐缺失导致了她的脸开始涨红,能够使用的力气也开始缺失,她用来扳若狼的力气开始逐渐变小…… “不要杀人了哦,”红衣女娲提醒道,“大家要和谐有爱呀。” 若虎有点惊讶红衣女娲这个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也明白了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类,并不同于他们平时在林深处之中狩猎的大型野兽,争斗的结果只会是你死我活。 因为短发少女应该也快撑不太住了,剩下给若虎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快速权衡之后,对若狼叫道:“松手。” 若狼很听话,若虎的声音一到,立即毫不犹豫地松了手,若虎跟着拉着少女的右腿向后一拉,对方受力侧身倒了下去,松开手的同时拉着若狼飞速退到了三米之外——这是他们狩猎时候的习惯,在狩猎结束之后总会退到猎物的三米之外,以保证野兽不会再有力气做任何可能的反扑之后,才会重新上前。 同一时间,在若虎若狼推开之后,后面的两个男新兵一个举起了枪瞄准两人,另一个赶紧上来帮助短发少女,生怕她出了什么事。然而短发少女只是因为缺氧导致了短暂性了晕眩,被扶起来之后晃悠着能站起来,但还是在不停地咳嗽和回气。 “你们!”举枪的新兵怒道,见到这个情况二话不说就下了保险,大有随时扣动扳机的架势,但一道红影鬼魅般滑到她的身后,用了短发少女刚才准备用出的招式——并指成刀,一击便击晕了这位新兵。 “赤红!”扶着短发少女的新兵回头叫道,接着警戒性地看着拿起赤红的枪的红衣女娲,快速扶着短发少女后退两步,警戒地看着她,“我们可是有合作条约的,你这样做……” “我怎样做?”红衣女娲话音还没落完,她手中步枪的弹夹便被她卸了下来,子弹一颗颗被推出弹夹,“你们两个拿着枪对着这两个才几岁大的孩子,居然还能说出‘合作条约’这种话?” “可是……” “可是什么?”红衣女娲步步逼近,“你们没有选择登上方舟,并不意味着地球已经陷入了无政府状态,更不要以为你们拿了武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知道条约中说明了什么时候才可以举枪下保险吗?知道为什么发给你们的都是这种低配式带手动保险的步枪吗?为什么不分发带有自动瞄准装置的给你们,心里面没有一点数的吗?” “你!”对方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是怒目圆睁,瞪着红衣女娲。 “行了,黑熊,不要说了。”短发少女终于接过气,缓了过来,疲惫地起身站住,弯腰道歉,“对不起,他们是第一天出来,失礼了!” “看见了?自己犯错,还要上级来帮你们道歉,丢脸不丢脸?”红衣女娲不忘再嘲讽上一句,而短发少女道歉之后,黑熊哪里还敢生气,只是在心中期望队长回去之后不要下太严重的处罚。 “我得承认,你们真的很厉害,至少,你们的力气绝对不是你们这个年龄段会有的。”短发少女咳了咳,由继续说道,“我也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些霸道过火了,这一点我向你们道歉,但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们接你们回去,实际上是出于你们的角度在考虑。” “名字。”这次不是若虎说话,而是他身旁的若狼小声说道。 “啊?”短发少女不解其意,而红衣女娲则是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竭尽全力地嘲笑她。 “妈妈说,一上来就报名字的,和半天都不报名字的,都不大可能是好东西。”若狼这般说道,若虎则像是将这个选择的权力完全交给了弟弟,自己没有丝毫的在意。 “额……我是七彩。”短发少女犹豫着报出了自己的代号。 红衣女娲这下忍不住了,走到路旁的秋千上坐了下来,一边荡一边笑,“我说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当过妈妈,不知道要怎么带小孩呀?” 七彩瞪了红衣女娲一眼,用眼神回复:难道你就当过妈妈?接着又张口说道:“请问你们愿意和我们走吗?” “不愿意。”这下轮到若虎讲话,细细一想也确实应该是这样,兄弟之中很明显手拿话语权的是哥哥若虎,弟弟若狼无条件相信哥哥,也会无条件执行哥哥的指令。 “为什么?”短发少女只觉得小孩真的烦,但谁叫她居然打不过人家呢?虽说是出于大意,但她也不好真的厚着脸皮真的再动手强硬带走人家——退一步说,就算是这种情况,谁胜谁负还真的就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说,带小孩是真的烦。 “因为你不诚实。你报的其实是你的代号,并不是你的真实姓名,既然你都觉得没有对我们坦诚的必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还跟你走,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跟你走的话究竟是去哪。”若虎有条有理地说道,更可怕的是他还说得合情合理,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应该会有的逻辑,不,严格地说他也没有正常小孩会有的情绪化,冷静得像是一个机器人。 “这……”七彩真的觉得有些绝望了。不论手法软硬,她数不清自己从外头带了多少人回去,今天却拿两个小孩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对方继续讲道,“那好,我的真名是陈娜娜,这下你们可以相信我了?” “不行。”若虎摇头,“你是在我们多番要求之下,无奈才说出自己的名字,里面根本没有半点诚意,这让我们如何能够信任你?” “你们耍我?”听着红衣女娲晃悠着的笑声,陈娜娜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叫道。 “诶,淡定淡定,对小孩子要有耐心,不要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红衣女娲也赶紧加入对话,像个和事佬般安慰陈娜娜,一副“不要和小孩一般见识”的表情,但在陈娜娜看来横竖都是张嘲讽脸,潜台词像是在讲“我们其实就是在耍你”。 陈娜娜无奈了,只能搬出自己的秘密武器,“女娲,我们可是有合约的,你可不能因为一时的玩笑,误了两个孩子的姓名呀。”她左手道理右手感情,不慌不忙地丢出自己手中的王炸。 然而,对方完全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既然没有牌能大过你的王炸,那我直接掀翻牌桌不就是了。红衣女娲幸灾乐祸地回答说:“这个任务不能成功,还不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贸然出手,结果现在失去了别人的信任之后才打感情牌,怎么可能顶用嘛。” 陈娜娜这次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红衣女娲的意思,哭丧着脸说:“我明白自己的错误了,回去之后我会怪怪领罚,你总之帮帮我这次行不?” 红衣女娲低头,似乎在思索,好一会才抬头,“好,但能不能成功我没有把握。” “感谢。”陈娜娜赶紧说道,生怕红衣女娲下一秒又一下子改了主意。 红衣女娲转头看向若虎,问道:“你们相信我吗?” “不信。”若虎想也不想就回答说。 红衣女娲转回头看向陈娜娜,一脸无辜,“作战失败。” “你倒是努力点尝试啊!”陈娜娜觉得有些绝望,如果回去向上面报告在外面发现流浪人口却没有办法带回去的话,天晓得又要接受怎么样的魔鬼训练? “喂,和他们走。”红衣女娲再次问道。 “不要。”若虎还是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陈娜娜感觉自己要被这三个人逼疯了。然而没有办法,看来只能向上面打报告,看看上面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了。 “我可以和你们走,但您们必须满足我们的条件,并且女娲姐姐也要一起,保证我们的安全。”若狼忽然开口说道,他的话无疑是给了陈娜娜黑暗之中的一线生机。 “若狼……”若虎显然也没有想到若狼会忽然逃出自己的掌控,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 “可以可以,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陈娜娜赶紧答应,生怕等下若狼想明白了又反悔。 “这可是你说的。”若狼没有理会哥哥的叫唤,又强调了一遍,“是满足我们的条件以及女娲姐姐的陪同哦。” “明白!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陈娜娜立定,严肃地讲道。 “那好,我们出发。”若狼朝女娲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若虎也会心一笑,三人直接就朝陈娜娜刚才过来的方向走去,把呆了的陈娜娜和黑熊留在原地。 “你说,我们是不是被套路了?”良久,陈娜娜才问道。 “天晓得!” …… 第728章 补充章 札记《冬眠》 重要手札之一,记录或提示结局重要内容。 …… 不知不觉,睡眼惺忪,迷迷糊糊转过头打开手机,发现已近中午十二点。 我眯着眼,手机从手里无力地跌落,摔倒在枕头旁。今天是星期天,时间充裕,我自然不慌不忙。当然,对于一个刚失业的人来说,即使不是星期天,不也是不慌不忙——我终是清醒了一些。但是,我心里开始反驳,对于刚失业的人来说,那一天可以不慌不忙?静了一会,房间里响起我沉重的吸气声,我慢慢地从床上挪起来,费力地伸个懒腰,却只觉得浑身的肉都在抽搐,我扳起手指,细细一数,才发现自己至少有两个月没有跑步了。 看看什么时候。我心里暗暗鼓励自己,尽管无论是这一刻,抑或上一刻下一刻,我都知道,这个看看,可以看到山穷水尽,地老天荒,唯一的解决办法,不过只是甩甩头,丢掉看看,转变成动动——算了,什么动动不动动,看看。 我用粘腻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终于通过了手机的指纹解锁,和着哈欠,播放了帆足圭吾的《游园施设》,把它搁在浴室的墙储柜上。打开花洒,等到冷水浇到脸上,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既没有脱衣服,也没有开热水器的输水闸。我紧忙关上窗,抖索着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身子,手忙脚乱地除去衣服,扭开热水闸,直到滚烫的水喷洒在我身上,我才舒缓一口气,被寒冬侵蚀得战战兢兢的内心,也终于在炎热的洗礼下趋于安定。 早上洗澡应该不会是太多中国人的习惯——虽然是中午了,对于我还只是早上,我开始早上洗澡,也是在大学毕业后,找到工作,时间宽松规律而且固定,对于一个无所追求的年轻人而言,享受,总是最佳的选择。外国人总认为,早上洗澡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他们很多人也是早上洗。我觉得这种逻辑并没有错,相反,这种逻辑相当正确,但是,不符合我的价值观,说到底,人生在世图个选择,而当你做出选择时,却总要受到各式各样的东西牵扯,就连洗个澡,还要瞻前顾后思来想去,如此功利,把洗澡活生生的一件事情给整废了整烦了,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免冷笑一声,说到底,就连失业也没有改掉我这狗屎的性格。我既非圣人,却要学庄周梦蝶,这不时痴人说梦东施效颦吗?此时,我心中难免一阵郁闷。我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用手盛一点水,拍打在脸上,张开嘴,准备大声吼一句,管他楼上楼下的人现在是睡觉吃饭游戏商谈搞基还是交配,却又马上合上——没刷牙,闻着口臭恶心。 耗去半个多钟,我才从云蒸雾绕的浴室飘飘欲仙地挪出来,一看,刚好十二点半,叫外卖过来至少要半小时,出门吃饭又贵又远,我决定不吃了——熬过了饭点,任何饥饿感都会烟消云散,不足为惧! 想到省下了十块钱,我不禁满意地笑了笑,跟着,我的电话就响了。 “住得怎么样,还习惯不?” “习不习惯不知道。”我拉开卡其色的窗帘,阳光投射进来,把整个卧室照亮,杏色墙面熠熠生辉。“就是这装扮,嗯——有点骚。” “有得给你住不错了,还这么挑剔!我跟你说,你不要乱搞我的装修,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还有,我记得我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其他有空位的地方你都可以放。” “好好,明白。” “还有,千万不要弄乱我的东西,千万不要!”电话那头有点担忧地说道,“你收敛一点!” “哦——你好啰嗦。” “这就是你对待房东的态度吗!” “没有没有,错了哥,错了还不行吗。”我赶忙陪笑。 笑话!不要钱的房子,谁不住谁倒霉好? “就这样,我还有事,挂了!” 直到电话那头响起了五声“嘟”,我才从耳边拿下电话,打了一个绵绵悠长的哈欠,走出房间,环顾面前这现在暂时只属于我的三房一厅一卫,心里不禁感叹道:同一个高中毕业的,差别怎么这么大?真是人比人比死人!看着客厅的一个个纸箱,知道接下来就是繁重的收拾时间了,虽然所谓的“房东”还不会很快回来,但是要是给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把我挫骨扬灰扫地出门,这种时候,我还真的不敢偷懒。 终于,经历四个多小时的奋战,我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安了家,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当初整理的时候一一分门别类,否则,啧啧……我把自己陷进客厅中的法乐福米黄色沙发上,一边吐槽购置人财迷心窍谐音“发了富”,一边从茶几上拿起倒满白开水的红木山杯,放到嘴边滋滋的吸起来,假装自己品着的是茶,喝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有点饿,此情此景堪称完美! 这外卖怎么还没到?我不耐烦地拿出手机,看了看订单,距离它的预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但是我知道,它到达的实际时间,至少比这个要晚上半个钟。 “唉——”我放下杯子,双手向两边摊开,彻底投入沙发的怀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说起来,这里的环境真的好,单说隔音效果,便比我那里强了几个倍数——我当初住的地方,三层之内,耳目皆明,楼上的小囡打破了碗,“轰隆”一声,紧接而来的就是母亲电闪雷鸣的责骂,还有连绵不绝的哭声,这还是最好忍受的了,要是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哟嚯嚯嚯嚯,哟嚯嚯嚯嚯”的农夫赶羊赶牛的嘹亮悠远的歌声,接着就是一波接一波的浪叫和情话,这才是所谓的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当然,若只是一处也罢,可是他们开合唱团,丝毫没有顾及单身一人的背对观众的指挥的感受,真…… 我赶忙抛开对过去的噩梦,努力把现在作为记忆,而后,不忍长叹一声:“寂寞如雪啊——” 百无聊赖的我,为了转移注意力,便踱步进了书房——这里的布置很是奇特,有我高中的图书馆的味道,书柜是订制的,四面墙,除了门和窗,其他地方都是书柜,不免遗憾的是,显然主人的藏书还不够多,就算加上我搬过来的书,也仅仅填充了一半——这一半中却有着我三分之二的贡献。 “为生活奔波的人真是劳累。”我挠挠头,“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当然,说这句话的我实际上比对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比对方闲,但是,我看到书实际上更少,尽管我买了的书更多,但是,拥有和拥有是两回事,读过和读过也是两码事。 突然,门口左前方的书柜角落吸引了我的视线,那里独树一帜——和其他地方厚厚的书籍《论语》《活着》《追风筝的人》等书的站立排布截然不同,一本《繁花》孤独而安静地躺着,当然,吸引我的不是平躺着的它身体中露出的半截书签。我走过去,移开椅子,放到桌子底下,放在《繁花》的柜子下面,也就是现在我面前这块柜子里面的,是一本本笔记本,三块钱一本的那种,一本又一本,站立着满满地填上了这一个小柜子,我低过头,看见边缘贴着一张纸,上面用正楷写着两个字。 “冬眠。” …… “哼,”孙悟空冷笑一声,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被他随手一丢,狠狠地砸在地上,“你还要说什么?” “我应该说什么?”净坛使者背对着他,双手放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夕阳,茅屋本该在他右边不远处,但是因为金箍棒砸在地上,被震塌了。 孙悟空真想一棍子砸下去,最后又叹了口气,浑身金光一闪,袈裟出现在身上,默默拾起棒子,塞回耳朵里。他又变回的他的斗战胜佛,转身离开,回花果山。 净坛使者依旧不动,站得笔直,没有谁看得到他的表情,久久之后,却只有悠悠地一声长叹。这声叹气,和孙悟空的截然不同,这是一声撕心裂肺。 “又或者,我应该做什么?” …… 花果山,猴子猴孙嬉戏耍闹,而斗战胜佛则静静地呆在山顶,在原来他出生的那截石头旁边盘坐,吐息着云霞,东边的紫气随着他的气息浮动,浩荡三千里。 “你的一气化三清愈发有味道了。”太上老君出现在他身边,手中拂尘一扫,把他旁边吹净,也盘坐了下来。 “老君谬赞。”斗战胜佛睁开眼睛,揖手作礼,而后双手合十,东边紫气一消而散,剩下的只有朝阳,“阿弥陀佛……” 青牛在山下不远处,铜眼睁大,看着四周,几个猴子顽皮,跑上来揪耳朵捏鼻子,它却巍然不动,不知在想什么,抑或是在做什么。 “敢问老君,还有几天?” “七七,四十九。” 斗战胜佛微微眯眼,马上又恢复了苦行僧人的表情,眼睛耷拉,不问世事,一心只在修行。老君默默地看着他,久久不语,猛地想说什么,却又终于咽了回去。 …… 灵山佛国。 “金蝉子,你可想好?” 金蝉子缓缓抬头,金身罗汉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如来佛。两列,八菩萨、四金刚、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十一大耀、十八迦蓝如金身罗汉一般安静,只不过看着的是站在大刹中间的二人。 久久,金蝉子点点头。 “弟子想好了。” …… 我随手拿出来一本所谓的《冬眠》,只随意扫视了几段文字,似乎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清楚在何处读过。我把笔记本合上,看见封面用贴纸贴了一个大大的“一”,似乎是为了排序。 “到底在哪里见过?”我眉头皱了皱,却又毫无头绪,况且,这些本子纯色风,手感又如此的熟悉,肯定是我长久接触过的,我又联想到屋子主人,绞尽脑汁,却没见到灵感一闪。 最后,我揉揉脑袋,无奈地放弃了,重新打开,看着上面一行行的正楷字,只得惊叹写作者的字写得别有一番风味,咋一看是规规矩矩的正楷,仔细琢磨,却又发现字里行间,隐隐约约有着狂放不羁的味道。 “西游记啊……”我摩挲着这古老的笔记本,感受着它的纸张反馈而来的“沙沙”声,然后将它插回柜子里,“不管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晃悠着回到客厅,肚子不争气地叫唤着,我只好不停的灌着白开水,在心中暗暗问候送外卖的。又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窗外传来淡淡的桂花香,渐渐热闹起来,我心里不禁犯嘀咕:不会等到天黑了还不来——虽然天黑至少要六点半——现在可是高峰期啊! “啊——”我驼在沙发上,手脚学着小孩子模样,在空气中晃荡,直到累了,才停下,让全身都嵌入沙发,然后缓慢地挪动,尝试着“葛优躺”。 然后我就睡着了。 …… 我是被电话声吵醒的,睁开眼,外面天蒙蒙黑了,屋子里也开始暗淡起来,怪可怕的,我赶紧就把灯给打开了。 手机依旧再响,我只好不慌不忙地拿起来,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自己有外卖,进而手忙脚乱地接起来。 “开门!查水表!” 我的左边耳朵一阵轰鸣,准备宣布提前退休,还好渐渐地缓了过来,就连再客厅的我,似乎都感受到了门口外因为大喊而带来的震动。 “好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陪着笑,道着歉,心中一边敬佩当今外卖的敬业精神,另一边不断着用力所能及的脏话问候门口那位的十八代。 我走到门口,此时电话已经挂掉了,俨然是一个等的不耐烦的外卖小女人形象,哧!我透过猫眼,只看见一个大大的红帽子,外边黑,加上他低着头,看不到脸。 我开了上下两个防盗门锁,然后打开门,看着面前这位一米八的红帽子,索要我的外卖——我已经饿到绝望了。 接着,发生了一系列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的外卖撞开了门,顺带撞飞了我,没睡醒的我迷迷糊糊就被摁在地上,跟着门“砰”地一声关上。接着,我就被他踢了一脚,如翻cd上下篇一样,翻了一圈,头又砸到地面一下,晕晕的——但很有用,我被痛醒了。我眯眼看着天花板,又转过头,看这个背光的男人,才发现他带着一个薄面具。 “这位同志,你做事如此高调,不怕警察叔叔抓你吗?”我弱弱的问道,想来应该是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让他认为我被这一下弄得失去战斗力,幸好幸好,不然少不来一顿打。 不过似乎我也没有很幸运——他一脚踩在我肚子上,我感觉喉咙一阵反胃,似乎有什么要涌出来,但因为我是仰躺,便又倒流了回去。这下子,我是彻底不想动了,大字躺地上,从头到尾,他都还没有低下头看我,却又把每一点都安排得很合理——譬如我此时躺着的地方,正是客厅沙发茶几的旁边,这里是无论外面这么看,都不可能看得到的死角。 他很安静,看着他,我就想扇自己大嘴巴子,因为我发现他像外卖人员的,只有头上一顶帽子,上身套了件纯红色t恤,搭配一条牛仔裤,黑面具,一个字,骚! 我心中暗暗的记下来:以后点外卖等待时候千万不要睡着! 既然身体动也不能动,我只好动用嘴巴了:“你是谁?” 显然,这是一句废话。 “你要干嘛?” 显然,这还是一句废话。 我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好问的,便躺在地上装死。 ……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只又大又臭的脚,才缓缓从我身上移开,我睁开眼睛,却看见他背对我,向着卧室走去,当然,不是我的,是房东的。 “不好!”我立即提高一级戒备,“万一放了不认识的人进去,我是要没命的,那位还不把我千刀万剐啊!” 我赶紧双腿一转,腰身一扭,便蹲在了地上,双腿一发力,便从背后撞上去。他似乎没有防备我这一下,一个踉跄然后向前倒去,但随即一个扭身,翻到了书房门口,没有像我预想一般撞到墙上。 我心中一冷——练过的! 趁着他还没有起身,我追过去,准备狠狠地一脚踏到他脸上,回敬刚才那一下,跟着,便停在了半空。 此时,他侧躺在地上,左手手肘支地,右手伸直,我的右腿微屈,定在空中。 在他手里,一支下了保险的92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 在他用枪口对着我后,我心里却莫名地平静起来。 我把脚缓缓放下,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枪口依旧对着我,脚步慢移,想要重新走进那位的房间。 当他手放在门把手上握住转动准备推开时,我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一步,胸口顶到他的枪口上,右手握住了他要开门的左手。 就这样,我们对峙了一会儿,也许只是十秒,又或许是十分钟。 最后,他放下了手里的枪,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还好没喝什么水。要知道,膀胱决堤,是谁尿谁尴尬。 他一直在点头,身体随着点头的频率抖动,双手平举。 “行,陈狗,你赢了,我投降不行?” 我知道我的推测是正确的,从刚才看见他到底开始,我就开始怀疑,因为除了李,我不知道谁侧摔还会像军训练的不标准的侧倒一般,优雅而僵硬,只有他这个死都学不会侧摔的人。 我转身,坐回沙发上,又让自己完全陷进去,然后抬手示意他坐。 他也毫不客气,把枪甩到茶几上,自顾自地倒水,放到嘴边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便气呼呼地把面具扯下来,丢到一旁,扫扫头发,一脸讨债地喝水。 我揉揉太阳穴,刚才着实是冒险了,我现在想想,不过是个卧室吗,让他进不就好了,干嘛拼命啊,万一猜错了,我的人生不久画上了句号? 当然,肯定不能让他看见我心虚! 所以我先下手为强。 “怎么,被我看穿了,心情不舒服?”我哂笑道,“同桌这么久,看穿很正常,不要灰心,再接再厉。” “鬼啊,陈狗你自信拿来的?”他瞥了我一眼,又喝了一口水,“我只是很郁闷,你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是选择屈服的,毕竟,我不就进个卧室嘛,最多是入室抢劫。” 我尴尬得眼神不知所措。 “我真的不理解,你宁可用生命阻止我,真要说起来,怕不是只有一种可能。”他又淡定地喝一口水,似乎局面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抽出一张纸,递给我,“来,擦擦汗,你的冷汗还挂在额上呢。” 我本来想打断他,却被他一张纸再次尴尬道,赶紧把汗擦了。 “旧情复燃,有没有可能?”他倒了杯水给我,“我还是觉得你俩挺搭的,不明白为什么分手。” “走到尽头就分了,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抬身,喝水。 他靠在沙发上,我脑袋一晃,才发现自己差点给他套路了。 “你没有白长帅啊,”我叹一口气,“这情商,对得起高中天天收到的情书。” 要知道,刚才是我靠着,他弯腰喝水,场面形势在心理上我占据主动,可是,渐渐地,就变成了我弯腰喝水,他靠着。 “没有没有,”他摆摆手,不知道是谦虚我夸的哪一句,“你才最牛逼啊。你看,阑冬……” “好了,”我立马打断他,不想他越扯越远,“大家都是老朋友,你甭给我来你那一套,明人不说暗话,到底来干嘛的。” “好,”他舔舔嘴唇,“郭厚死了。” 我被他的开门见山吓了一跳,毕竟切换得也太快了。 “郭厚?哪个郭厚?” “就是你认识那个。” “就是,”我努力回忆,“那时候我们班特别喜欢打篮球,却总是打不过罗阳月的那个郭厚?” “就是那个。”他点点头。 “你,刚才说的,是,他死,了?”我吓了一跳,随即心里一凉,“他杀?” “是的,”他终于笑了笑,“他杀,光明正大的他杀。”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眉头皱了起来,消息来得太突然,如果,他杀,我面前的男人,李昒旸,喜欢侦探小说,擅推理,闯入房子,熟悉结构,想进入房主阑冬的卧室。 “三月份。准确说,三月二十八。” “葬礼?” “只是通知了三代亲属,办得很小很低调,因为案件。” “和阑冬有关?” “当然,”他冷笑,“她可是证人之一。你什么都不知道?亦或者说,她什么也没有告诉你?” “这不重要,”我深吸气,“光明正大什么意思。” “凶手就像我这样,”他指了指自己,“别用你那个眼神看我,我是说像我这样强行入室,当着被害人妻子的面,捅死了被害人,也就是郭厚,然后,跑掉了。你说,是不是光明正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的,他的妻子,就是我们的老同学,严宓筱!” “他们两个还真的结婚了呀,那可是我们班唯一的一对呢。”我感叹道,“那严宓筱应该看到了凶手的脸啊,直接指认样貌不就行了。” “难受就在这里!”他生气地一拍桌子,“严宓筱不知道为什么,有轻微的忧郁症,还有自闭倾向,受到的惊吓太大,什么都不记得了,能记得的,只有凶手的大致身材之类的很模糊的东西了。” “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没有!” “阑冬?” “你还真的就惦记阑冬,还说没那个倾向!”他嫌弃道,“前面说了,严宓筱受到的打击太大,当时被警察带去录口供,情绪及其不稳定,两眼呆滞,嘴唇颤抖,身体笔直,手心还一直冒冷汗,你说,这样子,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录口供?……然后,警察找到了阑冬,因为最近她们之间联系很多,说不定她有办法。还别说,真的神了,严宓筱看见阑冬,那样子啊,嘶,就跟那啥溺水的人见了救星什么稻草什么似的,就恨不得七手八脚把阑冬绑在怀里。……嗯,按照阑冬的说法,她和严宓筱是闺蜜,关系很铁。” “她们高中时候不是有矛盾吗?” “你……唉,”他恨铁不成钢,“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同桌,最好也不要说认识我,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女人,是善变的。” “别和我扯大道理,意味只有你学过心理学吗?女人善变不是用在这里的好?” “好好好,你赢了你赢了,具体的关系,我只是有点眉目,还不能说完全了解。” “那么,”我没有再嬉笑,“你认真地告诉我,这件事,和阑冬到底有多少关系?” “不好说,你也看到了,我都查到这里了。” “希望你的方向没有错,我的大侦探。”我把背往沙发上一坠,头一靠,看着天花板,“答应我一个要求。” “不行!”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这对你百利无一害。” “就是不行。” “不行也得行,这件事……” 我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 “我要参与。” …… “凭什么。”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架起腿,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似是疲惫得有气无力。 我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看着他。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 “你没有任何资格参与这件事。并且,据我所知,你可不是个尊重事实的人。” 他放下脚,双手一撑,站了起来,自始至终没有看我,盯着窗外的天空,而后,转身,走到门口,扣开锁,离开。 只是还留给我一句话。 “你要参与,随你。” 草,你什么都不给我,我参与个毛线! 我心里不停地问候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该从何做起? 甚至连阑冬严宓筱在哪座城市,我都不知道,阑冬和我说的是去出长差,现在想来也是假话。 也是,谁出长差出几年,空留下来一间天天付房租的房子。 想想我搬来之前搞的大清洁,加上李昒旸的话,我觉得愈发得不对。看样子到头来,我被阑冬从头到尾地蒙在鼓里。 可恶的女人! …… 过了一阵,我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之前内心的思想爆炸也渐渐平息,我开始逐步捋顺我的思路。 要想插一脚,总得知道,她们现在在哪,案发地和她们现在所在地,又是哪。 我不理解,为什么距离案件过了这么久,李昒旸还在查?他一个侦探,又怎么从警察哪里获得凶杀案的情报的?这件事,到底和阑冬有多少关系。 入室杀人的暴徒。 严宓筱目击。 我突然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结合李昒旸的态度,也不是不可能——阑冬就是所谓的入室杀人犯! 我脊背突然发凉,屋子此时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冷冷清清,水也不再冒出热气,外面一阵风吹来,我不由得浑身哆嗦,赶紧走过去,关上了窗。 我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开过窗。 妈呀,闹鬼了。 我试着讲一个笑话,却感觉越讲越冷,妈的,肯定是饿的缘故,可恶的李昒旸。 我裹上的我羽绒,匆匆地走了出去。 …… 我在小区对面的小街上找了一家店,是我来搞清洁时候相中的,这里的老板手法特别好,他的馄饨面,堪称此地一绝。 我抖索着在店门口的座位坐下。 “老张,来碗馄饨面,哦,再给我打包一份,我回去热了当夜宵!” “好嘞,”老板从帘布后探出头来,“小陈,打包的我煮半熟给您,回去您自己热熟啊。” 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摸摸被冻僵的鼻子,低下头,开始整理思绪。 如果,阑冬是凶手。 那么,闺蜜怎么解释? 她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杀害闺蜜的丈夫? 并且,如果是她杀害了郭厚,那么当时在场的严宓筱理所应当看到了她的面目,之后的口供为什么没有指认她? 如果说是忘了,那么,有忧郁症的严宓筱为什么在精神受到重创之后,却把阑冬当作救命稻草依靠? 这一切都不成立,但是,按照李昒旸的态度,以及对他所有线索的估计,他的判断,是阑冬不会错,否则,他也不会跑来这里,还想闯入阑冬的卧室,找什么,证据嘛! “小陈,想啥呢?”张浩立把馄饨面放我面前,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招了招。“想你初恋女友了?” “你想啥呢!”我瞪了他一眼,“说了分手了分手了!” “嗯,我懂我懂。”他看没有客人了,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右手按在我肩膀上,虚情假意地装懵懂。“可是我不知道哪一天,我从旁边王胖子的小炒店里拉回来的醉醺醺的那个人,嘴里……” “停!”我右手本来放下准备拿筷子,又是立马竖起,打断他,“陈年旧事,不提了。” “我说陈眠,你就认了,你就是栽在那女人手里出不来了。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你。而且,你的十多年,又不是白活的,你别学着老气横秋说话,没用!” “好,”我抿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哥,我错了,能让我吃面了吗?” “好,”他学着我的表情,害我差点喷他一脸口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 说完,便在我对面,往旁边的墙靠下,点燃一根中华,腾云驾雾的,时而不忘调皮地吐个烟圈。 ……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面便全部进了我的肚子,按照历史惯例,我在张浩立满足的目光下,把汤喝光了,加上羽绒,我感觉我的身体终于暖了起来。 “老张,你说,一个人当面杀了另一个人的丈夫,但是那另一个人却把一个人当成非常好的朋友,正常吗?” “傻呀你,”张浩立瞥了我一眼,“你最近追侦探女朋友上火了,这种事情,怎么想,也不正常好不?” “停,”我无力地看着他,“哥你都说自己比我大十来岁,好歹成熟点别像女的一样八卦好不好?” “唉……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好心当成驴肝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好好,别别,咱好好说话,放下碗放下碗。……当然,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什么?” “哇你脸色怎么这么可怕,肯定有可能的呀,这世界上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想孙悟空……不是,不是,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吗?不是说瑞典的那个城市,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陈奕迅不是有一首歌叫做《斯德哥尔摩情人》吗?……什么?听过,听过不就好了!……什么?你知道呀,我还想说一句,没听说过自己回家百度呢……当然,这只是特例,只适用于精神不是很正常的人群……” “忧郁症?” “额,算?” “老张,你懂的真多!”我感激地拍拍他,恭维道,“果然这二十多年不是白长的!” “所以是你因此年轻了十岁,还是我因此老了十岁?” “都一样都一样!” 我挥挥手,敷衍道,然后提起打包好的面,跟他道了别。 好,那假设暂时成立,阑冬是凶手。 接下来,就是我和李昒旸的战场! …… “哎呀呀,李兄,要去哪呀,神色匆匆的。” 小区门口的警亭旁,我盯着冷风,盼了半个小时,终于把李昒旸从小区盼出来了,不枉我被冻成雪条,也幸亏他走了门而不是偷偷翻墙出去。 其实想想也是,干嘛没事翻墙出去。这样想来,他刚才翻窗户,是没有被人看到的,否则,哪里这么光明正大凛然正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昒旸皱皱眉头,“你不在家里呆着,跑外面受冻找虐,就算你和阑冬分手,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能放下呢,佛说……” “行!”我打断他,心想怎么一晚上都在和话痨说话,“如果,我没有出来,你岂不是还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 “我等什么?” “两个选择,一,回去坐坐,二,我呼唤亲爱的警卫。要知道,你在窗户留的一手,并不是天衣无缝哦,不过,想来最后你也是有情绪了,居然忘了关。” “你……” “我很好奇,”我转过身,准备按下警亭门口的警铃,“你衣服里面,究竟包着什么。” 我给了他两个呼吸抗争,最后他投降了。 “我和你回去。” 屋里。 我和李昒旸,坐在和不久前相同的位置上。他双手握着水杯,杯子里的开水腾腾冒着热气,随着他手转动着杯子,水里的废物似乎也在螺旋着凝聚。他的手很苍白,从手背到指甲背,都很苍白,一如他现在苍白的脸,如果此时是在外面,可能我还可以看得到,他呼吸前后环绕的气团。 他弯着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杯,瞪得很大,眼珠十有八九哪个瞬间,就落了下来,犹如此时天上的月,似是晶莹剔透,仔细看却是其上坑坑洼洼折射的黑点,高挂天上,不知何时,会像簇拥着它的众星一般,淹没在无尽的乌云中。 “高中到现在,多久了?” 我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问他。 “五六年,八九年,记不得了。” 过了一会,他敷衍道。 “是呢,过了很久了,不仔细算,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 “知道过了多久,又怎样?” “人的细胞七年可以换一次,所有细胞都是新的,那么,人是否也新了呢?” “你不过是想讽刺我变了。”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 “你不也变了,说话拐弯抹角,文绉绉的,连骂人,都要心平气和地,绕个圈骂。” 他抬起头,和我转过来的视线刚好对上。 “不是吗?” “对,我确实变了。经历是让人变化的好东西。” “并且,我不赞同你,你说我变了,我觉得没有。” “你给我的感觉,不比当初。” “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太重要,我必须如此。” “是,一向光明磊落的你,嫉恶如仇,却来这里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你相信我,等这次过去,我会给你解释!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但是这次,你绝对不能参与!” “我参与了,会怎样?因为阑冬是我前女友,我为了她掩盖事实真相?不,人是真的会变的。如果真到了那个境地,我……” 他举起右手,在我面前挥了挥,我看见他的手心,被烫得通红。 “高二以后,我们互相信任,”他低下头,“也互相了解。” “有些东西,你永远都不会变的。” 我疲倦地揉揉脑袋,闭上眼睛,眼睛似乎是吹太多风了,闭上后,有一种裸露的伤口终于得到包扎的感觉。 “北城好冷,我想念水镇了。” 我眼睛微微睁开,有些伤心地说。 李昒旸杯子里的水似乎抖了一下。 …… 水镇在中国的南方,叫做水镇并不是因为它水多,单纯的因为它旁边有一片海罢了。 在我们还在那里读书的时候,就读的一中停水的情况,可谓连绵不绝,水管三天一小爆,五天一大爆。对我们来说,久了便见怪不怪了,虽然,偶尔有人洗澡前脚抹上洗发水,后脚水就停了,他们就会深情地吟诵艾青先生的诗。 “假如我是一只鸟……” 到了高潮,他们便声情并茂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接着,又是一脸的不忍,感动。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跟着的,就是怡宝哇啦啦的冲洗声,心碎声,嘀咕下次洗澡一定存水声,生生不绝,声声入耳。 我则不一样,一没水,我总是偷偷拿走李昒旸的大怡宝的水,然后大笑着,当着他的面,吟诵普希金先生的诗,冲走头上的泡沫。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在我诗念完之后,往往头也冲干净了,水也没了。 而在这个时候,李昒旸是不会生气的,他只会无语地撇撇嘴,当着我的面,把不知什么时候拿的我的怡宝哗啦啦地倒头上。 哦,他也不会忘了,把诗重新背一遍还给我。 后来,中文没意思,我们又去把英文背了一遍,再后来,就是俄文原音了,不过都是后话了。 水镇不同于南方其他地方,也许是近海的缘故,它的冬天虽有风,但比起南方其他地方抑或是北方,都是非常暖和的。 冬暖夏凉。 并且,从不下雪。 …… “下雪了。” 我站在窗边,看着雪花一片片地落下来,窗因为内外温差,有些薄雾,外面渐渐变得模糊,远处的中信公司大楼的聚光灯,以及周围的颜色各异的霓虹,都变成了一个个带有颜色的点,聚集在窗上,绘成了一幅绝世佳画,叫做《朦胧》。 我擦擦窗,小区又出现在我的眼里,人们撑起了伞,步伐也加快了,都赶紧地想回到自己的归宿,某间温暖的小屋,然后开起暖气,架起腿,或者是将小孩或是玩偶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看起自己喜欢的正在连播的电视剧,或者是哪个综艺,也有些人家,打开心爱的xbox,和心爱的人或者小伙伴,玩起了游戏。 总之,一切都会显得如此的温馨。 我一个抖索,倒不是暖气不够冷了,习惯而已。 我重新坐回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哗哗几口便吞了下去。 “这边确实挺冷的,不比水镇。” 他摩挲着杯沿,和我一样,有点心不在焉。 “但是,那都是过去了,不是吗?难道,来北城,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是了,就是自己造的孽……想看电视吗?” “好了,陈眠,别玩温情战略了,你我当初从来不相互套路,这次相互套路,大家心里是有了防线的。” “好,”我点头,“下不为例。” “我认真地想了想,如果这次我不让你参与,按你的性格,我后面的行动也是麻烦不断,既然这样,我只好赌你一注了。” “那么,来龙去脉,我可以详细听了?”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你说的那些?就这么多?拜托,现在一月了,事情快过去一年了!你的线索呢?” “我的线索啊……要知道,侦探这东西,获得重要情报本来就困难,况且,我去那里之后,还要弄到警察有的资料,我容易吗?” “行行行,也就是说,你知道的东西,都是你打探来的,你没有跟阑冬或者严宓筱正面接触过吗?” “没有,这件事情太严重,不适合打草惊蛇。”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很严重?别和我说侦探的嗅觉,我不信。” “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么,”我吞一口口水,“阑冬是凶手吗?” “是。” …… 第729章 意料之外的获胜 比尔率先冲了出去,向蝙蝠人发起攻击。只是苦于他出门时什么也没带,对上蝙蝠人的利刀难免有点束手束脚。 不过也多亏他学了几年搏击,倒也不至于说一开始就落入下风。只是比尔也知道,自己不能拖得太久,对方的战斗经验远比自己丰富,拖久了对自己而言有弊无利。 只是他着急的话,蝙蝠人反而显得悠哉许多――蝙蝠人从容地抵挡着他的攻击,却完全没有半点反击的打算。 比尔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眼神眯起。他知道对方是在等自己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再给自己雷霆一击,这样他就可以省下更多的体力对付剩下的两人。 只是这家伙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好,倒也说明这蝙蝠人有几分自信。毕竟这里是比尔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算下来他们一共三个人,如果打算各个击破的话,按道理来说更应该着急攻击的人是蝙蝠人。 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动静早晚足够大到其他两人察觉,这对蝙蝠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可以躲在暗中偷偷下手,这样更加干脆直接,且更加有效。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显然比尔一时间没有发觉,他所考虑的后一种做法,正是蝙蝠人此时此刻正在做的。同样的,蝙蝠人也没有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忽然出现的家伙居然能够躲开自己的暗杀。 他之所以挑比尔下手,一是因为他刚好落单了,二是因为他认为比尔和诀今坡两人,相比之下比尔更加好处理。先处理了比尔,再处理警方出名的诀今坡,这么一个过程确实是最优解。 结果却是他一开始就卡壳,对比尔的暗杀居然完全没有成功。只是多年的刺杀让他的内心早已变得麻木,也没有这次出现别的什么情绪,只见比尔攻上来,便迎了上去。 只是随着时间的提议,蝙蝠人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要杀死这个比尔,难度比他想象中要高出一大截。 因此他同样觉得奇怪,他无法理解比尔这样的一个家伙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实力。他的攻击路数明显青涩,可每一次蝙蝠人的月钩要划破比尔的喉咙的时候,他却总是能有惊无险地躲过――这本身就完全不合理。 这也让蝙蝠人确信了,比尔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甚至可能是伏王安插在伏红樱身边的保镖之类的家伙。 想到这里,蝙蝠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万一比尔心中一横,大喊一声,恐怕他就立刻要应对比尔和诀今坡的围攻了。 蝙蝠人左手一颤,一柄新的弯钩便出现在他的左手。他不再选择被动时的反击,而是选择主动出击,至少都要摸清楚比尔的实力究竟在什么水平。 原本正向蝙蝠人不断发动攻势的比尔,被蝙蝠人忽然的转变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进行应对。 只是神奇的是,虽然比尔应对得手忙脚乱,但蝙蝠人每一次致命的攻击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始终没办法给比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种连连失利的感觉让蝙蝠人也愈发变得有些浮躁起来,感觉就像是多年的跳远运动员忽然就跳不过茅坑,每一次都摔下去惹了一身臭。因此,他的攻击也就愈发迅猛起来。 比尔能够感觉到蝙蝠人的杀意,只是现在他连能够思考都空隙都没有了。光是多次蝙蝠人的攻击,他就已经尽了全力,险之又险的是,每一次他都刚好躲开,也不知道是真的就这么幸运,还是激发了他什么奇怪的天分。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深究,因为蝙蝠人此时已经是用了全力攻击,速度快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以至于比尔都没办法判断他究竟是在乱挥还是规律地发动攻击了。 不过有一件事是必然的,那就是这样一来蝙蝠人的体力消耗极大,恐怕没过一会,他便会感觉到累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几分钟后,蝙蝠人一个后跳,瞬间拉开了和比尔之间的距离。 “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蝙蝠人恶狠狠地质问道,“扮猪吃老虎?” “就算你这么问我……”比尔检查了一下自己全身,发现除了头发有点乱之外,好像还真的找不到什么伤口,“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下意识地躲躲……” 显然,蝙蝠人没有相信,反而表现得更加生气,多半是觉得比尔没有说实话,而且是在侮辱他。但他在这样愤怒的情况下,反而重新变得理智起来。 他眼睛微眯,调整自己的呼吸,重新把握着自己的节奏。弯刀在他手中飞舞,彰显着他的操作之娴熟。只是想到一下都没有伤到比尔,他又觉得暴躁,一把就攥紧了弯刀。 “小子,我很生气,恐怕你不能这么轻易死了。”蝙蝠人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在你身上割出几千个伤口,然后把你丢到野外,让你慢慢流血流死。” “放狠话的功夫不错,可是直到现在,你都始终没有伤到我一下。你究竟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能够百分百拿下我的?” “牙尖嘴利。”蝙蝠人咧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显得格外瘆人,“结果究竟如何,等下你就知道了。” “行,我看着。”虽然比尔心中也没有什么把握,不过他觉得在场面话上自己绝不应该输。况且,自己好像比想象中强多了,又或者说,其实是对手比想象中的要弱很多? 不管怎样,他渐渐地觉得自己确实有一战之力了。至少从刚才蝙蝠人全力以赴也不能伤到自己来看,他至少是有能够击败对方的实力的。 至少,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比尔在心中给自己这么强调道,对方虽然是杀手,但事实上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所以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比尔猛地侧身,身体竟然比大脑先一步对蝙蝠人的攻击做出了反应,又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下。这次连比尔都不禁感叹自己的强大,但同时他也发现了问题。 很多时候,对于外来的攻击,他的身体好像明显会比大脑的反应更加快上一拍。或者说,身体其实已经躲开了,他的大脑才反应过来对方攻了过来。 这是一种很纯粹的肌肉记忆,纯粹但几乎不用比尔思考,本身用身体的天然反应就能够躲过攻击。这么想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自在极意功”? 不对不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名字,而且叫这个名字的明显是串台了。 他连连躲了五下蝙蝠人的攻击,就在他思考要怎么反击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就使出了一个肘击,打在了蝙蝠人的右脸上,直接就把他两颗牙齿打掉了。 “这……”比尔完全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样的一个情况。 反正……就蛮怪的。这就是比尔此时此刻的第一个感觉,只是他也不知道应该要和谁说。 或许诀今坡知道点什么。关于自己,诀今坡始终有些话像是欲言又止,接着吊胃口般的直接就不讲了。 “你小子……”蝙蝠人吐一口口水,“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比尔一时间想要吐槽,却已经来不及了。蝙蝠人疯了般冲上来,更加疯狂地发动了攻势,让他感觉抵挡起来也是要费点心思。 不过接着还是出现了一个空挡,比尔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一脚踹到蝙蝠人的肚子上。连滚了四圈之后,蝙蝠人才终于停了下来,一脸愤恨。 他已经是彻底明白了,这个比尔绝对有大大的问题。不管怎么样,今晚绝对是他吃瘪了,再拖下去等到诀今坡发现不对出来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咬咬牙,蝙蝠人瞪了比尔一眼,就转身飞跃,一个倒挂溜上了房顶,接着张开披风直接滑翔逃跑。 比尔此时正在兴头上,本打算追过去的时候,一只手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用追了,这蝙蝠人可是出了名的逃跑一流。” “逃跑一流?岂不是说他经常逃跑的?怪不得放了一堆狠话,结果中看不中用。”比尔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的诀今坡,又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蝙蝠人,很是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关于你自己。”诀今坡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比尔问道。 “我问了,你讲么?”比尔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觉得能讲,你不应该早就和我讲了?”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向你保证,见到伏王之前,你绝对会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 “奥,好。”比尔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不信,他相信诀今坡手上的秘密又很多,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本来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关于自己身上的秘密,这么多年没有听说过任何相关的内容。这样的话,就更加显得这个秘密不值一提了。 第730章 戏法 “回去洗澡。”诀今坡叹息道,“等洗完澡,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早点出发。把这只蝙蝠赶走了,明天应该能够舒服一点。” 比尔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战斗结束,原来的疲惫感一下就上来了,所以洗澡也只是大概洗了两下。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从沐浴间出来以后,比尔一边擦干头发一边问道。 “意料之中的。”诀今坡叹息,“毕竟以伏红樱的身份,这种时候没人跟着才奇怪。” “那么,他们会不会将我们的位置暴露出去?或者说将伏红樱的位置暴露出去?”比尔奇怪地问道,这也是他担心的一个点。如果伏红樱的行踪泄露,恐怕他们之后也麻烦只会是越来越多,多到处理不完的那种。 “不会的。”诀今坡没有犹豫,直接就给了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比尔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诀今坡会这么肯定地回答。 “有的东西,不适合暴露在阳光之下。换句话来说,如果暴露在阳光之下了,事情要做起来,反而就没有那么顺手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诀今坡看向窗外,夜空中空无一物,显得沉寂而阴沉。 “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暴露伏红樱的行踪,是因为想做更恐怖的事情?”比尔也不算笨。诀今坡暗示了一下,他就基本上明白了。 “没错,你想想,如果伏红樱出了什么意外,伏王会怎样?所有事情都走朝着不可挽回的混乱局面走去。” “可是,他们把世界弄乱的目的是什么呢?”比尔不解地问道,他是一个和平党,始终觉得没有事情是需要战争去解决的。毕竟,没有永恒的战争,只有永恒的利益。 “混乱是阶梯。混乱,有时候能给部分人带来莫大的记忆,甚至可以改变他们的一生,让他们平步青云,一飞冲天。”诀今坡依旧看着窗外,安静平和地说道,“混乱,只不过是在打散牌,有能力的人收获自己满意的牌,接着大家高高兴兴地重归于好。这个,就是混乱的意义。” “……懂了。”比尔点点头,这些是他平时完全没有想的,或者说他完全没有这方面去想。然而,他也明白诀今坡说的才是对的。 “睡。”诀今坡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摆手关掉了灯。 …… 接近凌晨四点的时候,比尔被诀今坡从沙发上叫醒,“差不多了。” “原来你说的早起是这么个时间点啊。”比尔揉揉眼睛,“可是你没睡够,开车没关系么?” “可以开自动驾驶。” 诀今坡似乎并没有因为缺乏睡眠而显得疲惫,反而是看起来和昨天没啥区别。比尔则不行了,紊乱的作息让他疲惫无比,不过想想等下在车上也能再睡的时候,也就释然了。 于是,他便去打开了隔壁的房门,同时打开了灯。只是下个瞬间,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感觉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淋了一遍。 房间一片狼藉,有如被巨兽啃过。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伏红樱的身影。 “人不见了。”比尔侧头向旁边的诀今坡说道,虽然这瞬间人清醒了,但身体上还没缓过来,情绪上很难一下出现大的变化。 诀今坡听到比尔的话,一个箭步冲上来,往狼狈的房间中一看,也是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昨天的蝙蝠人只是和幌子?”比尔给出了猜测,只是就算蝙蝠人是幌子,那蝙蝠人也只是在和比尔战斗,诀今坡不可能会没有察觉。 “不会。看情况,伏红樱应该没什么事情。”诀今坡摇摇头,很快冷静下来,或者说表情一开始就没有太大的变化。 “为什么?”比尔不解地问道。房间一片混乱,显然是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诀今坡会觉得不算很严重? “你仔细看,这些东西虽然是乱丢在地上,但整体并没有多大的损坏,或者说是故意丢出来的。目的呢,自然就是让人认为这里发生过什么。” “也就是说,其实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伏红樱呢?”比尔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理解不了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 “事情其实很简单。她并没有去哪里,或者说她其实还在这个房间中。”诀今坡无语地摇摇头,拍拍手,“伏小姐,别玩了,赶紧出来。” 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娇小的身影一骨碌滚出来,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伏红樱笑着说:“不愧是警官,观察力真是好。” “不不,我只是还没醒清楚,脑子暂时比较清醒罢了。不过你做的也没有问题,有人过来第一时间确实应该是藏起来。”诀今坡点点头,表示赞赏,“但你工作做的还不够到位,比如说我刚才提出的漏洞,你就没有休息。” “明白,我下次会注意的。”伏红樱笑着点头。 “什么啊,结果半天我白担心了。”比尔挠挠头,感觉到很是尴尬,只是他却也不好说什么。 “对不起啦,比尔先生,这种事毕竟也没办法提前通知,只能是请你躲躲见谅啦!”伏红樱双手合十,低头道歉。 “没,我也不是让你道歉的意思,这次我确实也学到很多东西。”比尔挠挠头,“这个东西,是有人教你的吗?” “对呀,杰诺叔叔教我的。”伏红樱点点头,“我觉得,你们肯定可以和杰诺叔叔很合得来。” “为什么?”诀今坡听到她的这句话,好奇地问道,同时打开了车门示意两人进去,并坐在驾驶座上调节自动导航。 “感觉。”伏红樱眨眨眼睛,“就单纯的感觉,觉得你们看起来像是一类人,感觉见面就会一见如故那样。” “那你的感觉可不准。”诀今坡摇摇头,“我和这家伙就不是一类人,要不是现在有个共同的目标,指不定我俩还在掐架呢。” 比尔无奈地摇摇头,“我可没有指望和你吵架,分明是你找上的我。我基本上都是在为自己争权利。” “对对,我是大恶人,你是大好人。”诀今坡抬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架势。 比尔本来像趁机问问,之前说他命中注定的事情,可想到当天撞到自己的人或许是伏红樱的某个熟人,便又将到嘴的疑问收了回去。 “你们两个都这么吵架,关系明显就很要好。”伏红樱笑着说道,“要知道,关系没这么好的人,可不会这么吵架的。他们一般理都懒得理对方。” “我确实懒得理他,但我的修养不允许我这么做。”坐在副驾驶的比尔哼了一声回答道,“这是礼貌的体现,不是关系的体现。” “对对对,你们两个修养都好。”伏红樱点头,笑着说道,但显然没有半点同意的意思。 比尔和诀今坡对视一眼,都默默地把视线转向了前方。 或许是因为昨天赶走了蝙蝠人,直到三人到了十三区的边境,都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只是当他们停在一条红线前方的时候,三个人都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都知道将要进去的是什么地方。可以说,如果平时的世界上只存在白天和黑夜的话,十三区就是个永远被黑夜所笼罩的区域。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各种概念上的笼罩。 “走。”最后是比尔率先开了口。倒不是因为他多胆大,而是因为对于十三区,他比另外两位的了解都要少。 所谓无知者无畏,虽然听说过十三区的恶名,但终究没有亲眼见证过,所以比尔才能最先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既然比尔说了,惊讶两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提起了勇气。况且,他们终究是要进去的,停留在原地并不现实。 “3……2……1……走!”诀今坡倒数完,便踩下了油门,只用了不到一秒钟,三人就完全进入十三区。 这忽然的变化,三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心中的什么东西好像碎了一般。只是,环境还是相同的幻境,人也是相同的人,本质上的感觉其实没有什么变化……大概? 一群人不知从哪里出现,此时正四面八方地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看来十三区的第一道关卡,就在门口这里啊。”诀今坡笑道,“怎么说?一人解决一半?” 比尔虽然没一次打过这么多人,但听到诀今坡话,忽然觉得内心多了一股劲。于是他点点头,“好。” “我也能战斗,我帮你们。”伏红樱开口说道,“而且我会一些术法。” 诀今坡听了伏红樱的话一愣,接着摇头,“那你更加不能下去。在车上藏好,等解决了眼前的麻烦,等下的事情再细说。” 比尔则一头雾水,术法?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都无所谓了,等下事情解决了,估计就能听到答案了。当然,他从来没想过存在打不过的可能,他料想中,自己最多被胖揍,但靠诀今坡绝对都可以解决的。 第731章 旅途 或许是因为起得早,比尔感觉周围的注视感似乎变少了很多,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错觉。如果这些人会因为睡眠时间错过追踪,那自己想来是太天真了。 况且,如果背后是那样大的组织,他们要追踪一群人的办法成千上万。到十三区之前,比尔觉得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自己,至于到十三区……他就从没想过在那里有什么缓和的机会。 在他脑海里,十三区可比眼前的情况都要危险百倍。如果让他选,他宁可一直被追杀,颠沛流离也不愿意成为十三区的一员。 因此这也间接地让他对伏红樱口中的“蛇叔”感到好奇,不知对方究竟是怎样一位风云人物,居然能搅动十三区这样一趟混水。 行走了半天,路上都没看见一辆车。比尔知道这才是这条公路的常态,时至今日如果不是为了旅游,谁又会开着汽车在这些路上奔驰?这么想来,集团会把公路维护得这么好,倒也真是件稀奇事——出钱出力,这对集团有什么好处呢? 更别说被集团追捕的他们,更是大摇大摆地开在这么一条公路上。这也是让比尔觉得好笑,毕竟偌大的公路只有一辆车,就算是放个傻子过来,想必也决然不可能跟丢。 虽然问过诀今坡这么走的原因,但比尔相信他并没有说真话。这个家伙看似对自己坦诚,天晓得背后有多少坏心思? “哈……”想到这里,比尔长长地拉了一个哈欠,觉得事情危险又无聊。他不过只是一位无名小卒,就算放在英雄片里面,扮演的也理所当然是英雄救美以后,主角抱着美女飞走时在路边看得羡慕不已的路人。 但英雄都是有超能力的,有的还长得帅,又特别有钱,自己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地方?想到这里,比尔又觉得这种无聊是必然,显然这种生活并不属于他这种人,他更适合做的是朝九晚五以后回家打开游戏,不停地扣“大佬666”的那些家伙。 普通而普遍。 他偏偏头,不自觉地看向车后座。伏红樱头发虽然散开,但却有很整齐的梳理痕迹,只是因为她开了一点窗子,不少头发像是规整大军中的不安分子,调皮地跳到并不属于它的弦上。 几缕头发沿着伏红樱干净的额头垂落,不时因窗外涌入的风而凌乱几分。初晨的阳光并不热烈,如同量被计算得刚好的脂粉,匀称地铺在伏红樱脸上,让她白皙的脸庞多了几分金黄。阳光或许终究带了几分热量,伏红樱的两颊有淡淡的红晕。她长长的眼睫毛被阳光一根根分开,让人忽然有种能够数得清楚的错觉,嘴唇微启,似乎是打算说些什么,但却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迷茫无助,也有几分神秘感与成熟感。 某一瞬间,比尔感觉心跳少了一拍。 他有些用力地回头,把视线重新放回前方,只是眼前的路千篇一律,他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刚才看到的如画般的光景。 “还有多久到十三区?”比尔开头询问道,语气显得轻松随意,似是随口一提。 “三天。”诀今坡给出了答案,双眼始终看着前方,“因为我们换了路线,这个时间恐怕是需要的。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早些抵达。” 尽管早些时候他说了自动驾驶,但上车以后他双手从未完全脱离方向盘,像是在和什么阴影中不知名的敌人对峙。比尔自然询问过原因,诀今坡只是随意地解释说自动驾驶目前不靠谱,指不定啥时候回过神就被人控制着跑到了一众包围圈里面。那样的话,恐怕就是名副其实的插翅难飞了。 只是起床到现在威胁感在逐渐下降,比尔觉得诀今坡有些一惊一乍了,杀手和跟踪者们说不定今天类了,偷偷给自己放一天假,满心做好了摸鱼的打算,又或者对方事实上是在以逸待劳,就一直盯着你,让你的内心紧崩如弦,直到你的精神被磨得差不多以后,他们才会灵蛇出洞般扑上来。 而且,既然这些人并不来自于一个势力,算下来倒不见得不是好事。至少在旅途尚且遥远的时候,他们还会处于一个互相制衡的状态,期待着对方出手,成功了自然好,不成功他们自己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损失,自然是乐得别人先进场。 如果所有人都抱着这种想法,比尔还觉得省事了许多。而且照他看来,对方直接递上名帖,然后来一个情景模拟,和和谐谐,互相合作,这多好,何必整天打打杀杀的呢? 不过这种情节也只会存在于小说,或者画本里面,毕竟这在很多人看来,多了几分弱智。比尔倒是认为这种不错,双方都省时省力,也不互相浪费时间和精力,简直是节能的神构思。 “怎么了?”诀今坡奇怪比尔为何忽然没了声音,便好奇地问道。 “奥没啥。”比尔连连摆手,他可不愿意被诀今坡看成弱智,万一以后还打交道这件事不是每一次都要拿出来讲,指不定就算不见面,在未来诀今坡培训后辈的时候也会以“我有一个朋友”这样的话开头,接着就是一顿嘲讽。 所以比尔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说出来半个字,这种想法烂在肚子里就好了。希望杀手讲信用,那可能性和自己吃饭时忽然咬到金子的概率等同,如此这般倒不如期待期待能咬到石头,至少这个看起来也还具有几分可实现性。 诀今坡自然不知道比尔此时此刻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听到他说“没事”之后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其实比尔想的并没错,但诀今坡知道不能随意放松警惕,今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伏红樱足够随机应变,恐怕就真的有杀手潜入并对伏红樱下杀手了。 他自然也考虑了自己也会累的情况,不过所幸的是这里不止他一个人,不管是比尔还是伏红樱,都能够在他休息的时候替代他的作用。 这也让诀今坡不自觉松了口气。 第732章 游戏 “好无聊喔。”半天过去了,副驾驶座上的比尔实在坐不住了,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要这么坐三天,简直是要命的折磨。” “总不能期待有人偷袭,给我们的生活加点添加剂。”诀今坡瞟了他一眼,“你要觉得无聊,那换一下我,开车怪累的。” “哎呀,忽然之间就困了呢,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比尔看天,一副“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我睡觉”的表情,可是他躺座位上没有两分钟,就开始翻来覆去。 诀今坡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小孩吗?” “是的呢。”比尔点头,“做小孩多好,做小孩就没有烦恼了。” 这话听得诀今坡一阵头大,拿比尔是一点办法没有,索性直接闭嘴,选择最有效的办法——沉默。 “红樱呀,你觉得无聊吗?”比尔见诀今坡闭嘴,偷偷一笑,转头问向伏红樱。 伏红樱有些意外,没想到比尔忽然问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便看见比尔在副驾驶座上回头,不断地对她挤眉弄眼。看着他滑稽的表情,伏红樱忽然想起父亲小时候扮鬼脸逗她笑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是挺无聊的呢。”她拉长声音说道,就差没点某人的名字了。比尔趁诀今坡不注意,悄悄地从座位旁伸出大拇指,像是怕她没看见,还很用力地晃了晃。 “你们两个……”诀今坡叹了口气,第一次怀疑带比尔是不是合适的决定,这两个人在一起闹起来跟两个小孩似的。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提议。”比尔哼哼两声,看向诀今坡说道,“我们来玩国王游戏,怎么样?” “我在开车,没法胡闹。”诀今坡听了就一阵头大。 国王游戏是指众人抽签,然后抽到“国王”的人,可以通过点数字下一道指令,抽到对应数字的人就必须遵守。他们就三个人,抽掉一个国王,剩下谁是谁都八九不离十了,玩这个自然绝对是胡闹。 “你可以开自动驾驶啊!是不是玩不起?”比尔像个上头的赌徒,正摇着骰子大喊买定离手认赌服输,但此时此刻赌局分明都没开——甚至连玩家都凑不够。 “那万一有人偷袭呢?”诀今坡一时间也不知道比尔发什么神经,都多少岁的人了哪可能玩心大起,只是一时间他也不清楚比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是喔。那你继续开车,我们找点开车也能玩的。”比尔点点头,可后半句话让诀今坡觉得满头黑线,怎么绕了一圈他还是要想玩什么,不玩不行吗? 伏红樱也不知道比尔为什么突然提议玩游戏,在后边眨着好看的眼睛,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什么游戏能开车也玩。 诀今坡从后视镜看到伏红樱认真思考的表情,一时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比尔胡闹就算了你怎么还跟着他胡闹。可真要这么说,又好像显得怪怪的,于是诀今坡决定乖乖闭嘴啥都不说,要玩什么他们两个人自己慢慢玩好了。 “要不然,我们玩真心话,这个和聊天差不多。动动嘴皮子,总不至于影响你开车?”比尔“惊喜”地说道,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发现,而诀今坡斜一眼就就知道这小子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这个。 什么“国王游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玩不成,或者说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了兜兜转转提出这个。你说诀今坡拒绝,他自己刚才说的不适合玩,也就是说自己能玩他也是会玩的。 当然,他可以再次拒绝,可透过后视镜看到伏红樱那希冀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给他吞了下去。 小女孩嘛,陪她玩玩,反正比尔问到了不能说的东西,直接拒绝回答就好了。而且,这样到时候还能呛比尔一口,游戏自然就结束了。 在心里做决定后,诀今坡点点头,“好,要怎么玩?” “要是按常用的抽签方式来的话,我们代抽你肯定就不服气。这样,玩就玩大的,咱们换一种方式,我和红樱就吃点亏。我俩剪刀石头布,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输的人老实回答,然后输的人再问你,你回答以后再问赢得人……生生流转,咱们谁也不吃亏,怎么样?” 诀今坡斜了一眼比尔,对付小女孩比尔想输个剪刀石头布简直不要太简单。就算伏红樱不是普通的女孩,诀今坡也从不认为比尔真想输的话,她有什么逆转的可能。 果不其然,等伏红樱同意后,两人随意地猜拳,比尔光速输掉。诀今坡看了看,比尔出的是拳头。 “要不然,三局两胜?”比尔颇为赖皮地说道,“反正最后轮流来一遍谁也不吃亏对不对?” 伏红樱想了想,“好呀。” 比尔这次出了剪刀,仍旧是光速输掉,这让他有些垂头丧气。诀今坡倒觉得这家伙演得太过用力,指不定心里已经在憋笑想着等下要怎么算计他了。 至于伏红樱的问题?诀今坡认为比尔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这家伙编故事简直信手拈来,而且很多时候你都没法去判断或者验证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诀今坡你啥眼神呢,怎么一副觉得完全不相信我的样子?”比尔大咧咧地说道,“我保证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要有半句假话……” “要是有半句假话,接下来换你开车开到十三区。”诀今坡直接抢过话头说道。 “没问题!” 第733章 真心话大冒险 苍茫的平原上,一辆汽车孤独地行进,四面八方空荡得一览无余,倒让诀今坡暂时松了口气,缓了缓精神。在这样的地形里,对方就算是想要偷袭,也能够早早知道,反而不至于像原先树林般小心翼翼。 “你的问题,想好了吗?”诀今坡这时候想起来游戏,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伏红樱问道。按照规则将由她率先提问,但明显伏红樱在究竟要问什么上面开始纠结起来了——诀今坡倒觉得没什么所谓,把握好尺度与距离,刚开始问点容易回答也不暴露啥秘密的问题,先简单走几轮就好了。 或许也是明白这点,作为活动发起人的比尔反而显得悠哉游哉,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诀今坡知道他就是第一个回答问题的。他很好奇,比尔究竟会说真话,还是真的编个什么内容。 毕竟,编的东西终归是谎言,就算妆点得再天衣无缝,也无法遮挡其注定存在的漏洞。世界上没有任何谎言是圆满的,凡所谓者,皆有虚实,因此最巧妙的谎言,反而是半真半假的。 这样的谎言,能不断用真实的内容麻痹听者,让他渐渐忽视掉故事里不合逻辑、不合情理的部分——或者说,谎言本身也是门技术活,你只需要筛选出合适的真实信息,所需的谎言甚至不用你自己去说,听众便会帮你推导出来。 因此,谎言其实是一种说服,说服听众相信。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有句老话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需要去找出故事底下被巧妙忽略的那部分,才能真正地去看到事情的真相。 “我想好了!”伏红樱笑嘻嘻地说道,“我想问,比尔先生,前两天你是怎么解决蝙蝠人的?要说真话哦。” 诀今坡点点头,这个问题提得确实可以,在有限的信息里是最好回答的,而且对回答的强制性也不高。比尔既可以详细地解释一轮,也可以简单地将某些东西一笔带过,至于你如果想要知道详细,对不起,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换句话说,这是一道看比尔“诚意”的题目,考验的是游戏的提出者比尔,能作为真心话的先例,说出什么样的回答,或者说期待游戏能深入到什么程度。 因此,伏红樱这个问题作为开场,询问游戏提出者比尔,是再合适不过的。这也是诀今坡认为提得好的最大原因。 “很简单,他打不过我,所以他跑了。”比尔摊摊手,这问题虽然切入点挺好,但从根源问法上来说,却并不高明,像比尔这般确实是说了真话,但你要是追问,要么是继续得到更加无营养的回答,又或是换个方向提问“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之类的,自然而然就变成另外一个问题了。 伏红樱自认为这几天是对比尔有点了解了,但却没想到他能这么理直气壮地作出这般回答,更何况他明显是听出了她真正想问的——事实证明,拐弯抹角在直来直去的真心话里,并不通用,反而还可能因此坑了自己,就像伏红樱这般白白浪费一个开场问题。 伏红樱无奈地摇头,倒也是不在意,毕竟按照他们的规则,下一轮还是伏红樱问他。在这样稳定的循环下,一个问题浪费也就浪费了,没有必要心疼,并且很快伏红樱就开始好奇,比尔会问诀今坡什么问题。她一直都在好奇两人的关系,但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切入点去问,这次的游戏倒是一个特别好的切入点。 而诀今坡问伏红樱的问题,她完全不会在意,按照目前双方的合作关系,诀今坡想来能够很好把握好程度,不至于给比尔暴露太多信息——尽管伏红樱认为如果是比尔的话,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诀今坡你准备好了没有?”比尔嘿嘿地笑,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可看诀今坡对此不感兴趣,也就悻悻地收起小表情。 “你问。”诀今坡表情没啥变化,但内心已经开始疯狂计算。他需要在比尔问出来之后,“漫不经心”地“下意识”回应他,如此来比尔也抓不住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问题在于,比尔也是能够想到这点的,所以他或许会采取什么意想不到的问法,从而从诀今坡嘴里挖掘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所以,再多的模拟事实上也不能保证,在比尔问出问题时能做出相对合适的反应。 诀今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在心里对自己说,尽力而为。 “你开汽水是用左手拧瓶盖,还是右手拧瓶盖?”比尔看着诀今坡,一本正经地问道。 意料之外的问题让诀今坡开着车差点打滑,他怎么也想不到比尔居然一下子问这么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一下子问抓不住比尔的用意,只能是理解成他试图用无营养的问题先消耗诀今坡的注意力,等到他没有准备的时候,再对诀今坡展开奇袭。 但这种做法太常见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诀今坡就可以放松内心,随时面对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等到比尔真的问到某些关键问题的时候,他也有“没反应过来”的这么一小段反应时间,更加自然地去面对问题。 只是比尔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种事情,那么他还用这种问法,显然很大概率是有别的考虑。 “左手。”诀今坡一时间找不到比尔的用意,只能是实话实说地回答,想看看比尔的反应。可比尔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浅浅地点头“奥”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诀今坡也就只能继续把疑惑埋在心里,继续观察比尔。 诀今坡问伏红樱的问题就没有什么营养了,无非就是问了她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结果伏红樱毫不犹豫的回答“番茄炒蛋”,倒是让比尔惊讶了一番。他本以为,作为世家小姐,不说尝过山珍海味,最喜欢的菜再不济也不至于是所有人都吃得起得番茄炒蛋,不过想想会不会是她家的人做番茄炒蛋特别好吃的缘故? 可她家的人不也是富甲一方的人,会吃番茄炒蛋吗? 比尔想不通,想想自己不算穷人但也喜欢番茄炒蛋,于是一下子就释然了,心说自己真是少见多怪。 不等他多说什么,伏红樱便已经看着他,认真得像是想从他脸上读出字来。 “你问。”比尔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反正伏红樱也问不到什么致命性的问题,他有什么好怕的?当然,问不到不是因为伏红樱想不到,而是比尔自认为没有任何问题是对自己致命的。 烂命一条,换情报等于空手套白狼,怎么算这都不亏好。 伏红樱一拍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像是怕自己忘了般,赶忙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过。”比尔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简明扼要地回道,心里却想着这孩子人看着怪机灵的,咋这么不喜欢动脑呢?刚才就吃了一个亏,不利用这一次追问就算了,还换了一个问题,你说换就换,还换个格式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问题。 “是”和“否”的问题,回答起来压根不需要任何犹豫。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更何况,知道了有或没有,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关键信息,知道了的话……就知道了呗。 无伤大雅。 伏红樱听了比尔的回答,见久久没有下文,对方还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蠢事。不过她只是抿抿嘴唇,也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地靠回座位上,看样子就知道她下一轮不会轻易放过比尔了。 比尔摇摇头,也不在她身上多花心思,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诀今坡,看得后者心里有些发毛。 “想问什么就赶紧问,不要在那贼兮兮地看着我,怪吓人的。”诀今坡实在受不了比尔的眼神,开口催促道。 “我这不是,给你点找借口的时间嘛,不然你给问到不能一下子回答出来,又没反应过来编借口,那岂不是很尴尬,对?” “我编什么借口,我又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你问什么,我都老实回答你。”诀今坡哼了一声,似是赌气般说道。只是事实上他内心亮得跟镜子一样,这么说只是希望能赶紧套出比尔究竟想问他什么。毕竟神秘与未知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害怕,也最让人难以防范的。 “你喜不喜欢吃番茄炒蛋?”比尔忽然问道,一下子把两个人整懵了。 “喜欢。”诀今坡心说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狐疑地看着比尔,忽然间有点搞不懂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确定这算一个问题,可不能反悔。” “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当然不反悔。”比尔笑嘻嘻地说道,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可是这反而让诀今坡和伏红樱两人觉得更加迷惑了,伏红樱甚至觉得比尔两次问的问题比自己问的还没有营养。 诀今坡多看了两眼比尔,虽然对方说什么都没有,但他觉得肯定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比尔既然都“吃亏”了两个问题,他自然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者立场去追问,便先将疑惑继续放在心底,同时也不忘强调自己不要放松警惕,否则就落入了比尔的陷阱之中。 只是比尔始终一脸无所谓,实在是让人心里没有个底。 “哥哥,到你问我了哦。”伏红樱见诀今坡半天不说话,眨眨眼睛提醒道,她还想赶紧追问比尔,否则真就给对方当成笨蛋了。 “你为什么喜欢番茄炒蛋?”诀今坡哪有心思想问题,直接就顺着刚才的答案追问伏红樱。 “奥,因为番茄炒蛋是我母亲唯一会做的菜。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做的时候放太多糖了,甜得和糖水一样,后来她努力学努力学,终于做到连家里的大厨都说自愧不如。可是,她也只会做番茄炒蛋。”伏红樱说起番茄炒蛋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提高声音,显然想起母亲做的番茄炒蛋的味道,让她很是怀念,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机会回去,又有没有机会吃到? 诀今坡点点头,有些意外这个答案,看来伏红樱是真的在认真玩游戏,反观某些人……听完回答的比尔连连点头,看着像是对伏红樱母女的亲情表示羡慕,可嘴里却在嘟哝什么。 诀今坡假装斜斜身子,想听清楚,却给比尔发现了意图。比尔直接拉高音量,大声说道:“……尽管只有一个菜但会做菜的妈妈也太好了,有机会我也想吃她做的番茄炒蛋。” “真的吗?”听到比尔的话,伏红樱显得有些高兴,“那有机会你们来我家,我让妈妈做一大盘,咱们一起吃。” 比尔刚想回答“好呀”,可是想起来伏红樱的爸爸不就是伏王?和伏王同桌吃饭,他有几条命啊?而且还是伏王妻子“红衣公主”亲手做的,那他怕不是要给人剁了舌头哦。想到这里,比尔赶紧改口:“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伏红樱以为他这是答应了,点点头,高兴地说道:“那说好咯,到时候你们可不要不来呀。” 谁去谁是狗。比尔在心里暗暗说道,但脸上却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对了,红樱,到你问问题了。” “对喔。”伏红樱这才反应过来,双手一拍,两眼发光,八卦之气浓郁至极,“你就说说你喜欢过的那个人。” “你说哪一个?”比尔斜了她一眼。 “对对,啊?”伏红樱显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原本都满心期待开始听故事了,结果比尔开口便是这么一个问题。 哪一个?意思还有很多个,还让我挑一个说?等等,很多个这个就明显有问题…… “那就挑你最喜欢的那个说。”伏红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地说道。 第734章 真心话大冒险2 “嗯,她叫青叶,二十年前去世了。”比尔认真回想并回答道,表情也难得特别正经,“我直到她临死前,才和她表白,结果她只是骂了我一句傻子,就永远闭上眼睛了。” “……对不起。”伏红樱道歉道,“我不知道是这样一件事,应该换一个问题问的。” 比尔摇摇头,“没关系,都是过去了,再讲其实也没什么。而且她肯定也不希望我谈到她伤心,那样我就会尽量避免谈她,直到无尽的岁月腐蚀记忆,最终将她忘记。” “她是个怎样的人?”伏红樱听了比尔的描述,好奇地追问。这是伏红樱刚才提问的小技巧,她让比尔“谈谈最喜欢的那个人”,因此她的提问,实际上也是算在刚才的问题之中的,并不算多问一个。 比尔也看出来伏红樱的小心思,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说下去,“我很难具体告诉你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描述她的话,我觉得‘神秘’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毕竟,她是至今我唯一看不懂,也猜不透的人。” “她也喜欢你吗?” “她没说过,”比尔摇头,“我也不会问。” “为什么?”伏红樱有些好奇地问道,“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不是常态么?” “这两者并不冲突。我自然是希望她也喜欢我,但她究竟喜不喜欢我,是她内心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代替一个人去帮她的内心做决定。我说过了,我看不透她。” 伏红樱眨眨眼睛,听下来她感觉眼睛有点发涩,没想到总是笑嘻嘻地比尔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她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两声青叶的名字。 见伏红樱没有再开口问,比尔看向诀今坡,“应该到我了?我问题已经想好了。” 诀今坡还在回想刚才青叶的事情,差点给比尔这一声吓一跳,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咸不淡地点点头,“恩,你问。” “你喜欢吃甜番茄炒蛋还是咸番茄炒蛋?” 一阵沉默。 “甜。”诀今坡叹息一声,感叹比尔心情切换之快的同时,决定不再去猜比尔下一个问题究竟会问什么。不仅仅是因为难猜,更多的是比尔可能会以这种忽然转变杀他个措手不及,与其提前在数不清的可能性中寻找答案,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不管比尔究竟会问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够了。 而且他居然一瞬间有种错觉,认为比尔真的只是想用真心话大冒险消磨时间,而不是想要从他这里套出什么答案。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是这样比尔干嘛还玩这个游戏,他可不相信对方真的只是无聊,为了找点乐子才提出的这么一个建议。 思索了好一会,诀今坡终于真的决定放弃,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了,都想不通比尔这个究竟是什么路数。这种感觉,就像是习武多年的老师傅,忽然被人提起比武切磋,他忽然就看不懂对方打的是什么路数的拳。 至于对方是乱打的,反而概率不大。乱打必然有破绽,就算玩鹰给鹰啄了眼睛,也不可能是连鹰都认不出来才是。 于是,诀今坡在心里得出结论,那就是比尔必然在盘算着什么,但非常可惜以他目前的水平判断不出来比尔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这种感觉不亚于你饿得半死,明知道眼前有一个热乎乎的面包,却死活吃不到。 太憋屈了! “你父母为什么放心你一个人来这边?”诀今坡不去想比尔以后,反而有更多的精力去琢磨伏红樱的事。伏红樱的身份在那,伏王真的这么放心讲她一个人送到联邦的大本营?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也不知道。”伏红樱摇头,“就两个月前他们忽然找到我,说有个酒馆是我名下的,是我的生日礼物,需要我本人来看一下。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母亲却说我非来不可……” 比尔听了挑挑眉,这事光是听伏红樱的讲述就离奇至极,哪有把女儿送到敌人大本营的道理。而且送过来干嘛,联姻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联邦高层那么多人,还有他们的子嗣,嫁给谁都没道理啊,而且真就不怕他们为此打起来? 话又说回来,好像打起来也确实符合伏王社的利益,但听起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而且,听着伏红樱的描述,伏王夫妻应该是非常疼爱她的,哪里可能会舍得让她受这种罪。 怪,真是怪。比尔怀疑,自己掺合进来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偷偷溜走…… 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行于天地间,怎么能满脑子都是退缩,她如果出事了,你这不是后悔一辈子!比尔豪气冲天地想着,但实际上脑袋却是缩了缩,一副乖乖孩子怂货的模样,看着打起架来绝对是第一个跑。 “伏王后面都没有和你联系了么?”诀今坡好奇地问道。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后手,他们应当注意才是,否则不小心坏了计划,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没有,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伏红樱摇头,眉眼间也是充斥着担忧,显然也一直因为这件事着急。这么看来,伏红樱着急着去十三区,恐怕和伏王那边有状况脱不开干系。 只是这种时候诀今坡好像也不知道安慰什么比较好,只能是叹一口气,心想一定要尽力帮伏红樱回到家,同时看一看伏王社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至少,绝对不会是正常情况。 比尔的反应则显得平凡很多,但注意力不知何时落在了窗外,静静地看着马路边掠过的杂草,若有所思。 看着他这副模样,想着轮到自己问问题的伏红樱忽然也安静下来,看着比尔,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好一会,比尔如梦初醒,“哎呀,是到你问我问题了,来来来,我们继续。” 伏红樱忽然笑了笑,让两人都有点不明所以,但她很快开口不让两人有询问的机会,“我这次的问题是,比尔你刚才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是在想什么呀?” 比尔有些意外这丫头变机灵了,但多少也有所预料,清清嗓子,“我是想起来,青叶也有类似的经历,不过她没有你那种背景就是了。我还记得我碰见她那天,雨很大,她却在街上旁若无人地跳舞,有时候猛烈得像个疯子,有时候又轻柔如柳絮。” “然后你上去问她,‘你好,我能与你共舞吗’。你们不会就是这么跳舞跳认识的,好浪漫。”伏红樱双眼发光地说道,显然她已经根据比尔说的那一幕,把一整套戏都瞬间脑补完了。 见到她这副表情,如果不是在车上不方便,比尔肯定狠狠地敲她的额头,“想到哪里去了。我当时出门,把她叫了过来,然后狠狠地骂了她一顿,给她一把伞让她赶紧回家。” “可没想到,她拿了伞却不说话,然后忽然蹲下来哭起来,那不能让别人以为我在欺负她,我就问她怎么了,结果她啥都还没说,哭得更凶了。我能咋办,我只能站在门边,心疼着我刚冲的热饮,乖乖地等着她哭完咯。”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真哭,还是干着嗓子嗷两声,反正她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还蹲在雨里,谁看得出来。然后也不知道多久,她似乎终于哭完了,我就让她哭完就回家,可是,她说她无家可归,问我能不能借宿一晚。” “哇哦。”伏红樱适时发出惊叹,让比尔更加想敲她的脑袋,但想到从副驾驶转身的麻烦劲,等他出手人家早躲远远的了。 于是他继续说下去,“我正人君子,当然说不行咯,然后她说好,转身就走了。” “真走了?” “真走了。但半夜的时候我听到门铃,她又回来了,她说她会跳舞,能不能收留她一晚。我都睡了好一会,想着她估计真没地方去了,于是就让她进来,然后就转头继续睡了。” “你心真大,不怕她是小偷哦。”伏红樱惊讶地说。 “我家除了我,一只苍蝇都出不去,她真是小偷也不可能出得去。当然,她是什么我都无所谓就是了,等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她就把我窗帘打开,把我摇起床,告诉我早睡早起身体好。” “我都不知道她睡没睡,反正衣服她也干了,整个人也精神了,想来应该就没事了。然后她让我吃早餐,吃完后,她就离开了。” “这就走了?”伏红樱看起来大失所望,“这剧情不对劲啊,后面肯定还有故事啊,后面的呢后面的呢?” “后面我不讲了。我就说想起和她第一次见面,还给你讲了这么一大段故事,已经算是倒贴了。”比尔双手叉腰,一副亏大了的模样。 “行行,反正还有下一轮,我总能问到结束的。”伏红樱也是很大方,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就放过了比尔。但比尔知道,这家伙肯定下一轮会继续问的,这也是比尔的策略之一——拿一个故事,把伏红樱的问题全套了,这样她就没有余裕再去问别的问题。 这么算下来,比尔已经渐渐把游戏的节奏掌握到了自己的手里。现在,提问权又来到了比尔身上,他笑嘻嘻地看向旁边开车的诀今坡,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言不发,但比尔知道他刚才讲的故事肯定给这家伙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不过他也不介意。 “问。”诀今坡被比尔盯着总觉得怪怪的,便开口催促他。 “好。你还记得你初恋吗?”比尔毫不犹豫,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个问题吓得诀今坡差点踩到了刹车,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有些搞不懂比尔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但终究还是回了“记得”。 “我就说嘛,真有初恋啊。”比尔大咧咧地拍诀今坡肩膀,诀今坡反倒觉得自己貌似被羞辱了,不会真的有人活了几十年连恋爱都没有谈过?那也太惨了。 同时诀今坡也发现自己应该小心些,因为刚才这样的问题,存在一个“前置”。就像刚才不管他回答记得与不记得,他有过初恋这件事都已经默认成立了,只是他有些好奇为什么比尔不拿这个先打他措手不及,这样问了他后面自然而然会提高警惕,他再想用相同的方法,可就不现实了。 “到我了到我了,你问。”伏红樱这次显得尤其积极,没等两人再说什么,就探头到前面来,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比尔一见到有机会,直接狠狠地巧了她的脑袋一下。伏红樱“哎哟”一声,又重新坐回了后座,不过倒是可怜巴巴地看向比尔,一脸委屈的模样。 “开车呢,坐好。”比尔大感畅快,不过希望这家伙不要和伏王告状,到时候他几条命可都不够给。 “奥。”伏红樱倒还是乖了下来,也许是想到等下还得让比尔讲故事,所以就还是顺着比尔来。 “你之前离开的时候,伏王或者公主没有对你特别说过什么吗?”诀今坡像是想不到问的问题了,直接拿出自己审讯的那一套,向伏红樱提问道。 “没有喔,他们就像平时一样,提醒我要万事小心什么的,然后还说出了事也不用怕,冷静下来就好了。母亲还说世界上好人很多,我只要擦亮眼睛,自然就有好人会帮我。”伏红樱努力地回想,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这番话让比尔和诀今坡都觉得槽点颇多。 只能说,这位公主,心是真大啊…… 当然,对方这么说或许也还有别的用意,但他俩都觉得自己的智商是想不到能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就是了。可是,正常人也不会和孩子这么说,不都是说不要听信陌生人的话之类的吗? 怪,真的怪! 第735章 你孤独吗 伏红樱回答完以后,也不催促,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比尔,她的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让比尔继续把刚才的故事,讲下去。 不过比尔倒也不着急,反正他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讲。不过见了伏红樱这副模样,他又假装自己看不懂她的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伏红樱。 “不讲么?” “讲啥?” “那个故事!”伏红樱显得更加着急,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比尔却一脸完全不明白的模样。这让她感到着急,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比尔这是在戏耍自己。 “好好。”比尔见伏红樱着急得拳头都攥住了,也就不再逗她,大致理一下就继续讲了下去。 “大概是过了半个多月的晚上,我门外又响起了门铃,我打开门她便背着一身行李出现在门口。她说了句‘让我住一晚’后就慌张地钻到了屋子里,我虽然没同意,但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关上门。” “你不问问她发生了什么吗?”伏红樱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这种情况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以常理而言,一般人都会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才是。 “我没问。”比尔摇头,“我既然答应她住一晚,还问这么多干什么。问了我知道了真相,就赶她出去么?还是说问了以后,把自己拉入一趟浑水之中?况且,别人也不见得是愿意说的,我也不在意,去揣测他人的想法是很令人疲惫的一件事。反正住一晚,住完就走,和我我不会有什么关系。” 比尔摊摊手,当时的自己主要还是觉得看这阵势,大概率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事情,自己要是牵扯进去触发连锁反应,说不定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要对太多的事情抱有好奇心,这就是比尔的处事准则之一。靠着这个虽然看比尔来没有解决过什么难题,但也从来没有遇上过什么无法解决程度的难题,这种生活倒是和比尔所期待的生活想匹配。 安静,闲适得犹如一位隐居在闹市中隐居的侠客。 “然后呢然后呢?”伏红樱也没有在这个点上继续纠结,而是好奇地追问,想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既然比尔没有主动掺合,那么这件事又是怎样牵扯到比尔身上的呢?会不会正式因为青叶住了一晚,所以站在事件背后的人看到了比尔,担心对方破坏自己的计划。可那有人因为只知道一个人,便确信对方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事实也是如此,比尔对他们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也就让伏红樱颇为好气,况且她总是听叔叔们讲他们追杀别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被追杀,一时间竟然还有几分兴奋感。 比尔自然不知道伏红樱此时的心思。如果知道了,肯定会狠狠地来一轮吐槽,毕竟这里他也就讲了个开头,伏红樱怎么单凭人家神色慌张无处可去,就料定青叶是被人追杀最终选择躲在比尔这里。当然,这或许和伏红樱从小接触的都是黑社会有关,而且想到后面的原因,比尔倒觉得被黑社会追杀还是挺温柔的。 “当天晚上她显得异常沉默,洗完澡很快就在沙发上躺下来,没两分钟就睡醒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很久没睡了,但看得出来她很累,恐怕之前也从来没有这么放心地休息过。于是我就没有打扰她,继续看我手中的书,打算看完再睡。” “大概是一个多小时以后,又有人按我的门铃。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西装大汉,戴着墨镜,俨然电视剧里的高级探员打扮。他先是自我介绍,说是联邦最高级的执行官,代号狮子,目前在调查一个大型案件,他希望问我几个问题。” “是和青叶有关的么?”伏红樱赶紧追问,胃口早就给比尔吊得死死地了——比尔也开出来了,这位黑道公主不仅向往爱情,还喜欢听带有冒险性的内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接受了怎样的教育,才会成长成这么一个女孩。 “我说可以,不过我女朋友在睡觉,不想打扰她,能在外面说吗。” “哇哦。”伏红樱又是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让比尔又忍不住想要敲她的脑袋。 “其实具体问什么,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毕竟我差不多都是现场编点借口敷衍过去的。倒是专门问过我,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说是他们的重要证人,但如今却找不到人在哪里。” “我告诉他,没什么印象,不过半个月前大雨的时候倒是见过一个女孩路过,没有打伞,所以印象很深刻。听完以后,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跟我谢谢了两声,就走了。” 伏红樱听了,忍不住感叹道:“比尔你这故事不会也是这么现编的,在专业的探员面前你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雌黄,我很怀疑你现在说的故事的真实性啊。” “是吗?既然你质疑,那我不讲了。你换一个问题。”比尔挑挑眉,很干脆地回复道,丝毫不介意换一个问题来回答。 “别别,”伏红樱赶紧摆手,“你这是做什么,开个玩笑啦,快快,继续讲下去。后来怎样了?你是不是回去和那个叫青叶的女孩对峙了?她应该是个那个叫做狮子的人说的案件有关系?我的直觉告诉我……” 讲到这里,伏红樱猛得停了下来,像是在高速路上踩了一脚急刹车。比尔有些意外伏红樱在这方面的话多之余,也乐得听她说上一大串话,反正时间还长,他有大把时间听,却没有想到伏红樱能来一个“戛然而止”,看来反应得还是挺快的。 “你继续,你继续。”伏红樱显然也是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没刹住,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后来,后来就没了,还是和上次一样,她硬是早早地把我叫起来吃早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比尔摊手,“并没有你想的那些什么奇怪的展开,真是抱歉。”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伏红樱有些不服气,回应道,“她可能牵扯到什么特别大的案件呢,或者背后有着什么复杂的故事,你难道不想听?” “不想。”比尔很干脆地回答道,“哦为什么一定要去了解她的事情。她不过是来住两晚,我和她非亲非故,完全没有必要去听她的故事。” “可是……”伏红樱想要争辩,涩想不到什么特别合适辩解的话,只能是软下来,勉强争论,“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虽然我不是猫,但我也不想因为好奇,给我带来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烦恼,你说是吗?” “可是,这样子生活不会过得很无趣吗?”伏红樱感到更加不解。她小时候特别无聊,完全找不到事情做,全是找家里大大小小的人,给她讲各式各样的话,一路这么过来的。比尔忽然说故事什么的没必要,好奇带来的只会是麻烦,让她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这就像是在把她的过去给全盘否定了一般。 说实话,她感觉不太能接受。 比尔见到她的表情,原本强硬的态度也软了几分,最后只能叹气:“每个人过去的经历,都会决定他以后的价值观,这件事本身就是没有对与错的。我的经历让我认为,好奇是一件坏事,平稳没有什么不好。而你的经历给你带来的想法,是好奇能给乏味的生活带来味道。这两个都是成立的,没有再这一点上争论。就像你对一个没见过彩虹的人说,彩虹很美,他体会不到有多美,而你对一个从彩虹顶端摔下来的人说彩虹很美,他可能更多觉得痛苦,因为彩虹确实美,他曾经甚至站在了彩虹的顶端。” “但一切都是过去了。”比尔看着窗外掠过的,一望无际的草原,有些出神地说道,“彩虹由始至终都在那里,它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那么,发生变化的究竟是什么?是我们的心。经历带动记忆发生改变,最终打造成现如今的我们,过往的一切都将融入我们的身体之中。” 伏红樱听着有些一知半解,但也明白比尔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比尔看向窗外的眼神,似乎有悲哀,似乎有沧桑,似乎有不舍,似乎有遗憾,她眨眨眼,再看一看,发现他的眼中只有平静,再无其他。一瞬间,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痛一下,跟随着每一次故意,那种刺痛就要加深一分。 “对不起……”伏红樱觉得自己这时候有必要道歉,于是她便开口说道。 听到伏红樱的话,比尔反而是一愣,嘴边忽然露出原来随意的笑容,反问她:“你为什么要道歉?我不是刚说完,我们都没有错吗?我很怀疑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啊,”听了比尔的回应,伏红樱有些手忙脚乱,“我,我听进去了,我道歉是因为好像让你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刚才看着窗外的眼神……很孤独。” 比尔有些意外,他想到了很多形容词,却没有想到伏红樱最后说出来的那个词,竟然是他最少提到的。 孤独。 一个人的寂寞是很好定论的,那就是看他有没有交流的欲望。很多时候,人们都会说,“他感觉寂寞了”,而不会说“他是个寂寞的人”。原因在于,寂寞是一种需求上的情绪,它就像是饥饿一样,在没有被满足的时候会跑出来打出信号。 但孤独不同,孤独是一种固有状态。一个人在家,也许是孤独的,他在人群中,同样可能是孤独的,甚至有时候,一群人都和他关系特别好,他们在一起会玩得很开心,但他也可以是孤独的。 这两者最本质的区别就在这里。孤独,似乎是一个特性,而非一种需求,所以比尔很惊讶伏红樱会用孤独来描述。 事实上,伏红樱也有些惊讶自己会用这么一个词,可是说要以后,她又觉得这个词是最适合形容刚才比尔的眼神的。至于要问为什么,其实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感觉真的很合适…… 比尔看着伏红樱,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他也并没有多说,只是转头看向诀今坡,“到我问你了,我的问题是,诀今坡,你孤独吗?” 诀今坡意外比尔怎么这时候扯上自己,还丢了一个这么诡异的问题让他来答。他怎么答? 一个人,只有在某些时候,会忽然感叹自己原来是孤独的啊,但在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本身考虑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孤独?谁不孤独?正是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却因为社会的发展人格、行为都开始变得独立,开始强调自我,而所谓的自己产生了独一性,那么世界上唯一的我便产生了。 但产生了唯一的我,自然也就等于,我融于所有东西,却又同时独立于它们之外,这也就是所谓孤独最深层且最本质的原因。没有人不是孤独的,只是自己目前的阶段,内心会不会忽然间让自己去想到这回事罢了。 可是孤独也好,不孤独也罢,这些东西其实都没有这么重要,专门拿出来说反而还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也有几分无病呻吟的羞耻感。不过诀今坡也知道,他的这个思维更多是依赖于他原生文化的影响,其实孤独就是孤独,感觉到了就说出来,没感觉到就是没有。 哪有这么复杂。 “我不知道。”这是诀今坡最后思考得出的答案,虽然显得有些取巧,但他是真的不知道。因此,这也是他能给出的,最为“真心”的答案了。 “行,我指望你说出个所以然,可真是疯了。”比尔摊摊手,“来,到你了。” 第736章 联邦与伏王社 比尔原以为,经过了这么一轮,诀今坡会问点有营养的问题,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提防。即使是稍微放下警惕了,诀今坡也依旧是花费了大部分精力在比尔的内容上,加上他还在开车,所以大多数问题都是几秒钟之内临时想的。 这次同样不例外,他问的是“你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前面的还好,这个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答案的问题,在真心话大冒险里面问什么意思,不能换个更有营养的么? “没有喔,我是独生。”伏红樱也奇怪诀今坡会问这么普遍性的问题。而且这种问题也不是什么秘密,更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因此特地拿出来问,就会显得很是随意。 比尔则更多是无奈,对这个类似背景调查的问题,他已经是连吐槽的想法都吐槽了一遍。再考虑到诀今坡一心三用的状态,最终比尔决定理解他这么提问,并且想着如果他真没啥注意力的话,自己的坑是不是可以提前一点。 不过他忽然就意识到,这大概率会是诀今坡丢出来的烟雾弹,如果他过早暴露意图,恐怕这个真心话大冒险算是白玩了。没关系,一路上时间还很长,他们走大把时间慢慢来,想到这里,比尔看了看诀今坡,猜测这个烟雾弹是不是对方有意为之。 如果是的话,比尔就只能吐槽,果然玩战术的心都脏。只是吐槽完以后,他忽然意识到好像把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 伏红樱回答完诀今坡的问题以后,又将目光放到了比尔身上,按照顺序,现在自然又到了比尔的故事时间。 没有过多的思考,在伏红樱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比尔就已经开始讲了起来。 “第三次见到她,距离第二次的时间并不长。我印象里她大概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的晚上,按响了我家的门铃。看到她熟练地进来,我只能无奈地问她是不是要住一晚,她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了。 “最后我还是让她留了下来。其实到第三次我也发觉了,我们两个好像形成了一种特别的默契,只是这种默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我其实是找不到什么不让她留下来的借口。既然她愿意停留,我自然乐得给她一席之地,不过我俩都没有问任何关于对方的事情,虽然我能感觉到有时候她是会想问我一些东西的,但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我,也始终贯彻我自己的信条,能不知道的事情,绝不会主动去问,更不会主动干涉。 “不过终归还是有些不一样。那天晚上睡觉前,她专门和我聊了聊,说最近打扰了,但这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我惊讶于默契初生之余便已结束,同时也明白各人自有去处,也没有挽留客气,只是回了个‘好’。她应该是把事情都办完了,我想,所以自然要寻一个更好的去处,一直叨扰别人终归不是好事。 “后来才想明白,我刚才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实际上,我是希望她之后再来,似乎我也对这种不期而遇的打扰有了习惯,也让生活多了几分盼头。所以,她说完以后不会再来以后,我心里是空落落的。 “就像过去每一次那样,特定的时间,她过来叫我起床,并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但也有个过去不同的地方,这次她还没来叫我,我其实就已经醒了,但我一直没有起床。她过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开始装睡。让我意外的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叫醒我,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呆着,接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脸。她的手很暖,很软,还有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我当时竟然有种难得想哭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她也没多久就拿开了手,然后轻轻把我推醒。 “‘早上好。’我对她说。 “她笑了一下,也回了一声‘早上好’。但我俩都知道,我们其实说的是‘再见’。 “人其实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以前我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可在明确她不会再来以后,我却带了几分侥幸和期待,希望某天她又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三次都没有过多的逗留,我却觉得她好像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习惯被她填满以后,整间房子忽然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这次与其说是故事,比尔说得更像是当时他的心路历程,因为内容上和原来不同的,也只有青叶的那个道别。这其实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当时他对青叶的了解,也仅仅只是“青叶”这么一个名字罢了。归根结底,两人都还是陌生人,但情绪反而像是洪水猛兽,来的时候便完全没有逻辑,不讲道理。 讲完以后,比尔看向伏红樱,却发现后者眼睛水汪汪的,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让他感叹伏红樱终归还是个小女孩,这些触动或许也多数只能在故事中感受到,或许这也就是她感受生活的方式。也正是因为对于这些经历的缺失,她才会对各式各样的故事表现出如此浓郁的兴趣。 摇摇头不去想多余的事情,比尔看向诀今坡,“如果让你在联邦和伏王社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诀今坡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比尔,却发现后者的表情平静而随意,不像是试探什么信息,而是在询问他的一些建议。只是他的语气太过于风轻云淡,就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一般稀疏平常——可事实上,伏王社和联邦作为两大巨头,有着复杂且难以调和的矛盾,如果说二选一的话,无疑便是在讨论两者究竟谁能在以后留下来。 换句话说,它俩打起来,谁会赢? 说实话,诀今坡不知道答案,甚至也不想知道,这两个巨头各占一方,互相对峙已是多年,大大小小的火拼也是不计其数,但实际上都只能说是小打小闹。如果联邦和伏王社真打算不死不休,恐怕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生灵涂炭,如果再动用某些武器的话,恐怕这一整块大陆都会给打成碎片…… 诀今坡不敢细想,更得不出比尔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觉得伏王社会赢。”比尔并没有在意诀今坡的答案,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表情似乎很认真,但语气却随意得像是在说“我觉得甜番茄炒蛋比咸的好吃”一样轻松随意。 “为什么?”诀今坡下意识问道。 “为什么?你是不觉得伏王社能赢吗?”比尔笑着反问。 “我只是觉得两者都有赢面,没到最后时刻都说不准。”诀今坡摇头,“所以我很好奇,你认为伏王社会赢,底下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理由。” “你有具体了解过联邦和伏王社,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么?”比尔饶有兴趣地问道,“我是指,他们的历史,以及他们的信念,或者说精神。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我问你他们之间的区别。” “作为联邦的官职人员,你指望我能知道多少伏王社文化?我可以说对伏王社一窍不通,但对联邦科技力量,身处联邦的你我都很清楚。科技前沿的武器如果放到战场上,恐怕能够颠覆世界。能和这样的联邦抗衡,伏王社手里恐怕掌握着相近的手段。写过这样的两方打起来,最后劣势的一方自然会打算利用这些武器你死我活,世界又怎么还可能会有平静?”诀今坡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目前的理解。他绝对就算这样不能说全面且有理有据,但是存在有一定程度的说服力的,只是他没有一个办法去确切地证明这些。 “不。”比尔摇头,“如果你如果伏王社,恐怕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恐怕到时候,你会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伏王社究竟是怎么样抗衡联邦这么久,甚至和他各自称霸一方。” “这个怎么说?”听了比尔的话,诀今坡有种遗漏什么的感觉,可他又抓不准究竟是遗漏了什么,而且自己刚才的推理就算有几分想当然,也并不能说是全无道理才是。 但比尔单从他的话语,就料定了他没有去过伏王社。也就是说,他说出了如果伏王社的人,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他重新审视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并结合比尔的话进行反思,很快便抓住了一个能将整体完全连起来的线。 科技。 “你的意思是,伏王社的科技水平,并不如我说的这般高,甚至是说比我想象中还要差?” “没错。”比尔点点头,果然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就是不一样,能这么快就从现有的信息中,找到共同点并抓住其核心所在。 “实际上,伏王社整体表现出来的科技水平并不高,虽然他们有各种复杂的造物,但都依赖于一种魔法的东西来驱动。也就是说,他们的科技是存在极大偏离联邦科技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科技会因人而异。打个比方,放到联邦身上,就是有人能开灯,有人开不了。” “有人能开灯,有人开不了?”诀今坡觉得这一幕很难想象。灯的开关就在那里,只要接通电路,灯自然而然就亮起来了,为什么亮不亮还会因人而异? 就是这种情况的伏王社,联邦却和对方占据同样大的当分而治之?尽管很多人以为伏王社只是一个呆在偏远地区的黑社会,但这些多数都是联邦高层对民众的宣传。真正能够了解到的,是实际上的“偏远之地”,和联邦整体有些相同的面积,伏王社也从来不是什么反联邦团体,而是一整块的,另类“联邦”。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诀今坡才会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不合理”。联邦给他们的印象,向来是霸道,因此诀今坡是绝不信这是出于联邦仁慈之类的结果,里面恐怕还有更复杂,更加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想来这个时候,你心里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比尔诀今坡居然是真的对这些一概不知,忽然也有几分解气的感觉,心说让你之前做谜语人,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你有没有想过,联邦顶峰一共十二圣子,每个圣子分管一区,互相独立,互不干涉。在这种情况,为什么偏偏还要划分出一个没人管理的,所谓的‘罪犯天堂’,混乱的‘十三区’?” 说到这里,比尔转头看了看伏红樱,并做了一个鬼脸。透过后视镜,诀今坡看到了伏红樱的表情也有几分尴尬,明显这其中就有大问题。 “为什么?”诀今坡反思了一通,发现自己对于十三区的了解,其实全都来源于联邦。他只看得到联邦真正想让他们看到的,却忘了自己从来没去过,自以为是地对十三区有了了解。 “因为十三区严格来说,是战场,也是边关。它被大漠所包围,最深处有着一面左右望不到尽头的城墙,联邦管它叫叹息之墙,而伏王社他们,则叫它长城。” “没有人知道它是谁修建的。它仿佛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地存在于这里,就算是追溯到联邦或者伏王社最早的记录,里面都能看到它的身影。这道城墙,就是阻隔了联邦与伏王社的分界线,是伏王社与世共存的长城,也是联邦永远都攻打不破的叹息之墙。” “从你的意思来说,十三区本身就是通往伏王社,唯一的一条路。我们要去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是十三区,而是伏王社!”诀今坡如梦方醒般说道,“这不可能,这和我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比尔摊摊手,“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咯,但会说出这种话,本身也就说明了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至于愿不愿意接受答案,就是你个人的选择了,另外顺带一提,在这里放我们下车就好了。” “什么?”诀今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算了,也算是熟人,就不让你这么难做好了。”比尔从座位底下,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柄小手枪,顶在诀今坡头上,“奥,顺便告诉你背后的长官。真是抱歉,象棋讲究有来有回,一不小心,将军了。” 第737章 镜林 感受着额边的冰凉,诀今坡知道比尔并不是在开玩笑,但也没有去质问他什么,而是缓缓减速,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按照比尔的指示下车,抬起双手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比尔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有句老话说得好,你连世界都没观过,哪来的世界观?” 诀今坡很认真地整理了一遍思绪,试图理清楚前后所有关系,结果发现一开始对伏王社的解析就已超纲,只能是叹息,“我不理解。” “嗯……你不理解,也很正常。不过你背后的那位,肯定是理解的,不然不会让你做出这种事。”比尔挪开了枪口,熟练地把玩着小手枪,让它上下飞舞。 伏红樱也从车上下来,一头黑色长发已经被她用红色发带绑了起来,整个人瞬间变得干练、成熟。 “诀今坡背后有人我能理解,我意外的反而是比尔你的反应,也太快了。我原本估计距离你发现,还需要一点时间呢。”伏红樱原有的稚气一扫而空,眼睛直视比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完全不像一位十三岁的少女。 “逢场作戏,你情我愿咯。”比尔无辜地摊手,一脸人畜无害,可手枪始终稳当地控在手中,“你也知道,我只是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哪想到被卷入这堆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诀今坡认真问道,“你心里难道没有很多疑问吗?” “有啊,我至今想不懂,你上一个任务的目标为何是我。不过不重要,世界这么大,每时每刻都有人出生和死去,太过纠结不知道的事情,只会消费自己的能量。”比尔明白诀今坡的心思,但他事实上确实没有这么在意,一直以来他秉持的心态都是“没有正常,有了更好”。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他现在倒是奇怪另一个问题:诀今坡背后的人是谁?按照他原来的推理,诀今坡并不是独立行动,这样很多事情才能说通,但这样一来诀今坡身后的人,就显得有些不着痕迹。 严重到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地步。比尔甚至怀疑,就算去调查诀今坡,恐怕也没法从他的痕迹中找出对方来,而如果让诀今坡亲口说……那可算了,他还不如去挖诀今坡调查他的理由呢。 “所以说我最怕麻烦事了。”比尔忽然觉得好生麻烦,真想直接掉头就走,不管这破事了,只是鬼使神差,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留下来的必要。没有原因,只是单纯应该留下。 比尔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认为这是潜意识统筹规划所有细节以后,向大脑反馈出的最优解,这些细节很可能是他自己平时都没能注意到的。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伏红樱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依靠在车旁,好奇地等待着。 “你难道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吗?”比尔无语,见她也不透露更多东西,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主动问。 “你猜。”伏红樱哪里还有乖巧模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抛出了这么两个字。 得,又是个难缠的主。比尔拍拍额头,能在伏王社那种背景下成长起来的,真要是乖乖女小公主那可就奇了怪了。 “我猜不到。” 开玩笑,我才不猜呢,费时费力,你爱说不说。比尔心里嘀咕道,寻思自己究竟是发什么病,要上这么一趟贼船,希望这个伏红樱实际上是能够好好相处的人,不要优点没有,问题一堆就好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伏红樱见比尔始终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自主笑了出来,“行,你不猜,那咱们就在这呆着,等追兵把咱们领回去,你觉得怎样?” 比尔狐疑地看向她,“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压根不想回家?” “要你管。”伏红樱白了比尔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块口香糖,丢到嘴里自顾自地嚼了起来。 见她这模样,比尔反而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只觉得一阵头大。要不是对方有那块玉,他是真的不想接这单任务啊——况且他都隐居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把单子打过来。 下单的人不会就是伏王。比尔纠结地想道,如果真的是伏王,这不送也得送,万一伏红樱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能第一时间他不会拿自己这种小人物撒气,那万一事后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还是觉得拿他泄愤更好…… 想想就很可怕。 “那咱们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前往十三区。”比尔揉揉脑袋,回想了一遍整个路线,“不过诀今坡不能跟着我们,他负责开车继续走大路,作为一个完美的诱饵,引开追兵们的注意力。”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诀今坡没得解释,脑子还没转过圈来,就听到比尔理所当然地给他安排起任务来,顿时更加一头雾水。 “你背后的人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反正我猜既不是送伏红樱回伏王社,也不是让她落入别人手里,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按照伏红樱的说法,将她送到十三区,是不是?”见诀今坡不配合,比尔也不着急,悠哉游哉地分析起来,“对方给你的任务是送到十三区,你管是谁送呢,反正只要送到了,你的任务不就完成了。咱们做事情,不能只看过程,不看结果啊,特别是咱们这种领任务办事的,把结果处理好就行了。” 诀今坡沉默不语,他知道比尔说的有道理,而且也符合事实,但一切都太过理所当然,反而显得最为反常,特别是这种事发生在不按常理出牌的比尔身上,显得尤其可疑。可问题是,诀今坡找不到可以合理反驳的点,除非他是在为了反驳而反驳…… 因此,他在心中权衡,要不要听从比尔的安排。如果听从了,那他自然也就走进了比尔的计划之中,所谓结果无非也是掌控在他手里。可不听从的话,诀今坡也弄不清楚比尔会怎么样。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跟着你的计划走,那你会怎样呢?” “随你咯。”比尔睁大眼睛,似是惊讶于这个问题还有问的必要,“你不肯的话就想怎么来怎么来呗,我们也就两个人,总不能绑着控制住你让你啥都不能干。” “那我跟着你们,也可以?”诀今坡挑挑眉。 “可以是可以,那样的话事情会很麻烦。我就不绕圈子了,你只要个我们在一起,你背后的人就能时刻知道我们的位置,应该是你身上有什么定位系统。” 比尔扫了一遍诀今坡全身,思考会在哪里装定位系统,按目前的科技和队伍要求,植入体内不太现实,但如果是随身物品,对方又哪来的自信只留诀今坡一个人?如果说绝对信任,那为何诀今坡这么多事情一问三不知? “那是有点麻烦。”比尔确认自己暂时没法判断定位模式,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看来不能让你跟着我们。” “你还能阻止我不成?” 比尔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诀今坡,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但下一秒,他就一记手刀,把诀今坡打晕了过去。 “我看着你也不笨啊,怎么还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呢?”他一边把诀今坡拎进车里,一边自言自语道。 等他放好诀今坡,伏红樱也重新从车里钻了出来。比尔斜了她一眼,“怎么,想好了,不闹脾气了?” “谁闹脾气了。”伏红樱白了他一眼,“要怎么走?” 比尔看着她,也不说话,心说你这不是闹脾气呢,可不能惯着。 最终伏红樱还是泄气了,嚼口香糖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只能叹一口气,“都几岁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说说接下来怎么安排,我听你的,不过你是要负责我安全的,可别忘了。” “有我在,你只会毫发无损。”确认了伏红樱的态度后,比尔才伸伸懒腰,心服不服不重要,伏红樱这类人有自己的骄傲,既然说出来了自然也就会做到。不过他倒是有些惊讶之前她“演”的乖乖女也太像了,让他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有多重人格。 下车的位置和比尔预计并没有差多少,加上现在还是下午,要走到目的地时间也很充裕,所以他也就完全不急。当然,因为车是诀今坡提供的,比尔也没有从车上带什么东西。在科技时代,一个人想要从世界上消失,只需要不带电器就行了。 按照他的计划,他们今天下午只要横穿一小块的一区边境草原,就能够到十三区和一区交界处的镜林。对一般人而言,这是一片有进无出的森林,但对比尔这种老手,用一句话形容再合适不过——“回到这里就跟回到家一样”。也正是因为危险,反而不用担心最大的追兵问题,且不说他们暂时给诀今坡吸引了注意力,就算他们反应过来目标丢失了,也不会想到他们是走西南方向“折返”回去。 因此,在比尔计划中,镜林几乎是完美的通路。尽管还有别的更近的路走,但考虑到他们目前的情况,这反而是个最优解。 “镜林?”等到天色泛红,伏红樱也意识到了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你是打算走镜林穿过边境?” “有什么不好吗?”比尔故意笑嘻嘻反问她,“镜林紧贴十三区,走出镜林就等于到了十三区城下,这不是很方便吗?” “镜林有进无出,你有把握吗?”伏红樱挑挑眉,觉得比尔这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着实不靠谱,但想到至今所有东西都被他把控着,如果没有特别的信心,想来也不会走这种九死无生之地。 退一万步开始,镜林危险到就算是追兵过来,也没敢跟着进去的程度。不是因为这些人怕死,不敢豁出性命,而是镜林就像是一片深渊,任何人任何东西进去以后都不见踪影,甚至连半点信息都传递不出来。就算是以联邦现在的科技水平,也没有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用学术式的猜测来理解它。 所以,镜林也有另外一个更加学术性的名字——薛定谔林。就像箱子里的猫,你只要不去观测,它永远都是半生半死的状态,既活着,也死了,进去镜林的人就像薛定谔的猫,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因此,面对这样恶名昭着的镜林,就算是伏红樱这人,心里也难免犯几分嘀咕。不过也是,正常人谁能想到比尔走这么一个地方,就算是历史上,也不曾记载有任何人出来过。 “没有呢,实在不行,咱们就永远呆在里面好了。”比尔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你看嘛,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咱们这么选也是无奈之举。” “哪有狼哪有虎?”伏红樱在森林边缘停了下来,听过镜林的无数传说后,茂密的树林在她眼里不异于一片深渊,看不到尽头,仿佛巨兽大张着嘴巴,等着他们送上门。 “比喻嘛比喻。”比尔哈哈笑道,握住伏红樱的左手,“放心,有我在。” 第738章 赤霞 被比尔拉起手,伏红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着走进了镜林之中。一瞬间,周围的景色突变,等她反应过来,往后看的时候,周围已经变成了茂密的树林,入口早已不见身影。 比尔并没有意外,显然也是早就考虑到入口能够随机传送的特性。他松开伏红樱的手,走到一棵细廋的树木前,轻轻抚摸它凹凸不平的躯体,似乎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倾听什么。 伏红樱不太懂,但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下意识觉得暂时不要打扰他更好。她静静地看着闭上眼睛的比尔,手中还多少残留了对方的温度,心情不自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尽管伏红樱只有十四岁,但她伏王社公主的身份,让她注定会和无数的人打交道,也学会了去看清楚每一个人。 可她看不透比尔。 这个人从一出现,就仿佛披着一层薄纱,如果你去探查,很容易会有身处迷雾中的迷茫感,让人抓不住重点。就算直接问比尔,得到的答案自己也完全没办法判断真实性——就算往事都是真的,他也能开玩笑般地说出来。 听起来有些浮夸,到了真正做事的时候,比尔又仿佛成了另一个人——可靠,让人莫名觉得能够依赖。这就更加让伏红樱看不透,并不是说她没有接触过有能力又没有架子的人,而是比尔身上真的像一片宝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挖。 奇怪的人。伏红樱偷偷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怎么了?”比尔不知何时回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再发呆下去,天就完全黑咯,到时候可就只能睡草地了。” 伏红樱略略给吓了一跳,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调整过来,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回答:“没什么,你带路,希望你真的了解镜林。” “放心,回到这就和回到家一样。”比尔拍拍胸脯,“在这里,就算你人走丢了,我也能够一下子找回来。” “你就吹。”伏红樱给了他一个白眼,尽管进来后镜林没有传说中的那种压迫感,但这里死气沉沉的气氛也算不得多好。伏红樱很快就判断出,镜林里面恐怕只有植物,没有动物,至于原因究竟是什么,恐怕也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不过进都进来了,伏红樱没有在外边的犹豫和忐忑,反而感觉更加落落大方。在困难中自怨自艾,从来也都不是伏红樱的风格,既然碰上麻烦,那么想办法尽全力解决麻烦,才是最应该做的事。 伏红樱又下意识地看了比尔一眼,发现这人像是来这郊游,东瞧瞧西看看,一副好奇宝宝看世界的模样,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 这人靠谱吗?伏红樱心里还是犯嘀咕,不过和上次一样,她都没有说出来。 等到夜色降临,比尔也带着伏红樱停在了一间小木屋前。看着灯火通明的木屋,伏红樱感觉有些脊背发凉,又想起自己一路上都没有见过任何动物。 但她不希望在比尔面前露怯,于是便故作镇定,似是随口问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小木屋?开着灯,其实因为有人住在里面吗?” “当然,人去灯灭,咱们要节省资源。”比尔理所当然地说道,并且率先推开院门,走到门口用右手轻敲三声。 屋内没有任何反应。比尔也不着急,招呼伏红樱站在身旁,静静地等着。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门才传出“嘀”的一声,比尔示意伏红樱跟着自己,便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和伏红樱想象的不同,屋内并非外表上看起来那般木制复古,反而充斥着浓郁的现代化气息,各式各样的电子设备环绕左右,大大小小的提示灯来回闪烁,空气中也飘荡着电路的气味。只是环视一圈,伏红樱却没看见人。 “咔塔”,里间的门把手转动,一位驼背的老太驻着拐杖,怀抱一本厚重的书,垂头蹒跚地走了出来,“你又来了。” “我想婆婆了,自然就来了。”比尔彬彬有礼地说道,自然地从老太怀中接过书,把她扶到了太师椅上坐好,又重新将书放回她手里。 伏红樱注意到,这本书封皮已经剥落得七七八八了,当烫金的那两个字却是完好无损——舟记。 “老人家行动都这么不方便了,你还打扰我,也太不懂事了。”她轻抚《舟记》,似是在缅怀什么,嘴角不自觉地挂上淡淡的笑容。 “我没想到今天是老太,否则必然换个时间叨扰。”比尔眨眨眼睛说道,也不见初时的拘谨,自顾自地就从柜子里摸出茶叶,并打开了热水壶的开关。 “这就原形毕露,开始埋汰我了?”老太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伏红樱,“这次是要带这孩子吗?你可真累,不过别忘了消除记忆,很麻烦的。” “她不用。”比尔娴熟地清洗着茶具,眼睛也没抬一下。 老太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对着伏红樱看了半天,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确实不用。” “那个……前辈,能不能不要做谜语人?”伏红樱不知道老太是谁,一时间想不到用什么个称呼更合适,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谜语人滚出联邦!她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出于礼貌没有说出来。 “你可以叫我赤霞,我现在叫这个比较多。”老太也不觉得冒犯,呵呵笑道,让伏红樱松了一口气,比尔刚才的认真感不自觉把她也变得紧张起来。 伏红樱在心里骂了一声比尔,“那么,赤霞奶奶,请问您刚才说的不用清除记忆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镜林应该是你们特别的秘密,否则也没有必要专门保守秘密了。” 比尔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泡茶。 赤霞看了他一眼,才向伏红樱解释,“镜林不是我们的秘密,它恰如你所了解到的那般危险,不要因为我住在这里就给你带来错觉。” “可是,你们都会清除过往的人的记忆。”伏红樱听了更加不解,不太能抓到赤霞所表达的重心。 “是,我们会清除他们的记忆,原因是他们不属于这里。换而言之,他们是镜林的‘外人’,而你我同属镜林,自然有资格不被消除记忆。”赤霞缓缓说道,也不着急,似是觉得伏红樱一知半解的模样很有趣。 “我属于镜林?”伏红樱越听越觉得无法理解,感觉赤霞给了解释她反而更加不懂了。 “对。”赤霞呵呵笑道,接过比尔递过来的茶,轻轻嗅了嗅,很满意地呼出一口气,“比尔你泡的茶越来越有味道了,连温度都恰到好处。” “你就别消遣我了,赤霞奶妈,你连喝都没喝,咋就知道越来越远味道了。”不知为何,伏红樱总觉得比尔有意无意强调了“奶奶”两个字。 “茶不一定要喝了才知道味道。”赤霞白了比尔一眼,便一口将茶饮尽,“就像这样,也是一种喝法。” “行行行,你说是啥就是啥。”比尔摆摆手,“你还是赶紧给人解释,伏红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再不说清楚,她今晚可就急得睡不着觉了。” “谁眼珠子瞪出来了。”伏红樱正喝茶,听完之后瞪了比尔一眼,“换成是你,你不好奇啊。” “好奇,好奇。”比尔举起双手投降。 “这件事,恐怕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说清楚,恐怕她也不一定能够接受,就算她接受了,为什么非要告诉她这件事?”赤霞看着比尔问道,她多少能猜到比尔带伏红樱来镜林,一半原因是这个,但总觉得他这么做,有些操之过急了。 “她早晚要知道,现在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比尔摊手,“而且按她的身份,现在知道反而更加有利于我们推进世界重启计划,不是吗?” 赤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比尔。比尔见她这样,反而没有退缩,一扫原来的不正经,认真地看着赤霞,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最终,赤霞败下阵来,幽幽地叹一口气,“这种事,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或许你该问的事,轮回还要重复多少次。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联邦已经快要掌控太空技术了。到时候我们设立的‘黑幕’可就失去作用,随时我们都会被别的文明轰成渣,这是希尔顿也不想看到的事情,不是吗?” “是。”赤霞完全没法反驳,因为比尔说的完全有道理,如果黑幕损毁,恐怕整片大陆都会暴露在宇宙中,膨胀的高纬度文明随时将他们轰成渣。 一旁的伏红樱听着他们的对话,早已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以了,就算她试图插话,也感觉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 比尔也发觉了,所以叹了一口气,不再争论,“你给她解释……或者也不一定要解释,你这里不是有寻梦机吗?” 赤霞看了看闪烁着灯光的机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事一时半会恐怕说不明白,让她亲眼看的话,恐怕他只会更加迷糊。”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听着赤霞这番话,比尔颇为好奇地问道,他知道赤霞不会无的放矢,那么显然是有了什么不同的打算。 “催眠。”赤霞从怀里摸出一只怀表,“我最近在琢磨这个,发现确实挺有意思的,用这个办法恐怕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她的记忆。” “能行吗?”比尔皱眉,“她可不是失忆了什么的,催眠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那个是多少世纪前的理解?”赤霞无语地看了一眼比尔,“催眠不一定是激发记忆,还有突出共鸣、增加暗示甚至调动激素的作用,可比你想的那些药复杂多了。” “抱歉抱歉,是我无知了。”比尔抱头连连道歉,他确实真没想到催眠有这么多的功能。 “恐怕等下也要给你来一次催眠了,看来你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自己曾经是医生,对这种东西不是多少会有个了解吗?”赤霞将怀表的链子缠在手上,对着伏红樱打招呼,“来,你坐我对面。” “哦哦,好。”伏红樱赶紧站起来,搬了张凳子坐在赤霞对面,乖巧地面对着她。 见伏红樱这乖乖女模样,比尔心说这家伙难不成又戏精上身了,也不在意,随便拉张凳子做好,好气地看着。他倒想知道催眠是一个怎样的流程,按照他原来的理解不就是,不断叠加心理暗示,让对方自然而然产生原来没有的想法,并且坚定地认为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第739章 催眠 在比尔也被整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赤霞才停下了摆动手中的怀表,不紧不慢地将链条捆好,重新放回口袋。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柱香,用手指捏住顶端,猛地一擦,它便燃了起来,若隐若现地飘出香气。 赤霞轻轻扇动,让香气更多飘向伏红樱。她此刻正仰躺着,双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嘴唇微张,像是被魔鬼索了魂,只留下一具躯壳于此。 “好久不见啊。”赤霞轻叹,也不知是在对伏红樱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从椅子上下来,慢慢地走到屋子西南角的置物柜前,拿出放在里面的一个盒子。 她重新走回来,扭开孩子,从盒中捏出粉末,轻轻洒向伏红樱。在粉末缓缓落在伏红樱脸上的时候,赤霞已经重新拧上了盖子,转身回去重新打开柜子,将盒子放好,这才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太师椅中。 “搞定了?”比尔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这一整个流程是不是太简单了。” “这只是刚刚开始。”赤霞斜了比尔一眼,心说这家伙也太猴急了,感情刚才拒绝是礼貌性地说一句啊。 “伏红樱。”赤霞轻轻叫道。 伏红樱没有回应。 “伏红樱。”她略微提高了些声音,但依旧很轻。 还是没有回应。 “伏红樱。”赤霞并不着急,又大致提了些音量。 “……嗯?”伏红樱发出一声低鸣,眼睛睁着,却宛若是在沉睡。 “你是谁?”赤霞听到回应后,用相同的音量追问道。 “我是……伏红樱。”伏红樱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声音很轻,说的话也很模糊,不过赤霞也听清楚了。 “我知道,你还是谁?”赤霞回应道,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像是在聊天,又向是循循善诱,隐约地引导着伏红樱。 “我……是伏王社的人。”她犹豫了一下,接着给出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答案。不过赤霞似乎对这个回应还挺满意的,毕竟第一个问题,伏红樱看不到有多抵触的话,后面的问题一般来说都会更加顺利。 “嗯,还有么?”赤霞耐心地继续问。 伏红樱这次沉默了很久,最后才缓缓开口,轻声说:“我……我想不起来了。” 赤霞眉头一挑,觉得还真有点意思,因为这种时候一般都能够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所有记忆,所以回答的时候说出“不清楚”这类回复,本身就带有特别多的信息量。毕竟,这个“不清楚”,或许也正是他们催眠伏红樱的目的,是他们所要探寻的结果。 不过赤霞没有过多地表现什么,轻轻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么?” “我要回家。”这次伏红樱回答得很干脆,没有半分拖沓与犹豫。 这份干脆又是让赤霞吃了一惊,她看了看旁边打着瞌睡的比尔,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叫他。 “为什么忽然想要回家了?”赤霞继续循循善诱地问道。 伏红樱没有立刻回答,龙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赤霞知道,这并不是思考,而是潜意识下意识在对抗,不让身体说出来,恐怕这件事她跟谁都没有说过,也侧面证明了,这大概率就是她的真实原因。 “家里,好像有人在呼唤我。”最后伏红樱还是松口,在催眠状态下的她的抵抗显得无济于事,“不是爸爸,不是妈妈,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总觉得那个声音……是我自己。” “你自己?”赤霞多少猜到了什么,不过还是抓着这个点追问下去,伏红樱既然坦白了,那么说明这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对。她在召唤我回去,好像说有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伏红樱轻声说道,她的眼神隐约间似乎多了几分光彩,将赤霞都吓了一跳。 “这女娲,真不让人省心,肉体转身后这种状态都能对抗催眠。不过还好,没有完全醒过来,看来我的催眠水平和道具的效果还是足够的。”赤霞很快松了口气,确认伏红樱没有醒过来以后,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摇醒了一旁的比尔,示意他出去说话。恰好这个中途,可以让伏红樱缓缓,否则等下再给什么刺激,她估计就从沉睡状态醒来了。 到时候,不管是因为女娲,还是因为刚苏醒后身体本能的抵抗,第二次催眠恐怕都无法进行了。 醒来后的比尔很快注意到安静的情况,和赤霞颇为严肃的表情,多少猜到发生了什么,没有多说什么,起身随她走了出去。 晚上的镜林一如白天般静谧,却不阴森,倒像是一滩冷清的水。它在那里,也只是在那里。没有一丝风,比尔却能感受到周围传来的冷气,它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袭来,却又像从一开始就徘徊在身旁。 “镜林还是这么安静。”赤霞呼出一口气,抬头仰望,漫天的星星铺满整片天空,将光芒铺洒到大地上,为镜林平添空灵,“还是这么美,是?” 比尔不以为然,“你应该见过更美,也更真实的。说,专门把我叫出来,是想说什么。” “现在强行唤醒女娲,恐怕不是明智的选择。你也知道,她向来有自己的计划,说不定一切她都已经编排好了,我们贸然行事,恐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知道了,那算了。” 比尔答应得异常干脆,让赤霞感到非常意外,她原本以为要花不少力气才能说服比尔,毕竟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而女娲…… “怎么了?”比尔见到赤霞愣在原地,“还有什么事么?” “没,只是你这么干脆,让我有点意外。”赤霞摇摇头,自己从来都没猜透过比尔,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这么看反而是自己想多了。 “我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了。就像你说的,她总有自己的计划,也总有自己的想法,但很多时候,她都不会和我说她的计划和想法究竟是什么,我只能不停地去猜,去琢磨,可是她忘了,每个人都会累的,我也不例外。”比尔看着星空,轻轻地说道,“她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挺伤心的。” 赤霞看着比尔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能是保持沉默。她自然也能明白比尔的意思,只是脑子下意识不太愿意这么去想罢了。 “回去,不能唤醒的话,别的其实也没必要问了。”比尔摇摇头。 赤霞见比尔准备离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她是会完全觉醒。在刚才的催眠中,她提到有人在呼唤她回去,按照描述来看,这个人很大概率是女娲。所以我猜,这次她很大概率是要真的觉醒了。” 比尔眼中光芒闪烁,最后平淡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740章 另一个世界 伏红樱迷迷糊糊在椅子上醒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她有些想不起来昨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像是记忆忽然缺了一部分,只是她又真切感觉到,似乎只要稍微努努力,就能想起来究竟是怎样。 这种感觉,有点像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一切事情历历在目,结果睁开眼的瞬间,它们都一下子模糊了。不论如何绞尽脑汁,能够回忆起的也只有模糊的轮廓,如果是在梦里谈了场恋爱,那恐怕你连对方的长相都没法想起来。 很无力,也很难过,但也没有办法。伏红樱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静静躺在长椅上,也不去过分纠结昨晚的记忆,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在哪里醒来,只要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她都一定会躺着发呆,有一次甚至发呆了几个小时。 这个回笼觉不同。她既不觉得困,也不会感觉累,只是当下觉得想要发呆,于是她便躺着发呆。但发呆过的人都知道,真正发呆的时候脑子里是空无一物的。伏红樱也一样,不过她更像多时会主动去想点什么,想着想着,大脑不知不觉就放空了,然后时间就会随着她发呆,不知不觉就会流逝掉了。 不过她这个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伏红樱就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整个人也完全清醒,变得精神抖擞。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起床模式,所以基本上不会赖床,不过让她奇怪的事这个习惯似乎与生俱来,从自己记事起这个习惯便已经是条件反射了,她也不曾记得有谁教过她这件事。 伏红樱站起来,长长地伸个懒腰,感受筋肉在身体中拉扯,只觉得舒适无比,就像是卷成一块的绳子被缓缓拉直,很是畅快。 “洗漱,准备出发了。”一位高挑的女人身披灰色旧袍,提着一杆烟枪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走到太师椅上躺下来,不忘舒适地吐出一口烟圈,架起双腿,显得很是惬意。 伏红樱给她吓了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在哪见过,印象里却是半分相关的痕迹都没有。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位高挑的女性,“你是……” “我是赤霞。”她长长地吐出了烟雾,正眼都不看伏红樱一眼,曲手敲了敲烟杆,又深深地吸上一大口,脸上说不出的满足。 伏红樱大为震惊,以至于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印象中的赤霞应该是一位身形佝偻的婆婆,怎么一觉醒来变成了一位大美人?而且,两者的气质也截然不同,昨晚的赤霞沧桑而睿智,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处变不惊,而此时的赤霞则显得豪迈大气,是那种在酒里说喝一千杯酒就不会落下一滴的类型。 不管伏红樱在理智上如何想象,都没办法将这两种不同的特质放在一个人身上,但怪异的是,她情感上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觉得两人的给她的感觉很是相近。 怪,太怪了!伏红樱只能在心中做出这么一个结论,可这样一来她也反而不知道去说点什么才好,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陷入了大脑当机的状态。 “怎么了?怵在原地干什么,赶紧去洗漱,吃完早餐后滚出我的房子。”赤霞歪头,睁开眼睛看向伏红樱。不过伏红樱也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菜鸟,自然不至于被这么吓到,她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如今给赤霞一瞪,倒是出于防御本能,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状态。 “知道了。”她的气质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被赤霞影响,平稳得倒不像是一个仅有十三岁的孩子。 简单洗漱完,伏红樱从卫生间出来,便看到不远处的餐桌上,又是摆着牛奶又是摆着面包、鸡蛋和油条,看起来异常丰盛。她花了几秒钟去思考,发现自己完全想不到,在这镜林之中,赤霞似乎如何做这样丰盛的早餐的。 比尔看到走来的伏红樱,招了招手,便自顾自地拿过一根油条吃了起来,时而搭配两口牛奶,不得不说真的是绝配。 “为什么镜林里面还能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伏红樱坐下来以后,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好奇心的驱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赤霞提着烟枪从隔间出来,直接就坐在了伏红樱对面,长发散落挡住了她的左眼,“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伏红樱心说我知道才怪了,这镜林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秘密,我知道才不正常。不过她也没说出来,而是静静地等着赤霞说下去,照两人昨晚的态度,如果想要隐瞒自己,早晚也会被洗掉记忆,又哪还会专门费口舌和他们说这么多。 赤霞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解决一片荷包蛋,又吃了一根油条,一口气将杯中的牛奶喝完,才说道:“我叫赤霞,这个你知道。我的职业,是守门人。我是守护着另一片世界入口的守门人,自然而然,那片世界要为我提供我所需要的资源。不过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因为你该知道的时候,也不需要我说,你还不知道的时候,我不管怎么跟你描述,都只会显得很苍白无力,明白了么?” 伏红樱歪歪头,她确实不太理解,可是也不太猛接受赤霞这个谜语人一般的说法。按照她的意思,她是守门人,这么说的话镜林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但这样也不现实,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来,而是依靠镜林藏了起来,毕竟能造出镜林这样的存在,恐怕对方的文明程度是比他们要高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群牦牛和一群鹿互相打了起来,几只狮子却想方设法藏起来,防止被世界发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最后这个世界的结果可能让人不寒而栗。 更加可怕的是,赤霞他们认为,这是伏红樱“应当知道的事情”。这是说明了伏红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还是伏王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又或者,两者皆非? “另一个世界,应当怎么称呼?”伏红樱抿抿嘴唇问道。 “方舟。” 第741章 她 “方舟……”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伏红樱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撞了一下。这个称呼在神话中并不常见,神明发泄怒火,在大地上倾泻洪水,唯有建造方舟的人类得以在这场灾难中生存下来。 用这个当作名字,是有什么含义吗?难道,他们也是从什么地方逃亡出来的? 面对伏红樱的一脸疑惑,比尔和赤霞都是选择了无视,自顾自地继续处理面前的早餐,让她就算是有一万个疑问,也只能憋在心里,没办法说出来。 随意几口吃完最后一根油条,比尔用湿布擦擦双手,并将赤霞刚给他满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才开口对伏红樱说道:“吃完了,就去看看装备。” “装备?”伏红樱不解,“什么装备?” “战斗用装备。你不会以为,镜林里面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也不用战斗?”比尔摊手,“镜林里面可是很危险的,虽然说我是无所谓,但你这样的最好还是带足装备,免得出什么意外。” “什么叫做我这样的?”虽然比尔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伏红樱还是感觉头上冒出几个问号,心中有些不服气,但又感觉不好说什么。 比尔没有回复她,而是对赤霞说了句“交给你了”,轻轻拍了拍伏红樱的脑袋,就先行出门了。 伏红樱被拍了两下,有些愣神,有些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个状况。她下意识看向身后的门口,但比尔已经早一步出去,并关上了门。 “觉得被冷落了?”赤霞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提着烟枪,仿佛和它融为一体,不论何时都要用力地抽上一口,才能深感愉悦。 听到赤霞的问话,伏红樱摇摇头,盯着桌上的油条,说道:“也不是,只是感觉,他对我的态度,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我昨天晚上,有干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吗?” “你想多了,你没惹他生气。”赤霞长长呼出一口烟,也是抬头看了看门口,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暗暗地叹一口气,“他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当然,这也不算是他的问题,非要说的话,要怪也应该是怪命运。” “命运?”伏红樱不解。 “是,命运。”赤霞似乎想起了什么,难得垂下了右手,眼神也不再迷离,整个人变得像是一支在弦的利箭,又如一头饿着肚子却耐心捕猎的母狮。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原来慵懒的气质,提起烟枪,难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缓缓吐出浓郁的烟雾。 沉默了一会,赤霞忽然再次开口,“你有想过吗?地上的蚂蚁庸庸碌碌,终于引起了人类的注意,于是人类轻轻伸出手指,将它摁死在了地上。对蚂蚁而言,这就是它笑话般短暂的一生,对人类而言,却是一个完全提不起兴致,甚至转身就能忘掉的瞬间。” “能理解。”伏红樱点点头,却读不懂赤霞讲这段故事背后的用意,或许这个也属于是“能懂就懂,不能懂也没必要解释”的内容? 赤霞或许也是从她的回答里听出了意思,难得露出了一个苦笑,便继续自顾自地抽烟,看起来懒得再说话了。 伏红樱识趣没再多问,而是继续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脑子里却还是不断思考比尔为什么今天的态度这么奇怪。只是直到她吃完,都没办法想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不待她多想,赤霞就已经将人拉进了隔间,咔咔一阵捣鼓就打开一间暗室。 “你也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了,自己慢慢挑。我个人的建议是,如果基本身手足够,能不带热兵器,就不带热兵器。”赤霞靠在墙边,轻轻呼出一口烟。 惊讶于赤霞呼出的烟竟是薄荷味之余,伏红樱有些好奇,“为什么尽量不要带热兵器?它不是比冷兵器能做到更加有效的杀伤吗?” “确实,但有个前提,你得打得中对手。”赤霞点点头。 “我在伏王社也接触过枪,从小玩到大,我对我的准度还是抱有自信的。” “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先不说你有没有中距离开枪射击的机会,就是近距离,恐怕你开枪造成有效伤害的机会也是寥寥。所以,这样看来还不如冷兵器,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拳快。” 赤霞说完,不等伏红樱回应,瞬息之间就已经把烟枪的枪杆贴在了伏红樱的脖子上,“就像这样。” 伏红樱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背脊便是感觉一片冰凉,跟着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赤霞刚才一闪而过的杀意。她看向脖前的烟枪,又看向依旧盯着自己的赤霞,深知对方如果真的想,自己恐怕已经血溅五步了。 这样可怕的碾压感,就算是在伏王社长大的伏红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慵懒的赤霞,也有这么恐怖的实力,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面前的赤霞和昨晚的赤霞究竟有什么关系。 “明白了。”伏红樱吞了吞口水,回答道。直到赤霞移开烟枪,她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刚才的威压甚至让伏红樱忘了呼吸,只顾着全神贯注盯着赤霞的下一步动作了。 “你自己选。”赤霞随便找了个地方,翘起二郎腿继续抽起了自己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伏红樱看了赤霞一眼,心中一动,忽然有些好奇比尔的实力究竟多少,于是她一边选着长剑,一边若无其事地闲聊道:“赤霞姐你好厉害呀,要是比尔能有你这么厉害,我也完全不用在这挑武器了。” 赤霞看都没看她,继续抽着烟,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直接告诉你也无妨。比尔的能力,恐怕比所有见过他的人能猜到的,都要高,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不过都是向下兼容咱们罢了。说实话,如果没有她,我甚至觉得比尔能干得更好。” “她?”伏红樱歪头,哪个她? 第742章 笛曲,剑舞 “你不认识。”赤霞简单的四个字,就堵掉了伏红樱后面的所有问题,让她问又不是,不问又不是,最后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 出乎赤霞意料,伏红樱吃了一记下马威后,并没有如她所想般全副武装,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怎么挑——她只选了一把名为“清泉”的长剑。一如剑名,通体干净,手指轻弹,便会发出脆响,宛若清泉流响。 “够了么?”赤霞没有多说什么,她也确实看到伏红樱一件装备一件装备试了过去,或许确实没有办法找到合适自己的那些。 “够了。”伏红樱点头,见到赤霞的惊讶,主动解释道,“从我练习战斗开始,我的目标就是追求不被对手击中,因此防具如果没有特别称心的,对我来说大多数都是累赘。” “好,明白。” 赤霞点点头,领着伏红樱走了出去,路过客厅没有停顿,而是径直推开了大门,让阳光直接洒落。今天的天气异常好,阳光并不晒,照在身上只觉得暖呼呼的,让人觉得好生舒服,也让伏红樱第一次体会到了镜林的温暖感。在这之前,镜林给她的感觉,就像镜林的名字一般,冰冰凉凉,看起来一切都在,但事实上只有冰凉,其他皆为梦幻泡影。 赤霞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你照着这个方向走,不管路上有什么,都不玩调换方位,很快你就能够找到比尔。” “好的,意思是,我们要在这里分别了吗?”伏红樱点头。 “怎么?不舍得啊?不舍得交房租啊,我给你整出间空房。”赤霞头一歪,原本被头发遮住的左眼也漏了出来,盯着伏红樱看了几秒钟,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不了不了,伏王社还是得回去的。”伏红樱连连摆手,笑着拒绝,她听出赤霞也是开玩笑,但同时也似乎能感同身受她的寂寞。一个人独自住在这么一片被人认为有去无回的森林,不知道多久才能看到人类的面孔,闻到人类的气息,听到人类的声音。 就算只是住在普通的环境,伏红樱都觉得自己一个人不一定能坚持下去,更别说镜林里面更是了无生机,除了植被啥都没有,恐怕没住一段时间,人就要疯掉了。 “再见。”临别之前,伏红樱郑重地告别道。 “好,再见。”赤霞却显得颇为随意,只是原本慵懒的面孔上,似乎还是挂上了似有似无的笑容。 伏红樱不知道的是,两人的再见蕴涵着两种完全不同的含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或许确实是“伏红樱”和赤霞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顺着赤霞指的方向,伏红樱摒除所有杂念,只顾一个劲地往前走。她知道,在这种去迷宫般的森林中,越犹豫,就越可能会迷路,既然一开始就已经收到了正确答案,那自然应该是心如止水,稳步前行即可。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确实有用,直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后,她便感觉视野忽然开拓起来,多走两步,便听到一阵笛声传来。 笛声时而悠长,时而短促,时而平缓,时而起伏,像是一位停驻旅店的浪人,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并不凄美,也不热血,想到它显得平平淡淡,却也不乏几抹亮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停下来,听他讲完。 伏红樱听愣了,但还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地往前走。随着她走出树林,视野就豁然开朗起来。她面前的是一道平滑的绿色斜坡,斜坡的底下是一片广阔的湖,湖水的中央上站了个人,那个人正举着长笛,不急不缓地为你诉说着一段故事。 她没有叫他,因为在她走出来的时候,比尔便已经转头看到了她,但笛声却不曾有半分停顿。伏红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湖中的比尔,笛声渐渐变得低沉,又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浪人终于感到了疲惫,想要找到一个名为家的地方。 随着情绪一路下滑,伏红樱也不自觉地想起了伏王社的父母,也不知道这几年他们过得怎么样,家里的感觉有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不等情绪落到最低,恰好在伏红樱将要落泪的时候,它忽然变得重新有力,像是浪人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原本锈迹斑斑的长剑忽然浑身一抖,浑身散发锐利的杀死,一往无前地冲向自己的敌人。 原本伏红樱低沉的的心,也忽然间被点燃,她不自主地从草地上站起,“铛”的一生,清泉出鞘,她一剑刺出,脚步轻诺,跟着笛声的节奏舞出了一朵朵剑花,时快,时慢,劈,砍,斩,刺,抹,各种动作与伏红樱的舞步契合在一起。不见杀气,青草却齐齐断裂,不饰粉黛,美人却清涟纯净。 不知过了多久,笛停剑收,两人在同一时间停下,轻轻地向对方行了一礼。 比尔无声地在水面缓步踏行,慢慢走了回来,笛子也不知收放到了哪里,只是自顾自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惊讶于他奇怪的本领之余,伏红樱也赶紧从地上捡起剑鞘,小跑跟了上去。 “你笛子吹得真好。”赶上比尔的脚步后,伏红樱试探性地称赞道。她还是摸不清楚比尔对她的态度,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和比尔相处。 “你舞跳得也不错。”比尔点点头,上下审视了一番伏红樱,“你只背一柄清泉剑就够了吗?” “对,别的装备我带上都觉得太束手束脚了,赤霞又说不推荐热兵器,所以最后就选了这柄剑。” “别的剑不好么?” 伏红樱没想到比尔会问,愣了一下,回想一番自己选剑时,似乎完全没有怎么挑,就选定了清泉。要说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顺眼……”伏红樱实在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说法,只能把自己选剑时的想法说出来了。 比尔停下来,盯着伏红樱看了好一会,沉默了半天,才终于说出四个字。 “不愧是你。” 第744章 镜侍 伏红樱闭上眼睛,缓缓地调节自己的呼吸,回忆着当初蒙上眼睛学剑时候的感觉,仔细感受着万物传来的感觉。只是或许是这黑暗空间有所特殊之处,除了空气流动,伏红樱甚至闻不到半分味道,也听不见对方移动的声音,像是一切信息都被屏蔽了一般。 她微微皱眉,似乎寻找空气当中存在的更多信息,但始终没能成功。这时候,伏红樱才想起来,在对方出现以后,空气流动的触感才出现在她身上,这是不是说明这里其实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又或者是她的感觉被全方位屏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比尔应该在旁边才是……伏红樱忽然就明白,赤霞为什么让她带冷兵器了。在这种情况下,枪械根本连瞄准都做不到,甚至顶不住对方的两轮攻势。当然,这个也和伏红樱从小学剑有关,换成别的一个人,恐怕大概率没办法挡下来,直接便会败下阵,甚至当场丧命。 在伏红樱思索的过程中,她猛得感到空气流动又紊乱了瞬间,想问不想直接抬剑侧身刺出去,和对方攻来的爪子擦肩而过。伏红樱侧挪两步,重新摆好姿势,她原以为对方应该会很有耐心,却没想到现在就忍不住发起攻击了。 可是,为什么? 伏红樱开始思考对方的主题。刚才明明对方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即可,为什么还非要主动发起攻击呢?如果说刚才伏红樱思考会是很好的机会,那它是不是忘了自己在一开头的时候,就偷袭失败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于情于理都说不清楚。 伏红樱端刀,架好马步。既然对方这样,那她反而不急了,其实真的干耗,她也觉得自己能够想出解决办法,但既然对方给了机会,伏红樱倒觉得却之不恭了。 果然,十个呼吸以后,怪物又从伏红樱的侧面再次发起进攻,但做好准备的伏红樱再没前面几次的狼狈,轻而易举地就接下了这记攻击,同时再次借力后退,卸掉剑上的余劲。 “你急了。”伏红樱闭着眼睛,静静地说出这句话。很奇怪,对方越着急,她内心反而越安静,越空灵,越清净。 怪物似乎很是愤怒,吱吱呀呀鬼叫了几声。伏红樱以为它又要发起攻击,却没想到对方连踪迹都不再掩饰,直接转身就跑,倒是让伏红樱愣在原地。不待她追过去,便听到身后有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一道光投进来。适应了黑暗的伏红樱觉得有些刺眼,不得不眯起眼睛,但又顶不住好奇,看向走进的人影。 尽管人影只有一个轮廓,伏红樱却坚信对方就是比尔。 人影抬手,轻轻一握,漫天黑暗尽皆破碎,数不清的黑色碎片停在空中,接着猛地转向,全部刺入奔跑的人形怪物体内。比尔轻轻地拍拍手,走到伏红樱身前,上下审视了一番,“嗯,没有受伤,挺好。” 看到真的是比尔,伏红樱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周围数不清地堆着各式各样的尸体,都是刚才攻击她的那种青面獠牙怪物。如果双方是同时发起进攻的,比尔是怎么短时间内处理掉这么多的? 光是对付那一只,伏红樱都觉得得非常认真地战斗。难以想象,比尔在处理了这么多怪物以后,脸上一点疲惫都没有,神情依旧平淡,身上一滴血迹都不曾沾染。 “怎么,给吓傻了?”比尔拍拍伏红樱的脑袋,把她从出神状态给拍了回来,“这种怪物叫做镜侍,算是镜林中最常见的存在了。它们能用特别的办法勾联镜林,然后创造出刚才关住你的那种黑色空间,天然让自己占尽优势,然后在黑暗中发动突袭,或者车轮战将人耗死,都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镜林还会有这样的怪物?”伏红樱很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镜侍本身就是镜林的副产物,就像你的排泄物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比尔瞥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不出一天,它们就会被镜林重新掩埋,然后化作它的养分。这就是它们之间奇怪的循环,你可以理解成这里的生态环境和别处的,不太一样。” “奥奥。”伏红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觉得还是没有很理解,但也不是很敢问比尔,总觉得他只是顺嘴给她介绍而已。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比尔后面,越走就越惊讶,仔细数下来,大概有数百只镜侍倒在地上,有的身体肢体都残缺不全,也不知道临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个……”伏红樱有些欲言又止,于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不知道要不要问的话,那就别问。”比尔冷冷的一句话,直接堵死了伏红樱的所有后路,让她的问题就算是到了嘴边,也没办法说出来。 听到比尔的话的她,犹如一只泄气的气球,垂头丧气,刚酝酿出来的勇气荡然无存。她总觉得进了镜林以后,自己越来越不像当初的自己,原来的自信,底气什么的,一概都消失不见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镜林里的她更加真实,还是镜林外的她更加真实。 或者说,只不过是同一个她的不同面?她不知道,一时间也想不到答案,觉得云里雾里。 此刻依旧是下午,经历了一场战斗的伏红樱,没有觉得热,或者暖和,反而感觉越来越冷,似乎周围的温度都在下降,就算是太阳照到身上,也是于事无补。 不过伏红樱也渐渐对镜林有所了解,与其说这是一片森林,倒不如理解成它是数不清的镜面,冷冰冰地散发着寒气,沉闷地压抑又折射着一切。她猜测,这恐怕也是镜林冰凉的核心原因,就算是太阳直射下来的时候,她其实也很少在镜林中感受到暖意。 说起来,冷飕飕的。伏红樱搓搓双臂,斜了一眼比尔,却见他满脸不在意地向前走,气得她在心里骂了一声笨蛋,又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能是乖乖跟着。 第745章 异常 初始见到的镜侍,像是点燃了某些导火索。这两天不断有数量不一的镜侍,向比尔和伏红樱发起攻击,悍不畏死地不断发起冲锋,导致他们渐渐地甚至无法行进,就算是比尔,也因此皱了皱眉头。 伏红樱算是真的见识过比尔的实力了。她亲眼见到了比尔抬手一挥,一群镜侍便化作灰烬,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唯一能够知道的,那就是比尔真的很强,而且强大程度是超乎伏红樱自己的想象力的。 至少,伏红樱没自信自己能在这样的镜侍群众,也能如比尔一般从容,更别说闲庭信步间,一个个敌人都被他随手一挥解决。对比之下,伏红樱明显对自己的实力尚有自知之明,一直都乖乖地呆在比尔的身旁,也不多说什么,也同样不会乱跑。 只是随着前行,伏红樱也能明显感觉到,比尔的速度在慢下来,最终在某个时候,停在了一棵大树旁边。 “怎么了?”伏红樱奇怪地问道,这才发现已经有将近十分钟,没有任何的镜侍来袭击过他们了。这显然是非常不对劲的,恐怕比尔也是察觉到了这种不对劲,才选择停下来的。 比尔没有回答,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闭上眼睛似是在思索什么,最后才开口说:“镜侍的数量不对劲。” “数量不对?”伏红樱吃惊,感情你杀的时候还一个一个计数的?这是什么可怕的做法,内心居然也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的波动。 “是,比以前多太多了。”比尔点头,有些警惕地盯着四周,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峙,又或者说是在小心什么东西。 见到他这副模样,伏红樱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毕竟一路上都是靠比尔降妖伏魔,她打上一只都得小心翼翼,恐怕真的出现什么比尔都要认真对待的事情的话,恐怕到时候也无暇他顾。她要是不想拖后腿的话,就得自己处理好自己遇到的危险,毕竟不能到时候还让比尔分神,那这样的自己可就太没用了。 比尔后退半步,握住她的手,“准备冲刺。” “嗯。”伏红樱也没有扭捏,同样用力握住比尔的手,她知道比尔想必是有了什么计划,自己只要听从指令就好了,相信需要的话比尔也会给她一个解释。 她屏住呼吸,将身子调整到最佳状态,俯身,朝着比尔面对着的方向,随时准备冲出去。只是下一秒,当她准备发力的瞬间,掌心忽然感觉一空,比尔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让她差点没平衡住摔倒在地。看着比尔原本所在的地方变成空荡荡的一片,她有一瞬间觉得慌了,但又很快地调整了过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她自然是不相信比尔会就这么死了,但看这情况,恐怕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那么也就是说,依照她现有的情报,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原地等候,坚持到比尔来找她。 只是同样的,虽然她相信比尔的实力,但是能在这种情况下不被比尔反应过来,切断两人之间的联系将比尔带走,恐怕对方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如果对方向自己发动攻击,伏红樱说实话没有自信能够接下来。 但她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退缩。只是敌在暗她在明,终归是处于劣势的一方,不过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按理来说她的战斗力并不高,对面甚至只要派出几名镜侍,恐怕就能把她轻松地处理掉,可是等了半天,却迟迟没有见到对方动手,反而让人觉得好生奇怪。 不过对方迟迟不进攻,倒是让伏红樱警惕之余,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她的战略就是拖时间,对方既然不着急,她自然也乐得看到这么一个结果。只是有时候她又觉得有几分可怕,偌大的林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静得有些瘆人。 伏红樱倒也不会因此乱了阵脚,但树木上丝丝凉凉透出的寒意,同样也不会让她觉得太好受就是了。归根结底,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过于依赖比尔了,在他消失以后自己的第一反应也是等他,而不是主动在这困境之中寻找破局的办法。 伏红樱深吸一口气,开始观察起周围环境——树木依旧如原来般密布,甚至没有一点风在流动,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事出无常必有妖,伏红樱也明白这点,但就算要她第一时间找到不对劲的地方,恐怕难度也同样过高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她在心里轻声对自己说,感受周围究竟有什么不对劲,自己原本习以为常现在却下意识忽略掉的。如果周围有镜侍的存在,那么必然不会完全和平时一模一样,她只需要找出其中的问题,就能对镜侍们的行为做出预判,自然也就能够在对方发起攻击时,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只是话是这么说,不论伏红樱怎么观察,还是看不到半分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只能幽幽叹一口气。“我是什么臭鱼烂虾,我自己爬。”她赌气般喃喃自语。 比尔发现伏红樱消失,并没有多少意外,倒不如说他对这个情况也早有预料。对方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观察了多久,自然也发现了自己一直在保护伏红樱,所以大概率第一时间把注意力打在伏红樱身上,就在刚才他准备带着伏红樱强行冲出包围圈的时候,对方也似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直接用法术将伏红樱困了起来。 真是个麻烦的对手。比尔摇摇头,对方占尽天时地利,如果不主动出现,他并非没有办法,只是这么拖下去对伏红樱肯定是不利的。他有些好奇,对方已经对伏红樱发动攻击了吗?如果是的话,最后处理不了自己,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也就是说,伏红樱或许变成了对方手中的筹码,预备在关键时候拿来谈判。 换而言之,伏红樱反而一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除非对方认为自己足以随意拿捏比尔了。 只是万事万物终有变数,比尔也不会将这种想法寄托在他人身上,确保伏红樱确实安全最好的办法,是让她真的完全安全。别的一切,都不靠谱。 他不多作犹豫,抬起右手,在空中比划起来,看起来颇为怪异,但随着时间流逝,他身前逐渐亮堂起来,一道复杂的阵法慢慢在他身前被构建而出。 等画完最后一笔,比尔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前落下。他伸出双手,轻推阵法,后者便像一张被反复折叠的纸般来回翻转、展开,面积越来越大,甚至有几分遮天蔽日的感觉,但比尔知道这个大小恐怕还不够。镜侍的数量,异常得让人害怕,比以前都要多了数十倍、数百倍。 这个数量,甚至光用异常都解释不了,只有知晓镜侍是怎么产生的比尔,才会在内心有个大致的猜测——也许是镜林深处,镜核所在出了什么问题,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镜侍数量如此异常。毕竟,归根结底镜侍来源于镜核,算得上是某种“战斗意志”的身外化身,由初始无意识的状态,诞生自我意识,最终形成的存在。 只是这种诞生的自我意识,恐怕也更多只是野兽般的本能,而并非能像人一般正常地沟通。比尔倒是多少希望他们能够沟通,可惜很遗憾的是,他们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正常的智商,别的方面和野兽真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比尔也不止一次尝试与镜侍沟通,往往到最后都是无功而返,它们为战而生,为战而死,剩下其余所有的一切,于他们而言不过只是一场虚妄。 “你们究竟是什么呢……”想到这里,比尔不由自主地感叹,这些镜侍真的要追溯的话,也不知道能追溯到多久以前。从记录上看,镜林出现的时间和他们出现的时间,出奇的一致,甚至可以说镜林和镜侍,是某种程度上的共同体,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比尔也从来没想过试着将他们连根拔起。 如今镜侍异常,比尔很有理由怀疑镜林恐怕发生了什么不一样的事,如果想要探知原因的话,恐怕他们只能选择深入镜林了。这也就出现了一个选择题,究竟是优先探查镜林的情况,还是优先将伏红樱送出去。 比尔思索之间,阵法已经囊括了方圆十里,一草一木皆化作感知,映入他的脑海中,周围所有信息都一览无遗,自然,他也就发现了那位偷袭他的镜侍的位置。 找到你了。比尔忽然看向某个方位,对方似心有所感,直接掉头就跑,让比尔都惊讶于它直觉的敏锐,毕竟在展开阵法之前,连比尔都没办法快速探查出对方的位置。不过有一说一,这伏王社的法术,倒确实比联邦的外物方便很多,尽管用起来麻烦,但它胜在不用携带,到哪都能用,而且效果风格虽然不同,但好用是肯定的。 第746章 如一阵清风 那个镜侍看起来比常见的镜侍个头小上几分,光看身形像是个小孩,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它移动起来异常灵敏,就算是比尔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他。不过比尔并没有着急,既然锁定了对方的位置,他自然就没有让对方溜走的道理,他移动的速度也跟着他的想法,愈来愈快,最后甚至能够脚不沾地,如清风般掠过。 随着距离的慢慢缩短,对方回头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甚至逃跑之间多了几分慌乱。注意到他的慌乱,比尔忽然心中多了几分兴趣,因为慌乱是极其影响战斗的一种负面情绪,一般来说镜侍为战而生的镜侍都不会有慌乱的感觉。 如果说他能够慌乱,是不是意思是,这个镜侍是诞生了完整的独立意识的?想到这里,比尔的兴趣又多了几分,原本心中已经放弃的想法又亮堂起来,觉得有必要逮住这家伙,好好测试一下。 如果真的能够交流,恐怕能瞬间解决百分之八十的问题,也能省下他的很多精力。很多时候,收集信息都是一个异常麻烦而冗杂的过程,比尔一个人这么做过来只会觉得麻烦,而不会从中得到什么收获。 因为没有必要。 比尔手捏法决,速度更快了一分,把镜侍小孩吓得彻底慌了,逃跑也变得慌不择路起来,显得异常用力。见到他这反应,比尔笑了一声,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镜侍小孩也愣住,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刚才后面还有一个人对自己穷追不舍,怎么转个头就消失不见了?他可不至于蠢到认为比尔是放弃了追踪。照刚才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恐怕比尔追上他也是时间问题。 当然,出于本能他也不会好奇地停下来往后看,而是三下五除二直接消失在远处,展现出了他最为恐怖的速度。只是没等他减速,就感到脖间吃了重重一击,直接把他从空中砸到地里。 镜侍小孩从地上爬起来,一眼就看到比尔站在身前看着他。 “跑,还跑吗?”比尔双手叉腰,显得很不在意,也没有任何压制对方的想法。镜侍小孩见状,掉头就跑,却只感觉脚下一绊,直直摔倒下去,又一记狗啃泥。 “你还真跑啊?”比尔啧啧感叹道。 镜侍小孩见自己确实跑不掉,只能小心翼翼警惕地后退,见比尔没有跟过来,便意识警惕地看着他,试图寻找下一次逃跑的机会。 比尔自然也看得出来他这种小心思,倒也懒得在意,他如果想要摸除对方不过是抬手的事。一方面,他需要弄清楚对方切断他和伏红樱联系的办法,另一方面,他想看看能不能收服,或者说交个朋友,至少如果能够沟通的话,可谓是能给他省下不少力气,而且和镜侍之间也是完全的合作共赢。大家都是打份工,没必要搞得这么你死我活对不对。 不过他两次说话,镜侍小孩都没有半点回应,让他感到颇为失望,检讨自己是不是礼仪没有做到位。于是,他决定单刀直入开口问道:“你能够和我正常交流的吗?” 镜侍小孩没回应,只是狰狞而警惕地看着他。比尔皱皱眉头,心说难不成这家伙听不懂人话,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他显然没有办法理解比尔话里的含义,这么一来的确是没有办法交流了…… 他试着放下敌意,抬起双手,表示出自己没有敌意,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见到他这般模样,小孩的表情似乎也没有这么狰狞,渐渐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保持着警戒,同时时刻慢慢后退,试图拉开和比尔之间的距离。 比尔友好地笑着,同时保持着前进的步伐,两者间的速率相一致,表明自己的态度。小孩的表情渐渐也缓和,看起来颇为正常,如果不是深青色的肤色和并不合身的盔甲,恐怕他看起来和普通的小孩并无区别。小孩大眼睛转动,确信无法甩掉比尔之后,也不再掩饰,直接调转方位重新朝某处狂奔。 确认是一开始的逃跑方位后,比尔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对方重新跑了一开始的方向,很明显是要逃到某个地方,或者去找某个人。这个地方,这个人,对他而言意味着安全,只有这样,也才会危险时刻第一时间想到。 这让比尔愈发感兴趣起来,没想到这个小孩背后还有更深的存在,不过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如他所想般,真的诞生了独立意识。 这些猜测都让他感到饶有兴趣,甚至觉得对方或许就是这次镜林异变的源头,但仔细想想却也不像,对方能引起这种异变,那对方究竟是什么存在。镜林的王吗?苏醒以后统帅万千子民?这剧情了就太小说了,套路拉得满满的,接着就是自己去讨好臣服的戏份了。 只是比尔满打满算,觉得也无伤大雅,对方的实力不见得能够压制自己。很多时候,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只要打赢了对方一切都是有商量的余地的。当然,前提是小孩身后的人确实具有完整的意志,这样才能够有办法交流——能够交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不过,能够交流第一件事还是想办法让他们把伏红樱放出来,也不知道现在的伏红樱是什么情况。在攻击小孩时,比尔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过强的力量波动,所以这个小孩可能只是提供一个视野之类的作用,真正的施法者恐怕另有其人。 不多时,小孩带着比尔左拐右扭,竟然是走到了出溪边——在镜林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找到这个地方,也是惊讶于这里居然有这么宁静的地方,自己过去在镜林中居然从来不曾到过这里。 小溪流水,古旧木屋,不远处传来似有似无的笛声,让比尔都忍不住想要再来一曲。不过最后比尔还是忍住了,他此行的目的不是来会友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自然不可以和和霭霭地过来和对方高山流水。 小孩一下子就钻进房子里,接着才探出半个头看向比尔。比尔也不在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的问题是找到笛声的起源,想必对方就是比尔此行要找的人。 他绕过木屋,沿着一条细长的狭道,追随着笛声前行,最终在拐角处豁然开朗。一片圆形空地,中间的石头上坐着一位少年,他蓝色长发散落,有着正常的肤色,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却散发着与镜侍一般冰凉的气息,让比尔毫不怀疑,他身上同样是如镜侍一般冰凉。 “你来了。”少年展颜,收起笛子,从石头上下来,一阵风吹过,携来不似笑容般温暖的凉风。 “你是谁?”比尔问道。他看不出对方任何深浅,不得不谨慎对待,也明白是自己小看对方了。不过伏红樱还在对方手里,目前情况来看他也确实没得选,不过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恐怕是想要和他谈谈。 “我是守林人,名为庄清风。”少年彬彬有礼地说道。或许是察觉到了比尔的警惕,他站在比尔身前五步远的地方,不再靠近,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人有些猜不透是在想什么。 “守林人?”比尔听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汇,感觉不太适应,不清楚什么时候又多了守林人,而且对方还是名镜侍,这显然和他过往接触到的信息都解散不同。或者说,和他原来对镜侍的理解都完全不同。 庄清风没有回应他的惊讶,自顾自地转身踱步,声音不大,却能让比尔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心中很多疑问,此情此景,让你感觉到很迷惑。没关系,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解疑答惑的。” 他的话不仅还没解答比尔的任何疑惑,然而让他更加一头雾水,什么叫做“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解疑答惑”,这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们的任务就是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然后按照命中注定的路线走完剧情——这怎么可能!这种情节最多出现在一些三流小说之中,更别说他们这里还不是什么小说了。 “额。”这一番话语攻势,直接打得比尔一脸懵,压根不知道应该作什么样的反应。 庄清风也不着急,慢慢地围着石头绕圈踱步,也不作多余的解释。他对比尔似乎有充足的信息和了解,比尔却感觉他们之间互相完全不了解,这很正常,因为比尔原先完全没有接触的感觉。 比尔整理了一轮思绪,最终优先问出了他觉得比较关键的问题,也是整个事件最好的切入点,“你和镜侍,是什么关系?” 庄清风丝毫不意外他问出这个问题,“嗯……该怎么说呢,这个问题如果要解释的话,就得从一开始开始解释。首先,你需要知道,这些你称呼为镜侍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第747章 镜兽 “镜侍,这个名字应该是你起的?”庄清风伸手轻抚圆形光滑的石头,似乎是在追忆,又像是在哀悼,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他表情沉静,眼睛流转,但闪烁之间也重新回归虚无,就像是天空中闪烁的星星,你稍一不注意,它就消失在夜空中。 “严格地说不是,但你可以这么理解。”比尔给出了一个真实,但也显得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清楚赤霞的存在,也不知道同为守林人之间的他们有什么关系,所以这个回答,是一种最为稳妥的选择。 庄清风无喜无悲,只是看了比尔一眼,后者居然罕见的有种内心被洞穿的感觉,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不过比尔脸上也没有什么波动,他早已习惯控制自己的表情,这种时候表现得不为所动,恐怕是更好的。 对比尔而言,庄清风似是羊群中忽然跳出的,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原本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现在却出现了变数。原本比尔以为自己对镜侍虽不能算是特别了解,但至少也能将它们掌控住,而如今莫名的变数让镜侍成倍增加,更是出现了庄清风这么一个似人非人的家伙,关键他压根没看出对方的深浅,不管是实力,还是别的什么。 更何况,伏红樱还在对方手里。想到这里,比尔不自觉地提高警惕,人言皆不可尽信,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位陌生人,“所以你和镜侍究竟什么关系?” 庄清风自然能够感受到比尔的警惕,略显无奈地摊摊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我就是你口中的镜侍啊,只是我和他们又有点不同,区别在于……嗯,我比较聪明?”说完,他还试着露出和善的笑容,表明自己的善意。 比较聪明?比尔对他这一表述感到无语,比较聪明可没办法用来区别他和镜侍,说实话,如果对方不是在这样一种境地出现,比尔相信就算是自己也会将对方认成人类,这也是他最提防的地方。 或者说,不是人类,是镜侍,反而是让比尔感到比较放松的结果,毕竟人类始终精于算计,而如果是诞生了完整灵智的镜侍,在这种环境中再聪明也不会一时半会弄出什么复杂的算计。所以,这反而可能是一种比较“轻松”的结果。 “我该怎么相信你?”比尔给出一个试探性的筹码。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自然理所应当地,给出一些比较有诚意的内容,比如说将伏红樱放回来,当然比尔多少还有几分担心对方能不能挺懂自己的这个暗示,毕竟真要表现诚意难道不是自己主动提出释放伏红樱更好? “自然。”庄清风却没有多少犹豫,随手一画,伏红樱便骤然跌在比尔身旁,得亏后者扶了一手,否则就真的重心不稳摔在地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被强行带出来的伏红樱有些懵,她刚才还在幻境中和镜侍们打得有来有回,正高兴自己终于不是拖后腿的时候,就忽然感觉到一股怪力,接着自己就像是被抓了起来,丢到了地上。 她看了看比尔,又看了看庄清风,于是默默地站到了比尔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庄清风,想来是在幻境中没少吃亏。不过想来也是,她和一只镜侍都战得吃力,庄清风随意丢几只进去,恐怕就完全够她喝上一壶了。 “怎么样?我的诚意很足?”庄清风笑着问道。 比尔一阵腹诽,心想这人怎么能堂皇地说出这种话,一开始不就是他把人家抓起来,只是现在再放回来就成了有诚意了,空手套白狼是? 不过这些自然不能表面上说出来,比尔点点头,“确实,那么你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找我,是希望我帮你什么?” 庄清风点头,并没有对比尔这跳跃性的提问感到惊讶,“我需要你帮忙解决镜林深处的事情。” “镜林深处的事情?你是说,镜林核心在的那个地方?”比尔奇怪道,这家伙算是镜林的地头蛇了,居然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那恐怕是镜林真的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个发生的事情,甚至会破坏镜林这个整体的构造。 “没错。”庄清风点点头,看向东边,比尔同样能够感受到属于核心的气息,只是这个气息似乎多了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却也说不出来。 “长年累积的镜侍,诞生出来的特殊个体并不只有我一种。如果说我是以灵智见长,恐怕那些镜兽便是以力量见长,用你们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技能树方向点的不一样?” “你这说法是从哪学来的……”比尔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收回了继续吐槽的想法,“他们的战斗力怎样?” “一只两只来的话,我倒不如何担心,但要是来三只以上,我恐怕就吃力,不计后果或许能赢,但想要不付出代价是做不到的。”庄清风叹息,“更加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如果我派镜侍去围攻他们,恐怕更糟,他们可以不断吸收倒下的镜侍散发的力量,进而不断变强,最后反而强化成我一对一都没把握战胜的对手。”庄清风叹息。 “听你的说法,你已经试过了?”比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庄清风没有骗人,那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核心深处最强的那只镜兽,就是被我这么催化出来的。”庄清风摇头,了“它原本是一系列幼兽中最弱的存在,在那一次歼灭战中双方皆损失惨重,而散落的能量,在重归核心之前,就已经给它吸收了大部分。加上后面他吸收的,有这个结果,恐怕也确实在预料一种,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是他还未完全成熟,对镜兽的机制还未掌握。” “它和你一样吗?”比尔好奇地问道。 “像,也不像。虽然它确实比多数镜兽镜侍都聪明,但最多也是能耍耍小聪明的程度。” 第748章 变数 “直说,你的计划是什么。”既然把伏红樱带出来,比尔多少也有了底气,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合作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如果镜林核心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只会距离边缘越来越远,反倒不如在这个时候干脆利落地解决问题。 “没有什么计划,深入腹地,擒贼擒王。”庄清风看向东部,“它就在镜林核心附近徘徊,只要将它处理掉,余下的镜兽也不过只是乌合之众,我只须稍加处理,就能够扫荡完。因此完全不需要什么计划,只要你能协助我,依照我俩的实力,足矣。” “如果没有我呢。”比尔双手交叉在胸前,试探道。他可不相信庄清风的这番说辞,他和伏红樱选择镜林只能算一时兴起,如果对方料定自己会来,那恐怕就显得异常奇怪了,如果对方不知道会来一个实力还不错的人,自然也不会赌宝一样制定一个前置条件颇为苛刻的计划——这没有意义。 所以,庄清风大概率是有什么两手计划的。或许说出来并不会在本质上改变什么,但比尔觉得这个问题是个很好的试探,至少要验明庄清风究竟是否够诚意,毕竟以抓人的形式把比尔骗来这里,也是令后者颇为不悦,自然不可能这般爽快地答应他。 “这是自然。”相比于比尔的小心思,庄清风表现得颇为大方,很坦然就承认了,“没有你们,我便打算潜入镜林核心,尽全力和那位大战一场,如果输了,便毁去核心同归于尽,如若赢了,多半我也重伤——但重伤对镜侍来说是一剂良药,如果撑过去,实力会快速上升一个层次。” 您管这叫计划啊?比尔腹诽,终于明白这个看起来翩翩公子,一副精于算计的庄清风,大概率对谋略一概不懂,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是非来去都直接莽”之类的话了。 不过这也让比尔多少放心,和莽夫打交道多少好过和谋士打交道,至少前者不用花费过多心思去提防,而后者你则需要花费许多用意去揣测。如果身边没有伏红樱,如果不是在镜林,比尔多少觉得没差,但目前的情况,注定了他需要小心翼翼,否则刚才牵着手对方却消失的情况,很可能重蹈覆辙。 另外让比尔多少有些警惕的,则是一切都只出自庄清风口中,目前的他暂且没有办法验证真假。只不过,按照他目前的了解来看,镜林核心大概率是确实出了什么问题的,这个问题引起了镜林的剧变,也将两人困在了这里面,只是就不知道实际原因是否和庄清风所说如出一辙了。 “什么时候行动?”比尔看向东方,那是刚才庄清风看的方位,此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正在向外溢出蓝光,就算是在白天也显得明亮至极。 庄清风自然也看到了这片光,眼睛微微眯起来,“我本来想说邻近黄昏,休息一晚明天再行动,看目前的状况恐怕来不及了。”他张口发出了一个奇怪的音节,周围的林子便骤然骚动起来,数不清的镜侍如蝗虫般铺垫盖地出现,齐齐注视着庄清风。这一幕看得伏红樱汗毛倒竖,难以想象这里的镜侍究竟有多少。 庄清风的眼睛泛出与远处如出一辙的蓝光,伸手朝东面一指,镜侍们便骤然消失不见,悄无声息地向远处行进,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幽灵军团。比尔好不怀疑,光是这群镜侍往外一冲,不说能一统天下,把联邦和伏王社打个元气大伤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是他,也不曾想过镜林镜侍的规模竟如此恐怖,也有些庆幸他们只会在镜林中活动,而没有出去外面。 不知道这个庄清风究竟多强。比尔重新打量一番他,有些实在看不出对方的深浅,自身实力强大,又能号令万千镜侍,说他是镜侍中的王也不为过,可是他在感觉上,又不认可庄清风是王,反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庄清风本身就是所有镜侍的一部分,又或者所有镜侍包括庄清风都是一个整体。 这种感觉比尔以前从未在镜侍身上感受到过,却在见到庄清风后诞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并且越来越觉得是这样。他不知从何而来,依据是什么,倒不如说就是纯粹的一种感觉。 “你们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庄清风眼中的蓝光已经散去,但眼神依旧锐利,就算是伏红樱对上,也颇有心头一凛的感觉。他似乎瞬间褪尽了儒雅气,重新变回了奔赴战场的士兵——比尔多少不觉得意外,毕竟镜侍就是为战而生,庄清风要是打架的时候还儒雅随和,那恐怕连他都会觉得不正常。 “没有。”比尔和伏红樱齐齐摇头,他们本来就没带什么,自然也就不需要整理。不过比尔倒是多留意了一下庄清风,后者的气势节节攀升,比比尔预算中强上不少,而这样的实力都没法对拿下镜兽有所把握,这个镜兽的实力恐怕也可见一斑。 不过比尔对自己的实力多少也有信息,既然两者相差不大的话,比尔自然也乐得做这个“差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这个镜兽究竟如何,是否真如庄清风说的那般,又或者是什么。 庄清风轻轻抬手,不知何处卷出一阵轻柔的风,竟是将比尔和伏红樱两人都托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杀到那位面前,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过他大概率猜到我会去捣乱,所以你们不必第一时间出手,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你再杀出来,这样才能发挥你这张‘底牌’的最大作用。” 比尔点头答应,心里却暗暗感叹庄清风确实不经世事,你这么交代,就不怕我趁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溜走?你就这么相信我百分百配合你?我凭什么不会表演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再不等他多想,三人便化作一道光,朝远处的蓝光追去。 第749章 诶七百四十三章 算计 三分钟后,庄清风带着比尔和伏红樱落地。他们此时并不是在树林之中,而是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上,比尔知道这是深入腹地的缘故,并且,实际上这草原并不如看起来这般大,就像在房间中放一面镜子,就能感觉房间大很多一样,不过是镜林的树木带来的光学效应,给人带来的错觉罢了。 随着他们靠近,蓝光已经变淡了,因此也没办法锁定镜兽的具体位置。不过,比尔很快感受到几道视线,投在他们身上。 “庄清风,这里不欢迎你。”周围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听声音像是个粗犷的汉子,却没办法找到他具体的位置。 “我当然知道这里不欢迎我,”庄清风笑嘻嘻地打开扇子,“可是我又不是来这里做客的,你们欢不欢迎,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要挑起双方的战争吗?”一个明显有些年纪的声音喝道。 听着这样多变的声音,比尔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镜侍和镜兽的事情,或许他有些过于想当然了。或许双方存在的时间并不短,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原先就算是他单独找到核心,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位能够沟通的镜侍。 问题是,如果这里是镜兽和镜侍的地盘,他们应当没有理由躲着自己,就算他找不到他们,他们为什么也没有找上门?类似的问题比尔刚才问过庄清风,但得到的答案似乎并不太一致。不过这个节骨眼他并没有说什么,反正选择权在他的手上,他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候反水,因此完全可以先选择静观其变。 “漂亮话没必要说了,你这委屈得,好像我们多和谐一样。”庄清风摆动扇子,毫不在意地给自己扇风,“而且呢,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君子,讲规矩讲堂堂正正,你们老大明显处于关键时刻,我要是不来,我是个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比尔腹诽,对庄清风这般直接也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家伙还挺有特点的。 “那看来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汉子的声音明显阴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流动似乎都变慢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三人笼罩而来。 庄周及时反应,一把扶住了差点被压力压倒的伏红樱,而庄清风则毫不在意,压力似乎在他身上造成不了影响。他不慌不忙地收起扇子,并一点一点将它整理好,“唉,明明这些小伎俩没什么用,你们却每次都喜欢来这一套。要么就让开,要么就出来打一架,不要每次都被我撵个几里路才叫大王来救,很无聊的啊。” 他只是轻轻一摆手,伏红樱身上的压力便骤然散去,如一阵清风吹过,空气骤然流动起来,也没有了原先的阻塞凝固感。汉子散布的压力,就这样被庄清风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怎么样?不要搞小动作了,很无聊的。”庄清风不紧不慢,像是真打算说服对方出来。可比尔想到刚才他的反应,恐怕立刻打断那位镜兽的进化,才是最关键的事。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比尔很清楚,如果他们表现得很着急的话,主动权很可能就会落入对方手中,恐怕最后花费的时间要更多更多。只是,问题在于,对方既然明知道少年这时候过来绝对没有好事,又怎么会让他通过这样三言两语的,就能弄明白兽王在哪里? 一时间,就连比尔都弄不明白,庄清风心中盘算着什么。不过既然对方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比尔始终保持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沉默地待在一旁,看着双方博弈。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周围一阵波动,跟着感受到一分危险的气息,二话不说顺着直觉就探出手,在距离伏红樱脑袋一寸远的空中,抓住了什么。 尽管视觉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和镜侍打了多年交道的比尔,也大概猜到是对方用了什么办法隐身。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感慨,倒是瞬间明白了自己还是天真了,事实上从他们和庄清风一同落地开始,对方就判断了他们的立场。 而刚才的压力释放,一方面是骚扰庄清风,另一方面是试探两人实力。而在压力中,伏红樱完全没法承受,说明在三人中实力最弱,而比尔能够不受影响的同时扶住伏红樱,恐怕实力确实强不少,但没办法如庄清风一样自如。 于是乎,对方通过这个判断,安排了后续的计划。伏红樱一直和别人呆一起,而两人和庄清风也确实有一点距离,所以优先偷袭伏红樱,让他们三个人减员,就能优先创造出优势。 这也是对方选择偷袭伏红樱的原因。如果她旁边的不是比尔,恐怕对方还真有可能偷袭成功,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比尔看了一眼庄清风,对方看起来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与抱歉,他便一瞬间明白了。恐怕庄清风一方面同样抱着试探的心理利用他们,另一方面就是通过对方的这波暗算,强迫他们站位。想到这里,比尔多少有些不爽,但这里是对面双方主场,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法,并且他如果真的想再找到一次核心,恐怕也已经没法选择自由行动。 他可不想到时候给双方一起追。 机关算尽太聪明了啊。比尔心中叹息,掌心用力,便听到了一道轻微的吸气声,也不犹豫,直接判断大概位置将对方一把拉来,然后一记鞭腿扫过去。 腿上传来的反馈感,也说明确实打到对方了。他摊摊手,看向庄清风,“满意了?”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庄清风哈哈大笑,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心思,同样的他心中也多少有些佩服比尔。没想到在这般算计下他没有生气,反而是瞬间作出判断,并主动选择了立场。 这是庄清风没有意料到的。好说歹说,比尔按理来说都多少会抗拒一下才是。 第749章 诶七百四十三章 算计 三分钟后,庄清风带着比尔和伏红樱落地。他们此时并不是在树林之中,而是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上,比尔知道这是深入腹地的缘故,并且,实际上这草原并不如看起来这般大,就像在房间中放一面镜子,就能感觉房间大很多一样,不过是镜林的树木带来的光学效应,给人带来的错觉罢了。 随着他们靠近,蓝光已经变淡了,因此也没办法锁定镜兽的具体位置。不过,比尔很快感受到几道视线,投在他们身上。 “庄清风,这里不欢迎你。”周围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听声音像是个粗犷的汉子,却没办法找到他具体的位置。 “我当然知道这里不欢迎我,”庄清风笑嘻嘻地打开扇子,“可是我又不是来这里做客的,你们欢不欢迎,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要挑起双方的战争吗?”一个明显有些年纪的声音喝道。 听着这样多变的声音,比尔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镜侍和镜兽的事情,或许他有些过于想当然了。或许双方存在的时间并不短,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原先就算是他单独找到核心,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位能够沟通的镜侍。 问题是,如果这里是镜兽和镜侍的地盘,他们应当没有理由躲着自己,就算他找不到他们,他们为什么也没有找上门?类似的问题比尔刚才问过庄清风,但得到的答案似乎并不太一致。不过这个节骨眼他并没有说什么,反正选择权在他的手上,他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候反水,因此完全可以先选择静观其变。 “漂亮话没必要说了,你这委屈得,好像我们多和谐一样。”庄清风摆动扇子,毫不在意地给自己扇风,“而且呢,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君子,讲规矩讲堂堂正正,你们老大明显处于关键时刻,我要是不来,我是个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比尔腹诽,对庄清风这般直接也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家伙还挺有特点的。 “那看来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汉子的声音明显阴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流动似乎都变慢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三人笼罩而来。 庄周及时反应,一把扶住了差点被压力压倒的伏红樱,而庄清风则毫不在意,压力似乎在他身上造成不了影响。他不慌不忙地收起扇子,并一点一点将它整理好,“唉,明明这些小伎俩没什么用,你们却每次都喜欢来这一套。要么就让开,要么就出来打一架,不要每次都被我撵个几里路才叫大王来救,很无聊的啊。” 他只是轻轻一摆手,伏红樱身上的压力便骤然散去,如一阵清风吹过,空气骤然流动起来,也没有了原先的阻塞凝固感。汉子散布的压力,就这样被庄清风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怎么样?不要搞小动作了,很无聊的。”庄清风不紧不慢,像是真打算说服对方出来。可比尔想到刚才他的反应,恐怕立刻打断那位镜兽的进化,才是最关键的事。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比尔很清楚,如果他们表现得很着急的话,主动权很可能就会落入对方手中,恐怕最后花费的时间要更多更多。只是,问题在于,对方既然明知道少年这时候过来绝对没有好事,又怎么会让他通过这样三言两语的,就能弄明白兽王在哪里? 一时间,就连比尔都弄不明白,庄清风心中盘算着什么。不过既然对方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比尔始终保持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沉默地待在一旁,看着双方博弈。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周围一阵波动,跟着感受到一分危险的气息,二话不说顺着直觉就探出手,在距离伏红樱脑袋一寸远的空中,抓住了什么。 尽管视觉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和镜侍打了多年交道的比尔,也大概猜到是对方用了什么办法隐身。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感慨,倒是瞬间明白了自己还是天真了,事实上从他们和庄清风一同落地开始,对方就判断了他们的立场。 而刚才的压力释放,一方面是骚扰庄清风,另一方面是试探两人实力。而在压力中,伏红樱完全没法承受,说明在三人中实力最弱,而比尔能够不受影响的同时扶住伏红樱,恐怕实力确实强不少,但没办法如庄清风一样自如。 于是乎,对方通过这个判断,安排了后续的计划。伏红樱一直和别人呆一起,而两人和庄清风也确实有一点距离,所以优先偷袭伏红樱,让他们三个人减员,就能优先创造出优势。 这也是对方选择偷袭伏红樱的原因。如果她旁边的不是比尔,恐怕对方还真有可能偷袭成功,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比尔看了一眼庄清风,对方看起来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与抱歉,他便一瞬间明白了。恐怕庄清风一方面同样抱着试探的心理利用他们,另一方面就是通过对方的这波暗算,强迫他们站位。想到这里,比尔多少有些不爽,但这里是对面双方主场,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法,并且他如果真的想再找到一次核心,恐怕也已经没法选择自由行动。 他可不想到时候给双方一起追。 机关算尽太聪明了啊。比尔心中叹息,掌心用力,便听到了一道轻微的吸气声,也不犹豫,直接判断大概位置将对方一把拉来,然后一记鞭腿扫过去。 腿上传来的反馈感,也说明确实打到对方了。他摊摊手,看向庄清风,“满意了?”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庄清风哈哈大笑,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心思,同样的他心中也多少有些佩服比尔。没想到在这般算计下他没有生气,反而是瞬间作出判断,并主动选择了立场。 这是庄清风没有意料到的。好说歹说,比尔按理来说都多少会抗拒一下才是。 第750章 觉醒 比尔的想法其实很纯粹,对方这样算计他,他只要始终保证自己的立场不改变就行。不过既然目前场上的情况已经决定他和伏红樱不能独善其身了,那么加入其中,兴许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不过对方被击退后,直接陷入了沉默,没有半点动静。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对比尔多少感到忌惮,因为低估了比尔,开场便失了先机。比尔估计,刚才他的一腿,应该对对方造成了不小伤害,就算没有重伤,恐怕轻伤也是无法避免的。 即使在全盛状态,恐怕他们都得对庄清风一个人感到忌惮,真的对上庄清风和比尔,胜率只能说是渺茫。这也就是他们保持沉默的原因,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办法处理好庄清风等人。 而这种时候,对应的往往只会有一种情况。 “他们跑了。”比尔看向庄清风,有些疑惑对方的无动于衷。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种时候对庄清风三人形成有效埋伏,同时看起来也和庄清风互相了解,恐怕身份和实力都不会低。那么,在镜兽的王还没出来之前,每解决一个,都是在砍掉对方的左膀右臂。 因此,庄清风一方面强调对方实力难缠,另一方面又对对方手下的逃跑感到无所谓,似乎毫不担心对方忽然杀个回马枪。换成比尔,恐怕他连动静都不会让他们发出半点,更别说逃跑的机会了。 “无所谓的。”庄清风耸耸肩。 “确实无所谓。”他的这个无所谓,并不是和庄清风一样自信的无所谓,只他不但懒,还希望这些镜兽给庄清风带来点麻烦。毕竟刚才的事情,好说歹说都是庄清风把他俩算计了,他可不是圣人,自然不可能说完全不在意。 说到底,他怎么也算是被卷进来的,有点小脾气,理所应当。 “那下一步怎么走?”见庄清风始终没有动静,比尔又问道,他寻思这家伙刚才还匆匆忙忙,怎么到这个时候就没了动静。 “等。”庄清风的答案很干脆,也很让人意外,他一下子又变得不赶时间了,让比尔一时间也抓不住他的想法。 “你刚才不是说,要在对方成功前打断他么?”比尔好奇地问道。 “没错,但现在反而不用了。”庄清风笑道,“它距离成功,已经只剩最后一步了。我能感觉到,一道强大的生命力正在复苏,这个时候我们做什么,都没法阻挡它这一步了。所以,与其耗费体力去找它,不如就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就好。” 比尔看着庄清风一脸平静,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的话,未免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一些。不过这种情况下,比尔也同样觉得应当以逸待劳,并且他们刚击退几只镜兽,如果镜兽王成功了,没理由不找依旧待在原地的他们的麻烦。 毕竟这种时候,还呆在原地,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也许是被庄清风的风轻云淡影响了,就算是伏红樱也没有多少紧张感。不过想想也是,她的实力多少也是来看热闹的程度,紧张与否都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到时候打起来,比尔自然会护她周全。 比尔为从来没想过因为危险不带她来,毕竟她目前这实力不管呆在哪里,都不见得安全,就在镜侍营地万一被庄清风再扣作人质,比尔恐怕就会陷入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 这并非比尔希望看到的。所以他选择将伏红樱带着,也正是觉得带在身边更好保护,同时也能够保证自己有足够的主动权,不会因为外部的什么事情,而不断做出一些,迫不得已的选择。 “来了。”庄清风只是轻声说了两个字。 “吼——”比尔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叫声,一旁的伏红樱则已经是干脆利落地捂上了耳朵,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不待比尔再多说什么,一道庞大如山的躯体就耸立在他们面前。对方眼如灯盏,鼻翼扇动,便能携起一阵微风,光是站在那里,便让比尔三人感受到了满满的压迫力。 “清风,好久不见。”镜兽并没有发起攻势,反而是像老朋友叙旧一般,和庄清风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招呼。 “是啊,真的好久了,上一次见面,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庄清风笑着点头,双方之间看不到半分敌意,完完全全是老朋友叙旧的感觉。只是比尔知道,这只不过是双方之间的互相试探罢了,等到试探完毕,恐怕就是大打出手的时候,只是庄清风是奔着有自己这个帮手,镜兽则是突破成功心中有了充足的底气。 这么看来,比尔倒是成了场间的唯一变量。他的选择,或许能对整场战斗,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是比尔很清楚,庄清风这种狡兔三窟的人,不可能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甚至可能连比尔反叛,和镜兽联手对付他的情况,或许都有考虑。因此,比尔多少还是有自知之明,不会过于高估自己再对战中产生的影响。 但不论如何,毋庸置疑的是,他的决定将决定未来事情的具体走向。只是目前的比尔还没法确定双方之间究竟是一种氛围。 第750章 觉醒 比尔的想法其实很纯粹,对方这样算计他,他只要始终保证自己的立场不改变就行。不过既然目前场上的情况已经决定他和伏红樱不能独善其身了,那么加入其中,兴许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不过对方被击退后,直接陷入了沉默,没有半点动静。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对比尔多少感到忌惮,因为低估了比尔,开场便失了先机。比尔估计,刚才他的一腿,应该对对方造成了不小伤害,就算没有重伤,恐怕轻伤也是无法避免的。 即使在全盛状态,恐怕他们都得对庄清风一个人感到忌惮,真的对上庄清风和比尔,胜率只能说是渺茫。这也就是他们保持沉默的原因,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办法处理好庄清风等人。 而这种时候,对应的往往只会有一种情况。 “他们跑了。”比尔看向庄清风,有些疑惑对方的无动于衷。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种时候对庄清风三人形成有效埋伏,同时看起来也和庄清风互相了解,恐怕身份和实力都不会低。那么,在镜兽的王还没出来之前,每解决一个,都是在砍掉对方的左膀右臂。 因此,庄清风一方面强调对方实力难缠,另一方面又对对方手下的逃跑感到无所谓,似乎毫不担心对方忽然杀个回马枪。换成比尔,恐怕他连动静都不会让他们发出半点,更别说逃跑的机会了。 “无所谓的。”庄清风耸耸肩。 “确实无所谓。”他的这个无所谓,并不是和庄清风一样自信的无所谓,只他不但懒,还希望这些镜兽给庄清风带来点麻烦。毕竟刚才的事情,好说歹说都是庄清风把他俩算计了,他可不是圣人,自然不可能说完全不在意。 说到底,他怎么也算是被卷进来的,有点小脾气,理所应当。 “那下一步怎么走?”见庄清风始终没有动静,比尔又问道,他寻思这家伙刚才还匆匆忙忙,怎么到这个时候就没了动静。 “等。”庄清风的答案很干脆,也很让人意外,他一下子又变得不赶时间了,让比尔一时间也抓不住他的想法。 “你刚才不是说,要在对方成功前打断他么?”比尔好奇地问道。 “没错,但现在反而不用了。”庄清风笑道,“它距离成功,已经只剩最后一步了。我能感觉到,一道强大的生命力正在复苏,这个时候我们做什么,都没法阻挡它这一步了。所以,与其耗费体力去找它,不如就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就好。” 比尔看着庄清风一脸平静,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的话,未免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一些。不过这种情况下,比尔也同样觉得应当以逸待劳,并且他们刚击退几只镜兽,如果镜兽王成功了,没理由不找依旧待在原地的他们的麻烦。 毕竟这种时候,还呆在原地,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也许是被庄清风的风轻云淡影响了,就算是伏红樱也没有多少紧张感。不过想想也是,她的实力多少也是来看热闹的程度,紧张与否都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到时候打起来,比尔自然会护她周全。 比尔为从来没想过因为危险不带她来,毕竟她目前这实力不管呆在哪里,都不见得安全,就在镜侍营地万一被庄清风再扣作人质,比尔恐怕就会陷入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 这并非比尔希望看到的。所以他选择将伏红樱带着,也正是觉得带在身边更好保护,同时也能够保证自己有足够的主动权,不会因为外部的什么事情,而不断做出一些,迫不得已的选择。 “来了。”庄清风只是轻声说了两个字。 “吼——”比尔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叫声,一旁的伏红樱则已经是干脆利落地捂上了耳朵,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不待比尔再多说什么,一道庞大如山的躯体就耸立在他们面前。对方眼如灯盏,鼻翼扇动,便能携起一阵微风,光是站在那里,便让比尔三人感受到了满满的压迫力。 “清风,好久不见。”镜兽并没有发起攻势,反而是像老朋友叙旧一般,和庄清风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招呼。 “是啊,真的好久了,上一次见面,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庄清风笑着点头,双方之间看不到半分敌意,完完全全是老朋友叙旧的感觉。只是比尔知道,这只不过是双方之间的互相试探罢了,等到试探完毕,恐怕就是大打出手的时候,只是庄清风是奔着有自己这个帮手,镜兽则是突破成功心中有了充足的底气。 这么看来,比尔倒是成了场间的唯一变量。他的选择,或许能对整场战斗,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是比尔很清楚,庄清风这种狡兔三窟的人,不可能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甚至可能连比尔反叛,和镜兽联手对付他的情况,或许都有考虑。因此,比尔多少还是有自知之明,不会过于高估自己再对战中产生的影响。 但不论如何,毋庸置疑的是,他的决定将决定未来事情的具体走向。只是目前的比尔还没法确定双方之间究竟是一种氛围。 第751章 流月 “你不打算离开吗?”镜兽静静地看着庄清风,没有威胁,没有压迫,什么都没有,平静有如无波的水面。 “我为什么要离开?”庄清风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仍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像是和很拉家常一般,随口回答着。但比尔知道,两人的话语间都酝酿着杀机,随时能一言不合立刻出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双方既是宿敌,见面不直接干架已经不错了,真要能心平气和地谈谈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是比尔也不知道两人为啥至今都没有动手,他原本都做好了镜兽一来双方就开打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状态。 奇怪,真的奇怪。这是比尔此刻心中的念头。不过庄清风不出手是出于忌惮,镜兽不出手又是因为什么,按照庄清风的说法它这个东西要是成功了会变得很强才对。这两位的心思属实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比尔也不是那种在意的人,要是这俩最后没打起来那就算是好事,如果能够握手言和那简直普天同庆,比尔甚至当场买点烟花给他们好感地庆祝一番。 但显然这些事情都不现实。 “你不离开,那咱们只能战斗了。”镜兽沉默了半天,说出了这句让比尔颇为意外的话,他倒是没想到镜兽居然是不希望战斗的一方。只是任比尔想破脑袋,也再也想不清楚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庄清风又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他整到这里来。说到底,这俩人其中一个绝对有问题,但偏偏比尔说不出是有什么问题。 “你要战,我便战。”庄清风直了直身子,一副全然不怕的架势。只是比尔越看越觉得诡异,却说不清楚诡异的地方在哪里,或者说像是什么东西不对劲,却看起来特别理所应当,并没有显得有半点不对。 “唉。”镜兽叹了口气,默默地将硕大的脑袋转向比尔,两只灯笼般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半天以后,才开口问道,“你应该,就是他找来的帮手?” “是的。”比尔并不多做掩饰,很自然地点头,“那么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呢?你俩能不能选个人,和我解释一下?或者说,嗯……直接开打?” “怎么你的戾气也这么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镜兽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什么,思索了好一番,最后缩了缩身子,慢慢变成了人形大小,最后化作一位身穿纱裙的女性,长发在头上很自然地盘着。 她纤手一挥,一桌饭菜便带着桌椅凭空出现。她一拂袖子,自顾自坐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直接就把三人晾在一旁,不加理会。 比尔看了看庄清风,又看了看伏红樱,最后看了看端坐着的镜兽,最终选择拉着伏红樱过去,在镜兽的旁边和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称呼?”比尔试探地问道,他也不知道对方的这个化形,以前管不管用,有没有名字什么的。况且,从一开始他们就不知道镜兽的名字叫什么,化形成为女性后,比尔还小小惊讶了一下。 “嗯……你们可以叫我,流月。”流月转了转眼睛,回答道。 见她这副模样,比尔就算是用脚想,都知道她是现场想出来的名字,不过终究没去揭穿她,而是顺着自我介绍,“我叫比尔。” “我叫伏红樱。”伏红樱也跟着自我介绍,看着流月双眼放光,显然对后者姣好的面容感到动心。 比尔看了看远处依旧站在原地的庄清风,觉得情况确实莫名其妙,不由自主便问了出来,“庄清风现在,怎么回事?” “哦?”流月放下杯子,直视比尔,“你想帮他?” 在她的注视下,比尔难得觉得有些针刺感,不过他并没有躲避,而是迎上了她的眼神,“毕竟我是他叫过来的,总得弄明白什么状况。” “哦,他现在,动不了。”流月点点头,随口就给出了回复,“我刚才把他人定住了,如果他说愿意走,我就给他解开,却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倔。不过也是,斗了这么多年,多少对他的脾气了解了,这人是绝对不会走的,于是我就懒得给他解了。” 再看庄清风,比尔忽然能理解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如果从刚才开始庄清风就动弹不得,那么刚才他所有的言行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不过这也让比尔略感心惊。这么一来的话,流月对上庄清风便几乎是压倒性的实力优势,恐怕就算加上他,也基本上于事无补。 如此看来的话,流月的实力,恐怕已经提升到某种可怕的地步了。可为什么反而到这个时候,她反而是选择放过庄清风,按照目前的描述来看,他俩大概率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关系。庄清风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会甘居人下。 比尔歪了歪脑袋,总觉得事情朝一个,麻烦而又简单的方向发展了。不过整体而言他也不觉得是坏事,至少流月有了碾压级的实力,却还是愿意好好说话的做法,让他颇有好感——毕竟真打起来他可不一定是对手。 “对了,你们两个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流月这时候,才像是大梦初醒般,想起这最为关键的事情。 比尔看向依旧没法动弹的庄清风,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你可以长话短说。”流月很干脆地说道。 比尔和伏红樱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流月一直不按套路出牌,让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最后,比尔还是按照原来的说法,简单地讲了一遍前因后果,以及发生了什么。 “奥奥,我为下属的莽撞给你道歉。”流月很干脆地道歉,把比尔整得有些无奈。 你不道歉,也理所应当,毕竟双方阵营不同,而且你更强你说了算无可厚非;你一道歉,比尔心说我还能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成,诚意和实力都在那里没错,但是总觉得像是屈服于强者。 “没事,你下属比较吃亏。”最后比尔还是用个大概的说法糊弄过去了。 第752章 流月(2) “奥,这样子吗。”流月点点头,也看不出是否在意,但很快桌子上的小吃都被她吃了个干净,最后她只能把目光投向比尔,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些什么。 比尔给她看得不明所以,想到刚才她那偌大的老虎身形,不自主地把自己身子往后挪了挪,略略远离流月,“我皮糙肉厚,不怎么好吃的。” 伏红樱见状,同样把自己身子往后挪了挪,尽管没有说什么,但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 “你俩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流月明显对两人的后退感到不满,假装斥责道。 比尔和伏红樱对视一眼,又双双后退了几公分,似是避之不及。 “你们……”流月无奈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你们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怎么?”比尔略带防备,又颇为好奇地问道。他不知道流月忽然间问他们喜欢吃什么东西,是打算做什么,难道是要把他们变成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将他们吃掉? 这么想想,那也太残忍了。比尔在心中一边玩头一边叹气,感慨人生短暂世事无常,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是栽到了这里。 “你们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流月忍无可忍,说道,“你们把你们知道的,好吃的,尽可能的一股脑想象出来,细节越多,感觉越多,越好。最好选那种感觉回味无穷的,那种给人的感觉最深刻,所以最合适。”流月一股脑地说道,接着挥舞双手,周围凝聚出一片银雾,将他们连同桌子一同包裹起来。 虽然不知道流月在搞什么鬼,但考虑到至今她都不曾对两人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敌意,比尔倒也不介意去尝试一下,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开始回想自己喜欢的食物,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是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只好放弃这个思路,选择下意识去想一些,能够第一时间想起来的食物。 至于好不好吃,见仁见智了…… 最终,比尔选择了麻婆豆腐、烧鸭、香菇滑鸡三道菜。香菇滑鸡并不是他的最优解,因为他对香菇确实提不起兴趣,但第一时间又想不到别的更好的。 银雾散去,比尔忽然就明白了,流月为什么让他们想像。此刻,桌面俨然摆着比尔刚才想象的三道菜,而伏红樱面前的则是烤羊腿、酸甜排骨和苦瓜炒肉。比尔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伏红樱竟然还对苦瓜情有独钟。 “哇,这些东西完全没见过诶!”流月看得口水直流。比尔这才想起来,虽然刚才流月吃得很香,但饭桌上的菜卖相确实不明,属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肯定不好吃。至于味道,看流月此刻双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她估计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了。 “嗯,那你赶紧吃。”比尔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想着要不然让流月解开庄清风,好像也不合适,他估计一能动弹就得发飙了。仔细想了想,比尔忽然觉得庄清风就这么站着也不错,流月看起来也是能够沟通的人,想知道什么或许可以从她嘴里问出来。 比尔看看伏红樱,发现后者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先是一愣,才无奈地摇摇头,“吃。”听到他这话,伏红樱才开心地拿起筷子吃起来,一口吃掉一个酸甜排骨,显得心满意足。 好一会儿以后,流月终于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看向比尔两人。“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来着?” 比尔知道,现在终于能说正事了,“我们想知道,你们双方到底什么情况,镜核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有事情,我们得处理好,如果没有,一切正常,我们就走。” “哦?那小子,没有跟你们说,我们双方是互相敌对的吗?打架打了好久了,可惜他都打不过我。”流月抬抬下巴,指向庄清风。 “庄清风打不过你?”比尔回想原来庄清风信誓旦旦的样子,忽然有点好奇谁说的是真的。反正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落下面子,不过看目前情况,庄清风现在也没剩多少面子了。 “你以为,为什么,占据镜核附近的是我们?”流月白了比尔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这里可是最接近镜核,对我们这种生物有着莫大的帮助,明显是最有利的生活环境。如果他打得过我,怎么可能只能待在外边,还得找帮手。”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加上我,也不太可能是你的对手。”比尔赶紧顺水推舟,他可不要和对方打起来,这种情况打起来怎么想都是自己吃亏。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我们每个人都别追求打打杀杀的生活。 和谐友爱,才是王道。 比尔觉得很有道理,有道理到自己给自己点了点头。 “那也不是。”流月盯着比尔,慢慢起身,像只猫一样用双手撑着桌子,身体慢慢叹过来,最终停在他面前一巴掌宽的地方,轻轻嗅了嗅,才若有所思地坐回去,“我看不透你的深浅,如果真的打起来,我或许没把握能够赢你。” “你谦虚了。”比尔感觉自己额头流起了冷汗,不自觉地就开始考虑等下打起来,自己能在对方手里走过多招了。要是等下打不过,往哪边跑才能够摆脱流月呢?仔细一想可能从一开始自己就会被流月定住,然后什么都干不了。想到这里,刚才多少燃起的念头也被一盆冷水泼灭。 “哎呀哎呀,别紧张嘛别紧张嘛,我还是很感谢你们给我呆这好吃的给我。而且这点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的意思是,镜核确实出问题了?”比尔听到流月的话有点惊讶,这么想庄清风倒也没有骗他们。 “是啊。”流月叹气,“它已经不稳定了,总觉得它随时什么时候,都可能会炸掉。” 第752章 流月(2) “奥,这样子吗。”流月点点头,也看不出是否在意,但很快桌子上的小吃都被她吃了个干净,最后她只能把目光投向比尔,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些什么。 比尔给她看得不明所以,想到刚才她那偌大的老虎身形,不自主地把自己身子往后挪了挪,略略远离流月,“我皮糙肉厚,不怎么好吃的。” 伏红樱见状,同样把自己身子往后挪了挪,尽管没有说什么,但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 “你俩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流月明显对两人的后退感到不满,假装斥责道。 比尔和伏红樱对视一眼,又双双后退了几公分,似是避之不及。 “你们……”流月无奈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你们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怎么?”比尔略带防备,又颇为好奇地问道。他不知道流月忽然间问他们喜欢吃什么东西,是打算做什么,难道是要把他们变成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将他们吃掉? 这么想想,那也太残忍了。比尔在心中一边玩头一边叹气,感慨人生短暂世事无常,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是栽到了这里。 “你们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流月忍无可忍,说道,“你们把你们知道的,好吃的,尽可能的一股脑想象出来,细节越多,感觉越多,越好。最好选那种感觉回味无穷的,那种给人的感觉最深刻,所以最合适。”流月一股脑地说道,接着挥舞双手,周围凝聚出一片银雾,将他们连同桌子一同包裹起来。 虽然不知道流月在搞什么鬼,但考虑到至今她都不曾对两人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敌意,比尔倒也不介意去尝试一下,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开始回想自己喜欢的食物,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是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只好放弃这个思路,选择下意识去想一些,能够第一时间想起来的食物。 至于好不好吃,见仁见智了…… 最终,比尔选择了麻婆豆腐、烧鸭、香菇滑鸡三道菜。香菇滑鸡并不是他的最优解,因为他对香菇确实提不起兴趣,但第一时间又想不到别的更好的。 银雾散去,比尔忽然就明白了,流月为什么让他们想像。此刻,桌面俨然摆着比尔刚才想象的三道菜,而伏红樱面前的则是烤羊腿、酸甜排骨和苦瓜炒肉。比尔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伏红樱竟然还对苦瓜情有独钟。 “哇,这些东西完全没见过诶!”流月看得口水直流。比尔这才想起来,虽然刚才流月吃得很香,但饭桌上的菜卖相确实不明,属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肯定不好吃。至于味道,看流月此刻双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她估计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了。 “嗯,那你赶紧吃。”比尔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想着要不然让流月解开庄清风,好像也不合适,他估计一能动弹就得发飙了。仔细想了想,比尔忽然觉得庄清风就这么站着也不错,流月看起来也是能够沟通的人,想知道什么或许可以从她嘴里问出来。 比尔看看伏红樱,发现后者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先是一愣,才无奈地摇摇头,“吃。”听到他这话,伏红樱才开心地拿起筷子吃起来,一口吃掉一个酸甜排骨,显得心满意足。 好一会儿以后,流月终于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看向比尔两人。“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来着?” 比尔知道,现在终于能说正事了,“我们想知道,你们双方到底什么情况,镜核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有事情,我们得处理好,如果没有,一切正常,我们就走。” “哦?那小子,没有跟你们说,我们双方是互相敌对的吗?打架打了好久了,可惜他都打不过我。”流月抬抬下巴,指向庄清风。 “庄清风打不过你?”比尔回想原来庄清风信誓旦旦的样子,忽然有点好奇谁说的是真的。反正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落下面子,不过看目前情况,庄清风现在也没剩多少面子了。 “你以为,为什么,占据镜核附近的是我们?”流月白了比尔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这里可是最接近镜核,对我们这种生物有着莫大的帮助,明显是最有利的生活环境。如果他打得过我,怎么可能只能待在外边,还得找帮手。”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加上我,也不太可能是你的对手。”比尔赶紧顺水推舟,他可不要和对方打起来,这种情况打起来怎么想都是自己吃亏。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我们每个人都别追求打打杀杀的生活。 和谐友爱,才是王道。 比尔觉得很有道理,有道理到自己给自己点了点头。 “那也不是。”流月盯着比尔,慢慢起身,像只猫一样用双手撑着桌子,身体慢慢叹过来,最终停在他面前一巴掌宽的地方,轻轻嗅了嗅,才若有所思地坐回去,“我看不透你的深浅,如果真的打起来,我或许没把握能够赢你。” “你谦虚了。”比尔感觉自己额头流起了冷汗,不自觉地就开始考虑等下打起来,自己能在对方手里走过多招了。要是等下打不过,往哪边跑才能够摆脱流月呢?仔细一想可能从一开始自己就会被流月定住,然后什么都干不了。想到这里,刚才多少燃起的念头也被一盆冷水泼灭。 “哎呀哎呀,别紧张嘛别紧张嘛,我还是很感谢你们给我呆这好吃的给我。而且这点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的意思是,镜核确实出问题了?”比尔听到流月的话有点惊讶,这么想庄清风倒也没有骗他们。 “是啊。”流月叹气,“它已经不稳定了,总觉得它随时什么时候,都可能会炸掉。” 第753章 镜核 “炸……掉?”就算是比尔,也不自觉有些愕然。那可是镜核,整个镜林的核心,如果它炸掉,恐怕整片镜林都不复存在。而且比尔是见过的,那个菱形晶体的表面如镜子般光滑,如果你看着它,很大概率你不是担心它炸掉,而是不小心碎了。 这也是为什么,流月的话让人惊讶——实在难以想象,镜核如果真的炸了,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可能是如玻璃一样碎裂后,里面的能量无声地迸发出来,美丽绚烂,也可能是如炸弹一般,轰的一声炸开,干脆利落。 “为什么,会炸掉?”比尔很快叫调节过来,好奇地问道。他虽然有一段时间没看见镜核,但相比于镜核存在的岁月,他所谓的这段时间不过沧海一粟。存在于如此漫长岁月的物事,会在如此短时间中衰败,本身就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这个要解释起来,那就非常复杂了。要怎么说呢……”流月皱着眉头,一只手挠头,看起来有些绞尽脑汁地在思考,但就在比尔以为她终于想到怎么表达的时候,她双手一拍,“哎呀,不知道。” 比尔差点摔在桌子上。 “我觉得,与其我说,不如我直接带你们去看。你们亲眼看到了,也就明白为什么我会说,它会炸掉了。” “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伏红樱很奇怪,按照她的说法镜核重要程度不亚于他们的生命,就这样随意带着两个刚认识的人过去,怎么想都不太妥当。 “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过。”流月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想做什么,以前就做了,干嘛还要等到现在。而且,我如果不能阻止你们,那么就算我不带你们去,也改变不了多少东西。” “好奇怪的逻辑……”伏红樱听下来不太能理解流月的想法,而且她的逻辑本身也听起来有问题,不过她也只是摇了摇脑袋。说到底,她确实想要看看,所谓的镜核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而比尔不同,他后面没有再说话,而是在思考流月刚才说的“你们”。 不是“你”,而是“你们”。比尔看向伏红樱,眼神中有几分耐人寻味。虽然他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伏红樱还会对他有所隐瞒,但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是否可能存在,某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也许的确是有的。但既然是伏红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一时半会琢磨出来,不更是异想天开,说不定之后某个时间,不用他找,这个秘密会自己,自然而然地解开。 “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去看看。”比尔趁热打铁地说道,毕竟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过来看看镜核有没有问题,只是差点给庄清风卷入一场大战之中。 不过说到庄清风,这个可怜的家伙依旧动弹不得。想到刚才的意气风发,就算是比尔也有点心疼这个家伙,不过相比于这个家伙的打打杀杀,他忽然又觉得和流月相处起来反而更加不错。 或许也是察觉到了比尔的眼神,流月也同样看向庄清风,“奥,差点把你给忘了,咱们去看镜核,你要看就跟着来。我可先提醒你不要捣乱,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比尔听下来,总觉得多少有点大人教训小孩的味道,想笑又不是很适合笑,于是只能表情怪异地看向庄清风。流月仅仅是打一个响指,庄清风便像是终于挣脱了什么束缚般,下来大口喘气,全身也才终于放松下来。 流月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招呼比尔伏红樱两人,“走。” 就像庄清风所说,这片圆形的草原的圆心,便是镜核所在之处。流月没有带着几人步行,或者是用什么特别的的赶路方法。他们只是步行,一步一步地走向圆心,走向核心。 不过虽然是步行,但他们也不过只花了半个钟左右。就像比尔和庄清风说的那样,这片草原只是看起来大,实际上要走完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随着他们愈发接近圆心,伏红樱便越能直白地感受到周围激荡着的碎裂感,就像是周围飘浮着成千上万的玻璃碎片,不断切割着路过的人的皮肤。所以它并不会真的切开众人的皮肤,只是传递着一种感觉,就像镜核不时散发出来的冲击,让伏红樱总觉得自己的脸被一千根银针洞穿。 伏红樱远远看过去,发现镜核看起来并没有让她意外——它飘浮在空中,四面体的身体以中心为轴无规律转动,光滑的表面裂痕密布,里面溢散出强烈的蓝光,看起来它就在慢动作走向爆炸,坚定而有力。 看到镜核的瞬间,比尔便瞬间理解了流月的意思。和以往的稳定相比,现在的镜核周围流动着的能量,浓郁而不规律,它们时而凝聚时而散开,时而化作一朵花,时而飘成一片云。他毫不怀疑,这些能量炸开,会让至少整片草原灰都不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怎么会变成这样?”比尔奇怪地问道。他上次来的时候,镜核一点问题都没有,因此他想不清楚为什么它会这么快就崩坏成这副模样。 “不知道。”流月摇头,同样是看着镜核,显得哀伤而无力,“从某一天开始,它就慢慢在碎裂。一开始只是一道小裂口,后来裂缝慢慢变长,数量也逐渐增加,我亲眼看着它这般变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比尔沉默地看着镜核,他希望自己能看出问题来,但流月都看不出来,他想要找出一个解决办法无疑是过于高看自己了。所以,思索了一番,他发现自己只能沉默。 而伏红樱不一样。 盯着镜核看久了,她总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声音,从镜核里面唉传出来。她想听清楚,却总觉得还差一些。于是,伏红樱下意识迈步,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第753章 镜核 “炸……掉?”就算是比尔,也不自觉有些愕然。那可是镜核,整个镜林的核心,如果它炸掉,恐怕整片镜林都不复存在。而且比尔是见过的,那个菱形晶体的表面如镜子般光滑,如果你看着它,很大概率你不是担心它炸掉,而是不小心碎了。 这也是为什么,流月的话让人惊讶——实在难以想象,镜核如果真的炸了,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可能是如玻璃一样碎裂后,里面的能量无声地迸发出来,美丽绚烂,也可能是如炸弹一般,轰的一声炸开,干脆利落。 “为什么,会炸掉?”比尔很快叫调节过来,好奇地问道。他虽然有一段时间没看见镜核,但相比于镜核存在的岁月,他所谓的这段时间不过沧海一粟。存在于如此漫长岁月的物事,会在如此短时间中衰败,本身就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这个要解释起来,那就非常复杂了。要怎么说呢……”流月皱着眉头,一只手挠头,看起来有些绞尽脑汁地在思考,但就在比尔以为她终于想到怎么表达的时候,她双手一拍,“哎呀,不知道。” 比尔差点摔在桌子上。 “我觉得,与其我说,不如我直接带你们去看。你们亲眼看到了,也就明白为什么我会说,它会炸掉了。” “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伏红樱很奇怪,按照她的说法镜核重要程度不亚于他们的生命,就这样随意带着两个刚认识的人过去,怎么想都不太妥当。 “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过。”流月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想做什么,以前就做了,干嘛还要等到现在。而且,我如果不能阻止你们,那么就算我不带你们去,也改变不了多少东西。” “好奇怪的逻辑……”伏红樱听下来不太能理解流月的想法,而且她的逻辑本身也听起来有问题,不过她也只是摇了摇脑袋。说到底,她确实想要看看,所谓的镜核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而比尔不同,他后面没有再说话,而是在思考流月刚才说的“你们”。 不是“你”,而是“你们”。比尔看向伏红樱,眼神中有几分耐人寻味。虽然他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伏红樱还会对他有所隐瞒,但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是否可能存在,某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也许的确是有的。但既然是伏红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一时半会琢磨出来,不更是异想天开,说不定之后某个时间,不用他找,这个秘密会自己,自然而然地解开。 “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去看看。”比尔趁热打铁地说道,毕竟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过来看看镜核有没有问题,只是差点给庄清风卷入一场大战之中。 不过说到庄清风,这个可怜的家伙依旧动弹不得。想到刚才的意气风发,就算是比尔也有点心疼这个家伙,不过相比于这个家伙的打打杀杀,他忽然又觉得和流月相处起来反而更加不错。 或许也是察觉到了比尔的眼神,流月也同样看向庄清风,“奥,差点把你给忘了,咱们去看镜核,你要看就跟着来。我可先提醒你不要捣乱,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比尔听下来,总觉得多少有点大人教训小孩的味道,想笑又不是很适合笑,于是只能表情怪异地看向庄清风。流月仅仅是打一个响指,庄清风便像是终于挣脱了什么束缚般,下来大口喘气,全身也才终于放松下来。 流月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招呼比尔伏红樱两人,“走。” 就像庄清风所说,这片圆形的草原的圆心,便是镜核所在之处。流月没有带着几人步行,或者是用什么特别的的赶路方法。他们只是步行,一步一步地走向圆心,走向核心。 不过虽然是步行,但他们也不过只花了半个钟左右。就像比尔和庄清风说的那样,这片草原只是看起来大,实际上要走完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随着他们愈发接近圆心,伏红樱便越能直白地感受到周围激荡着的碎裂感,就像是周围飘浮着成千上万的玻璃碎片,不断切割着路过的人的皮肤。所以它并不会真的切开众人的皮肤,只是传递着一种感觉,就像镜核不时散发出来的冲击,让伏红樱总觉得自己的脸被一千根银针洞穿。 伏红樱远远看过去,发现镜核看起来并没有让她意外——它飘浮在空中,四面体的身体以中心为轴无规律转动,光滑的表面裂痕密布,里面溢散出强烈的蓝光,看起来它就在慢动作走向爆炸,坚定而有力。 看到镜核的瞬间,比尔便瞬间理解了流月的意思。和以往的稳定相比,现在的镜核周围流动着的能量,浓郁而不规律,它们时而凝聚时而散开,时而化作一朵花,时而飘成一片云。他毫不怀疑,这些能量炸开,会让至少整片草原灰都不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怎么会变成这样?”比尔奇怪地问道。他上次来的时候,镜核一点问题都没有,因此他想不清楚为什么它会这么快就崩坏成这副模样。 “不知道。”流月摇头,同样是看着镜核,显得哀伤而无力,“从某一天开始,它就慢慢在碎裂。一开始只是一道小裂口,后来裂缝慢慢变长,数量也逐渐增加,我亲眼看着它这般变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比尔沉默地看着镜核,他希望自己能看出问题来,但流月都看不出来,他想要找出一个解决办法无疑是过于高看自己了。所以,思索了一番,他发现自己只能沉默。 而伏红樱不一样。 盯着镜核看久了,她总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声音,从镜核里面唉传出来。她想听清楚,却总觉得还差一些。于是,伏红樱下意识迈步,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第754章 镜核(2) 就在伏红樱距离镜核只有一米远的时候,她的肩膀配人轻拍了一下,把她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镜核就在自己面前,有些迷茫地看向比尔,而比尔手还悬在半空,奇怪地看着她,有些疑惑她的反应。 “我……”伏红樱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要说她刚才失去意识的话,她又感觉自己分明是清醒的,也没有任何不对劲,更别说被人控制什么的了。可是要是说她自己想这么做的话,那也不合适,因此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反而是流月开头,替伏红樱解围,“镜核本身就带有迷惑性的力量。现在多了这么多裂痕,普通人会被迷惑是很正常的事。” “嗯……”比尔点点头。既然流月都不追究,还出场解围,他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但伏红樱刚才的状态确实非常奇怪。刚才他便注意到,看到镜核的伏红樱没有意外没有惊讶,眼神平静得像一面湖水,接着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往前走起来。 不过比尔暂时也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决定再观察一会,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伏红樱有什么怪异之处,绝对不会现在就停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奇怪之处的。 而他,只需要等着就行。 不过让比尔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啥,为什么伏红樱会和镜核有关系。她和镜林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如果不是比尔为了走近路过来,她恐怕压根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还有这么一样东西。 但显然,她是知道的,即使这个知道可能她自己也不太可能知道。那么,个中缘由可能便来源于伏王社了,只是伏王社究竟又和镜林有什么牵扯? 他想问问流月,但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似乎还不太合适,于是终究没有开口。 “情况就是这样咯。”流月摊手,“说实话我有些不太看得出什么所以然来,说不定你们有办法。不过没办法也没关系,这个也是很正常了啦,就是不知道镜核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想观察点时间。”比尔轻声说道,他同样没有看出什么东西,但他直觉上总觉得不太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能是希望流月能给他一点时间。 “反正我不着急。”流月耸耸肩,“在这里早就无聊习惯了,我还乐得你们在这里陪我聊聊天。” “你不是还有镜兽和庄清风他们吗?”比尔奇怪地问道,她这话听下来还以为她是什么已经与世隔绝的世外高人。但镜兽和镜侍的矛盾冲突不断,流月会说出无聊的感觉,也确实让人无法理解。 “它们啊……”流月叹息,“她们就天天想着斗个你死我活,可是这多没意思啊,斗来斗去,究竟能够得到什么呢?” 比尔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资源,领地,还有靠近镜核的权力。” “这些东西他们要,我可以给他们啊,我也不是说自己独占了这里。”流月叉腰说道,“他们自顾自就打过来了,莫名其妙就向我发起挑战,我没办法,就治好把他们全部打跑了。” 比尔听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是要评价流月过于愚蠢还是过于天真呢?可是转念一想,流月和别的镜兽镜侍的实力估计早就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上了,思维和眼界也早就不在一个层面,互相没法理解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这里虽然和人类的社会很相似,但他们终究不是人类,只是镜核的一种诞生物,直接用人类的眼光来看他们好像也并不合适。 不过这么一来,比尔才完全明白双方究竟处于怎样的一个境地——镜兽实力更强,但想要吃掉镜侍的话,还是缺少了流月的帮助;镜侍虽然实力上限不如镜兽,但又庄清风率领,对付没有流月的镜兽,想来游刃有余,只是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得看流月同不同意了。 这么看庄清风敌视流月,也并非不能理解。只是双方的实力,目前来看真的没法用“差了一点”来形容。 简直是天差地别。 流月甚至不需要接近庄清风,只需要一个念头,轻轻抬抬手,庄清风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不管庄清风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在流月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恐怕都是无济于事。 对庄清风而言,这确实是特别憋屈的事情。这也难怪,他在看到流月突破时,会火急火燎地发起进攻了——至少他的判断非常正确。只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正确的决定也只会被推土机般推平。 绝对的实力,就是绝对的统治力。即使回退到数千万年以前,人类刚刚诞生的时候,有着大小不一的部落,各个语言系统都还没有完全成型,而这个时候,最大的倚仗就是自己的实力。有实力的首领,不但能保证自己的地位,还能带领部落攻城掠地,不断吞并比自己弱小的部落。并且随着部落不断拓张,个人绝对实力的地位也不断下降,最后要变成了综合实力更强的,正义的群殴。 这便是最原始的做法。但战争并不少见,放到古代和近代,战斗、吞并都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一件事,每一方都会为了守护自己的东西,或者是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竭尽全力。 一如现在的联邦和伏王社。 “于是渐渐地,就自然而然演变成现在模样了。” “对。”流月摆摆手,显得无可奈何,对她而言这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要是想着把大家聚在一起,恐怕也不太现实,一方面实力的绝对的碾压下,双方天然已经差异化的隔阂,另一方面他们对流月并不了解,参加一个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处的会议,还可能面临各种危险。 换作比尔是庄清风,他也断然不会接受这种邀请。 第755章 这就是人类 只是,抱着这种心态,没有勇气去挑战,什么事情都谨慎地站在自己的立场的话,和一碰见危险就躲进壳里的乌龟,一遭遇事情就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没有什么区别。它们看起来都像是保护了自己,但这种保护自己是建立在改造自己的基础上,它们只是让自己变得能面对这种危险了,却并不等于它们能面对危险时,可以让危险逐渐减少甚至消弭。 恰恰相反,和危险相处就像和人相处,如果你不能恰到好处地对其进行反击,那么也就意味着它可以无止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试探你的底线。危险会来得愈发猛烈,直到慢慢将你的龟壳击碎,只是有时候向来讽刺,在它将你仅有的龟壳击碎的后,危险反而收起了狞笑,只是冷漠地看着一丝不挂暴露在空气中的你——这显然更加绝望,当龟壳不复存在,就算是周围的空气、铺洒的阳光都能刺痛你的皮肤,而你只能蜷缩起来无可奈何。 所以,在龟壳尚在的时候,人便需要去维护龟壳,而不是将所有风雨都泼洒到它身上。想到这里,比尔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多少有了几分感伤。 既然不着急离开,比尔他们反倒是煞有其事地扎了个营地。对此,伏红樱没有什么意见,流月则因为是类似春游的体验感到兴奋,尽管比尔都不知道她是从何得知“春游”这么一个概念的,不过万事大吉——倒是忘了剩下的一个人,庄清风。在比尔向他搭话的时候,他依旧冷着脸,显得气急败坏,不愿意和比尔多说什么,于是理所当然的,比尔并没有再多问他的意见。 至于住不住,等到营地搭建好了他又无处可去,还要一直给流月盯着,最后庄清风其实没得选。 搭建营地并不难,而原本材料的困难也被流月呼出的一片雾气完美解决。她的这片雾似乎能够具现化任何想象中的东西,唯一的要求只是你得对事物的各类属性都比较了解,否则想象模板塑造出来的东西,也可能是和记忆中不太相同的“变异体”。当然,会出现变异体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很多想象中的物事或许能够借此实现,想必像长着翅膀的老虎之类的存在,也终于能够有机会借此面见于世。 尽管这样一来会严重破坏生态环境整体的平衡。比尔不知道流月这个术法究竟从何而来,但他确实很难去从理性逻辑上理解它的存在,毕竟当你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世界上的某处绝对是在失去某样东西,这是必然的,那么当他们吭哧吭哧不断“创造”出各种设想之中的物件的时候,究竟世界的何处在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削减呢? 比尔不知道,流月似乎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完全没办法去找到答案,因为它就像流月的术法一样,你知道它拥有它使用它,却没有办法做到理解它。这或许是一种悲哀,但更多的是人力有穷时的无奈与失落。 镜林的夜晚依旧凉得发冷,所以晚上比尔又让流月在各自的帐篷中布置了暖炉,同时也后知后觉地发现既然这个能力这么神通广大,打一开始他们就想象一栋房子出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格局小了。”伸出双手享受着暖炉传递出来的温暖,比尔在心中如是想道,不过他并不在意自己究竟住的是帐篷还是别墅,实际上等到真的睡着的时候,人的意识沉浸到了内心的深处,外边的形体剩下的意义还有多少,倒也真的不好说。 有的人只需要一个此心安处,有的人则像是豌豆公主,在这件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言权。它也像一个人的思想,会时刻随着境地、身份、心态等内容,不断变换,谁也说不准究竟是出于怎样的一个逻辑,但至少每个人内心其实都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一个足以令自己想通的答案。 仔细想想,这也不过是人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在作祟,当现实的某件事情和你的设想之间产生了冲突,就等同于整个世界用实际告诉你,你错了。而错误的判断,虽然并非时刻都是致命的,但出于动物生存的本能,我们天然排斥犯错,因为犯错的结果,最终与死亡划上等号。 人都害怕犯错,这是肯定的。于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正确性,所谓的合理化便出现了,它为了说服人自己,可以盗用逻辑,可以既定事实,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一个能够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甚至编造一个虚无的感受,都是可以的。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为了保护自己,甚至能够欺骗自己。 如果想要跨过这份欺骗,既需要莫大的勇气,也需要承受伤害的能力,因为撕开伤口的瞬间,你的保护机制会疯狂亮红灯。它会不断提醒你,其实你错了,你只是一个狂妄的小人,在追逐着一个莫须有的东西,并且它会适时地对比着撕破伤口前后的感受,告诉你原来的状态是多么舒适,何必自己跑出来,找不自在? 但如果你听信了它的鬼话,那么你必然最后落得毫无改变的下场,即使伤口愈合了,下一次还会以相同的方式受伤,一而再,再而三。人生不过就是一场往复的循环,就算所谓的自省也不过是在大脑自保的限度内进行,所以想要跳出这场循环,需要的不仅有勇气和毅力,还有空前的智慧。但很多时候,人尚且生命有限,不过匆匆百年的时间,晃悠着就过去了,所以曾经的人类是不需要改变的,而现在不同,有了无限生命的人类,不会愿意忍受这般屈辱,或许他们会受伤一次,两次,三次,但基于人自身的傲性,他们之后会在某一次中恍然大悟。 那一瞬间,他们便懂了,有足够的时间、机会去犯错,错误就不再能给他们带来痛苦。 这就是人类。 第756章 人心为何物 第一缕阳光投射在帐篷上的时候,比尔已经搭好了篝火,上面架着一个锅,默默地熬煮着什么。在流月的化形能力面前,他这么做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但比尔珍视的并非最后喝上的那一口汤,而且看着火中薪柴碎裂时,不自觉进入的沉思状态。 要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这个状态和专注最为接近,但又不能说是专注,因为这时候,他整个人同样处于“空白”的状态。只是如果要理解成发呆,他的神思又是凝结在一块的,所以同样不合适。 在比尔把第十五根碎柴丢进火里,看着它慢慢燃烧成灰烬的时候,流月晃悠着手臂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双腿静静地看着篝火。 火光照亮了她整张脸,烫得红彤彤的,也将她的眼睛照得晶莹剔透。她垂着头,把嘴巴藏进了双膝之中,晨起未来得及打理的头发披散下来,几缕调皮的头发也恰到好处地妆点着她的整幅面容。 “早上好。”比尔看向她。 “早。”流月兴致缺缺,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和昨天的她不同,清晨的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活力,睡眠给她带来的不像是休息,更像是疲惫,她所有的能量都溢散在那无垠的黑暗中,直到重新睁开双眼,她才能够重新充电。 比尔并不觉得是这样。他没有多说什么,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静静地摆弄着篝火,推动着那几块厚重的木头,好让它们能燃烧得更为完全。 “你说,作为人类,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逐渐亮了大半,流月的脸上慢慢多了几分神采。于是她开口,略显随意地问道。 “你没办法真正体会人类的感觉。”比尔单刀直入,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缓和的余地,“人类是渺小、卑鄙,而又异常软弱的一种生物,你不是这样。” 流月挤出一副笑容,多看了比尔两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后者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跃动的火焰。 “我能理解成是在夸我么?”她歪歪脑袋,原本抱着的双腿也松开,改成将双手横在膝盖上。 “如果我回答是,能让你更加开心的话,那么确实如此。” “那你这句话就不应该说。”流月嗔怪。 “人类确实是一种渺小、卑鄙又软弱的生物,这无可厚非。他们相比于大千世界,甚至算不上一粒灰尘,他们总觉得自己能破坏星球破坏环境改变一切,但实际上他们真的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这份傲慢,正是为了用来掩盖他们内心的不安,因为最本质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力量。” “力量是相对的。”这个理论并不是很能说服流月。 “所以他们不但渺小,而且卑鄙。他们要用自己的语言,去试图概括世界上的一切,用解构的方式把所有东西都拆解得一干二净,最后回归到人类的语言,并料定自己掌握了世间运行的规律。这不是自负,这是卑鄙,因为这些内容并不是说给自然听,而是说给人类自己听。” 流月偏偏头,“你这套理论虽然诡异,但听起来有些新奇。听完你这么一番话,我反而更希望成为人类了。” 比尔端详了一番流月,后者也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迎接他的目光。最后,比尔点点头,“原来不是化形,你只是将外形转换成了类似人类的样子,但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流月眼睛闪烁出一丝光芒,追问道。 “心。” “心?你要说心脏的话……”流月右手下意识放在胸口上,“心脏的话,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我观察得很仔细,不会忽略的。” “心脏确实是有了,但你依旧没有心。”比尔思考要用怎样的方式说明,才能让流月理解,毕竟对方看起来真的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 流月皱起眉头,认真地想了半晌,才又开口问道:“那……庄清风有心吗?” 比尔有些意外流月会主动提起庄清风,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有,他可以说根本上和人没什么区别。至少,他有着人应该有的东西,也就是我说的所谓的心。” “如果这样的话,你告诉我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从庄清风身上借过来体验一下。”流月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见她这副模样,比尔知道她口中的借断然不会是经过庄清风同意的类型,一下子他忽然就明白了庄清风没什么对流月如此咬牙切齿以至于到怨恨的程度。 于是他赶紧制止流月,免得她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事情来。虽然说有流月在庄清风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好歹也没必要把人往绝路上逼,看流月刚才的样式就知道庄清风恐怕没少受苦。太可怜了。 “这个东西,不是有形之物,你单纯拿是拿不到。”比尔试着想用什么办法来证明最为直接有效,可是想了一圈都没想出一个好的法子,只能是试着从理论上让流月去理解这件事。 不过恐怕很困难。这种事情就像是让一个穷人去想象富豪是怎么生活的一样,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东西,人是没有办法想象出来的——更何况流月还不是人,光是在这点上就没办法达成一致,更别说后面的事了。 “无形之物?”不出比尔所料,流月一脸疑惑,完全没办法理解比尔所说的究竟是何物。 思索无果,比尔最终放弃地摆摆手,“恐怕这个说明走到了死路。这个东西,你没有经历过,我很难跟你清楚,但如果你经历过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让我说清楚了。” “唔……好像很高深的样子。”流月如初中生般若有所思地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理解比尔表达的意思,不过既然她愿意纠结,比尔倒也乐得让她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他们也可以更加专注地研究镜核。 要知道,昨晚流月缠着伏红樱,陪她玩了半天,导致比尔最终都没来得及弄明白伏红樱开头究竟什么状况。 第756章 人心为何物 第一缕阳光投射在帐篷上的时候,比尔已经搭好了篝火,上面架着一个锅,默默地熬煮着什么。在流月的化形能力面前,他这么做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但比尔珍视的并非最后喝上的那一口汤,而且看着火中薪柴碎裂时,不自觉进入的沉思状态。 要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这个状态和专注最为接近,但又不能说是专注,因为这时候,他整个人同样处于“空白”的状态。只是如果要理解成发呆,他的神思又是凝结在一块的,所以同样不合适。 在比尔把第十五根碎柴丢进火里,看着它慢慢燃烧成灰烬的时候,流月晃悠着手臂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双腿静静地看着篝火。 火光照亮了她整张脸,烫得红彤彤的,也将她的眼睛照得晶莹剔透。她垂着头,把嘴巴藏进了双膝之中,晨起未来得及打理的头发披散下来,几缕调皮的头发也恰到好处地妆点着她的整幅面容。 “早上好。”比尔看向她。 “早。”流月兴致缺缺,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和昨天的她不同,清晨的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活力,睡眠给她带来的不像是休息,更像是疲惫,她所有的能量都溢散在那无垠的黑暗中,直到重新睁开双眼,她才能够重新充电。 比尔并不觉得是这样。他没有多说什么,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静静地摆弄着篝火,推动着那几块厚重的木头,好让它们能燃烧得更为完全。 “你说,作为人类,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逐渐亮了大半,流月的脸上慢慢多了几分神采。于是她开口,略显随意地问道。 “你没办法真正体会人类的感觉。”比尔单刀直入,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缓和的余地,“人类是渺小、卑鄙,而又异常软弱的一种生物,你不是这样。” 流月挤出一副笑容,多看了比尔两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后者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跃动的火焰。 “我能理解成是在夸我么?”她歪歪脑袋,原本抱着的双腿也松开,改成将双手横在膝盖上。 “如果我回答是,能让你更加开心的话,那么确实如此。” “那你这句话就不应该说。”流月嗔怪。 “人类确实是一种渺小、卑鄙又软弱的生物,这无可厚非。他们相比于大千世界,甚至算不上一粒灰尘,他们总觉得自己能破坏星球破坏环境改变一切,但实际上他们真的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这份傲慢,正是为了用来掩盖他们内心的不安,因为最本质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力量。” “力量是相对的。”这个理论并不是很能说服流月。 “所以他们不但渺小,而且卑鄙。他们要用自己的语言,去试图概括世界上的一切,用解构的方式把所有东西都拆解得一干二净,最后回归到人类的语言,并料定自己掌握了世间运行的规律。这不是自负,这是卑鄙,因为这些内容并不是说给自然听,而是说给人类自己听。” 流月偏偏头,“你这套理论虽然诡异,但听起来有些新奇。听完你这么一番话,我反而更希望成为人类了。” 比尔端详了一番流月,后者也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迎接他的目光。最后,比尔点点头,“原来不是化形,你只是将外形转换成了类似人类的样子,但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流月眼睛闪烁出一丝光芒,追问道。 “心。” “心?你要说心脏的话……”流月右手下意识放在胸口上,“心脏的话,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我观察得很仔细,不会忽略的。” “心脏确实是有了,但你依旧没有心。”比尔思考要用怎样的方式说明,才能让流月理解,毕竟对方看起来真的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 流月皱起眉头,认真地想了半晌,才又开口问道:“那……庄清风有心吗?” 比尔有些意外流月会主动提起庄清风,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有,他可以说根本上和人没什么区别。至少,他有着人应该有的东西,也就是我说的所谓的心。” “如果这样的话,你告诉我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从庄清风身上借过来体验一下。”流月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见她这副模样,比尔知道她口中的借断然不会是经过庄清风同意的类型,一下子他忽然就明白了庄清风没什么对流月如此咬牙切齿以至于到怨恨的程度。 于是他赶紧制止流月,免得她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事情来。虽然说有流月在庄清风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好歹也没必要把人往绝路上逼,看流月刚才的样式就知道庄清风恐怕没少受苦。太可怜了。 “这个东西,不是有形之物,你单纯拿是拿不到。”比尔试着想用什么办法来证明最为直接有效,可是想了一圈都没想出一个好的法子,只能是试着从理论上让流月去理解这件事。 不过恐怕很困难。这种事情就像是让一个穷人去想象富豪是怎么生活的一样,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东西,人是没有办法想象出来的——更何况流月还不是人,光是在这点上就没办法达成一致,更别说后面的事了。 “无形之物?”不出比尔所料,流月一脸疑惑,完全没办法理解比尔所说的究竟是何物。 思索无果,比尔最终放弃地摆摆手,“恐怕这个说明走到了死路。这个东西,你没有经历过,我很难跟你清楚,但如果你经历过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让我说清楚了。” “唔……好像很高深的样子。”流月如初中生般若有所思地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理解比尔表达的意思,不过既然她愿意纠结,比尔倒也乐得让她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他们也可以更加专注地研究镜核。 要知道,昨晚流月缠着伏红樱,陪她玩了半天,导致比尔最终都没来得及弄明白伏红樱开头究竟什么状况。 第757章 镜核的变化 就算不仔细观察,比尔也能明显发觉镜核相较于昨天,变得不太一样了。它的各个裂缝间,不再溢出能量,反而变得趋于平和,且不断地流出液体,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比尔决定暂时不去碰比较好。 “究竟是不是伏红樱的缘故呢?”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刚才来观察镜核状态的时候,就算是一直和镜核朝夕相处的流月也对它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一直以来镜核都是慢慢发生变化的,一夜之间便变成这样同样让她也觉得吃惊不已,不过研究半晌后她发现自己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于是最终被迫选择放弃,跑到一旁玩去了。 和流月一样,比尔一时间也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他就不能去玩了。说到底来解决镜核问题,单纯是因为他们想要从这里借道十三区。如果在镜核这里花费太多的时间,那么外边的事情必然也就耽搁了,他不了解伏王社把伏红樱送到联邦开酒馆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她既然是伏王的独生女,那么她失踪的消息,不管从主观层面还是客观层面看,都只会是导致双方冷战甚至发起战争的导火索。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比尔都希望能够阻止这么一场可能出现的战争,并且更重要的是,曾经有个人和他说过,她不喜欢战争。双方炮火连天你来我往,最终争的却只不过是对一个地方的控制权——这份名为权力的欲望,始终深藏于人类的内心之中,就像是阳光照在人身上必然会映射出影子一样。 可是所谓的权力,究竟是什么呢?比尔想不通这个问题,因为他对权力完全不感兴趣,但如果把权力比作一种力量的话,他又能够理解了,毕竟人都希望把所有东西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是基于生存,追求的一种安全感,比尔很明白,但他又不太明白,因为当你需要外物给予你安全感的时候,你早就已经失去安全感了。 “早。”伏红樱拍拍比尔的肩膀,出现在他身旁,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的依旧细致打理好了自己的外貌,透露着世家小姐方才具有的高贵。和她相比,刚才模仿别人拉哈欠的流月可谓是气质全无,这让比尔生出一个想法,要不要想办法让流月和伏红樱学习一下礼仪。 不过想想伏红樱真正的性格,比尔又觉得这个提议并不好,伏红樱毕竟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所以在镜林里面更多依赖于他,但等回到了熟悉的伏王社,或许才能看到她真实的性格。最重要的是,他可不希望镜林中的最强战力最后变成了一位混世魔王,这可是对整个镜林的不负责行为。 “早。”比尔简单地回了一句。不出她所料,见到镜核变化的伏红樱眼睛睁大了一下,表情很快回归自然,她没有说什么,比尔也就不去问,但眼神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额……找到镜核的问题是什么了吗?”伏红樱下意识伸手捋捋头发。 “没有。不过镜核比起昨天我们刚见到它的时候,变化很大,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外力的影响。” “外力?镜核不是已经是镜林中最强力的存在了么?如果存在外力影响的话,那么对方也应该是什么挺厉害的存在。” “谁知道呢。”比尔把目光从伏红樱身上移开,继续盯着镜核,但这无疑就像是在盯着竹子试图格物致知一样,最后大概率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无功而返。伏红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陪伴着他,只是就在比尔心中对她的评价有所上升的时候,伏红樱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便走开了,让他有些后悔自己一瞬间竟然对伏红樱抱有期待。 伏红樱的到来与离去,并没有给镜核带来什么新的变化。比尔并不觉得是自己的推测出了问题,反而有几分怀疑伏红樱刚才呆在这里,是为了等他离开,结果发现他短时间内没有打算离开的迹象后,便悻悻离开。 只是他试探不到伏红樱究竟看到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后者明显也并不想告诉他。他并不希望直接问出来,到时候伏红樱还得找个借口来敷衍,显得异常没必要。 再观察一会,确认看不出什么新东西后,比尔转身回帐篷里睡起了觉。并不是说他放弃了努力,也不是说睡觉能够促进他的思考或者激发他的灵感让他能够在某个瞬间恍然大悟,事实上这些都基于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他困了。 昨天半夜的时候他几近思考了一晚上,在脑海中还原演练过了无数遍伏红樱初次见到镜核的样子,确认自己没有遗落任何的细节,可惜就算是这样,他开会推演了上千次,也没能找到什么错失的细节——或者说压根没有他错失的细节。换而言之,伏红樱触发的是更为超自然且违反常识的力量,所以才没有办法用逻辑来论断,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比尔才发现天快亮了,于是索性不睡,跑到外头烤火去了。 尽管困意对他而言也不意味着什么,但向来推崇睡眠第一的他觉得,现在这种毫无进展的时候,反而恰恰是适合用来补充睡眠的好时候。他已经尝试了一个上午,确认单纯的思考也没有办法推进调查了,所以,他只能清空大脑,开始另辟蹊径。 这个清空大脑的过程,就是睡觉。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借口之后,比尔心安理得地躺进柔软的被窝中,虽然他们搭建的是帐篷,但有流月白雾的帮助他们称得上是什么都不缺,要搭建出一个舒适的小帐篷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 没花什么时间,比尔便感觉自己的意识缓缓下坠,落入一片黑暗之中。这片黑暗中一无所有,或许其实什么都有,但没有光线所以他什么都看不到。 和白不一样,黑是另一种存在。 第757章 镜核的变化 就算不仔细观察,比尔也能明显发觉镜核相较于昨天,变得不太一样了。它的各个裂缝间,不再溢出能量,反而变得趋于平和,且不断地流出液体,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比尔决定暂时不去碰比较好。 “究竟是不是伏红樱的缘故呢?”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刚才来观察镜核状态的时候,就算是一直和镜核朝夕相处的流月也对它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一直以来镜核都是慢慢发生变化的,一夜之间便变成这样同样让她也觉得吃惊不已,不过研究半晌后她发现自己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于是最终被迫选择放弃,跑到一旁玩去了。 和流月一样,比尔一时间也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他就不能去玩了。说到底来解决镜核问题,单纯是因为他们想要从这里借道十三区。如果在镜核这里花费太多的时间,那么外边的事情必然也就耽搁了,他不了解伏王社把伏红樱送到联邦开酒馆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她既然是伏王的独生女,那么她失踪的消息,不管从主观层面还是客观层面看,都只会是导致双方冷战甚至发起战争的导火索。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比尔都希望能够阻止这么一场可能出现的战争,并且更重要的是,曾经有个人和他说过,她不喜欢战争。双方炮火连天你来我往,最终争的却只不过是对一个地方的控制权——这份名为权力的欲望,始终深藏于人类的内心之中,就像是阳光照在人身上必然会映射出影子一样。 可是所谓的权力,究竟是什么呢?比尔想不通这个问题,因为他对权力完全不感兴趣,但如果把权力比作一种力量的话,他又能够理解了,毕竟人都希望把所有东西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是基于生存,追求的一种安全感,比尔很明白,但他又不太明白,因为当你需要外物给予你安全感的时候,你早就已经失去安全感了。 “早。”伏红樱拍拍比尔的肩膀,出现在他身旁,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的依旧细致打理好了自己的外貌,透露着世家小姐方才具有的高贵。和她相比,刚才模仿别人拉哈欠的流月可谓是气质全无,这让比尔生出一个想法,要不要想办法让流月和伏红樱学习一下礼仪。 不过想想伏红樱真正的性格,比尔又觉得这个提议并不好,伏红樱毕竟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所以在镜林里面更多依赖于他,但等回到了熟悉的伏王社,或许才能看到她真实的性格。最重要的是,他可不希望镜林中的最强战力最后变成了一位混世魔王,这可是对整个镜林的不负责行为。 “早。”比尔简单地回了一句。不出她所料,见到镜核变化的伏红樱眼睛睁大了一下,表情很快回归自然,她没有说什么,比尔也就不去问,但眼神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额……找到镜核的问题是什么了吗?”伏红樱下意识伸手捋捋头发。 “没有。不过镜核比起昨天我们刚见到它的时候,变化很大,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外力的影响。” “外力?镜核不是已经是镜林中最强力的存在了么?如果存在外力影响的话,那么对方也应该是什么挺厉害的存在。” “谁知道呢。”比尔把目光从伏红樱身上移开,继续盯着镜核,但这无疑就像是在盯着竹子试图格物致知一样,最后大概率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无功而返。伏红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陪伴着他,只是就在比尔心中对她的评价有所上升的时候,伏红樱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便走开了,让他有些后悔自己一瞬间竟然对伏红樱抱有期待。 伏红樱的到来与离去,并没有给镜核带来什么新的变化。比尔并不觉得是自己的推测出了问题,反而有几分怀疑伏红樱刚才呆在这里,是为了等他离开,结果发现他短时间内没有打算离开的迹象后,便悻悻离开。 只是他试探不到伏红樱究竟看到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后者明显也并不想告诉他。他并不希望直接问出来,到时候伏红樱还得找个借口来敷衍,显得异常没必要。 再观察一会,确认看不出什么新东西后,比尔转身回帐篷里睡起了觉。并不是说他放弃了努力,也不是说睡觉能够促进他的思考或者激发他的灵感让他能够在某个瞬间恍然大悟,事实上这些都基于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他困了。 昨天半夜的时候他几近思考了一晚上,在脑海中还原演练过了无数遍伏红樱初次见到镜核的样子,确认自己没有遗落任何的细节,可惜就算是这样,他开会推演了上千次,也没能找到什么错失的细节——或者说压根没有他错失的细节。换而言之,伏红樱触发的是更为超自然且违反常识的力量,所以才没有办法用逻辑来论断,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比尔才发现天快亮了,于是索性不睡,跑到外头烤火去了。 尽管困意对他而言也不意味着什么,但向来推崇睡眠第一的他觉得,现在这种毫无进展的时候,反而恰恰是适合用来补充睡眠的好时候。他已经尝试了一个上午,确认单纯的思考也没有办法推进调查了,所以,他只能清空大脑,开始另辟蹊径。 这个清空大脑的过程,就是睡觉。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借口之后,比尔心安理得地躺进柔软的被窝中,虽然他们搭建的是帐篷,但有流月白雾的帮助他们称得上是什么都不缺,要搭建出一个舒适的小帐篷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 没花什么时间,比尔便感觉自己的意识缓缓下坠,落入一片黑暗之中。这片黑暗中一无所有,或许其实什么都有,但没有光线所以他什么都看不到。 和白不一样,黑是另一种存在。 第758章 庄周 比尔身处一片迷雾之中。不同于流月稠密的白雾,这片迷雾并不完全遮挡视线,但也没有清晰到足以看清楚大多数东西,身在此处,比尔只能大概分出方位。他脚下是一片鹅卵石小路,光着脚踩在上面,有些轻微的痛感,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沿着小路前行。 只是小路有两端,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的他,走在路上不时怀疑自己究竟是否走错了方向。但说到底“走错方向”这个概念本身也很奇怪,因为说到底他只是在胡乱地走,并没有期待什么目的地,那么究竟是错在了哪里呢? 他不知道。尽管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或者变得迟缓,几乎不需要任何理由,而是在下意识地迈动脚步。直到最后,迷雾中隐约间出现了一座小木屋,他知道那便是鹅卵石小路的终点。 推开大门,入眼的是宽敞的院落,左手边劈好的柴火整齐地堆叠在一起,斧子立在桩上,入木三分地站着,旁边是枝条组装成的架子,零散地挂着一排衣物。相对而言,右手边只摆了一套石制桌椅,一个二十来岁少年模样的书生,正不紧不慢地往杯里倒茶,一杯放到对面,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接着向比尔看了过来,捋起袖摆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书生看过来的瞬间,比尔只觉得内心猛地一颤。这张脸,无疑表示庄清风,他这两天已经见过了无数次,绝对不会认错,但强烈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个人并非庄清风。如果说庄清风是意气风发尚且入世的书生,平实之中带着几分狂傲的话,眼前的书生或许更能配上隐者的名头,早已看淡功名利禄,唯居山间只求一蔬一米一饮。 超凡脱俗。这是比尔最后得出的评价。 见他半天没动静,书生也不着急,安慰般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自顾自地端起茶杯,闭上眼睛,慢慢品了起来。比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在他对面落座,不知是不是错觉,迷雾似乎浓稠了几分,小院内的一切都还清晰无比,小院外却只剩下了远山的轮廓,和流水潺潺的背影。 “你不是庄清风。”比尔并未喝茶,选择单刀直入地说道。 “是的,我不是他。”书生点点头,表情并没有多少波澜,甚至眼神都还在杯盏间游离,好一会才回过神般抬头,看向比尔,“我叫庄周。” 庄周?庄清风?比尔思索了一番,“你们是什么关系?” “要问什么关系的话,说起来就很复杂了。”庄周皱皱眉头,看起来是想找到一个确切的说法,但手上却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新茶,第二杯茶闻起来更香些,庄周捧到嘴边,仔细品味了一番,看起来充实而满足,“不过要用一句话概括也很简单,庄清风是我的一部分碎片。” “碎片?”比尔不能理解。 “大概就是,类似从我身体中分化出去的一部分。把所有部分组合在一起,那就是完整的我。”庄周用了一个完全能让人理解的说法,但却让人觉得更加难以理解,什么叫做“完整的他”。 难不成人还能像拼图一样被打碎,分成一块一块的,最后再找齐碎片,拼成一个完整的个体?不不不,比尔在心里猛摇头,怎么想都不可能?人又不是拼图,本身就是一个有机整体,打碎了岂不是就没办法存活了,遑论变成细分的独立个体了。 莫名其妙的,比尔反而是相信了庄周的这个说法,居然下意识地点点头,直接地抛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也就是说,你就是镜核?” 庄周自顾自地倒茶,嘴脸露出一抹笑意,“你果然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关键。没错,如果你直接把我理解成镜核的话,是成立的,换而言之,镜侍,镜兽,其实都是我的一部分。不同的是,镜侍化身分裂于我的记忆,镜兽化身分裂于我的力量,所以两者会体现出绝对的实力差距。” “那你来找我,是要亲自告诉我自己出了什么毛病吗?”比尔双手交错于胸前,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内心却掀起了滔天骇浪。一个人就是镜核的话,那么说这片镜林本身,都是因为他而存在,再退一步说,镜林和里面的镜侍镜兽,都不过是他身体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比尔有点难以想象,这家伙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不过,如果说庄周从一开始就不是人,而且先成为了镜核,然后再化形成人,这种可能性也并非不能考虑——但庄周给人的感觉,真的不像是一个试图成为人类的存在,而是更加接近于天然存在的人类,有社会礼仪,有交流常识。换而言之,他身上既有人间烟火气,又独立于上显得超凡脱俗,不是简单地模仿融入能铸就的结果,更像是在尘世间摸爬滚打最后得出的答案。如果非要比尔用一个答案来形容的话,庄周给他的感觉,更加像是红尘仙一样的存在,流连于红尘之间,入世又出世。 “如果我直接把答案都告诉你了,那岂不是很没意思?”让比尔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真正的问题上,庄周反而是打起了马虎眼。 “我不理解,这难道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么?”如果可以的话,比尔现在恨不得在书中抠三个问号挂到自己脑袋上,来表明自己究竟有多疑惑。 “要紧。”庄周赞同地点点头,但没有再说什么,意思显然是“虽然很要紧,但我就是不说”,如同手握什么惊天秘密,天机不可泄露一样——不过如果放到镜核身上,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问题。 比尔现在只觉得自己冒头黑线,问题是他拿庄周还没有办法,“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干嘛?消遣我吗?” “我只是坐在这里喝茶,好像是你过来找我的。”在这个问题上,庄周反而显得不依不饶,居然还认真地纠正了比尔。 比尔很生气,于是一口把杯中的茶喝完,准备转身走人。 第758章 庄周 比尔身处一片迷雾之中。不同于流月稠密的白雾,这片迷雾并不完全遮挡视线,但也没有清晰到足以看清楚大多数东西,身在此处,比尔只能大概分出方位。他脚下是一片鹅卵石小路,光着脚踩在上面,有些轻微的痛感,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沿着小路前行。 只是小路有两端,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的他,走在路上不时怀疑自己究竟是否走错了方向。但说到底“走错方向”这个概念本身也很奇怪,因为说到底他只是在胡乱地走,并没有期待什么目的地,那么究竟是错在了哪里呢? 他不知道。尽管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或者变得迟缓,几乎不需要任何理由,而是在下意识地迈动脚步。直到最后,迷雾中隐约间出现了一座小木屋,他知道那便是鹅卵石小路的终点。 推开大门,入眼的是宽敞的院落,左手边劈好的柴火整齐地堆叠在一起,斧子立在桩上,入木三分地站着,旁边是枝条组装成的架子,零散地挂着一排衣物。相对而言,右手边只摆了一套石制桌椅,一个二十来岁少年模样的书生,正不紧不慢地往杯里倒茶,一杯放到对面,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接着向比尔看了过来,捋起袖摆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书生看过来的瞬间,比尔只觉得内心猛地一颤。这张脸,无疑表示庄清风,他这两天已经见过了无数次,绝对不会认错,但强烈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个人并非庄清风。如果说庄清风是意气风发尚且入世的书生,平实之中带着几分狂傲的话,眼前的书生或许更能配上隐者的名头,早已看淡功名利禄,唯居山间只求一蔬一米一饮。 超凡脱俗。这是比尔最后得出的评价。 见他半天没动静,书生也不着急,安慰般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自顾自地端起茶杯,闭上眼睛,慢慢品了起来。比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在他对面落座,不知是不是错觉,迷雾似乎浓稠了几分,小院内的一切都还清晰无比,小院外却只剩下了远山的轮廓,和流水潺潺的背影。 “你不是庄清风。”比尔并未喝茶,选择单刀直入地说道。 “是的,我不是他。”书生点点头,表情并没有多少波澜,甚至眼神都还在杯盏间游离,好一会才回过神般抬头,看向比尔,“我叫庄周。” 庄周?庄清风?比尔思索了一番,“你们是什么关系?” “要问什么关系的话,说起来就很复杂了。”庄周皱皱眉头,看起来是想找到一个确切的说法,但手上却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新茶,第二杯茶闻起来更香些,庄周捧到嘴边,仔细品味了一番,看起来充实而满足,“不过要用一句话概括也很简单,庄清风是我的一部分碎片。” “碎片?”比尔不能理解。 “大概就是,类似从我身体中分化出去的一部分。把所有部分组合在一起,那就是完整的我。”庄周用了一个完全能让人理解的说法,但却让人觉得更加难以理解,什么叫做“完整的他”。 难不成人还能像拼图一样被打碎,分成一块一块的,最后再找齐碎片,拼成一个完整的个体?不不不,比尔在心里猛摇头,怎么想都不可能?人又不是拼图,本身就是一个有机整体,打碎了岂不是就没办法存活了,遑论变成细分的独立个体了。 莫名其妙的,比尔反而是相信了庄周的这个说法,居然下意识地点点头,直接地抛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也就是说,你就是镜核?” 庄周自顾自地倒茶,嘴脸露出一抹笑意,“你果然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关键。没错,如果你直接把我理解成镜核的话,是成立的,换而言之,镜侍,镜兽,其实都是我的一部分。不同的是,镜侍化身分裂于我的记忆,镜兽化身分裂于我的力量,所以两者会体现出绝对的实力差距。” “那你来找我,是要亲自告诉我自己出了什么毛病吗?”比尔双手交错于胸前,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内心却掀起了滔天骇浪。一个人就是镜核的话,那么说这片镜林本身,都是因为他而存在,再退一步说,镜林和里面的镜侍镜兽,都不过是他身体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比尔有点难以想象,这家伙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不过,如果说庄周从一开始就不是人,而且先成为了镜核,然后再化形成人,这种可能性也并非不能考虑——但庄周给人的感觉,真的不像是一个试图成为人类的存在,而是更加接近于天然存在的人类,有社会礼仪,有交流常识。换而言之,他身上既有人间烟火气,又独立于上显得超凡脱俗,不是简单地模仿融入能铸就的结果,更像是在尘世间摸爬滚打最后得出的答案。如果非要比尔用一个答案来形容的话,庄周给他的感觉,更加像是红尘仙一样的存在,流连于红尘之间,入世又出世。 “如果我直接把答案都告诉你了,那岂不是很没意思?”让比尔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真正的问题上,庄周反而是打起了马虎眼。 “我不理解,这难道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么?”如果可以的话,比尔现在恨不得在书中抠三个问号挂到自己脑袋上,来表明自己究竟有多疑惑。 “要紧。”庄周赞同地点点头,但没有再说什么,意思显然是“虽然很要紧,但我就是不说”,如同手握什么惊天秘密,天机不可泄露一样——不过如果放到镜核身上,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问题。 比尔现在只觉得自己冒头黑线,问题是他拿庄周还没有办法,“所以你来找我是想干嘛?消遣我吗?” “我只是坐在这里喝茶,好像是你过来找我的。”在这个问题上,庄周反而显得不依不饶,居然还认真地纠正了比尔。 比尔很生气,于是一口把杯中的茶喝完,准备转身走人。 第759章 三杯茶 然而,喝完这杯茶后,比尔却莫名觉得自己走不动道了。他一口饮尽,只觉满口苦涩,但张嘴略一吸气,一阵芳香便从心底传出,回甘的清甜瞬间充斥在他的口中与喉间。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让他依旧停留在原地的是清醒的大脑,他只觉得原本混沌的思路像是猛然被打通了一般,感觉起来畅通无阻。只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是悟到了什么,却抓不住脑子里的那个感觉,一下子让他反而有些着急。 “这茶,还有吗?”他最终只得掩住尴尬,向庄周开口询问道,“能不能,再来一杯。” 庄周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比尔的尴尬,端起茶壶随口就给他倒上一杯。没有多说什么,他继续自顾自地品着茶,看起来心满意足,也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 当然,比尔也没有心情去想,他此时此刻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茶上面。他先细细闻了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者茶香和他过往闻过的皆不一样,它似有似无,飘渺虚无,有时令人感觉很近,有时又令人觉得很远,对它完全没有一个把握,又如何能够公正客观地去评价它呢。至于味道,他便感觉更难说清楚,因为这些茶喝起来,直觉上和普通的茶没有区别,甚至再细致一些,然而更多的,他就没办法说出知道所以然来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不是那种会静下来一直默默喝茶消磨时光的类型,尽管他认为喝茶可是不错的选择,但也喝茶往往带不给他很么好处,这对习惯于雇佣兵生活比尔,显然是永远的利益至上人群。 这一次比尔喝得很小心,但原来的感觉却始终没能再找到。直到他喝完最后一口,才觉得有些可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竟然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以及莫名其妙喝到的一口好茶。就希望它们能够帮自己把也许管相冲。进而控制自己的思维,这个思路显然是错的,只是刚才比尔幻想出来的一个错觉了。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比尔再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依赖于喝茶,而是真的打算离去了。比尔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就走,庄周却不紧不慢地摆摆手,示意他再坐下。虽然不理解,但比尔还是下意识地又坐了下来。 这一次,庄周给他倒了第三杯茶。比尔为没有说什么,把茶杯捧在手里,安安静静地感受上面的温度,沉默地享受着安静的时光,看着杯中的茶,他似乎看见了自己,又似乎看见了伏红樱,接着是庄清风、流月、庄周……越来越多人的面孔在里面略过,最后画面猛地定格下来,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女孩一只手将头发挽过耳后,开朗地笑着。 比尔心惊,差点下意识把杯子扔出去,他的应激反应让茶晃动了一下,女孩的面孔也就在杯中转瞬即逝。尽管只是看了一眼,但比尔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她,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有这么大反应,这显然不合常理。 “她是谁?”虽然莫名,他也只能下意识地去问庄周。他知道刚才的东西应该是庄周做了什么,否则纯粹的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诡异的现象? “我不知道。”庄周摇头,“但是我们应该都知道,这就是我需要你之后,去找到的答案。” “也就是说,找到她,镜核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比尔琢磨庄周的话,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比尔觉得反而省时省力。虽然找一个人普通大海捞针,但他觉得有流月帮忙的话这事应该小菜一碟。 庄周摇摇头,“镜核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之后的你必须找到这个女孩,这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只有找到她,你才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你也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你也能够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并不完整,残缺了很多东西,所以很抱歉可能听起来有所隐瞒,但现在这些只能是我可以告诉你的全部。” 你分明除了一个女孩什么都没有说。比尔心里嘀咕,但并没有说出来,他有些实在把握不准这个庄周的性格,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不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镜核的问题,既然庄周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那么只能说很遗憾头绪这样又没了。 “还有事吗?”比尔第三次站了起来,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一向奉行的理念都是“活在当下”,之后是否要找到这个女孩只能由之后来断定,庄周不过是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但如果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再去纠结能不能找到女孩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等庄周回复,比尔看到面前的他如水墨滴入水般溶解开来,庄周和桌椅、屋舍一同飘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一开始便不曾来过,而他立无虚无之间。能看到的反而只有远方阴影笼罩的山水。 比尔摇摇头,张开双臂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但并没有直接便摔倒在地,而且开始了无止境地坠落。这个过程中,他看着同样被雾气笼罩着的白茫茫的天空,思索着庄周刚才给他的信息。 镜核,镜侍,镜兽,三位本是一体,也就是说后面两者都是从镜核身上分散出去的碎片。难不成,镜核的衰落是因为本身分散出去的部分太多,剩下的内容无法支撑起它自身的运转,所以逐渐开始有了崩坏的迹象? 对,也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作为镜核的一部分的流月和庄清风,没理由感受不出来,但他们没有说出来,难道是因为畏惧死亡?只是按照他们的说法,镜核崩坏后他们所会面临的结局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随之一同崩坏,结果同样不明朗。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试图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躺在床上的比尔睁眼,他醒了。 第759章 三杯茶 然而,喝完这杯茶后,比尔却莫名觉得自己走不动道了。他一口饮尽,只觉满口苦涩,但张嘴略一吸气,一阵芳香便从心底传出,回甘的清甜瞬间充斥在他的口中与喉间。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让他依旧停留在原地的是清醒的大脑,他只觉得原本混沌的思路像是猛然被打通了一般,感觉起来畅通无阻。只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是悟到了什么,却抓不住脑子里的那个感觉,一下子让他反而有些着急。 “这茶,还有吗?”他最终只得掩住尴尬,向庄周开口询问道,“能不能,再来一杯。” 庄周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比尔的尴尬,端起茶壶随口就给他倒上一杯。没有多说什么,他继续自顾自地品着茶,看起来心满意足,也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 当然,比尔也没有心情去想,他此时此刻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茶上面。他先细细闻了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者茶香和他过往闻过的皆不一样,它似有似无,飘渺虚无,有时令人感觉很近,有时又令人觉得很远,对它完全没有一个把握,又如何能够公正客观地去评价它呢。至于味道,他便感觉更难说清楚,因为这些茶喝起来,直觉上和普通的茶没有区别,甚至再细致一些,然而更多的,他就没办法说出知道所以然来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不是那种会静下来一直默默喝茶消磨时光的类型,尽管他认为喝茶可是不错的选择,但也喝茶往往带不给他很么好处,这对习惯于雇佣兵生活比尔,显然是永远的利益至上人群。 这一次比尔喝得很小心,但原来的感觉却始终没能再找到。直到他喝完最后一口,才觉得有些可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竟然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以及莫名其妙喝到的一口好茶。就希望它们能够帮自己把也许管相冲。进而控制自己的思维,这个思路显然是错的,只是刚才比尔幻想出来的一个错觉了。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比尔再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依赖于喝茶,而是真的打算离去了。比尔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就走,庄周却不紧不慢地摆摆手,示意他再坐下。虽然不理解,但比尔还是下意识地又坐了下来。 这一次,庄周给他倒了第三杯茶。比尔为没有说什么,把茶杯捧在手里,安安静静地感受上面的温度,沉默地享受着安静的时光,看着杯中的茶,他似乎看见了自己,又似乎看见了伏红樱,接着是庄清风、流月、庄周……越来越多人的面孔在里面略过,最后画面猛地定格下来,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女孩一只手将头发挽过耳后,开朗地笑着。 比尔心惊,差点下意识把杯子扔出去,他的应激反应让茶晃动了一下,女孩的面孔也就在杯中转瞬即逝。尽管只是看了一眼,但比尔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她,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有这么大反应,这显然不合常理。 “她是谁?”虽然莫名,他也只能下意识地去问庄周。他知道刚才的东西应该是庄周做了什么,否则纯粹的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诡异的现象? “我不知道。”庄周摇头,“但是我们应该都知道,这就是我需要你之后,去找到的答案。” “也就是说,找到她,镜核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比尔琢磨庄周的话,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比尔觉得反而省时省力。虽然找一个人普通大海捞针,但他觉得有流月帮忙的话这事应该小菜一碟。 庄周摇摇头,“镜核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之后的你必须找到这个女孩,这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只有找到她,你才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你也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你也能够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并不完整,残缺了很多东西,所以很抱歉可能听起来有所隐瞒,但现在这些只能是我可以告诉你的全部。” 你分明除了一个女孩什么都没有说。比尔心里嘀咕,但并没有说出来,他有些实在把握不准这个庄周的性格,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不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镜核的问题,既然庄周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那么只能说很遗憾头绪这样又没了。 “还有事吗?”比尔第三次站了起来,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一向奉行的理念都是“活在当下”,之后是否要找到这个女孩只能由之后来断定,庄周不过是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但如果解决不了眼前的麻烦,再去纠结能不能找到女孩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等庄周回复,比尔看到面前的他如水墨滴入水般溶解开来,庄周和桌椅、屋舍一同飘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一开始便不曾来过,而他立无虚无之间。能看到的反而只有远方阴影笼罩的山水。 比尔摇摇头,张开双臂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但并没有直接便摔倒在地,而且开始了无止境地坠落。这个过程中,他看着同样被雾气笼罩着的白茫茫的天空,思索着庄周刚才给他的信息。 镜核,镜侍,镜兽,三位本是一体,也就是说后面两者都是从镜核身上分散出去的碎片。难不成,镜核的衰落是因为本身分散出去的部分太多,剩下的内容无法支撑起它自身的运转,所以逐渐开始有了崩坏的迹象? 对,也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作为镜核的一部分的流月和庄清风,没理由感受不出来,但他们没有说出来,难道是因为畏惧死亡?只是按照他们的说法,镜核崩坏后他们所会面临的结局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随之一同崩坏,结果同样不明朗。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试图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躺在床上的比尔睁眼,他醒了。 第760章 五千年 睁开眼睛的比尔并没有立即起床,而是看着室内的天花板消化着刚才庄周刚才跟他说的内容。庄周说他并不完整,又让他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按他的意思,这个女孩就是一切谜题的真相,找到她就能找到答案。 可是,应该去哪找这个女孩?镜核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它的问题难道就直接置之不理了吗? 比尔陷入沉思,他总觉得庄周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除了一点点关键信息之外,剩下的都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哑迷。你不能说他的这些信息没有用,可要说有用,这些信息又没办法有机地串联成一个整体,也无法引申出去。 最关键的是,他说镜核没问题,和镜核朝夕相处的流月却说肯定出了问题,一时间他很难把握应该相信谁的说法。而且,伏红樱与镜核的共鸣也让他非常在意,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比尔摇摇头,信息差让他很难有效作出判断和规划,只能是尽可能地收集更多的信息,好方便自己能提前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这也是他以往处理任务的习惯。只是,从进入镜林一来, 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原来自己熟悉的东西,现如今也涌现出无数的秘密,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这让原本他养成的好习惯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或许不了解他的伏红樱看不出来,但如果是她在场, 恐怕就要嘲笑他的胆怯与退缩了——和她相比, 比尔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目标坚定的人,很多时候他都不停地在原地踏步, 过一天是一天, 有时候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草草过日, 毫无打算, 也毫无长进。 她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有坚定的目标,也有些为它牺牲自己的觉悟,她的每一步都是在向目标前进, 即使到了最后都没人理解她, 她也贯彻着自己的信念, 永不让步。 这种人或许会被说是执拗, 或许会被说是愚蠢, 但不会有人认为这样的人不恐怖。不知为何, 比尔隐隐觉得, 就算她已经死了, 自己亲眼看着她落了墓地, 每年的十月他还会去坟前陪她说话,给她倒上一杯酒, 就算是这样,她也并没有消亡, 反而依旧在朝着那个方向不断前进。 比尔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她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镜核的问题,再考虑别的东西。只是还没等他从床上坐起来, 伏红樱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一把将他拖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往外拉,让比尔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伏红樱这么拉着他, 究竟什么情况,等伏红樱将他拉到目的地, 谜题自然也就揭晓。 然而, 事实上是他一从帐篷里钻出来,就明白伏红樱为什么而激动——镜核上面的裂缝已经完全不见了,完整得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瑕疵,也看不出半天昨天支离破碎的模样,仿佛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觉。 “我和流月刚才就坐在篝火前聊天,旁边不远处就是镜核。我们亲眼看着, 镜核身上的裂缝慢慢发光, 当光芒暗淡下去以后,它已经是奇迹般地愈合了。就算是流月, 也说完全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有办法出去了?”伏红樱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内容, 也不管比尔愣神的模样,是不是真的能够听得进去。 而愣神后的比尔,自然也捕捉到了伏红樱话语中的关键信息,那就是镜核是自己愈合的,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外力干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一直以来的操心其实都是干着急,都是被镜核破碎的表象给影响了。 不对。比尔脑子一冷,觉得并不是这样。 他想起了庄周跟他说的,镜核并没有问题。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镜核从一开始就没有问题,而产生的裂缝,是为了让他们认为镜核出现了问题,由此吸引了解镜核的他前来——也就是说,镜核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大圈, 实际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昨天晚上和庄周喝茶的那一场梦, 而庄周究竟说啥了?只不过是让自己去找一个女孩。 比尔想到这里有着迷糊了, 这个推论当中存在太多偶然性了, 但他却没有办法认为这个猜想不成立,因为从逻辑上来说这反而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又抬头看向镜核,看向它那完美平滑的镜面,回想着昨天晚上庄周说过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庄周身上分离出来的,镜林依赖于镜核,镜核诞生于庄周,也就是说其实这整一片森林的存在,都仅仅是因为一个人? 这样的存在,真的还能认为是人么?不论是联邦的科技,还是东方的魔力与机关术,想来都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可是再往前追溯的话,那就只能是过去不可考究之外,空白的历史了。 五千年前的任何历史踪迹,在这个大陆上都不曾能够找到,不管是联邦和东方如何发展,都始终是这么一个结果。这是人类未解之谜中,排名第一的问题。比尔心中有个猜想,那就是这位庄周肯定是来源于五千年以前的时光,所以他才能创造出至今都无法超越的奇迹——镜林。 可是他们这样强悍的存在,究竟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五千年前的科技,五千年后的人类甚至连尾气都看不到,时至今日镜林的存在还被人们判定成奇幻而不可考究的存在,很难想象两者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鸿沟,才能引导人们最后作出这样的判断。 比尔无法想象,但他心中隐隐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找到庄周提及的那个女孩,自己或许能在广阔浩瀚的时间长河中,瞥见五千年以前那历史的一隅。 尽管这个想法,很可能意味着,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同样来自于五千年前——和联邦的冬眠沉睡技术不同,是切切实实从五千年活到今日的。 古董。 第760章 五千年 睁开眼睛的比尔并没有立即起床,而是看着室内的天花板消化着刚才庄周刚才跟他说的内容。庄周说他并不完整,又让他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按他的意思,这个女孩就是一切谜题的真相,找到她就能找到答案。 可是,应该去哪找这个女孩?镜核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它的问题难道就直接置之不理了吗? 比尔陷入沉思,他总觉得庄周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除了一点点关键信息之外,剩下的都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哑迷。你不能说他的这些信息没有用,可要说有用,这些信息又没办法有机地串联成一个整体,也无法引申出去。 最关键的是,他说镜核没问题,和镜核朝夕相处的流月却说肯定出了问题,一时间他很难把握应该相信谁的说法。而且,伏红樱与镜核的共鸣也让他非常在意,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比尔摇摇头,信息差让他很难有效作出判断和规划,只能是尽可能地收集更多的信息,好方便自己能提前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这也是他以往处理任务的习惯。只是,从进入镜林一来, 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原来自己熟悉的东西,现如今也涌现出无数的秘密,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这让原本他养成的好习惯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或许不了解他的伏红樱看不出来,但如果是她在场, 恐怕就要嘲笑他的胆怯与退缩了——和她相比, 比尔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目标坚定的人,很多时候他都不停地在原地踏步, 过一天是一天, 有时候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草草过日, 毫无打算, 也毫无长进。 她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有坚定的目标,也有些为它牺牲自己的觉悟,她的每一步都是在向目标前进, 即使到了最后都没人理解她, 她也贯彻着自己的信念, 永不让步。 这种人或许会被说是执拗, 或许会被说是愚蠢, 但不会有人认为这样的人不恐怖。不知为何, 比尔隐隐觉得, 就算她已经死了, 自己亲眼看着她落了墓地, 每年的十月他还会去坟前陪她说话,给她倒上一杯酒, 就算是这样,她也并没有消亡, 反而依旧在朝着那个方向不断前进。 比尔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她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镜核的问题,再考虑别的东西。只是还没等他从床上坐起来, 伏红樱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一把将他拖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往外拉,让比尔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伏红樱这么拉着他, 究竟什么情况,等伏红樱将他拉到目的地, 谜题自然也就揭晓。 然而, 事实上是他一从帐篷里钻出来,就明白伏红樱为什么而激动——镜核上面的裂缝已经完全不见了,完整得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瑕疵,也看不出半天昨天支离破碎的模样,仿佛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觉。 “我和流月刚才就坐在篝火前聊天,旁边不远处就是镜核。我们亲眼看着, 镜核身上的裂缝慢慢发光, 当光芒暗淡下去以后,它已经是奇迹般地愈合了。就算是流月, 也说完全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有办法出去了?”伏红樱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内容, 也不管比尔愣神的模样,是不是真的能够听得进去。 而愣神后的比尔,自然也捕捉到了伏红樱话语中的关键信息,那就是镜核是自己愈合的,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外力干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一直以来的操心其实都是干着急,都是被镜核破碎的表象给影响了。 不对。比尔脑子一冷,觉得并不是这样。 他想起了庄周跟他说的,镜核并没有问题。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镜核从一开始就没有问题,而产生的裂缝,是为了让他们认为镜核出现了问题,由此吸引了解镜核的他前来——也就是说,镜核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大圈, 实际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昨天晚上和庄周喝茶的那一场梦, 而庄周究竟说啥了?只不过是让自己去找一个女孩。 比尔想到这里有着迷糊了, 这个推论当中存在太多偶然性了, 但他却没有办法认为这个猜想不成立,因为从逻辑上来说这反而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又抬头看向镜核,看向它那完美平滑的镜面,回想着昨天晚上庄周说过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庄周身上分离出来的,镜林依赖于镜核,镜核诞生于庄周,也就是说其实这整一片森林的存在,都仅仅是因为一个人? 这样的存在,真的还能认为是人么?不论是联邦的科技,还是东方的魔力与机关术,想来都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可是再往前追溯的话,那就只能是过去不可考究之外,空白的历史了。 五千年前的任何历史踪迹,在这个大陆上都不曾能够找到,不管是联邦和东方如何发展,都始终是这么一个结果。这是人类未解之谜中,排名第一的问题。比尔心中有个猜想,那就是这位庄周肯定是来源于五千年以前的时光,所以他才能创造出至今都无法超越的奇迹——镜林。 可是他们这样强悍的存在,究竟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五千年前的科技,五千年后的人类甚至连尾气都看不到,时至今日镜林的存在还被人们判定成奇幻而不可考究的存在,很难想象两者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鸿沟,才能引导人们最后作出这样的判断。 比尔无法想象,但他心中隐隐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找到庄周提及的那个女孩,自己或许能在广阔浩瀚的时间长河中,瞥见五千年以前那历史的一隅。 尽管这个想法,很可能意味着,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同样来自于五千年前——和联邦的冬眠沉睡技术不同,是切切实实从五千年活到今日的。 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