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威公主》 成长型主人公 看了几篇起点大神的发帖,其中提到女儿身的主角,书一般不会火。本人也不是不信这个邪所以才坚持用女主角的。只是,这个故事是我从小就开始构思的,如果要动主角,那是动大刀子,说不定好好的奇幻文学都能给整成玄幻了,所以我还是继续沿用女主角。 说说艾莉西亚这个人物吧,这是一个成长型的角色。一开始,她就是一个未成年的16岁小毛丫头,空有一腔复国热情,但总体来说还在爱闹的年纪,所以行事诸多的不成熟和顽皮。想必看惯了萧炎,牧尘,秦羽,唐三这类自小就很有城府的主人公的看官们,肯定会有些无法接受。会觉得这样的主人公太2了,没有感染力。但我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给这个角色最大的成长空间。在《猫威公主》这部历史和战争大剧中,艾莉西亚经历的剧情会成为她成长的筑基石,她认识的人,经历的事,会让她一步步成长为一个18岁亭亭玉立而又有王者风范的领袖。一般玄幻修真小说,成长对于主角来说只是功力和技术层面的。但我书的成长,是一个全方位的词。也希望大家能耐着性子,在前期包容一下这位娇蛮公主的任性,我保证会慢慢地让大家喜欢上这个角色的。 看到第三章的读者肯定会对艾莉西亚的身世表示怀疑,就容许我在这卖个关子吧。 作为新人的我,不奢望能跟大神们比肩,只求写出的作品能够获得多数人的认可。我尽量做到每日一更,只期待现在还是两位数的点击量能够在有朝一日达到让我为之振奋的数值吧,谢谢! 作品的起源和城月的心 本人是一个对于日本动漫和西方奇幻文学有着极度痴迷爱好的人。《猫威公主》一开始动起念头,源自于一部比较老的动漫,叫做《废弃公主》,当时的想法,只是写一部公主和废骑士一起冒险,打打闹闹的喜剧故事,但随着构思时间的增加,剧情和世界观的架构也开始复杂起来。说实话,这是我第一部小说,定好了框架,能不能写出打动人心的作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剧情和人物设计方面,多有参考我心目中的神作:李荣道的《龙族》。这部作品我拜读了三遍,为其文笔,剧情安排和人物设计彻底倾服。在此,也向广大读者推荐一下这部作品,是我觉得在奇幻文学中最有意思的一部。 我斗胆把小说贴出来,无非是想得到大家的认可,批评和建议。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我希望在写作这条路上坚持下去,因为这是我的梦想,而《中国合伙人》里成冬青那句话也时刻激励着我:“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到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我专注于写作的时候,可以废寝忘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其实,这世上能让你投入百分百精力去做的事情,应该就可以成为你一生的目标了。术业有专攻,在各行各业都能突出的人才是不存在的。所以现在我虽然刚刚在写作这条路上起步,但我愿意为了它承受风雨和谩骂,在苦练中成长,在坚持中寻找曙光。 就跟厨师做菜,如果宾客觉得好吃他就开心的道理一样。令一个作者最开心的事,无非是有更多的人去看他的作品。为了让我的作品好看,我会去花时间看大神们的著作,分析当今人最喜欢的元素。但同时,我也希望能够执笔写下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获得大家的理解。我喜欢创新,所以会多有尝试。《猫威公主》只是鄙人第一部练笔作品。如果它能有所成功,我会把我构思的其他故事一个一个拿出来给大家看,当然,也有当今人非常喜欢的玄幻修真作品。 第一节 这个佣兵是我爹 大陆历1201年。 “给我两桶埃尔村特制黑啤。” “好的客人,请稍等!”老板娘几乎是哼着歌答应下来的。 路边的这家名叫“风色微笑”的小酒馆里,生意格外的好,老板娘忙得不亦乐乎,几乎招呼不过来店里的客人们,一路小跑,一路应着这样那样的要求。 点了两桶黑啤的青年男子迅速扫视了一遍店内,在角落里的一处空位坐下,将背着的一人高的大剑从肩上卸下,搁在一边,端起老板娘刚刚放在面前的木制大酒杯,美美地饮了一大口。喉咙的干涩感顿时荡然无存。男子很满意地眯缝起眼。 男子名叫达隆,目前的身份是放荡不羁的佣兵。最近运气有点儿背,基本没接到什么活干,所以郁闷的他就在大白天来到这家酒馆,想要借助酒精纾解一下胸中的闷气。 正当他举起杯,准备享受第二口时,酒馆的木门突然“咣”得一声被打开——确切地说是被踢开——所有人都错愕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源头看过去。 敞开的大门口,一个高大身影逆着光立在那里。看不清脸、看不清装扮,甚至连性别都一时难以分辨。 压迫感。 达隆皱了皱眉头,缓缓放下酒杯的手悄悄向身边的剑伸过去。 “咕~~~” 嗯?嗯——?这是什么怪音?呀——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似曾相识,非常熟悉,非常怀念的某种声音。好像一不小心就能天天听到。这是……?这是! “死了死了!!!”门口的黑影发出凄惨的高呼,然后一下子矮了半截,驼着个背跨下一级级的台阶。酒馆人们的视线也跟着一级级下跌——诶?只是这个高度么?……什么啊,是个豆丁儿丫头啊。 少女冲到一个空位前,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拍上桌面,冲着老板娘一口气喊道:“老板娘~!我要三文鱼起司、熏烤培根、虾肉卷、玉米奶酪、烤全羊,再加一瓶威尔斯顿产的小麦啤酒!要快!” “诶?呃……好的,请稍等!”老板娘片刻的惊愕之后,马上麻利地准备去了。 众人摆着“O”号口型,目瞪口呆。与大家保持了几秒的一致后,达隆开始神情痛苦地咽下口中的啤酒。 啊~那是何等奢华的菜单啊。先不提那个肯定是连接着另一个次元空间的大胃,那一道道美味的菜肴时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神啊,你怎么能让我在这么个小酒馆里看到如此的贫富差距! 达隆再次将视线投射到少女身上:褪色的红褐色皮甲,白衬衫作为内衬,腰间佩着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的细剑,磨了皮的长靴……唯一看起来不是很廉价的就那一头末梢微卷的金色长发。少女将它束在背后,脸颊两边的短发随意地垂下,发梢向内勾起,达隆似乎看见了正在猛吃猛喝的猫。 啊……我喝多了么? 达隆按了按太阳穴。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酒杯,但少女那边叮叮当当盘子碗筷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神啊,作为佣兵的我什么时候也能体验一下这等盛宴呢? 忽然,达隆背脊一阵发凉,有奇怪而强烈的视线在猛刺自己的后背。搞什么?错觉?他狐疑地转头看过去,只见少女桌上一片狼藉,都是残渣剩饭,一派壮烈。 我说你吃的也太快了吧! 嗯,眼神不错!那是确定了猎物的猎人的眼神!……等等,她在看谁?……我?!不是已经吃了一桌东西了吗?!难道……是那方面还很饥饿?饶了我吧!! 对视中,微妙的气氛越发浓重。少女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扬了一下。正当达隆在脑中列举出一排那个笑的可能含义时,少女突然向自己猛砸过来一句话。 “爸爸!帮我付钱,我有急事先走了!”说完腾得起身走人。 被少女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达隆呆滞地盯着少女消失的门口几秒钟后,突然感到了异常沉重的目光。汗毛倒立。 啊!所有人都在看我! “诶?刚才那女孩儿喊的是‘爸爸’吧?” “啊~年轻真好啊~!” “已经有这么大的女儿了?这年头男人真会保养!” “真气人!我都半百了!连肯给我亲一下的女人都不存在!” “不,是连那种生物都不存在。” …… 此处不宜久留! 达隆放下酒杯,握起剑,站起身。 “咚。”老板娘用只能以瞬间移动来解释的速度突然出现在面前,挡住去路。 这位老板娘定是隐姓埋名的高手!! 达隆在心中呐喊着。 啊!!那眼神可以杀死我一百次了!老板娘别那样看我,很疼! “客人,请付钱。您的两桶黑啤,外加……”老板娘运气一般吸了口气,“三文鱼起司熏烤培根虾肉卷玉米奶酪烤全羊外加一瓶威尔斯顿产的小麦啤酒!” 诶?那些都是什么高级词汇,我完全听不懂! “客人,请付钱。” 哦!老板娘的气势在压过来,在压过来! “那个……其实我不认识那个丫头。” “做爸爸的要管好自己的孩子,更多的时候要给自己的孩子负责收摊。快付钱。” 哇~为什么会相信我是个做爸爸的?!我有“爸爸相”吗?!……好汉不吃眼前亏…… 达隆憋屈地又把手中的剑放下,从腰间取下钱袋,满脸的懊恼。掏出钱,袋子变得瘪瘪的。达隆带着满脸的依依惜别,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钱交到老板娘手中。老板娘顿时露出笑脸。 “我一看您就是个好爸爸。” 完全是被你逼出来的!丈母娘! “下次再来啊~和您的女儿一起!”老板娘笑着对走向门口的男子挥挥手。 我这辈子都要做单身汉! 走出门,长长地叹了口气,背都跟着驼了下去。 “我果然是老了……”达隆挠挠后脑勺,回头看了一眼小酒馆的木门,瞬间有了做一回强盗的冲动,“算了,走吧。” 达隆带着没处发泄的怨气,向前走着,经过一家苹果摊,随即退回来几步,瞪着摊子前那个小动作不断的红色背影。乘其不备,伸手,一举抓住她的衣领,一如反正地将她提了起来,举到自己面前:“这回是偷苹果吗?” “呜?”嘴里叼着苹果的少女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抬头望着达隆,歪过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 一见这情形,达隆更是火大:“喂,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刚才的状况,为什么我一定要帮你付钱?!” “哦!我的……”这当口,苹果摊老板终于发现了少女口中那及其眼熟的水果,转脸对着达隆怯生生地说道:“那个……客人……请付钱。” 短短时间内我是第几次听到这句台词了?!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丫头!”达隆转脸,气急败坏地吼出来。 “可……可是……” 少女见达隆注意力转移,提脚,对着他的小腿骨狠狠踢上一脚。 “唔!”达隆吃痛地松开手,弯下腰,扶住自己的小腿,“你!” “爸爸真是的~!我要跟妈妈告状!”少女说完,转身一溜烟逃走了! “喂!” “客人!钱!” ……”达隆被拽住了衣角。 今天预示着我的人生要跌入低谷了么?怎么这么背?! 无奈,达隆再次被迫打开了钱袋,将其翻了个底朝天,好歹是凑够了一个苹果的钱。他再次叹出一口气,艰难地迈出步子继续向前走。 天色很快暗下来,一个身无分文的青年男子缓缓地走在街道上,有气没处发,无可奈何,无处可去…… “唉~~”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叹气了。 “爸~爸~?” 达隆浑身一震,努力忍住拔剑的冲动,带着嘴角抽搐的算是微笑的表情回过头来:“这次是什么事?我的宝,贝,女,儿?” 正坐在民居边木酒桶上看着他的少女来回晃荡着双脚,嘴里啃着那个战利品苹果,瞥了一眼他腰间耷拉着的貌似是钱袋的东西:“……你的钱都用光了啊?” “这都是谁的错啊?!”达隆来了火,“我刚接到的那任务的钱都被你骗光了,今天是我佣兵人生最大的污点!” “欸~爸爸你是佣兵啊?” “我叫达隆,不叫‘爸爸’。” “呵呵~”少女调皮地笑了一声,从酒桶上跳下来,“如果你是佣兵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我来雇佣你好了。” “……哈?!”似乎反复确认了多次证明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达隆发出满腹质疑的声音。 “人家说真的啦。” “唉~那么请问你这位连吃个苹果都要靠偷的丫头能给我多少佣金呢?我可不会为你义务劳动。啊,被你雇绝对是倒贴的买卖。” “我可是很有钱的哦~嗯——”少女偏过头,思量了一番,“一万加尔巴迪亚金币怎么样?” “……”达隆呆立了几秒,突然转身就欲离开。 “你去哪儿啊?喂!等等!喂!……爸爸!!” “我不要跟见男人就喊‘爸爸’且不识货币的疯丫头说话。” “什么嘛!人家又没乱说!” “小姐,”达隆不耐烦地转过身来,“请不要怀疑我的大脑发育。那么多钱,即便是贵族也是拿不出手的,除非是皇亲国戚!” “人家就是‘皇亲’……‘皇亲’后面啥来着?” “‘皇亲国戚’……你拿我当傻子啊?!” “为什么?人家明明说的是实话,人家可是加尔巴迪亚公主的说。” “……” “怎么样?吓到了吧?” “别担心,我会去探望你的。” “嗯?”少女对这个回答感到莫名其妙。 “据我所知冒充王族是要判无期的。” “可是我没骗你啊。” “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喝驴奶长大的。” “有驴奶那种东西吗?啊~不管那个,反正我真的是公主啦。” “……唉,那么公主殿下,请问您雇佣我要执行什么任务呢?” “你相信了?” “做梦。” “啊,真是的。算了,反正以后你会相信的。至于任务么,很简单,抢东西。” “啊?!你果然是强盗。” “不是的!之前,我的东西被这附近山里的强盗抢走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嘛!我现在想把我的东西夺回来!” 什么啊这都是?达隆心里开始盘算:现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连旅馆都住不了,日后生机也很难维持。去抢老百姓负罪感太重,抢盗贼倒是很有成就感,也能解决钱袋问题。嗯,姑且算是个不错的建议。 “怎么样?能帮我吗?”见达隆低头沉思不语,少女催促着问道。 “虽然我对抢贼没什么反感的,但是就凭我们两个要杀入贼窝,未免太乱来了吧?” “嘿嘿~”少女眯起眼阴阴地笑起来,“你放心吧,我早就拟好战术了,绝对没有问题!” “嗯?看不出来你还挺靠得住的,什么战术?” “当然是好战术?这会儿不能说,待会儿那就能看到这战术的非凡之处了!”少女卖着关子,贼贼地笑着。 怎么感觉她在打坏主意?算了,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也没事情做,姑且帮帮她也没坏处,抢到的东西对我也有益处。 达隆如此寻思后,说道: “那我就姑且期待一下你的战术吧。” “你愿意帮我了?” “啊,目前是。” “太好了!”少女双手合十欢快的笑起来,“我叫艾莉西亚,战友。” “啊……哦。”有一瞬间,达隆感觉自己的脸颊窜过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这么看,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嘛。 第二节 本公主自有妙计 “蟋蟀谷”是村里天真的孩子们对这片森林起的可爱的昵称,每次风吹过这片茂密树林的时候,都会响起如蟋蟀鸣叫一般的声音,不论春夏秋冬,都有着夏天的味道。 在森林僻静的一角,俯卧着一个佣兵打扮的青年男子以及一身红褐色皮甲的少女。此时正值黄昏日落的时刻,夕阳洒下的暗金色光辉把两人身边的草地染成了一片麦穗的颜色,而这颜色不知为何跟少女身上皮甲的颜色以及她的发色异常相衬,如果青年是来这跟少女约会的话,如此美景佳人,一定会让他看得如痴如醉。但不幸的是,他现在根本没这个闲情逸致。 “……你说的战术就是趴在山贼营寨的门口看风景吗?” “不要急嘛~本公主自然是已经想好了万全的奇策,但总得先在实行前观察一下敌人的大体情势,掌握下最新情报吧?东方大陆那边有句话就说的很好,什么吃鸡吃笔,白战白胜!” “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吧……” “好像是这么说的来着,不管了啦,总之这个地方是本公主特意挑选的,如果是你,你能在这片森林中找出第二个能够这么靠近敌营的地方吗?” 艾莉西亚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目前两人正卧在离山寨大门300米的高地,如果是在平地上,这个距离无疑就是找死,但此处有一块平地而起的小丘,高度在200米左右,两人皆采取鼻子蹭地的姿势小心翼翼地趴着,这样才没有引起那边的警觉。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还好周围的草长得比较茂密,不过要是敌方哨塔上的山贼视力再好一点的话,不用我说自然是一目了然,该说你是大胆呢,还是无谋呢?” “不管是大胆还是无谋啦,首先你说话能不能再小声一点啊?现在除了风声就只听见我们的说话声了,万一敌人听力再好一点的话,我们这也不是很快暴露目标了?” “反正你最好敌人全是瞎子或者聋子就对了是吧?真是的,能让佣兵赔上性命做赌注的只有金钱,虽然有些时候也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抵,可你一没身份,二没身材,碰上你真是只能算我倒霉了。” “你这佣兵怎么这么罗嗦?不知道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该闭上嘴乖乖听雇主的命令吗?” “……我是佣兵,不是奴隶。” “所以说佣兵就该这么罗嗦喽?” “我这不是啰嗦,是抗议。” “哦~~?你是对我这个聪明的雇主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不敢有,只是希望你能稍微把你那惊世绝伦的战术透露给我一点。” “不行。” “……我回去了。”达隆说着就往后挪动身体想要撤退了,艾莉西亚赶忙抓住他的铠甲,不让他走。 “回来!” “我看你根本肚子里一点水都没有,战术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吧?” “肚子里是没水啊,刚刚去放掉了。” “不是那个意思啦!” “知道啦,知道啦,稍安勿躁,时机未到,待会就让你看到!” “时机?” 达隆注意了一下天色,这才发现夕阳已经快要没入地平线的彼端,夜晚即将到来。 “哦~~原来你是在等入夜啊。” 看了一眼少女那充满自信的面容,达隆稍微找回了点信心,重新将身体挪到艾莉西亚身边。 “可是等到夜晚也太危险了吧,万一有流窜的魔物……”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总之,你先分析下敌情,作为佣兵来说,应该有不少经验吧,说说你的看法吧。” “原来还是要我来帮你分析啊……”达隆说着,不情愿地将目光往山贼营寨的方向抛去。 对面是山贼老巢的大门。门口左右两根刻有图腾的木柱前,各站着两名看守的小兵。两根柱子的顶端挂着某种猛禽的头颅,左边一根挂着一只虎头,而右边那根上的似乎是奇美拉。从柱子两边延伸出去的是两排木制的栅栏,顶端都被削尖,霸道地伸向天空,把山寨整个包围起来,那似乎就是他们的城墙了。沿着“城墙”看去,在视野较好的位置都建起了梯塔,顶端安置着一个草棚,应该是做哨塔用的。每座哨塔上,都分配了一个弓箭手。他们一个个懒散地在哨塔有限的空间内来回踱步,时不时和靠近的哨塔上的人说两句恶趣味的玩笑,不过虽然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这些明显都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最多只是在打猎撒野的时候感受感受拉弓的小贼想必是无法射中身经百战的达隆的。达隆这么想着,不禁轻笑了一声,引来少女一个斜眼的鄙视。从大门向内望去,是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四角用木桩固定,手法及其简易,或者说是没有技术含量的简陋。此时,天也渐渐地黑了下去,帐篷前竖立的火台被一个个点燃,大门处也亮起了两点火光。完成了观察,达隆开始把自己的总结说给艾莉西亚听。 “恩,从敌人的布局,大体可以看出……” “嗯!是时候了!” “啊?” 正在达隆要给艾莉西亚提出参考意见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而就在达隆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的时候,艾莉西亚嗖得一声站了起来。 “你疯啦?快点趴下!” 但是艾莉西亚却依旧保持着笔直的站姿。临危不惧,是否该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她呢?啊,还是“脑子进水”比较好吧……达隆虽然慢了一拍,但还是毅然跳起来抱起艾莉西亚的头就往草地上按。然而,远方的哨塔上已经有了动静。哨兵似乎发现对面的山头有些不协调的影子在晃动,朝着下方喊了句什么。之后,就看到一堆火把的光点开始往艾莉西亚他们所在的地方移动。 “嘻嘻,被发现了~”艾莉西亚装模作样的敲了一下脑袋,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嘻嘻…你个头啊!!会被发现是当然的啊!这也属于你战术的一部分吗?!” “YES~不过接下来才是本公主战术的精华~” “……是不是让我冲过去杀他个精光啊?” “虽然这个提议也很有吸引力,不过距离本公主的神机妙算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这位战士,请看那边!” 说着,艾莉西亚的手向森林的深处指去。 但是顺着这只纤细的小手,达隆啥也没看见。 “啊?看什么啊?” 达隆将身体探得更前,但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就在这时,艾莉西亚的金发垂到自己的耳边,艾莉西亚的脸颊离达隆的侧脸只有几英寸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下,艾莉西亚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少女的气息撒在脸上。达隆的身体冻结了,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这丫头真对我有啥非分之想? 之后,艾莉西亚开口了。 “本公主的作战,其名为----诱。饵。战。术~” 艾莉西亚的话语伴随着香气,一字一句如甜蜜的**,但等到达隆发现这**的毒性之后,已经为时已晚。 “诶?诱饵?什么诱……” 还没说完,达隆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让他憎恨地心引力的存在。一路飞沙走石,殃及不少刚抽出嫩芽的树苗,脑袋和石头算不算是硬碰硬呢?总之,达隆在同情自己的同时也不忘怜悯一下无辜的草木。为什么会这么清醒呢?啊……因为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对某人的杀意。大约半根土质短烟的功夫,达隆终于触到了平坦的地面,身体啪得拍起一阵烟尘,笨重得让自己都在想是不是该考虑减肥问题了,不远处的星点火光预示着危机即将到来,但浑身的疼痛却让他无法在短时间内起身。 “喂,似乎有什么东西滚下来了!” “动静真大,不会是迷路的熊吧?” “白痴!又不是喝醉酒的熊,迷路也不至于从山丘上滚下来吧?” “反正不可能是村里的人吧,这里方圆五公里以内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禁地啊。” “说不定真是喝醉酒的酒鬼吧?” “要是掉个姑娘下来就好了,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近女色了啊~” “哈哈,别担心,你想的话去村里抢一个来不就好了?” “就那破村子?我看我们还是快点移居到别的山头比较现实。” “都别吵了!可能是敌人,都给我拿好武器!” 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来那帮山贼已经近在咫尺了。达隆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他愤恨地瞪着丘顶上那个一脸得意的金发少女。但少女只是吐吐舌头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好好加油吧,爸~爸~” 少女大幅度地摆着口型,之后消失在了山丘的另一头。 “要是真收了这个混帐女儿,看我不**得她哭爹喊娘的!” 达隆拍拍身上的尘土,这时,侦查的山贼终于看见了山丘上滚落下来物体的真身。所有人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拿着武器,排成一条弧线,紧张地接近达隆。 背后是丘壁,此时的达隆已经被包围了。但达隆仍在一脸镇静地拍打身上的灰尘,嘴里还碎碎念着“那个丫头,再给我碰到一定饶不了她!” 此时,夕阳终于沉到了地平线的下方,山贼为了控制住达隆的位置,一边用火把照着前方,一边慢慢地缩小包围圈,数十根火把将这森林的一角映成红色,达隆微微一笑,解开了束缚身后巨剑的套索。 “嗯~天黑了啊~不利啊。” “一个人在那里低估什么?!”一个山贼喝道。 “啊~失礼失礼,我是说,诸位运气太糟了,一次遇上了三个强敌。” “啊?”山贼困惑又不屑。 “一,”达隆随意地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让眼睛不好使的黑夜。” “……” “二,”达隆又偷懒似的,直接将那根手指转向90度,指向了山贼们,“让手不好使的火把。” “……”山贼间的气氛有了些许动摇。 “三……嘿嘿,”达隆豁然举起分量不轻的巨剑,卷带起一缕尘土,锵得靠上肩头,“本大爷!” 这个随意的动作所带来的气势和随之而来的气场吓得所有周围的山贼都倒退了一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面前这位口气颇大的家伙到底有几分本事。 “好吧,反正已经好久没有运动了,在去找那个鬼丫头之前,就陪你们这些小喽罗消遣一会儿吧。不过……”达隆跨开步子,屈下身体,摆好了架势,咧嘴笑了笑,“能奉陪你们的时间只有树枝落地前的那一会儿。”话音刚落,达隆右后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根树枝被他不知何时投出去的匕首劈断,吱吱呀呀地开始下落。 第三节 佣兵,佣兵,为我开路 “好!果然如本公主所料,敌人的警备松懈了很多。” 艾莉西亚潜行在山贼凌乱扎放的营帐丛中,藏身在火光不及的阴影之中,婆娑婆娑地向着营寨深处前进。不久,她发现了在最深处靠山的地方,安放着一个比其他营帐都要大很多的巨大帐篷,而且看门口两个卫兵,身上并没有其他巡逻兵的那种懈怠的态度,眼神也比其他山贼要精悍很多, “哦?精锐吗?看样子,这里就是他们BOSS睡觉的地方啦。怎么办呢?总不能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吧。” 艾莉西亚环望四周,发现这里虽然是主营帐,但除了门口的两个卫兵,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艾莉西亚可不会单纯地以为就凭那个诱饵能把全山寨的山贼都引过去。也就是说,这些小贼惧怕自己的BOSS而不敢接近这里吧。这里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要观察营帐内部必须得接近营帐才行,但现在艾莉西亚躲在距离主营帐50步远的树下,尽管是在这深邃的黑夜里,艾莉西亚的金发还是很显眼的,所以绝对不能让火把的光芒暴露了自己。而之所以在这里止步,也是因为艾莉西亚做出了再往前一步就会被那些眼神锐利的警卫发现的判断。正在为难该为何是好的时候,艾莉西亚听到那两个山贼的谈话声: “没想到那个家伙还蛮厉害的,听说连杰拉和乔叟都被他打飞了。” “是啊,杰拉就姑且不谈,但乔叟那身段都能被打飞,要知道乔叟可是每天可以吃下十头整猪的啊!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直觉告诉艾莉西亚,他们此时谈论的“那家伙”就是自己带来的佣兵,艾莉西亚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没想到这个诱饵还挺有用的,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看来警备变松懈,那家伙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这时,两个卫兵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从刚刚开始,这里就变得越来越安静了。你说那家伙会不会打到这边来啊?” “喂,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野人靠自己一个就能战胜我们这么多人吧?” “可万一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呢?万一惊动了城里,派出了讨伐队,那我们可抵挡不住啊!” 讨伐队?那你们真该庆幸了,艾莉西亚得意地想着。 “别自己吓自己了,这里穷乡僻壤的,最近的城镇离这都有十几天的车程,况且城里的那些大人物都忙着争权夺势,哪有时间来管我们这些小山贼团伙呢?” “说的也是,想当年我们老大也是看中这里的地理位置才决定在这安营扎寨的,不过山脚下那个村庄看上去已经没什么油水捞了,这里又不会经常有旅客路过,我看我们山贼团也快散伙了吧。” “大概是吧,而且偏偏有人来闹事的时候,我们老大又不在,肯定不知道又跑哪儿搞妞去了。” 不在?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毕竟艾莉西亚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跟他们老大问好的。光是躲在这,就能获得这么多情报,艾莉西亚决定再偷听一阵。 “而且吧,老大挑我们做卫兵也只看上我们的眼神,说我们有杀气,要知道,我可是看到蚂蚁都会让路的类型啊。” “别说了,现在只能祈祷那边那个野人不要到这边来了,如果他来了,我们就立刻投降,免得受伤。” “恩,对对,立刻投降,什么都没命重要啊。” 嗖!一个箭步,艾莉西亚跳到了两个卫兵面前。 “你们两个!” “唔哇!饶命啊!不要杀我!…………恩?” 当看清楚来者只是一个黄毛丫头之后,本来缩成一团哆嗦个不停得两个人又恢复了十秒钟之前的锐利眼神。 “你是什么人?” “你们是有双重人格吗?怎么一会就变一个人似的?” “少,少废话!敢一个人冲到山贼团精锐部队的面前,你找死吗,丫头?” “我还年轻,怎么会想死呢,你白痴啊?” “那你就是来给大爷我们找乐子喽?哈哈,那我们可不客气了。” “在这之前,我必须得教会你们一件事情才行。” “嗯?是什么?” “人要懂得量力而行,有些时候,还是乖乖逃命比较好。” 艾莉西亚眼中寒光一闪,拔出了腰间的穿甲剑。 达隆在林间奔驰中,后面跟着的,是漫天的怒吼声还有汹涌的人潮。 “妈的,这回可真的成为诱饵了,没想到这群家伙竟然来真的,用人海攻势的话,换了谁也吃不消啊。” 在这之前,达隆确实而且漂亮地做到了“在树枝落地之前秒杀眼前敌人”的神技。但在连续放倒了三批敌兵后,达隆感到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杀气达到了吓人的密度。似乎这些山贼的团队意识比想象的要强烈,又或者因为达隆只用刀背进行攻击,这些山贼觉得没有性命之忧,不管怎样,成群的山贼扑向达隆,致使达隆只能边战边退,现在则完全成为了逃跑的一方。 “真是的,搞了半天是让我一个人负责撂倒整个山贼团啊,这乖女儿对父亲的爱真的让我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而确实,达隆的眼泪已经飙出来了,因为要摆脱背后死死纠缠的人群,达隆尽量往树木密集的方向狂奔,也因此沿途的树枝树叶打到他的身上,戳到他的肉里,真是让他苦不堪言。 但是不管怎么奔跑,后面的杀喊声都没有减弱的趋势。 “真是群顽固的家伙,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你们?!话说你们平常也不搞什么列队游行,服装却穿的那么整齐干嘛?……。等等,服装?” 达隆减慢了脚步,此时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妙计。 后面追赶的山贼的怒吼声渐渐地转变为疑惑的声音,因为他们发现要追赶的对象突然从视野范围里消失了,一个像是队长的人喊道: “散开,那家伙不会跑远,肯定躲在附近了,给我搜!” 山贼们向四面八方散开,用枪戳地上的枯叶堆,用刀向杂草丛中挥去,就在山贼们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地方,并且彼此相距足够远的时候,达隆动手了。 此时,有一名不幸的山贼只感到眼前一黑,似乎有个重量很沉的东西从天而降,接着他就不省人事了。这是藏身在树上的达隆进行的突袭导致的。击昏了这名山贼后,达隆迅速把他拖到附近的杂草丛中换上了他的衣服,并用头巾遮住脸庞。藏好山贼光溜溜的身体后,达隆混在山贼搜索群中,向他们搜索的反方向扬长而去。 第四节 洞穴寻宝 装腔作势的两个卫兵,此刻已经倒在艾莉西亚的剑下。 “恩~没想到从药店里偷出来的麻痹粉还挺好用的” 艾莉西亚说着还用脚踢了踢这两个不幸被当成实验品的山贼。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嘻嘻,作战正式开始!” 在确认了主营帐没人后,艾莉西亚偷偷摸摸地窜了进来。 “潜入,成功~嘻嘻。”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让她这么顺利的“主要因素”还在外面疲于奔命,不免心生愧疚。但那种愧疚也没有维持过1秒。 “不好意思啊,爸爸,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请你吃顿大餐。” 说完了这句话,就像卸下了包袱一样,艾莉西亚步伐轻快地移动着,她在营帐内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难道在那里……不对,啊!我知道了,在这里!……呃……不会吧,这里也没有?!” 艾莉西亚的情绪渐渐急躁了起来, “可恶!就这么大个营帐,别说我那件东西了,其他的宝物都被他藏哪儿去了,难道这家伙还有宝物库什么的地方吗?” 一般山贼的头目不都会把宝物放在能让自己一个人监管的地方吗?可是艾莉西亚的判断却不符合眼前的状况。 “那家伙还能带着那么多宝物行动不成?肯定在这里没错啊……。恩?” 艾莉西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的目光凝聚在营帐正对的地方一张貌似自画像的东西。 “唔哇……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丑的画……。咦?等等,那里是?” 艾莉西亚注意到了,这座大营帐正好靠山而建,而挂着画像的那一面紧贴着山,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说着,艾莉西亚走向那张画像。远看不知道,凑近了一看,还真是一张恶趣味的作品。艾莉西亚对着无人的空气吐了吐舌头,干脆地将画像一脚踹飞。 一阵阴风顿时席卷而来,原本挂着画像的地方此时冒出了一个巨大而深邃的黑色洞口。 “果然是有宝物库的呀,这家伙。” 得意洋洋的艾莉西亚拿了洞口的火把,在门口点燃后,向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中的空气非常潮湿,想必是因为这里有地下水流经吧。洞穴中的路径是单一的,也有很多人工的痕迹,应该是山贼他们自己挖出来的吧。走了并没有多久,艾莉西亚就发现前方的黑暗中金光闪闪。 “找到了!” 那是金币的光芒,艾莉西亚把火把插到附近的凹槽上,看着前方的宝物堆,目瞪口呆。 “这,这,这!!!” 那碧绿无暇的翡翠,那晶莹剔透的玛瑙,白皙透明的水晶,赤红如血的红宝石……全部,全部,全部……全部都没有!!! “这也太穷了吧?!!” 整个宝物库里,堆积起来的厚度还不足一个毛毯叠起来的高度。 “……真泄气,不过这也没办法,想在这块穷地方赚钱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啊,算了,这也省的我费事,我要找的东西在?……” 艾莉西亚向四周望去,不久,就在角落找到了她的目标。她的心情突然激动了起来,那是一条造型简约的项链,虽然如此,但它的做工却处处透露着制作者的心意。 艾莉西亚手捧着项链,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此刻的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面,久久,两行热泪从艾莉西亚的眼中溢出,从俊美的脸庞滑下。 “呜呜……咳哼!呜呜唔……” 艾莉西亚猛烈地抽泣起来,她把项链贴至自己的胸口,屈膝跪地。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之前的顽皮和霸道,在这个幽暗的洞穴深处,只存在一个无助的少女。 突然,背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竟然在老子的宝库前掉眼泪,真******不吉利。” 艾莉西亚收起了项链,擦干了眼泪,转过了头,虽然眼角还含着泪花,但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原来如此,你就是山贼头头吧?” 眼前这个有着熊的身高,猪的体型,水母的脑袋的家伙,赫然一副少年漫画初期一定会遇到的小BOSS模样。唯一能让人感到威胁的,就是他手上那粗壮的狼牙棒了。但是要用那么笨重的身体挥舞这样的武器,速度一定慢的可怜吧。 艾莉西亚这么想着,继续进行着对话。 “不愧是乡下的小毛贼,这也能叫做宝库?那你光是看到我家后院那些摆设估计就要把眼珠都吓出来了。” “哦?!”山贼头头听到这话把眼镜眯成了一条线,“听你这么说,你还是谁家的千金小姐不成?” “那是,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下贱的狗,竟然抢走本公主最宝贵的信物,真是万死亦不足矣!” 山贼头头静止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 “哦~~原来是当时那个黄毛丫头。哈哈哈哈!光会耍嘴皮子的家伙,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吧。看你身上除了这条项链,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老子对未发育的小丫头也是丝毫提不起兴趣,就放你一马,没想到今天你还找上门来了。” “贱狗!不要满口丫头丫头的叫!我也是有名字的,艾莉西亚。奴才!我不跟无名的鼠辈过招,报上名来!”说着,艾莉西亚拔出了穿甲剑。 “哈哈哈哈!跟那时候一样,口气倒是不小!老子名叫哈克森,记住了!这样你到了下面才知道是谁送你下去的。” “受死吧,狗奴才!” 艾莉西亚的穿甲剑是受过特殊处理的,自认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所以在入侵山贼营寨之前,用药店偷来的上面注明“麻痹粉”的药物涂满了剑身,药效在之前解决掉的两个门卫身上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剩下的,只要将剑刺入哈克森面积庞大的肌肤一角,这场胜利就是属于艾莉西亚的了,因为这头肥猪体型过于庞大,在狭窄的洞穴作战肯定对其不利,加上他那巨大的只有力量感但毫无速度感的武器,胜算,有八成! 这样想着,艾莉西亚率先向哈克森的腹部以下的位置冲去。那应该是对方防御和反应最为薄弱的地带。狼牙棒挥舞在空气中的声音在艾莉西亚的头顶响起,但此时她已经冲到了哈克森的两腿之间,毫不夸张的说,哈克森对于艾莉西亚就是一个巨人,在极近的距离下,艾莉西亚的头只能刚好抵到对方的肚脐眼。 于是,在狼牙棒的呼啸声中,艾莉西亚用尽全力双手举起为了强化穿刺而铸造的佩剑,向哈克森的腹部刺去。 “成功了!” 手感告诉艾莉西亚,自己已经确实地刺穿了对方的肉体,对其造成了伤害。现在麻痹的毒粉应该已经侵入了对方的神经,麻痹了对方的动作,并最终将导致他的昏厥…………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 “……好疼啊!你这个小丫头!” “?!” 惊讶中,艾莉西亚想拔出对方肉体中的剑进行闪避动作,但是不管艾莉西亚怎么努力,剑却像嵌入石缝中一样纹丝不动。 失策了!这家伙的皮比我想象的厚多了,全力的一击却连神经都触及不到。 刚想弃剑,哈克森握住了艾莉西亚的手,这下艾莉西亚被逼至了绝路。 “当!” 狼牙棒狠狠地撞击在艾莉西亚的左肩,强化用的金属护肩就这么被粉碎了,艾莉西亚也被蛮力击飞,撞在石壁上。 “啊!!” 少女的悲鸣在洞穴中回响,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可以认知的是,眼前这个对手并非自己能敌。 不久,艾莉西亚感觉自己的脚悬空了,头发被人一把拽住拖了起来,疼痛让艾莉西亚哀嚎不已。 “这下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哈哈哈哈,估计你是跟外面那个战士一伙的吧,等把他逮到,我就把你们两个一起宰了。” 说完,哈克森对着艾莉西亚的腹部又是一拳,艾莉西亚的意识渐渐远离,朦胧中她嘴里传出了一个名字: “达……隆……” 疼痛中那逐渐远去的意识,唤回了惨痛的记忆。 十年前,在那黑暗而寒冷的寝宫中,黑色的剑士,诡异的面具,还有那如魑魅魍魉般的狂笑声……那些画面,至今清晰;那种笑声,余音刺耳。 第五节 冬夜的回忆 大陆历1191年,冬夜。 在加尔巴迪亚的王都,叶巴斯塔,一场灾变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熊熊烈火成燎原之势,将方圆十里的王都包围在它的血盆大口之中。 但是,不管外面的惨叫声如何凄厉,火势如何凶猛,此刻,在皇帝的深宫寝室,却异样的安静。寒冷而充斥着不安,恐惧,疯狂,恶意因子的空气,让窗外的火焰,望而却步。 国王安格拉斯表情痛苦地撑着右臂,单膝跪坐地上。他身后的房间角落,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皇后母女。在国王的面前,是闪烁着寒光的剑尖,一把银制长剑悬在半空,握剑的人一身漆黑的着装:黑色的天鹅绒披风,黑色镶银边的贵族正装,黑色的狩猎长靴。似乎盘踞在他内心的阴暗已经冲破肉体,扩散到外界一样。 黑衣男子脸上戴着诡异的银色面具,面具上嘴巴的部分开了一个月牙痕迹的孔,月牙的两端翘起异常的弧度,仿佛是地狱小丑的笑容一般,嘲笑着世上的一切。眼睛处留有的小孔后面,看得到男子冰蓝色的眼眸,那双眼睛带着强烈的憎恨和杀气,冷酷的目光似乎能将物体刺穿。 男子的身边,有两个戴着同样面具的刺客。一个身形貌似成年男子的人身穿橙色与白色相间的法师长袍,斗篷式的帽檐将此人的脸完全包住,假面遮蔽在阴影之中。还有一个是身穿紫色紧身服装的女性,那身服装一看就是暗杀者穿的夜行服。因为同样戴着假面,所以看不出女子的年龄,但她左手的巨大铁爪明显透露着不协调的感觉。 黑衣男子的目光顺着剑身,掠过剑尖,投射在国王的脸上。那是刚毅,坚强而充满尊严的王者之相。 握剑的男子的肩头突然开始产生轻微的颤抖,而后,由喉间发出隐忍的低笑,之后转为鼻腔中的哼笑,最后像是实在忍不住一般,变成骇人的大笑。 “……哼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任何人听到这笑声,一定不会认为那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室内不祥的气氛瞬间被衬托到了极致。那笑声,撞击着墙壁,撞击着鼓膜,在室内的六个人的耳畔间来回反弹。像是从地狱带来的死神的问候,嘲笑着眼前的一切。 良久,男子终于止住了可怕的笑声,将手中的剑向前刺去,抵在国王的喉间。他是在享受这一刻,也期待着下一瞬间杀戮带来的快感。他的眼中闪耀着不同寻常的愉悦。是复仇心驱使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而为了今天的这个时刻,他等了整整十年。 “看啊!这就是加尔巴迪亚至高无上,不可一世的国王,安格拉斯皇。让我一个人独享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太可惜了,真应该让你的宝贝大臣,不,是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看看!看看你可笑又可怜的滑稽模样!”男子眼中的愉悦更加强烈,糅杂着浓重的仇恨,狂暴的戾气更加凸显。 “你是谁?为何要行刺本王!” 安格拉斯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也没有失去一国之君应有的从容,这让黑衣男子感到深深的不快。不过下一瞬间,黑衣男子的眼中又重新泛起了胜利的光芒。是的,他已经赢了,不管眼前的男人再怎么努力,今晚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惩罚。 于是,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是吗,果然是你。” “哦?真让我意外。听您的口气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嘛,陛下。还是说你对“背叛”这种事已经习惯了,所以被你舍弃的人来找你复仇,你也能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王者不会轻易丢却霸气,即便是处在极其不利的下方,安格拉斯依旧保持着凛冽的视线,直视着男子,威严地开口:“得不到王位就要用卑鄙的手段来篡夺吗?所以我才说你没有一个王者的气量。” “哼!”男子冷笑一声,又重新戴上面具,不以为然地说道,“省省吧,谁不知道,你宁愿把王位让给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也不会给我!”男子说着向国王身后的公主瞪了过去,这个动作让皇后更加收紧了手臂,护住女儿。男子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接着说,“你要的是‘纯正’的血统,像我这种体内混杂着‘肮脏’血液的人,怎么可能被允许做你王室的继承人?嗯?早知道会降生肮脏的后代,你这个国王当初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么愚蠢的行为?” 安格拉斯嘴角卷带起一丝怜悯,说道:“你终究是什么都不明白。血统那种东西根本无关紧要,只要你还是用这么狭隘的眼光来看世界,我就不会把王位传给你,怎么能把统治权交到你这样一个暴君的手上?!” 笑声再次震裂紧张而稀薄的空气,男子向身边两人微微侧脸:“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呵呵,真不愧是吾王,真让子民们感动啊!但是安格拉斯皇哟,如果把自己的错误正当化就是一个王者该有的风范的话,那我还确实没有资格啊。” “夜迦,知不知道,作为一个王者……”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过后,名唤夜迦的男子又毫不吝惜力气似的拿起剑柄对着安格拉斯的脸庞敲去,鼻骨断裂的声音在沉默中响起,但并没有带给夜迦任何愉悦,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愤怒, “你有什么资格还在这跟我说教!现在才来教育我,不觉得太晚了吗?” 说着,夜迦对着安格拉斯的腹部一脚踹去,带着酸味的液体从安格拉斯的口中喷出,国王的眼神渐渐涣散。 夜迦的视线再次扫到国王身后的母子,眼中迸发出杀意:“不如也让我来教教你的妻儿,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夜迦话音未落,就将剑转向皇后和公主,却在迈出第一步的刹那,眼前被一个身躯挡住。安格拉斯一手握住剑的前端,一手护住妻儿,神情凛然,目光坚定。握剑的指缝间,流出鲜红的血液。 夜迦微微迟疑了一下,再次带着戏谑的口吻开腔:“吾王哟,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您也会有舍身去保护他人的勇气?”夜迦提高了嗓音,语气中满是嘲讽。 “保护他人是一个王者的义务,更不用说是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了。” 夜迦终于不耐烦起来,音调中饱含暴戾:“真是够了!你到底要演戏到什么时候,陛下?等解决掉他们之后,我自然会收拾你,何必那么心急?” 安格拉斯微微笑了,似乎是嘲笑,似乎是怜悯,又似乎是歉意:“夜迦,即便你毁了我的全部,夺走我的所有,也无法换回你的幸福啊。” 夜迦肩头一震,眼中布满血丝,用力挥开被握住的剑,失控般大叫:“不要用你那张肮脏的嘴叫我的名字!我的幸福不就是被你一手毁灭的吗?现在却来说这些好像事不关己的漂亮话,就想把过去的罪责一笔勾销吗?幸福那种东西,现在的我根本不需要,那些多余的情感,只能拖我的后腿!” 这时,身边的橙色法袍的男子凑了过来,低声对夜迦说道“大人,时间不够了,请尽快行动。” 夜迦不耐烦的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果然,就连慢慢享受这一刻的时间都没有呢……抱歉了陛下,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虽然想尽情的折磨你,让你受尽地狱般的痛苦,但看来,你的运气似乎不错,今夜,就让我用这一剑结束一切吧!” 夜迦举起银制的长剑,剑身在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内的月光下,反射出纠人心魄的寒光,“看来,只能让你到那个世界去慢慢忏悔你一生的罪过了……永别了,父王!”最后的“父王”几乎是耳语,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无情低吼。短暂的死亡判决过后,男子用力挥下了手中的长剑…… 这一瞬间,对年幼的公主来说,一秒如一年般漫长而刻骨。安格拉斯回过头,带着一脸的坦然,看着自己的女儿,浅笑着,轻声说了句什么。复仇者的剑在半空划出银色的月弧,砍向国王的脖颈。皇后转过女儿的脸,埋在自己的怀中。但是,利刃割开皮肤,断裂骨骼的声音依旧清晰,然后是温热粘稠的液体喷薄而出,飞溅到身体上的可怕触感。 即便年幼,小小的公主依旧能够在这一刻明白死亡的恐怖和万劫不复。今晚的一切,将是心中永恒的烙印,深入血液般,刻入骨髓般,至死不会忘记,不能忘记,不容忘记。 “Fienareborlet(祭祀语:天佑吾爱)……”国王最后的话语,响彻公主幼小的心扉。 大火,在大陆历1191年的寒冬,燃烧着…… 第六节 骑士迪安 眼下的大地在向后卷动,自己难道是在飞吗?施加在自己腰部的力量告诉艾莉西亚,她只不过是被人扛着行动而已。 哈克森把巨型狼牙棒扛在右肩,把艾莉西亚扛在左肩并用左手压住了艾莉西亚的背。 走出了自己的主营帐,外面的山贼响起了欢呼声,那些都是陪着哈克森外出打劫的山贼。 “这个小妞就先给你们享用吧。” 这次响起了比之前更高一层的欢呼声浪。 哈克森随意地将艾莉西亚抛到前方的地上,艾莉西亚不禁痛苦地再次呜咽,此刻的自己浑身没有力气,想必那头肥猪将麻痹粉用在了自己身上吧。手脚异常沉重,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东西,视线在越发朦胧,听觉也仅存依稀,大脑已经快要停止了活动一般。 意识到目前的形势,艾莉西亚做出了合理的判断,自己输了,输给一群乡下的小毛贼,没想到,在这一个地方,艾莉西亚就已经跌倒了,本来,还应该有着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艾莉西亚去做,但结局却是这么的凄凉吗? 命运如此对自己不眷,令艾莉西亚十分的愤怒,不仅自己要在此丧命,并且还要受尽这帮人渣的凌辱吗。但是受到麻痹药粉的影响,现在艾莉西亚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她的眼中流出悔恨的泪水,那条项链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现在摆在艾莉西亚的眼前,看着项链,艾莉西亚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不能挑食哦,来,你就想象这是童话中小矮人送来的礼物,喝下这碗汤吧。” “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淘气了,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追随你父亲的脚步。” “你又去找夜迦玩了吧,真是的,你父亲不是严厉地禁止过了吗?哎~算了,下次记得带点水果过去。” “艾莉,吃晚饭啦!” “艾莉,天冷了快过来烤火吧,好久没给你讲故事了。” “艾莉,又不睡觉,明天还要去参加你父皇的演说呢,快点去休息。” “艾莉……” “艾莉……” 泪水,如泉水一般从眼中涌出,艾莉西亚的全身都在颤抖,面对猥亵地笑着并对她张牙舞爪的山贼,艾莉西亚轻声地吟道: “母后……” “喂!没想到你哭鼻子还真难看,还不快点给我把脸擦干净。” “?!” 一道剑光闪过,一个身披山贼斗篷,背扛大剑的人出现在人堆里。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但一瞬间六个山贼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这家伙!是,是那个战士!” 不知人群中是谁发出了这样的叫喊,身份早已败露,达隆卸下伪装,露出了佣兵豪放不羁的笑容。 “一,二,三,四……哎!真是麻烦,一起上吧!” “什么?你这家伙,不要太瞧不起人!” “慢着!” 山贼们正想群起而攻之,但哈克森伸手制止了他们。 “小子!敢只身深入老子的巢穴,算你有骨气,老子就跟你过两招吧。” 说完,哈克森撕开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恶心的胸毛和光秃秃的肚子。 “我靠,竟然说什么巢穴,你是什么昆虫吗?”达隆不屑。 “哦~~~老大要跟他单挑,有好戏看了。” 山贼们自动向旁边散开,围成了一个圈,圈中是达隆、艾莉西亚和哈克森三人。 “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公主殿下。” “?!”艾莉西亚脸上浮现出惊讶,“你,怎么会……” 没有理会艾莉西亚的质问,在用好像只是要去邻居家送件东西一般的口吻说完这句温柔的话后,达隆向前迈开了脚步,并立刻摆出了武人的架势。 “礼仪上,与对手对决前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肥猪,听好了,原骑士——迪安.斯坦纳德,在此领教阁下的招式。” 听到这句话,艾莉西亚的心底某处像是受到了电流冲击。斯坦纳德,一个无比熟悉的姓氏。艾莉西亚的脑海中描绘出种种画面,在那些画面中,刚正不阿,正义凛然的老将军的身影带着让人心碎的熟悉感咬紧了艾莉西亚的心脏。 “哈哈哈!原骑士?那是什么东西,老子名叫哈克森,给我记住了。” “肥猪,我只是出于礼仪报上自己的名字,至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名字,我不需要去知道。” “你说什么?” “三招!”达隆,或许该叫做迪安的男子竖起了三根手指朝向天空,“你只有三招的机会,出完三招之后,你就将告别这个世界了。” “别太嚣张!混球!让你领教老子‘旋风之狼牙’的厉害。接招,‘暴风’!” 哈克森将狼牙棒横握,腰部用力,连同狼牙棒一起,整个人都向前压去,真是很有力量感的一招,可是…… “?!” “喂!大块头,你在看哪儿呢?快点哦,你还有两招的时间,好好珍惜。” “你!……” 身旁的小兵议论纷纷: “喂喂!你看到了吗?那家伙是怎么跑到我们老大背后去的?” “没看到,我大概是不小心发了个呆吧?” 达隆对着哈克森摇晃着两根手指头, “还有两招。” “不要太嚣张了,小子!” 哈克森这次将狼牙棒高举过顶,向达隆砸去, “飓风!” 绽裂的空气在达隆头顶悲鸣,但达隆只是气定神闲地移动了下脚步,就躲开了这猛烈地一击。 他在回避之后,顺势将剑挑空,剑刃的弧光接触到陷入地面的狼牙棒,并将其高高弹起,哈克森居然是被这道冲击的反作用力逼得退后了两步。 “你是人力挖地机吗?还有一招了哦!” 这次哈克森可是彻底地被惹恼了: “可恶!那就尝尝老子最厉害的一招吧,‘大龙卷’!” 哈克森豁出了老命,握紧狼牙棒,转起了圆圈。转速越来越快,周围看热闹的山贼都自动避开了。 “喂,那是老大的绝招,又称绞肉机的那一招吧?” “恩!没想到能亲眼见识这一招,估计这小子这下要完蛋了。” 达隆不屑地一笑,并没有做好接招的准备,反而转过身向艾莉西亚走去。 “好了,公主殿下,我们回去吧。” 达隆扶起了艾莉西亚,并捡起了艾莉西亚的项链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授名仪式那天我也在场,这是娜美皇后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下次要好好保管,小心别再弄丢了啊!” “你……难道是?” 背后呼啸的风声越来越近,哈克森此刻旋转到了急速,如一阵小型的龙卷风向达隆碾压过来。 “受死吧!小子!” “滋!~~~”金属摩擦的声音炸裂开来,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达隆头也不回,将大剑抵在背上,仅用刀背就轻易地挡下了哈克森的绝招。 哈克森停止了旋转,露出无比讶异的眼神。 “你!你到底是谁?” 这次恐惧袭上了哈克森的神经,当意识到自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后,哈可森绝望了。 “其实,我只是个平凡的佣兵。但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向这位小姐道歉的时间就省下来吧,到了那边,再去做你的山贼吧!” 黑夜,在火光那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一道白银色的剑光闪过,哈克森的身体连同他的狼牙棒,裂成了两半。 第七节 回忆之丘 山贼们已经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悲惨地四散逃逸。达隆在月光下静静地向着艾莉西亚走去。就在她的面前,他单膝跪了下来,低下头,郑重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虽然现在还行什么骑士礼有点厚颜无耻了,但是,看来公主大人过的也不是很好嘛。” “爸爸~” “……完了,是药效太强了吗?” 艾莉西亚现在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虽然四肢还不能自由活动,但大脑已恢复正常机能。 这时,达隆一手搂住艾莉西亚的腰,一手托住了她纤细的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你,你干什么?无礼之徒?!” “你再这样乱动,摔下去我可不管。” “放开我!我命令你,放开我!” “不好意思,我是被骑士团除名的原骑士,现在身为一个佣兵的我没必要听从一国公主的命令。” “混账!既然如此,就当做仕女的请求,好不好?好不好嘛~快放我下来啦!” “撒娇也没用,现在可是体现父爱的时候。” “……变态。” “哈哈,被我抱可是比那只肥猪好多了吧,你就将就着点吧。” “哼!” 艾莉西亚已经停止了反抗。达隆就这么抱着她一直走到了树林里的一处高地。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高悬夜空的明月。月光洒在高地的草坪上,在夜风的吹拂下,长至脚踝的银叶草荡起银色的波浪。在这视野良好的地方,整片树林被一览无余,巨大的圆月像是浮在伸手可触的距离,而远处依稀可见的海岸线闪烁着月光的剪影。四周时不时响起的鸟鸣声将树林衬托的更加静谧,跟随草浪声的伴奏,悠悠的鸟叫声如同大自然乐队的主唱,随意的唱出一个个高亢的音符。 这个时候要是出来个魔物什么的就太煞风景了,这么想着的达隆突然意识到怀里抱着的少女那局促不安的小动作。 “喂……”艾莉西亚小声的说。 “恩?” “你抱够了没?” “啊!抱歉抱歉。” 稍显慌张的达隆让艾莉西亚的双脚着地,草地下柔软泥土的触感通过靴子传达给艾莉西亚的脚底神经,看来药效是消失了。一阵强风刮过,吹的艾莉西亚不禁倒向身边的达隆。 “……还,还不快点扶着我?” “……遵命。” 达隆就这样扶着艾莉西亚的肩膀。估计再过一会,药效就会彻底退去,但现在还是有些后遗症的吧。 这时,艾莉西亚严肃地看了一次达隆的侧脸,达隆感觉到她火辣辣的目光,但却并没有多想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艾莉西亚心中一定在思考着一件与这浪漫之夜无关的严肃之事。 “刚才,你说你本名叫迪安.斯坦纳德?” “正是……但现在已经是个被舍弃的名字了。”达隆在苦笑中饱含着无奈。 “那么,你的父亲……可是海迪威.斯坦纳德大人?” “我都不是骑士了,公主说话不用这么拘谨……海迪威确实是家父。” 解开了心中的疑虑,艾莉西亚的心情也是变得惆怅。她不愿意相信宿命,但现在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海迪威将军的儿子,却让她不得不相信命运之数,诸神皆有安排。 曾经幻想过这场相遇,她本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看到眼前男子温柔的笑脸,竟连任何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苦闷的情绪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于是,她干脆的采取了自己所知的最恰当的行动。 “…………哈~~~~” 艾莉西亚叹了口气,这意外的反应让达隆吓了一跳。 “怎么了,公主大……” “砰!” 趁达隆不备,艾莉西亚对准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好痛!……嗯??” 达隆在地上捂着鼻子,痛苦地滚来滚去。 “说话拘谨的到底是谁啊?之前那个臭屁的家伙哪儿去了,给我叫他出来。好像是叫达隆什么的吧?眼前这个装酷耍帅的家伙我可不认识!” “……达隆就是在下的说。” “那就好!佣兵就佣兵,装什么骑士,我可不想跟你玩什么公主骑士的游戏。” “……好吧。” 艾莉西亚站直了身体,此刻麻痹粉的药效已经彻底消失了。她双手叉腰,脸上挂着坏笑。 “嘿嘿,装成骑士的样子,是不是想趁机抢走我的钱财啊?” “我断然没有这种想法!” “那就是趁我不备,对我有非分之想?” “那是纯粹的冤枉!” “或者你只是想要尽到之前未尽的职责?” “没有!…………恩?”话锋突然一转,弄得达隆有些不知所措。 “迪安.斯坦纳德。” “干嘛?” “你认为星星坠落是因为什么?” “哈啊?” “回答我的问题。” “……是因为寿命到了吧?” 听到达隆的回答,艾莉西亚眼神有些怅然,她摆出一个此时显得美翻了的微笑,对着达隆摇摇头说:“不对。星星陨落,是因为思念大地。我漂流在外已经十年了,每一天思乡的感情都在心里煎熬。我想过复仇,但我知道,孤身一人,如果就这么冲到故土,那我一定会像流星一样,白白燃烧了自己的性命,换来徒劳而无意义的人生。” “……” “我寄托了父皇和母后的思念,必须收复属于自己的祖国。夜迦那一晚从我这夺走的一切,我早晚有一天,要用自己的双手夺回来。” “夜迦?!那个,公主大人……” “叫我艾莉西亚就可以了。” “艾莉西亚,你刚刚说了什么?难道一切都是黑皇子夜迦干的么?” “没错,我想很多人其实都猜到了事实的真相,但却没法找到证据。” “我早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可是我却没有能力为他洗脱污名!”捏紧拳头,达隆咬紧了牙齿,当天父亲临走时的样貌,他还清晰的记在脑海里。当时的他,根本没有想到,那是与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 “……艾莉西亚,我父亲,他是否……?” 艾莉西亚看到达隆殷切的目光,不由低下了头。 “他牺牲了。” “……是吗?” 达隆像放下了一直以来悬在心口的一块沉重负担,叹了口气,之后坐到了草地上。他抬头看着远方的星空,眼神里只有虚无。 “达隆?” 远去的思绪被幼龄少女的声音唤回,达隆应了一声,接着问道: “能详细地告诉我吗?” “……恩!” 此刻的高地,变成了回忆之丘,时光倒回了大陆历1191年的寒冬之夜,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曾经的美好被付之一炬,家园被掠夺,亲人被屠戮,对艾莉西亚来说,那一天,是永远的噩梦。 第八节 王都烈焰 艳丽的,夺目的,让人陶醉的;同时,却又是可怖的,狰狞的,掠夺一切的……犹如毒蛇鲜红的信子,****着城市,****着慌乱的人群,****着动摇的心灵,****着岌岌可危的底线。熊熊燃烧的火焰,向如天上星座般美丽的加尔巴迪亚王都,张开了血盆大口。 王都上方的夜空,此刻已被稠密的黑色浓烟遮蔽,而依稀可见的片片天幕,也染上了黄昏般血红的色泽。在火势的中心,尖叫声,哭喊声,惨叫声连成一片,有些人只顾着自己逃命,有些人正竭尽全力拯救身边的人,也有些人徘徊在街上,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呼唤着自己至亲至爱的名字……人们如同捆缚在网中的猎物,呼救也好,挣扎也罢,都是徒劳。对,是徒劳,因为火舌似诅咒一般,将四周团团围住,像是意欲将怀中的一切拖入地狱。 这是一场百年一见的大火,火舌从王都的中心开始扩张,短短几十分钟内,已经燃烧至东侧城墙附近。火焰越烧越猛烈,如果不尽早制止火势的蔓延,那么,加尔巴迪亚的王都将面临空前巨大的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这场大火是从深夜2点开始爆发的,当时王都的人们都还在熟睡当中,起火圈的人们有许多都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活活的烧死。但是,已经2个小时过去了,调查过程进行到现在,竟然连起火的原因都尚未明朗。 王都的骑士们几乎倾数被安排到这次的救火行动中,在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衣衫不整,那是因为他们在听到消息后,就立刻在长官们的命令下飞奔至现场,中途都没有半点休息的空闲。除了小部分的骑士在帮助城民撤离火灾现场,其他的骑士们都在拼尽全力救火。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抢救,火势依然没有消减的趋势,骑士们的脸上已经掩藏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躁和不安了。 “不许慌!所有人守好自己的岗位!”一个声音带着磐石般的硬度从烈火与硝烟的狭缝中响起,让人一点也想象不出这个声音是属于一个发色已经花白的老人,“第三,第六小队优先保护妇女和孩童从现场撤离,第二,第四和第七小队搜索附近的生还者,其他小队的成员都尽全力灭火,人手不够的话叫附近能动的男人们都过来帮忙!每个人都记好自己的职责,明白了吗?” “是!”骑士们的回答中已经感觉不到疲惫和焦躁了。 这位老年男子名叫海迪威.斯坦纳德,是王****权仅次于国王的三将军中的一人,同时他还兼任宫廷侍卫总长的职务,闻知火灾的消息后,他是第一个赶到现场指挥灭火行动的。尽管他身穿坚厚的板甲,但动作中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此刻,老将军被火光映红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困惑和担忧的神情,为了不让部下察觉,海迪威把头颅高高的抬起,望着头顶的夜空。 “太不寻常了……”海迪威喃喃自语着,眉头深锁,这个动作使他额头上的皱纹更加密集和深刻。 “父亲大人!”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海迪威的沉思。 “迪安!我不是说了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喊我父亲的吗!”老将军即使是在情况如此危急的现下,也没有忘记自己公私分明的准则。而这位名唤迪安的年轻骑士如果是在平常,肯定也不会忘记父亲的训责。 “万分抱歉,将军大人!”迪安低下头,把手臂横摆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 “什么事?”海迪威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语调中充满了沉稳和威严。 “大部分的城民已经安全撤离,据目前所知的情报显示,这场火灾已造成200余人重伤,100余人死亡,骑士团中也有30名左右的士兵在抢救过程中因公殉职了。” 海迪威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老将军心里知道,这么大的火势,难免会有牺牲,但听到确切的数字时,果然还是会重新感到一股悲痛。在为逝者默哀的同时,海迪威的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的疑问使他越发不安,他想到这里,不禁又抿了抿嘴,脸上的疑虑更加明显了。 像是读出了海迪威的心思,迪安略微靠近父亲,轻声说:“大人,有件事情属下感到奇怪。” “什么?” “起火点经调查得知是位于王都正中心的城民广场,尽管令人痛心,但“双皇之像”(注1:在加尔巴迪亚王都奥古斯塔的正中心,竖立着两个人站在一起的雕像,那两人分别为王国的第一位国王征远王莱克雷斯特和英雄王艾因.耶克蓝,为了纪念他们两位英雄,人们在加尔巴迪亚王都中心建立了两人的雕像,两人将彼此的剑朝向天空交错举起,象征着加尔巴迪亚无限繁荣的前景。)已经彻底被毁了。但是整个广场既没有易燃物品也没有利于火势蔓延的通道,不管怎么说,这场火来得太突然,蔓延的速度也太超乎寻常了。简直就像……就像……”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是!属下认为,这场火灾很可能是由‘魔法’造成的。” “……” “而且,如果要抢救这样猛烈的大火,必须动员全城的兵力才行,这样,某个地方的守备就会自然的空出来了。” “……”海迪威微侧着脸,用锐利的眼神注视了迪安很久。事关重大,任何人如果要说出这样的言论都要付极大的责任,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后,最终沉重地吐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吗……” “大人……” “我已经派了两个小队去皇帝殿下的寝宫探看情况,但都过了这么久,还没人来回报,我很担心陛下的安危,也许还是该自己去看看比较好。……迪安!” “在!” “这里交给你了,要尽快让剩下的人撤离并扑灭火势!” 迪安向后退出一小步,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低头高喊:“遵命!” 海迪威握紧腰间国王赐予的佩剑,转身迈开步子,但马上又停下来,对身后的骑士说道:“迪安,刚才的话,不准对其他任何人提起。”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皇帝寝室走去。 “……是,父亲大人。”不知为何,莫名的不安感让迪安一直站在原地,他望着父亲的背影渐离渐远,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才转身离去。 海迪威疾速地向皇宫奔去,他感到那团不祥的黑影已经在前方慢慢成型,阴谋的黑云笼罩着加尔巴利亚皇室,一想到其中还有一位年仅6岁的公主,他就不尽更加快了脚步。 第九节 暗室对决 海迪威奔驰在王宫的皇家走廊上,令他感到讶异的是,走廊上躺着的全是皇家卫兵和之前他所派来的人马,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一具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鲜血将朱红色的地毯染成黑色,在落地窗上留下异样的纹理,海迪威检查了其中几具尸体,不禁咋舌。 “全部都是一刀毙命……” 海迪威此时犹豫着是否应该回去搬来援兵,但是,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时间耽误多一秒,国王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片刻的思考过后,海迪威毅然地继续向国王寝室奔去。穿过幽深的回廊,海迪威最终来到了寝室的大门前。把手上的血迹证明了侵入者就在这个房间之中,但时间已经不容许海迪威再有任何犹豫,他一脚踹开了半掩的大门,冲进了寝室。 月色中,挥舞的长剑,寒光刺骨,异样地闪亮。血花在空中绽放,“噗通”一声,失去重心的身体,向地面坠落,再也没有生命的痕迹。 “国王陛下!!” 海迪威猛然拔出了佩剑,冲向寝室中央手持长剑的黑衣男子。这时,男子转过身来,面具上的小丑嘴脸让海迪威涌出无限的憎恶。 “锵!” 金属撞击的尖锐嘶鸣在空气中回响,两把剑交击,燃起短暂的火花。此刻,海迪威握剑的手都在颤抖,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腔。橙色法袍装扮的男子和紫衣的女刺客这个时候同时做出了反应,想要帮忙,夜迦却一边用单手握剑抵住海迪威的锋芒,一边腾出另一只手做出了阻止二人的手势。其余二人立刻停止了动作,回复了待命的姿势。 海迪威没有放过这个空隙,抽回了剑,并立刻施展横切,夜迦巧妙地将对方的剑挑起,化解了他的力量,但经验老道的老将军趁着力量松懈的势头,旋转身体,使出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夜迦避之不及,胸口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向后方退去。 其余两名刺客碍于之前夜迦的指示仍然没有出手相助,但显然,夜迦也丝毫没有让他们帮忙的意思。感受到莫大的屈辱,夜迦重整了姿势,发出了凄笑。 “安格拉斯的狗啊,你的主人现在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了。” “放肆!陛下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 “愚蠢,名字如果不是拿来给别人叫的,取它做甚?” “那么暗杀者,你的名字取出来也是让人叫的吧?报上名来!我也不想今天死在我剑下的,是一个无名鼠辈。” “可惜,死的人是你,海迪威叔叔。” “?!” 再次摘下面具,在老将军眼前浮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 “夜迦?!是嘛……是你啊。” 少了以前的纯真,这张脸上的双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冰寒之气。 “还认识我啊,叔叔?在新宫的时候,你可是从来没来探望过我。” “……” 夜迦说的是实话,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海迪威确实一次都没去看过夜迦母子,但这是因为他是个极度忠诚的将士。他深信,国王的骑士本应一切都遵从国王的旨意,除非那道旨意有违天道。但其实,安格拉斯在海迪威心中一直是个为人磊落的明君,所以只要是国王的决定,海迪威做到了绝对服从。在安格拉斯将夜迦母子贬入新宫的时候,海迪威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劝谏,但他相信,国王这么做一定有着作为一国之君不得不为的道理。但是,他确实也在默默地关心着他们母子。 夜迦看到海迪威陷入了沉默,双手也停止了愤怒的颤抖,不禁一声冷笑,突然举起长剑猛地向海迪威的胸前冲刺过来。 “……啊!” 利刃贯穿了胸下三寸的地方,身体里的某个脏器遭到了致命的损伤,海迪威吐出了一口鲜血。 “大意了啊,海迪威叔叔,以前跟我练剑的时候,你不是还教过我千万不要在战斗中因为个人感情而分神吗?” 埋在海迪威胸前的夜迦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缓缓地拔出长剑,银色的剑光带着血色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海迪威捂住伤口,单膝跪在了地上。血液滴落到脚下的红地毯上,像被吸食一般,浸了进去。身受重伤,对手有三人,海迪威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胜算的时候,将视线移向皇后母女二人。此刻,她们正匍匐在安格拉斯的背上抽泣。 “至少要救她们两人走。” 海迪威心中想着,再度站了起来。值得庆幸的是,其余两名刺客因为照顾到夜迦的自尊心,没有出手,不然以现在的自己,在一对三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让皇后母女离开。就算是现在,就算是舍弃自身,在这种情况下让她们全身而退也是难如登天的。敌人可是能将走廊上的皇家卫士一击必杀的暗杀者啊。看外面那些人的伤口,应该是眼前这个穿紫色衣服的女暗杀者所为,她巨大的铁爪与她细致的身体不成比例,整个人散发着冰寒的气息。怎么看都是一个高手。至于穿橙色法袍的男子,从服饰分析应该是魔术师,再加上夜迦。这个组合真是十分棘手。 这时,一阵强风推开了闭合的石板窗,将屋内的鲸鱼油蜡烛一口气吹灭了六根。窗外已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看样子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夜迦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橙袍刺客像是读出了主人的心思,“大人,时间不多了。”话音如寒冰般冷静,而夜迦此时收回了涣散的目光,话音中带着些许急躁,“该落幕了!” 一道强光闪过,闪电将夜迦的银色假面映照得通体雪白,寒光暴露。后足一个发劲,夜迦要用海迪威教给他的剑术,弑杀自己的师父。从刚才开始,海迪威的头脑就在飞速运转中,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思考出让皇后母女都能安全逃生的策略。正因为他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他才有勇气在这种绝境中寻找逆光。 海迪威面对迎面突击而来的利刃,用剑身横挡,但脚步却一个踉跄,利刃滑向海迪威的前额。剑刃近在咫尺,海迪威顺势身体往侧面一滚,避开了这次的致命一击,但左眼眼角上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眼皮流下,海迪威视线被血液阻挡,无奈的闭上了左眼。 “哈哈哈哈!怎么了叔父,难道你害怕了吗?”夜迦的第二波攻势随着他的嘲笑声汹涌而来。海迪威则默默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小心!”橙袍法师大声提醒夜迦,冲刺中的夜迦一愣,急忙收势向一旁闪避,一把匕首擦着夜迦的黑色披风破风而去,与此同时,另外两把匕首准确无误地向着另外两名刺客各自的方向飞去。但是这两把匕首被紫衣女子用巨爪很轻松地挡下了。就在这时传来了另外3个破风的声音,三人皆是反射性的回避,但他们突然发现,另外三把匕首并没有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而是,各自向着意想不到的地方飞射。“咻!”“咻!”“咻!”错落有致的三次声响过后,房间变成了一片漆黑! 刚才的强风将屋内的蜡烛吹灭了一半,而剩下的三盏,一盏在正前方最远处,也就是夜迦突刺过来的反方向,一盏位于橙袍男子和紫衣女性的后面,还有一盏则在海迪威身后靠近正门的角落。此时每根蜡烛的线蕊被海迪威拦腰截断,一开始的三次攻击只是障眼法,海迪威的真正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些烛火。同时,海迪威紧紧闭着的左眼猛然睁开,他成为了在黑暗中唯一拥有行动能力的人!原来,之前左眼受伤只是一个障眼法,他的真实目的是在此刻拥有光明。 “黑暗中飞舞的幻焰之尘,用渺小的牺牲换来暂时的光明……”橙袍男子迅速地开始咏唱咒文,海迪威已经奔至皇后身边,说了一声“失礼了!”就抱起皇后和公主开始往门外疾跑。令人惊讶的是,海迪威从熄灭蜡烛到抱起皇后母女,仅仅用了2秒不到的时间,甚至连橙袍男子的咏唱都赶不上他的速度。但这样的神速,却被一个人追上了。此时一个挂着巨大铁爪的女性身影挡在了门口,那气势,没有一点空隙。“可恶!”海迪威忍不住啐了一口,看来这个暗杀者是经过相当的训练的。 而橙袍男子那边已经完成了短短三节咒文的咏唱: “……在暗夜中闪耀吧,光明术!” 一个闪光的小球从橙袍男子手中冉冉升起,直至房顶,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夜迦正在起身,暗杀者挡在门口,橙袍法师似乎正在酝酿新的咒文……一切,都来不及了吗? “将军……”手中环抱的皇后娜美轻轻吟出了声。 海迪威刚欲将目光移到皇后身上,发现她已经挣脱自己的怀抱,向着夜迦冲去。 “带着我的女儿快逃!”皇后扑向了夜迦,将他死死地抱住。夜迦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母亲!!!!”年幼的艾莉西亚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从刺客出现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出声,太大的压力和恐惧,将她的声音封印,而目睹了自己的父亲在眼前丢失了性命,现在母亲也要奔赴死亡的深渊,艾莉西亚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中涌出,她拼命嘶吼着,似乎越用力嘶喊,自己的母亲就越安全。长剑刺穿了娜美的身躯,但她还是牢牢抓住夜迦不放,夜迦疯狂了,用力地捶打,脚踢,但就是甩不开这个沉重的包袱。 “将军!!”娜美拼命维持着自己的意识,她感到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艾莉西亚想挣脱海迪威的手,向自己的母亲奔去,无奈之下海迪威击晕了少女,以迅雷之势撞开橙袍男子,冲向窗户。 所有房间内的刺客都露出一副“你疯了吗?!”的表情。这里可是七楼啊!海迪威毫不犹豫地夺窗而出,玻璃碎裂的声音过后,一阵雷鸣闪过,海迪威开始下坠。天空已经陆续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雨滴。海迪威用比雨点还快的速度向地面坠落。他突然亮出了手中长剑,刺进了一旁石壁的缝隙中。锋利的剑刃划破石壁,阻止了他们下落的势头。待在2楼左右的地方静止后,海迪威护住胸前的公主,双脚猛的一踏壁面,身体反向弹出,借助庭院里树枝的缓冲,落到了地面上。 “幽语,去追!”此时皇后已经失去了意识,夜迦没等体势重整,急忙下令。 身穿紫色衣服的暗杀者无声地点了点头,潜进了黑暗中。橙袍法师走到夜迦的身旁,还是用冷静如水的声音说:“大人,请您也赶快撤退吧,军队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夜迦点了点头,戴上面具,闪进了走廊中。门外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如窗外雨点声音一般凌乱,终于,将军的随侍们因为担心他们的长官而赶到了现场,看到屋中立着一个橙袍男子,他们脸上浮现出瞬间的诧异,随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腰上的佩剑。 “什么人?!” 橙袍男子背对人群,用手轻触假面,顿时假面无声地碎裂消失,露出一副削瘦且带点清秀的面容,他一边褪去长袍的帽子,一边转身,一头金色短发飘逸而出。当所有人都看清男子的相貌后,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攻势,相反的他们收起了自己的剑,带头的骑士甚至上前行了个军礼: “尚书大人。” 这个带头的人正是海迪威的儿子,迪安.斯坦纳德。 所有人跟随迪安,立正站姿,右手往胸口一横,向眼前的宫廷军务尚书整齐行礼。 “尚书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国王陛下呢?” 橙袍男子向一旁眼神示意,骑士们顺着他的目光扫去,发现了国王的尸体,迪安冲上前去,确定国王已经断气后,又急忙扑向一旁的王后。 “王后还活着,快叫御医!” 听到了意外的话,橙袍男子眼神难得露出了一抹动摇, “没时间了,王后交给我,你们快去追赶刺客。” 迪安看了看王后,又看了看橙袍男子,起身问:“刺客呢?” “刺客为宫廷侍卫总长,大将军海迪威。现在,我命令你们把你们的长官捉拿归案。” “什么?!”所有骑士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们深知海迪威的为人,不敢相信自己的长官会做出这种事。 “胡说!将军阁下怎么会做出这种行刺之事!”迪安气拔弩张,差点就要拔剑了。 橙袍法师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相信,要是没有亲眼所见,我定然不会相信,但海迪威确实就在我眼前刺杀了陛下。” “不会的!” “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橙袍男子眼神冰冷。 “卡兰!我跟了大将军十几年,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我今天要是相信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宫廷魔术师的话,就是瞎了眼睛。” “那你的眼睛果然是瞎了,看看脚下吧,那是证据。” 迪安将目光下移,注意到了地板上的物件。他躬身将其捡起,“这是……大将军的匕首?” “哼,看来你还认得,不止这一把,现场这么多把匕首都是在与我交战的时候扔下的。他刚才位于此处,但现在不在,就是他畏罪潜逃的最好证据。” “……”迪安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摸样。 “他挟持公主出逃,如果你们再不去追,王室的血就没人继承了!” 迪安愤然,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对卡兰吼道:“我会追到将军大人,让他亲口告诉你事实真相!” 说完,他就带领着骑士们离场了,房间中,又只剩下了名叫卡兰的男子一人。他叹了口气,踱步到皇后身边,看着她缓缓起伏的胸部,验证了她还活着的事实。 “真是悲哀啊,刚才死掉不就好了。”说着,他把手伸向了皇后的头颅…… 又是一记雷鸣闪过,天空中貌似有条龙在怒吼,这是代表被灭族的皇家的愤怒还是代表了罪恶的张狂呢? 第十节 紧追不舍 稀稀落落的雨势越变越大,现在已经转变成倾盆暴雨。或许海迪威该感谢这场雨,因为它封锁了追杀者的视野。在这本来就漆黑一片的胧月夜,逃亡会加大成功率。现在海迪威要做的只是找到国王的军队,并与他们合流而已。因为大雨的缘故,城下町的火势应该是无妨了,马上就会有无数军队撤回王都,当然,光是等待他们到来并不靠谱,海迪威得自己赶过去与部署碰头。 但是,海迪威从窗外脱逃,应该是落到了中庭的方向,在这里并未部署任何兵士,而因为下雨,园丁和女仆们似乎也躲在屋中。空荡荡的庭园中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庭园通往皇家大厅的门因为紧急情况被封闭,海迪威必须绕过广袤的中庭,前往正门处,为此,他得经过一条靠近悬崖的长廊。在快要到达长廊时,海迪威听到了在雨声的夹隙中,传来了对话的声音。定睛一看,是一队巡逻的士兵。海迪威奔上前去,捉住其中一人的领口就问:“你们是哪一队的,领队呢?” 被擒住的士兵一脸茫然,但看清问话的人的长相后,结巴地说: “我……我就是领队,将军大人。” 海迪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他的领口,说道: “皇宫有变!公主就交给你们了,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士兵还是有些不知所以,刚想接过沉睡中的艾莉西亚,却发现感受不到自己手臂的重量,地上的两根,不正是自己的手臂吗?伴随惊恐的大叫,士兵的断肢涌出大量鲜血,溅射在海迪威的脸上。一瞬间,其余的士兵也都喷涌着鲜血倒地,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赫然,一股凉意从脊骨升起,海迪威本能地回避,后背还是被划开了巨大的伤口。那是一个巨大的爪痕。紫衣暗杀者悄无声息地出现,杀气腾腾。要是平常,海迪威是有十足把握可以与之一较高下的,但怀中的公主处于无意识状态,抱着她行动成为一个硕大的负担。海迪威早就开始喘起了粗气,看来,年龄给予他的负担同样沉重。紫衣少女毫无表情,她像看着一幅画像一样盯着海迪威,又像盯着猎物的猛兽,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杀气。 “是强敌啊……”海迪威呼出一口长气,握紧了手中的剑。这时,另一队士兵小跑着接近这里,人人都亮出了手中的武器,领队站在紫衣少女身后,大身地问:“将军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在他询问的同时,其他士兵已经用长矛把海迪威和少女包围起来。 “你们小心,她是暗杀国王陛下的刺客,另有两人还在宫中,快点派一个人去通知宫中的大臣还有其他二位将军!” “明白了!”领队回答了一声后,移动到了海迪威的身边。 “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话还没说完,海迪威就发现自己的小腹被剑刃刺穿,动手的正是那个领队。 “你……”海迪威单手捂着小腹想要避开,但四周都是长矛,他无路可退。 领队的骑士这回又移动到紫衣少女身边,对着海迪威轻蔑地笑了一声,说:“刺客明明是你啊,将军大人。” “什么?!” “对不起,抹杀海迪威,这是卡兰大人的密令,对你这个将死之人,说一下也无妨吧。” “卡兰……原来如此,这把大火也是他弄出来的好戏吧。果然这场刺杀行动,原本就是场政变啊。” 少女默默地走到那位领队士兵面前,双眼冰冷地注视着他。 “怎么了?” 一道残光闪过,士兵的右臂连同肩膀一并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士兵在地上匍匐前进,想要逃开,但少女慢悠悠地往前逼近。 “为什么?”士兵弄不清楚,本该是自己同伴的少女为何要杀掉自己。 少女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海迪威明白了,是因为这个士兵透露了这次行动的内幕,所以少女要惩罚一下这个多嘴的蠢货。 铁爪在空中挥舞,士兵的身体断成了两截。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惧和不解,也许他到最后都没有想通,这个沉默的少女为什么非除掉他不可。 其他的士兵开始动摇了,他们一时间无法理解局面的变化,分不清眼前到底谁是敌人,谁是同伴,或者,两个都是敌人?海迪威没有错失这个机会,手中剑光闪动,轻松地解决了身边包围他的士兵。少女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似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阻止,单挑对决才是她所希望的。两人陷入僵持,在紧张的氛围中,两人的空间里,没有了雨声,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先动的是少女这边,只见她留下一个残影,本人已经疾速闪现在海迪威抱着公主那只手臂的侧面,她瞄准了海迪威的弱点,想要将公主连同海迪威一起抹杀。来不及阻挡,海迪威立刻转身前扑,用后背硬扛下少女的攻势,又是一个血淋淋的爪痕擦过海迪威的背部。他的铠甲稀烂,血肉嵌在铠甲碎片里,脊骨依稀可见。在接下这一击之后,海迪威立刻回身横砍,他可以看见自己劈开了暗杀者的身体,但手中并没有传来刀剑入肉的触感。又是残影!海迪威顿时觉得很讽刺,现在雨势已经不是他的助力,而完全变成了他的阻力。视野的封锁,在对战暗杀系的兵种时极其要命。暗杀系是最会利用黑暗和地形的角色,偏偏现在的条件对她十分有利。现在唯有一条出路,那就是逃了。但逃往何处,面前这个少女看来是不会放他轻易离开了,但在这种条件下战胜她又显得那么不切实际。海迪威眉头紧锁,对眼前的少女发问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眼神并未有丝毫改变。 “抱歉,我并没有套近乎的意思,只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你的武艺确实令人折服。” “……”少女注视着海迪威,还是没有出声。 “但是年纪轻轻,就这般心狠手辣,卡兰到底是从哪里找到你这样的人才的呢?是盗贼工会?还是杀手组织?” “……” “不肯说吗?还是说你确实是个哑巴?”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并摇了摇手指。 “是吗?原来真是个失语之人。”海迪威同情地看了看紫衣少女,少女瞬间一个瞬步,到了海迪威的面前,顺势就是一个顺劈。海迪威勉勉强强躲过了。 “失礼了,你是觉得同情对你是种侮辱吗?” 少女的铁爪张张合合,如巨兽的齿颚。海迪威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至少,能不能放了这位年幼的公主,她还小。” 看了看海迪威怀中昏迷中的艾莉西亚,少女眼神出现了一丝一瞬的变化。就是这个瞬间,海迪威并没有放过,他射出了自己身上最后一枚匕首,少女反射性地用铁爪来挡,一时封住了自己的视线,等到她移开手臂时,发现海迪威已经跑向了长廊的对面——悬崖!少女脚下发力,残影闪动,疾速逼近逃亡者。在快要接近二人的时候,海迪威看也不看向后方抛出了自己的长剑。暗杀者没有办法,只能再次用铁爪来挡,这样,她又失去了1秒钟的时间。这一秒钟,已经足够海迪威到达悬崖边上了。下一秒,紫衣少女惊讶地看着海迪威毅然携带公主跳下了悬崖,悬崖有十丈深,虽说下面是护城河,但掉下去的生还几率也小的可怜。望着海迪威嘴角挂着一抹刚烈的微笑,身影消失在黑暗与雨水中,没有听到他们落水的声音,因为此刻雨势太大,杂音太多。而深邃的黑暗也让紫衣少女无从分辨他们消失在了何处。大雨,再一次成为海迪威的助力,帮助他逃脱了暗杀者的追命狼牙。 第十一节 一个约定,一道誓言 “这些都是海迪威叔叔事后跟我讲的,我当时一直在昏迷。”艾莉西亚靠在一颗巨石上,悻悻然地说。 达隆靠在她的旁边,面色凝重,不过在听到海迪威事后还存活后,不禁松了口气,但艾莉西亚已经确实地告诉过他海迪威身亡的事实,所以他只觉得自己犹如在狂奔的激流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眼看另一波更大的浪潮正向自己涌来。他到头来,还是会被冲走。希望是假的,绝望是唯一的结果。 “原来一切都是卡兰和夜迦搞的鬼,这笔账,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偿!”达隆眼中布满血丝,指甲因为握拳的力度太大,嵌入肉中,鲜血从指缝里流出。 艾莉西亚看到这一幕,从身上抽出一条黄色丝巾,将达隆的手接过来,温柔地帮他包扎伤口。静静地看着一旁的少女,达隆说道:“那天之后,根据现场士兵的说法,当天他们追踪我父亲和你到悬崖时,父亲因为走投无路和你一起跳下悬崖身亡。现在想来,一定是卡兰买通了那些士兵,让他们做了假证。正所谓死无对证,从那以后,我父亲变成了叛国者,也没人可以窥视到事件的真相。” “没错。我们试过联络叔父认识的将臣,但从那天开始,王宫戒严,难以潜入。”艾莉西亚一边像绑绷带一样把丝巾缠在达隆手上,一边低头说着。 达隆脸色闪过一丝沉重,无力地问:“那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 “怎么会?” 艾莉西亚完成了包扎,在达隆的手背上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抬起头,她抚了抚自己耳畔的卷发,说:“叔父那天跳崖时后背受了暗杀者的重创,伤到了神经,所以没有避开崖边的岩石,为了保护我,撞到岩石上,身受重伤。虽然找过医生,但脏器受了内伤,无法根治,从那天开始叔父就一直在吐血。” “那之后你们都生活在哪里呢?” “我和叔父住在山林中过着隐居的生活,叔父教我剑术,教我知识,他很伟大,真的很伟大,让我在短短2年之内学会了一个骑士该有的知识和技术。” “2年?” “恩!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说那样的重伤竟然可以撑过两年,那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办到啊。但最后,叔父的病越来越重,在最后的几个月已经不能下床了。” “那最后的时间,都是你陪在我父亲身边的啊?” “是啊,那时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就是守在他的身旁。” “我父亲,走的安详吗?” “他走的非常安详,但他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艾莉西亚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颤抖,“不能以战士之躯战死沙场,惟愿以战士之礼埋骨于此。” “……”达隆眼睛里流出了两行热泪。他想起来了,自己的父亲虽然是个很严格的人,但是,他同时也是这个国家最让人尊敬的大将军之一。他公私分明,对待自己的孩子像对待每个普通士兵那样严厉、公正,对待自己的国家,却竭力尽忠,直到为其流掉身体内最后一滴血。身为一个伟大的战士,最大的愿望和荣耀感就是战死沙场。但如今,为何本应受万人景仰的父亲要死在这种偏远的山林中,并遭受不白之冤呢? “我以公主身份,尽管已经是个亡国人,但我还是按他希望的形势为他送行了。” “这样父亲也可以瞑目了。”达隆粗鲁地擦掉眼泪,并抽了抽鼻子。 “他最后嘱托我去王都找你,并给了我你们家传的宝剑作为信物,但我伪装成远房亲戚去打探你的存在时,却被王都的卫兵告知你已经被骑士团除名了,那把宝剑也被贪婪的卫兵夺走了。” “恩,父亲是叛国者,给予儿子流亡处分已经很仁慈了,估计宫中拥簇父亲的人很多,他们怕触发不必要的情绪吧。”达隆望了望远方,回想起了他刚刚加入佣兵这一行的时候。那时的他整日精神不振,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父亲,走亲访友,但最终被这些所谓的亲朋好友驱逐,没有工作,没有依靠的他现在留下的只有一手海迪威亲手传授的剑术。所以他隐姓埋名,加入了佣兵的行业。进入了这一行,他才发现,什么宫中礼仪,权威阶级都是狗屁!这里的人,过着有一日没一日的生活,放荡不羁,他们的钱都是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尽管很多人觉得佣兵是一群有钱就帮人卖命的亡命徒,但达隆很敬佩这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武士,他们是在享受自己生命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那之后你怎么生活的?”达隆问。 “我流浪啊,过着阿猫阿狗,小偷小摸的生活呗~” “……。真难以想象一国公主会沦为一介小毛贼。” “本公主不是小毛贼,本公主是侠盗!” “侠盗?” “恩,镇子里有好多挨饿受冻的人啊,比利,丘尼尔,戈尔多都是6、7岁的孩子,他们跟我一样从小失去爹娘,每次偷回战利品,我都会和他们分享。还有蜜儿,她在战乱中失去了双腿,我们把她抬着游街时她别提有多开心了,尽管周围的人都恶狠狠地看着我们,并嫌恶地避开我们,但我们感觉很畅快啊。对了,还有法里和桑尼,这一对兄妹每天都能给我们带来很多欢声笑语,现在他们已经上了天堂,我相信他们现在一定让天国充满了欢乐。” 听着艾莉西亚娓娓道来,达隆心弦被触动了。 安格拉斯死后,夜迦就以皇位的正统继承人身份高调出现,和卡兰联手给议会施压,并半强迫地让他们帮忙办理了登基事宜。在黑皇子夜迦的统治下,一部分的国民被遗弃在角落,战争的难民,贫民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置,就这么让他们自生自灭。 而艾莉西亚,一部分是由于落难的原因,一部分是由于自己的性格使然,想想一国的公主居然能和社会最底层的平民打成一片,并同情着他们的生命。如果这样的人成为一国之君,那王国的明天一定是充满了微笑的吧。生命本就无分轻重,并不是说身体里流淌着贵族的血液就有多高贵,也不是说流浪者的孩子就一定要受他人歧视而活。 夜迦自登基以来,就大肆抨击血统论,废除宫廷里以享乐为目的而建成的贵族院,并把大批收取高俸却无所事事的贵族贬职,将大部分平民提拔为高官。这一点确实赢得了多少的民心,但也遭受了议会的反对。 自夜迦登基,议会就一直对其呈反对态度。议会是附属于王权的立法和仲裁机构,在加尔巴迪亚,王权为最高权力,议会只用于高度重要性的议案协商。这一体制与神圣王国法里斯有着截然的不同,在法里斯,神权远高于王权,所以拥有实质权力的是教皇而不是法王。 尽管夜迦铲除好吃懒做的贵族大快人心,但这也是由于他自己痛恨血统论的原因,究其实质,夜迦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从登基开始,就不断在国内四处征兵屯粮,对贫苦百姓视而不见,只一味地强化军事力量,这在现在这段相对和平的时期是很显眼的行为。但洛斯公国目前忙于内战,无暇分心。神圣王国法里斯永远是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样子。至于远邦的魔法大国久远则是保持神秘,无动于衷。但谁都看得出,夜迦已经点起了火种,准备兴兵征伐,是对洛斯,法里斯还是神秘的久远,这点只有夜迦自己清楚。 关于屯粮练兵之事,夜迦只是对议会一句“加强国力”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的野心虽已昭然若揭但他特立独行,一副不愿与任何人商量的态度让议会对其的厌恶感更是加剧了好几倍。 因为过度强化军事力量,令王国内的财政出现赤字,人民生活因受到强力的压迫而疾苦不堪。对此,夜迦并未采取任何措施,很快又失去了民心。 同时,国内许多过不下去的百姓落草为寇,成了山贼。官贼相互,联合起来剥削普通平民的血本。加尔巴迪亚已经呈现出一副凄凉的光景。 艾莉西亚,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如果她还有报国之志,达隆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这条性命交给她也无妨,他只想恢复自己父亲不耻的名誉,让祖国回到以前的样子,这样海迪威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达隆为了测试少女的器量,开口了: “你愿意去争取那些人的明天吗?” 艾莉西亚转过头来对着达隆眨了眨眼睛,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为此,达隆换了句话来表述: “比利,丘尼尔,戈尔多,蜜儿,法里和桑尼,你愿意去找回那些人的明天吗?” “如果我能够登基,我一定会建立一个大家都能幸福生活的国家。”这次,艾莉西亚读出了达隆话里的意思,并且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可以想见,这句话是她的心声。但是,艾莉西亚的决心太理想化了,针对这一点,达隆并没有在此时点穿。 “我要给予王国所有人一个光明的未来,为了过去为国捐躯的勇士们,我的肩上还扛着叔父寄托给我的信念,我的胸腔内还流淌着父亲传承给我的热血,我一刻也没有忘记那一天失去的一切。” 看着一个年方16岁的少女,能说出这么决然的话,达隆不禁在心里颔首。 “既然这样,”他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打屁股上的草屑,一边说,“达隆愿意一直做你的专属佣兵。我在这里起誓,从今往后,我这条性命便是你的。” 艾莉西亚用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了达隆一眼,忽然嘴一咧,露出一个搞怪的调皮笑容。“哇哦~好突然的告白!作为剧情来说交代的太突然了啦!” “告白你个头啊!我跟你说哦,你之前不是答应给我报酬的么?等你夺回王位以后,这些钱,一分都不能少给我。” 艾莉西亚不顾达隆在一旁嘀咕,自顾自地低头盘算: “那以后偷东西被发现时就有了替罪羊,逃跑时有了后盾。也可以一次性偷更多的东西,甚至还能制定点战术让你去诱敌啥的。” “诱什么敌啊?个体商贩都是你的敌人吗?话说怎么全都是关于偷东西的,果然贼心不改。” “是侠盗!” “哪里像!” “哇~以后要经常共处一室了,啊~伊利娅啊!请祭奠我逝去的贞洁吧!” “还没逝去呢!再说我对未成年少女也没有什么兴趣!” “呜呜~真残忍,明明要做禽兽,却先摆出正义凛然的样子神马的最讨厌了!” 达隆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他真没想到这女孩这么能说,是思春期想象力丰富,还是对大人的叛逆心理作祟?刚刚那个让自己满心欣慰的公主大人哪儿去了? 看着达隆沉默下来,艾莉西**不自禁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哈哈!看来是我赢了。” “完全不明白你赢的是啥……” “赢得了主动权!以后行动记着我是主,你是仆哦~” “……我收回前言,看来你以后会是个暴君。” “乖啦~我更想要一个仆人嘛~” “你这丫头……”达隆握紧拳头,牙齿咯咯作响。 “好了,这位达隆先生,请不要生气,在这漫天星光之下,一位少女与你含情脉脉地对说情话,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与其说是含情脉脉不如说是含沙射影吧……” 拍拍达隆的肩膀,艾莉西亚用安慰小孩的口气说: “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达隆无奈摇了摇头,突然,他觉得艾莉西亚这副性格是不是装出来的啊?因为想让达隆看到一个积极的公主而故作开朗什么的。 “我饿了,带我去吃饭!”艾莉西亚突然大叫。 “你忘了最后一分钱都被你掠走了?” “那把你卖了吧。” “我可是刚把自己卖给你哎!不对,是捐给你,无偿的啊!”达隆还是觉得,果然这个小家伙应该是个恶魔。 “嘿嘿~达隆,达隆~”艾莉西亚一边叫着达隆的名字,一边用手挽上了他的脖子,笑嘻嘻地与他四目相对。看到一张娇好的小脸蛋上闪烁着一双鬼灵精怪的大眼睛,达隆不禁有些害羞。搞什么啊!不就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小鬼头吗? “你不偷看人家的胸部吗?” “鬼才偷看嘞!话说你有吗?” “有啊有啊~你要看吗?”说着艾莉西亚就要解开自己皮甲下的衣襟。 “咦?咦咦??”不明所以的达隆开始瞎哼哼,这是什么神转折,这不是本健康的少年读物吗?怎么好像马上就要进入艳情篇的趋势?达隆想要后退,但发现后面是一块巨石,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那谄媚的眼神,那撩人的姿势,这还是那个未成年的毛丫头吗?要命啊,难道本大爷要在这里失身了? “饶了我吧,别玩了。”达隆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哈哈!还说对人家没兴趣?”艾莉西亚收起魅惑的表情,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服了你了,达隆心想。这丫头的好胜心是有多强啊? “达隆~达隆~” “又怎么啦?” “恩~~~我还是喜欢迪安这个名字也。” “那等到你取回了自己的荣誉,自己的国家,我也会拿回自己的名字。”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艾莉西亚猛地一蹦,袭上了达隆宽阔厚实的肩膀,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哇哇!危险啊,你这丫头,滑下去可是山崖啊。” “哎呀?奇怪了,好像麻痹粉的药效又回来了~晕呼呼~” “别往那边偏啊!哇啊!要自杀你一个人去啊!干嘛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啊!” 在大陆历1201年的9月,一对年龄差距在十岁以上的男女,在这片山丘种下了一个约定,他们被星光见证,同时一个誓言被埋在两人的心中,这是一道刻痕,相当于契约的东西,从今天开始,勇士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了少女,少女到底要怎么虐待这条无辜的生灵,那是达隆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第一节 另一个回忆 夜色温柔地洒在石板路上,少女垂下淡金色的长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一袭白色长裙下,她并没有穿鞋。光着脚丫但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脚底板应该传来的凉意,路两旁的花海散发出各种芳香的味道,夜风袭来,卷起大片蒲公英的花瓣,花絮在风中乱舞,好似夜空中的妖精,又像倒着下的雪。 花海顺着石板路往前延伸,连接到一片平静的湖面。湖水反射天空中的明月,那么圆,那么近。湖上有一座石桥,这时,一位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桥边荡着一条腿,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发呆。男子的穿着很随意,只是把银色的铠甲拆开固定在胸口,右臂和肘关节这些关键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皮制的衣物,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腰间和背后,一共携着七把不一样的剑。两把斜背在背后,一把插在后腰,然后侧腰各插两把。乍一看,让人不禁猜想,这个人不是个嗜剑如命的疯子,就是个卖剑的武器商人,又或者是个街头艺人? 少女笑盈盈地跑向男子所在的方向,风儿掀起她的白色长裙,淡金色的发丝随纷飞的花瓣起舞。到了男子身边,她默默地坐下,跑了那么多路,呼吸却没有一丝紊乱。 “艾因!” “干嘛学我们跑步啊?你想要去哪儿动个念头不就好了?”被唤作艾因的男子头也不转,懒洋洋地说。 “跑步是件好事,风精们最喜欢跳舞了。”说着,白衣少女张开双臂,又一阵夜风袭来,少女就像拥抱风一样闭上了眼睛。 艾因转过了头,看了看她嘴角的笑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时间对于少女模样的女子来说并没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少女正在跟风精对话,艾因则是在发呆。 许久之后,少女抬高与风对拥的双臂,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肚子说:“啊~~~这里的风真让人畅快!” “模仿人类也拜托模仿的像一点好不,你现在活像个酒足饭饱的大叔。” “大叔?大叔不是这样~~这样的吗?”少女一边说一边比划,看着她的手势,艾因不禁觉得她是不是把大叔跟什么凶猛的野兽搞混了。 “大叔就是40-60岁的中年人类啦,你那是什么怪物,大叔没有那么长的尖牙,也没有那么奇怪的尾巴。” “那~~~~是这样?”说完少女开始模仿起一个猩猩走路。 “你那是还没进化的大叔。。。” 少女歪了歪脑袋,俨然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艾因叹了一口气,拨了拨前额被风吹乱的刘海。也许正因为这个少女拥有无限的时间,所以她学习起人类的知识,进度并不理想。她有时就像个孩子,跟着你问这问那,有时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能问到你爆笑出来。但是,也许天生缺乏幽默感,艾因并不常笑。少女也经常问为什么不像其他战士那样能够开怀大笑,而艾因曾有一次耐不住少女不厌其烦的提问,回答说:“他们是把每一天当做末日来看待,而我却还爱惜着自己的生命。”一开始,少女并不太懂这话里的意思。但后来通过自己的观察,渐渐地明白,年轻男子是很认真地去活着。人人都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有些人及时行乐,即使明天战死沙场也不要紧。但艾因却为了生存,竭尽全力,努力到连笑一笑的闲暇都没有。常常有人说,他活的太过认真。当听到有人这样说时,他也只会皱皱眉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默默离开。艾因是不合群的,所以在这个夜晚,大家都围着篝火庆祝白天来之不易的胜利时,他却一个人来到湖边,操起剑来,与头脑中假象出来的敌人对决,而现在,他练剑练的累了,才会偷懒似得坐在小桥上,听着晚风,嚼着狗尾巴草根。其实别看他现在气定神闲的,他刚才已经持续完成了1000次以上的斩击和刺击动作。艾因是个很努力的人,这也是少女对他这么好奇的原因,她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像他这么努力,她的心中,有个久久未曾解开的结。 她想了解人类,如同渴望一般。但艾因却总与她保持距离,并不是嫌弃或敬畏少女的身份,他只是单纯的不善交际而已。但是,令艾因头疼的是,似乎自己越是想远离少女,少女就走得更近,到最后,艾因只能随便她跟着了。其他人都挺羡慕艾因,认为他是唯独得到祝福的人,但是艾因却明白,这只是由于少女大到可以出一百本书的好奇心使然。艾因身边的每个人都害怕少女知道的太多,他们害怕如果少女对人类了解的太多,会不再站在人类这一边。毕竟,人类有着太多太多的缺点和黑暗面。而少女就像完美本身,散发的光华让任何人都不禁避开视线。但只有一个人,不仅不怕少女,而且对待她就像对待普通16岁女孩那样,尽管少女的实际年龄可能要在这个数字后面加上一长串的零。 少女名叫伊利娅,是这个世界的神。她司掌光明的力量,混沌初期,由至高神依法利斯创诞的光之女神。 “喂~~~”伊利娅看艾因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貌似无聊地发出了撒娇的声音,当然,她不可能会有无聊这种情绪,也不会撒娇,一切都是模仿。艾因这样想着就觉得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去应付她才好。 “喂~~~~~~~~”伊利娅把尾音拖得更长了,她的大眼睛盯着身旁的艾因,让艾因觉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可是有名字的啊。” “但是人类称呼跟自己亲近的对象,不都会省略对方的名字吗?我昨天看到蕾娜也这么喊你啊,你还答应了哎。”蕾娜是军营里的主厨,天真烂漫的乐天派,特别喜欢穿女佣的服饰,就是女仆装啦,每天都换一套新的。虽然名为主厨,但做出的料理却让人实在不敢恭维。军中的战士之所以还没辞掉这个16岁的业余厨子,其实主要是因为她给战场上的男儿带来了太多弥足珍贵的欢乐。顺带一提,她的16岁,可是货真价实的。 “我可不觉得我跟你有那么亲近。” “唔~~真薄情。”伊利娅鼓起了腮帮子,装作发怒地瞪了一眼艾因。有时候,艾因觉得,这位尊贵的人似乎特别喜欢捉弄自己。 艾因懒得继续搭理她,拿出了一片树叶。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这个少女闭上嘴巴。 “哦~~”伊利娅不再多说,屈起膝盖,用双手托着腮帮子,安静下来。接下来,艾因将嘴凑上树叶,几个音阶不可思议地响起。接着,音阶连成了旋律,旋律优美,悠扬而又优雅,带着一点悲伤,一点古朴,伊利娅静静地闭上眼睛,她很喜欢听艾因吹奏树叶作成的曲子,很像圣堂里为骑士们唱诵的挽歌,却少了几分雄浑,多了几分凄切。但是,这绝对是一首美丽的曲子。艾因眼神中透露出的神彩也带着些许迷离和幻灭,月夜下的侧脸俊秀地令人窒息。 不久,随着旋律,伊利娅默默地站起来,眼睛还是闭合着。她右手高高地抬起,同时,左手捏起了一小簇裙摆。迎着月光,少女一个人跳起了圆舞曲。像池塘边沾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如此圣洁,如此无暇。伊利娅的舞蹈和艾因的叶笛配合得完美无缺,可惜这是场世人都看不到的表演。这场表演,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中断了美丽的旋律和优雅的舞蹈。片刻的沉默后,无数声音从远方传来。有厮杀声,兵器交击的声音,也有森林里动物惊惧的鸣叫声。 “是营地的方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转眼间,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巨大,把黑色夜空的一角染成了血红色。艾因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也不多说,就向着营地跑去。他并不需要告诉她去安全的地方躲避,或者跟紧自己,因为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伤害这个少女,也没人敢伤害这个少女,所以她怎么行动都是她自己的事,跟艾因无关。白衣少女默默地看着艾因跑远,她并没有立刻跟上去。 清冷月光下,一株白莲,孑然一身,孤芳自赏。白衣少女轻落在白莲边的荷叶之上,依偎在白莲身边,轻抚洁净得能透过月光的花瓣。 岸边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草野一片阴霾,似乎通透的月光也无法驱散无尽的暗影。 白莲似唯一的光明,可却不被允许跨越湖面,岸上簇拥而生的野草好像对白莲充满乞求,但又对她抱着冷漠的疏离。 少女抬头仰视皎月,月光如丝,缠绕着屡屡惆怅,似一张薄纱,轻蒙在少女肩头 第二节 修罗 艾因赶到营地时,发现部队正在往一旁的山头撤离,一位领头的老士兵正在挥舞着有力的臂膀,大声指引着军队应该撤退的方向。 “伍德!”艾因呼叫老兵的名字。 “你小子!跑哪儿约会去了?”伍德用凶狠的表情讲着俏皮的话,真的让艾因哭笑不得。 “什么情况?” “敌军来袭,看这声势,似乎是先锋的游击部队。” 艾因顺着伍德的视线望去,发现在硝烟弥漫的前方,刀光剑影闪烁中,依稀可辨的是披着兽皮的敌军。他们正逐渐压退呈撤退之势,身穿银色铠甲的友军。 “蛮军啊,他们晚上都不用睡觉的吗?”艾因皱了一下眉头,拔出腰间四把剑的其中一把出鞘。“我去前面阻挡一会儿,你去协助首领在山头重整我军的阵型。”说完,艾因也不顾老兵的意见,冲往前线。 “真是自说自话的家伙……”伍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往山头跑去。 天上下起了火雨,无数点着火的箭枝从天而降,看这数量,艾因不禁怀疑是否是伍德的判断出了问题。这哪里是一个部队的数量,恐怕是遭遇敌人的师团了吧。蛮军在霸王伊安弩斯的带领下,很注重军队的整体机动性,鉴于那位蛮荒的帝王不太会把兵力分散,在这里直接遭遇主力部队的可能性也非常大。艾因一边思考着,一边斩下了很多敌军的人头。但是,在斩杀这些敌军的时候,却很少听到他们临死的悲鸣。 蛮军是一群誓死如归的战士,他们在自己黝黑的皮肤上用彩泥涂满了纹身,似乎象征着某种祭祀用的图腾。眼神中泛着杀气,他们是在荒芜的大平原和陡峭的野岭生活的野蛮人,也许那种杀气是他们原始的野性。他们嗜血,杀戮是他们的本能,在野兽的世界里,胜者为王,弱肉强食,这也是他们的法则。不少蛮族士兵带着狼头头盔,俨然化身为森林中的饿狼,扑向看中的猎物。 但是,在这个战场上,还有比饿狼更可怕的猛虎,日后可能会成为雄狮的存在。艾因挥舞着手中的银剑,脚下展开灵活的步法。没有任何蛮族士兵能够捕捉到他的身影,或者说,当能够捕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为了艾因的剑下亡魂。 艾因在战场上寻找前线的友军,他每每从敌人的刀口下救出一个友方的士兵,从他们眼中看到的并不是感激,而是敬畏。“快逃吧,去跟后方的大部队合流!”被救的人保持着惊魂未定的表情逃离了现场,而艾因则继续一轮剑舞往前方推进。跑进了弓箭手的射程极限,艾因已经不必在作战时还要分心躲避箭雨了,他的攻势又多了几分凌厉的味道。 不久,他在混乱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惹眼的身影,那是一个蹲在角落抱头抽泣的女仆模样的少女, “蕾娜!”艾因一记重劈砍倒了阻挡过来的一名蛮兵,加快了脚步向军营里的小厨娘跑去。蕾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兴高采烈的跳起来,但看到艾因后,她整个人带着定格的表情僵在了原地。 艾因的整张脸都被敌军的鲜血染红了,全身浴血的艾因宛如罗刹恶鬼,那双眼睛还泛着血丝。艾因清楚地看到蕾娜的小腿忍不住地颤抖,心里流过一抹无奈,这样的少女还真的不适合这个战场啊。突然,有几个蛮族士兵发现了角落里的蕾娜,喊着一堆听不懂的蛮族语就冲向了少女的方向。 “蕾娜!快跑!”少女仿佛听不到艾因的呼唤,她能做的,只是在原地发抖! “该死!”艾因啐了一口,停下脚步,手中之剑入鞘,开始疾速咏唱。一个魔法阵出现在他的脚下,肉眼可见的魔力从艾因身上的每一把剑中散发出来。每把剑都鸣动着,发出微光,似乎在共鸣。 古老的吟唱语乍然而止,艾因完成了咏唱。 “唤剑!啸天!” 一把翡翠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在艾因手中,造型奇异,如同大片残缺的树叶拼凑在一起。剑身像是在吸食周围的空气一般,丝丝旋风游走在剑身周围。 艾因朝着空气挥动了长剑,一道风刃撕裂了空气,在地上拖出一道幽长的剑痕,向逼近蕾娜的蛮兵疾速冲去。 “嘶!”如同绢布被撕开的声音,风刃穿过最前面那个士兵的身体,下一瞬间,他裂成了两块。一道道剑风接连而至,转眼间,逼近少女的蛮兵们都被秒杀了。 趁着这个空挡,艾因跑到蕾娜的身边,在她面前用身体护住了她。艾因手中的奇异长剑已经消失不见,他重新拔出了刚才作战用的武器。 蕾娜看着艾因的背影,这还是那个熟悉的战士,那个会一边叫着难吃,一边把她做的饭吃的一干二尽的温柔男人。她双腿停止了战抖,为自己刚才露出的表情懊悔不已。面对一个拼命厮杀,浴血奋战来保护你的男人,你却对他如此害怕,这一定对他伤害不小吧。 “前面还有人吗?” 艾因一边挥剑与敌人交手,一边侧过脑袋向后方的蕾娜问话。 蕾娜的眼神变得坚定了些,摇了摇头,说“没了,我是最后一个。” “呵呵,早说过你腿短了嘛!” 蕾娜笑了,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在这种场合还能开玩笑。也许,他是为了让自己振作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先逃吧,大部队应该就在后方的山头。” “你不一起走吗?” “带着你走,恐怕难以保护你,我留在这里拖延时间,你趁这段时间,拼命往自己人那里跑,知道了吗?” “可是……可是……”蕾娜的眼眶里泪珠滚滚,她不想一个人走,她对眼前的艾因其实是有着超越同伴的情愫的,如果现在自己一个人逃了,她怕以后少了一个激励她厨艺进步的重要评审,不过如果让艾因来说句实话,这个少女的厨艺应该是难以精进了。她不想现在成为与艾因的最后一面,尽管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此时却因为激动啥都说不出来,以至于最后说出口的是这样一句,“可是我腿短!” 艾因差点晕倒,“我那是开玩笑的……再腿短,跑过那点距离应该也够了,放心去吧。” “可是……” 又斩杀了一个蛮族士兵,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敌军聚集而来,艾因心头涌上了一分急躁,他大声对着少女喊道:“明天晚上!” “嗯?” “明天晚上我要吃熏肉馅饼!”艾因冒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我想吃那个很久了。上次你完全烤糊了,再上次面粉掺水太少,搞得饼硬的像石头一样,明天我一定要吃到个起码能入口的。” 听到艾因的抱怨,蕾娜打起了精神,“不用明天了,我马上就回去准备材料,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让你吃到饱哦!” 艾因桀骜地一笑,说“活着回来,拜托可别再给我吃死亡料理啊!” “我一定会让你吃到瞠目结舌的!” “吃到瞠目结舌吗……” 自言自语的艾因不禁对蕾娜的作品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扫视周围,发现一处兵力薄弱的缺口,“要跑了,抓紧我!” 艾因抓住蕾娜的手,边跑边吟唱起咒文。 大约12节的长度,咏唱完毕,艾因再次收起手中的剑,同时喊, “唤剑!震龙!” 一把造成古朴的重剑出现在艾因手中,剑身上刻着龙纹,剑柄可容两手并握,是把很有重量感的武器。这次,艾因将剑直接往地面插去,一秒钟的静寂后,一股震波沿着地面扩散出去,地面开始龟裂,并且随着震动的增大,一部分的地表突起,类平面一下子变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形状。除了站在圆心的两人,其他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波给掀翻在地。 “走!” 艾因放开蕾娜的手,蕾娜不舍地看了一眼艾因,拼命向友方的位置跑开。 “接下来……”艾因扫了一眼目露凶光正慢慢从地上爬起的群狼的身影,“不知道又要诞生多少亡魂了。” 第三节 魔骸 艾因身上的七把剑再次发出光芒鸣响,口中哼哼有词,他正准备进行第三次唤剑。 但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异变来自于龟裂的地面,有一种黑色的不祥气息从裂缝中衍生出来,艾因注视着那些像雾又像水流一样从地表之下倾泻而出的黑色物质,感到地面下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让他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不会吧,在这种时候?!”艾因咋舌,他清楚的知道即将破土而出的是群什么样的东西,也许是震龙剑的震荡波引起了它们的注意,让他们发现到了地表上食物的气味。 “轰隆!”“轰隆!”如同在地下有一把重锤在敲击地面,裂开的土地开始往上堆叠,越拢越高,渐渐的堆起了一个小山丘的高度。周围的蛮兵都停止了进攻,他们握着大刀,慌忙地重整起队形,对着面前的小山丘,做出备战的姿势。现在,他们根本不把艾因放在眼里了,因为跟即将到来的那些东西相比,艾因根本不算什么。艾因把剑收回剑鞘,开始咏唱起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段咒文。 黑色的烟状水流从地面的缝隙间涌出,静静地,缓慢地蔓延,沿途所经之处,花草凋零,泉水干涸,树木枯竭。那是浓郁之极的诅咒之力,人类一旦碰触,将被灼烧至死。 终于小山丘堆到最高点,再也经不住来自地面以下的撞击,爆炸般的裂开,从那个洞口,无数比黑夜还漆黑的生物倾巢而出。如魅影一般冲入人群密集的地方,所经之处,断肢残臂乱飞。一时之间,蛮军各处,仿佛下起了血雨。 魔骸,黑龙王的爪牙,暗夜之眷族。它们呼出的气体是毒气,碰触过的大地是焦土,通体浓郁的诅咒气息,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毒瘤。这样的东西,现在正成群地在蛮军的部队中飞窜。它们虽形态各一,但现在跑出来的魔骸,是魔骸中最低等的种类,它们不会思考,没有智慧,本能性地掠食,如疯狂的野兽一般。尽管有着类似人类的躯体,但却用扭曲的四肢在地上疾速爬行。因为生活在黑暗环境,眼睛已经看不见了,靠着嗅觉捕捉鲜血的位置,进行血腥的屠戮。 这时有一只正在撕扯尸体的魔骸嗅到了人群之外独立的艾因,猛一扭头,嘴里还叼着一根截断的手臂,这时,他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嘶鸣,将正在享用的食物扔下,四肢如蜘蛛脚一般发力,向着正在咏唱咒文的他狂奔而来。艾因虽然注意到了这只魔骸,但眼看咒文还有3节就要结束,他如果在此时中断,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咏唱第二遍了,所以他闭上眼睛,决定跟时间赌一把。但魔骸的速度远非人类所及,他在离艾因20米的地方起跳,一口气缩短了彼此的距离。魔物张开血盆大口,艾因已经近到能够听见他的呼吸声了,但此时咒文还有一节…… “哈啊!” 血液喷涌而出,艾因睁开眼睛,一把银色的长剑悬在空中,握住它的人身穿通体白银色的甲胄,拥有一张刚毅的面容,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几道疤痕,但却也在他的眼中留下了深邃。 “首领!” 被称为首领的人名叫莱克雷斯特,是全军的领袖,全军的国王。 那只魔骸在半空中被砍成两半,黑色的血如同岩浆,沾到植被,只留下一大块的黑色地表。 “御神!” 艾因在同时完成了这段漫长的咒文咏唱。一把闪耀着金光的圣剑出现在艾因手上,他一挥动,接触到的魔物就如同烟雾般挥散。这是一把对诅咒用的净化之剑。艾因召唤出来的剑的使用时间,是和他咏唱咒文的长度成正比的,而他为了长时间作战,一口气咏唱了将近30节的长度,这种长度足以让火系魔法师咏唱出“龙息”这样的高级魔法了。 “女神呢?” “不知道,在跳舞吧。” “啊?” “没必要去依靠她,人类的事情人类自己解决就好。” “艾因,这可不仅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了。”莱克雷斯特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将剑上的黑色污血甩掉,残留下来一块很明显的锈渍。 “看来您又要换剑了啊,陛下。”戏谑声响起,两人往旁边侧目,发现了一位老将的身形。 “太慢了,伍德!部队呢?就这么点人了?”莱克雷斯特看了看后方断断续续的人群,皱起了眉头。 “还不是因为大人您走的太快了。” “连你都跟上来了,那帮小伙子怎么这么没有力气?” “您的意思是嫌我老吗?” 这时,蛮军已经被魔物军团歼灭,它们感知到了艾因一行的存在,吞吐着长到地上的舌头,开始挪动四肢向这边爬来。 “不管怎样,先一边后退一边重整阵型,等大部队都接上来了再冲出去。” “是!” 艾因和伍德齐声响应,开始摆起了防御的姿势,他们与跟上来的先锋一起一边防御一边后退,期间有不少人在斩杀魔骸时不幸大量淋到了魔骸的血,惨叫着化成了黑色的焦尸。 “小心他们的血,盾牌兵上前!掩护队友!” 在莱克雷斯特的命令之下,王****的撤退乱中有序,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不久,剩下的魔骸已经向莱克雷斯特的方向倾巢而出,大片的魔军如漆黑的潮水一般涌来,让所有在场的活人胆战心惊。 “是地狱啊……” 不知是哪个士兵说了这样一句话,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就开始逃命。几个士兵看到了,也跟着拔腿而逃。莱克雷斯特目送着他们的离去,眼中不知是同情还是愤恨的余光闪过。 “稳住阵脚!不要慌!阵型散开,呈扇形排开。” 眼看魔军很快就要将部队包围,莱克雷斯特下了果断的命令。但面对这样的人海攻势,阵型中扇翼的部分只会越来越单薄,相信挺不了多久。后续赶到的部队在缓慢地拼接,但魔军亦在削减两翼的兵力,很多士兵还没看清对手的样子,就被一阵黑色的暴风席卷,数秒过去,就只剩下一堆焦黑的肉块。战场上四处弥漫着血水和腐肉的臭味,耳边悲鸣和惨叫声不绝,还夹杂着铺天盖地袭来的魔物的嘶鸣声。正如逃跑的士兵所说,这里已经变成了活地狱。 后方士兵的声音越来越远,艾因回头去看,发现阵型已经被中途截断,艾因,莱克雷斯特和伍德所在的前锋位置已经被魔军团团围住。 “不妙啊,陛下,再这样下去,会全军覆灭的。” “伍德!有说这种丧气话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脱身!” “艾因……” “艾因说的没错!尽管我们是被包围的状态,但对于中段的怪物,情形是一样的。传令!后面的部队成新月阵型包围敌军中段,我们必须先消灭他们,让部队合流。” “是!”伍德接令后,向后方跑去。 “艾因,守好自己的位置。” “是……”这时,艾因手中的剑发出的光芒,黯淡了一些。 “你那把剑还能撑多久?” “最多2分钟。” “接续咏唱的时间呢?”(注1) “至少1分多钟。” “哎咦!太麻烦了,没有能把这些畜生一次清光的技能吗?” “有的,但是咏唱时间太长了,战斗中很容易被打断。” 挥剑砍下一只飞扑过来的魔骸,并用大型方盾护住面部,莱克雷斯特豪迈地笑了笑:“无妨!我来当你的护卫,你专心咏唱吧!” 说完,莱克雷斯特用他那精悍的身躯挡在了艾因的面前。 “首领……”艾因心存感激地点了下头,闭上了眼睛,开始吟唱起古老的咒语。他身上的七把剑,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辉,一群正在厮杀的魔骸看到了,立刻放弃了眼前的猎物,疯狂地向艾因所在的位置袭来。 “呵呵,这样也好,省的我一个一个去挑了,放马过来吧!” 注1:接续咏唱:指持续性魔法未消失前为了延长使用时间而进行的咏唱,所需的咏唱时间会比法术本身要少。 第四节 女神伊利娅 莱克雷斯特长剑一挥,顷刻间四匹魔骸就喷洒着黑色的血液倒在地上。涌出的大量鲜血倾泻在莱克雷斯特的盾牌上,一股泛着硫磺味的硝烟升腾而起。魔骸源源不绝地冲来,莱克雷斯特的银剑已经被染成黑色,大片剑身浮现了铁锈,看来耐久度已经到了极限。莱克雷斯特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舍弃了自己的佩剑,从一旁同伴的尸体手中拿过他的长剑继续战斗。 后方,伍德正带领着后续的大部队往前推进。 “弓箭手!向两翼的魔军射击!盾牌兵上前,不要让这帮畜生的血溅过来!” 一个王****士兵气喘呼呼地靠近了伍德,焦虑地说:“大人,这些怪物实在太多了,根本杀不完啊!” 伍德听了,怒气冲冲地拽住他内襟的衣领,咆哮着说:“有说这种丧气话的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去救陛下!”伍德用之前艾因教训他的话训斥了自己的手下,“陛下他可是自己留在前线,拖延时间来帮助我们重整阵型。只要消灭了敌人的中段,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 “是,是!”士兵为自己的失言感到后悔,伍德咬一咬牙松开了紧绷的双手。 “再这样下去,首领他们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伍德内心非常焦躁,现在的他只希望能快一点赶到莱克雷斯特的身边。 如今,莱克雷斯特的脚边已经堆起了魔骸的尸山,他们流出的体液就像毒沼一般侵蚀着护胫。莱克雷斯特身边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魔骸密密麻麻地在身边涌动。树上,裂土上,尸体上,密密麻麻,漆黑一片,那是名为绝望的浪涛,即将吞没艾因他们所乘坐的名为希望的小舟。 “还没好吗?!”莱克雷斯特看了看身后的艾因,他的脸上已经冒出了大量汗水,但艾因如同隔绝世界一般,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咏唱中,就算同伴的血偶尔溅到他的脸上,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真是优秀的集中力啊,这么相信我啊?”莱克雷斯特无奈地一笑,一只魔骸仰空长啸一声,无数恶魔开始朝莱克雷斯特的方向用可怕的速度爬来。 “陛下!”身边的士兵呈圆周围绕在莱克雷斯特和艾因的身边,打算做最后的抵抗。 “小子们,给我留个位置啊。”莱克雷斯特推开面前的两个士兵,挤在他们的缝隙间。 “陛下,这边由我们死守!请您待在艾因的身边。”莱克雷斯特知道,士兵们是想用自己的尸体筑起城墙,保护他们的首领。但是…… “王者不能身先士卒,何以称王!就算今天是最后一战,我也不能死在同伴的尸体下面!” “陛下……”士兵们面面相觑,莱克雷斯特的一句话犹如强心针一般,让他们的士气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哦哦!!!!!”王****的勇士们发自内心的怒吼响彻夜空。后面的伍德听到了雄浑的声音,身体一僵,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久后低下了头,握拳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战抖。 “兄弟们!听到了吧!国王陛下都没有放弃,我们怎么能认输,给我上!”伍德的话成了催化剂,让后方部队的士兵都士气高昂了起来。 前方,怪物的怪叫和同伴的惨叫不绝于耳,有人甚至被拖进了怪物群的中央,被群起而分食。惨烈的景况不言而喻。莱克雷斯特一剑斩下眼前魔物的头颅后,剑应声折断,来不及换剑的他受到了三匹魔骸的同时攻击,它们骑上了莱克雷斯特的身体,伸长了舌头,露出尖牙,向着他的颈动脉咬去…… “唤剑!真.御神!” 一把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巨大的剑突然出现在空气中,一口气贯穿了那三匹魔骸所在的直线十米的距离。连同线路上的魔物一起,被净化成了流烟。 “艾因!”莱克雷斯特激动地后望。艾因正提着那把大到异常的巨剑,嘴角挂着不羁的笑容。 “辛苦了啊,头儿。现在该轮到惩戒时间了!” 艾因用力握住剑柄,巨剑带着巨大的重量感和压迫感回转起来。凡所经之处,怪物皆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夜色中。但奇妙的是,就算这把剑划过了友军的身体,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损伤。真.御神,这是一把只斩诅咒,不斩生人的圣剑。一个箭步,艾因突袭到敌军中段的位置,一口气在魔军中央劈开了一个缺口,后续的部队见势一口气涌上,终于完成了合流。艾因继续突击,沿路扫荡,魔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真厉害,不愧是艾因,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伍德悻悻地看着艾因杀敌的身影,不禁泛起敬畏的心情。艾因是个天才,12岁就把剑术修炼到极致,并在16岁的时候自己研制出了一套独有的创界术:唤剑术。他是个既有天分,又很努力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精进自己的技术。所以在20岁之年,就已经能有如此的战斗能力。 原本包围王****的魔军,此时已经被反包围在中间,它们瑟瑟发抖,突然,随着一只魔骸开始仰天长啸,其他的魔骸也跟着叫起来,声音毛骨悚然。 “糟了!快点解决它们!它们在呼唤同伴!”莱克雷斯特大喊。艾因一跃而上,一个平砍,终于,场上的魔骸被消灭殆尽。 “结,结束了吗?”没有人发出胜利的欢呼,因为魔骸最后的举动,大家还心有余悸。不久,地底再次传来轰隆的震鸣。 “可恶!没赶上吗?”伍德愤然地说。 “这帮家伙虽然没长眼睛,但嗅觉和听觉倒是真不赖。”艾因啐了一口。 莱克雷斯特望着刚才涌出魔骸的洞口,面色凝重。 “准备撤退!”他做出撤退的手势,部队开始缓缓后退。 “不用了。”一道空灵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袭素雅白衣的伊利娅缓慢地移动脚步,走向了洞口,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蹦!”又一批魔骸再次爆炸般地涌出,伊利娅淡然的将右手伸向前方,顿时数千道巨大的光剑从天而降,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魔骸们钉死在地上。光剑落地后,链接成星,光芒开始在地面勾画出一个无比巨大的魔法阵。待法阵完成之后,万丈白光从中涌现,将黑夜一瞬间照成了白昼。士兵们在这剧烈如太阳直射般的光芒下,都情不自禁地护住了自己的双眼。 魔骸们沐浴在强光中的身体如同接触到了强酸一般,迅速的被烧灼,蒸发。它们惨叫着后退,最后,全部缩回了洞中。伊利娅轻柔的一挥手,周围的泥土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开始修复大地的缺口。光芒逐渐消散,而那被来自地下的猛烈冲击破坏的地表,很快就恢复成了平坦的地势,森林恢复了静谧,好像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很多士兵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之前他们拼尽全力厮杀的对手,竟然在转眼间就被制服,这种落差让他们感到惶恐,但更多的士兵则是对白衣少女冷眼相向。 “什么嘛!要是早点出来的话,也不会死这么多的同伴!”类似如此的低语声在士兵内部响起。伊利娅听见了,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闭嘴!”艾因怒斥了抱怨的士兵,招来了更大的不满。 “本来就是啊!就是因为女神不在,我们才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女神不该是保护我们的存在吗?” “说这些话不觉得丢脸吗?” “艾因觉得无所谓吗?明明跟女神走的最近的是你,为何你在杀敌的时候,她却不在?明明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何还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杀。” “我说了让你闭嘴!”这次艾因真的发怒了,他眼中燃烧着怒火,那是让谁看了都不禁全身战栗的眼神。 “你们就是一群只会活在别人庇护之下的胆小鬼吗?” “你说什么?” “说到底,惹出这些祸害的也是他们,如今还奢望他们来拯救自己,不是可笑吗?” “艾因!”莱克雷斯特皱起了眉头大喝。 “之所以产生这么多魔骸,就是因为神的无情,像他们这样无情的家伙,我才不稀罕他们的怜悯!” “艾因!!”艾因说完转身就走,任由莱克雷斯特在后方怎样呼喊也不回头。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有的人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女神的背影,有的人则是向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满腹牢骚地离开了。 “对不起啊,有这么多不懂父母心的叛逆孩子,您一定很头疼吧?”莱克雷斯特悄悄走近伊利娅身旁,带着歉意说道。 “看来小莱是个懂事的孩子啊~”回头报以温柔的一笑,让莱克雷斯特有点不好意思,但女神对其的称呼也让他汗颜。 “小莱……” “人类正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才是人类啊,但是神也有神的戒律,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们。” “我了解,说实话,您能站在这里,与我军一起行动,就是一个奇迹,我也不敢奢望更多。” “呵呵,我只是对你们家的艾因特别感兴趣而已。”女神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样温柔的笑容是世间任何一个美人都不能媲美的,“我总觉得,如果了解了他,就能更好地了解全人类。” “连造出我们的您都不了解我们吗?” “人类的父母能完全了解自己的孩子吗?心是个复杂的东西,因为我和达克的力量,人类拥有了心,也拥有了非常多的可能性。” “但是人类也有很丑恶的一面。比如您最初降临的时候,人们对你的信仰是如此强烈,但现在却过于得寸进尺了。” “没事,我能够理解,这个世界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伊利娅转了个圈,再次投来温柔的笑容,“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你们,爱着人类。” 莱克雷斯特脸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红。此刻,他仿佛代替全人类,接受了女神的爱,这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感谢您的庇佑,孩子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您的。” “我会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的!” 随着女神的微笑,漫漫长夜终于结束,殷红的朝日从东方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第五节 第一次晨间议事 “嗯??”惺忪的睡眼微睁,艾莉西亚迷迷糊糊地从旅馆的床上爬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却不太记得梦的具体内容。脑海里只有些朦朦胧胧的片段,越是努力去回想,这些片段就越是模糊。 算了!艾莉西亚甩了甩头,决定不去做这些无用功,好好迎接新一天的清晨。今天起的特别早,对面房间的达隆估计还在赖床吧,爱恶作剧的她决定去来个“早偷袭”。穿着衬衫,艾莉西亚打开了达隆所住房间的门,她把脑袋探进去,却发现达隆的床收拾的好好的,人连同佣兵的装备一起不见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艾莉西亚不知为何,在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惆怅。 “哼!”“哈!”有节奏的呐喊声从旅馆的中庭传来。听到这个声音,艾莉西亚兴奋地冲下楼去。 在中庭的草地上,一个男子****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规律性地用力挥动手中的长剑。他的身上布满汗珠,头发也湿了一半,从发梢不时有汗水滴落。 早起的佣人和老板娘们,靠着厨房的木门,欣赏着男子的身姿,不时发出惊呼和赞叹的声音。 结束了自己一千次的挥刀练习,达隆长舒了一口气,注意到了厨房方向的女人们,微笑着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 啊~他的牙齿在太阳下闪烁着光辉呢。。艾莉西亚不禁对这样的达隆有点黑线,对着那帮女人说:“老板娘,早饭还没好吗?” “啊~~失礼失礼,光顾着看帅哥,客人重要的早饭都给忘了,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快去下厨帮忙!” 女人们一拥而散,达隆对着艾莉西亚挥了挥手,便走向井边打了口水冲洗自己的身体。从头顶灌下的井水在剧烈运动后显得格外清凉,让人身心都一阵舒畅。但是清晨的空气还是有些微寒,所以达隆不禁打了个冷颤。 “要感冒了哦。”艾莉西亚手中捧着一条在厨房找到的毛巾,递给达隆。 “放心,我结实着呢。”一边用毛巾擦拭身体,达隆笑嘻嘻地回答。 “再怎么结实的人都会感冒的,除非是笨蛋。” “啊?” “本来就是啊,不是有句话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吗?” “放心啦,我不是笨蛋,也不会感冒。” “好强的自信啊。” “再怎么说,我这副身体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锤炼了,晨练过后就会感冒啥的,跟我是无缘啦。” 艾莉西亚瞄了一下达隆裸露的上半身,确实看到了许多伤疤。 “干嘛盯着我的裸体看啊?” “谁盯着你的裸体看啊,臭色狼!”艾莉西亚娇嗔着一脚踢向达隆的侧腹,疼的他嗷嗷直叫。 “结实个屁啦!被我这样的柔弱少女踢一下就叫成这样。” “小,小姐……请问您哪里像柔弱少女啊?话说柔弱少女会用屁这个单词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达隆好像听到了恶魔的低吟…… “哼!我只是好心关心你一下,你可是我的护卫,保镖,奴隶,因为这种事就感冒我可不会轻饶你。” “前面两个称呼还不错,最后个就有点……” “好了,准备吃早饭吧。” “哎……” 达隆换好衣服下楼,发现有些早起的客人已经在用餐了,而角落里艾莉西亚已经选了一张桌子吃了起来,看到桌上摆着香喷喷的玉米浓汤和烤面包,达隆不禁食欲大增,扑上桌就想吃,却看到老板娘亲切地递过来一条热毛巾,于是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乖乖地用毛巾擦了擦手,在对面艾莉西亚鄙视的视线中,开始啃起了面包。 “昨天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坐在这样的旅馆里吃早餐。” “你嘴里的面包屑都喷我汤里啦……” “不好意思……”达隆喝了一口浓汤,用袖子抹了抹嘴。“昨天,我还以为自己会饿死街头呢。” “爸爸,你至于吗?不就是被骗了几个铜币吗?” “姑奶奶,要知道那15个铜币可是我的全部家当。” 听到他们的对话,旁边几个住客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穷鬼……” “总比你这个小偷要好……啊!嗷哦哦哦~~~~!!!” 在远处打扫卫生的服务生听到这乍然响起的惨叫都是被吓了一跳,但接下来,她们看到达隆抱着自己的脚,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单脚跳着奇怪的舞蹈,都会心地笑了。 “早上在我用餐时还能起舞助兴,真是有趣的护卫啊。” 达隆斜视了艾莉西亚一眼,也不回嘴,在脚上的疼痛消失后再次坐在餐桌前,在跟眼前这个顽皮鬼丫头“战斗”前,必须填饱肚子,补充体力。 “不过……总觉得赏金有点少啊。” 艾莉西亚说着,拿出一个小型牛皮袋,在空中抛了抛,里面传来金币碰撞的悦耳声音。 “在这种穷乡僻壤,还能拿到赏金你就该知足了。也只有你,会想到深夜跑到村长家去邀功请赏吧。” “可我看到老村长把他的枕头拆了,从里面拿出这袋金币的时候,我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哎。” “你确实是很“不好意思”地抢过了那袋金币啊……村长他一定每天都盼望着有人能帮他除尽那帮山贼。所以当他听到你帮他达成夙愿时,才握着你的手哭成那样吧。” “他老人家每天枕着个塞了金币的枕头,一定也睡不安稳吧。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得心脏病的。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帮他把他的心魔给取走了。” “正义的侠士不是一般这时候不收钱才对吗?不是把那笔钱还给老人家让他给自己买根好点的拐杖才对吗?” “你小说看多了吧?正常情况下哪有不收钱的,正义又不能拿来当饭吃。” “腹黑路线?难道你想走腹黑路线吗?” “腹黑路线……那是啥玩意?话说你吐槽太多了哦。” “啊!!!我原来就是那个似有似无,却又必不可少的吐槽仔吗?!” “从刚刚开始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哎,人物性格设定要变的畸形喽?” “好吧……回归正题。” “呜哇,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了,不好!” “好痛!干嘛打我?” “把你打回原形!” “我是妖怪吗?!” “啊,舒服了~~” “其实你只是想打我一下对吧?” “喵哦~”艾莉西亚俏皮地把两只手放在脸边,做了个小猫的造型。 “喵你个头!要是我是村长,一定不会把藏了两三年的私房钱交给你这样的恶魔。” “嘿嘿~不过多亏了老村长,让我们能住在这样的旅馆里,吃上这样的早饭,谢谢您!” “不要眼角含着泪花双手合十地说啦,村长他还没死呢……” “我还真担心拿不到赏金呢,毕竟这又不是政府公告出来的赏金任务。要不是村长给了我们这些礼金,我真有种冲动去接替那个叫哈克森的家伙的位子呢。” “小姐,你的志气就只有这种程度哦……” “所以说我不是没去吗?” “感觉那真的有可能成为一条别的攻略路线……” “放心啦,他们那种山贼小窝可容不下我,我的目标是整个加尔巴迪亚。” “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放心,我会是一个好主人的。” “主人?跟着你,总有一天会被你骗光家当然后当奴隶卖了的。” “你是我的,我当然有权卖你,不过我不会那么做就是了。” “这话可真令人安心啊,当初是谁把我留下当诱饵一个人跑去寻宝的?” “呜哇,好记仇的人……” “量在你初犯,我不跟你计较,下不为例。” “尽量尽量~” “你啊……”达隆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压低,说道,“好了,也是时候讨论一下以后的行动方针了。收复王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想你为了这件事也考虑很久了吧?”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表情也转为认真地看向达隆,“其实,在此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关于什么的?” “虽然说你因为父亲被杀而憎恨卡兰和夜迦,但收复王位不是复仇,我想知道你的觉悟有多高。” 达隆哈哈大笑一声,说,“我这身板可不是白长的,要是日后被人说成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什么的就不好办了。既然决定帮你完成大计,我自然会抑制住自己的情感的。” 艾莉西亚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把脸凑近达隆认真地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达隆也直起身子,声音没有丝毫动摇,用坚定的眼神向艾莉西亚回视而去。 “那就好,我可不想有个笨蛋在关键的时候搅了大局。” “……那你呢?你又能忍得住这种国仇家恨吗?” 面对达隆反过来的质问,艾莉西亚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地回答,“能!警告你,千万别小看本公主!” 达隆又是笑笑,在椅子上重新摆正身躯,问道,“有什么具体的方针吗?” 艾莉西亚自信地微笑,口中只冒出了两个字,“援军!” “哦?”达隆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示意她解释说明。 “现在王都上下都已经是夜迦的势力范围了,但还是有一个人是能给予充分信任的。” “谁?” “宫廷宰相梅兹沃克。” “那个年过80的老臣?” “恩,他是三朝元老,势力强硬,为人宽厚,深得人心,就算是夜迦也不敢轻易动他。而且,他从小看着我长大,扶持我父亲登上王位,对正统王位的衷心一定大过篡位者。” “他人在王都?” “是的,但现在宰相大人并不知道我还存活的事实,不过如果我带着母后的信物过去,他一定会认得我的。毕竟从上次见面已经过了整整十年……” “……”一旁的达隆突然开始沉思起来,艾莉西亚好奇,问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于是达隆一边保持思考姿势,一边说, “如果就这么突然前去,可能老宰相也没有心理准备,如果在他犹豫的过程中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也不好办。况且现在举国上下无人知晓加尔巴迪亚的公主尚在人世的事实,你突然出现让宰相帮你搬救兵,恐怕会没有响应者。就算宰相相信你,人心却是很难驾驭的东西,说不定还会出现猜忌的声音,让你孤立无援。” “是啊……毕竟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十年后突然有一天跳出个公主说她是王位正统继承人,踏实过日子的老百姓肯定不能接受。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过和平的日子,如果这时候我跳出来,就是要挑起战火,这是他们都不希望看到的。” “没错……不如这样吧?”达隆突然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好方法。 “哪样啊?” “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这么多年你一直隐姓埋名,现在我觉得需要宣传一下。” “什么意思?” “我们去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事情,并把你的身份公布出来,传闻会让你的声名不胫而走,这样,加尔巴迪亚的公主还活着的事情会成为国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也可以让你在日后起义时,不用那么突然,给大家一个心理准备,更是为了给那些支持正统王位的人们一些准备时间。” “这个建议很好啊!看不出达隆你脑子很好用啊!” “那个看不出是多余的……”达隆汗颜,同时低下头继续说,“但是,这样做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恩,你是说会招来夜迦的注意吧。” “那个卡兰手下貌似是有暗杀者的,如果他得知了你的消息,派人来暗杀你,事情就麻烦了。” “达隆打不过他们嘛?” “我一个人哪够!” “好!我决定了!”艾莉西亚突然站了起来,眼睛闪着金光。 “啊?” “我决定了!组队!” 第六节 村长的礼物 “组队?你是说要招募佣兵吗?” “不,我不想要使唤那些只认财不认人的家伙。” “……话说,我也是佣兵啊。” “达隆例外。” “哈哈,能被你这么说,我很荣幸。” “达隆认的是本小姐的色” “……”虽然很想吐槽,但觉得没有力气的达隆无奈地低下了头。 “我想招募一些有意思又强的乱七八糟的家伙作为我的护卫队。毕竟要一起旅行到王都这么长的距离,以后还要天天一起行动,必须是一群有意思的家伙。” “那你去哪儿找这些有意思的家伙呢?” “恩~~我心里有数,但现在却缺少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资金!” “哦,是缺钱啊。” 砰!好像又被打了,达隆摸着脑袋很冤枉地看着艾莉西亚。 “不要用这么粗俗的说法,是资金!军用资金!” “好吧好吧……那我得想个赚钱的法子才行。” “吱咦~”这时,旅馆的木门被人打开,清晨的阳光倾泻进来,门口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其中一个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住客,开口询问:“听说打倒森林山贼的勇士住在这里,请问是哪一位?” 艾莉西亚听到,兴奋地举起了手:“在这!在这!有何贵干?” 两个男人看到回答的是一个年仅16岁的小女孩,不禁对视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但看到坐在她对面的达隆后稍微有点接受了。他们走向艾莉西亚那一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什么?”艾莉西亚满脸好奇地接过了那张纸开始看起来,不久突然大笑起来,弄得一旁的达隆一副茫然的表情。于是他从艾莉西亚那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也是苦笑了一声。 “这不是通缉令吗?没想到山贼头头那家伙还是有点身价的啊。” 两个魁梧的男人点了点头,还是那个之前询问的人问道:“听村长说讨伐山贼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勇士,开始我还不相信就是阁下们,但现在看你们的反应,应该没错了。” 达隆看了看通缉令又看了看两个来访者,“村长他老人家还有什么事吗?赏金我们确实已经收到了。” “难道是睡了一觉忘了,想要再给我们一次?!”艾莉西亚小声的自言自语被达隆听到,他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如果真睡了一觉忘了,应该先找拆了他枕头偷走他钱币的小偷吧……” 说话的男人微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别误会,是这样的,村长将山贼的事情申报给邻镇的冒险家工会,工会下达了这张通缉任务。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人肯接下这个任务帮助我们铲除山贼,直到二位出现。” 达隆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们并未通过冒险家工会而是自行完成了任务,所以必要的手续都没有登记,现在这张通缉令还挂在工会的看板上吧?” “没错。” “村长是想叫我们去注销它吗?” “恩,因为赏金已经领过了,所以村长想麻烦二位再去邻镇跑一趟。” 艾莉西亚伸了个懒腰,用慵懒的语气说道:“都已经完成了任务,还让我们做跑腿的啊?” 说话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当然这趟也不会让你们白跑的,村长说了,敝村寒酸,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真的不多,所以愿送上一份小礼,不成敬意。” 说完,两个男人自行向旅馆外面走去,并示意让艾莉西亚他们跟着走。艾莉西亚和达隆对视了一眼,还是乖乖地跟出去了。 他们出了大门,绕过几个柱子,来到了旅馆的马厩。至此,达隆已经猜到他们的礼物是什么了。 “不会吧?真的假的?!”艾莉西亚高兴地蹦了起来,并拉起了刚才那位说话的男人转起了圈圈。 “真的要把它们送给我们吗?可以吗?”虽然艾莉西亚嘴上这么问,但眼神里的意思却明显是“你要不送给我我抢也要抢过来”。 “呵呵,二位要不要先试一试?” “好啊好啊!达隆,我要那匹白的!”说完,艾莉西亚就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 “好吧,正好黑色的也挺适合我的。” 此时在马厩,一黑一白两匹马正在安静地吃着食槽里的干草。艾莉西亚走到白马身边顺着它的脖颈抚摸它的鬃毛,它发出“噗噜噜”的声音,并没有反抗。 “因为是上了年纪的老马了,所以很温驯。缺点是跑的比较慢一点。”男人解释道。 “没关系,没关系。杰妮薇尔,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艾莉西亚用脸蹭着白马的身体,看她的样子,就像个收到节日礼物的小孩子。 “名字取得真快……”达隆看了看一旁的黑马,嘟哝着,“我是不是也该给你取个名字呢?”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往前走到艾莉西亚的身边,拿起马缰绳,将它带出马厩。期间,艾莉西亚还一直死死地拽着马脖子,生怕杰妮薇尔被别人抢走,但她自己却被马拖着走了好大一段。 “这位是我们村的驯马师,他是不会抢您的马的。”说话的男人说完,驯马师扶起了艾莉西亚,教她踩上马镫,一把将她推上了马背。 “哇哇!我好高哦!世界好宽敞~达隆,达隆!快上来啊~” “知道啦……”达隆无奈地笑了笑,看到驯马师想过来帮忙,伸出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一个健步跳上了黑马的马背。 “呜哇!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教我,教我!”说着艾莉西亚就想要跳下来重新上一次马,吓得两个男人赶忙劝阻,要是摔坏了村庄的恩人,村长不知道会给他们念多长时间的经呢。 “乖啦……熟练了以后你也能做到这样。你是第一次骑马吗?”达隆在一旁安慰。 “是啊,以前只骑过木马。”艾莉西亚在马上东摇西歪,让人看的一身冷汗,达隆亲切地驱马来到艾莉西亚身边,单手扶着她矫正姿势。“达隆你呢?看你的样子经常骑马喽?” “拜托,你听过不会骑马的骑士吗?” “黑旋风,看来你跟了一个好主人呢~”艾莉西亚轻轻拍了拍达隆的马背。 “不要乱给别人的马取名字啊……” 艾莉西亚在进行了一个小时的骑马特训后,驯马师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负责说话的男人点了点头:“恩,这样就估计没问题了,那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叔叔们真的好高哦,在马上看你们都觉得很高哎。”说完,艾莉西亚又看了看自己,似乎在哀叹着什么。 “小豆丁,别看了,你就永远当你的矮冬瓜吧。” “达~~隆~~!” 两个男人笑了,引来了艾莉西亚一阵侧目,反而让他们和达隆一起笑得更凶了。此时,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开,早晨清爽的空气让人在呼吸时精神都为之一振,真是再适合出行不过的时间。 “达隆达隆!我们快走吧,必须火速赶往邻镇前往那个什么冒险家工会注销掉这个任务才行,万一有人接了任务白跑一趟不就亏了人家吗?” “其实你只是想赶快到开阔的路面上去骑马吧?” “就是就是!忍不住了啦~达隆快走吧~”艾莉西亚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杰妮薇尔全速奔跑起来的样子了。她现在全身痒痒的,真想大喊一声“驾!”就冲出去。 “好吧,现在走,正午应该就能到达了,那二位请转告村长,谢谢他老人家的好意。”达隆在马上与两个魁梧的男人一一握手。艾莉西亚也很敷衍地行了个礼。 “放心吧,话一定带到,有缘再见了,恩人。” “驾!”看见两个男人向自己道别,艾莉西亚终于等不及了,直接沿着村庄的小道奔上了公路。 “后会有期,驾!”达隆摇了摇头,也是追了过去。 第七节 冒险家公会 两人出了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公路两旁大片的梯田。现在正是麦穗大丰收的季节,梯田上一片金黄色,那晃动起来的麦穗群和风刮过它们响起的唰唰声,以及迎面拂来的晨风,都不禁让人感到一阵沁人心肺的舒畅。 “呀呵~~~~~~”艾莉西亚叫着无意义的字眼,踢了一下马腹,一下拉开了达隆好大一段距离。 “黑旋风,你可不能认输啊!”看来他是接受了艾莉西亚随口起的名字,不甘示弱地迎头赶上。不知为何,两人在公路上开始了竞速。公路两旁的景色飞速而过,在风中穿梭的快感,让他们都不禁对视一笑。 “难怪说马匹是库拉贝依的孩子,吹风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事情啊?”艾莉西亚被风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杰妮薇尔,刚才那人说你是老马,跑不快,可我知道你是最快的!” 达隆看了看两匹马的状态,对艾莉西亚发出了劝告:“确实是上了年纪的马,不要让它们奔驰太久,跑了一段路就让他们休息一会,毕竟还有这么多路呢。” 艾莉西亚担心地看了看自己的马:“好吧,杰妮薇尔,我们再跑一段就休息哦。” 就这样,两人跑跑停停,终于在正午太阳到达头顶上方之前,看到了镇子的边界。这时,艾莉西亚对达隆甩过一个恶狠狠的目光,猛的蹬了一下马腹,瞬间加速,全力向小镇冲刺过去。一边冲一边还对后面的达隆喊着“来比赛看谁先到达,驾!” 达隆笑了笑,俯下身子也是驱使着黑旋风迎头赶上。两匹马一点儿都没有岁月的痕迹,就如同响应他们新主人的热情一般,尽情地摆动着马蹄,嘴里喘着粗气,进行全力的赛跑。 直到他们接近小镇的门口时,局势都难舍难分,谁都舍不得减速,于是就这么全速冲进了镇子。在小镇门口的镇民,看到对面两个疯子骑着马杀过来,表情有如凶神恶煞,还以为遇到了强盗,都火速扔下手上的东西逃窜了起来。 一黑一白两股旋风穿越了镇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握紧缰绳拼命减速,好不容易在撞到居民住房马毁人亡前刹住了车。 “是我赢了!”艾莉西亚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 “瞎说八道,明明是我赢了!”达隆似乎有点不服气。 两人争执不下,这时,穿着不协调的军装的两位貌似镇里警卫兵的人赶了过来,提着没戴好的头盔,东张西望地喊:“人呢?强,强盗呢?” 一股冲天的酒味让两人不禁停止争执,捂住了鼻子。看来他们是在酒馆里听到消息就赶过来最近的警卫兵。 “哇塞!你们是刚在酒桶里泡过澡吗?怎么那么臭啊?”艾莉西亚捏住鼻子带着厚重的鼻音说道。 “嗝!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强盗来袭,嗝!你们看到了吗?” 艾莉西亚皱起眉头忍不住别过头去,说:“哪有什么强盗啊,大哥你们喝醉了吧?” “听人说,嗝!有两个凶巴巴的家伙骑着马疯子一样地冲进来,嗝!你们真没看见?” 达隆听了不禁干笑了一声:“大哥们,继续喝酒去吧,这么太平的村子哪儿来的什么强盗啊,肯定是那个报信的危机意识过剩,得了妄想症吧?” “嗝!也是,谁会没事做光天化日强抢这种破地方,嗝!抢了也没得赚啊。” 说完,两个士兵就像很无聊似的,原路返回了。 “呼~~~~还好他们喝醉了,不然我们就惨了。”达隆庆幸,但一旁地艾莉西亚还是歪着脑袋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所以说,强盗就是我们两个啦!” “啊?我是侠盗,不是强盗。” “哎……懒得跟你说。” 达隆说完,驱马向前走去,艾莉西亚只能跟上。 “先找个地儿让马儿歇息一下吧,你也累了吧,找个旅馆先把房间订了,然后去镇上随便找点吃的吧。”达隆边走,边用目光寻找着镇上的旅馆。 “达隆,其实有个问题我从昨天开始就很想问了哎。” “什么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开两个房间呢?” “哈啊??”达隆被她这个问题问得肌肉无力,手臂和脑袋都耷拉下来了,“这是当然的了,我的公主……哦不,我美丽的仕女。” “谁是你的仕女啊,别随便将别人据为己有啊,你这色狼。” “喂,人身侵犯也是该有限度的好不?” “谁侵犯你了,果然是色狼。” “你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部分吗……?” “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一定要开两个房间啊?” “你是白痴吗?”达隆没好气的回答,“有哪个女孩会愿意跟男人独处一室啊?” “嗯?是这样吗?我觉得没差啊。” “……我觉得很有问题。” “都这么大人了,别害羞嘛。” “谁害羞了!!” “两个房间太费钱了啦,我们本来钱就不多。” “那你的意思是?” “我住一间。” “那我呢?”达隆突然有很不祥的预感。 “马厩…………才怪啦!我才没那么残忍呢。合住一间好啦。”艾莉西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达隆觉得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自己反而有点奇怪。 “你如果真觉得这样可以,倒也不是不行。” “就这么定啦!两个人一起旅行,经费能省就得省嘛~” 就这样,在艾莉西亚的一方独裁下,达隆被强迫跟少女住在同一间寝室,这件事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在旅店“幻梦之乡”的柜台,达隆浑身像起了疹子一样扭动个不停,那是因为老板娘正用非常鄙夷的目光盯着他看。 “老板娘!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对吧?一定是的!我跟这个小丫头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啊,是啊~干这种事的人一般都会这么说。” “……真是越描越黑啊。” 这时,艾莉西亚走上前去,用十分认真和诚恳的态度说道:“老板娘,放心,他不是什么可疑份子。” 达隆看到艾莉西亚愿意过来帮他澄清,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是我爸爸!” 达隆直接捂着脑袋向柜台的桌子上撞了上去,老板娘的眼神变得更加漠然了…… “拜托你在这种时候就不要添乱了好吧?”姑且预订了一间客房,达隆和艾莉西亚安放了马匹和行李,走出了旅店。临走前,艾莉西亚还把马僮叫过来好好的“训导”了一番。当时马僮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您是把马当做宠物来养吗?”艾莉西亚认为,到了镇子上,就不能再吃旅店的营养快餐了,再怎么说也要找家像样的餐馆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于是艾莉西亚就从客房里那张令人倍感温馨的大床上把达隆拽起来,然后牵着不甘不愿的他来到了外面。 “不这样解释,她接受不了嘛!” “你解释了,她更接受不了了!你见过这么年轻的爸爸吗?”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 “好吧,是你这个“女儿”太大只了!” “大只……是什么意思?” “发育良好的意思。” 达隆说完,艾莉西亚立刻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并迅速转过身双手抱胸,向达隆投来鄙夷的视线。 “我是指身高!年龄!反正都跟你那飞机场绝对无……啊嗷嗷嗷!!!!!!!!!!!!” 周围的镇民都被这声惨叫吓了一跳,他们转过头来,只看到一个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并发出濒死呻吟的可怜男人…… “虽然人家的肚子已经快饿扁了,不过咱们还是赶快先把村长拜托的事情解决了再去吃饭吧。”艾莉西亚的语气中已经听不出任何不快,达隆不禁觉得女人真是种可怕的生物,生气起来如同没有预兆的雷阵雨,来如电,去无影。 “……看不出你会说出这么有责任感的话。”达隆真希望她能对自己的身体负点责任,当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我是不想吃饭的时候还被这种小事弄的心烦,不是有句话说早死早超生的吗?” “不论如何,我想这句话也不该用在这个地方……” 冒险家公会,本来艾莉西亚还以为是个多气派的地方,可绕了几条小路,穿过几条小巷,来到的这个乍一看很像某间快要倒闭的破落酒馆的地方,挂着写有“冒险家公会”的牌匾,让艾莉西亚不禁大失所望。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家”字的上面那一点掉到了下面,这不是变成了冒险冢公会吗?真不吉利。 看出艾莉西亚失望的表情,达隆忙解释说:“这只是分部啦,总部还是挺豪华的。”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村长大人的悬赏令没人来接了。不管什么任务挂在这种地方,生意肯定不景气啊。” “先进去吧。” 不进去还好,一进去,艾莉西亚扭头就想跑了,达隆拽住她的辫子把她拉了回来,叹了口气,他能体会艾莉西亚此刻的心情。所谓的冒险家公会,其实是社会闲散份子的集会所,因为工会的单子无论是谁只要有能力完成就可以接,不论你是混混还是贵族,只要你想接你就可以去接。当然,也有一些订单是需要资格认证的。总体来说,在冒险家公会里,地位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平等的。所以,难免会看到一些凶神恶煞般的人。而艾莉西亚一进大门,看到的就是一个满脸刺青貌似食人族的光头男,把她吓得直打哆嗦。达隆因为来惯了这种场合,已经习以为常了。 “达隆~~~~我们回去吧……” “刚刚气势冲冲地说要赶快来注销任务的也是你哦。” “那咱们注销了任务就赶快走吧,不然要被吃掉了!” “好吧,好吧……” 艾莉西亚缩在达隆身后,把他一路推到了前台。中途不时有些家伙向他们投来恶狠狠的视线,这些视线的来源对于艾莉西亚来说就如同盯着猎物的豺狼一般,让她都不敢睁开眼睛。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艾莉西亚探出脑袋向前台方向看去。一个挂着甜美笑容的大姐姐正在摆出专业的服务态度。 “你好,请帮我们注销一个悬赏任务。” “好的,请出示悬赏单。” 这时,眼尖的艾莉西亚已经在客服人员身后的看板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图纸。 “诺~就是那个!那个胖子。” 柜台小姐回头看了看,继续报以迷人的微笑和甜美的声线:“不好意思,我想你们是搞错了,这个通缉令是今天才更新的。” “啊?可是我们昨天才打倒那个恶棍啊。”艾莉西亚觉得搞错的还是公会一方。 “十分抱歉,但这张确实是今天才更新的。” 打断了客服人员的话,达隆指了指看板上的那张单子,“请问能拿下来让我们看看吗?” 柜台小姐说了声“请稍等。”就跨着曼妙的步伐走到看板前,取下悬赏单,放置在台子上。达隆拿出了自己的那张,发现两张单子确实有很大的不同,除了2个讨伐对象的肖像十分相像以外,任务内容和悬赏金都不一样。 “维尼洛山,山贼讨伐,目标名称:哈克达,悬赏金50金币。”达隆念出看板上那张悬赏单的内容。 “维耶尔村郊外森林,野贼讨伐,目标名称:哈克森,悬赏金100银币。”艾莉西亚紧接着念出村长交给他们的悬赏单上的内容。 “果真不一样哎!这两个人是兄弟吗?话说村长给的悬赏金真够寒酸的……为了不显得特别寒酸所以才不写1金币,而故意写100银币的吧?”艾莉西亚不禁拿起两张悬赏单仔细端详比照了起来。 “看样子是兄弟呢,双胞胎吗?”达隆觉得好笑。 “那个……这位客人,请问能否把悬赏单还给我了呢?”柜台小姐貌似开始认为这两个人是来捣乱的了。 “奇怪了,那我们完成的悬赏单并不在看板上啊,难道是已经被人接了?”艾莉西亚边看看板边询问。 “请稍等。”说完柜台小姐拿出了一个类似记账本的厚重书本,翻查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 “不好意思,这两个月间,并没有类似的记录。” “那我们的那张悬赏单哪儿去了?我们可是饿着肚子跑来帮人家注销任务的啊。”艾莉西亚气势汹汹,这时一个笑的都可以挤出皱纹来的男人走上前来,大体询问了一下情况同时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说道:“不好意思,二位客人,我想你们的那张悬赏单应该是被自动注销了。” “自动注销?”艾莉西亚感到困惑,但达隆已经猜出了大概, “像维耶尔这样偏远的小村子,是没人会去的啦,所以两个月没人接那任务,我们就将其自动注销了。”男人尽管满面笑容,但明显口气上已经略显厌烦。 “你说什么?!”艾莉西亚不禁涌起一股怒气。“你们凭什么注销这个任务?” “客人,请您不要激动。”这时,公会里的所有人都感兴趣地投来看热闹的视线,并开始起哄。 “我不能不激动,你知道有一个老人在两年来,把应付的赏金提前攒好,每天枕在枕头下方,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对于你们来说,这笔钱可能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他,对于他们全村人来说,都是一个希望,一个寄托!” 柜台小姐被艾莉西亚的气势吓到,有些退缩,男人则眼神示意一些类似保安之类的人开始行动。 “他在这两年来,每天都坐在村头,期待着地平线彼端能够出现策马而来拯救他们的勇士,你们的行为,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两个壮汉来到艾莉西亚的身边,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这时,达隆电光火石般拔出长剑,横在其中一个壮汉的脖子上,“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 男人示意两个壮汉退下,并不怀好意地道:“二位是要闹事吗?” “不必紧张,我们只是对贵公会的工作态度略有不满而已。”说完,达隆收起了剑,并暗示艾莉西亚收声。艾莉西亚不服气地跺了跺脚,生气地别过脸去。 “柜台,请把那张新的悬赏单交给我们吧。” “那个……您是想接任务吗?”柜台小姐生怕达隆一气之下把单子给撕了。 “废话,拿了悬赏单当然是要接任务啦。”登记好以后,达隆向男人点了点头,牵着艾莉西亚离开了公会。临走前,艾莉西亚还不忘对那个男人吐了口口水。 公会外,艾莉西亚明显对达隆刚才的行为十分不满。 “为什么不好好教训那帮人一下?他们实在太蛮不讲理了。” “吐口水可不是淑女的行为。” “不要岔开话题!” “呵呵,你心底里是个很热心的人啊。” “什么意思?” “就是说虽然你嘴上很不客气,心里面其实挺关心别人的。” 毫不留情的一脚突然袭来,瞄准的是达隆的膝盖。 “傲唔!!” “我现在关心的是,你为啥不让我去教训他们,反而接了他们的单子。”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你们大人就是喜欢这样,说话拐弯抹角的,这是你应得的。” “好吧,小~妹~妹,你想想吧,如果那个叫哈克达的知道自己的兄弟被杀后,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很火大?” “恩,火大了,然后呢?” “然后……想报仇?” “回答正确。” “我不怕啊,他想报仇就让他来好了。” “我的公主啊,我根本不担心他来找我们,我是担心他会去找别人。” “……你是说,他会去找维耶尔村里的人寻仇?” “对了。” “那怎么成?!村里的人怎么打得过他们啊,我们得赶快回去!” “别急啊,所以我才接了这张悬赏单不是吗?” “悬赏单?” “恩,先下手为强,我们直接把他们灭了就行了。还能顺便收到赏金,不是一举两得吗?”说着,达隆嘴角弯起一抹带着危险意味的弧度。 第八节 第一次正式任务 “我警告你哦!这次可不能搞什么诱饵战术了!”走在维尼洛山脚下,达隆对着艾莉西亚严肃地说道。 维尼洛山是一座纯粹的山岭,植被的覆盖面积相当有限,让人不禁想起高山族领地的刀锋山,但比起那座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艺术作品,维尼洛山还是相当温和的。 “放心,那个战术已经过时了。这次,我有新的想法。” 看着艾莉西亚得意的样子,达隆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个……不管是什么想法,能先跟我透露一下吗?” “可以啊,这可是从上次跟你合作的时候获得的灵感哎。” “……你确定那次真的可以称做“合作”吗?” “好吧,其实主要都是我的功劳。” “……说说是什么想法先。” “就是乔装战术啦!” 走到半山腰,终于是摸到了山贼的营寨,这次的寨子因为建在山上,规模看上去就比之前那座气派不少,一面是巍峨的山峰,一面是陡峭的悬崖。在这种地方建造的营寨,增添了些许野蛮的气息。大门外照例是站着两个门神,箭塔上照例有着弓箭手巡视。达隆的意思,还是等到入夜,等弓箭手的视野变窄,并且快要换班的时候,再开始行动。 达隆选了一块像帐篷一样隆起的石头,躺在下面打起了盹,艾莉西亚也闲着无聊,玩起了石子,时不时地趁达隆睡得正香的时候扔一个到他的脑门上,引起达隆梦吟般的哼哼。 秋夜的风本应清凉而爽朗,但那仅仅是对于平原或者陆地来说。在这荒凉的山坡上,再怎样凉爽的风都会让人感到寒冷。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让达隆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一旁还在玩石子的艾莉西亚看了,不禁嗤笑了一下。 “你还真能睡啊。” 达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不要以为我真的睡着了哦,我的意识可还是清醒的。” “睡个觉有必要弄的这么辛苦吗?” “这是佣兵特有技能之一。” “少来,明明都已经睡着了,我听到你打呼噜了哦~” “……好吧,天色已经很晚了,可以开始准备行动了。” 本来还想夸耀下阅历之差,让艾莉西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达隆自讨没趣地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转移话题。皎洁的明月悄悄地攀上了天际,秋季的月亮,既浑圆又清晰,洒下温柔的银色月光。即使是在昏暗的夜晚,艾莉西亚的金发也能在月色的映衬下,散发淡淡的辉芒。达隆嘱咐艾莉西亚不要让她那惹眼的金发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并开始向山寨方向缓缓移动。 他们两人埋伏到一块距离寨门400米左右、足以完全遮住两人身形的巨大石块后面,然后,达隆捡起地上的石子,向身旁的山壁用力掷出。在寂静的夜里,石子碰撞山壁产生的细微声响格外刺耳。 “什么动静?”看门的山贼有了反应,在略作商议之后,其中一个山贼向着巨石的方向警戒地走了过来。 达隆和艾莉西亚埋身在巨石和山壁的夹隙间,前来探查的山贼走到了巨石后面,但并没有发现阴影中的二人,当警戒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并准备回去继续跟弟兄讨论一些无意义的话题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迅速弯曲着他的手臂,在一瞬间,达隆熟练的动作封闭了山贼所有求救的可能。同时,艾莉西亚拿出一把匕首,露出坏人才有的表情,恶狠狠地说:“不想死的话就照我们说的做~” 数秒后,这名山贼从巨石后探出了一个脑袋,对着另外一个看门的山贼喊:“喂!过来看看!这里有好东西哦!” 等他说完这句话,达隆将他拉回,并利落地对准他的后颈给了一记手刀,可怜的山贼就这么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 因为好奇心驱使而跟上来的山贼,在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头部感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之后就昏厥了过去。之后,艾莉西亚和达隆迅速换上了两名山贼的衣服。 “唔哇!这衣服也太大了吧!”艾莉西亚有所抱怨也是无可奈何的。健壮男人的衣服穿在16岁的小女孩身上,再怎么说都太大了吧。 “把上衣卷进裤子里,腰上紧一紧打个结,你的金发太耀眼了,把头巾缠上。”达隆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造型设计师。 这时,在箭塔巡逻的哨兵发现门口的两个山贼都不见踪影,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就在他即将转身拉动身后的警钟时,达隆和艾莉西亚慢吞吞地拖着有些踉跄的步子从巨石后面走出,有说有笑,东倒西歪,俨然一副醉酒的状态。 “你们两个家伙,胆子够大啊!” “嘘~就喝几口,老大不会发现的啦~”达隆用奇怪的声调,借装醉来混淆哨兵的听力。 哨兵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好酒?” “嘿嘿~给大哥你留着呢,这就帮你送上去。” “算你有眼见。” 期待着酒壶从楼梯口递上来的山贼,只觉得眼前顿时一黑,达隆巨剑的剑柄就敲断了他的鼻梁骨,并接续给了他脑袋一记重击,让他不醒人事。 解决了门口的杂兵后,达隆和艾莉西亚穿着山贼的服装,大摇大摆地走进营寨。因为刚换过班,半小时之内并不会被发现有人侵入,两人可以安心探索山贼头头的方位。 话虽如此,但艾莉西亚走在达隆身边,就更凸显出她身材的娇小,不免引来过往山贼的侧目。达隆不禁对艾莉西亚提议“干脆你扮演被我掳来的**还比较合适。”立刻就招致一顿暴打,不敢发出惨叫的达隆那铁青的脸色就像是急着拉肚子却找不到纸的人。 这个山贼营寨不像之前那个,是建在山地上的,因此他们推测老大的帐篷应该在最上方,但当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一个偌大的广场一般的空地,有很多山贼席地而坐,啃着羊腿握着酒瓶,手舞足蹈地叫嚣着。空地的中央升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围着篝火是一群衣衫不整的女子在跳舞。看的出来,这些舞女都是新手,因为她们的动作就像刚学会跳舞一般摇摇晃晃,她们的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楚楚可怜。但对于艾莉西亚来说,最吸引他得是空地一角架起的一头香喷喷的烤乳猪。 正当艾莉西亚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流口水的时候,一个酒瓶子在其中一个舞女的脚边炸裂,吓得所有人都停下了舞步,缩起了身体。 “都他妈给老子跳好一点!别都死板着脸,真是吊人胃口,给我笑,大声地笑!” 山贼们骚动起来,大声地起哄,舞女们不敢怠慢,摆动着还在瑟瑟发抖的身躯,再度撑起舞步。 扔出酒瓶的是一个瘫坐在地上的肥胖男子,他躺在舒适的虎皮毛毯上,面前的餐桌上摆着烤羊腿,烤乳猪,烤牛肉,果子拼盘和铜质酒杯。左右有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帮其捶背揉肩,还有个女子专门帮其斟酒。 “目标发现,看来那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达隆坏笑一声,对身边的艾莉西亚窃窃私语。 “真是下流,这些应该都是诱拐来的民女,解救她们是英雄的本分!” 两人现在混入了人群,并站在人群后方,伺机暗杀寨主。他们慢慢绕行,不断往目标身处的地方接近,这时他们看到哈克达撑起他那肥胖的身躯,高举酒杯大声喊道: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乌龟王八孙子,竟敢杀害我可爱的弟弟,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今晚大宴过后,我们明日就去血洗那个破村庄,除了女人,全给我杀干净了!” “哦哦哦哦~~~!!!!” 山贼们的情绪高昂,都站起来高挥手臂热烈响应。对于他们来说,帮老大报仇根本不算什么,能够抢劫财物和对女子施行暴行才是他们的乐趣所在。 “付出代价?呵呵,恐怕要付出代价的人是你哦。”达隆冷笑,背上被衣物包裹的大剑已然出鞘,眼看还有30步就能到达哈克达所在,但就在这时,他们被人拦了下来。 “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山贼们群情激昂,这句喊声并没有引起包括哈克达在内的大多数人注意,但却是让艾莉西亚他们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事啊,哥们儿。”达隆收回背上的武器,并客气地询问。 “你们两个从刚刚就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看来是头头身旁的保镖,不然在这酒宴上,谁还有空管他们两个。 “嘿嘿,实在抱歉!我们巡逻累了,想讨点酒喝,就溜到这边来了。” 达隆又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刚刚那句话是艾莉西亚说的。她刻意把嗓门压低,想装成男人的声线,但是…… “嗯?你说话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恶心死了。” (我就是娘们儿啊……)艾莉西亚有点汗颜,本来她对自己初次使用的“变声术”还是挺有自信的。这时,越来越多的山贼被这边的骚动所吸引,挤过来看热闹,连哈克达也转过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喝酒?好吧,要我相信你的话,就把暗号对一下吧。”山贼拔出了武器,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达隆心想糟糕,但艾莉西亚却往前一步,毫不在乎的说: “好啊!” 达隆此时心乱如麻,心想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得知了山贼的暗号的。不管怎样,他暗中把手伸向背后,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快!说暗号!” 于是,艾莉西亚大吸一口气,连贯地大喊: “咕噜咕噜普鲁普妮露!” “…………” “…………” “…………” 所有人,静止了………… “…………咦?难道答对了?” “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答对才有鬼了!”达隆大喊一声,抓起艾莉西亚就往山寨门口的方向逃去。 “别让他们逃了!”山贼们一哄而上,拿起了兵器,向艾莉西亚二人追杀过去。 哈克达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用力地向地面掷去,酒杯碎裂,碎片迸射进斟酒的女子雪白的肌肤中,流出了艳红的鲜血,她忍着痛楚,趴在地上,不敢吱声。而哈克达却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不错的余兴节目,就当做饭后运动好了。来人哪!把老子的武器拿来!” 第九节 月光之圣女 与此同时,在半山腰上,有一对女性跨着观光者一般的步伐,正不紧不慢地上山。她们两人都穿着白色一袭的神官服饰,衣服的边角处镶有金边,胸口处还绣着如太阳般的纹章,那代表他们二人都是隶属神圣王国法里斯光明大教堂的成员。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用帽子包住她绯红色头发的年约20岁的少女,此时她正蹙起姣好的眉毛,怄气似地看着身后比她年长一些的伙伴。 “圣女大人,你再用这种速度爬山的话,也许太阳都要爬的比我们快了。” 她身后的女性披着金色的长发,脸上始终挂着如月光般温柔的微笑,年约25岁,身上充满了高贵典雅的氛围。 “洁艾琳,你就不要埋怨我啦,你也知道我天生就不擅长运动嘛。” 被称作洁艾琳的少女不满地瞪了“圣女”一眼,接着发牢骚, “我想再怎么不擅长运动也有个限度吧,我记得我们刚从镇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下午来着?” “咦?所以呢?” 洁艾琳摊了摊手,说:“所以~~~~现在已经天黑啦!!” “哎呀哎呀,看来真是一段漫长的路途呢~” “才不是呢!明明是伊莉安娜你自己走得慢。” 而之所以“圣女伊莉安娜”没发现到天黑这个事实,并不是由于她是天然呆,而是因为,她从小就失去了观察世间万物的能力。但是洁艾琳知道,她永远闭合的双眼下,决然不会轻易有泪水流下。伊莉安娜是个坚强的人,自幼侍奉在其左右的洁艾琳对此深有感触,所以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一个瞎子来对待。洁艾琳认为,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我的眼睛瞎了,可是我的心没有瞎。洁艾琳,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你愿意当我的眼睛吗?” 这是洁艾琳接受洗礼和受职仪式后,第一次被带到伊莉安娜面前的时候,伊莉安娜对她说的话。她永远不能忘记的,是伊莉安娜当时温和的面庞和令人感到温暖的微笑。 “啊,看到山寨了,好热闹啊。”继续上行了一段时间,洁艾琳提醒伊莉安娜。 “怎么了?”因为伊莉安娜眼睛看不见,只是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声,所以不知道洁艾琳说的“热闹”究竟是指什么。 “好多火把的光亮啊,他们似乎是在寨里追赶着什么。”因为山寨是沿着坡势建造的,从大门到主营呈梯状,所以对于洁艾琳他们所在的地方来说,能瞭望到星星火光。 “看得清吗?” “看不太清,我们赶快过去吧。 达隆和艾莉西亚正躲在帐篷的阴影中,一队山贼兵追踪他们到此处,却发现突然丢失了身影,在徘徊了一段时间后,集体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呼~真难缠啊,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哇!我有一招,名字叫做诱饵战~” “STOP!这个华丽无敌空前绝后的战术我已经拜见过了,有新的吗?” 艾莉西亚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一边思考还一边斜着眼上下打量着达隆。 “喂……为什么我感觉你在思考战术时都是以卖掉我为基准的啊?” “创始皇曾说过:个人存之于世,应当充分利用自己的存在价值,哪怕是微小如尘土一般,也可行功如星辰璀璨。” “虽然很感慨你也有一句名言能记得这么清楚,但总觉得不应该用在这里……” 这时,听到了成群逼近的脚步声,达隆急忙按住艾莉西亚的头,小心地往外张望。原来是刚才追踪他们的山贼又折返了,达隆还在怀疑他们是否发现了自己的踪迹时,听到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对话。 “今天还真邪了门了,刚才那俩家伙不说,怎么连神官都找上门来了。难道这里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观光胜地吗?” “哈哈哈,听说那两个神官可都是大美女啊,这么晚了只身来到我们这里,难不成是神赐给我们享用的吗?哈哈哈哈!” “是的话也轮不到你啊,再说她们可是主动来找我们老大的,这下有热闹看了,快走吧,不然赶不上了。” 看到山贼们跑远,艾莉西亚和达隆将脑袋从帐篷后面探了出来, “神官?” “美女?” 咚!达隆的脑门又遭到了突然袭击。 山寨门口,山贼们把两位女神官围在中间,脸上挂着奸笑,用****靡醉的目光扫视她们。 “呜哇,这就是所谓的‘视奸’吧?感觉真差……”洁艾琳皱着眉头无奈地说道。 “洁艾琳,‘视奸’是什么?”一旁的伊莉安娜一副不解的神情,歪着脑袋询问。 “圣女大人不必知道这种下流的知识,您该庆幸您一辈子都不会感受到这种恶心的视线。” “哎呀哎呀,这么说,洁艾琳竟然知道下流的知识呢,真是了不起啊~” “请您不要这么理解!!”洁艾琳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挥舞着拳头抗议。 这时,一团赘肉从人群里钻出来,操着粗厚的嗓音喊道:“是谁在老子的营地里大喊大叫?”正是哈克达。 小弟们给老大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中间。面对两位神官,哈克达扛起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把巨大的刀。不对,说是刀并不合适,说是锯子还不为过。因为刀刃部分被做成锯齿般的形状,这把武器用来“割”的破坏力一定远大于用来“砍”。所以姑且就叫他锯刀吧。 面对哈克达和他的武器,两名神官少女并没有一丝动摇,只见洁艾琳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略带郑重口吻地说道: “这位是光明大教堂的圣女伊莉安娜大人,而我是她的带刀祭司。这次前来贵国是为了在封印日到来之前的巡礼,可是途经聂兰镇的时候,了解到你们对附近一带的居民和过客造成了莫大的危害,所以特意前来劝降。” 这时,艾莉西亚和达隆也赶到了此处,他们埋伏在附近一个营帐的后面偷听。 艾莉西亚顶了顶身旁达隆的胳膊,问: “达隆,是圣女哎!小时候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想到能看到本人。可是,带刀祭司是什么?” “带刀祭司就是光明大教堂特许可以在任何时候随身携带武器的神官,一般都是圣女的专属护卫。除了觐见教皇的时候。他们被允许在教堂行动时也可以佩戴武器。”达隆呼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看到‘月光之圣女’伊莉安娜本人啊。” 哈克达听了洁艾琳略显郑重的宣告,歪了歪他的肥猪脑袋,不屑的说:“哼!咱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法里斯的神官插手了。政府都不管我们了,你们还来自找麻烦?” 洁艾琳听了,立刻变了张脸:“你们作恶多端,圣女体恤百姓疾苦,又不希望诉诸暴力,还希望你们能改过自新,走上正路。这样,对你们也有好处。” “哈哈哈哈!”哈克达大笑一声,“看来圣女大人真是闲得没事干了,这样吧,如果你们真这么闲,那今晚就留下来陪着老子,明天我们就答应你改过自新。” “留下来,是要做什么?”一旁一直保持微笑的伊莉安娜不解地问道。 “做什么?如果让我听一次圣女的叫床声,我可能会兴高采烈的答应洗手不干了呢。哇哈哈哈哈!”山贼小弟们听了都一窝蜂地开始起哄。 洁艾琳听后,握紧了拳头,从远处观察的达隆都发现,她的眼神变了。 “本来只是想让你们放下武器,乖乖投降的意思。既然听不懂人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洁艾琳从神官服的长袍里取下一直别在腰间的东西,并拉长了那个东西的把手。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通体铁质,有着长长把手的锤子!锤头的其中一面用锁链缠着一个布满尖刺的铁球,似乎是可以分离开来使用的。乍一看,这么冷酷的武器与使用者的美貌完全搭不上边。但洁艾琳握着它的样子在艾莉西亚眼中,却显得那样的威风凛凛。 “侮辱圣女大人的罪可是很重的,给我用身体去承受吧!” “小的们,给我上!给我扒光她们,让她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道擅闯大爷们的地盘,是什么后果!” “嗷嗷嗷嗷!” 山贼们情绪高昂,挥舞起武器向着洁艾琳冲了过来,洁艾琳一边把伊莉安娜揽在身后,一边拿出锤子华丽地挥舞。 洁艾琳的攻击没有速度感,但是力量感十足,本来,一个女孩的手把铁锤挥舞的这么有力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能洁艾琳在锤子上施加了轻化的符文,使它更方便于作战。山贼们没有规律地一个接着一个袭来,铁锤像是正义的制裁工具,砸到他们的刀剑上,武器弯了;砸在他们的脸上,人飞了;砸在他们的胸口和腰部,他们虽然还是嗷嗷叫着,但发出叫声的理由明显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而在挥舞锤子的过程中,洁艾琳口里还振振有词,先是咏唱出了攻击强化的咒文,让武器发出金色的光芒,加强了攻击力,然后在攻击过程中还一直咏唱着另一段咒文。每当这段咒文完成的时候,一道金黄色的圣光一闪而过,划到人群中,就有不少人被莫名的力量震飞。这是名为“神圣震击”的神圣魔法。 转眼间,山贼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不光是哈克达,一边观战的艾莉西亚和达隆也震惊了。 “哇!达隆快看!那个女神官好厉害啊,好帅气啊!” “恩……听闻圣女身边有位人称‘女神之权杖’的带刀祭司洁艾琳,看来这位就是了。” “好!我要拉她入伙,达隆我们上!” 艾莉西亚兴奋地想要冲出去帮忙,达隆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把她拉回来后,说:“再等等看,现在还不是英雄救美的时机。” 山贼们被打的屁滚尿流,这时候哈克达发话了:“一群笨鸟!干嘛都盯着那个拿锤子的,她身后不是有个手无寸铁的瞎子吗?给我上啊!” 小弟们听了,像是突然醒悟般,将目标转换为了洁艾琳身后的伊利安娜。面对山贼越发猛烈的攻势,伊利安娜终于从洁艾琳身边被孤立开,眼看圣女被包围,似乎陷入了危机,艾莉西亚像是忍不住了想要冲出去的时候,伊利安娜身上散发出了白灿的光芒,之后,她的脚底出现了一个以白光绘成的魔法阵,在法阵转动过程中,八道光径从法阵的中心朝八个方向势如破竹地冲去,大地霎时犹如被劈开一般。 “洁艾琳!” “恩,我知道了!”像是配合已久一般,洁艾琳急忙咏唱起一段咒文,很快的在身体外层形成了一个护身光盾。 光之圣女伊利安娜甚至不用念任何咒文和祈祷语,那撕裂大地的八道白光,宛若蛛丝一般向四面八方织起了巨大的光网,密集的光网一直爬上那晴朗的夜空,包裹住在场的所有山贼。之后,在山贼们的惊呼声中,网中的空隙也渐渐被白光所填满。 “不好!快逃!”一旁看热闹的达隆预感到情况不妙,再待在此处,可能会遭到池鱼之殃,于是卷起艾莉西亚就往外跑,能逃多远就多远,那白光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相当危险的。 艾莉西亚被达隆抱着的时候,头还冲着伊利安娜的方向,她兴奋的看着眼前这不曾见过的壮观景象,一点也没顾及到自己的安全。 光网逐渐变成了一个光球,像一个结界一般困住了所有的山贼。光球的光芒无限大地扩散,转为比阳光更刺眼的白光。“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所有山贼都是像遭受到猛击一般被震飞出去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有哈克达,在情急关头抓来身边的小弟当做人肉护盾,只是被光爆震退了两步,逃过了一劫。一会儿工夫,光芒散去,现场还留有战斗能力的就仅剩下哈克达一人。 “不愧是光之圣女,这么夸张的魔法居然都不用咏唱。”已经躲到离圣女有几百米开外的树后的达隆悻悻然地说。 这时,他的手臂里还夹着瘦小的艾莉西亚,他感到这位少女全身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达隆担心地问。 但当他放开手,俯身观察时,却看到艾莉西亚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的眼神。 “好……” “恩?” “好……” “你好像没被照到吧,难道那光还有其他副作用?” “好……好厉害啊!达隆!” “哦哦?!”艾莉西亚突然大叫,把达隆吓了一跳。而那边对峙的三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洁艾琳带着不解的目光皱起了眉,哈克达则是愤愤地咬起了牙齿。 “原来是你们两个混球,还活着吗?” “至少比你好。”达隆说完了这句潇洒的话,想潇洒地走出来,但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艾莉西亚没有跟上,于是他回过头,却发现,艾莉西亚一直维持着双手握拳,两眼闪金光的状态僵在原地。 达隆又倒退地走了回去,狠狠地敲了一下艾莉西亚的脑袋。这才好像触发了开关一样让艾莉西亚继续活动起来。她挺直身板,水平抬起手臂,指向圣女和洁艾琳的方向。 “好厉害啊!决定了!我要拉你们两个入伙!” “我就知道……”达隆无奈地按住了自己开始晕眩的脑袋。 第十节 搞定,收工 伊莉安娜歪着脑袋,金发向一边垂了下来: “入伙?” “你们也是这里的山贼吗?”洁艾琳发问。 “难道我们看起来像吗?”达隆对神官的判断力深表怀疑,他拎着艾莉西亚走了出来。 “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说什么入伙的,不是山贼难道是游客?” “我说啊,这位小姐,我们可是接到冒险家公会的委托,前来讨伐山贼的人。”在达隆交涉的过程中,艾莉西亚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圣女和洁艾琳看,就像一只好奇的猫咪。 “讨伐?”洁艾琳重新扫视了一下艾莉西亚二人,“可是你们好像只是在一旁偷看而已。” “呃……”无话可说的达隆吹着口哨望向了天空。 “喂喂,你就是圣女吗?”好奇的猫咪已经蹿到金发圣女的身旁,这里戳戳,那里碰碰,弄得伊莉安娜忍不住痒,哼笑着扭来扭去。 “哈哈,不要啊~好痒,哈哈。” “咦~圣女大人难不成你很怕痒吗?”看到伊莉安娜的反应,艾莉西亚摸得更起劲了。 “不要啊~救命,洁艾琳!” 听到圣女向自己求救,洁艾琳露出苦笑: “圣女大人眼睛看不见,所以触觉就比较敏感。” “洁艾琳,你就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不救我吗?啊哈哈哈!” “……可是您看上去挺享受的啊。” 达隆看洁艾琳一边袖手旁观,一边双手抱胸的样子,不禁怀疑这位带刀祭司是不是腹黑属性的。 “喂!你们这群兔崽子!”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吼,众人皆是抬眼望去,只见被遗忘的角落,哈克达又是磨牙又是跺脚,暴躁不堪。 “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当老子不存在啊?我这的事情还没完呢,你们又说又笑的是来老子的地盘玩儿的吗?!” 艾莉西亚看看哈克达,又看看地上抚面抽泣的山贼小弟们,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们说,“可是我觉得已经完了。” “喂,肥猪!”达隆把大剑扛上肩膀,冲着哈克达抬了抬下巴。 “干啥,小兔崽子?” 达隆右手扛剑,左手帅气地将拇指往自己脸上一指,说: “收拾掉你那没用的弟弟的人,就是本大爷。” “!!” 青筋暴露,哈克达用尽浑身力气握紧了手中的锯刀。 “原来就是你干的!真是送上门来找死。给我站着别动!” 说完哈克达就抡着武器奔跑了过来。 “好~我不动~” “你疯了吗?想跟那家伙单挑?这里还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洁艾琳眼看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要做傻事,摆好了架势,准备支援。 “洁艾琳。”身后的伊莉安娜呼唤,洁艾琳转过头来。 “不用插手~”伊莉安娜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洁艾琳叹了口气,收起了武器。 “好~~~你们都不要插手,就交给我跟达隆……”艾莉西亚兴冲冲地想要上去助威,只见达隆朝后方潇洒的摆了摆手,说:“我一个人就够了。” 对达隆的个人英雄主义不置可否,艾莉西亚乖乖的回到圣女的身旁。 “那么~就请观赏野兽之间的搏斗吧!”艾莉西亚向二人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双手一摊,推向达隆的方向。 而此时,达隆已经和哈克达对上了。 “野兽……确实这家伙是猪,可是把我也跟他混为一谈实在是……”边自嘲,达隆把哈克达颇有压迫感的一招给挡了下来,每次哈克达的锯刀砍向达隆,他都用巧妙的身法避开。但这次的对手明显比上一次的上了一个档次。 “赏金提高了一位数,果然劳动力也就相应的增加了啊。”达隆苦笑一声,但并没有从他的行动中,看出任何的辛苦。他发挥着自己的能力,用力量抵挡对手的攻击,用身法回避致命的伤害,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带水。他这么做,一方面是想在圣女的带刀祭司前表现自己,让她之后可以跟圣女好好地描述“啊~那个战士好厉害啊!”之类的内容,另一方面是想展示下自己的技术,好让之后艾莉西亚劝服二人同行,还有一方面……就是他这个公主的护卫不愿意输给圣女的护卫这点小小的固执。 当他觉得差不多可以给予哈克达致命一击的时候,他特意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询问,“怎样?我的表现帅气吧?”可是…… “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烤肉,达隆付钱。”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烤肉实在是……” “圣女大人非常怕胖。” “洁艾琳!!” “咦?你的身材明明这么好的说。” “等一下,艾莉西亚!哈哈哈!不要啊,好痒好痒!” “嘻嘻,真好玩。” “啊……圣女大人被人当成玩具玩了……” “洁艾琳,别再袖手旁观了。哈哈哈哈!快……快帮帮我!” “我摸……” “洁艾琳,怎么连你也?……啊!不行了不行了!” “……”达隆看到这一光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可是还在这边战斗着那……能从圣女口中听到如此销魂的声音已经让他的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哈克达怒气冲冲地将剑挥来,达隆没好气地随手弹开,叹了口气,对着眼前的对手说:“不好意思,不陪你玩了。” “什……?!” 瞬间,一道白色月牙般的闪光划过夜空,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哈克达倒在了地上。 “收工收工,吃烤肉去吧。”达隆一边把剑上的血抖落到地面,一边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同伴。路上,那些山贼们似乎有些已经恢复了视力,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景象,吓得落荒而逃。 “啊~达隆!你好慢哦!终于结束啦。”艾莉西亚向达隆招手。 “说的真轻松啊……”达隆苦笑,转身对着圣女一行行了个礼,“还请二位陪我们前去冒险家公会一趟,做个证人。” 通常情况下,当冒险家公会的任务被完成并提交后,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去进行核实,但这样往往会耗费掉数十天的时间。但要是在提交任务时,身边有权威人士作证的话,那么冒险家公会就会立刻支付报酬,在这之后,再派人验证。如此,可以早早的让收入进账,节省大量的时间。 “乐意效劳,不过,在此之前……”伊莉安娜投以微笑,并好奇的歪着脑袋,“敢问二位阁下的身份是……?” “我是……”在艾莉西亚要自报家门的时候,达隆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并把她拉到一旁,咬起了耳朵: “艾莉西亚,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嗯,我也注意到了。我一定要说服他们和我组队。” “不,我指的不止是这个,你听我说。”达隆把身子压低,示意艾莉西亚把头再靠近些,“光之圣女无论威望还是号召力,在茵菲利亚都是一等一的。如果我们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并将她纳为盟友,那么在日后,我们就有了相当的人望基础。” “可是达隆啊,我听海迪威将军说过,法里斯大教堂里都是些成天就知道念经的老顽固,对于加尔巴迪亚的争权之战,他们应该不会有丝毫的兴趣。” “父亲说的是没错,可是你要知道,在法里斯,人民的信仰赋予了光之圣女极高的地位,她们作为光之女神伊莉雅的代言人,虽然不被允许参与政事和军事,也没有丝毫的军权。但仅凭着她们的身份,就可以做到一呼百应的程度。你想想,不光是法里斯,这个世界上信仰光之女神的人所占的比例有多少?只要圣女大人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能不断的吸收人望,到时候各地响应我们的武装势力也会增加。虽然想的是有些远,但仅观眼前这步,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艾莉西亚听完达隆的一席话,以非常严肃认真的表情回望着他: “你的意思,是要我带着利益目的去收拢人心么?” “艾莉西亚,收复王位不是儿戏,这里面有很多政治上的学问。在你听来,可能我说的话是掺杂了很多利益要素在里面。但你仔细想想,你走的本来就是一条荆棘之路,如果不想方设法让这条路变得平坦易行,你的目标又是何时才能实现的梦想?” 低着头,艾莉西亚将达隆说的话沉思了一遍,不久之后,用带着歉意的目光看向达隆: “对不起,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圣女姐姐确实是一把劈斩荆棘的利斧。但是,我是出自真心的想跟她交个朋友。” “哎……”叹了口气,达隆脸上浮现了混杂着担忧和欣慰双重情愫的表情,“这也没什么不好,就目前来说,你就保持你这种性格好了。” 在艾莉西亚身上,达隆渐渐的看到了一个“仁王”的身影。 “但我要提醒你,如果要跟她表明身份,你得做好相当的觉悟。”达隆所指的,是公开身份后招来皇室注目的危险性。 “我明白的,我已经想好了。” 至此,密谈结束,艾莉西亚和达隆重新站起来,走向满脸疑惑的伊利安娜和洁艾琳身边。 “看你们鬼鬼祟祟的,要是敢打圣女大人的主意,那我劝你们还是赶快放弃的好。”洁艾琳拿出钉头锤,在手上晃个不停。 “圣女姐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艾莉西亚深吸一口气,似乎用这个动作鼓足了勇气。 “等一下!”这个时候达隆伸出手阻止了对话的进行,“这里不方便,这件事情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虽然洁艾琳还是满腹狐疑,但伊利安娜只是回以一个柔和的微笑,就主动迈开了步伐,洁艾琳虽然还是用不信任的目光来回看着艾莉西亚和达隆二人,但也只能跟上伊利安娜,不过她的表情似乎在说“要是敢轻举妄动,就立马把你们俩砸圆了当球踢!”。 第十一节 提交任务 四人在深夜回到被艾莉西亚称为“食人族俱乐部”的冒险家公会,因为时间太晚的关系,整个公会里的人此刻寥寥无几,白天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们被一群懒散而满脸倦容的大叔们替换,之前的那个管事的男人此刻也不在了,只有站在柜台后方的女性客服专员还保持着跟白天一样甜美笑容,神采奕奕。 艾莉西亚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掏出悬赏单就往桌上一拍,“啪!”的一声吓了旁边正在打瞌睡的男子一跳。但是,柜台小姐的表情却是没有改变分毫,她不紧不慢的拿起那张悬赏单,看了一眼之后,拿出早上那本巨大的对账本翻了起来。不一会儿,她的视线锁定在其中一页的一角,在与手中的悬赏单核对过一遍之后,她抬起头微笑着用甜美的声线询问: “请问您是要取消还是提交任务?” 不明所以的艾莉西亚眨了眨眼睛,这时达隆上来解围: “提交。” “好的,按照我们正常的流程规范,请在本镇等待相关的工作人员验收后……” 还未说完,达隆打断了她,“我们有作证人。” 听到这句话,伊莉安娜走到二人旁边,对着柜台的方向说: “他们打倒了悬赏单中的通缉犯,是我们亲眼所见。”说完后,像是意识到“亲眼所见”这个词用的有些奇怪,她将头朝向洁艾琳的方向,而洁艾琳则是点头附和,并拿出了神圣王国法里斯光明大教堂派发的通关文书以示证明。 “原来是光明大教堂的圣女大人,没问题了,您说的话完全可以取信,我这就为你们去拿酬金。”看来柜台小姐还是挺有见识的,并没有多看几眼文书,仅仅通过观察她们二人的服饰穿着以及特征就判断出她们的身份。而周围的一些耳朵比较尖的赏金猎人们听到“圣女大人”这几个字,也是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如果是在白天,可能有些好事者就会围过来了,但现在天色太晚,大家都疲惫不堪,无心挪步了。他们只是齐刷刷的看向这个方向,这让站在一旁沾光的艾莉西亚觉得非常光荣: “圣女姐姐的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啊,看,大家都看过来了哎。” 伊莉安娜因为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那些视线,只是用手指抵着下巴,小声地说了一句:“是吗?这个我记得是叫做‘视奸’,对吧?” “不是啦!”洁艾琳立刻就大声抗议。 柜台小姐在他们的谈话声中,踏着有节奏的步伐转身打开柜台后方的一个小门,走进了内部的房间。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小牛皮袋走了出来。 “这里是50金币,请清点一下。” 达隆刚想上前,只见艾莉西亚一个横跨就把身躯庞大的达隆给顶飞出去,她眼中闪耀金光,迫不及待地拆开牛皮袋,望着里面闪闪发光的金子,兴奋得叫了出来。但还没等她伸出黑手,达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了牛皮袋并系好封口,塞到了自己的腰袋中。 “如果交给你的话,估计一天之内我们又得喝西北风了。这钱还是放我这里保管比较安全。” “小气!”艾莉西亚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就算是光听他们的对话,伊莉安娜也是被这一对活宝逗得开心的不行。 洁艾琳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好了,时间也挺晚了,不如就带我们去你们住的旅店,到时候我们再来谈谈你们要说的话吧?”她现在担心的是圣女的起居问题,因为光明大教堂有规定,凡神官和祭司人员,每天必须在太阳初升,公鸡打鸣的时候早起对着太阳发出感恩的祈祷。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方可结束祷告。所以,她们不能太晚睡觉,睡过头对他们来说可是大事。 月光用温柔的手,抚摸着笼罩在一层朦朦睡意中的小镇。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少数几间房子还亮着灯光。达隆和艾莉西亚走在前方,还在为之前的那袋金币争执个不停。洁艾琳从他们的背后看去,只见艾莉西亚估计是因为说不过达隆而把脸颊吹得鼓鼓的,她愤恨地将两个小拳头捏在自己胸前然后双手向下一甩,别过头去。这时达隆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狡猾的艾莉西亚看见了,便想趁他不注意,像只猫一样蹿出去,双手直扑达隆的腰间。可是,达隆是训练有素的前骑士,身经百战的佣兵。即使闭着眼睛,要躲过这个小姑娘的攻击,并不会有什么难度。 “好热闹啊。”这时,看他们俩已经看到入神的洁艾琳听到自己身旁传来声音,转头看去,发现伊莉安娜的脸上浮现出了羡慕的神彩。 “如果跟着他们一起旅行,一定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吧。” “圣女大人……”洁艾琳一脸担忧地看着伊莉安娜。 “我知道,洁艾琳……你就把刚才的话当成是我的牢骚吧。”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伊莉安娜低下头继续前进。但洁艾琳却一时停下了脚步,她皱起眉头看着伊莉安娜的背影,双眼中泛起了星点的哀伤。 来到旅店“幻梦之乡”,那个老板娘居然还坐在那里,就像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离开过座位一样。还在秉烛看书的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发现是白天的可疑分子,不禁又露出冷漠的表情,但之后她看到后面跟着的两个神官打扮的人,眉头却轻微上扬了一下。 “老板娘,还有房间么?”艾莉西亚两手趴在柜台上,盯着老板娘问。 把目光重新转移到手中的书本上,老板娘平静的说:“不好意思,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生意这么好?”艾莉西亚觉得在这个平凡的小镇都能遇到旅店客满的情况非常不可思议。 “傍晚的时候来了一队赏金猎人,声势还挺浩大的,房间全给他们占了。” “哦?是什么样的赏金猎人?”老板娘的这句话引起了达隆的兴趣。 “不知道,只是他们自称是赏金猎人,看他们的着装还挺整齐的,如果他们不说,我还以为是佣兵呢。” 听到这里,达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艾莉西亚现在却只是为租不到房间而苦恼: “那你们镇子里还有其他的旅店吗?” “像我们这种小镇子,平常的客流量还没多到可以开两家旅店互相抢生意做。” “那怎么办……”艾莉西亚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紧的,今天我们就到镇子外边露宿一晚吧。”伊莉安娜靠上来说。 “不行,外面这么冷!”强烈抗议的艾莉西亚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要不这样吧,圣女姐姐你们就委屈一下,今晚和我们一起住吧。” 伊莉安娜想了一会儿,回答:“那好吧,我们就住到艾莉西亚的房间好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达隆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而老板娘也时不时地往这投来恶狠狠的目光。实在忍受不了了之后,达隆急忙上前,对伊莉安娜说: “不好意思,我也住在那个房间里。” “这……”伊莉安娜会吃惊也是理所当然的,她还以为艾莉西亚和达隆是分房住的。 “十分抱歉,我没有想到你们二位是这样的关系。”伊莉安娜有些慌张。但这句话弄得达隆非常不自在。 “那个……圣女大人,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我好像没有解释的能力。”达隆开始为一开始听从艾莉西亚的话,而没有开两间房间,感到万分的后悔。 “既然如此,那就不便打扰了,我还是和洁艾琳睡外面去吧。”伊莉安娜保持着微笑,想要刻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二人放心。 但固执的艾莉西亚始终不肯妥协,硬要伊莉安娜和洁艾琳住在自己的房间里。终于,达隆忍不住了,叹了口气说: “好了,好了,你们三个睡房间里,我睡走廊,这样就行了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伊莉安娜还是无法释怀。 “没事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美女们在这么冷的天,露宿街头吧?况且,我的身体好着呢,在过去,也有过无数次露宿的经历了。” 有些感激地看了达隆一眼,艾莉西亚也站出来说: “是啊,这家伙就只有身体结实是优点,圣女姐姐,你们就留下来吧。” “‘就只有’三个字是多余的……” 盛情难却,伊莉安娜终于是答应住了下来。 因为多了两名住客,所以付给老板娘一定的费用后,四人上了楼,走进当初开好的房间。 “好了,现在我就来把刚才没讲完的话讲完吧。”房间里有两张床,伊莉安娜和洁艾琳坐在一张床上,艾莉西亚坐在对面的床上,而达隆则从房间里找来一个坐垫放在床头,就这么垫着屁股坐在地上,支起右腿,右手架在膝盖上,保持着很舒服的姿势倚靠着床头。 洁艾琳终于是将神官服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头如火焰般美丽的绯红色短发。 “不好意思,能否请您长话短说,圣女大人还有明晨的祷告,要及早休息。”以为艾莉西亚要说的话无疑是劝诱二人组队之类的无价值的内容,所以洁艾琳的反应有些薄情。 “洁艾琳,没关系的,让她说完吧。”伊莉安娜的侧脸在屋内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的端庄,而她的金发,和艾莉西亚一样,在昏暗的小房间中,也十分耀眼。现在,艾莉西亚才发现,她闭合的双眼,有着形状姣好而美丽的长睫毛。 “好的,首先,请允许我公布自己的身份。”吸了一口气,艾莉西亚用尽可能严肃的表情说道,“现在,在你们面前的,正是本应已经死去的加尔巴迪亚王国公主,艾莉丝菲尔德.琳迪斯.爱伦威尔。” 第十二节 入团商议 “……”这个沉默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要让眼前的二位神官接受这个事实,必须给她们一定的思考时间。 “真的?”洁艾琳的这个反应也在意料之中,艾莉西亚平时古灵精怪的,完全没有一国公主的端庄气质。而在这仅仅不足半天时间的相处中,洁艾琳也完全看不出艾莉西亚身上半点能跟贵族挂上边的东西。 “事情是这样的……”艾莉西亚深吸一口气,将当年的事情,包括卡兰和夜迦宫廷政变的内幕,全部都讲给法里斯的神官听。 伊莉安娜从头到尾都用很认真的表情听着,但直至故事结束,也没发表任何意见,因此,洁艾琳代她提出了疑问: “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们?” “理由有两个。”艾莉西亚将之前和达隆一起讨论过的内容在心中再温习过一遍之后,淡定的说:“其一,圣女姐姐是茵菲利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光之圣女,你崇高的身份,使你的发言具有最大的可信度;你巡礼时周游列国,使你说过的话具有最大的传播度。我想要收复王位,凭自己一己之力是难以办到的。所以如果借助圣女姐姐的帮忙,我的事迹,我的存在就会被已经遗忘我的加尔巴迪亚国民所获知,并有望得到他们的认可。这是第一个理由。” 伊莉安娜若有所思,想问什么,但欲言又止,只是平静的开口: “那第二个理由呢?” “第二个理由很简单。”说着,艾莉西亚有些不好意思,低下泛红的脸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攥在一起,“就是,我想和你做朋友。正因为把圣女姐姐和红发姐姐当作朋友看待,我才会想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回以一个柔和的微笑,伊莉安娜用亲切的口吻说道: “我也想当你的朋友啊,艾莉西亚。可是,我们见面后才相处了几个小时而已,你就一点儿戒备都没有的告诉我们这么多,作为一个以收复王位为目的的公主,是否稍显莽撞了些呢?” “可是,圣女姐姐是好人不是么?” “那你对我这么判断的基准又是什么呢?”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啊!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从小就被父皇教导,要做一个相信他人的王者,这样的王者,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真正的信任虽然是双方的,但很多时候,人与人的信任关系,都是以单方面开始的。特别是我想要跟你做朋友,就自然得做到对朋友无条件的相信啦!” 陷入沉默的伊莉安娜开始在内心思考艾莉西亚这个人,作为王者的器量。艾莉西亚这种单纯而又率直的情感表现,确实十分合乎一个16岁少女的心态,缺乏一些必要的涉世经验。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从纯粹的善意出发的,如果找到合适的人,去教导她,那么她很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领导者。 “那么,你之前说过要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就是想让我记录你的功绩,并将之公之于众?” 达隆这时候插上了话: “不仅是这样,圣女大人想必你也发现了,我们的公主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物。她的目标就是召集一些有意思的伙伴陪她一起旅行,亲眼见证她的复位历程。我敢保证,在这条路上,一定充满了乐趣和刺激。” “与此同时,有我在你们身边,你们所有的行动都会更容易获得大家的认知和认可,并得到大肆宣扬吧?光是带着光之圣女一起行动,就足够引人注目的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达隆回答: “确实也不排除这一方面的考量。” 艾莉西亚迫不及待地握住了伊莉安娜的手,满怀期望的说: “请跟我们一起吧。” 这时,洁艾琳把伊莉安娜拉到一旁稍远处,两个人开始了耳语。一段时间过后,伊莉安娜的脸上涌现了有些遗憾的表情,并像是下定决心般,重新坐回到了艾莉西亚的面前,说出自己经过斟酌后的决定: “对不起,我们不能跟你们一同行动。” “为什么??”艾莉西亚哭丧着脸,第一次邀请同伴,就以失败告终,让她深受打击。 这时候,代替眉头深索,有些苦恼的伊莉安娜,洁艾琳回答: “首先,如你所知,法里斯是一个中立国家,我们的原则,是不干涉其他国家的内政。而圣女大人作为光明大教堂的代表,是没有办法在不接受教皇谕令的情况下擅自参与他国的军事和政治行为中的。而且,作为圣女的带刀祭司,我不能允许你们将她卷进带有危险性的行动中。尤其是这次出门,是为了封印日来临之前的巡礼。虽然你们不像是坏人,但在无法互相信任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和你们结伴同行的。” 艾莉西亚听了,急忙辩解: “红发姐姐,你和圣女姐姐这么厉害,我们怎么能伤的了你们呢?可能现在你们还无法相信我们,但假以时日,跟我们相处久了,你就能知道我们的为人啦。而且,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让你们参与到我国的任何政治和军事行动中。只要是遇到这类情况,你们大可以退至一旁,当一个旁观者。请在除此以外的其他时间,当我的同伴,这样可以么?” “相互信任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情。而如果你只是想交朋友的话,就请理解我们有我们的立场。作为光之圣女,除了法里斯光明大教堂的神官人员,要尽可能的避免与他人做长期交往,这点你们知道么?” “是说要保持信仰心的坚定和自身的纯洁么?”达隆对此倒是略有耳闻的样子。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达隆?”看来艾莉西亚并没有接受到这方面的教育。 “光之圣女,作为光之女神伊莉雅的地上代行人,只是作为一个纯粹的象征,而并非作为一个人而存在。为了能够有资格代光之女神行使神迹,就必须拥有对光明最忠贞的信仰,并且为了保持神性,她也必须一生都保持处女之身。光明大教堂为了避免光之圣女接受到俗世一些负面的情感,而影响到圣女本身的信仰心和价值观,所以禁止圣女与教堂成员以外的人长期相处。而教堂里的人员都是信仰光之女神的信徒,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达隆淡然地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艾莉西亚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气愤。 “太残忍了!怎么能这么做,这简直是不把圣女姐姐当人看嘛!” “事实如此,在世人的理解中,历代的光之圣女只是承载着世人对光之女神的信仰所形成的信仰之力的器皿。但随着时间的推进,人们也渐渐的对光之圣女们的付出心生感激和敬仰。像现在,光明大教堂虽然还是保留着古时的原则,但具体实行上,已经宽松了许多。要知道,在以前,光之圣女是根本不能凭自己的意志跨出大教堂半步的。而现在,教堂会挑选一名信仰心坚定的合格祭司,作为圣女专属的带刀祭司。自从有了带刀祭司的跟随,圣女的行动就自由了很多。” 洁艾琳听着达隆的叙述,补充说: “没错,身为带刀祭司的我,是专门被教堂挑选出来为圣女大人一个人服务的。教堂不想让圣女大人成为孤立的存在,从六岁开始,我就被带到圣女大人的身边,和她一同成长。其实教堂分配给圣女大人的带刀祭司,除了是圣女的看护者以外,更重要的职责,是担当圣女的监管者。我必须在照看好圣女大人的日常生活的同时,还要注意排除那些会影响到她品行的事。不知道你们对法里斯的神学了解的是否深刻,听说过‘婴儿都是被神遗忘的人类’这个理论么?” 艾莉西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而达隆这次倒也老老实实地摇起头来,要说起神学,达隆这个武人还真是一窍不通。于是,洁艾琳继续陈述: “是这样的,虽然说人类是光之神伊莉雅和暗黑神达克共同创造的宠儿,但惟独在人类还是婴儿的时期,却不会受到这两者任何一方的影响。婴儿是最纯粹的人类,没有喜怒哀乐,不会辨识善恶,不能明辨是非。光与暗形成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但婴儿却往往会做出许多无意义的行为。贤者认为,在最初人类被创造的时候,人类也像婴儿这么纯粹,但之后,光与暗两位神祗把‘心’赐予了人类,从此,人类学会了思考,也有了善恶之分。但婴儿时期,‘心’还未形成,那么婴儿就成为了被神遗忘的人类。” 艾莉西亚和达隆此时已经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神学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深奥了。 “婴儿的这种纯粹性,使他们最适合作为神的器皿。他们在心还没有形成时,身上没有任何‘暗’的因素,这样,才更适合接受光之女神的神格,而不会心存一丝阴暗。每一代的光之圣女都是在上一代圣女因为衰老而神性逐渐衰弱的时候出生的。女神每次都会挑选一位最纯粹的婴儿降下她的神格,并通过上一代圣女之口,道出其所在。” 此时的艾莉西亚已经打起了瞌睡,而摇醒她的达隆也是双眼无神的状态。 “光明大教堂为了保持圣女身上这种婴儿的纯粹性,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为了让圣女的内心更趋向于这种纯粹性,让她成为一个最适合女神神格的载体,所以才会制定了禁止与他人长期接触这一规定。” 达隆听完最后一句后,不屑的哼了一声,说: “说了那么多,但依我看,你们教堂那些老头子的真正想法,无非是想要栓固住一个人的灵魂,让她成为教义的牺牲品。” 洁艾琳听后脸色立刻就起了变化,她皱起眉头盯着达隆: “你是在侮辱我们的信仰么?” “你不要生气,要说是对光之女神的信仰的话,像我这种小市民也是有的。但你想想,在初代圣女爱琳的时代,这个世上还根本没有神圣王国法里斯的存在。有谁会来限制她的自由,管制她的生活呢?但她还不是照样能够好好地行使神迹,惠泽世人么?自从有了光明大教堂的干涉,圣女对人类来说就越来越像是一个道具,而失去了做人的权利。” 听到这些话,洁艾琳看向一言不发的伊莉安娜,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但之后,她又眼带怒火朝达隆看去: “如果你再继续给圣女大人灌输这些邪门歪道的想法,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的叫,但你们有没有把她真正当做一个人来看待呢?如果是人,就应该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说什么会影响信仰心和价值观都是借口,光明大教堂的人都是活在女神庇护下的胆小鬼吧?”达隆越说越激动。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我不把伊莉安娜当人看,你知道么,伊莉安娜对我来说……” “够了!”这句话是艾莉西亚喊出来的, “达隆你不要说了,洁艾琳姐姐也请不要生气了。你们在吵架的时候,没注意到圣女姐姐会因为你们的话而受到伤害么?” 达隆无言地转过头去,本来她就对法里斯的神职人员不抱好感,这次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跟洁艾琳吵了起来,伤害到伊莉安娜并不是她的本意。 洁艾琳双手握拳,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但她调整好情绪,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们说的话都是冠冕堂皇的。跟伊莉安娜相处了这么久的我是知道的,圣女大人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她却用她那极致的温柔包容了一切。她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自己这样的命运,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动摇她的决心了。”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伊莉安娜站起来,拍了拍洁艾琳的肩膀,站到她的身边: “时间不早了,今晚大家就都先歇息吧。” (最近两章可能会稍显沉闷和晦涩,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大家能理解就理解,不理解只能是本人学艺不精了,谢谢大家支持,后面还有诸多精彩内容,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两章太闷而放弃,对不起!) 第十三节 自由的代价 如此结束了今天的对话,三位美女要入睡,房间是她们的,达隆只能卷着一张被艾莉西亚恩赐的床单,跑到门外面。靠在木质的墙上,达隆坐在走廊冰凉的地板上,听着隔壁房间中传来的阵阵嬉笑声,达隆陷入了对眼前未知未来的沉思。 这时候,自己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一身睡意的艾莉西亚走了出来,还没等达隆说些什么,就蹲下来靠在达隆身边环抱双膝,她把头埋在腿间,露出的两只小眼睛有些无神。 达隆见了,只是静静地将床单展开,把两人包在了一起。走廊窗户外洒下的月光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银色剪影,艾莉西亚低着头,淡淡地开了口: “达隆,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 “你指什么?”达隆也是以一副十分平静的态度应答着。 “圣女姐姐,她真的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道具么?” 沉思了片刻,达隆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要看她本人怎么想了。”他说着弓起右腿,双手交叉摆在膝上,“道具和人的区别就是,道具没有自己的意志,它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完全要看使用它的人。你想想,如果一名剑术高手用他的剑获得了剑术比赛的冠军,但人们会记住那名高手,还是他的剑?” “那名高手。” “又比如,一个医生,用他的医疗设备救了患者,那患者感激的是他本人,还是他的设备?” “当然是他本人。” “一个富商,用他的资产同当地房地产商达成一项交易,那么,房地产商以后是选择继续跟他合作呢,还是拿着他的钱自我满足呢?”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吧?” “没错。圣女在法里斯的政教体系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权。这是因为教堂方面畏惧她的感召力,怕引起政治上的权力分立。多年来,教堂一直限制圣女的行动自由,表面上是为了圣女好,但实质上无非是想把圣女当做自己能够操控的对象。在每一代圣女还作为婴儿的时候就会被带到大教堂里被灌输‘教义’,这其实是一种洗脑。让圣女自己以为,大教堂对她施行的各种管制,都是必要性的措施。他们把圣女改造成一个没有自己思考能力的玩偶后,放出去给大家看,惠泽了世人,但人们感激的对象也渐渐的由圣女本身,变成了法里斯。” “好复杂,我不懂。”艾莉西亚把头埋进自己抱膝的双手中,胡乱的摇着头。 “刚才举的例子中,剑术高手如果没有了剑那他不一定能技压群雄,医生没有了医疗设备根本无法诊断疾病,富商没有了钱财则无法支付报酬。神圣王国法里斯是仅凭着对光之女神伊莉雅的信仰建立起来的宗教国家。如果失去了信仰,那么将会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所以,光之圣女对法里斯来说是凝聚信仰力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同时,只要是位居高层的权力者,都会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排除威胁自己利益的存在而竭尽全力。自从法里斯建国以来,光之圣女虽然受到万人景仰,但实际身份却永远都是隶属于光明大教堂的一名神官。神官以大教堂的名义行动,人们会通过这些行动感激法里斯,也是应该的。” “人心为何一定要这么复杂,施善行,为什么一定要以得到回报为目的呢?那他们通过利用圣女姐姐又究竟能得到什么呢?”艾莉西亚重新抬起头,两眼中闪烁着疑问,把下巴抵在双膝上,无精打采地问。 “这就是政治。就算是在神权国家法里斯,如果信徒增加,那募捐的钱财和法里斯国内各神殿和教堂的人力也会相应的增多。法里斯因为一直保持中立,所以有了这些自给自足的资本,就足够了。” “政治,真的要做到这样才可以么?” 达隆见艾莉西亚一副苦恼的样子,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头埋在膝间,露出的上半张脸有些消沉。 “没事的,公主大人。政治是一门大学问,你以后的治国之路不一定要效仿别人。你只要记住你内心那小小的正义感就行了。” “我也想像达隆一样,明白那么多的道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懂,真的有资格去领导加尔巴迪亚的人民么?” “极岭雪原也不是一日冰封而成的。正因为你以收复王位为目标,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传授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你还年轻,不断地接触这些知识,就会渐渐成长。但是,你正值价值观容易被影响的年纪,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光听别人说的话。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心去思考,永远不要迷失了自己。” “……我知道了。”听了达隆这些话,艾莉西亚有些释怀。 “其实如果抛开政治层面不谈,光明大教堂的所作所为却是无可厚非的。‘堕落的圣女将引导世界走向达克的支配’,这是初代圣女爱琳临终前对世人的警告,可笑的是,它却成为了束缚以后每一位光之圣女的精神枷锁。” “嗯,这是有关光与暗守恒定律的一章吧,光之圣女作为光之女神伊莉雅的象征,必须一世保持纯洁的信仰,一切都是为了保持光与暗的天秤能够平衡。” “所以这世上的事情,对与错本就没有明确的分界线,我只是纯粹的讨厌那些披着神官服躲在教堂里好吃懒做的老家伙们而已。” “达隆~”有些撒娇的口吻。 “怎么了?” “如果我以后变成一个圆滑世故的人,你觉得好吗?”艾莉西亚转过头,眼睛里有些液体在打转,她盯着达隆的眼睛,引发了达隆的噗嗤一笑。 “呵呵,要我说的话,我还是喜欢那个娇蛮任性的艾莉西亚。” “是么……”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会跟随你的,我发过誓的,记得么?” “你指那个告白?”突如其来,让人防不胜防的搞怪。 “OHMYGOD!那个不是告白,那是骑士的宣誓,宣誓啦!” “好的我知道啦。”终于是露出一个笑容,但艾莉西亚好像还有话说,“达隆,按你的说法,圣女姐姐更应该接受我们与她同行,她这样的话,一生都交不到什么朋友,多可怜啊?我明天还是再劝劝她吧?” 这时,把目光转向地板的达隆思考了一阵,说: “其实,伊莉安娜不愿意与我们同行,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准确的说,是她不能与任何我们这样的一般人同行,因为我们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太过耀眼,而我们自然就能拥有的东西,却是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达隆,我不明白,圣女姐姐虽然被教堂的那些大人限制了行动,但她还算是法里斯的高阶神官吧。她无法拥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苦笑了一声,达隆的眼神里泛起一丝怜悯: “是我们平常人最平常不过的生活。这里面代表的意义很简单,但对她来说又很沉重,化为词句说出来就只有两个字……自由。” “……圣女姐姐为了这个世界,就必须牺牲掉自己的自由么?” “她能获得的自由很有限,如果要得到真正的自由,那么代价,将会是全世界,你认为伊莉安娜会这么做么?” “……光之圣女真的好伟大,我以前在教科书上看到她们的名字时,都没有这么觉得,但现在,我觉得她们真的好伟大啊。” “就跟光与暗的天秤一样,要维持这个世界的和平,光之圣女就是牺牲品,无论外表多么光鲜,多么为人所崇拜。但她们命运的关键词,就是牺牲。” “达隆,我真的不能和圣女姐姐成为朋友吗?我真的好想给她帮助,好想对她好点。” “我明白你心里怎么想,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你如果真想跟她做朋友,就拿出你最真诚的心吧。如果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再次劝她成为我们的同伴吧。在此之前,你得先好好的睡一觉。”再次摸了摸艾莉西亚的小脑袋,达隆抽回床单,独自倒向一旁,闭上眼睛。 艾莉西亚对达隆使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还是乖乖回房睡了。听到关门的声音,达隆睁开双眼,朝着迎接月光的窗台,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好了,说道理的章节就到这里了,睡着了的读者可以醒醒了,下面开启第三章,新篇章,新人物,开篇以来第一个高潮,谢谢大家捧场!) 第一节 百年任务 他,收起背后那一对缠绕着黑雾的羽翼,静静地落在焦黑的石堆上,俯视着脚下的山中洼地。在那片洼地的中央,是一个雪白而巨大的骷髅头颅,固定张开的上下颚可容两人并排通过,那里有一个入口,直通地下山腹,从那里传来少女的阵阵尖叫和哀嚎。无辜的少女前一刻还一无所知的在离村郊不远的山上采蘑菇,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转眼间她就来到了这个恐怖的地狱。随着尖叫声,地下亦不时传来肉体被撕裂肢解以及鲜血汩汩而出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这足以令普通人胆颤心惊的声响,将目光向颅骨周围移去。那里的地面,土质柔软如沼泽一般,肮脏的地面上,徘徊着无数失去灵魂的肉体,它们外表都已腐烂,毛发脱落,断肢残臂,有的脸上缺了一整块肉,有的胸腔内的肋骨都暴露在外,那些会行走的腐尸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一边无目的地游荡。从上面向下望,洼地里密密麻麻都是这种恶心的不死生物,就像一锅蠕动的蛆虫。从他们身上发出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整片山脉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片与世隔绝的死亡之境,片刻后,再次撑起了背后黑雾状的双翼,向着黑色山脉雷鸣滚滚的另一座山头飞掠而去…… “早!上!好!”随着艾莉西亚热情的欢呼,房门被猛的推开。而倚靠在门上睡的正香的达隆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直接掀翻在地,脸贴地面,裹着床单的他摊开四脚,就像个蛤蟆一样匍匐在地板上。 与地板零距离亲密接触的身体感受着木材上传来冰凉温度,让昏昏沉沉的达隆渐渐清醒,他睁开睡眼,看到了身后这个采取非正常暴力手段叫醒他的少女,哭笑不得。 “啊,不好意思,达隆你在这啊,我差点都忘了。” “……艾莉西亚。” “嗯?什么事,达令?” “我是不会欺负未成年人的,所以两年后,你就等着瞧吧。” “居然让一个未成年少女为了你苦等两年,你可真是个坏男人啊。” “……” 这时,结束了晨拜的两位美女神官正好回来。洁艾琳听到艾莉西亚说的话后,耷拉下眼皮,没好气的冲达隆说: “请不要在公众场合打情骂俏好么?” 一脸憋屈的达隆愤恨地咬起了床单。伊利安娜掩嘴一笑,用温柔的口吻说: “二位,已经可以用早餐了,我们正想去叫你们下楼呢。” “哦也,吃饭吃饭!”兴致勃勃的艾莉西亚蹦蹦跳跳的就下楼了。但没过一会儿,只见她飞快的又跑了回来,面露惊讶之色,用手不停地指着楼下,说: “达隆,快去看啊,楼下好热闹啊!”说完,艾莉西亚再度跑了下去,真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 不明所以的达隆用眼神询问洁艾琳,绯红色短发的女神官耸了耸肩,说: “就是昨天老板娘说的那些赏金猎人喽,看这阵仗真够大的,估计有上百号人吧。” “上百?!”赏金猎人本就不是集体行动的职业。因为多数人同时进行一个任务,赏金会被均分,所以通常情况下,赏金猎人要么是单独行动,要么是临时组队。遇到这么大的一个团体,可以说是相当罕见的。 “快点下楼吧,不然我担心就没有我们的位子了。”洁艾琳说完这句话,就带着圣女下楼了。 达隆见了,把床单收进房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就下楼了。 楼下的情景真是有够夸张的。数百个整齐着装的人挤在不到五十平方的旅馆大厅里,老板娘定然是从来没有一次性招呼过这么多的客人,忙的是焦头烂额。那些人大多数都很年轻,穿着统一的着装,而那身衣服是达隆再熟悉不过的服饰。 直接跑向最近的一名长发男子,达隆抓起他的衣襟就问: “你们是哪个佣兵团的?” 被抓的男子皱起眉头,心里以为达隆是来找茬的,摔下面包就想大打出手,这时…… “哟,我说怎么这么面熟,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达隆?”一个有些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达隆保持双手抓取长发男子衣领的姿势,偏头看去,在那里,立着一个45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棕色的头发向后梳去,脸上留着络腮胡渣,但整张脸配上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给人一种非常干练的印象。他和大厅里的其他人一样,穿着简易的铠甲,不同的是,他的肩头向后披着一面褐色的披风。 “西德!哈哈,好久不见了。”达隆见到了老熟人,双方热情的拥抱。 “是啊,你这小子,当初看不上我们佣兵团,现在自立门户了,挣得多不?” “哎,别提了。” 留意到达隆身边充满好奇的艾莉西亚和女神官们,西德坏笑着调侃了起来: “我说达隆啊,先别说挣钱,我看你这艳福倒是不浅那!” “说话小心点,西德。这几位可都不是好惹的主。”达隆走到艾莉西亚身边,开始给他们互相介绍起来,“大家,这位是我以前还在佣兵团工作时的长官,西德.维尔纳佣兵团长。西德,这是我的雇主,艾莉西亚。而这两位是来自法里斯的神官。”因为怕引发骚动,达隆暂时没有公布伊利安娜的身份。 “雇主?”西德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16出头的小姑娘,“敢问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么?” 艾莉西亚听后噗嗤一笑:“看我像么?” 带有礼貌性质地打量了一番,西德说:“嗯~~着装虽然有些朴实,但气质非凡,定然是出身贵族。不然,也雇不起这个天性浪荡的家伙吧,哈哈哈哈!” 突然艾莉西亚单手拍上西德肩头,弄得他有些紧张,“算你识货,不愧是老佣兵团长,见多识广。” “哈哈,过奖了。”看着这个径自点着头的小姑娘,西德有些汗颜。 “团长,既然达隆以前是你们佣兵团的,后来他为什么离开了呢?” “嗯,这小子,心高气傲,在我们团里要服从命令,重视集体行动。他不习惯,就决定自己出去闯荡了。” “西德,你这不是损我么?你我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达隆有些不满。 “哈哈,好吧。达隆以前是个骑士哦,你们知道么?” “嗯!”艾莉西亚和二位神官都是不约而同的点头。 “其实我也是。”佣兵团长说出一句让艾莉西亚有些惊讶的话。 “你也是被逐出骑士团的么?”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军队的条条框框太多了,所以做了逃兵,反正我无父无母,也无妻儿,国家诛连不到我的家人,我也就成了自由身。起初,做过山贼,后来,成立了这个佣兵团。” “逃兵?那岂不是叛国罪么?”伊利安娜皱起眉头有些担忧的说。 “哈哈,神官大人,国家这个词只有在两种时候才会体现出它的存在。一个是在战争期间,另一个就是在领薪水的时候。说我叛国,我认了,可我现在过得很好,这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可是……”伊利安娜似乎还有很多不解,但被洁艾琳打断,话也就被吞了回去。 “但是我建立了这个佣兵团‘伊芙利特之拥’后,我开始用骑士团的训练方法操练我的部下。而进入我们佣兵团的达隆在看到这种操练方式后触景生情,所以自行离开了。” “喂,不要把人说的好像失恋一样好不好……” “哈哈,被骑士团除名可不见得比失恋好多少。”见达隆等人站了半天,西德这时候才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把四人请到自己的桌子那边坐下,并帮他们点了这个店里最豪华的早餐。中途,西德发现伊利安娜双眼失明,于是坐下来就问: “冒昧的问一句,这位是不是光明大教堂的光之圣女,伊利安娜大人?” “你好。”伊利安娜也不避讳,但却使得西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见一旁的达隆给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西德强忍住喊“哇塞~~”的冲动,拉扯着达隆的衣服,对他说: “你小子,能耐啊!居然连圣女大人都愿意跟你同行了。” “我并非与他同行,只是昨夜碰巧预见而已。”伊利安娜微笑着说。 “这也是缘分啊,圣女大人,请问你愿意为我们祝福么?” 有些奇怪西德这样说的理由,达隆问: “祝福?你们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生意么?” “是啊,你知道么,现在我们转行做赏金猎人了,专接百年任务。” “百年任务?!”达隆大吃一惊。 “什么叫百年任务啊,达隆。”艾莉西亚因为听到陌生的词汇,泛起了好奇之心。 “冒险家公会的任务是分等级的。从难度最低的E级开始,到最高级别的A级乃至S级都是可以单独完成的,但惟独百年任务严格限定必须组团才能领取。这些任务往往是搁置了百年都没人可以完成的超难度任务。”达隆细心讲解。 “那E级,A级,S级和百年任务都是些什么样的内容呢?” “E级任务,无非是找寻走失的宠物,城镇之间递送信件和代人报名一类的轻松活儿,我们接到的悬赏任务估计难度也仅仅为C级,到了A级,就是迷宫探索和斩杀魔物之类具有相当危险性的活儿了。至于S级,则仅有经过认证的赏金猎人才有资格领取,是单人可以领取的最高级别的任务。” “那百年任务呢?” “百年任务的内容大都相当夸张,有些是要讨伐传说中的幻兽和怪物,有些涉及到国家和政治,有些是解决百年来无人能解的灵异现象。” “好厉害,那这位大叔就是带领大家专门做这种任务的人么?” “西德,百年任务不是人做的,我劝你还是接点正经的活干,别拿自己和兄弟们的生命开玩笑。”达隆看向西德,认真的建议。 “达隆,你也知道,现在是茵菲利亚最和平的日子,做佣兵的,根本接不到像样的活。A级和S级的任务虽说可以组团参加,但要养活这么多人,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算过了,只要完成三个百年任务,那大家就都有足够的钱过上好日子了。” “还三个呢!你们都有九条命么?” “其实百年任务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只是没有人敢做而已。我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要挑准那些看似神秘实则没有多少难度的任务,我们就能安全拿到赏金了。偷偷告诉你,‘大平原的幽灵’这个百年任务,我们刚刚解决,不过就是一群没有智商的幽灵狼而已。” “那是你们运气好,谁知道下次会遇到什么样的事。” “你看我的兄弟们,一个个情绪高涨,现在叫他们停下来,他们也不愿意啊。不如这样吧,我们做完下一单,就洗手不干了。我知道正好在这镇子上的冒险家公会摆着一个悬赏高达两万金币的百年任务!” “是什么?” “……死灵山。” 这三个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涌出了不详的预感。 “西德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那里是连我们光明大教堂都没办法净化的恶土。四年前的封印日,我曾和洁艾琳一起去过,你应该听听她的看法。”伊利安娜说道。 “我曾亲眼见过那里的景象,简直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遍地的不死生物不说,整个山脉终日笼罩在乌云之中,我们还没前进多少,就已经受不了那里的瘴气了。”洁艾琳的描述让一旁的艾莉西亚都打了一个冷战。 “听听,西德。连法里斯的神官都没办法应付的地方,你去了有什么用,别白白送死了,还是找个别的方法谋生吧。” “达隆,这次你劝不了我了,我们主意已定,吃完这顿早饭,就出发!” 见无法说服故友,达隆只能选择不发一言。此时艾莉西亚正在跟洁艾琳交流着什么,时而抓头,时而抱胸,就跟个听鬼故事的人似的。 第二节 告别 吃完了早饭,西德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在旅馆的后院中将他们排成四列。而艾莉西亚,达隆,伊利安娜和洁艾琳则是被西德拉到自己的后方,正对人群站立。在佣兵们的怀疑声中,西德向大家介绍: “小的们!听好了,这位就是法里斯的光之圣女大人!” 一片哗然声响起,本来就对身着神官服的美女们有所好奇的团员们,这下都是在眼中多了一丝崇敬之意。 “好了,安静!这次呢,算你们踩到了****运!我们要去的地方本就是充满诅咒之力和不死生物的魔境,如果能得到圣女大人的赐福,那对我们来说无非是如虎添翼的事。” 众所周知,法里斯的神圣魔法对不死和诅咒系的生物有着强大的效力,而如果由大教堂的神官对武器做神圣加护的话,那武器就会获得短时间神圣属性的效果,更利于对抗那些黑暗的魔物。 “哦哦!!!”士兵们都是士气高昂,本来还对这次任务有着诸多忧心的士兵们都是燃起了信心和斗志。 “各位,请把你们的武器拿在手上,一个一个的到我这里来。”伊利安娜说完后,士兵们排成了长队。伊利安娜每每接触到一个士兵的武器,她的手心就会发出神圣的白光,那道白光落在武器的刃面上之后,会在刃面上形成一个发光的标记,接着,这个标记的光芒褪去,一道符文停留在原地,武器就算加护完毕了。 艾莉西亚和达隆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情景,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他们两人思考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的。 “达隆。”艾莉西亚突然捅了捅身边达隆的手臂,说道。 “怎么了?”还在出神思考着什么的达隆被她一惊,回过头来问道。 “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吧。”艾莉西亚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天大的提议。 “……你刚刚还一副被鬼吓着的表情呢,这死灵山里就像洁艾琳说的,全是妖魔鬼怪,幽灵僵尸,你不怕么?” “确实挺怕的,不过……”艾莉西亚两手握拳,面容有些纠结。 “不过什么?” “……两万金币!” “我就知道……” 说实话,达隆刚才在心里想的也是一样的事情,当然,不是指这任务的悬赏金,而是他也在挣扎着是否要同故友一同前去死灵山冒这个险。不管怎么说,这任务都太危险了,他也是听说过这死灵山传闻的人,如果那传闻都是真的,那么放下故友的安危,让他一个人前去,达隆自己一定会寝食难安的。同时,达隆也还有着跟随艾莉西亚收复王位这一使命存在,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艾莉西亚跟着自己一起涉险。 “公主大人,这死灵山可不是观光胜地,到了那儿我可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不要紧,这么多人一起去,一看势头不对,我就会立马开溜的。” “这我倒是相信,你别的不说,逃跑的速度绝对是一流的。” 艾莉西亚听了这话,嗔怒的想打达隆,这时洁艾琳插话了: “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死灵山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地方。那里跟我们居住的地方相比,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只有死亡,没有生命。” “洁艾琳姐姐,你是去过那里的吧,不也平安回来了么?”艾莉西亚问道。 “我当时只是陪同伊利安娜去那里看了一眼而已,在山脚驻足了一阵,就回来了。”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你也不知道不是吗?说不定,那里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呢?”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不安全的,你想好了,你可是有使命在身的人,如果在此冒险殒命,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可是,我的行动也需要军需啊,两万金币哎,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听到艾莉西亚这视财如命的想法,达隆也是情不自禁地扶上了额。 终于,最后一个接受赐福的西德完成了武器的加护,他命众人到旅馆外面待命,准备出发。自己则走到达隆等人的面前,说道: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等我拿到悬赏金后一定会好好请诸位大吃一顿的。” “等一下!”无视西德想要跟他握手道别的意图,达隆走到伊利安娜的身边。 “圣女大人,也请给我赐福吧。” 伊利安娜扬起眉毛,闭合的眼皮迎向达隆的方向。 “啊,我也要,我也要。”艾莉西亚见达隆下定决心,也是兴冲冲的跑过去,但却被达隆一手推开。 “别闹,你就在这里等我,完事后我再来这跟你汇合。”达隆表情严肃的说。 “为什么?!” “这次任务,真的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西德见好友因担心自己安危挺身而出,不禁心怀感激。他走到达隆身后,单手攀上他的肩膀: “你也不用去了,你去了,我还怕赏金不够分呢。”西德善意的玩笑,意图是不想让好友为他犯险。 “你也上了年纪了,就让我敬敬孝心吧。” “你小子!” 一旁的艾莉西亚并没有放弃,她缠着伊利安娜让其对她赐福,弄得伊利安娜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别闹。”达隆是没侍奉过这么不安分的主,有些无奈。 “如果不带我去,我就解除咱俩的雇佣关系。” “要不要这么任性啊。” “我决定的事情,就要坚持到底。” 人为财死,狗为食亡,看来说的没错。见艾莉西亚不肯放弃,达隆最终也只能妥协。 “好吧,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在我让你跑的时候,你必须马上离开。” “没问题!” “西德,你也是,叫你的人听着,一有危险,我希望你们能立刻撤退。” 西德点了点头,答应了好友的要求。 之后,伊利安娜完成了对所有人的赐福,但她的担忧浮于脸表: “我看,不如我也陪同诸位前去吧。” 艾莉西亚听到这句后大喜,但洁艾琳立刻就提出了反对。达隆也是认真拒绝了圣女的好意: “赏金猎人接受任务后,生死本就应该全由自己负责,圣女大人就不要掺合进来了。” 被说服的伊利安娜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块做工精致的太阳徽章,交到艾莉西亚手上: “这是大教堂的驱魔印记,你带在身上,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收下这份临别赠礼,艾莉西亚和达隆也终于迎来了与伊利安娜和洁艾琳分别的时刻。 “没事的,既然女神安排我们在此刻相遇,就一定有她的意义在。我相信,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在旅馆的大门外,伊利安娜为艾莉西亚和达隆献上了最诚心的祝福。 “这段短暂时间的相处很愉快,我衷心的祝福二位能早日完成自己心中的目标。”洁艾琳也是微笑着献上祝福。 之后,伊利安娜把嘴凑到艾莉西亚耳边,悄悄的说: “艾莉西亚,你跟我讲过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但我希望在以后的路上能够听到你的消息。”伊利安娜说完了这句话后,和洁艾琳一起拉下神官服的帽子。在达隆和她们点头示意后,在周围佣兵的欢送声中,二人踏上了继续巡礼的路程。 “圣女姐姐!红发姐姐!祝你们一路平安!”对着伊利安娜和洁艾琳渐行渐远的背影,艾莉西亚热情的挥舞着手臂。而达隆则是双臂交叉,自言自语: “哎,封印日还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看来这段巡礼之路会很漫长了。按照这个路线,她们接下来会坐马车沿着龙脊山脉前往洛斯公国,经过中央大道回到法里斯,之后再由法王厅的骑士护送到深渊之径。” “咦,她们巡礼,不用去久远么?”艾莉西亚好奇的问。 “久远是魔法之国,与法里斯的教义相抵触,所以光之圣女是不用去那里的。” “为什么魔法和教义会抵触呢?神圣魔法不也是魔法的一种么?” 听到艾莉西亚的问题,一旁的西德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看来这位小姐对魔法的体系不甚了解啊,神圣魔法和魔法完全是两回事哦。” “哦?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我们现在要前去冒险家公会登记,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吧。” 达隆和艾莉西亚都是同意后,再次走向那个“食人族俱乐部”。 第三节 魔法讲座 “哦~原来是这样~”在路上听着西德的讲解,艾莉西亚不时发出这样的感慨。但从她的脸上,达隆可是一点儿都看不出她真的领悟了西德所说的意思。 “嗯,神圣魔法是以神的信仰为依托,引发的神之奇迹。而魔法则是将精灵们残留在世上的玛娜聚集到一个地方,引发的物理现象。”西德因为得到了一个忠实听众而显得分外兴奋,越讲越起劲。 “玛娜是什么?”艾莉西亚不解的发问。 “玛娜就是火,雷,水,风,土五大精灵遗留在世间的精灵之力。这些精灵之力构成了我们世界变化的气候和不同的地域。” 看到艾莉西亚一知半解的样子,西德继续讲解: “比如,水精灵温蒂妮的精灵之力汇聚成了江海和湖泊,而下雨这个现象也是水属性的玛娜汇聚到一处引起的。火精灵伊弗里特的精灵之力汇聚成了火山里的熔浆,人们能够生火取暖,就是使用了的火精灵的玛娜。风精灵库拉贝依带来了云层和峡谷之风,雷精灵卡提斯带来了从天而降的雷电,大地精灵拉翁的精灵之力则构成了我们脚下的土地。” “精灵之力存在的地方,就会遗留下多余的玛娜,这些肉眼无法观测的玛娜漂浮在空气中,魔法师以这些玛娜为媒介,通过咏唱咒文的方式获得与精灵的链接,将这些不稳定的玛娜聚集到一起,进而才能使用元素魔法。” “原来如此……但我看到圣女姐姐发动魔法的时候也要咏唱咒文的啊,跟一般的魔法有什么不一样么?” “为了使用神圣魔法而咏唱咒文的时候,说起来更像是一种祷告,那是将自己的信仰之心忠实的告知于神,祈求得到神的帮助的一种仪式。” “也就是说,想要发动神圣魔法的时候,只要对着天高喊‘神啊!救救我吧!’就可以了么?” “哈哈,当然没有这么直接。咏唱咒文是必须的。一般法里斯的人为了将神圣魔法和魔法区分开来,他们都不称呼其为‘咒文’,而是‘祷文’。” “真麻烦啊,说起来,不论是使用魔法还是神圣魔法,两者都必须念咒,这点不是一样的么?” “呵呵,这倒是的。” “我还有一个地方不懂啊,既然两者有相似之处,为什么又要说魔法和法里斯的教义相抵触呢?” “这个嘛……你仔细想想,引发神圣魔法和元素魔法的原理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的,对于法里斯的神官来说,神圣魔法是由信仰之心引发的奇迹。而元素魔法则是人类偷窃神的力量,偷学而成的花招。” “不太明白啊。” “打个比方吧,一个酿酒师掌握了一种配方,创造了一种传世名酒,但有一天,一个品酒客尝了一口,回家自己也搞出另一种不伦不类的酒来,但同时获得了大家的欢迎。两种酒,配方根本不一样,但后者却是借由捡拾前者的成果而发家的。支持酿酒师的人自然就对后者这种剽窃的行为不满意了。” “哦!我明白了!但是第一个创造出魔法的人果然也很厉害啊,他的头脑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能够想出把玛娜凝聚这样的手段来。” “那你就要问古代王国那些使用古代魔法的魔法师,以及创建久远国的月皇了。”说着说着,一队人马终于是到了街角处的冒险家公会,那个“家”字的一点这次总算是被安回了原位。 百人上下的团体,浩浩荡荡的涌进公会,在场的所有赏金猎人都是吓得让了路。唯独柜台小姐,还是维持着那百年不变的温柔笑容,端庄的坐在那里。在西德的说明下,柜台接受了他的申请,同时清点了人数,做了相关的记录。 收下任务悬赏单,西德带领大家去街上购置临行前的必需品,按照西德的计划,至少每人都需要准备七天份的食粮。这时,达隆对艾莉西亚说: “因为死灵山附近不能泊马,所以我们的马得暂时寄存在旅馆的马厩了。” “也就是说我们得走路过去喽?” “所以西德才让我们准备七天份的食粮啊,据说死灵山和那附近都是魔物,把马拴在那的话很快就会被吃掉了。” “呜哇,好可怕。” “你要是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不如就留在旅店,做个乖乖等待英雄归来的仕女吧?” 艾莉西亚瞪了达隆一眼,看来是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放弃的打算。 于是达隆和艾莉西亚二人暂时告别了西德一行,并约好了稍后在镇子南门集合后,先是去了交易所,把一部分金币换成了零钱,然后来到旅馆的大门外,达隆说: “我现在回旅店去退房,你要不要洗个澡,接下来的路上可能就没机会了。” 艾莉西亚听了吓了一跳,立马奔回自己的房间。而达隆则是走到马厩,给了负责照料马匹的马僮1个银币,要求在这段时间好好看管他们的马匹。 艾莉西亚在洗好澡后也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衬衣,在外面套上褐色皮甲之后也没等头发弄干,就跑到马厩里,跟她的杰妮薇尔亲切告别。 在看到艾莉西亚像是一个即将离开孩子的母亲一样,对马嘱咐着着诸如“不要乱吃东西啊”“不要跟陌生人走啊”之类的叮咛,马僮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如果马此时能做出表情的话,它肯定也会觉得可笑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达隆和艾莉西亚与西德一行人汇合后,终于是踏上了百年任务的征程。他们出镇后,沿着郊外的小路行进,停停走走,终于,在出发后第三天的黄昏,来到了能看到死灵山的一片广袤森林的外围。 从这里看去,整座山都被包裹在阴云之中,看上去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生机。而这片位于死灵山山脚下的森林,叫做鬼泣之森,也是让生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阴郁之地。 “好了,大家赶了这么多天路,一定很累了,今晚就好好的在这附近扎营休息吧。明天,你们可都要给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完成这次任务,知道了吗?” 并没有很多人在听西德的发言,他们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在那座令人发怵的黑色山岭上了。这时,一大片黑压压的鸟类从山上起飞,在森林上方盘旋一周后,再度回巢。 “那是食腐鸦。”达隆跟一旁的艾莉西亚说明。食腐鸦,专门以叼食动物和人类尸体的腐肉为生,如此一大片的食腐鸦聚集在这里,就足以证明这个地方有多么的不详。 “好了,都别看了,既然来了,就拿出点勇气来,别像个龟孙子似的!”虽然西德这么说了,但明显有几个士兵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似乎是后悔接下这个任务,想要打退堂鼓了。 “别忘了这次任务可是有两万赏金的,做完这一单,你们就一辈子轻松了。”西德开始用赏金的数额来诱惑士兵。 听到这句话后,那些青着脸的士兵都是咬咬牙,眼神之中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而艾莉西亚听到“两万金币”这几个字,也是燃起了非凡的斗志。 真是的,明明脚抖成那样,还要摆出这么斗志昂扬的表情,艾莉西亚也真是不容易啊。 如此想着,达隆问西德的部下借了一把斧头,走向附近一棵看似比较高大的树,无言的砍了起来。 说是扎营,其实也就是把毛毯铺在草地上,席地而睡而已。他们选择了森林的入口处,这里,成群的树木会帮忙阻挡夜晚微寒的秋风,同时,在森林的外围,也不易受到魔兽的骚扰。士兵们还会将驱虫药撒成一圈,围住睡觉的地方,这样晚上就不用怕毒蛇和蛛虫爬到被子里来了。 队伍里唯一的女性,艾莉西亚,因为想要换睡衣,所以希望达隆能帮自己搭个帐篷,但因为没带工具,艾莉西亚只好跑到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换衣服。她因为害怕,硬是拉着达隆一起去,但又千叮咛万嘱咐达隆不许偷看,委屈的达隆只能背对着艾莉西亚,与她重复着以下的对话: “达隆,你在吗?” “在。” “……达隆,还在么?” “在。” “……达隆,在不在啊?” “……我在。” 既然这么胆小,就不要跟过来嘛。达隆这么想着,但知道讲出来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站在这重复着回答艾莉西亚提出的同一个问题。 换好了睡衣,达隆和艾莉西亚重新回到大伙的所在,这时西德已经在火堆上架起了支架,烤起了玉米饼和鸡肉等食物。空气中飘来的香味,让艾莉西亚食欲大振,她直接挤到西德旁边一屁股坐下,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团队的领导者。 “好啦,别盯着我看了,这根鸡腿刚烤好,给你吧。” “谢谢!~”虽然嘴上说着道谢的话语,但艾莉西亚的手可是毫不客气的把鸡腿抢了过去,闷头就吃了起来。 “哇,哈,好烫,哈,但好好吃哦,哈~” “烫就慢慢吃……”达隆看着这样的艾莉西亚觉得好气又好笑,也是拿了一个烤好的玉米饼,啃了起来。 “哈,这么香,哈,你就不怕,哈,把魔兽给引来么?” “这附近的都是不死生物,他们是没有那么灵敏的嗅觉的。”达隆回答。 “哦~”艾莉西亚这下又是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现在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我来讲一讲这死灵山的传说?”西德也是拿着一串鸡肉,喝了一口自己水袋里的水后,如此建议。 “听上去好像是鬼故事一样,我不要听,晚上会睡不着的。”艾莉西亚之前听洁艾琳描述死灵山景象的时候,就被吓个不行,为了今晚的睡眠质量,她可不愿再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了。要知道,这赶路的三天,她都没有睡好。 “放心吧,这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西德说出了让人意外的话。 “死灵山的传说是爱情故事?这么有趣?”咬着第二根鸡腿的艾莉西亚提起了兴趣。 “没错,你们听说过亡灵王子和不死公主么?” 见达隆和艾莉西亚都是摇了摇头,西德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他的脸在火堆里跳跃着的火苗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神秘和沧桑。伴随着他那浑厚低沉的嗓音,剩下的二人都是被带到很久以前那个战火连天的时代。 第四节 亡灵王子和不死公主 加尔巴迪亚建国百年之际,广袤的疆域上还存在着无数彼此争战的国家。国与国之间冲突不断,每一个国王都妄图吞并他国,成为这片大陆的霸主。 在这战乱纷飞的时期,只有一个沿海的小国,迈尔文,自己并没有广阔的国土,但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不与任何国家结盟,也不侵犯任何他国的领土。因为迈尔文势单力薄,领土又小,其他的国家都选择对其视而不见,国民们在战火蔓延不到的地方,过着一时和平的生活。 与迈尔文相邻的,是一个叫达烈的大国。他们的皇帝在吞并了四周全部的敌邦后,终于是对迈尔文虎视眈眈。当时,迈尔文的王子修格纳.奎因拜恩爱上了达烈的公主美娜斯,而美丽的美娜斯公主,也对修格纳情有独钟。战火的摧残将这一对爱人硬生生的分开,被迫卷入战争的迈尔文为了自己的国民奋起顽抗。但达烈的攻势势不可挡,终有一天,达烈的大军攻至城墙之下,整个王都呈围城之态。眼看国之将亡,修格纳和骑士们立下决心,决不投降,打算誓死一战。 战前,年迈的迈尔文国王,也就是修格纳的父亲,将王子叫到自己的御座之前,命人呈上一把国家代代相传的圣剑赐予修格纳。这把圣剑传说受到过光之女神的赐福,国王希望它能为这个国家带来奇迹。修格纳手持圣剑,高举过肩,冲着台下的部下们高喊“迈尔文万岁!”。而骑士们的士气也是在此时燃至了最高点。 得知自己的爱人即将出战,美娜斯为了再见他一面,从武器库偷了一副盔甲和武具,混入了出战的大军之中。惨烈的最后一战开始了,达烈的兵力多出迈尔文整整十倍,尽管迈尔文的士兵如何奋勇,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这悬殊的战力早已宣告了这场战事的结局。就在这时,修格纳遇到了伪装成达烈士兵的美娜斯公主,但已经杀红了眼的修格纳还没待公主揭下头盔就砍下了致命的一剑。于是,头盔滑落,露出动人的容颜,秀丽如绢的黑色长发披散而出,待认清了眼前的士兵就是自己心底深处最爱的人后,修格纳挽住了她即将坠地的身躯。血液从胸口那深刻入骨的伤口中汩汩涌出,修格纳拼命地去挤压伤处,但止不住的血依然奔流如注,公主的身体也逐渐冰凉。 发现公主混在大军之中的达烈士兵们也是产生了不小的动摇,美娜斯用闪烁的明眸注视着自己爱人已遍布鲜血的脸庞,她的手慢慢攀上了修格纳的侧脸,刚一接触到后者的肌肤,美娜斯的瞳孔即失去了焦距,手臂无力地滑落,美丽的公主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亲眼看着至爱之人的生命在手中渐渐远去,而且自己就是凶手的修格纳面露疯狂之色,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阴沉的天空。手中的圣剑仿佛呼应主人情感似的,白色的光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开始奔涌而出,将一把白色的圣剑侵蚀成了漆黑的魔剑。 疯狂的王子化身成战场上的幽鬼,他不分敌我的斩杀了战场上的所有士兵,战后,天空下起大雨,修格纳抱起美娜斯的尸体,消失在迷雾之中。不久以后,迈尔文终于还是被达烈攻陷,但王子却一去不复返。 传说,王子之后来到了一片黑色的山脉,终日不出,潜心研究死灵法术,目的就是尝尽一切方法挽回爱人的生命。他抓走年轻的少女,用她们的新鲜血液当做营养供给美娜斯,以保持美娜斯躯体的鲜活性。他拿无数活人做实验,研究复活秘术。几百年过去了,俊秀的王子头发变成了苍白色,身体也越来越干枯,研究死灵法术的他,越来越像个幽灵般活着了。那座山脉,夜夜传出哀泣和嚎叫声,是生灵不敢接近的异界,被人称为死灵山。传说到了今天,王子仍然活着,还在不停地进行残忍的实验拯救自己的爱人。 故事讲完了,艾莉西亚浑身鸡皮疙瘩掉个不停,并发出哭诉和抗议: “你明明说不是鬼故事的!” “总体而言还是个爱情故事嘛。” “完了完了,今天晚上睡不成了。达隆,我马上就会被那个亡灵王子抓了去放血的,对不对?” 达隆看了一眼艾莉西亚,轻笑了一声,说: “这只是个传说,我可不信真有人能活好几百年都不死。” “哎,兄弟,话可不是这么说。”西德有所不满,“不要跟我说你连久远的深红女王都不认识。”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几个深红那样的千年女王呢?” “既然有了实际存在的例子,就不排除那个可能性啦。况且,死灵法术这个领域,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触及了,到底那是怎样的魔法体系,会不会让人不老不死,还真难说啊。” “好了,西德,你就不要说这些危言耸听的话了,你看你把艾莉西亚吓成什么样了。” 只见艾莉西亚蜷缩在火堆旁,将自己的身体不停地前后摇摆,以此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放心吧,艾莉西亚,有我在呢,我会保护好你的。” 不知为何,此时达隆的话特别让人心安。所以艾莉西亚也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去睡了。”就躺在毛毯上裹起了被子。 “西德,我来守上半夜吧,你和兄弟们就都先睡吧。”达隆自告奋勇来守夜,却被西德一口拒绝。 “你是我们的精锐,保存体力要紧。我会让四个体力比较好的士兵轮流守夜,你今晚就安心的睡吧。明天,我还得靠你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呢。” “呵呵,并肩作战么……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了。” “说什么傻话,这才没多久不是,好了,你睡吧,我过去跟我的小弟们安排一声。” “好的。” 达隆交叉双手抱住后脑勺,就这么躺了下来,他侧头看去,身边的艾莉西亚已是一脸酣相,这个年纪的少女露出了天使般的睡颜。仔细看看,艾莉西亚在火光映衬下忽明忽暗的侧脸,跟白天嬉闹时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的她带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恬静,温柔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达隆第一次仔细观察艾莉西亚睡觉时的样子,这三天赶路的时间里虽然也有休息,但匆忙之间,大家也都是效率主义,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心情放松。忽然,一阵秋风扫过,艾莉西亚往达隆的方向一个翻身,整张脸突然凑到了达隆的鼻子跟前。那精致的五官,俏丽的睫毛,调皮的卷发,都让达隆心神一荡。达隆扬起眉毛,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火焰烤的他太热,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的难受。 “好了,我回来了……你怎么了?”西德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达隆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因为尴尬,他在起身后居然又是贴上了地面,做起了俯卧撑。 “没事!嘿!锻炼身体!嘿!” “……都快睡觉了,别折腾了,有力气明天再使。” “好吧……” 再度躺下后,达隆这次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第五节 鬼泣之森 “这片森林又称鬼泣之森,位于死灵山的山脚下,越是接近那片山域,周围的景色就越是荒凉,同时,也越是危险。大家都跟好了,不要迷路。” 大家用完早餐后,在西德的带领下,被排成三列纵队,开始前进。 在这森林里行进的过程中,不知何方的天空之上,总是会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不愧是有着鬼泣之森的恶名。到了约莫森林中央的位置,头顶上的天空就已经是一片灰色,其上乌云密布,而森林里也偶有鬼哭狼嚎之音。 “妈呀,这还是大白天呢,怎么天都黑了。”艾莉西亚此时拼命地往达隆的身后蹭,周围那些诡异的声响弄得她都快神经过敏了。 “早叫你不要跟来吧,这还没到山脚下呢,你就不行了。” “@#%#¥&*|+#@” “你说什么呢?” “两万金币,两万金币,两万金币,两万金币……” “…………” 看来艾莉西亚是想用这笔赏金的数目来麻痹自己,达隆于是决定不去管她,任由她在一旁发抖。过了一会儿,艾莉西亚突然止住了颤抖,她用平静的声音问起: “达隆,鬼是长什么样子的啊?” “我不知道啊,大概就是那种青面獠牙,身形如白烟,走起来都是飘的那种吧。” 达隆看向艾莉西亚,只见她两眼圆睁,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那里一棵树木的阴影处: “……是不是……长那个样子的啊?” 达隆和整个佣兵团此刻都是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团白影幽幽的浮在树木的旁边,远远看去,似乎是人的模样,但他的眼中没有瞳孔,整张脸也呈扭曲状固定。最让人慎得慌的是,他的身体是透明的。 “是幽灵!大家镇定,只要我们不去惹他,他应该不会伤害我们。”西德镇定的下令,他让所有人屏住呼吸,慢慢的前进,想要从那个幽灵的旁边绕过去。 在大家缓缓前行的时候,幽灵虽然一直漂浮在原地,但那张可怖的脸却始终朝着艾莉西亚的方向。 “救命啊,达隆,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啦?” “嗯,搞不好,生前是个**,死后变成色鬼,你可得小心了。” 艾莉西亚听了,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张开双手死死地抱住达隆的腰,让他的行动变得极其困难。自作自受的达隆只能右手按着背负大剑的剑柄,左手环抱住腰间艾莉西亚的肩膀,小心警惕的挪动着步子。 待走开了百里开外,那个鬼影还是飘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注视着众人的离开,让大家都是捏了一把冷汗。本来闭着眼睛前进的艾莉西亚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她低着头,想要放开达隆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有股异样的感觉,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听我说,艾莉西亚,待会我说跑的时候,你就跟我们一起用尽全部的力气向前跑,不要回头。”身旁的达隆握着艾莉西亚的手,不知为何声音中充满了紧张感。艾莉西亚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能抬头,但在她的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慢慢地将目光向自己的上方移去。渐渐的,她看到了那些在她头顶浮动的东西,她后悔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在他们的头上,此时漂浮着不计其数的白色幽灵,此时正用他们那没有瞳孔的眼睛注视着众人。 “啊!!鬼啊!!!!”不可抑制的发出尖叫后,那些幽灵就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开始在他们上方飞快的盘旋,同时,达隆老练的战士神经也是感受到了汹涌的敌意。 “快跑!!”在达隆的吼声中,全部成员都是拔开腿就往前方飞奔而去。有两名跑得慢而落后的士兵不幸被幽灵缠上,只见两道白色的影子直接钻进他们的身体里面,本来因恐惧而胡乱挥舞的手臂向下垂落,两名士兵弓下身子面朝脚下,就这样静止了大约5秒钟的时间后,他们抬起了头,两眼中失去了瞳孔。只有眼白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队友,那眼神,并不是看着同伴的眼神,而是把他们都当成了猎物。 “糟了!被附身了么?大家快跑,不要让那些怪物接触到你们的身体。”西德边喊着指令,边快步地向前奔逃。 那两名鬼附身的士兵此刻突然像获得了熊的力气一般,随手一锤就能把大树掀翻。“伊利娅啊,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偷东西吃了,请你救救我吧!”听到这句话的达隆可以毫无疑问的确定,此时的艾莉西亚一定比那些光明大教堂的神官们还要虔诚。 “达隆,他们一定是那个什么亡灵王子派来抓我的,对不对?救命啊!”艾莉西亚此刻显然已经有些神智错乱了。达隆于是牵起了艾莉西亚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旁边: “那个只是被附身的人类而已,而幽灵是没有意识的,我敢肯定他们不是被专门派抓你的。” “那就打败那种怪物就好了啊,我们的武器不是经过圣女姐姐加护过了么?” “就算是加护过的武器也打不到只有灵体的怪物啦,我们目前能做的只有逃了,一般情况下,幽灵都是被束缚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如果跑出了这个范围,那我们就得救了。” “那到底要跑多久啊?” “不知道,跑就是了。” 跑了一公里以上的路程,又有八个速度慢的士兵被幽灵追到,转眼间就变了眼神。十个鬼附身的士兵放弃了人类的行走方式,双手双脚贴着地面,用野兽的方法追杀着眼前的同伴。看着后方的成员与那些士兵展开了厮杀,西德大身喊道: “你们快走,我来殿后。”于是跑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嘁!”达隆也想要转身回头帮忙,但艾莉西亚始终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无奈的达隆只能继续带着她逃跑。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拽停艾莉西亚,喊道: “圣女给你的驱魔印记呢,借我用一下!” 艾莉西亚此时也是恍然大悟,立刻就从怀里掏出太阳形状的徽章,交到达隆的手上。 “你先跑,我马上回来!” 奔向队伍的后方,达隆亮出了圣女赐予的神圣徽章。那个徽章就像本身具有意识一般,对着空中成群的幽灵放射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幽灵们纷纷惧怕着不敢靠近,而那些被附身的士兵们,沐浴到白光之后,身体里皆是有一道白影浮空而去,恢复了神志。 “趁现在,快走!”知道这只是暂时震慑幽灵的权衡之计,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些地缚灵的地盘。 跌跌撞撞之下,众人总算是来到了死灵山的脚下,在这里仰头看去,更是蔚为壮观。一圈乌云就这么缠绕在半山腰上,让人无法观察再上面的山峰中到底是什么情景。眼看已经甩开了幽灵的追杀,西德下了正式的命令: “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大家严格遵守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这可是百年任务,做好了,一辈子享福,要是不听命令,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知道了吗?” 士兵们都是流着冷汗给予肯定的答复,而达隆也是在此叮嘱艾莉西亚要留在自己的身边,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好了,出发!”当时,谁都不知道,西德的这声呼喊已经开启了一个不可能完成之任务的篇章。 第六节 初战 进入了死灵山的范围,时间这个概念就模糊了。常年乌云笼罩,导致这座山里永远是不见阳光的黑夜。除了达隆和艾莉西亚,众人都是从包裹中拿出一块水晶,他们将其拿在手中摇晃了一下,水晶中就立刻透出明亮的光线,将百米范围内照了个通透。 这个能发光的水晶,叫做“照明水晶”。在所有的材料中,水晶,是最容易锁住玛那的,所以也最适合被用于施加各种永固魔法。所谓永固魔法,是指将玛那锁在一个物具或一处地方,能长时间发挥效力的魔法。而照明水晶的原理,就是魔法师们在打磨过的水晶内存入火属性的玛那,之后施加永固咒文。咒文被触发的条件,就是摇晃水晶。在晃动过程中,水晶内的玛那与水晶内壁碰撞,达到了饱和状态,于是就产生了和光明术同样原理的小范围照明效果。 采矿师们可以在深渊之径的外围采掘到大量的水晶原石,这些原石经过珠宝匠的打磨加工,卖到了魔法师们的手里,再制作成这样的照明水晶,要经过诸多工序,所以,这样的东西,也是价值不菲。而现在,西德的佣兵团全员都带着一颗这样的水晶,一方面说明他们为这次行动确实是下了很大的血本,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上一桩百年任务的收入确实是颇为优厚。 “达隆,这东西可比火把方便多了啊,我们也去买两个玩玩吧?” “小姐,你别看这玩意儿小,买一个就足以让现在的我们俩倾家荡产,还外加做一年的帮工呢。” “哇塞,这么贵啊!西德叔叔你们可是真有钱那……”用非常吃惊的表情看了看西德手中的照明水晶,艾莉西亚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西德豪气的笑了笑,把水晶往肩甲上一贴,只见水晶就是牢牢的粘在上面,固定住了。再次感到神奇的艾莉西亚又是吞了一大口口水。 “哈哈,照明水晶能够吸附在金属的表面,在碰撞中也不易脱落,这样就比打着火把方便多啦!” 看来西德是为了这次的任务做了充分准备的。关于死灵山的传闻很多,但真正来过的人却少之又少。面对这里的未知和危险,西德是抱着能多一点胜算是一点的心态做了投资的。如果手持火把来战斗,视野和行动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而据说这里是从加尔巴迪亚建国时期就开始存在的无限接近死亡的诅咒之地,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死生物,有了照明水晶的话,大家就不用为了战斗以外的事情太过分神。 “怎么,达隆,你小子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身上连个照明水晶也没有吗?” 面对西德的调侃,达隆只是苦笑了一声,说: “我可没有你这么有钱,这东西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短期消费品啊。” 达隆说的没错,照明水晶,是有着使用次数的限制的。一次摇晃,至少可以让水晶持续发亮3个小时。之后,光芒就会暗去,要再度使用就必须再次摇晃才行。而照明水晶能够发亮的次数是有限的,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有寿命的。通常,同一块照明水晶可以被使用一年至两年的时间,如果是长期出没于夜晚和进行迷宫探险的冒险者,对于水晶的消耗就更加迅速了。 “如果只是花这些钱,就能解决这次任务的话,那这笔买卖可就赚大啦!” 看着西德充满自信的笑脸,达隆有些担心的说: “西德,我知道你这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你必须答应我,如果太危险的话……” “我知道,钱可以再挣,命只有一条嘛!这道理我也懂。” “那就好。” 达隆听到这句话后,看来是安心了许多。这时,西德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递给达隆和艾莉西亚。 “你们没带照明水晶的话,我这正好有两个备用的,你们就拿去用吧。” “备用的,你还真是……” 这准备还真是充分的到家啊!艾莉西亚看上去兴高采烈的,她把玩着手中的水晶,就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她把水晶点亮后放置在胸前,仔细看去,水晶中的火属性玛那聚合成肉眼可见的橙色光点,它们漂浮在水晶中,相互碰撞,煞是好看。 “西德大叔,这个水晶,可以送给我么?” “哈哈,如果小姑娘你能帮我完成这次任务的话,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买。” 看到两眼放光的艾莉西亚,达隆轻轻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我说西德,你可不要轻易的说这种话,要知道这家伙的胃口可是有失落平原那么大啊。” “咕~~~~~~~~”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响,让议论纷纷的众人都是静了下来。 “艾莉西亚,别跟我说,刚才那个是你肚子叫的声音哦。” 达隆说完后,被艾莉西亚狠狠的斜了一眼,但随即,那个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也包括了众人所站位置的脚底之下。 “在地下!”不知是谁先叫出了这样的喊声后,所有人都是拔剑出鞘,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些像艾莉西亚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的怪声越来越多,也越发的不可收拾,众人的心脏都是提到了嗓子眼。达隆紧靠着艾莉西亚,以优先保护她为己任。紧张感不断的膨胀,能发出那些声音的,明显不是什么善类。但是,这种“咕~~~~~~~~~~”的怪声,却在某一刻,突然遏止,四周一片死寂。 “走,走了吗?”有个士兵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也渐渐的放松了戒备。但就在这时,他脚下的泥土里,突然伸出一个腐烂的手臂,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脚踝!这只手臂的肉残缺不全,手指部分已经没有皮肉,嶙峋白骨清晰可见。 “啊!!!!”士兵大声的尖叫,他想也没想就拿起手中的剑朝下刺去。但快他一步的是,一个黑影破土而出,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一张没有下巴的脸贴在那名士兵的脸上,让他吓得失魂落魄。 一道刀光闪过,这次不仅是下巴,这个从地里爬出来的生物整个脑袋都被砍飞了。因为达隆的武器受到了神圣加护,所以在伤口的断截面,肉体就像受到烧灼过一样,留下了焦黑的印记。 救下同伴的达隆将大剑横在腰间,大声的喊道: “是丧尸!小心你们脚下,都散开!” 艾莉西亚看见刚才那一幕可是吓得不清,她不停的在原地跳来跳去,真是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起来。 地面上伸出了大量的腐烂手臂,接着丧尸们的半截身躯开始从泥土里缓缓爬出。 “小子们,别忘了你们的武器是受过圣女大人的神圣加护的。来!让这些丑陋的家伙们都滚回阴曹地府里去!”西德的话语振奋了队员们的士气,大家其实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了,一些行动缓慢的丧尸,还是不足为惧的。 “艾莉西亚,我希望你不是个剑术的庸才。”达隆看了手握穿甲剑,手臂有些颤抖的艾莉西亚一眼,微笑着说。 “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要不是个庸才,经过我父亲的教导,杀他一百个僵尸,肯定不成问题。” 此时,艾莉西亚回忆起海迪威那些年对她的剑术指导,双手渐渐的停止了颤抖。 是啊,经历过海迪威那严格的训练,对峙训练有素的士兵都不成问题,何况是这些行动缓慢的丧尸呢。流浪的生活让艾莉西亚几乎忘记了,指导过她剑术的可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大将军海迪威.斯坦纳德啊! “说得对,这些怪物对本公主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 在达隆一句不经意的鼓励之下,艾莉西亚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达隆看了看眼前这个16岁的少女,嘴角不可抗拒的上扬起来。 “就把这当做你的初战吧,我们上!” “嗯!” 不可思议的是,只因为达隆的一句话,在艾莉西亚的眼中,那些丧尸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已故将军海迪威传授给她的剑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以不辱他的威名! 第七节 死灵法术 艾莉西亚手持穿甲剑,化为一道赤色的流光,挥舞剑影穿梭在行尸走肉之间。其实,穿甲剑这种以穿刺要害部位为手段的武器,并不适合与不死生物作战。不死生物本就是没有生命的存在,除非脑袋分家,不然,就算被斩断手脚,都还可能继续活动。穿甲剑的攻击,只能在丧尸的身体上穿个窟窿,可这对那本已千疮百孔的身体来说,根本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但是,艾莉西亚每一次出手,都瞄准了丧尸额头的中央部位,那里是大脑的位置,无论什么生物,脑组织被破坏,都会停止一切生理活动,不死生物也不例外。尽管艾莉西亚的攻击中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但她那细长的剑,并不会卡在丧尸的肉骨中,所以,要从这些动作慢腾腾的怪物手中抽身而退,是很轻松的事情。 局面上是这样,但艾莉西亚内心还是紧张的要死,她只是拼命地回忆海迪威教她的步法和动作要领,并应用在这眼前的战况中。 相较而言,达隆的大剑对于斩杀这些对他来说就跟静止没两样的丧尸,真可谓是轻而易举。大剑是偏向于大范围杀伤和斩切的武器,但却比较费力气。达隆的臂力是不能跟普通人去比的,要比也至少得找只熊来才行。他就这样用剑扫起冷冽的旋风,接触到的丧尸都是被其一刀两断,被切开的伤口就像放在火里烤过一样,呈现焦黑的颜色。 西德和他的士兵们也是身经百战,他们已经用娴熟的武技斩飞了数百个头颅,但埋在土里的家伙们还在源源不断地为了啃食鲜肉而爬上人间。西德将一个丧尸拦腰斩断,踢开继续往前挪步的下肢之后,双手握剑,冲着地上还在不断爬行的上半身用力一戳,长剑刺入脑门,丧尸终于是停止了活动。 “要是你还带着魔法师就好了!”达隆发起了牢骚。他在帮助艾莉西亚,做掉一个长身的丧尸后,看了一眼这不减反增的敌人数量,大声的咋舌。 艾莉西亚连番攻击之后,也是感到十分的疲惫,她还没熟悉对气息和步法的控制,体能基础也不是很好,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让达隆觉得很了不起了。 “艾莉西亚,你知道不死生物最怕什么么?”西德靠近已经满头大汗的艾莉西亚,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摆出老师的态度来提问。 喘气声,喘气声。 看来艾莉西亚已经是累的没办法回答了,所以达隆代她说道: “当然是火了,你问这个干吗?” “呵呵,用不着魔法师了,我给你们看个表演。” 周围的丧尸数量已经成包围之势,将这百来号人的赏金猎人大队团团围住。西德又是在自己的口袋里一掏,这次他拿出了两个球形的火焰色水晶。 “我的天,你居然连这个也有?” “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僵尸大烧烤!” 对着每一块水晶各点了五下后,西德用了猛力将它们投向两处丧尸最密集的地方。接触到丧尸的身体后,水晶内忽然发出将黑夜照成白昼的光芒,接着,就是“轰隆!”“轰隆!”两声巨响!丧尸们受到暴风和火焰的猛烈冲击,从上往下看去,成群丧尸组成的拼图直接是缺了两个大洞。水晶坠地处,爆炸的威力直接将百来个丧尸轰杀至渣,而被轰飞上天的丧尸也是不计其数,一些残缺的肢体和肉块从天而降,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硫磺的味道。 “这不是‘爆炸水晶’么?这玩意儿这么危险,亏你敢带在身上。”达隆此刻对他的昔日长官佩服的可真是五体投地。 “有什么不敢的,你看这不是派上用场了么?”西德说着,再次握紧剑柄,“我看这边能埋人的地方也都被捅过了,剩下来的家伙们应该没多少了,清场吧。” 让艾莉西亚稍事休息,达隆和西德的佣兵团,开始料理残局。丧尸们终于是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脚底蹬着一个趴在地上的丧尸的头盖骨,将从后脑嵌入血肉,甚至深入土石的大剑拔出后,达隆也总算是舒了一口长气,这已经是最后一匹了。而这时,在一旁的艾莉西亚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 “达隆,那是什么?” 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是那具丧尸的后颈。不少士兵和西德都是凑过来看,那里有着一个黑色的蛇形图案,就像刺青一样不偏不倚的印在后颈的正中央。 “这个……难道就是死灵法术的纹身?”见多识广的西德开始提出自己的猜测。 “你见过?”达隆显然对死灵法术没什么研究。 “我有听说过,死灵法师要把不死生物当做傀儡使役的话,就会在怪物的后颈处刻下印记。” 听到这句话后,达隆和士兵们都是开始检查起周围尸体的脖颈。果然,几乎每一具丧尸的后颈都有同样的图案。 “达隆,搞不好传说是真的,亡灵王子就存在在这座山上。”西德的话让艾莉西亚再次做出精神崩溃的表情,躲到了达隆的背后。 “不管这是不是那个亡灵王子干的好事,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是有人在操纵这些死尸,而我们,似乎是被锁定成了目标。”达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是毛毛的。他跟无数的人类和魔物做过对手,但死灵法师,他还真没接触过。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保持畏惧,就像现在的艾莉西亚一样。 “达……达隆,我看,我,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艾莉西亚的心中,金钱和生命的天平总算是倾向了另外一边。 就在达隆犹豫不决的时候,空气中再次传来古怪的声音。这次,是那种一块块生肉在岩石上拖动的声音。众人背靠的山壁突然滑下大量碎石,大家都是顺着山壁往上方看去,扬起道道照明水晶的光亮。只见大批有着人类躯体形状但皮肤裸露的怪异生物,扭曲着四肢贴着石壁从上方快速的爬来。数量起码有几十只,每一只那惨白的脸上都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鼻孔和一张布满利齿尖牙的大嘴。 “是食尸鬼!”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都是认出了这些恶名昭彰的魔物。不知为何,达隆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些怪物也一定是那个死灵法师派来对付他们的。 这下最不知所措的当属艾莉西亚了,海迪威只教过他对人形生物的战斗方式,眼前这种扭曲的爬行魔物可是把她吓得完全没辙了。 眼看周围又是涌来一批丧尸,西德命令全军往山上移动,避免遭受两面包夹。食尸鬼的爬行速度远大于人类奔跑的速度,很快,佣兵队就被追上,在西德的带领下,队伍分成两股,一股负责斩杀拦路的丧尸,一股负责对付后方追上来的食尸鬼。负责对付食尸鬼的那股队员就比较惨了,食尸鬼的战斗力和丧尸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一时间,就有好几人在尖叫声中倒了下去。 艾莉西亚跑得慢,不幸的被一个食尸鬼锁定成了目标,它张开血口狂啸一声,就扭动着四肢飞快的穿过人群直冲而来。一个士兵举起长剑想要朝它的脑袋砍去,但食尸鬼的速度太快,他只砍到了那家伙的背部。受到攻击的食尸鬼尖叫一声,于是扭过头来,迅速地扑上士兵的面部,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脸就被咬了个稀烂。 第一次看到这般人间地狱景象的艾莉西亚强忍住胃部的那阵翻江倒海,她本能的在人群中寻找达隆的身影,现在的她,甚至已经忘了怎么挥剑了。 不远处,达隆和西德也是各自斩下了一个食尸鬼的首级,鲜血溅上他们的面部,他们都没有眨一下眼睛。而他们在观察食尸鬼的尸体后,也发现了它们的后颈处,有着同刚才丧尸们一样的黑色蛇形纹身。 “果然……”达隆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这座山里确实有什么人要置他们于死地,是因为他们擅闯了他的地盘,所以惹得人家不高兴了,就这么兴师动众的开欢迎大会么? “达隆!!”因思考而分心的达隆被一句女声的呼唤声拉回了现实,他急忙转向声音的方向,只看到一个食尸鬼飞速的爬向艾莉西亚,并在半途中展开跳跃。艾莉西亚看着朝自己逼近的那张惨白的脸和血盆大口,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给我停下!”达隆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上,掷出了手里的大剑。大剑带着可怕的呼啸声,准确的穿透了那个食尸鬼的头颅,并因为力道过猛拖着食尸鬼的躯体一直到把它钉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又见一个食尸鬼冲着艾莉西亚奔去,并飞身一扑。 我说你们就这么喜欢这姑娘啊?!达隆这么想着,冷汗爬满全身。这个距离,他根本无法及时赶到艾莉西亚的身边,而那个少女一副哭出来的表情又让他焦急到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握紧剑战斗!!!” 达隆的怒喊拉回了艾莉西亚的神智,感到人生匆匆十六载岁月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走过的少女,再度勇敢的拿起了穿甲剑。现在食尸鬼和自己仅有十枚树叶的距离了,在这个距离艾莉西亚就算将剑刺出也来不及了,因为食尸鬼的大嘴会先咬断她的颈动脉。这时,艾莉西亚却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动作。 她无视自己背部将要受到的撞击,拼尽全力的向后跳出,与食尸鬼拉开了一段不可思议的距离,接着,她只是双手握着那把穿甲剑朝上举起,食尸鬼准确的对着剑尖奉上了自己的下巴,因为食尸鬼自己的速度和重量,穿甲剑直接刺穿了它的后脑勺。 就这样,艾莉西亚带着食尸鬼一起撞上了后方的岩石,腰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让她窒息,但趴在她身上的食尸鬼的触感又让她浑身一个哆嗦迅速的站了起来,她拔出穿甲剑,将那个食尸鬼甩到地上,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大口的喘着粗气,艾莉西亚看着地上的那具白花花的尸体,刚才的一幕让她现在还没有找回现实感。 我居然没死? 这是首先浮上艾莉西亚脑海的念头。刚才食尸鬼扑来的瞬间,她确实已经感觉到死神的镰刀已经抵在了她的喉间,但到了最后关头,达隆的那句呼喊拯救了她,让她想起海迪威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作为一个战士,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遇见怎样的强敌,都不要放弃抵抗。因为当你放弃抵抗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是海迪威救了她,还是海迪威的儿子救了她?可能两者都有吧。 看着脸上挂着欣慰和担忧,迎面跑来的达隆,艾莉西亚眼神中第一次对这名佣兵有了一些真正可称为感激和信任的光芒。 (今天工作有些忙,更新晚了,就多更一些字数吧。) 第八节 蝠翼女妖 食尸鬼正在与后方的部队缠斗,已经有数十个佣兵不幸沦为了这些怪物的腹中餐。前方的丧尸已经被清的差不多了,众人皆是急切的寻找高地,以便进行防守。 终于,部队到达了一个山头,西德立刻下令所有人围成一圈,这样他们就形成了居高临下之势。 “保持阵型!不要让这些家伙冲进来!”西德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就把圈子围得更紧了。 他们现在据守一个闸口,与食尸鬼正面对决。在无数道水晶光线的扫射下,下面坡道上的一群白色鬼影扭动着丑陋的身躯,摇摆着扭曲的四肢,用骇人的速度向上逼近。 几只食尸鬼在毫无征兆之下张开血口,跃入人群,霎时,凄厉的惨叫声在山中回响,从士兵们颈动脉喷出的血液如注,倾泻在周围人的脸上。没有人有时间擦去脸上的血水,他们都是用最快的速度填补上死去士兵的空缺,然后将那害死同伴的凶手扎成了肉块。 空中飞舞着食尸鬼被劈开的断肢,那伤口还带着星星火焰,之后留下一道如受过烧灼一般的焦痕。 经历过一道鬼门关考验的艾莉西亚此时也是少见的多了一份沉稳和冷静,她稳稳的将剑刺向食尸鬼飞扑而来的身躯,将它钉在空中,之后,再由她身旁的队友们帮她完成致命一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十只食尸鬼终于是被杀的一干二净。在战士们的脚下,白色的尸体排列成排。 众人这时才都是一副松懈下来的样子,瘫坐在了地上。达隆也是将剑往地面上一插,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看着那个曾经娇蛮任性的公主,此刻的她只是双手按着膝盖,弓着背在原地喘着粗气。 “不错嘛,有战士的样子了。” “……达隆。” “嗯?” “你以前,天天就过着这样的生活么?”抬头朝自己的雇佣对象看去,艾莉西亚的眼神中充满了感同身受的理解。 “差不多吧,体验生活嘛。” “哈哈。”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的样子,艾莉西亚终于是后仰着倒了下来。她双手撑在后面,仰望着头顶的那层灰蒙蒙的乌云。 “这乌云变得更近了。” 达隆也是朝上看去,现在估计才到半山腰,但云层的距离确实跟在山脚看起来,近了一半。 “这座山的山顶是在乌云之上的,我想那个操纵怪物的家伙肯定就躲在那里吧。” “是啊。”西德走到达隆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看着艾莉西亚说道,“只要把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给揪出来,这次任务就能完成了。” “你们可要保护好我,我可不想被那家伙抓了去喂他的爱人。”艾莉西亚还是深信着西德所说的传说。 “如果只是个一般的死灵法师就好了……”达隆有些担忧地看着头顶的乌云,突然,他眯起了眼睛,远方视野中三个细小的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些黑影从云层之中隐现,而它们正在变得越来越大,分明是正在朝着众人所在的地方飞来。 “西德,叫你的部下都起来!”达隆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只是用了一秒钟,就重新站起来回到了备战姿态。艾莉西亚和西德也是握紧了武器,朝达隆注视的方向看去。 随着那三个黑影距离的接近,它们的实体也渐渐的清晰,而现在,艾莉西亚只是看清了它们身上那如蝙蝠一般的翅膀。 “这是什么?蝙蝠怪么?” 仔细端详了一阵,达隆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天哪!是蝠翼女妖,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达隆简直是要哭爹喊娘了。蝠翼女妖是一般只出现在阴暗潮湿的南方山脉山洞中的一种魔物,因为它们是和石像鬼,蛇发女妖属于一个系群的怪物,所以它们的双眼被赋予了让人石化的魔力。 “达隆,还好它们来的不多,只有三只!”艾莉西亚似乎经历过刚才的战斗,对自己的能力增加了很大的自信。 “不!这种怪物和之前的那些级别都不一样,我们应该赶快找地方藏身!”西德再次做出符合时宜的判断。众人在西德的率领下,开始朝山顶奔去。 “不能再停留了,我们现在一口气跑到山顶,我还有一些爆炸宝石,如果到时被包围的话,就炸他个稀巴烂!”西德的命令让众人都是赞同不已。 先是成群结队的丧尸大军,接着是几十只食尸鬼,现在居然连南方山洞里的蝠翼女妖都来了。天知道待会还会跑来什么样的东西,搞不好世界上的牛鬼蛇神都聚在这一个地方了! 女妖的眼属于魔眼的一种,杀死女妖后取下它的双眼,交给专门收集这种奇珍异宝的商人能换取大量的金钱。但现在,大家还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只要不跟女妖对视,女妖的石化魔法就不会起作用,所以所有人都是拼了命的奔跑,慢慢地,跑到了云层笼罩的地方。 周围顿时云雾缭绕,后面的士兵为了不把前面的人跟丢,只能拼命地盯着他们胸前照明水晶的光束。 “这里!”西德发现了一个巨壑,带着大家迅速的藏了进去。 在视野狭隘的云中山峦间,女妖们跟丢了自己的猎物,一只女妖伸出鹰一般的爪子,落在西德脑袋旁边的石块上,它有着蝙蝠的翅膀,鸟的身体,唯独那张脸,却像人类一样。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怪物晃动脑袋的动作,西德握剑的手心捏出了大量的汗水。随即,那只女妖突然脖子一扬,冲天发出高亢的嘶鸣,而其他两只女妖也是叫了起来。这嘶鸣声就好比拿着银器用力的去划金属的表面,所有人的心脏都像被人捏着一般的难受,他们都恨不得赶快捂住耳朵,但他们也深怕自己一动,女妖就会发现,所以都是缩着脖子表情痛苦地强忍着。 嘶鸣声结束后,这只女妖扇了两下翅膀,腾空而起。大家竖起耳朵聆听着,待女妖扇动翅膀的声音彻底消失后,人们才大口的喘起气来,看来刚才有好多人都紧张到憋着不敢出气了。 站起身后,艾莉西亚惊奇的发现,原来云层之上的山峰并没有多高。在他们头上垂直距离大约四分之一公里的地方,就是山顶了。蔚为壮观的是,在山顶的中央,一道巨大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其上方的天幕像被烧得通红,带着十分不详的气息。 “西德,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你确定要继续往前么?”达隆看着那道巨大的血光,眼前的种种未知让他望而却步。 “达隆,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不要婆婆妈妈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还让我退回去不成?”西德看起来是干劲十足,但一旁的艾莉西亚可就不一样了。她盯着那道血光看了很久,而那道红色的光柱在她眼里就如同有形的恶魔一样,对她露出了青面獠牙。 “你还好吧?”达隆对身边只是呆呆望着上空的艾莉西亚发出担心的询问。 “……达隆,一般故事情节进行到这里,都是要打BOSS的节奏了吧,可是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存盘点。”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准备好了。” 尽管艾莉西亚说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貌似她并不是十分害怕,或许也不是这样,只是进入这座山脉以来,一切都远离了她平常的生活,刚才经历过的一切让她现在确切的体会到了“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应该说是她已经适应了这一种感觉。 真正勇敢的战士之所以能临危不惧,大难临头还能冷静的战斗,就是因为他们太熟悉死亡的味道,多少次濒死的经验,让他们变得习惯。就算下一秒被敌人取了首级,他们也不会感到意外,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被杀的前一刻,也幻想过无数次被杀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对死亡的熟悉感让他们忘记了恐惧。 但艾莉西亚只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这还是她的初战,能够这么快的对死亡熟悉是近乎不可能的事,只能说,是死灵山这种无限接近于死的气息,让她的感觉有了一定程度的麻痹。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艾莉西亚还完全是一个战斗的新手,她的身手还没有老练到可以让她忽视死亡。精神上受到麻痹,表面上是强韧化了,但身手没法跟上,这样还不如做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因为这样,人还会有求生意志。 达隆真的是在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所以他为了唤醒艾莉西亚的求生意志,这样说道: “我听说亡灵王子在抽取年轻少女的血液之前,会先尝尝她的肉鲜不鲜嫩。” “达~~~~隆~~~~!” 嗯,不错,这才是那个艾莉西亚嘛~哎哟,好痛!达隆的头被打出了一个大包。 第九节 空中厮杀 大家开始向那个发出红光的地方移动。攀至云雾之中,空气变得越发的冷冽,呼啸的风声如鬼魂的哀嚎,在这令人阴郁的地方把气氛衬托的更加诡异。怪物们这会儿好像突然都闭门不出了一样,自从爬到云层上方以后,竟没有碰到过一次袭击。但这里的路也是更加的陡峭,围绕山壁的小径螺旋而上,那小径的宽度,也是越来越窄,众人到最后都是贴着峭壁小心翼翼的前进。 艾莉西亚挪着步子,缓缓前行,每当一阵寒风刮过的时候,她就像冻结了一样僵在原地,生怕迈开脚步的同时就会如同一片枯叶一样被卷上天空。 脚下一颗石子在被她踢到后,滚下了悬崖。她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山下那空旷的境域,印入眼底的却皆是滚滚黑云。那颗小石子跌入云层,就像被吸进去一样,不见踪迹。 凝视下方的视线,带动艾莉西亚的身体仿佛受到牵引一般的摇摇欲坠。为了克服这种晕眩的下坠感,她动作激烈的抬起了头,就这样,扬起的后脑勺狠狠的撞上了一个硬物。 “啊!我的下巴!”达隆的下巴看来是被这猝不及防的攻击给撞开了花,自从接触到这个少女以来,还真是天灾不断啊。 “呜呜……”艾莉西亚的后脑勺也并不好受,她疼得用双手抱住了头部,眼角处泪光闪闪。 “在悬崖移动的时候,不能看下方,要跟着前方的人。”走在艾莉西亚前方的一个年轻士兵亲切的给出建议。 “嗯,谢,谢谢。”艾莉西亚诚恳的道谢。 突然,空中传来了三道高亢的嘶鸣声。 所有人都是吓得呆在了原地,他们还没有时间去对这毛骨悚然的声音去做出反应的时候,一张巨大的蝙蝠翅膀突然遮住了艾莉西亚和那名年轻士兵的视线。接着,两个强而有力的鹰爪嵌入了那名士兵的双肩。于是,只是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情的他,就被一个猛力拽向半空。他向艾莉西亚伸出双手求救,但还是无法触及到那逐渐遥远的指尖。直到这个时候,士兵才想起了要尖叫似的,发出恐惧的嘶喊。那坠向无尽黑暗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又是一声高亢的嘶鸣声,众人这时都是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可恶,这里的地形太糟糕了,它们是看准了这一点,特意埋伏在这等我们的吗?”西德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带领队伍走上了绝路,刚才没有在平地上解决这些怪物让他十分后悔。 路径的宽度只能容一人站定,所以所有人都是背靠着峭壁,一字排开。 “所有人,不要看她们的眼睛!” 于是,所有人都是选了女妖身体的其他部分来盯着看,但是,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目标一共有三个,要一直保持视线不会交汇,其实是挺困难的事情。 一个女妖呼呼的拍了两下翅膀,身上忽然出现翠绿色的光纹,随即,两道飓风凭空而起,对着士兵们的地方呼啸而去。飓风劈到山石上,数十个士兵被猛烈的风势直接卷向虚空,而他们脚底的山路也在重击下坍塌了一半。 艾莉西亚扭头看着这一切,心有余悸。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空中一个女妖的视线。从女妖的眼中发出的无形魔力在空中化为游蛇疾走而来,就在即将穿透艾莉西亚灵魂的时候撞上了达隆凭风横来的大剑剑面,反弹了回去。 有些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换上了弓箭进行射击。但显然他们的弓术并不是很好,首先是力道上的不足,女妖们都飞在相对较远的地方,射出的箭还没飞到一半,就坠了下去。而且,就算有几支箭运气好能抵达女妖的近身处,但它们一扇翅膀,扬起的风浪就将那些弓箭给吹飞了。 没射到目标也就算了,因为一直注视着飞舞的女妖而不小心碰上它们视线的士兵们,都是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尊石像。 “你们谁把弓给我!”达隆收起巨剑,冲着士兵们喊道。一个对自己弓术非常没信心的立刻就将自己的武器交到了达隆的手上。 只见达隆取了三支箭,搭在弦上,带着十足的力量感拉起了满弓。手上的箭簇瞄准了其中一个女妖的心脏,静静的等待。 女妖并没有发现达隆的虎视眈眈,当它展开翅膀想要再次发动风魔法的时候,达隆的三支箭瞬间驰上阴空。百米之内,破风疾走,势如破竹,女妖没有想到人类的弓箭也能达到如此的速度,等它转过头来的时候,三发弓箭,已是穿透了它的双目和脑门。女妖的翅膀停止了拍动,它静静的倒转身体,接着,坠下云海。 其他两个女妖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一惊,发出愤怒的嗷叫,朝着达隆猛扑而来,而这时,达隆采取了一个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的行动。 只见他扔掉手上弓箭,就往悬崖外纵身一跃! 他在空中帅气的拔出了背后的大剑,与一个女妖擦身而过的时候,单手勒住了它的脖子,攀上了它的后背。女妖拼了命的扑腾,但身体还是在空中沉了一大截。耳边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和女妖的嘶鸣声,达隆就这么死死的缠住女妖的脖子,但同时,他双腿发力,不让女妖有机会旋转身体。要是天地倒转,那达隆可就不好受了。 另一个女妖为了帮助自己的同伴,对准达隆展开俯冲,妄图将他从同伴的背上给撞下来。达隆高举起握着大剑的右手,将剑柄狠狠的捶向那个被他抱住的女妖背部。那个女妖脊骨受到重击,疼痛的感觉让它带着达隆重重一沉,另一个女妖的鹰爪就这样擦过了达隆的皮肤。没有理会那飞溅的血花,达隆看也不看的反手将大剑朝后方就是一个猛挥。断筋碎骨的声音响起,那个俯冲的女妖被自己的速度拉扯成了两半肉块。 身下的女妖发了疯一样的挣扎,达隆用双脚夹住它的腹部,双手握剑,高举过顶。 “死吧!!!!”大剑穿透了女妖的胸膛,劈开了它的心脏,鲜血朝下方喷涌而出,又是一声令人发怵的尖叫声,女妖发出了它在世上最后的悲鸣。 见女妖已死,达隆双脚对着这个没有了生气的身体一蹬,居然是凭空跳了回来。 此刻飞在空中的达隆,在士兵们眼中就如同洛斯的龙骑士一样的威武。 但因为路径太窄,落脚点没有找好,他一脚踩空,失去了平衡。 “达隆!”还好西德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的握住了达隆的手臂,才没有让他就这么摔下悬崖。 “你真是太乱来了!”西德虽然满口责备,但嘴角却挂着笑容。 “啊,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达隆也是桀骜的一笑。 面对这位归来的勇士,所有士兵都是对他投来敬仰和崇拜的目光,而艾莉西亚则是立刻摆出一脸“这家伙是我的手下”的骄傲表情。 “达隆,你到底是怎么练出这种如同杂技团表演一般的身手的?”艾莉西亚在帮忙把达隆强壮的身躯来回山径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当你为了寻找生存的意义,而在十年佣兵生活中不断挑最致命的活儿来干的话,你也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唔……你这样岂不是在说我要做到这种程度是没门的吗?” “乖~危险动作,不要模仿。” “……还有没有女妖了,我要试试我刚学会的新招!” “喂……” 再行数百步之后,众人终于登上了山顶。那道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现在在眼前一览无余。血光直冲天际,将顶上云霄都染成了一片猩红之色。 而顺着红光向下望去,众人都是惊呆了。红光照射下,山顶的风景尽皆可视,而令众人震惊的是,整个山顶就像被一把巨大的柴刀劈开一样,留下了巨大的横截面。而填满这个横截面的,并不是山石和泥土。 所有人盯着眼前那汩汩流动的红色液体,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山顶就像一口直径一公里左右的平底锅,而锅中,盛满了鲜红的血水。 没错,整片山顶竟被一片血湖所填平! 第十节 黑翼死神 “达隆,想知道我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吗?”望着那片山中血湖,艾莉西亚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啊?”达隆莫名其妙。 “我怕我待会就会全吐出来了。” 来到血湖的岸边后,无比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腐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艾莉西亚用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现在大家都看得出来,那红色的湖泊里毫无疑问的全是血!至于到底是人类的血液还是动物或怪物的血液,这点就不得而知了。血湖的中央此时有大量丧尸正在蠕动,他们落脚的地方,似乎是湖中央的一小块洼地。而洼地的中间,矗立着一尊雪白的巨大骷髅头盖骨。而那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就是以那颅骨的空洞双眼为中心的。 指着那巨大的颅骨,西德有些兴奋的说道: “把我们整这么惨的家伙,估计就躲在那了。”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跟死灵法师较量过呢。”达隆说这句话并不是因为害怕,就算现在那个死灵法师就站在他面前,他的腿也不会抖一下。但未知的事物往往令人没有把握,何况,这是一个百年任务。 “达隆,那你跟法师打过么?”艾莉西亚指的是操纵元素之力的魔法师。 “打过啊,但也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罢了,我倒是没跟真正的大法师交过手。” “那你打过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嗯……有会使火球术的火魔法师,他扔的火球很慢很好躲啦。还有喜欢用泥巴缠住我的脚的地魔法师,他以为缠住我就能封住我的行动,结果被我抛出去的剑刺中了心脏。嗯……还有使用冰墙术的冰魔法师,但我用力一劈,那冰墙就碎成冰块了,这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哇塞,听上去都好有趣,会不会只是因为达隆你太强了?” “也不是啦,这些都只是低级法术,听说高阶的魔法师们不一样,他们用的魔法我是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怎样的才算高阶魔法师呢?” “这个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讲吧,现在我们得找个办法渡到湖中的那片洼地才行。西德,你怎么看?” 西德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此时被达隆问及,他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们还不知道这湖里的血水对人体是不是有害,要不要试验一下?” 他的意思是,如果对人体无害的话,就可以直接游过去。听懂了的艾莉西亚立刻就做出了嫌恶的表情: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会碰这里的血呢!” 西德则是感到有些奇怪: “如果那个骷髅头里真的住着这座山的主人的话,那他是怎么出入的呢?不会是用飞的吧?” 艾莉西亚笑了一声,带着恶作剧的口吻说道: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用出去,我想,他一定是个自卑又阴沉的家里蹲。” 有些被艾莉西亚的这种天真所打败,达隆想要叹气,但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捕捉到一个不协调的黑影。 突然,达隆把手扶上刚刚入鞘的巨剑剑柄,盯着湖对面的山头。 艾莉西亚也是顺着他的视线朝那里望去,只见黑色的山头上,全是黑色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都奇形怪状的,每一块…… 艾莉西亚突然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激增,因为在她看到的所有石头之中,其中一个有着极为不协调的形状。它就像一个半蹲着的人,在黑色的山头孤独而凸显的静止。 咽了一口口水,艾莉西亚开始盯着那块石头看,她真的期盼自己所看到的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她内心并不期待这块石头能自己动起来,但是那又为什么会盯着它看呢? 达隆的反应已经告诉她答案了,这东西,并不是石头! 终于,在艾莉西亚的眼中,那东西很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这明显是生命体的动作幅度让艾莉西亚不禁尖叫了一声。 接着一对黑色的羽翼从那个东西的背后大幅度的展开,他站了起来,整体的轮廓看起来像极了人类,但就是那对黑色的羽翼足以证明,这家伙既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多半就是敌人。 “不会又是蝠翼女妖吧?”对怪物种类并不甚了解的艾莉西亚只是单凭自己的经验如此问道。 “肯定不是蝠翼女妖,但我现在也说不上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小心点!”达隆紧皱眉头。自从他们上山以后,遇到的怪物级别一个比一个高,而现在接近了主人的老巢,应该只会出现更可怕的东西。 那个黑影挥动了两下翅膀,突然腾空而起,他朝着众人的方向飞来,却在经过血色光柱时,失去了身影。 “怎么回事,人呢?”士兵们显得非常慌张,他们举着手中的武器,晃动着照明水晶四处探索。 就在这时,黑色的雾气从一名士兵的背后腾起,一道银光闪过,士兵的头颅毫无声息的离开了身体,主人的脸上还保持着不明所以的表情,就像是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切断的勃颈处喷涌出了大量的血水,但杀人凶手的身影却不知所踪。 莫大的恐惧感包围住了在场的所有士兵,有人在他们面前被杀,但任何人都是没有看清具体的过程。 紧接着,黑影就像幽灵一般的移动,在黑雾升腾而起的地方,就会有人身首分家。 “混蛋!西德,艾莉西亚,跟我靠在一起!”达隆让西德和艾莉西亚跟自己背靠着背,防御着各个方向。 达隆的视线在空中随风而动,就算是他,也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轨迹。虽然他还没看清对手的身形,但是却看见了那家伙所使用的凶器。也因此,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黑影所使用的杀人手法,居然是剑术! 在达隆的知识范围里,没有任何一种怪物是可以像人类一样用剑的。而且,他的剑法,不仅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而且每一剑都能带走一条生命,这种剑术就像经过了上百年的锤炼一般干净利落。 达隆的心中开始涌上一个不祥的猜测,并把那个猜测说了出来: “不会这家伙就是这座山的主人吧?” “达隆,我可没听说过哪个死灵法师会是这样的用剑高手啊。”久经沙场的西德显然也是看出了眼前黑影的杀人手段。而艾莉西亚眨着眼睛,她根本无法跟上黑影在空中疾驰的速度。 “你之前不也说过这座山的主人可能是那个亡灵王子么?原来是骑士的话,会用剑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啊。” “不管怎样,得快点想个法子,不然我的部下可就要被杀光了!” 黑雾四起,众人所站的地方布满了一地的尸体和断肢。西德带来的士兵数量一下子缩减了一半。 “混蛋!我上了,你们在后面掩护我!”达隆无法忍受的冲了出去,他只用单手提着大剑,拖在地上的剑锋刮起了沙尘,艾莉西亚和西德跟在他的后方,三人朝着惨叫声的中央奔去。 达隆的眼睛在奔跑途中飞快的转动,他的视线一直没有跟丢那个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在空中的黑影。终于,他锁定了一个地点,双脚发力,一阵尘土飞扬,他竟是高举大剑跃至半空。 “呲吟!”空中响起金属的撞击声,黑雾在空中定形,大家终于看清了这个黑影的身姿。 第十一节 山顶死斗 两把剑在空中相互咬合,黑夜中碰撞出星火之光,随后达隆重新落回地面,但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影却扇动着翅膀停在那里。 这下,所有人终于可以看得明白。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全身裸露在外的地方,无一不是缠满了黑色的绷带。他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戾气毫无保留的从瞳孔中流泻出来。背上一对一米来长的黑色羽翼,羽翼上长满了黑鸦般的羽毛。 孤彻的黑色,悬空而立,让人不禁联想起传说中的死神。 但是,最让人惊讶的,不是他那奇异可怖的装扮,而是他手上那隐隐发出淡淡银光的长剑。 对剑稍有了解的达隆也能感受到那把剑的不同寻常之处。不属于凡世的做工,萦绕剑身的银色光芒,与周围怨毒空气格格不入的灵息……都在昭示着,这是一把圣剑! 对于不死系的生物来说,圣剑就是剧毒,所以能使用圣剑这件事,就足以说明,眼前的家伙跟他们上山以来一直对付的怪物们截然不同。 “西德,你知道亡灵王子长什么样么?”达隆一边保持着双手持剑的姿势,一边问起自己的故友。 “不知道。”西德回答之后,突然发现达隆的意有所指,“你不会是还想说,眼前这位就是……” “我不清楚,但是你也看到了吧,他手上拿的武器可不一般啊。” “圣剑……但根据传说,圣剑早已在亡灵王子舍弃人类身份的时候,就被侵蚀了。现在,应该是一把魔剑才对。” “现实和传说难免有不相符的地方……艾莉西亚,你没事吧?”注意到身边的艾莉西亚突然躲到一块岩石的后面,达隆担心的问道。 “你,你是说,这个飞在空中的家伙,就是抓年轻少女来放血的那个大坏人么?”艾莉西亚探出半个脑袋,盯着天空上的黑色人影。 “是啊,你就先躲着别出来吧,这家伙,可能会……”话未说完,只见空中只留下一片黑雾,紧接着,达隆身前一米的地方又突然涌出黑雾。黑影就像用黑雾在两处地点做了一个空间通道一样,在一瞬间逼近达隆的面前, “……非常的麻烦啊!”一边喊出刚才没说完的话,一边将大剑在空中大幅度的挥动。大剑的剑刃正好迎上如电光火石般横切过来的银色剑影。黑暗中再次燃起火花,在达隆因为剑器撞击产生的后作用力扬起双臂时,黑影竟像是没受到丝毫影响一般迅速的展开第二击的攻势。 “休想!”幸好这时西德从旁朝黑影侧身一个纵劈,黑影才不得不改变了挥剑的轨迹,本来向达隆腰间斩去的剑锋一转,直接往斜上方划去,致使西德的剑还没过其头顶的时候就被麻利的弹开。随即,低沉的声音从黑影口中默念而出,七色光芒在其腰间隐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出现在他的脚底。 “这是……什么?!”西德感到震惊。 “危险!闪开!” 达隆和西德都是用剑护身的同时,朝后方跃出,直觉告诉他们,无论怎样都必须尽快逃出这个魔法阵的作用范围。 空气中突然刮起一阵热风,达隆感觉一阵热浪逼近自己的同时,额前的刘海赫然被烧去了一截。在魔法阵的范围中,一圈赤橙色的火焰形成巨大的焰浪,那轨迹成一总长5米,有两人高度那么宽的圆弧,隐约可见的是黑影手中的圣剑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把红色如火焰形状的巨剑。 焰浪和火焰巨剑皆是同魔法阵一起消失,黑影重新握回那把银色的圣剑。他此刻静静的矗立在原处,似乎是在打量众人。 艾莉西亚和周围的士兵此刻都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意识到这是一场自己根本没资格参与的战斗后,艾莉西亚还是决定乖乖的躲在一旁为达隆和西德默默加油。 这时,有一些勇敢的士兵站了出来,围成一圈把黑影包在中间。黑影睨视了一眼,口中再次振振有词,那声音,深沉而悠长,如远古传来的钟声一般,带着古朴而沉重的气息,萦绕耳际。随着咒语中魔力的涌动,黑影腰身上再次亮起七色光芒,似乎与咒语产生了某种联动。 “啊!!”因为见识过刚才火焰剑的威力,士兵们皆是呐喊着举剑直冲。他们想要赌在黑影完成咒语之前,对他造成伤害。 但是,古老的吟唱声戛然而止,黑影在分秒之间已经完成了咒文的咏唱。比之前巨大的多的魔法阵在众人脚底凭空出现,黑影手中的剑开始幻化相更。 “不好,快撤!”达隆的叫喊声已经止不住那些狂冲上前的士兵,一把碧绿色的长剑代替银色的圣剑,出现在黑影的手中。它一经出现,就开始贪婪的吸食四周的空气。待它吸收饱和之后,剑身发出绿色通透的荧光。黑影随手一挥,只见一道高达10米,直径约50米的龙卷风凭空腾起。螺旋的狂风毫不费力的卷拥起靠近的士兵,狂暴的龙卷风内藏万千风刃,浮空而起的士兵皆是被绞杀成了鲜红色的肉片和血水。 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艾莉西亚表情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嘴,止住了那欲呕的冲动。顷刻间,狂风消失不见,黑影手中又换回了那把银色圣剑。 顿时,黑影的样子显得有些诧异,刚刚还处在他面前的达隆和西德二人,此刻尽皆消失不见。处在风眼中的他并没有发现,就在狂风肆虐之时,达隆和西德都是等待着时机早已埋身在他的两侧。 左右两道剑光同时朝他袭来,这么短暂的时间,黑影已经来不及咏唱下一个咒文了。 “……” “呼!”背后的黑翼突然呈最大化的撑开,黑影瞬起腾飞,跃至空中的身影已让达隆和西德的攻击范围都无法触及。 “可恶!”达隆无可奈何的啐了一口。在无人能攻击到的天空之上,黑影将剑横在胸前,古朴的吟唱声再度响起,他竟然在空中咏唱起咒文来。 “弓箭!”随便抢了一个士兵的弓箭,达隆满弓瞄准黑影的所在。 “咻!”的一声,利箭出弦,带着破风摧骨之势,飞天直上。 不巧的是,一阵强风不合时宜的横扫而过,将弓箭的飞行轨迹硬生生的扯向一旁。擦着黑影的脸划过的弓矢射入无尽虚空,黑影像之前一样高速的完成了咒文的咏唱。 银色的圣剑从剑柄处逐渐幻化为一把造型古朴,需双手才能握紧的龙纹长剑。 黑影直接将此剑从天空中甩下地面。龙纹剑带着千斤的重量感坠入土石缝隙之间,地表开始出现不稳定的大幅波动。 所有人都是感到地面正在强烈的震动,仿佛地下有条巨龙正在翻滚游走。 “艾莉西亚!”感到不妙的达隆急忙奔向艾莉西亚的方向,但地表起伏的越来越猛烈,整个山顶的地面此时竟然仿佛变成了波涛汹涌的海面,掀起的滚滚地浪让达隆无法站定。 “轰隆隆!”让众人惊讶的事情又发生了,地面上竟然陆续穿出无数根粗壮的土石圆柱,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天空。立足不稳的士兵被圆柱带上天空的途中,不幸摔落,扭断了自己的脖子。而正巧站在圆柱顶面的士兵则是直接被带至百米高的半空,孤立无助。 艾莉西亚此时也蹲坐在其中一根圆柱之顶,成了待宰羔羊。 本已插入地面的剑不知何时,又再度回到黑影手中,面对眼前这些无力反抗的人类,他继续咏唱起古老的咒文。 “可恶!!”达隆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朝艾莉西亚所在的石柱劈去!一剑一剑,他不知疲倦的劈砍着牢固的石柱根基,却根本无法动摇其分毫。 堕天而降的雷光开始在黑影手中聚拢,黑影手中的剑又再度幻化为一把紫色的雷电之剑。艾莉西亚突然似乎明白了黑影想做什么。他是要召唤雷电,直接把孤立在圆柱上的人全部劈死。 看着脚下那为了救他拼命捶砍石柱的达隆,艾莉西亚咬了咬牙,看向黑影的方向。 此时,她虽然在石柱之上,但距离黑影的水平距离仅有数米,这并不是不可逾越的数字。 如此想着,她开始慢慢的退至石柱圆截面的边缘。 底下的西德看了,大感惊讶。 “达隆,你看,她在干什么?” “?!”达隆停止了挥剑的动作,也是朝上看去,“……不会吧?” 就在这时,艾莉西亚起跑了!十米左右的圆柱顶面成为他的助跑距离,在接触到直线上的另一处边缘,艾莉西亚纵然一跃! 飞翔在空中的她双手握紧穿甲剑,横在腰间,眼神之中充满决然之气。 眼看着她的距离与黑影急速接近,地面的达隆和西德,还有停留在圆柱上的众多士兵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是,艾莉西亚的加速在中途就停止了下来,她的跳跃力不够,导致未能达及必要的攻击范围。众人皆是感慨叹息,而达隆已经做好哪怕手臂废掉也要接到艾莉西亚的觉悟,向艾莉西亚的下方奔去。 可是,这名16岁的少女似乎还并未放弃。 “这是跟达隆学的,去死吧!”艾莉西亚转为反手握剑,蓄力后扯之后,竟将穿甲剑掷了出去。这应该是她从刚才达隆从食尸鬼嘴下救下她的那招学会的。 面对逼近的穿甲剑,黑影并没有显出一丝的慌乱,他果断的终止了咏唱,并提起圣剑,将穿甲剑弹飞出去。 虽说攻击失败,但总算是阻止了黑影的一个毁灭性的法术,艾莉西亚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一阵晕眩袭来,身躯开始因地心引力而坠落,黑影这时也首次注意到这位年轻少女的身影。望着那不断下落的瘦小身形,一股神秘的波动在黑影心中激荡开来。这是什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变成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飞至艾莉西亚的身旁。 令人惊奇的是,他并没有在空中把艾莉西亚一刀两断,反而是接下她,抱着她轻盈的落回地面。 达隆和西德都是举起剑对其怒目相向,但黑影只是盯着怀中的少女,对其二人并不感兴趣。恍惚中,艾莉西亚苏醒过来,发现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正在直视着她,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挣脱。但不过多时,艾莉西亚竟然不由自主的停止了挣扎。因为,她在那双直视她的眼睛之中,并没有看到一丝戾气,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让她感到亲切。 有什么东西滑下艾莉西亚的侧脸,让她感到痒痒的,留意后,她才发现,那是一行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奇怪的是,艾莉西亚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只是,莫名的悲伤像带刺的荆棘裹住了她的心。 艾莉西亚的右手开始攀上黑影的侧脸,这个动作,就像不是通过她本人的意愿,自然的表露出来。黑影手中的圣剑此刻发出更为强烈的银色光芒,那光芒有节奏的闪动,就像是人类的心跳频率。除了艾莉西亚,谁也没有发现,就在艾莉西亚即将接触黑影脸上绷带的时候,他脖颈后面的一处蛇形印记悄然消失…… “艾莉西亚!”一道剑光闪过,艾莉西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脑袋磕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是达隆的胸甲,她此刻正倚靠在达隆的胸膛之上。看来,这靠谱的佣兵又救了自己一次。但,刚才那个感觉是什么,这个黑影,到底是谁? 第十二节 亡灵王子登场 “你,到底是谁?”达隆左手将艾莉西亚护在怀中,右手大剑直指黑影。 与刚才不同的是,黑影现在显得异常的老实。外界的声音就像无法传进他的耳朵里一样,他的眼睛一直留驻在艾莉西亚的身上。 “你是这座魔山的主人么?回答我!”见黑影对自己的无视,达隆提高了音调,声色俱厉地询问。 这时,黑影好像才注意到有人在跟他讲话,他偏过头看了看达隆,之后,又低下头,向自己摊开的双手看去。圣剑不知何时已被其封藏入鞘,眼前的黑影一反刚才那种凶神恶煞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的攻击欲望。 冲天而上的石柱在主人解除魔力后皆是慢慢的降了下来,那些颤颤巍巍的士兵一回到地面就逃开黑影的身旁,躲得远远的。 再度抬起头来,黑影的视线与艾莉西亚再次相交,一种难言的冲动哽在艾莉西亚的喉间。她想要开口唤出黑影的名字,但之后却被自己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怎么可能知道黑影的名字。 “唰!”在一阵凝视之后,黑影张开了饱满的羽翼,隐隐的黑雾升腾其间。达隆把艾莉西亚抱得紧紧的,弓下身子准备防御随时到来的攻击。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黑影还是并未采取任何的攻击行动。他原地起跳,一个转身,就挥动着翅膀,迅速的飞向远处,渐渐化为一个黑点,直至消失。 所有人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但片刻后,欢呼的声浪开始在士兵之间响起。不明所以的士兵们,只是看到艾莉西亚在做出了那个高空跳跃后,事情就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有些人开始在跟身边的队友耳语,黑影之所以撤走,是因为艾莉西亚的功劳。 达隆被这黑影的反应也是弄到一头雾水,他先是将艾莉西亚扶到一边,然后把大剑收至身后。西德走了过来,摸着下巴的同时上下打量着艾莉西亚: “我说小姑娘,那怪物怎么说走就走了,你到底对他干了什么啊?” 这句话问的艾莉西亚十分的冤枉,虽然她感觉到自己对那个黑影确实产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感受,但是要说黑影是因为她而撤走的,她自己都觉得这事有点扯。这时,达隆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定是因为他发现艾莉西亚的血不好喝,觉得没胃口,就打道回府了。” “啪!”毫不客气的一拳从旁招呼而来,艾莉西亚直接将达隆打飞了出去。啊,好可怕的力气!一旁的西德突然对这个少女涌起更胜于对于那个黑影的惧意。 “好了不用理他……西德大叔,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艾莉西亚冲着西德说道。 “怎么?” “刚刚的那个黑影,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亡灵王子。” 看到艾莉西亚如此果断的判断,想必一定是有了可靠的依据,所以西德示意艾莉西亚说下去。 “我在刚才跟他接触的时候,发现了。”艾莉西亚表情严肃,目光开始向血湖中央的洼地移去,“那个黑影的勃颈处也有跟其他怪物一样的黑色蛇形印记。” “哦?!”达隆从一旁摸着脑袋走过来,似乎感到很惊讶,“居然能够奴役这么强的东西,那个死灵法师到底是要有多厉害才行啊。” “最后那个印记消失了,所以,黑影摆脱了主人的控制,才突然失去了战斗的理由吧。”在艾莉西亚冷静的分析下,众人这才都是明白了黑影忽然撤退的原由。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座山真正的主人,现在一定还在某处观察着我们。”西德也是将视线移向矗立于洼地正中心的巨大骷髅头骨。 “现在活下来的还有多少人?”达隆说着朝四周看去。 湖边现在能站起来的士兵们也大多伤痕累累。几场战斗下来,活下来的人数仅剩为当初的四分之一。 “如此损兵折将,西德你觉得为了一个任务值得么?”达隆看着附近那些尸骨未寒的士兵尸体,眉间涌上一股凝重。 “他们都是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做好的是送死的心理准备么?” “在来之前,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大家都是有了相当的觉悟才跟着我的。” 达隆知道自己好友此时的心情也并不好受,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他看着湖面,平静的说道: “任务什么的就算了吧,西德,我觉得你现在应该适可而止了。” 西德听后惊讶的扬眉而起,转瞬间,又是满脸愠怒, “你的意思,是要让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血白流吗?!” “你在上山前答应过我的,如果我说放弃,你就会放弃。” “都已经走到这了,为什么还要放弃?” 达隆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说: “西德,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包括刚才的黑影,能控制这么多不死生物的怪物,凭我们的力量是打不过的。趁现在还没交手,我们应该立刻下山,这样才能在损失还可以被控制的情况下,抽身而退。” “没交手你怎么能知道我们打不过?要走你一个人走吧,为了我那些牺牲了的兄弟,我也必须留下来。” “那只会徒增新的牺牲!” 西德激动的双手握拳,达隆也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异样。 “你怎么了,西德?以前的你是不会这么有失冷静的,到底是什么在逼着你,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在达隆的质问下,西德的表情有些动容,接着,他慢慢的放松了握拳的力气,缓缓说道: “达隆,你知道我有个女儿的吧?” “嗯,是叫泰莎对吧,现在应该14岁了吧。”达隆虽然不知道西德为何要在此刻提起他的女儿,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西德突然将头垂下,布满络腮胡渣的脸也显得沧桑了起来,“她永远也无法迎来自己的14岁生日了。” “西德,难道……”达隆和艾莉西亚听到此处都是浮上了不好的预感。 “嗯,她在去年,被杀了。” 西德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不明事实的达隆和艾莉西亚皆是感到无比的震惊。 达隆摆出一副歉疚的表情,说: “对不起,西德,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只是没有机会告诉你而已。”西德思及自己最亲爱的人,面容上也是流露出明显的哀伤,“去年的冬天,她接到通知,去邻镇收取信件,那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据村民们说,她在路上,遇到了山贼……” 达隆和艾莉西亚脸上浮起了悲伤和怜悯。 “任务完成之后,回到家里,本来想为女儿送上迟来的生日祝福。但迎接我的,却是一口沉甸甸的黒木棺材。” “西德……”达隆与西德分开多日,在重逢时都没来得及询问这几年的近况,所以,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冲击性的事实。这般情形,实在叫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比较好。 “自从我来到死灵山之后,我知道,这里确实存在着一个邪恶的死灵法师。他在过去,残害了无数与我女儿同龄的少女,如果今日不将其铲除,日后也会有数不尽的妙龄少女遭到屠戮。我深知丧女之痛!为了不让更多的人遭受这种悲剧,我今天必须与那混蛋来个了结!” 听完了西德的痛诉,达隆总算明白了他如此执着的理由。撇开西德说的原因不谈,其实是那个死灵法师的残忍唤醒了他丧失女儿的痛楚回忆,所以,他将复仇的怒火转移到了这个法师的身上。杀人,总是需要一个大义凛然的理由的。 矗立良久,达隆面容痛苦的说道: “西德……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如果你就这么一意孤行,所有的人可能都会为你陪葬。我不认为就凭我们这些人能够打得过那个操控不死军团的亡灵王子。” “达隆……”意外的是,艾莉西亚挡在西德面前,对达隆说,“我觉得,以你的武艺,应该留下来帮助西德大叔。”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达隆内心如此呐喊。艾莉西亚可能因为年纪尚小,无法看穿西德的真正动机,但达隆又不能在友人面前将此点穿。所以此时的艾莉西亚,一定觉得西德正在做一件对天下苍生十分有助益的好事。其实少女的正义感确实让他感到少许的感动,但更多的,则是对于不明事理的艾莉西亚的怒气。就这样,达隆把这份怒气,转化成话语,说了出来: “这跟你无关!” 艾莉西亚听到这句话,怒气上涌,冲着达隆喊道: “难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就此放手不管么,这是百年任务,一百年来,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多少人被残忍的杀害了。看看这座山就知道了,那些丧尸生前一定都是活生生的人吧。但他们却一个个被埋尸于此,死后还要成为别人的奴隶。你不觉得可怜么?” 看着义正言辞的艾莉西亚,达隆更是心生恼火,语气也是愈发激烈起来: “可怜又怎样?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要一个个的去拯救他们么?” “可是,我们现在就在这,这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到“力所能及”这四个字,达隆彻底的忍受不住了。艾莉西亚根本没有意识到继续深进的话,他们将遇到何种危险。想要劝回西德的达隆,遭到艾莉西亚的拦截,现在局势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在发展了。 “艾莉西亚,正义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在现实的面前,就像一颗花生米,一捏,它就碎了。如何根据现实,做出最符合情形的判断,才是最重要的。” 在艾莉西亚眼中,此时的达隆只是一个空有一身武艺,却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所以,她坚定的说: “我根据现在的情形判断,我必须留下来。” 达隆见艾莉西亚心意已决,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冲着前方西德的背影喊道: “西德!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让一个16岁的少女陪你去送死,你就开心了么?” 西德肩膀微微一颤,有些挣扎,有些犹豫,就在他转身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们全部都得去死。”一个如九幽冤魂般的声音凭空响起,回荡在山顶上空。 “可恶,来不及了。”达隆无奈,只能拔剑迎战。 士兵们在达隆他们争执的时候,还抱有希望,达隆能够说服他们的老大,偃旗息鼓。但现在,显然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骷髅头骨正面所向的血湖中,皆是浮起一块块巨大的白色物体。它们从湖底升起,浮上湖面。原来是一根根巨大的白色肋骨! 众人所在到洼地中间的湖面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用肋骨搭成的白骨桥梁。一个身穿白银色铠甲的男性身影从巨大骷髅头骨的嘴中出现,他的面容干枯如树皮一般,苍白的长发如浮游在水体之中,慢悠悠的飘荡。他的手上,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剑,长剑上黑雾弥漫,散发出汹涌的戾气。 这个男子浑身上下缠绕着诡异的死亡气息,他踏着不紧不慢的步法,从白骨桥梁向众人缓缓走来,洼地上的丧尸们皆是像他的仆臣一般跟在后方。 “终于……出现了。”久经沙场的西德在此人强大的压迫力面前,也是冷汗直流,“你就是亡灵王子,修格纳吧?” 第十三节 小小的战术 “愚蠢的人类,为何要踏入我的领地?”毫无疑问,眼前的人,就是亡灵王子本人。他踏着肋骨桥梁,缓缓而行,身后跟着成百上千的丧尸大军。 “废话少说,我们今天是来了结你的!”西德长剑凌空,剑锋直指修格纳。 “哼,大言不惭!”停在桥梁中央,修格纳展开双臂,口中默念有词。 “有形之躯,浇灌以血,炼与血精,为我所用。” 本来波澜平静的血湖,突然涌起两道狂流,紧接着,狂流变为漩涡,急促的旋转。 众人皆是严阵以待,士兵们的脸上此刻都涌现出了后悔的表情,他们都是深深的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踏入这片土地。 “轰隆!”“哗啦!”两道血浪巨舌从漩涡中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急转后,全部倾泻到了修格纳身后的丧尸军团身上。 恐怖的血量浇灌在洼地上,溅起的血水浪花都有两人之高。血水把所有的丧尸都包裹在一起,接着,就像把它们都吞噬殆尽一般,血水慢慢的凝练成了一个可以单手萦握的球体。 它飞入修格纳的手中,修格纳竟然毫不犹豫的将其吞进腹中。 王子的身上产生了变化,枯槁的身形慢慢的回复精气,那张瘦削如干柴般的脸孔也慢慢的变得棱角分明。王子的脸变得清秀起来,但肤色却始终白皙如嶙骨一般。 “多少年了,都没有生人能够靠近我的领域,对于你们的努力,我多少应该嘉奖一下才对。”九幽冤魂般的声音如来自黄泉冥府,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修格纳手中的魔剑黑芒一闪,只见一道十米宽的黑色光波划开大气,被席卷进去的数名士兵顷刻间就化为了齑粉。 艾莉西亚有些恍惚,一个没站稳,居然一屁股坐了下来。刚才的一击发生在毫秒之间,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那些士兵就被亡灵王子的剑风弄的尸骨无存。 “艾莉西亚,站起来!”达隆只是喊了一声,并没有过来搀扶。因为西德这个时候已经冲上肋骨桥梁,所以达隆也是紧随其后而去。 亡灵王子正站在那里,露出俯瞰蝼蚁般的表情。 “哈!”西德奋力的挥出长剑,与黑色的魔剑在空中碰撞。修格纳另外一只手如蝮蛇一般窜出,牢牢地卡住了西德的咽喉。 被捏住喉咙的西德被提至悬空,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修格纳迅速的抽离身体。 “放开他!”达隆提剑奔向桥梁中央,修格纳不屑的哼了一声,将西德的身体直接冲着达隆甩将出去,两人在空中相撞,都是朝后滚去。 起身之后,西德冲着那些愣着看戏的士兵们喊道: “都傻了么?打败他就结束了,上啊!” 士兵们听到这句话,也都是提起了勇气,呐喊一声,冲上前来。 修格纳白发飘飘,如浮在水体之中。他将手中魔剑随意的举起,划下。一道十米长的黑色光波成月牙形状,沿着湖面刮上岸来,沿途的士兵连发出惨叫的时间也没有,就这样化成了粉末。 这已经不是对决,只是单方面的屠戮。修格纳每次挥剑,都有士兵丧生,转眼间,场上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艾莉西亚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她将颤抖的手伸向胸口,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她把那件物品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光之圣女临别时赠予她的驱魔徽章。 心中涌出一个想法,艾莉西亚迅速的跑向达隆身边。 “达隆!” “艾莉西亚!这里危险,你快躲到后面去!”达隆见艾莉西亚靠近自己,不禁显得有些慌张。 “我有个想法。”她的眼神坚定,似乎对自己的计划抱有一定的自信。她对达隆点了点头,之后转向西德,“西德,你身上是不是还有爆炸水晶?” 暂时不了解艾莉西亚有什么打算,西德老实的回答: “还有三个。” “好,你们听我说……” 三人一阵交头接耳,不过片刻之后,达隆和西德脸上都是浮现出大吃一惊的表情。但随后,达隆的表情慢慢的缓和,他开始认真的点头赞成: “嗯,这个作战,可行!” 修格纳站立在肋骨桥梁的中央地带,桥梁的宽度仅能容一人站定,那是个易守难攻的地点。狭窄的落脚点,导致桥梁上最多只可能有两人能对其进行夹击。而修格纳的魔剑,又能够进行远程攻击,所以如果攻击间歇掌握不好的话,那么很可能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而在那个黑色光波下一命呜呼。 “准备好了么?”艾莉西亚和达隆,西德二人并排而站,皆是手握兵器,蓄势待发。 “啊!”达隆和西德同声应和。 “作战,开始!”一声令下,三人皆是朝着修格纳的方向展开冲刺。 “哼!”发出鄙夷的闷哼,修格纳手中魔剑黑芒闪动,片刻间,三道黑煞风刃划破长空,飞驰而来。三人用各自的身法躲过这毁灭性的攻击后,达隆和西德先行踏上肋骨桥梁,艾莉西亚紧随其后。 “不自量力的东西,受死吧!”修格纳手中的黑芒再次一闪,就在这时,西德扔出了手中已经摇晃多时的爆炸水晶。 “?!”修格纳看着那个在空中划出弧形的橙色水晶,不得不改变了自己剑风的指向。黑色光波撞击到空中的水晶,两者激荡出灿烂的爆破火花,在空中炸裂开来。 达隆和西德借助水晶爆炸风波的掩护,已经顺利来到修格纳的身前。 “小把戏!”修格纳手持魔剑,以一敌二。 眼看达隆的大剑带着恐怖的劲势迎面横切而来,修格纳使出一个纵劈,轻易化解剑招。但西德的迎头重砍接踵而至,修格纳又不得不为了将他的剑挑空,挥上魔剑。 就在这时,踩着修格纳挥剑的空隙,体型矮小的艾莉西亚突然冲出,穿甲剑直戳修格纳心脏。 巧妙的三重攻击! 但是,活了几百年的剑士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有所动摇,他为了避开艾莉西亚的攻击,将身体向后灵活的侧开,如此一来,无法攻击到他的艾莉西亚就会一时失去平衡,这将反过来成为修格纳最好的反击机会。 但是…… 艾莉西亚居然直接穿过修格纳的身旁,跑向前方! “什么?!”因为修格纳侧开身体的缘故,桥梁上多出了足够艾莉西亚跑过的空间,这时修格纳没有想到的,原来艾莉西亚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绕到他的后方。 “你在看哪儿呢?”达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修格纳面容有些紧张的回头,在那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夺去了他的光明。 “啊!!” 达隆手中的驱魔徽章,发出神圣而耀眼的光芒。感受到神圣魔法的作用,修格纳不禁用手臂护住双眼,后跳一大步。 “哈哈,亡灵王子,你的死期到了。”此时正身处于修格纳后方的艾莉西亚发出胜利的宣言,她的手中,正抛接着一块橙色的水晶。 “!!”腾飞在空中的亡灵王子此时已经无法闪避。 “吃我一炮!”爆炸水晶被艾莉西亚掷出,准确的撞击在修格纳的白银铠甲上。白炫的光球开始自水晶处扩散成形,接着巨大的光球将修格纳整个包在其中,肋骨桥梁被炸成粉碎,就连血湖上也多了一个球形的坑壑。 望着爆破后扬起的滚滚硝烟,艾莉西亚激动的小声自问: “……赢了?” 第十四节 被困墓穴 爆炸过后的烟尘弥漫,艾莉西亚和达隆一时无法确认作战的成效究竟如何。他们现在被尘硝阻隔,甚至看不见彼此。 “……成,成功了吗?”西德也是抱着殷切的目光,望着大片黑烟的中心。 达隆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紧大剑,心中的不祥预感仍未消失。 烟尘渐渐淡化消散,朦胧之间,有层红色的东西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那……是什么?”艾莉西亚惊讶的声音响起。 只见爆炸的中心地带,一个血色光球凭空浮在那里。周围的血湖此刻都干涸了,似乎所有的血水都凝聚成了他们现在所看到的形态。 隐隐约约的红色之下,修格纳的白银铠甲和黑色魔剑悄然隐现,看来是他在受到爆炸冲击的前一刻,用尽整个血湖的血水,做了一个护身的防护罩! 艾莉西亚傻眼了,此刻所有的肋骨桥梁都崩塌了,她被隔绝在如孤岛一般的洼地之上,不知如何是好。 “比黑色更深沉的夜,以绝望作为食粮向汝供奉……”低沉的吟唱声从血色光球之中悠悠鸣起,一股魔力的波动开始聚拢到光球的内部。 “可恶,失败了么!”达隆愤恨的咬紧了牙齿。 “从汝沉睡的混沌之海,吾召唤万物本源的纯粹静寂……” “西德,你不是还有一颗爆炸水晶么?快阻止他!”艾莉西亚朝着西德拼命的喊道,但是西德只是摇了摇头。刚才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恐怕修格纳身上只要还有那层血罩,常人是不能伤其分毫的。 “以吾之血,易汝之力……” “艾莉西亚!”达隆这个时候跳下了已经干涸的湖底,朝艾莉西亚的方向奔去。随着修格纳的咏唱,带着死亡气息的魔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聚集,并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个血色的魔法阵。艾莉西亚看着这一切,呆呆的跪在了地上。 “翡翠色的腐朽之手,请卷走这些献祭的生命,投向汝至纯至净的死亡之拥!——死亡缠绕!”修格纳结束了咏唱,血色光罩无声碎裂,从修格纳脚下的魔法阵中,无数幽绿色的灵子爆发升天,它们犹如活物,冲向在场的每一个还活着的人类。 四散奔逃的士兵们在惨叫声和尖叫声中纷纷倒下。灵子缠上他们的身躯,就化为一道幽绿色的光罩吸附在肉体表面,吮吸着他们的生命。西德在漫天灵子雨中,也是中招倒下。达隆在关键时刻扑倒了艾莉西亚,并用身躯牢牢的护住了她。但具有穿透性的灵子,却仍然能够触及到艾莉西亚的身躯。 “艾莉西亚,集中!呃!……抵御魔法的唯一办法……就是……强韧的精神力!”达隆承受着大量灵子的吸附和吮食,面容痛苦不堪。但他还是为了能够教艾莉西亚抵御魔法的方法,而咬出字来。 “达隆!达隆!”艾莉西亚眼看达隆在灵子雨中,渐渐的昏迷过去。而数道灵子穿过达隆,也是触摸到了艾莉西亚的身体。艾莉西亚顿时感到万蚁噬身的痛苦,她的意识在疼痛间渐渐远离,但此时她想起了达隆的话。为了抵抗魔法的作用,她此刻想要拼命的去唤起自己的求生意志,因此,在她的脑海里一个念头不停的翻滚:收复王位!这是她生存下去的目标,努力活着的希望,所以,她用此激励自己,抗拒着那吮吸生命的魔力。 “哦?真让我惊讶,你居然没死。”在艾莉西亚承受魔力而恍惚的过程中,修格纳来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地上这个努力挣扎的少女,修格纳残酷的冷笑着。接着,他的目光瞄到那个为了护住少女而倒在少女身上的男子。他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的胸膛居然还有起伏。 “真是有趣,看来还有个能喘气的,算上那边那个老头,一共三个人,真是厉害的意志力。”修格纳虽然嘴上在笑,但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漠。他俯腰蹲下,朝艾莉西亚吐出寒至冰点的话语: “他们两个,倒是可以做成僵尸士兵,至于你嘛,就拿来喂我的美娜斯吧。”修格纳伸出一只手抚上艾莉西亚的额头。一阵晕眩感让艾莉西亚眼前一黑,她无法自控的失去了知觉…… …… “艾莉西亚!” 是谁的声音在叫我?那么遥远,那么虚无?艾莉西亚觉得自己应着月色,正光着脚走在一片花海之中。 “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是我的名字么?身上穿着一袭白衣,艾莉西亚眼前是一株巨大的白莲花,在月光下洁白,通透,一尘不染,但艾莉西亚却感觉,那株白莲是如此的孤独。 “艾莉西亚,快醒醒!” 不,我不叫艾莉西亚,我的名字是……洁白的白莲旁边,永远有着一片绿色的荷叶相伴,不知为何,这片荷叶让艾莉西亚想起那个曾经让她流泪的黑影。 …… “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从睡梦中被唤醒,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她发现自己被人绑住双手,吊在地面,身旁叫醒她的人,是熟悉的达隆。 “醒醒!……太好了,我们都没死。”也是被绑住双手的达隆看到艾莉西亚睁开眼睛,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就被吊在艾莉西亚的旁边。 “这里……是哪儿?”艾莉西亚环顾四周,可以猜到的是,这里是个地下室。艾莉西亚此时身处在一个空洞的房间中,房间墙壁都是由骸骨组成的。在房间的六个对角上,各有一个人头大小的骷髅头。从骷髅的嘴中,红色的血液像泉水一般流出,注入六个血池之中。从每个血池里,在房间的地板上各延伸出一道细小如吸管般的路径,一直连接到中央的青木棺材中。 “看来这里是一个墓穴,应该就是我们从外面看到的那个巨大头盖骨的下面。”达隆冷静的分析,让艾莉西亚掌握了现状。她发现,周围看不见修格纳的身影,但房间中间的那口青木棺材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还活着的就我们三个了。”又一个声音响起,艾莉西亚这才注意到角落的西德。 “西德大叔!你没死啊!”此刻的艾莉西亚似乎是能看到越多的活人,就越开心的样子。 “嗯,现在我们可都是待宰的羔羊了,小姑娘,对不起,是我不该来这的,我害了你们。”西德面有愧色,说话间都不敢看艾莉西亚的眼睛。 “没事的,大叔,你有自己的理由。反倒是我,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有限。达隆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早点撤退的。”艾莉西亚此时也是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对达隆道歉。 “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都没用了,你们都找找看,有什么可以脱困的办法吧。”达隆为了解开手上的束缚,而扭动手腕,但无论怎么挣扎,他只觉得自己被勒得越来越紧。 这时艾莉西亚好奇了一下到底绑住他们的绳子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但当她看到束缚她双手的居然是人类的头发,立刻吓黑了眼。 “要是有什么利物就好了,我们的武器都在旁边,可我够不到。”达隆旁边的那个角落,有一个白骨尸堆,在那上面,放着三人的武器和照明水晶。 沉思了一阵,艾莉西亚突然灵机一动: “利物没有,就用这个吧。”说着,她冲着达隆咬了咬自己的牙齿。 “……”达隆发现自己和艾莉西亚的位置还算靠近,如果是这个距离的话,确实是能够咬到对方手上的头发。 “没办法了,试试吧。”说完,达隆就开始往艾莉西亚的方向蹭,而艾莉西亚也是朝达隆移动,不久,两人就紧密的挨在了一起。为了保持稳定,两个人的脚都是缠在了一块,现在两人的距离之近,已经能够在脸颊上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我警告你,不准占我便宜!”艾莉西亚因为跟一个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小脸被羞得通红,这让达隆觉得很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正经点不?”达隆说着,就张开嘴束缚艾莉西亚的头发咬去。而艾莉西亚也是歪过脑袋,大咬一口。 两人的动作现在是非常的奇怪,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一心只想快点解脱束缚。 “咳!……呸呸!……好恶心。”艾莉西亚可能是在无意间吃进了几根黑丝,嘴里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感觉。 “忍耐!把这个咬断,我们就自由了。”达隆不敢怠慢,一个劲的咬着艾莉西亚手上的头发。艾莉西亚也是强忍着这恶心的口感,继续咬起。 但人类头发的强度和韧性其实是很可怕的,尤其是这么多的头发绑在一起。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把那些头发咬去了一半,可是嘴里都已经满是断丝。 “艾莉西亚,达隆!”西德紧张的声音让两人停止了嘴上的动作,他们都是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是那家伙回来了!把手缠好,别让他发现!”达隆提醒艾莉西亚藏好被咬断一半的头发,自己也是做好了伪装,回到原位。 房间里用骸骨制成的墙上,突然劈开一条裂缝。骸骨向两边退出,密室于是多出了一道门。 修格纳的身影站在那里,他冷漠的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三人,接着,径自向房间中央的青木棺材走去。 西德,艾莉西亚和达隆皆是不发一语的注视着他,直到他走到棺材旁打开了棺盖,众人才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棺材里面,躺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就像上一秒才刚刚死去一样,脸颊上还泛着红润。她穿着战士的铠甲,一头黑发如绢丝一般披在肩甲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的她,显得宁静而安详。 “美娜斯,我最爱的美娜斯,你安静的等待一会,我马上就给你献上最新鲜的血液。”修格纳看着那具女子尸体的时候,眼神中充满怜爱,之后,他将目光甩向艾莉西亚,眼神中转瞬间就仅存无情的寒意。 第十五节 再见了故友 摇晃着手中黑色的魔剑,修格纳缓缓前进的步伐在这封闭的墓穴密室里,泛起空荡之音。似乎是因为刚才在地上的那招消耗过度,所以他的身形又恢复了初登场时的枯槁样子。宛如化为实体的亡灵,他冷漠的目光似乎要穿透艾莉西亚的胸膛,他嗜血的狂性仿佛要化身饿狼冲破肉身向艾莉西亚啃咬而去。 “住手!”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吊在艾莉西亚对面角落的西德。 “哦?”饶有兴味的回过头去,修格纳带着讥讽的口吻说道,“看来有人急着要去死。没关系,反正也是时间先后的问题,看你挺有意志力的样子,掏空了做成尸兵应该不错。” 说完,修格纳就掉转了方向,走向西德。 这时,艾莉西亚和达隆都是偷偷的在手腕用力,继续拉扯那还留一半的发绳。 “来啊,有种就杀了我,你这个恶魔!”西德开始向修格纳发出英勇的挑衅。 “杀了你?那样就太便宜你了。”修格纳站在西德的面前,如视蝼蚁,“你们擅自闯入我的地盘,杀了我这么多的宠物,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的谢你才行?” “啊~是啊,你开了这么大一家动物园,我可是免费帮你做了一次大扫除呢。”西德不屈的一笑,嘲笑的说道。 “哼,扫除的还真是彻底,我好不容易找来帮我虏获猎物的使徒,都被你们给弄走了,就因为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凡人。”修格纳扭曲的脸孔诉说着他心中的怒意。 “你说的是那个有着黑翼的男人吗?”艾莉西亚敏感的发现修格纳指的对象,所以出声询问。 “没错,黑翼的死神,他被死亡的味道所吸引,来到这里。我是这么幸运,能够把它抓来做我的奴仆。多亏了他,不用我自己动手,他就能在我的命令下,按时送来最新鲜的祭品。”修格纳说着,语调渐变疯狂。 “他是什么?”艾莉西亚回忆起与黑影接触时的那阵感觉,想要解开心中困扰她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他很强,虽然不是不死生物,但浑身又缠绕着死亡的气息。我能够奴役他,我自己都觉得很幸运。”修格纳低声吟道,显然他对于黑影的身份也是不太知晓。 “但是,现在他走了!你们害我少了一个强力的部下,不如就挑你们两个男人中的一个炼成死亡骑士,作为补偿吧!”修格纳言辞激动,狂气使他的双眼都有些充血。 “死亡骑士?哼,你是要把我们变成那种东西以后,再去为你抓那些年轻美丽的女孩回来吗?那你还不如现在把我杀了!”西德一想到修格纳要残害的对象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杀意和怒气就涌上胸膛。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能成为我的死亡骑士,你们应当感觉荣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可以为了守护我和我的公主,做个不死的骑士,竭诚尽忠了。”修格纳的声音冰寒刺骨,他用单手毫不费力的将西德拎至双脚悬空,并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露出了他的后颈。 “首先,我要给你留下印记,从现在开始,让你知道,我是你的主人!”说完,修格纳的嘴像蛇一样张开,他的上下颚整个分开,所有牙齿裸露在外。之后,他眼中红光一闪,一口就冲着西德的后颈处咬去。 西德可以感到,从脖子处,一股像毒液一样的魔力一瞬间流遍了全身,开始侵蚀他的意识和神经。 “快停下!如果你不想你的新娘子受伤的话!”达隆铿锵有力的声音让修格纳的动作戛然而止。 神不知鬼不觉的,达隆和艾莉西亚看准了修格纳专心对付西德的空挡,皆是摆脱发绳的束缚,并快速的拿取了武器跑到存放美娜斯尸体的棺材旁边。此时,两把武器的利刃悬在美娜斯的心脏之上,让修格纳露出了吃惊和紧张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把剑插入早就已经死去的人的心脏会不会有效,但我想,你是看不得她的身体上有任何损伤的吧?”达隆双手握住大剑剑柄,剑锋开始向美娜斯的头顶移去。 “你……们……!”如怨魂般的嘶吼声从修格纳的喉间发出。 “西德大叔,接着!”艾莉西亚将西德的武器抛给他的主人。 西德用被捆住的双手接住长剑,旋转一圈,割断了发绳。但他却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样子有些奇怪。 “大叔,你怎么了?”艾莉西亚皱起眉头,疑惑的询问。 “哈哈哈哈。”修格纳发出狂气十足的笑声。 “你这混蛋,对他做了什么?!”达隆用力将大剑向下移动到美娜斯脖子上方,希望以此来威胁修格纳。 但修格纳只是疯狂的笑着。 在这时,西德的后颈处,开始出现一个黑色的蛇形图案。 “我忠实的奴仆啊,上吧,杀了他们!”修格纳残忍的一笑,不知对谁下达了一道命令。只见西德突然张开双臂,仰天长啸。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嘴角的口水不加擦拭,整个人就像野兽一样。 “西德,你怎么了,是我啊!”达隆想要唤醒好友的意识,但西德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听懂人语。他手握长剑,手臂上泛起道道青筋,一个纵跃,剑风直奔达隆而来。 “糟糕了,他被控制了!”达隆无奈拔剑迎战,昔日的好友陷入了生死对峙的局面。 “你不准动!”艾莉西亚对想要移动的修格纳大声喊道,手中的穿甲剑还正对着美娜斯的心脏。 “你不去帮忙可以吗?成为我的奴仆可是会获得十倍于常人的力气哦,我看你的朋友已经快撑不住了。”修格纳冷冷的说道。 艾莉西亚焦急的看向达隆,此时他正处劣势,每次两剑交抵的时候,达隆就能感觉到有一股极其强悍凶猛的力量朝他压来。就算他想用肩膀的力量做支撑,但整个人居然都是被压得后退,脚底在地板划出了两道尘印。 “西德,你清醒点!教我抵御魔法之术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你却这么轻易的就受了别人的控制呢?”达隆张开了嗓门呐喊着,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抵达西德的灵魂深处。 在军队里,海迪威只教导过达隆剑法。而当了佣兵之后,达隆曾多次与魔法师对决,就是在那时,他受到了西德的指点。所以,西德可以说是达隆的第二个师父。 “怎么办,怎么办?”艾莉西亚此时心焦如焚,看着达隆和西德自相残杀,她咬紧了嘴唇,紧皱眉头。 她开始回忆自己这16年来的阅历,并希望从中寻找到破解之法。 忽然,她想起了圣女赐给她的那个驱魔徽章。 “对了!如果是带有净化能力的圣物的话,应该可以让西德恢复神志艾莉西亚并没有确切的信心,但她却觉得此法最为可行。之前最后一个使用这个徽章的人是达隆。而因为这是圣物,所以使用死灵魔法的修格纳是没办法碰触它的,所以,这个徽章很有可能还在达隆身上! “达隆!”艾莉西亚大声喊道。 “什么事?现在没空!”达隆因为用尽全身的力气抵住西德的剑,所以现在整张脸都是并的通红。 “徽章!快用徽章!”艾莉西亚的提示有如一道光明穿透黑暗。达隆用脚踢开西德沉重的身体,掏出了那个驱魔徽章。 “给我醒过来!”徽章直接被达隆按在了西德的脑门上,一道刺眼的亮光照亮了整个墓穴。 “达……隆……”西德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人类的神彩,但他的意识还有些恍然。 “可恶,给我毁掉那个碍眼的徽章!”修格纳一声令下,强大的魔力从西德后颈处的蛇形图案扩散到他全身,再一次夺取了他身体的控制权。 只见,西德长剑一挥,圣女所赠的驱魔徽章被切成了两半。 “糟了!”见驱魔徽章被毁,达隆内心一凉。艾莉西亚也是因为惊讶长大了嘴巴。 “嗷呜!!”西德再次发出非人类的怒吼,这次,达隆和艾莉西亚都是束手无策了。 达隆此时俨然已经做好觉悟,哪怕是砍伤好友的手脚,也不能让他沦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就在这时,西德口中吐出只言片语: “你……们……” 令人惊讶的是,似乎因为刚才驱魔徽章让西德回复了片刻的神志,所以西德才能在那一刻拼命催生体内的自我意识,来对抗修格纳的控制。但修格纳的魔力太强,恐怕这样的西德并不能坚持多久。 “你……们……”西德继续吐出话语。达隆明白他是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所以认真的等待着,直到西德从兜中掏出一个让他讶异的物品。 “你……们……逃……快逃……”西德用尽残存的力气摇晃起手中的物品,耀眼的橙色光芒越发闪亮。 “西德,不要!”知道西德想要做什么之后的达隆,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恐。 “啊!!”西德将那个物品握在手中,开始全力的奔向修格纳的方向。 “断线的傀儡,我不需要你了!”对西德的垂死挣扎,修格纳漠不关心。随手一挥间,魔剑划出一道黑色的光刃,一声让人感到心惊肉跳的声音在墓穴中回荡而起。那是皮开肉绽,血液横飞的声响。 一条握剑的手臂在空中飞舞,西德的右侧身体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唔!”艾莉西**不自禁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去死吧,狗杂种!”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西德承受着如此的剧痛,居然还能奔跑着向修格纳前进。那眼神,宛如一个疯子一般。 “混蛋!疯子!”修格纳疯狂的嘶喊,他的魔剑再次划出黑色魔刃,割开了西德的腹部,但却仍是无法阻止他前进。 “为了我的弟兄,为了所有在你手上丧命的生灵,偿命的时候到了,亡灵王子!!”西德终于接近了修格纳,他就像之前修格纳对他所做的一样,张嘴咬住了修格纳的脖子。两人紧紧的挨在一起,此时任凭修格纳如此劈砍西德,他都毫不松口。 修格纳疯狂了,他不断发出非人类的怪叫,手中的魔剑不断的砍向西德的身躯。 “泰莎,爸爸来陪你了。”西德说出最后的话语后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突然,橙色的光芒开始在墓穴慢慢扩张,并迅速的达到饱和极限。 “艾莉西亚,来!”达隆牵起艾莉西亚的手跑向最远处的一个血池,两人都是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地下轰鸣,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墓穴都是坍塌了下来。 (下节预告:死灵山之章终于要落幕了,下节即是本章最后一节。亡灵王子难道经此一炸就死了么,欲知后事如何,还请等待明日一更:第十六节死灵山的恸哭。) 第十六节 死灵山的恸哭 在狭窄的血池中,达隆和艾莉西亚紧紧的抱在一起。在他们的感觉中,整个山体似乎都在下陷。虽然不知道墓穴有多深,但艾莉西亚推测,之前那个巨大头盖骨的嘴能够直通山腹。这样的话,他们现在就是在死灵山的核心地带,引发了一场爆炸。 轰鸣声不绝于耳,一些飞沙走石不停地流窜到池子里,尽管受到了血水的缓冲,但打在艾莉西亚身上,还是让她生疼。 这阵地动山摇的感觉持续了整整数分钟,才渐渐平息下来。在血池里憋气已久的两人也总算是能够浮出水面换气。 达隆拍打了一下艾莉西亚的肩膀,两人皆是跳出水面。此刻,他们浑身布满红色的血水,样貌有些瘆人。 稍显吃力的爬出血池,艾莉西亚因为呛了几口血池里的血水,因恶心的感觉不住咳嗽。 达隆把手攀上背上的剑柄,警戒的环顾四周,但曾经是地下墓穴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一块露天平地。上方原是山顶血湖的地方,留下残缺的断层。从断层的边缘,正流下如瀑布般的血水。 四处都不见修格纳和西德的影子,只有一口青木棺材,还孤独的躺在平地的中央。达隆走上前去观察棺木中的情况,只见美娜斯的面部也是由于刚才的一阵爆炸而大片烧伤。尽管如此,美丽的公主依旧栩栩如生。经过这么多年的时光,美娜斯的尸体还保存着死前那一刻的青春靓丽,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活过来一样。当然,她如今仍能维持美貌,是修格纳杀害了太多无辜的年幼少女换来的。一想到这一点,达隆怒火中烧,面带憎恶的举起大剑,随后狠狠的刺下…… 一只白骨手臂突然从达隆的脚下窜出,抓住了达隆的足胫。还没等达隆甩剑击砍,一道黑色剑风破土袭来,直冲达隆的头颅而去。因为猝不及防,达隆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过头去,但黑色剑风的范围太大了,所以达隆的整个右肩此时被劈开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直流。 那只白骨手臂放开了达隆的脚腕,一个浑身缠绕幽绿色暗光的男子从地下爬了出来。他的右半身此时已仅剩骨骸,眼神中充满怨毒。 “不许靠近我的美娜斯。”男子显然就是亡灵王子修格纳。他的铠甲皆已龟裂,看来刚才西德的舍身攻击还是做到了相当的效果。 回头望了一眼棺材中的女子,修格纳突然双目圆瞪,发狂似的嗷叫了起来。 “不!!我的美娜斯,是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你的脸都被烧伤了,我现在就来给你治疗。”见到美娜斯受到的皮肉创伤,修格纳近乎疯狂,他将手伸到美娜斯面前,血色的蒸气开始流向美娜斯体内,转眼间,美娜斯就又恢复了完美无瑕的美丽样子,但修格纳的身躯却已如木乃伊一般,只剩皮包骨头了。 “不可原谅,居然捣毁我的神殿,伤害了我的美娜斯,不可原谅!” 亡灵王子此时已经迷失了心智,在他吟唱咒文的同时,血湖和血池中剩下的血液都是开始以修格纳为中心聚拢,看来他又是想吸收血液,回复精气。 但是,流淌在空中的血液,在半途中静止了,数十条血舌就这么停滞在空中,然后在下一瞬间重新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洒在了地上。 一把大剑彻底贯穿了修格纳的胸膛,让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达隆在修格纳咏唱刚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冲刺,这一剑,来的是那样的凶,狠,准。 时间如静止了一般,黑色的血液从修格纳的身体里流出,受过圣女祝福的大剑烧灼着肉体,空气中甚至发出“嗞嗞”的声音。修格纳一时间停止了活动,达隆紧咬牙关,不敢放松手上的力道。 笑颜开始浮在艾莉西亚的脸上,随着达隆这一剑,看来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嘎吱!” 利刃戳进肉体中的声响凝固了艾莉西亚的笑容。达隆面容痛苦不堪,流下一头的虚汗,他的腹部此时被一把黑色的长剑,刺穿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修格纳发出鬼魅般的笑声,他握住达隆的手将体内的长剑慢慢拔出,就像根本无关痛痒似的,“受过祝福的长剑?对不起啊,浸过了血水之后,你的长剑似乎变钝了。” 对着因重伤失去力气的达隆,修格纳毫无客气的一踹,使他滚到了艾莉西亚的脚下。 “……”艾莉西亚保持着呆滞的表情,似乎并不能理解当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原地跪了下去,扶起达隆。后者脸上毫无血色,表情痛苦。似乎魔剑造成的创伤并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从伤口处,升起缕缕黑烟,诅咒之力开始侵蚀达隆的筋脉。 “达隆……达隆!”艾莉西亚用力摇晃着达隆的肩膀,但他却始终没有再睁开双眼。从达隆腹部的那个红黑色的洞中,不断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慢慢地,艾莉西亚的脚下已被染成血红一片。 “达隆,你醒醒啊。我不会打你,也不会捉弄你了。没有听你的话,是我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所以求求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艾莉西亚此时无比后悔,要是当时能听达隆的话,及时下山,那么一切尚可挽回。现在,佣兵团所有的人都死了,而达隆的生命,也在她手中渐渐流逝。 “光之女神伊利娅,我从来没有这么竭诚的向您祈祷。请您救救他吧,哪怕要拿我的生命来换,也请您救救他吧!”艾莉西亚对着那虚无的神明无助的祈祷,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她肯定不会同意达隆参加这如同送死任务一般的死灵山讨伐队,而自己也绝对不会兴冲冲的跟来。 “知道么,真正的绝望是什么?”修格纳将魔剑斜握在侧,向艾莉西亚踱步走来。 “是面对敌国的屠戮,束手无策吗?”血水重新涌上天空,朝修格纳的手中聚拢起来,“不是的!” “是怀抱臣民的希望,徒劳无功吗?”血水凝练成一块球形的血精,融进修格纳的身体之中,“不是的!” “是明知必输的结果,誓死相抗吗?”修格纳的身体再次回复到健全的形态,手中魔剑黑风四起,“不是的!” “真正的绝望,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至爱之人的生命在手中流逝,而你却无能为力。”修格纳已经走到了艾莉西亚的面前,将魔剑高举过顶,“这种绝望,你就好好的在地狱中回味吧!” 魔剑挥下,艾莉西亚竟然对此无动于衷,已经做好迎接死亡准备的她淡化了自己的情感。 就在这时,一段莫名的记忆流入了艾莉西亚的脑海。 眼前,一个个闪回画面开始浮现:围成一圈的士兵,有打扮的像野人的,也有穿着正规军服的,他们此时都注视着一个方向。在那里,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中央的白衣女子正抱着一个右半身漆黑一片的男子。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 这份感情犹如潮水一般开始涌入艾莉西亚的内心,悲伤,寒冷,刺骨,绝望。从未有过的负面情感就像巨兽,一口吞没了艾莉西亚的意识。 当艾莉西亚自身的意识沉入混沌之海,堕入一片黑暗,另一个伟大的意识悄然觉醒。 艾莉西亚浑身发出灿白色的光辉,头发在几秒间长长了一大截,她抬起头,平静的注视着因为惊讶而停止了挥剑动作的修格纳。 “你……你是谁?” 修格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狂气和冷漠以外的表情,他的脸甚至因为震惊而颤抖。 艾莉西亚什么也没说,面孔如止水一般沉静。她一手托着达隆的身躯,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待到升至与地面平行的位置,手掌对着修格纳不经意的张开。下一刻,一股波动以艾莉西亚所在的位置为圆心极大范围的扩散开来。当震荡波触及到修格纳的时候,他立刻全身抽搐,腾腾黑雾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消散至风中。 “这……这不可能!”修格纳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能解释为恐惧了,他已经将近500年没有体会到这种感情了,“玛那在被抽离?!你……你做了什么!” 如果达隆看到了现在的艾莉西亚,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面无表情,白光笼罩,浑身上下散发着神圣而庄严的气息。 像是无所谓一般,艾莉西亚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默念古老的咒语。一个白色的巨大魔法阵旋转着出现在艾莉西亚所处的地面,而随着艾莉西亚的咏唱,那个魔法光圈越来越大,直到能把整座死灵山都框进其中。 震荡的波动越来越频繁,等到魔法光阵扩充到最大限度后,整座山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但紧接着,以那超大魔法阵为圆截面,白灿而耀眼的光芒上下延伸,自成一个包住了整个死灵山的光柱。 整个死灵山为之震颤,耳边传来无数不死生物的哀嚎。不计其数灵体状的光球升天而起,转眼间,死灵山漫天都飞满了光球,那是之前所有在此无辜冤死的亡魂。 “不可能!竟然净化了整片山脉?!”修格纳身体中的诅咒之力在顷刻间被彻底净化,他数百年依仗死灵法术维持下来的躯体,此刻已如风中残烛一般。 修格纳手中的魔剑在不知何时也受到了净化。缠绕着剑身的黑色雾气消散殆尽,露出其中银色光亮的刀锋。 美娜斯的双手动了起来,修格纳身体如受雷击一般颤抖了一下,他低下眼睛去俯视自己最爱的女人。500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里有了生命的光彩。 “美娜斯!”修格纳冲向青木棺材,扶起了爱人的身躯,双眼已是热泪盈眶。 “修……修格纳……”泪水同样是从美娜斯的脸庞滑落,她伸手去触摸自己最爱的男人那已经变得宛如亡灵般的瘦削脸颊,“已经够了……修格纳……停止吧。” 围绕艾莉西亚的白光徐徐淡化,她的眼神一变,似乎清醒了过来。茫然中的她显得不知所措,显然,刚才的所作所为并不在她的记忆区间有所残留。 “美娜斯……”修格纳用热忱的目光凝望着自己的爱人,那眼神在艾莉西亚看来竟是那样的温柔。眼前的那个枯槁亡灵似乎又变成了昔日高大英俊的修格纳,而那位在青木棺材里躺了500年的不死公主此刻也只是一个被人爱着的美娜斯。 下一刻,他们相拥而吻,这一吻,将王子和公主带回500年前,那个在湖边嬉戏玩耍,那个在草地互做草圈,那个在风中相拥而恋的美好时光。 修格纳右手一翻,用尽最后一丝魔力。地面突然伸出一只白骨巨爪,将修格纳和美娜斯捏在手心。艾莉西亚看见,他们两人在最后一刻,脸上仍残留着幸福的微笑。白骨巨爪将修格纳和美娜斯无情的拖入地底深处,只留下那把孤独的长剑,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像是为了祭奠主人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 呆然的望着眼前殉情的二人,艾莉西亚不禁流下滚烫的泪水。但她又意识到,达隆的生命还在离她远去,她必须尽快带他离开。 瘦小的少女把战士的肩膀扛起,拖着艰辛的步伐,走向下山的路。 “坚持住,达隆,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艾莉西亚又转过身。那把失去主人的圣剑还躺在那里,是那么的孤独。似是有些不忍,艾莉西亚将剑捡起,带在身上…… 一步一步,艾莉西亚扛着达隆的肩膀,承受着一个成年男子全身的重量,艰难的行走着。 太阳在此刻冉冉升起,在初升红日的照耀下,艾莉西亚向着她所知道的最近的城镇,走去…… (死灵山篇终于结束,下一章,艾莉西亚将获得她的第一名同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敬请期待全新的尸王篇,第四章靑之贤者) 第一节 月皇冥夜 午后的清风卷起伊人的淡金色长发,飞累了的鸟儿自然的停歇在少女的肩上。一身素雅白衣的她,蹲坐在偌大的庭院一角,与自然融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就像能听懂动物的话语一样,认真的倾听着鸟儿的鸣叫声。 “哦,是这样啊,那辛苦你们了。谢谢你们为我带来北方的故事。”少女柔和的微笑迎来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回应。 庭院中央的圆形石桌旁,坐着一位穿着重型白银色甲胄的中年男子。他有着海一样深邃的眼神,以及深刻刚毅的面容。此时,他把佩剑插入地面,双手就这么撑在上面,一副王者尊容。 在中年男子的旁边,一位年轻人正摆出不耐烦的表情望着天空,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谁的到来,不发一语。 半晌过后,年轻人终于是忍受不住这漫长的等待,站起来冲着身边的中年男子发起牢骚: “首领,这都过了午时了,还看不见人影。明明是他约你的,竟然还迟到!” 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示意年轻人坐下: “艾因,不就是等上个一两个小时么。如果这份等待能够换来他的帮助,那让我再多等几个小时,也无妨啊。” 被称为艾因的年轻人,动了动身上随意拼接的胸甲,有些苦闷的重新坐了下来。随着身体的大幅度动作,他身上携带的七把剑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首领……莱克雷斯特大人~我看那个月皇就是个不守时的人,竟然要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待这么长时间,等会他真来了,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虽然庭院里只有艾因,莱克雷斯特还有金发少女三人,但庭院后方的草坪上,却有无数旌旗流动,那是陪同莱克雷斯特前来赴约的万千正在待命的将士们。 莱克雷斯特摇了摇头,说道: “说实话,我还真想看你跟他较量一场,当代最强的剑士对战当代最强的魔法师,这个表演,门票应该贵成天价了吧。” “首领,你真想看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艾因“锵!”的拔出腰间的一把长剑,引来莱克雷斯特一个白眼。 一旁少女肩上的小鸟突然扑腾着翅膀飞上青空,抖动了一下淡金色的长发,少女慢悠悠的站起来,一袭白色长裙迎风飘舞。 “贵客已到。” 少女淡淡的声音过后,庭院中莱克雷斯特面对的墙壁突然开始扭曲,空间中层层涟漪如水纹般扩散。一个身着古朴长袍的男子从空间波动中迈步而出,在艾因和莱克雷斯特的眼中,他就像从墙壁中走出来的一样。 这名男子有着高大的身躯,黑色的长发,脸孔温柔而谦恭,他的一身长袍以月牙形状作为纹饰,黑蓝相间,煞是好看。 “不好意思,加尔巴迪亚的王啊,让您久等了。”古朴长袍的男子一经登场便是欠身行礼,似乎对自己迟到的行为充满歉意。 “没事没事,不就多等了一会儿而已么,我并不在意,哈哈。”莱克雷斯特豪迈的笑了笑。 “久闻莱克雷斯特皇素有王者风范,今日一见,果然定力非凡,如此作为一国之君,必成大业。” 听出了话语中的玄机,艾因用不满的语气说道: “原来月皇大人迟迟不来,是在试探吾王的耐心么?” 月皇微微一笑,再次躬身,满怀歉意的说道: “实在抱歉,因为是要缔结盟约的对象,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想要测试一下您的器量。” “我也听说月皇在这乱世之中,为最具城府之人,心机颇深。看来传闻什么的,都不是无风起浪啊。”莱克雷斯特虽然嘴上调侃,但眼神中却夹带着对月皇的欣然赞许。 “过奖了。”月皇抿嘴一笑,注意到一旁静立的白衣少女,眉头一扬,问向身前的二人,“难道,这位就是……” “哈哈,没错,她就是光之女神伊利娅大人。”莱克雷斯特只是像引荐朋友一样随意的介绍,让月皇激动的心情也是缓和了不少。 “女神大人果然美貌非凡,今天能够在这里一睹尊容,也是我的福气了。”月皇对着伊利娅也是一个鞠躬,但明显的,这次躬身的角度更低,更虔诚。 “你就是他们经常提起的小月月对吧?”女神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脑袋一歪说出的话却差点让面前这位尊贵的魔法之王当场倒地。 “小……小月月?”月皇有些尴尬的抬起了头,似乎这个名字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别介意,女神大人特别喜欢在别人的名字前,加一个‘小’字,我们都习惯了……顺带一提,我是小莱。”莱克雷斯特毫不在乎身份的介绍自己的小名。 “小……小莱……呃!”本来严肃的会面因为女神的一句小月月似乎变得像是家庭聚会一般的轻松,就这一点来说莱克雷斯特还真要感谢这位伟大的人。 “小月月,他们都说你特别会用魔法,那你的魔法是跟谁学的呢?”伊利娅对着月皇提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请不要叫我小月月了,月皇只是世人给我的称号,我的名字叫做冥夜。” “那……小冥冥?小夜?”伊利娅似乎是一下子陷入了不知该选择哪个名字来叫比较好的状态。 “……如果女神大人一定要选的话,还是叫我小月月吧。”月皇似乎是投降了。 “好的,小月月。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嗯……魔法,本来是龙的东西。从古代王国时期开始,人类就是通过研习龙文学会魔法的。” “那你的魔法是龙教你的么?” “呵呵,我想您也知道的吧,数万年前,拥有超越人类智慧的古龙就全部离开了整个世界,留下来的都是一些体形较小不会用魔法的龙类。古代王国的先人们通过研习龙文学会了魔法,而我则是通过研习古代王国流传下来的文献,学会魔法的。” “你真厉害,你们的古代王国灭亡至今已经将近千年,在这段时间里,你是唯一重新掌握魔法的人。” “只是因为我对魔法这种东西怀有浓厚的兴趣罢了。” “不只是兴趣吧。”莱克雷斯特笑着说,“因为月皇大人您天赋异禀,所以才能看懂古代文写成的那些晦涩难懂的鬼画符。要换成了我,估计早当成天书,拿来当草纸了。” “呵呵,在你们看来,也许是我选择了魔法,但也有可能,是魔法选择了我。”说出一句让人无法一下子明白的话语后,月皇将双手背负后方。“我想利用好这份力量,让人类过上更幸福的生活。” “但你现在,可是把它用在了杀人一途。”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艾因冷不防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引得莱克雷斯特尴尬的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才会来到此处,跟你们商量结盟的事情。”月皇冥夜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说,“加尔巴迪亚的王啊,为了尽快结束这个乱世,我觉得,你我应该联合起来,把霸王伊安弩斯的军队一举剿灭。” 因为话题牵涉到人类自相残杀的一面,月皇顿时有些不安的看向女神伊利娅。 “没事,不用太在意我,这个世界是靠光与暗的互相牵制来维持平衡的。达克在你们身上种下的种子,也是必然有其存在理由的。” “不好意思,因为会相互争斗,才是我们人类。我现在,只希望尽早结束这一切,让人类世界恢复和平。”月皇语调坚定,面容却很平淡的说。 “如果伊安弩斯被打倒,月皇,你准备怎么办?”莱克雷斯特说出了比较具有长远意义的问话。 “我准备带着我的国民,隐居起来。”月皇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果断的说道,“在离大陆不远的外海处,有一座与世独立的岛屿。我会让我的国民都移居到岛上,布下结界,举国上下研究魔法,推动人类社会更加进步。” “啊……”发出一声感慨,莱克雷斯特为月皇的高远志向深深折服,心底深处更是加重了对他的信任。 “所以,茵菲利亚就交给你了,征远王!”拍了一下莱克雷斯特的肩膀,月皇眼带笑意的说道。 征远王,是加尔巴迪亚开国皇帝莱克雷斯特的别称。因为他沿路统一各国,将加尔巴迪亚建成一个领土广袤而狭长的国家,所以拥此美名。 “好!那今天,我们就立下盟约,为了将祸乱的源头,霸王伊安弩斯从茵菲利亚永久的铲除,无限期联手!” 两位英雄王者的手交握在了一起,艾因因为获得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军而倍感振奋,但是一旁的女神虽然笑着,但内心却有所不忍,毕竟,人类前进的历史还是充满了杀戮,那个方向,必将筑起尸骸长城。 第二节 剑与魔法 “你们先坐一会儿吧,我去蕾娜那边要点吃的过来。”看到月皇和莱克雷斯特认真的在进行日后战略方针的商讨,伊利娅挂着微笑走向庭院后方,那个可爱的随军主厨所在的方向。 “这……不太好吧?”月皇看着女神的背影,有些尴尬。让一位身份如此尊贵的神祗为自己服务,这让他觉得十分惶恐。 “没事的,她不会介意的。”艾因靠坐在墙边,慵懒的说道。 他正因为无所事事,所以把七把剑都卸了下来,拿出磨刀石进行打磨和修护。 可是我介意啊……尽管月皇心里这么想,但却没有在嘴上说出来。他看着那七把形状各不相一的剑,若有所思的走到正在打磨刀具的艾因身旁。 “艾因.耶克蓝,让那些无所畏惧的蛮族士兵都能闻风丧胆的名字,你这位莱克雷斯特最好的朋友,总是在他的背后莫莫支撑,难道你就从没想过要争名夺利么?” 听到月皇问出的这么直白的提问,还坐在桌子旁的莱克雷斯特会心一笑。而艾因则继续用磨刀石抚平刀口,头也不抬的说: “一看我就不是治国的料,这种麻烦事交给那边那个老头去操心就好了。” 面对艾因这么不给面子的回答,莱克雷斯特大笑一声,说: “艾因对功名和权利一向看的淡薄,好像这世上,除了剑术,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兴趣呢……哦,对了,包括女色也是,哈哈哈!” 月皇微微笑了,他看向艾因的目光又是多了几分赞许: “不求功名,只将一身武艺献与自己尊崇的王。莱克雷斯特,你真是拥有着一把让人羡慕不已的利剑啊!” “那是因为我老了,剑术退步了,所以要带个保镖在身边才安心啊。如果换成是您的话,何须如此麻烦,念个咒语,一座城都能轻易拿下。” “征远王,您实在太过谦虚了。而且要是大家听说我是个光念念咒语就能毁掉一座城池的人的话,那世人岂不是都要把我当怪物看?” “呵呵,您可不是怪物,是妖怪。”之前和月皇还是敌对的关系,但现在居然已经能够这样开着玩笑,莱克雷斯特此刻的心情看来也是大好。 “真令人羡慕啊,有艾因这一员大将,再加上光之女神的庇佑,征远王,你好幸福啊。”月皇眼神中确实仅有羡慕的神彩。他并不嫉妒莱克雷斯特,因为月皇也不是个贪图功名的人,他的愿望,只是带着跟随自己的国民独拥一地,隐居度日。 莱克雷斯特听后摇了摇头,说: “最后的一点我可不能苟同,要说光之女神的庇佑嘛……毕竟战争是人类自己的事情,女神从来没有插手过。虽然她站在我们这一边,但却不属于我们。” “可以理解。”月皇深深的点了点头。 空气中,又只传来艾因打磨刀具的“嚓嚓”声。他在专心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特别认真。眼下,也是不顾另外两人在他面前闲聊,只是一味的摩擦着手上的剑刃。 月皇又是瞥了一眼艾因的七把剑,饶有兴味的说道: “艾因,你有一套独特的招式,你给它取名叫‘唤剑术’,对吧?我早就有所耳闻,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今天我在这以盟友的身份请求你为我表演一次,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艾因抬起慵懒的眼睛,看了看月皇,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莱克雷斯特。见后者对他颔首示意,艾因也就把所有剑收回鞘中,站了起来。因为打磨还没结束,之后可能还要继续,所以艾因就将七把剑暂且随意的挂在身上,念起了咒文。 当咒文响起的时候,月皇的表情转为严肃,他的眉头也是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随着咏唱的声音,艾因身上的七把剑皆是发出光芒,而在他脚下出现的魔法阵,也是与这光芒产生了某种联动。注视着这一切,月皇的眉头深锁,露出深邃的眼神。 咏唱结束,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剑出现在艾因的手中,通体水蓝色,剑身透明如蝉翼,似乎其中还凝结着粼粼波光。艾因冲着远方的石壁向右前方轻轻一划,一道水体巨浪居然在草地上凭空掀起,并在翻滚前进间扩大为20米高的浪涛,把整个石壁淹没在其中。 月皇的脸上充满了惊异,他用一副大开眼界的表情发出了感叹声。 “这把剑,名叫‘流痕’,是把水属性的圣剑。”艾因如此说着的同时,这把剑在其手中渐渐隐去,最后,消失不见。 脑海里还在重播刚才的一幕,月皇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等到艾因呼唤他好几次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略表歉意后,月皇单手托着下巴,询问道: “艾因,你一共能召唤多少种剑类?” “不知道,我都是在想用的时候,头脑中就自然地出现了适合的剑。” “你是说,当你在需要的时候,剑的形状就能自然的浮现在你的脑海里么?” “不止是形状,剑的名字和功用,还有召唤它们的方法,这些都会清晰的出现在脑子里。” “嗯……”又是一阵沉思,月皇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艾因,问,“艾因,你学过召唤魔法么?” 艾因听到“召唤魔法”几个字,立刻笑了出来: “我是一名剑士,只懂得怎么用剑,要是再去学习魔法,岂不会贪两物而全失吗?” “那可未必,有一种人,既能够使用魔法,剑术又很高超,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魔剑士’。” “您的意思是,艾因是‘魔剑士’?”莱克雷斯特凑了过来,他对话题的进展十分好奇。 “艾因确实有‘魔剑士’的资质,但他却并未学习过魔法,在我看来,他所使用的‘唤剑术’,其实就是一种召唤魔法,只是艾因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确定?”从未学过魔法甚至对魔法略有抵触的艾因,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当然。首先,你每次召唤剑之前都必须咏唱一段咒文,那就是与异世之物联动的祷文,类似于神圣魔法和死灵法术。随着咒文的咏唱你的剑会发光,并会出现魔法阵,这些都是使用了召唤魔法的证据。”月皇十分肯定的语气,无形中加深了这段说明的可信度。 “启动召唤魔法,必须先进行‘创界’,而为了构成与异界连系的通道‘界域’,必须以‘界制’为媒,并奉献一定的代价。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一定要带着身上的七把剑,才能发动‘唤剑术’,这七把剑就是你的‘界制’,而携带七剑的你,自身即成一‘界域’。” 艾因听后,只能做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就是因为魔法太过晦涩难明,所以他才不想去碰的。 “你说使用召唤魔法要奉献代价,那艾因他是献出了什么吗?”莱克雷斯特有些担心的问道。 月皇仔细检查了艾因的身体好一阵,之后问道: “你是不是每次用完‘唤剑术’,都会感到晕眩和不适?” “有一点吧,但不碍事。”艾因回忆了一下,点头回答。 “嗯,那你的代价应该就是少许的精气和精血。呵呵,不要紧的。因为你每次只让剑留存极为短暂的时间,所以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并不需要太大的代价。因为每把剑的效用都相当于一个魔法,所以只是像魔法师那样消耗一些精神力而已。” 听了月皇的说明,莱克雷斯特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艾因,‘唤剑术’这个想法,是谁教你的?”月皇其实最为不解的无非是这件事,因为能想出把召唤魔法当做普通的一次性魔法来使用这个方法的,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且艾因说了,他是在需要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在脑海里形成了这些剑的召唤方法和使用说明,那么可以想象的到的原因是,有人在他的脑中灌输了这些知识,但又会是谁呢? 就月皇所认识的魔法师中,并不存在一个如此精通魔法的人物。而且,此人熟知如此之多的异世神剑,也让人匪夷所思。因为召唤魔法召唤的是异界的东西,而关于异界之物的记载,世间流传的是如此稀少。 摇摇头,挥开这些如阴霾般展开的重重疑云,月皇决定不再多想,他又看了看艾因的七把剑,嘴角弯起,从怀中掏出一块可捏在掌心的石头。 “这是什么?”艾因好奇,那块平凡的石头不知为何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这个,叫做‘剑石’,可以说,它就是一把剑,只是形状和剑有所不同而已。”月皇把它递给艾因。艾因握着它,感受得到其中的凌烈剑气。 “别看我是个魔法师,其实我也偏爱铸剑之术。为了打造出独特的魔法剑,就必须经常把不同灵性的剑融合在一起,而‘剑石’就是我为了融合方便,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莱克雷斯特也是从艾因手中拿过那颗小而平凡的石头,好奇的把玩了起来。 “我看你一直带着七把剑在身上,也太过笨重了,如果仅仅是为了当做‘界制’,不如交由我打造成七块‘剑石’,那样的话,带在身上就轻便的多了。” 听完月皇的话,艾因脸上浮现出喜出望外的表情。确实,每次带着七把剑上战场是挺累的事。 “而且,你每次要发动‘唤剑术’,就得把手中的剑先收回鞘里,对吧?如果这样的话也太麻烦了,不如我再帮你打造一把特殊的魔法剑,让你拿在手里就能唤剑,用完之后,还能自动换回来,你看,怎么样?”月皇笑意浓浓的说道。 “太好了!”艾因实在是说不出的兴奋,他觉得能和月皇签订共战协议真的是太好了,居然一下子就带给了自己如此之多的便利。“冥夜,那你赶快帮我做吧。” 虽然艾因直呼自己的名字,但月皇并不在意。瞧着他如此兴奋着急的模样,月皇内心也是极为高兴。 “艾因!”一个年轻少女的声音响起,三人回过头来,看到了一身女仆装的蕾娜正端着餐盘高兴的走了过来。在那上面,放着一些餐点和红茶。 而蕾娜的身后,一袭白色长裙的伊利娅也是不疾不徐的漫步了过来。 “对了,冥夜,有件事得先跟你讲。”艾因对着蕾娜打了一声招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尴尬的对着月皇说道。 “嗯,什么事?” 对着莱克雷斯特使了一个眼色,艾因遮着嘴凑到月皇耳边,小声的说: “吃了我们家厨子做的东西,还请千万别以为是我们要对你下毒。” 第三节 女神也会吃醋? 在艾因尴尬的目光之中,蕾娜正把“我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的表情挂在脸上,笑嘻嘻的盯着那个穿着古朴长袍的男子看。 回想着之前艾因对他的友情忠告,月皇做了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他向餐盘看去,那上面原本普普通通的食物,此时竟变得有些诡异和神秘。 蕾娜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发现众人都是不肯动手,于是她“友好”地将餐盘递到月皇的面前: “请别客气。” 看到如此阳光般的笑容,月皇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拎起一块小型的蛋糕,整个放入嘴中。 咀嚼,咀嚼,咀嚼…… 嘴部肌肉的蠕动慢慢的停歇了下来,月皇的脸色就好像吃到了满嘴的沙子。 而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艾因偷偷的坏笑了一声,看似有些幸灾乐祸。 蕾娜本来还满心期待着这位魔法之王能够给予自己的手艺肯定的评价,但发现月皇的表情不太对劲后,极度担忧地询问: “是不是……不合您的胃口啊?” 月皇意识到问完此话的少女已经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样子,当即把想要说出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反而,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语: “不会,很好吃啊!” “真的吗?我就知道!”蕾娜的脸色立刻恢复了晴朗,她一手托着餐盘,一手叉腰的说道,“大家都说我做的料理好吃,只有艾因最挑食,老是对我做的东西挑三拣四。” “那是因为只有我敢说实话……”艾因在一旁小声的嘀咕。 其实,蕾娜的手艺是全军公认的“没救了”。但除了艾因的所有人,却还会一边说出违心的称赞,一边吃下这样的料理,就是因为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阳光开朗的小妮子。他们不想让她受伤,让她哭泣,所以故意说些好听的话逗她开心。自从莱克雷斯特在战场上捡到这个无家可归的少女后,她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女儿,妹妹,或是朋友。 “请再尝尝这个吧!”说着,蕾娜把餐盘放在桌上,直接呈上一筐饼干。 月皇一个却步,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但是蕾娜的纯真笑容实在是太耀眼了,所以他还是放弃了抵抗,取了一块饼干塞入口中。 咀嚼,咀嚼,咀嚼…… 月皇这次又换上了一副啃着泥土一般的表情。 “嗯,这个也不错。”月皇还是说了假话。 “是吗?好吃就多吃点!”蕾娜听到月皇称赞自己的手艺,甚是高兴,话说作为一个厨师最高兴的事情不就是看着自己做出来的料理能让吃的人感受到幸福么。 但是,蕾娜也许并不知道,他做出来的东西,离幸福可是有着十万光年那么遥远的距离。 “不……其实我不是很饿,谢谢!”急忙从女仆装的少女身前闪开,月皇把莱克雷斯特拉至一旁,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像沙子一样口感的蛋糕,和泥土一样的饼干,就是你们每天吃的东西吗?” “这算好的了,一般情况下,我们只能品尝到石头一样的干粮和胶水一样的清粥。” 对着莱克雷斯特投去一个无比同情的目光,月皇诚恳的说道: “作为您的盟友,我看我还是先送来几个厨师援军吧。” “呵呵,那倒不必了,我们的厨子,有蕾娜一个就够了,我们都吃惯她做的菜了。” 月皇原本以为自己的提议对方会欣然接受,但没想到莱克雷斯特笑着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的料理,他们怎么能吃的下去?突然,月皇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他单手托住下巴微眯着双眼,还不断的点着头,似乎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 不久,月皇脸色凝重,带着“我什么都明白了”的表情,用一只手拍上了莱克雷斯特的肩膀: “我没想到,您是如此的用心良苦……” “嗯?”面对月皇这个反应,莱克雷斯特一头雾水。 “您为了让士兵们排除杂念,一心作战,居然甘愿和他们一起吃着这么难吃的食物,痛定思痛,艰苦卓绝,如此培养出来的士兵,一定个个坚韧不拔,以一当百。” “额,这个嘛……”为了不伤到月皇的自尊心,莱克雷斯特还是决定不点穿他了。他摇了摇头,走到桌边拿起了蕾娜做的餐点,配着红茶淡定的吃了起来。看到莱克雷斯特能把这样的食物吃得如此从容,月皇不禁流露出尊敬的神情。 微微笑了一笑,艾因也是坐到桌子旁边,吃了起来。蕾娜看到所有人都吃得这么开心,自己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了冥夜,关于你要帮我做的剑石和剑的事情。”用膳过半,艾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月皇说道。 “嗯,怎么了?” “你需要什么材料么?据我所知,铸造魔法剑的材料一定都不简单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月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笑着说,“‘剑石’的制作并没有那么复杂,只要对剑进行压缩和精炼,之后再注入符文就可以了。至于那把魔法剑的材料,也请交给我吧。”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想造的魔法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材料呢?” “嗯……在我构想中,这是一把能将异世之物直接‘投影’过来的魔法剑,为了在每次投影过后都能回复原形,剑体本身必须拥有至高的强韧度和变形能力。据我所知,地下大迷宫的深处,就有适合的材料。” “地下大迷宫?!”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艾因和莱克雷斯特都是发出惊讶的呼喊。 “还是在深处?!这么危险,我看还是算了吧。”艾因没有想到铸剑的材料居然会埋在那世上最危险的地方。 “不要紧的。”月皇异常的淡定,他露出自信的微笑,说道,“我有一位特殊的朋友,他与生俱来的体质让其能够在地下大迷宫自由行走,我想,请他帮忙的话,采集材料的任务,会是相当轻松的。” “不会吧……”莱克雷斯特露出无法信服的表情,“大迷宫里魔骸无数,在那样的环境里,如何能做到自由行动?” “呵呵,这个你们就放心好了,我那个朋友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在大迷宫里,魔骸不会把他辨识为敌人,相反的,会把他辨识为同伴。” “怎么可能有这种人。”莱克雷斯特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解释起来会很复杂,我看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把他带来给你们见一见比较好。这样的话,说明起来会比较方便。” “好吧,既然这样,就有劳你帮我全部搞定了。”既然月皇对自己的朋友如此的有信心,艾因也是决定不再多管,直接将铸剑一事全权交由他处理,这样也省心的多。 “呵呵,我现在是跟你们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你们的战力提高对我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所以,你就放心吧。”说着,月皇有些犹豫的看向一边正无所事事的伊利娅,“……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想法,如果要实现它的话,得靠女神大人的帮忙才行。” “嗯,你们叫我?”一个灵动,女神伊利娅突然出现在月皇身边。她无辜的歪着脑袋,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看着月皇。 “您的听觉真是灵敏……是这样的,既然这把剑的功能如此卓越,我不希望它只是成为艾因‘唤剑术’的平台和道具,我希望它作为武器方面的功能不会太过平庸,所以,想做成一把圣剑。” 月皇的话再次引发艾因的浓厚兴趣,他高兴的说道: “好哇!圣剑,这可是我一直想要的!” “所以,在铸剑完成后我会对它进行附魔,让它成为一把真正的魔法剑。这个过程,还希望女神大人能够配合。” “什么意思?”伊利娅有些不太理解的又把脑袋歪向了另一边,这个动作,显得非常的可爱。 “请女神大人在我对这把剑进行附魔的同时,对它赐予您的祝福。” “没问题。”伊利娅几乎是在月皇说完话的同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毫不犹豫的态度,也是让月皇有些吃惊,因此,他才会笨拙的问出了这样的话: “是可,可以的意思吗?” “当然,因为是艾因的事情嘛,我会帮忙的。”伊利娅的回答是那样的干脆,就连艾因都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有福分!”莱克雷斯特不怀好意的戳了一下艾因,而艾因则是没好气的对他撇了撇嘴。 月皇的脸上有些疑惑,对着莱克雷斯特说道: “征远王,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是啥?” “您不是说女神大人在称呼人类的时候都会带个‘小’字么,那为何唯独在叫艾因的时候会直呼其名呢?” 这个问题引来莱克雷斯特一个贼笑,只见他拖着腮帮子不怀好意的看向一旁正翘着二郎腿的艾因: “我不知道啊,艾因,你觉得咧?~” “我又怎么会知道!”感觉到被人作弄的艾因,赌气似的拿起了箩筐中的一个面包,啊呜一口就塞进嘴里,谁知道因为吃的太凶,居然是呛到了。 看到艾因痛苦而又滑稽的模样,蕾娜呵呵笑着送上茶水。这位好心的女仆居然直接端着茶杯喂艾因喝下,并还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背部,嘴里不停说着“慢点,慢点……”。 伊利娅看到蕾娜的举动,心中一股奇怪的感觉胡乱翻腾。她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看到蕾娜和艾因亲昵的行为后,她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阻止,因此…… “艾因!”女神突然大声的叫了艾因的名字,让艾因和蕾娜都是吓了一跳。蕾娜的表情顿时变得呆呆的,之前还在拍打艾因背部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而艾因则是被吓得一个咳嗽,直接喷出一口面包屑来。莱克雷斯特和月皇也都是因为女神这一声大喊惊讶的转过头来。 集所有人目光于一身的女神,表情有些呆滞,随后,她困惑的歪着脑袋,心想,我为什么要叫他呢? 第四节 寻医 艾莉西亚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的是一张木质的陌生天花板,有些简陋,有些陈旧。部分横梁的颜色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应该是刚刷过漆的样子。而某些角落的地方,都钉着一些发挥着补强加固作用的木板,看木头的色泽,也应该是最近装订上去的。 平放的双手指尖传来柔软棉被的质感,略微动了一下身体,立刻传来木质床板特有的“吱呀”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还盖着干净的棉被,艾莉西亚开始慢慢在头脑中拾取记忆的碎片,因为,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现在能够躺在这里的理由了。 “哦,你醒啦?” 一个年轻少女的声音传入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物体过水的声音。艾莉西亚转头看去,一个穿着朴素服装的少女,正在拧着脸盆里的白色毛巾。 她把毛巾拧干后,用力的掸了两下,之后将其对折,捏着两个角走到艾莉西亚身边。 “刚想帮您洗脸的,您就起来了。请把眼睛闭上吧。” 意识到这个少女是想要服侍自己洗脸后,艾莉西亚急忙在床上撑起了上半身,说道: “我自己来就好了。” 少女也没有客气,带着微笑,直接将毛巾有礼貌的递给艾莉西亚。艾莉西亚说了声谢谢,接过毛巾敷在脸上,温暖的触感让她的疲惫在转眼之间消却了不少。待擦拭过三遍后,艾莉西亚将毛巾递还给一边还在等待的少女。少女接过毛巾,嘻嘻笑着将其放进脸盆里。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吗?”艾莉西亚此时只穿着一件罩衫,而褐色的皮甲和长靴都是放在门口的衣架和鞋架上。 “您都不记得了嘛?”少女有些诧异的询问。 “是啊……不好意思,记不太清了。”艾莉西亚只记得她扛着达隆一路走下死灵山,并一心向着地平线最近的炊烟一路前行。她不记得到底走了多少路程,用了多少时间,她只知道,当她经历过这漫长的路途,终于看到田园和农户,看到缕缕人烟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虚脱了。 “您和一位战士在太阳初升的时候倒在我们的村口,当时正好被外出打猎的家父看到,所以就先把你们接到我们家了。” “哦,那真是多谢你们了,请问你叫?” “你叫我梅丽莎好了。” “嗯,梅丽莎……小姐,请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战士,现在还好么?”回想到达隆之前受到重伤未愈,艾莉西亚带着他不辞辛劳日夜兼程,就是想及时的找人为他医治。 梅丽莎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阴沉的说: “说实话,那位战士的情况有些糟糕,你们是被魔物袭击了么,怎么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有多糟糕?”艾莉西亚面容焦急,声音迫切的问。 “伤口都已经止血并包扎好了,但他却还迟迟未醒。看他的脸色十分暗沉,睡梦中不时发出几句呻吟,似乎身体里还残留着很大的痛楚。”梅丽莎如实汇报,艾莉西亚听后急忙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他在哪儿呢?我要去看他。”说着,艾莉西亚拿下衣架上的皮甲迅速的穿戴了起来。 “他现在躺在我父母的房间里,您先更衣吧,我在门口等你。”说完,梅丽莎就端着盛有毛巾的脸盆走了出去。 整装完毕的艾莉西亚在梅丽莎的带领下,穿过狭窄的客厅,来到另一间卧室。卧室里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和一个温婉的妇人,他们正在照料着床上的一个裸着上半身露出结识肌肉的战士。这个被照料的人从肩至腰的地方缠了好几圈的绷带,昏迷在床,表情很是痛苦的紧皱眉头。 “哦,你终于醒了。”高大魁梧的男子说话了。而一旁那个温婉的妇人听到了,也是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着艾莉西亚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 “这两位便是家父和家母。”梅丽莎为艾莉西亚介绍说。 “多谢二位好心人搭救。”说着,艾莉西亚深深的鞠了个躬。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姑娘快别客气。”妇人的笑容和蔼可亲,她扶着艾莉西亚抬起身子,说,“你和你的朋友真是辛苦了,到底是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居然弄成这样?” 艾莉西亚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是从死灵山上下来的。” 屋子里的男子,妇人和少女皆是大吃一惊的倒抽了一口气,男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死灵山?是那座死灵山么?你们去了那里,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妇人也是捂着嘴对着艾莉西亚上看看,下看看,喘着大气说道: “那可是生人勿进的地方啊,小姑娘你们没事往那里跑做什么?” “别提了。”艾莉西亚想起死灵山上发生的种种,包括西德和其他士兵死前的嘴脸,不禁涌上一阵揪心的痛楚。 “哎~这些年来,我们村里已经连续有好几个10到16岁的少女失踪了,想必都是跟那死灵山有关。我们也有想过搬家,但我们家太穷了,而这里是这一片土地唯一适合我们居住的地方。我真是每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怕哪天就看不到我的梅丽莎了。”妇人说着这些话,眼泪都是快要掉了下来。而听到妈妈说的话的梅丽莎也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她眼中悬着泪水,光是想象自己有一天突然失踪,醒来后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她就忍不住的想哭了。高大魁梧的男子发出一声叹息,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把那些因恐惧而生的妄想给挥甩出去。 看着这样子的一家子,艾莉西亚脸上有些羡慕和落寞。这种相互体贴,相互关系的家族关系,是艾莉西亚这辈子再也体会不到的情感。她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叹息了一声之后,抬起脸,笑着说: “叔叔,阿姨,我想,你们以后再也不用因为这件事而担心了。” “??” 三个人都是困惑的看向艾莉西亚,似乎并不明白艾莉西亚的意思。 “我是说,以后再也不会有少女失踪了,请放心。” 温婉妇人眼中带着未擦干的泪花,她奇怪的问: “你怎么能够知道呢?” “呵呵,因为……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什么死灵山了。一些勇敢的战士们,已经将盘踞在那个山上的魔头给打倒了。” 看到艾莉西亚的笑容,妇人又是一惊,她再度带着不确信的态度问了句: “真的?” “嗯,是我亲眼所见。” 见到艾莉西亚微笑着点头,妇人总算是安心了下来,她看向自己的女儿,两人眼中都是带着某种释放的喜悦。 “太好了!小姑娘,难道是你们做的吗?”高大魁梧的男人想到艾莉西亚和战士到来的时机和战士身上的伤,浮现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不是,是勇敢的‘伊夫里特之拥’佣兵团,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世间的安宁与幸福。”想到那些在死灵山中丧生的士兵们,艾莉西亚尽管脸上还带着微笑,但声音却逐渐颤抖,眼睛里还有些湿润,“我还希望,你们能记得,有一个男人,他叫做西德,是他挽救了万千少女的未来。” 此时艾莉西亚难过的低下了头,妇人带着难过的表情上前扶住她,并用手温柔的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那么……我的朋友,他还有救么?”哭归哭,艾莉西亚还是得把达隆的命给救回来,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了。 “这种伤,我们根本治不了。”妇人说出此话后,艾莉西亚的失望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但妇人思考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别担心,我知道,邻镇费尔莫兰有个很有名的医师,我们一家经常找他看病。如果请他帮忙的话,说不定你的同伴还有救。”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艾莉西亚忽然听到附近有名医的消息,顿时感觉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冲到床边扶起达隆就要出发。 “姑娘不要急,到费尔莫兰镇的距离不短,不如就让我女儿送你们去吧。我们家有匹大马,还有辆运大米的推车。把你的朋友绑在推车上,再系一根绳子到马鞍上的话,可以暂且当成马车使用。”妇人的建议实在是犹如天籁之音,引得艾莉西亚连连点头。她这时想到自己和达隆的马还寄存在之前的小镇旅馆“幻梦之乡”的马厩里,因为达隆的伤比较要紧,所以艾莉西亚还是决定先不管了。 “那就谢谢您的好意了,我们现在能动身了么?”艾莉西亚实在是很急的样子,因为达隆那副痛苦的神情让她一刻也不能多等了。 “当然,亲爱的,你去把咱们家的马和推车拿出来吧,我去找根绳子。梅丽莎,你去换一身轻便点的,易于骑马的服装吧。”妇人如此指示着。 三人各自行动,留下艾莉西亚一人在房间里,她小心的扶着达隆坐起,将其靠在床沿,然后拿起一旁的衣服帮他穿绑。达隆肌肉结实的触感传入手掌之中,让艾莉西亚的脸热的发烫。这还是她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为男人穿衣系带,还好现在这房间里没人,不然她可能会羞到直接把脸给烫穿了…… “咿嘻嘻~~”这是一匹与杰妮薇尔和黑旋风不同的,处于壮年期的马。 骑在马上的梅丽莎换上了衬衫,长裤以及靴子,马尾巴后面拖着一个四轮的推车,躺在上面的达隆被五花大绑。因为害怕他在颠簸途中翻下车,艾莉西亚又是亲自上阵多捆绑了几道,此时的达隆就像个被押送的犯人,而不是病号…… 梅丽莎牵着艾莉西亚的手将他拉上马背,再跟父母挥手道别后,喊出“驾!”的一声,双脚踢了一下马腹。马儿发出“咿嘻嘻~”的叫声,拖着推车,向着名医所在的城镇费尔莫兰,出发了。 第五节 瘟疫之镇费尔莫兰 仅用了半日时间,艾莉西亚和梅丽莎就拖着载有达隆的推车赶到了费尔莫兰。但是,一进到镇子里,两人都是察觉到了这里给人的异样感觉。整个镇子,非常的宁寂。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让人怀疑这里是否有人居住。 艾莉西亚看了梅丽莎一眼,问: “这里安静的好可怕啊,费尔莫兰镇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吗?” 梅丽莎也是用不明所以的表情摇了摇头,说: “不是的,这里一直都是个很热闹的镇子,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回头看了看身后被绑在车上,因痛苦而紧紧皱着眉头的达隆,艾莉西亚催促的说: “先到医生那里去看看吧。” 梅丽莎点了点头,因为镇上的路太窄,所以两人都是下了马后,开始步行。她们一路走着,难得看到几个镇民,脸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待转过来三五个转角后,他们的左手边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想必应该是镇子中央的广场。 广场上有一个燃着熊熊火焰的巨大篝火堆,三三两两的人站在旁边,看着一个用纱布蒙住口鼻的人将一个小推车推到火堆旁边,然后另外两个用方巾蒙面的人,将车上一个用白布裹着的东西给抬了下来。那个东西似乎挺沉,那两人各抬着白布的一头在空中左右甩了两下,最后借助惯性,才将那东西扔进了火堆。裹着白布的东西摔在柴火上,发出一声笨重的声响后开始燃烧,于是篝火的上方就开始升起浓浓的黑烟。广场上一位老妇人突然悲痛莫名的开始掩面抽泣,她因为哭的太厉害腿脚一软,跪在地上。一旁的妇女面露同情之色,弯下腰安慰起她来。 艾莉西亚和梅丽莎看着这一切,都是涌上了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再继续前行一段时间,他们来到了一幢二层楼的建筑。梅丽莎对着艾莉西亚点点头,说: “到了,就是这了。” 将牵马的绳子暂时交到艾莉西亚的手中,梅丽莎走到门口,叩了两下门,喊道: “请问,德莱曼医生在家么?” 过了大约三次呼吸的时间,始终无人响应。所以梅丽莎就用更大的力道继续敲门,边敲边喊: “德莱曼医生,请开下门!” “不用喊了,小姑娘。”一个老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艾莉西亚和梅丽莎都是往右边看去。那里,正站着一个佝偻的老人。 “从三天前开始,镇子里的很多人都染了病,一下子,有太多的人来找医生看病,搞得医生家里都被挤满了。所以,昨天医生把人都转移到广场前的大教堂里,他基本白天都会待在那里。” “敢问老人家,他们得的都是什么病?”艾莉西亚想起刚才在广场上看到的一幕,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是瘟疫啊。” 这下艾莉西亚明白了,原来刚才看到的那裹着白布的东西,其实是人的尸体。瘟疫是极易传染的重病,所以感染了瘟疫的尸体必须火烧处理,不然放在那里会让更多的人得病。 老人看了一眼被绑在车上,表情痛苦的达隆,说道: “看来你们的朋友病的不轻啊……似乎并不是瘟疫的缘故,你们赶快去教堂吧,医生他应该就在那里……对了,到了那别忘了用纱布或者手巾蒙上你们的口鼻,小心自己别被传染了。” “多谢老人家!” 谢过这位佝偻老人后,艾莉西亚和梅丽莎又是带着达隆折回广场,在那里有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屋顶成尖塔状,还在顶端放置了一个太阳形状的徽章。 梅丽莎把马栓在门口,艾丽西亚掏出三块餐巾,遮住他们三人彼此的口鼻后,推着载有达隆的推车,走进宽敞的大门。一进门后,即使是戴着蒙面的方巾,艾莉西亚和梅丽莎也是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浑浊和腥臭。 整个教堂的大厅中,摆满了一张张的床垫,每一张床垫上都躺着一个样貌残弱的患者。他们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大厅的气氛弄得阴郁不堪。大厅里的桌椅都是被移到房间两边,竖在墙上,似乎是为了能容纳足够多的病患。在患者身边,一个戴着眼镜并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忙碌的四处奔走,在检查完每一个患者的状态后,都会对身边站着的人说些什么,接着那个站着的人点了头之后就迅速的采取了一定的医护措施。 “德莱曼医生!”在躁乱的大厅中,梅丽莎大声的对着那个中年男人喊道。只见那个男人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接着跨过十几道床铺,跑了过来。 “哦,是梅丽莎啊,怎么了吗?” 没等梅丽莎说话,艾莉西亚就抢过了话头:“对不起,我的朋友生病了,请您帮忙看一下行吗?” “哦,让我看看。”德莱曼医生没有多说什么,用身上的白色大褂擦了擦手,走到推车的旁边。 “这伤口,梅丽莎,是你包扎的吗?” “是的,医生。” “嗯,处理的很专业,请把它揭下来让我看一下。” 于是,艾莉西亚和梅丽莎帮达隆把身上的绷带解开,露出了腹部和肩上两道黑色的伤疤。 “嗯……”德莱曼神色凝重,他认真的抬起达隆的眼睑,查看了他舌头的颜色,并仔细的检查了伤口的状态。之后,他叹了口气。 “哎呀,大叔你别光顾着叹气啊!我的朋友,他还有救么?”一旁的艾莉西亚急得要命。 “希罗,扎卡,你们两个过来帮忙把这个患者抬到楼上的私房去。”听到德莱曼的呼唤后,大厅里走来两个壮丁,抬起达隆上了角落的楼梯。这大厅中帮忙的人,似乎都是患者的亲朋好友。 德莱曼同时也是示意艾莉西亚和梅丽莎走上二楼,途中,德莱曼意味深长的看了艾莉西亚一眼,说道: “小姑娘,我希望你能老实的告诉我,到底什么原因,导致你的朋友伤成这样。” 于是,艾莉西亚走到二楼的私室,和德莱曼交代了在死灵山中发生的一切。之前帮忙抬达隆的两个壮丁已经回到一楼,听到艾莉西亚诉说全部过程的梅丽莎和德莱曼都是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你,你,你是说,你们真的打倒了死灵山的那个亡灵王子?!”德莱曼目瞪口呆,看来住在死灵山附近的人,都是熟知那里的传说的。而梅丽莎虽然在此之前已经听艾莉西亚说过这个结果,但现在听闻了她在死灵山的整个经历,也是更为吃惊。 “没错。”艾莉西亚并不避讳,毕竟,她做的是一件大好事。只不过因为她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所以只说了自己看见的东西,关于自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还有如何净化整座山脉,她都是毫不知情,所以她在故事的最后加入了自己的臆测。 “难以置信……”德莱曼抬了一下歪掉的眼镜,略微定了定神,继续说,“不过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你的朋友会伤成这样了。依我看,他应该是受到了诅咒。” “诅咒?”艾莉西亚摆出一副催促德莱曼继续说明的样子。 “是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在亡灵王子的魔剑砍中他的时候,诅咒之力就流进了他的体内。如果不把这份黑暗的力量排出体外的话,你的朋友估计撑不过三天。” “天啊!”梅丽莎惊讶的捂住了嘴。艾莉西亚听到了这个冲击性的事实后,变得不知所措,她看着达隆那张因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脸,流下了泪水。 “那,那要如何才能救他?梅丽莎他们都说你是名医,那你一定有方法的,对吧?”艾莉西亚握着德莱曼的手,楚楚可怜的问道。 “这……一般的伤患我是可以治的,但驱除诅咒这种事,就不是我们医生的领域了,实在抱歉。”德莱曼无奈的低下了头。 艾莉西亚有些绝望,但她还是不愿放弃的说道: “那……有谁能够救他?” “如果法里斯的神官在这的话,那他就有救了,可是……” “法里斯的神官?!”艾莉西亚忽然眼睛一亮。她想到几天前她才刚刚跟法里斯最伟大的神官“光之圣女”伊利安娜道别,现在她们俩照理说并没有走远。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的艾莉西亚在萌生这个想法的同时,就快速的起身,想要外出寻找二位神官的踪迹。但她转念一想,伊利安娜和洁艾琳并没有告诉她她们的目的地,而从他们之前所待的城镇出发有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她们可能前往加尔巴迪亚的任何一个地方。 达隆的生命仅有三天时间,而伊利安娜此时不知身在何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机会渺茫。想来想去,艾莉西亚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再度询问德莱曼: “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么?”她的视线不停的在德莱曼和梅丽莎之间移来移去,“这附近,就没有人能够救他了吗?” 一段令人苦闷的沉默之后,艾莉西亚渐渐的放弃了希望。既然现在达隆性命垂危,在这干等也于事无补,所以她还是决定去搜寻圣女的踪迹。就算机会渺茫,但也不是零。就像英雄王艾因.耶克蓝的一句名言“不管是多小的可能性,只要不放弃尝试,那希望会一直存在。但如果放弃的话,那么在你放弃的同时,那个可能性已经变成了零。” 艾莉西亚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纵然起身,但就在这时,梅丽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兴奋的叫了一声: “有!!” “嗯?”艾莉西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出声。 “有哇!有人能够救他!”梅丽莎说这句话的时候兴高采烈,她激动的拉住艾莉西亚的袖管。 “是谁?”艾莉西亚看到梅丽莎这么兴奋,又是重新抱有满心的期待。 “贤者!不,是魔法师!哦不,是一个贤者!”梅丽莎激动的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看到德莱曼和艾莉西亚都是呆呆的看着她,她才咽了口口水,重新整理好思绪,说道: “在这附近的山林里,住着一位高明的魔法师,我听人们说,他是个贤者。你朋友的伤,是魔法造成的吧,那么既然是贤者,应该有解除魔法的办法才对!” 在把梅丽莎说过的这句话反复体会过三遍后,艾莉西亚的脸上也是激动的绽开了笑颜。 “真的吗?” “真的,真的!不过……” “怎么了?”看到梅丽莎有些犹豫,艾莉西亚不安的问。 “听说那个贤者为人有些古怪。” “哎,就算他真的是个怪蜀黍,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们快走吧。” “嗯,到他住的地方,用一天来回就够了,我们这就出发。” 艾莉西亚喜出望外,她把达隆托付给德莱曼照顾后,德莱曼对着她露出了让人安心的笑容。 艾莉西亚和梅丽莎来到教堂外,收起脸上的蒙面方巾,坐上马背,这时梅丽莎像是想起什么般的扭头对背后的艾莉西亚说道: “来的时候因为要注意绑在后面的人,所以我没法骑得很快,但现在不一样了,还请您一定要抓紧我。” “哦,好的。”艾莉西亚茫然的应了一声,双手抱上梅丽莎的腰。她有点不明白,因为在她看来,来的时候马匹奔驰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驾!”梅丽莎用力的踢了一下马腹,并将手中的缰绳往后使劲一拽。于是艾莉西亚大惊失色的尖叫了起来,因为马发出“咿嘻嘻”的一声高鸣,前蹄现在正高高抬起,艾莉西亚感到自己整个人不断的在往后仰,重心一阵后移,她闭上双眼,拼了命的抱紧梅丽莎的腰,并夹紧了大腿。 就在艾莉西亚以为自己就要支撑不住,快掉下去的时候,马匹的前蹄着地,并大步流星的开始奔跑。真是厉害,可能是因为此时马匹后面少了推车的束缚,梅丽莎操着熟练的马术,即使在这么狭窄的街道上,也能急速的飞驰。 一阵风一样,三不五时,马已经跑出了镇子,向着西北方向的山林,用比来时高出三倍的速度,扬起一路的尘土。 第六节 贤者居住的森林是迷宫 贤者所住的森林,位于费尔莫兰镇西北方向的一座深山之中。马儿带着两位美丽的少女一路跑到山脚下,驻足在绿色的海洋之中。这里的路面起伏不平,如层层的波浪堆起坡势。脚下被一大片植被覆盖,朝上望去,是幽深而浓郁的翡翠森林。 在马上,梅丽莎左顾右盼,不久之后,视线锁定一处,随即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山顶的方向,对艾莉西亚说道: “那里就是贤者居住的地方。” 艾莉西亚顺着梅丽莎的手指上寻,看到了一个灰溜溜的奇怪东西。 “那是……烟囱?” “不是啦,是座石塔!魔法师不是都喜欢住在高塔和地穴里吗?” “谁这么说?” “书上是这么说的。” “……喜欢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一定都是些阴森自闭的家伙。”艾莉西亚突然想到之前在死灵山碰到的亡灵王子也是喜欢躲在墓穴里,再结合梅丽莎现在所说的话,于是对“魔法师”这个群体失去了好感。 进入森林后,为了避开那些恼人的枝叶,梅丽莎娴熟的操纵着马匹走着曲折的步伐。在艾莉西亚眼中,似乎已经不是梅丽莎在避开那些树叶,而是那些树主动的为了梅丽莎让开了一条路径。这种熟练的技巧,让艾莉西亚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在羡慕的同时,也在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这么高明的马术呢? “咦?”走了大半段路程后,梅丽莎让马停了下来,嘴上发出有些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艾莉西亚见马停下了脚步,感到奇怪的问。 “好奇怪。” “嗯?” “这条路,我们刚刚明明已经走过了。” 大概是因为乡下少女对树木的样子比较敏感吧,艾莉西亚四下张望,顿时感到头晕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在我看来,每棵树的样子都差不多哎。” “你看那里。”梅丽莎指着前方一棵高大的针叶树,说道,“我们在十分钟前就与那棵树擦身而过了,但现在,却再次遇到了它。” 用一根手指点着下巴,艾莉西亚望着天空思索了一阵,列出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不小心绕了个圈?” “这是不可能的,你看!”梅丽莎再次向山顶指去,从遮顶的密叶缝隙间,山顶的灰色石塔依稀可见,“我一直是向着石塔的方向前进的,除非石塔自己会动,不然我们是不可能偏离方向的。” “但现在我们却遇到了同一棵树。” “没错。” “嗯……”艾莉西亚再次望向天空,思索了一阵,又列出了第二个可能性,“那肯定是梅丽莎你看错啦,这一定不是同一棵树啦,只是长得很像的树而已吧。” “……但愿如此。”梅丽莎可能是接受了这个理由,但看着森林的她却有些担忧的说,“艾莉西亚,你有没有觉得这片森林很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我经常跟随父亲去打猎,所以知道森林应该是什么样子,但这片森林根本不能被称为森林。” “不能被称为森林?”艾莉西亚觉得很好笑,因为这就是一片森林啊。 “嗯,从进入这片森林到现在,我们连一只动物都没有看到。” 听完这句以后,艾莉西亚才恍然大悟一般的张大了嘴巴。没错,自从进入森林到现在,别说是小动物了,甚至是一条蛇,一只鸟,都没有见到过,这也太不寻常了吧! 艾莉西亚顿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心想,不会自己又卷进什么怪事里了吧。 “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吧,但愿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 梅丽莎说完后,再次驱策马儿前行。经过这一段对话,艾莉西亚害怕的紧贴梅丽莎。周围的树木此刻都好像随时会动起来的妖怪,宁寂的森林让人感觉到莫名的诡异,艾莉西亚联想到死灵山下的鬼泣之森,不禁缩起了脖子,用她的小眼睛四下环顾,生怕哪棵树的后面,突然冒出来一张白色的鬼脸。 “果然如此。”梅丽莎再次让马停下,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被树木围着的空地。 “怎,怎么了?”在这种鬼地方突然停下,艾莉西亚的心脏越发的压抑。 “这里,我们肯定来过。”梅丽莎抬脚下马,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这块石头,刚刚也在同样的空地上出现过。” “这么说,我们……迷路了?” “应该不是迷路。”梅丽莎说着再次向塔的方向看去,“我刚刚注意到了,不管我们怎么向着塔的方向前进,塔跟我们的距离都不会拉进。” “你是说,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是被某人困在了这里。”梅丽莎看了看四周的风景,说道,“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我觉得,这片森林,像是被人施加了什么魔法,导致它成为了一座迷宫。” “又是魔法?”艾莉西亚现在一定恨死魔法了,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她却被莫名其妙的拦在此处。 “我想,这很可能是贤者大人为了不让别人骚扰他,所以施下的魔法。” “切,什么狗屁贤者啊!是闲着没事做才对吧?”艾莉西亚爆发了,“没事造什么迷宫啊,我可是有事才来求你的。” “呵……”梅丽莎轻笑了一声,说,“既然是迷宫,就一定有出口的,我们慢慢找就是了。” 于是,梅丽莎开始在树上用石头画X做标记,但来来回回,她们总是会回到起始的地方,现在,她们又来到了之前的那个空地。而眼前,所有的树都被打上了记号。 “不会吧,我们明明把所有的路都尝试过了,居然还出不去?!”艾莉西亚越发急躁,天色已经渐晚,夕阳洒下的余晖将树林照成一片金黄色。 “确实有些奇怪。”梅丽莎似乎也很不解,按照她想出来的记号通关法,她们应该现在早就已经走出去了才对。 “啊,不管了,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吧!”艾莉西亚感到一阵头晕和疲惫,跳下马来,找了块表面光洁的石头,就坐了下来。 “咦?艾莉西亚,你看你旁边是什么?”梅丽莎也下马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提醒道。 艾莉西亚还以为自己旁边有条蛇或是其他什么怪物,赶紧一屁股跳起来,但当她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以为梅丽莎在戏弄她玩,当即双手叉腰,露出不满的表情。 “呵呵,没有骗你,你看你后面。”梅丽莎指着刚才艾莉西亚坐过的石头,说道。 艾莉西亚将信将疑的转过身,仔细的盯着石头看了好久,终于发现了异样。 “啊!” 在石头光洁的表面,刻着四个小字:“孕育/埋葬”。 “孕育/埋葬?这是什么意思?”艾莉西亚很困惑,但她觉得在这诡异的迷宫里,一切都不会简单。而这四个小字刻在石头上,是那样的避人耳目,显然刻字的人并不希望有人发现。 梅丽莎和艾莉西亚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是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孕育和埋葬?为何要在这片迷宫里的一块石头上,刻下这么不起眼的字呢? 一个念头在艾莉西亚的脑海一闪而过,飞纵即逝,还没来得及捕捉,就石沉大海。艾莉西亚拼命回忆,似乎这个字眼冥冥中代表着什么,预示着什么,她到底是在哪儿看到或者听到这个词的呢?……对了,那是在母亲为她诵读的一则睡前故事里。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魔法师,他为了造出世界上最强的魔法,所以踏上寻找五大精灵的旅程。这五大精灵,分别由光之女神伊利娅和暗黑神达克所创,他们是: 代表“治愈”的水之精灵——温蒂妮和代表“重生”的风之精灵——库拉贝依;代表“痛苦”的火之精灵——伊弗里特和代表“破坏”的雷之精灵——卡提斯。 还有一位,即是两位神明共创,代表孕育和埋葬双重意寓的地之精灵…… “……拉翁?”艾莉西亚总算是想起了那最后一个精灵的名字,而小声的将它说了出来。 “啊,艾莉西亚,你快看!”梅丽莎眼睛朝着一个方向瞪得大大的,她用力的拉扯着艾莉西亚的衣服。 而艾莉西亚抬起头来,却看到十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她左前方的两棵大树之间,竟凭空出现了一个黄褐色的光圈,不稳定的晃动着。 “你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森林对你说的话产生反应了?”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说了……拉翁?” 拉翁二字出口后,光圈又是扩大了一圈,幽幽而动,似乎在召唤艾莉西亚和梅丽莎,向它走去。 “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似乎那个光圈的方向,就是正确的方向。”艾莉西亚提出了大胆的假设。而梅丽莎听后,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赞同的点了点头。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两人一马果断的向着黄褐色的光圈前进,马儿在进入光圈前还有些抗拒,但在梅丽莎的安抚之下,终于乖乖的安静了下来。艾莉西亚和梅丽莎互相交换眼神后,鼓足了勇气,跨进了那个光圈。 让她们有所失望的是,跨过光圈的时候,她们并没有丝毫的感觉。通过之后,再回过头去,发现光圈已然消失。 “什么嘛,这不是还在这吗?”艾莉西亚有些惆怅,她本来还期待着,踏过那个淡蓝色的光圈,迎接她们的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艾莉西亚,我们似乎找对路了!”梅丽莎突然兴奋起来,她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那座塔,离我们的距离更近了!” 艾莉西亚赶紧抬头看去,果不其然,比起刚才一直原地踏步的时候,现在的石塔似乎与她们拉进了一些距离。 “这样走下去应该就没问题了,我们继续前进吧。”梅丽莎一个飞步就跨上了马,艾莉西亚又是羡慕又是惊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梅丽莎一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向艾莉西亚伸出。后者也是信任的握住了那只手,顿时,艾莉西亚感到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扯,飞上了天空,抛出一个圆弧后,稳稳的坐上了马鞍。 “哇塞,真畅快!” 刚刚空中飞人的一幕让艾莉西亚感到非常过瘾,恨不得再来一次。但马儿在艾莉西亚还飞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奔跑,于是,艾莉西亚只能贴着梅丽莎,抱紧了她细致的腰身。 第七节 灰色石塔 继续前进了一段距离,艾莉西亚她们来到另一块被树木围着的空地,经过二人仔细的观察,她们可以肯定,这里与之前的空地绝对是两个地方。至少从这里看去,山顶那座塔的距离显得更近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艾莉西亚和梅丽莎都是开始四下寻找。 在一阵翻腾和勘察后,艾莉西亚率先发现了那个隐藏的印记。在一棵不起眼的树桩的横截面上,刻着“痛苦”两个小字。 “伊弗里特!”这次艾莉西亚毫不犹豫的大声呼喊。 随着尾音的降落,远处两株树木之间浮现了一个红色的光圈。艾莉西亚和梅丽莎随即相视而笑,上马继续开路。 就这样,她们每次到了空地都会驻足查看,在发现了不知何人留下的隐藏刻字后,喊出对应的精灵名字,光圈就会显示出正确的道路。经过卡提斯和库拉贝依两道光门后,石塔已经近在咫尺。随后,她们来到了最后的空地,在遍地翻找过后,艾莉西亚终于在堆叠的树叶底下发现了一块石板,在那块石板的反面,刻着不起眼的“治愈”二字。 这次,艾莉西亚和梅丽莎几乎异口同声: “温蒂妮!” 最后的淡蓝色光圈出现了。在策马穿行而过之后,映入艾莉西亚眼帘的是一块三角状的草坪。已经将一半身体没入地平线的斜阳,对着艾莉西亚洒下一天之中最后一道余晖,将那随风吹拂的金色盘发映的闪闪发光。本是翠绿色的草坪披上了黄昏的衣纱,夹在风中的是青草的芳香。 在这块三角形土地的顶端,矗立着一座三层楼高的灰色石塔,表面看去毫无特色,就像是设计者本身嫌麻烦而随意建造出来的一样。三角形的底边是森林的边界,在山顶,除了那座石塔,旁边都是低矮的青草。 三角之坪的另外两边往下即是悬崖,山顶那葱郁的绿色一直延伸到悬崖的断层处,往下看去是有些内陷的垂直山壁。整个山顶这块三角形的土地,仿佛是大山的犄角,凸出而独立。 “终于到了!”艾莉西亚空叹一声,要不是梅丽莎一开始能够注意到石头上的小字,说不定现在她们还在森林里转悠呢。 梅丽莎挑了一根相对而言比较粗壮的树,将马绳拴在上面。艾莉西亚趁此空挡已经跑到石塔旁边,好奇的看来看去。 梅丽莎走过来后,发现艾莉西亚正在跟前方的一扇一人高的木门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 “梅丽莎,你觉得……这里面能住人吗?” 听到艾莉西亚这样问,梅丽莎稍稍有些莫名其妙。但经过她稍微一观察,也是明白了艾莉西亚为何会这么问的理由。 “这……大概贤者大人对自己居住的地方有些特殊的喜好吧。” 整座石塔从外面看上去非常奇怪而且不合理。说它奇怪,并不是因为它的造型和颜色平淡无奇;说它不合理,也不是因为它孤独的建在这个濒临悬崖的山顶。只是,无论怎么样去摆放家具,这座高塔每一层的内部空间大概仅能放得下一张床板而已。这座高塔从正面看去像是个圆柱体,但绕到后面才会发现,塔的背面居然是垂直的一个光板面。塔的顶部和底部是同样大小的月牙形截面,整个塔就像是一个柱子被从天而降的一把大刀给劈出一截,坐落在这里。让人可以联想的到的是,塔每层的内部结构一定会非常扁平而狭小。可能魔法师真的全是怪人吧,艾莉西亚现在担心的是,只要她们两个都挤进去,可能在里面都不太好移动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艾莉西亚还是决定先敲门再说,但反复几次过后,都没人回应。 “不在家?”艾莉西亚皱了皱眉,侧耳贴在木门上,分明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犹豫了大概一次眨眼的时间,艾莉西亚果断的将手伸向门把,在梅丽莎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就一个踏步推开了大门。梅丽莎叹了口气,本来想跟着艾莉西亚一起进去一探究竟,但没想到艾莉西亚就像定格一样的静止在原地,久久未动一步。 “艾莉西亚?”梅丽莎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担心是否是因为贤者又是在门上施加了什么奇怪的魔法,才让艾莉西亚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在门口。就在她想要用手拍打艾莉西亚肩膀的时候,艾莉西亚突然一个却步,退出门外,并随手带上了门。 “??”梅丽莎大为困惑。 艾莉西亚现在脸上的表情就跟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样,接着,她猛然开始跑起来,围着石塔外绕了一圈,回到门口,冲着那扇门,用颤抖的嘴唇,说道: “太可怕了!” 梅丽莎觉得一头雾水,为了了解事实的真相,她也是鼓足勇气打开了那扇木门…… “!!”接着,梅丽莎几乎做出了和艾莉西亚一模一样的反应。 两人在门外站立许久之后,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之后,艾莉西亚下定决心,再次推开了那扇木门。 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宽敞空间。头顶的天花板离地大概有五层楼那么高,整个房间的占地面积也足足有60个平方。 “差不多有十个我们家客厅那么大啊!”这是梅丽莎发出的感叹。 一个静静旋转着的魔法光阵覆盖了整个天花板,其中那淡紫色的光纹让人不禁联想起时钟来。从天花板往下,一排又一排堆满书籍的弧形书架倚靠着墙壁连续排列,一直延伸到大约在普通建筑二楼位置的一圈木质楼台为止。在楼台的边缘处,搭建着扶手和护栏,而在楼台的南北方向,各有一条笔直的梯子垂至大厅的地板。在大厅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轴和器皿,角落里还放置着一口正烤在火上的锅子。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房间居然是圆形的!明明在外面看上去是月牙形状的横截面,为何到了内部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光景?而且,居然还这么宽敞! 叮铃咚!从房间里那密集的杂物堆中,传来一声器皿碰撞的清脆声响。艾莉西亚和梅丽莎这时才好不容易收起他们那充满好奇的目光,并将其向房间的角落移去。 在那口正在火上煮着的锅子旁边,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留着俏皮粉色短发的可爱背影,正蹲在那里鼓捣着什么。 “硫磺,硝石,海盐,月见草,精砂……咦,还有什么来着?”少女清脆的萝莉音从那个有着可爱背影的人嘴里发出。 “啊,对了对了!萤火狼的骨灰,呜呜~我太笨了,居然把这个给忘了。”粉色短发的少女从地上的架子里挑选出盛有五颜六色液体和物体的试管,然后把它们捧在怀里,站了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让试管掉了下去,让旁边看着的艾莉西亚和梅丽莎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少女的身高并不高,站起来后头顶只到艾莉西亚的鼻梁,本来艾莉西亚已经觉得自己够矮的了。 “那个……请问……”艾莉西亚走到那个粉红头发的少女身旁,见到一张精致粉嫩的瓜子脸,不禁有些惊叹,心想“还好不是背影杀手啊。”但是这张如此粉嫩的脸上却挂着一副厚重没品位的大眼镜,让少女显得有些呆萌。 “好了,配方和材料已经凑齐,接下来就是调配了。”粉色短发的少女像是没有听到艾莉西亚的声音一样,继续进行手上的作业。只见她煞有介事的拿出一个大勺子,从那口锅子里舀出一碟汤水。接着她开始把各个试管中的液体和物体倒向那个锅子中。 “先是骨灰,然后是月见草,再来是精砂……咦?硫磺和硝石的比例是多少来着?”少女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有些困扰。 “我说……”艾莉西亚将脸凑得离少女更近了,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呜呜,等一下!我就快想起来了!……嗯……好像,大概,也许……是这样?”少女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好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一样,开始将另外两个试管中的液体也倒进锅里。 “轰隆!!”一股突如其来的浓烟随着爆炸般的声响在这个房间中猛然爆发,艾莉西亚和梅丽莎都是被吓得大叫一声,捂住了耳朵蹲在原地。 少女本人似乎也挺惊讶,她处于离爆炸最近的地方,不仅白白净净的脸被熏得黑不隆冬,那头清爽的粉色头发,也是被炸的杂乱的卷起。 “呜呜~又失败了……”少女带着无辜的哭腔,无力的垂下了肩膀。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违禁药品啊!”被吓得不轻的艾莉西亚突然跳起来大声的抗议。 “嗯?”粉色短发的少女这时才终于注意到艾莉西亚的存在,她转过头来推了推歪掉的眼镜,两人互看了足足十秒之久。 “啊!!”随后少女突然发出高分贝的尖叫,“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呃,现在才发现么……那个,擅自闯入是我们不对,其实我只是想请问……” “森林明明是有结界的,为何你们还能进的来?话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喂,听人讲话啊……” “我知道了,你们是强盗对吧?可是我们这没有什么好偷的,强盗小姐,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你要是再不闭嘴的话我可是会比强盗可怕一万倍……”实在忍受不了的艾莉西亚对着少女摆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于是少女总算是乖乖的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蹲在墙角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喂,梅丽莎,我突然有一个不真实的想法,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艾莉西亚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阵,转头对着梅丽莎说道。 “什么?” “刚刚她不是在嘀咕森林的结界什么的吗?我在想,不会这个小丫头,就是我们要找的贤者吧……” 粉色短发的少女整个人缩在角落,表情是那样的无辜,这样的一个可爱萝莉,真的会是贤者么? 第八节 见习魔导士梅露珐.朗妮 艾莉西亚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粉红色影子,用略带威胁的语气说: “好吧,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请老老实实的回答,但在我提问的时候,不许插嘴,明白了吗?” “呜呜~”空中荡起粉红色的波浪,少女眼角含泪的上下点头。 “首先,听说有个贤者住在这座山林里,没错吧?” 点头,点头。 “那这里是他的家喽?” 乖乖的点头,点头。 “那……你就是那个贤者吗?” 乖乖的……摇头,摇头。 “那你赶快把那个贤者叫出来吧。”艾莉西亚环抱双臂,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贤……贤者大人出去了,现在不在家。”少女被艾莉西亚的样子吓得服服帖帖的,这让一旁的梅丽莎只能苦笑。 “哦?那他要多久才能回来?”艾莉西亚一下子担心起来,如果贤者短时间内回不来那达隆岂不是没救了。 “不知道啊,贤者大人经常出门,短则十天,长则数月。” “什么?!”听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让艾莉西亚的希望一下子落空了。过了今晚,达隆的寿命就仅剩两天了,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等待或者寻找别的方法了。 “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找贤者大人?”少女见艾莉西亚的样子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 “是这样的,这位小姐的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想要寻求贤者大人的帮助。”见艾莉西亚独自陷入沉沦,梅丽莎站出来回答。 “可是,受伤不是应该去找医生吗?” “这是医生治不好的病……” “原来是这样。”经过这样一番对话,少女似乎已经完全了解了两人的来意,也就放松了对她们的警戒。 “你叫什么名字?”梅丽莎见少女不再那么紧张,主动上前试着攀谈。 “梅……梅露珐.朗妮。”少女怯生生的回答。 “可以叫你梅露珐么?” “嗯……” “那么,梅露珐,你刚刚在这里做什么呢?”梅丽莎指的是刚才把她们都吓一跳的大爆炸。 “我在调配魔法药水。”梅露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有点乱,用手不好意思的顺了顺。 “魔法药水?”若有所思的看了梅露珐一眼,梅丽莎继续说道,“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能在贤者居住的塔中自由的做这些实验,你是贤者的什么人吗?” 艾莉西亚听到这句话,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转过头来。她之前因为听到梅露珐说贤者大人不在,所以受到打击,没注意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可能梅丽莎的问话方式引起了梅露珐一些奇怪的遐想,只见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比她的头发还红,吞吞吐吐的说: “没……没有啦,不是贤者的什么人,我只是她的学生而已。而且,那些也不是实验,是贤者大人临走前给我布置的一个调配闪光药水的作业,但是如你们所见,刚才是我第十七次失败了。” “学生?你是贤者的学生?!”艾莉西亚只是留意到了梅露珐说的前半句话,突然将两手拍上梅露珐的双肩,把她吓了一跳。 “对……对啊。”梅露珐才刚好了一阵,经艾莉西亚这一吓,又回到了那种战战兢兢的状态。 “那么,你也是一个魔法师吗?!”艾莉西亚眼中再度燃起希望之火,确实,达隆的诅咒不一定要找贤者来解,只要是个能驱除诅咒的魔法师不就行了。 “魔……魔法师?我没有那么厉害啦,我只是一个见习魔导士而已。”梅露珐害羞的低下了头,似乎有些自卑。 “哎呀,不管那些了,那你能够解诅咒吗?” “诅咒?” 于是,艾莉西亚把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再一遍阐述给梅露珐听。当他听到艾莉西亚和达隆居然打倒了那个传说中的亡灵王子时,脸上惊讶的表情无以复加。 “好……好厉害!居然把贤者大人都没有办法的那个魔境给……”崇拜加敬仰,这就是现在写在梅露珐眼中的神情。 “那,这个诅咒,你会驱除么?”讲完了故事,艾莉西亚迫切的询问。 “这个……”梅露珐想了想,像背书一般说道,“根据老师教我的,这种情况,只要将他体内残留的异常玛那清除出来,那么他应该就会没事了。” “是吗?!”艾莉西亚虽然没听懂梅露珐讲的是什么意思,但她一知道达隆有救了,立刻变得非常激动。 “可是……”梅露珐表情为难,吞吞吐吐的说,“可是我才疏学浅,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就像你刚才看到的,就连一个简单的闪光药水,我都没法做好。” 见梅露珐自卑的低下了头,艾莉西亚反而展露出一个阳光般的微笑。 “什么嘛,你不是知道方法的吗,那就是至少还能去尝试啊!” “尝试?” “嗯,就像你配置了很多次药水都没有成功,我虽然不是很懂,但那只是成分和比例上的问题,对吧?” “嗯。” “但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你总有一次会摸索到正确的比例和成分,在此之前的每一次失败,都只是尝试而已。”艾莉西亚边说边思考,似乎在组织语言,“因为你知道了方法,至少就已经一只脚踏上了成功的路径,毕竟还有好多人,是连方法都没有,只能在黑夜中探索。” “可是,我真的不行,我很笨的……” “创始皇莱克雷斯特说过什么来着,‘失败只是成功这条曲折的弯路上,一些不得不经历的岔道而已。’我认为,你既然知道了成功的方法,就要怀有尝试的勇气,因为,如果你不去尝试的话,那你连说自己失败的资格都没有。”艾莉西亚说着握起了梅露珐的手,“梅露珐,我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吧,哪怕尝试一下。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拜托的人了。” 梅露珐细细咀嚼着艾莉西亚所说的话,慢慢抬起头来。她看到,对面这个金发少女正用一双火热的眼睛看着自己。在那双眼睛中,梅露珐看到了一个对自己来说代表着最大赞许的情绪,那就是信任。 梅露珐再次低下头,红着脸,嘴角有些上扬,她内心有着一股莫名的激动。从小她就认为自己是个没天分的孩子,尽管现在跟随着贤者,成为了他的魔法学徒。但梅露珐的魔法一直进步缓慢,别人一次就能成功的实验,她往往要进行两次,三次,以至于更多。 在魔法学院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获得了晋升,唯独她留了下来。就在她躲在墙角独自哭泣的时候,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男人走过来对她温柔的说了句:“我缺一个助手,你有没有兴趣?”在那之后,她的人生才有所改观。 她住进了贤者隐居的高塔,跟随贤者学习基础魔法。尽管进步缓慢,但她确实在努力地一步步精进自己的实力。她现在最为渴求的东西,就是别人对自己的认可。 而艾莉西亚,这个今天初次见面的陌生少女,居然愿意把朋友的性命交托在自己手中,这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试一试。”梅露珐说着跃跃欲试的抬起头来,引来艾莉西亚一个满意的微笑,后者点了点头,说: “太好了……不过梅露珐,在此之前,你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 “……你能去把脸洗一下吗?” 梅露珐的脸上还留着之前爆炸熏黑的污渍,只见一抹红晕附上脸颊,梅露珐踏着小碎步,噔噔噔的朝盥洗室跑去。 第九节 建筑家和魔法师的区别 从盥洗室出来的梅露珐,恢复了那张清丽可人的小脸蛋,唯一可惜的就是她脸上的那副没品位的厚重眼镜。从镜片的厚度来看,梅露珐的近视程度似乎相当之深。 “我要先准备点东西,你们随便坐。” 虽然梅露珐这么说了,但整个大厅还真的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坐的。于是艾莉西亚和梅丽莎只能暂时靠在墙边,看着眼前这个粉色短发的小东西东窜西窜。梅露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巨无霸级的棕色背包,开始把各种东西往里面塞。 经过短暂的观察,艾莉西亚得出的结论是:梅露珐貌似是这次出行当成了一次远足。不然的话,她怎么连野餐盒都放了进去呢? “梅露珐,只需要拿必要的东西就好了。”艾莉西亚提醒道。 “嗯?我确实只拿了必要的东西啊。”梅露珐的回答还挺无辜。看来,她对“必要”的定义和艾莉西亚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懒得去管的艾莉西亚无聊的抬起头,她仰着脖子,看着那紧挨着整个墙壁排列的书架和转动在屋顶的时钟形魔法阵。 “好大啊~”艾莉西亚就这么仰着头发出感叹,因为用这个动作发音不顺,所以她的尾音拖得很长,“外面看明明就像个造到一半就懒得造下去的建筑,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间呢?” “你说对了,这座石塔确实只造了一半。”梅露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行囊,一边对艾莉西亚说道。 “嗯?怎么说?” “贤者大人觉得,按他原来的思路把整座塔造完太费时间了,所以他在只造了最必要的空间后,对塔施加了永固的空间魔法。”每当梅露珐说到贤者的事情时,眼睛似乎都会隐隐发光。 “空间魔法吗?~所以里面的空间才会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啊!”艾莉西亚仰着头,看着头顶的魔法阵,直觉上觉得这个空间扩充的魔法应该跟那个东西有关,“话说这个贤者还真是够懒的,怎么不干脆用魔法造一座塔出来……呃咳咳!咳咳!”艾莉西亚因为一直仰着头说话,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开始剧烈的咳嗽。 “喝点水吧。”担心的梅露珐拿过来一个试管,为毛是一个试管?? “咳咳!这是什么水?”艾莉西亚不安的问,她想到之前的爆炸,有些胆怯。 “只是普通的水啦,我们这里没有准备客人用的杯子,你就拿这个将就将就吧。” “……哦。”接过试管,艾莉西亚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确认了是水的味道后,才放心大胆的喝了起来。 “梅露珐,你确定这是干净的试管么?”梅丽莎看着艾莉西亚这么毫无顾忌的拿着试管饮水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的问。 “嗯,是干净的……就是之前好像拿它来存放过玉蟾蜍的涎水来着。别担心,我已经洗过了。” “……”随后,艾莉西亚脸色发青的跑进了盥洗室。 带着感觉恶心的表情出来后,艾莉西亚真的很想揍这个小东西一顿,但碍于之后必须要劳烦她帮忙,所以现在不太好下手。 “关于你刚刚说的话,其实是有矛盾的。”梅露珐这时正在把一本厚厚的书籍压进已经很鼓的背包,她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啊?话说这本书是拿来干嘛的?睡前读物? “魔法并不能凭空建造物质,魔法只能用来驱动无形的玛那,终不能唤来有形之物。召唤魔法可能是个例外,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能召唤一座塔或者一栋房子的召唤术。”梅露珐开始说着一些让人搞不明白的话,“要有因,才有果。就连炼金魔法,也只是以物易物,不能凭空制造物质。所以,就跟你用魔法永远变不出金币来一样,你也不能用魔法造出一座塔来。” 艾莉西亚听到这些有些头昏,不过她也知道,如果魔法真是这么便利的东西,她早就去潜心研究了。不为其他,就为了能随时随地变出金币来。 “总之就是必须造一部分,才能使用魔法将内部的空间扩充,是这个意思不?”艾莉西亚说出自己的理解。 “嗯,说的很对。”梅露珐给予肯定。 “那魔法还是便利多了啊。” “话也不是这么说。”梅露珐这时好不容易的拉上了背包的拉链,艾莉西亚和梅丽莎都生怕这么多东西随时会把拉链给撑爆了,“贤者大人只是采取了在自己领域最有效率的行动。” “嗯?这又是什么意思?”艾莉西亚心想,为什么魔法师总喜欢说些让人一下子听不懂的话? “其实,要完成这种永固魔法,需要消耗很多的时间,精力和材料。可以说,如果找个擅长建筑的人,把塔建成你们现在感受到的大小,其实跟使用魔法达成这个效果,所花费的时间是一样的。只是贤者大人不擅长建筑,就选了你们一般人觉得很麻烦的魔法。” 艾莉西亚虚脱一般的垮在梅丽莎身上,说道: “梅丽莎快扶我一下,我感觉头好晕,我是得了什么重病么?” 梅丽莎听后也装出晕眩的样子,颠了几步,说道: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病一定是具有传染性的。” 看着两个人开玩笑的样子,梅露珐嘻嘻的笑了一声,把巨无霸的背包背上了自己的肩膀。哐当!我滴神,这背包比梅露珐的体型都要大上一倍,让人觉得有点夸张。 “梅露珐……你真的确定要背着这么多东西出去吗?”梅丽莎有些担心,待会马上面可是要坐三个人那,会不会超载呢? “有备无患!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于是,梅丽莎神采奕奕的扛着这个巨大的背包准备出发,却被卡在了门里…… 艾莉西亚和梅丽莎真的是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梅露珐给推了出去,确切的说,是因为艾莉西亚最后踹她的那一脚…… 梅露珐出去后,在门上贴上了一张纸条,内容如下: 贤者大人, 我有要事去费尔莫兰一趟,会自己回来的,请勿操心! P.S.作业还没完成,我回来再补行吗? 再P.S.您房间里的花瓶是我打扫房间的时候打碎的,呜呜,对不起~ 梅露珐留 1201年叶月27日夜 此时已值皓月当空,梅露珐望了望耸立在星空下的石塔,做了个告别的表情,走向已经上马的艾莉西亚和梅丽莎。 梅丽莎还是坐在驾马的位置,此时正露出十分担忧的神情,问道: “你真的不需要再放掉点东西吗?” “没事!”梅露珐说完抖了抖那个巨大的背包,将它摆正。 无奈的摇了摇头,梅丽莎示意梅露珐上马。而因为梅露珐身材太矮小了,又背着这么笨重的背包,所以她踩了好多次,才好不容易蹬上马镫。在艾莉西亚的搀扶下,她终于跃上马背,但随之而来的一阵晃动,让她重心一个不稳,就往后倒去,吓得艾莉西亚赶紧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拉回来。 还好梅丽莎家的是一匹健壮的大马,而三个女生又如此苗条,所以才能勉强同坐一匹马。 “坐稳了!驾!”这次梅丽莎没有像在费尔莫兰出发一样猛踢马腹,不然的话,梅露珐肯定会毫无疑问的被甩到地上的。 四个生物(三人一马)一进入森林,梅丽莎就冲着隔了自己一个身位的梅露珐大声喊道: “我们要怎么出这个森林?” 想到白天在这个森林里碰到的奇怪现象,梅丽莎会这么问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梅露珐却是愣了一愣,呆呆的答道: “就这么出去啊。” “可是,这座森林不是有魔法的吗?” “哦,原来是这样。”见马速渐缓,梅露珐开始解释,“这座森林的魔法被设定成了要进来的时候启动,出去的时候就关闭。” “哇塞,这么智能!”艾莉西亚虽然不明白各种魔法的原理,但对它们那些神奇的地方却感到十分震惊。是不是所有魔法都这么厉害呢?还是因为使用魔法的人是个贤者才这么厉害? “那太好了,要是让我们再找一次那些标记,还真有些麻烦。”梅丽莎悻悻地说。 没想到的是,梅露珐听到这句话,反而有些吃惊的道: “什么?你说标记??” “嗯?对啊,那些标记不是为了让人破解迷宫,而故意放在那里的吗?” “呃……” 艾莉西亚看向身后的梅露珐,嗯?为什么她的表情如此奇怪,好像碰到了什么尴尬的事情一样。 “其实……”梅露珐态度有些羞怯,有些难为情的说,“那些标记,是我做的。” “那又怎样?”艾莉西亚觉得,如果是贤者让她去放这些标记的话,也是理所当然啊。 “其实……那些标记……是为了防止我自己迷路,而藏在那些地方的……” “啊?”艾莉西亚有些不解。 “贤者大人是个很喜欢迷宫的人,所以是不会对自己的迷宫设置这么明显的提示的。尽管贤者大人告诉过我路径的顺序,但我每次都记不住,每次都会在森林里迷路。所以我用自己的魔法,做了些记号……” 原来如此,现在艾莉西亚才想通了,为什么那些字要藏在一些不起眼的位置,因为它们并不是破解迷宫的提示,而是梅露珐做来提醒自己的方法。确实,只要是对魔法有初步了解,或者知道五大精灵一些基本背景的人,看到这些字就会轻易的想出答案,梅露珐只是用这个办法来帮助自己寻路而已。 “切,我还以为自己破解了贤者的迷宫,觉得很自豪的说。”艾莉西亚有些失望,原来自己破解的东西,连提示都算不上。 “对,对不起……”梅露珐的脸都红了。 “哈哈,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赶路吧,驾!”梅丽莎扬鞭一抽,马匹再度开始奔跑,在温柔的夜色下,朝向费尔莫兰奔驰。 第十节 异世之书 深夜的费尔莫兰,比白天更加死寂。广场上的篝火已经燃尽,仅剩余烟袅袅。整个镇子上,还点着灯的人家所剩无几。耳边除了乌鸦难听的嘎嘎声,就是缓行的马蹄踏在石面上的声音,还有……梅露珐背包中物品互撞的铛铛声。 “到了,下马吧。”梅丽莎拽停马匹,停在大教堂前。艾莉西亚让梅露珐先下去后,自己才下来。接着,梅丽莎用帅气的姿势一跨,比二人都要轻松的返回了地面。她将马还是拴在上次绑定的地方后,和艾莉西亚她们一起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咦?”在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后,艾莉西亚不禁一呆。 照明用的蜡烛那些摇曳的烛光在墙壁上映出诡异的阴影,教堂的大厅显得异常安静。白天的那些伤患都消失了,而桌椅还是摆在墙角,地上还残留着白色的床铺和医疗用具,患者和医师都不见了。 “去上面看看吧。”梅丽莎如此提议,艾莉西亚点了点头,但梅露珐的状态却略微有些不适。她就像感到胸闷一样的捂住胸口,呼吸也有些急促。 “怎么了?”艾莉西亚担心的问。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透不过气来。”梅露珐慢慢的调匀呼吸,不久就恢复了正常。 “因为你平常老是窝在房间里炼药,所以缺乏运动了吧,没事多跑跑步,对身体有好处。”艾莉西亚善意的提醒。 “嗯,知,知道了。”梅露珐羞怯的回答。 到了二楼,艾莉西亚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在那张床上,达隆正安安稳稳的躺着,胸部的缓慢起伏说明了他还活着。 但是,二楼也看不见医师德莱曼和其他人的身影。如果是医生晚上回家是很正常的,但患者全部消失不见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本那里可是有好几百号人啊。 虽然抱有疑问,但艾莉西亚还是决定先治好达隆的症状再说。她把梅露珐带到达隆的床前,说: “他就是我那受了诅咒的朋友,请帮帮他吧。” 梅露珐微微点了下头,将笨重的巨无霸背包卸下来放在一边,之后开始探查达隆的状态。 她并没有像德莱曼医生那样去翻看达隆的眼睑或是舌苔,她只是闭上眼将单手对着达隆的身体伸在空中,嘴里默念咒文。在艾莉西亚的印象中,每次听到这种咒文的时候,都会看到发光的魔法阵和壮观的魔法,但这次,事情却有违她的期待。不管梅露珐念了多久,房间里什么事也没发生。 “好了。”几分钟后,梅露珐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好了?你,你是说,诅咒解除了?”艾莉西亚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可是什么都没看见,梅露珐只是将手伸在那里,不是吗? “不不不,没这么快啦。我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掌握了他的情况。”梅露珐急忙解释,“我刚才用侦察术探查了一下他体内的玛那,确实有很异类的魔力残存在那里。你的朋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昨天深夜。” “那就好,看样子诅咒还没渗透的太深,所以凭我的力量,只是将它驱除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梅露珐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真的?!”艾莉西亚光是听到这句话就已经觉得成功在即,当下露出开心的笑容。 “嗯……只是个简单的魔法,不过因为是我来做,所以可能时间要花的多一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要能救活这家伙就好。” “那好吧。”点了点头,梅露珐打开了地上的巨无霸背包,开始拿出一件件用途不明的东西。她先是用笔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约为一人身高的大圈,然后再在圈中画上了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接着,拿出一瓶白色的粉末,沿着笔迹,小心的倒在上面。最后拿出一瓶药水轻轻倒在脚下的白色粉末上,结果,那药水就沿着粉末的轨迹迅速的扩散开来,地板上的那些图案和文字开始随着药水的流动,发出光芒。赫然,一个魔法阵就在房间的地板上成型了。 “请帮我把他从床上抬下来好吗?”梅露珐说完,三个少女就一起扛着达隆那壮硕的身躯,将他抬到魔法阵的中央。 “好了,那我现在就开始驱散他体内那些异常的玛那,可以的话,能请你们在门外等候吗?”梅露珐不好意思的提出要求。看来是她怕自己分心,所以艾莉西亚和梅丽莎都是自觉地走了出去,并关上了二楼的房门。 从房外听,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艾莉西亚对着梅丽莎耸了耸肩,开始等待。 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房间里还是悄无声息。艾莉西亚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想要开门一探究竟,但被梅丽莎好意的阻止了。 “站在这里也没用,我们去楼下吧。”在梅丽莎的建议下,两人来到了一楼。 今晚似乎天上云很多,遮蔽了月光,所以一楼的大厅才显得这么昏暗。烛光映照在墙上的影子就像鬼怪在跳舞,明明是神圣的教堂,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地上的床铺杂乱的堆放在那里,一片片的白色,白色,白色…… “?”艾莉西亚对着某处眯起了眼睛。在这一片白色的床铺中,有一块,上面有着异样鲜艳的颜色。 待艾莉西亚走进了一看,发现那是一小滩鲜红色的印记,红色的,如血一般的颜色…… “这个……是血迹?”艾莉西亚分析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果,而梅丽莎在检查过后,也是表示赞同。 从这滩血迹开始,地板上一滴一滴的红色斑痕向着房间的角落延伸。要是不仔细观看,在这昏暗的大厅中还真难发现。 两位少女顺着血迹来到角落,在那里,有一个方形轮廓,轮廓的中央有条缝隙,缝隙两边各有一个把手,看来应该是通往地下室的门。 艾莉西亚用不安的眼神望了梅丽莎一眼,但还是因为好奇,拉着把手抬起了那扇门…… 在二楼,正在默念咒文的梅露珐眉头情不自禁的一皱。跟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她再次体会到了那股胸闷的感觉,甚至比上次还要猛烈。她确信,是这栋房子里有着一股非同寻常的魔力,带给身为魔导士的她难以言喻的压抑。意识到此地并不安全的梅露珐并没有停止正在进行的行动,她决定治好这个战士就通知艾莉西亚和梅丽莎离开此处。 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和恶臭从地下室中传出,艾莉西亚和梅丽莎不禁捂住了鼻子。她们各自拿着一个烛台,走下了水泥阶梯,沿着螺旋的结构,到达大教堂的地下。 这是一个扁平低矮,但比地面还要更为宽广数倍的空间。因为这里完全没有光源,还没适应黑暗的眼睛,靠着手中的蜡烛,只能看的到伸手可及的范围,所以艾莉西亚和梅丽莎并不知道这个空间有多大,有些什么。她们互相扯着彼此的袖子,用另一只手拿着蜡烛慢慢挪步。 一步,一步,周围只是无尽的黑暗,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了。 “嘎嚓!”艾莉西亚似乎是踩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她将手中的烛台下移,向脚边照去。 这时,她才看清了踩到的东西,那竟是一个染满鲜血的人骨头颅! 感到那空洞的双眼正绝望的看着自己,艾莉西亚受到惊吓大声尖叫。转身后退的同时,撞到了什么,手掌传来柔软的触感。紧张的再次用烛台照明,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人影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而艾莉西亚刚刚摸到的是他的肩膀。 再次尖叫后退,艾莉西亚和梅丽莎都是紧紧抱在了一起,但过了一段时间,人影一直垂着头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对两位少女毫无反应。 梅丽莎率先鼓起勇气上前查探,颤抖的走到人影的正面,顿时面容惊恐的捂住了嘴巴。艾莉西亚看到梅丽莎半天不动,也小心翼翼的走到她旁边,这下她看到了椅子上的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惨白面孔,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看这个白发老人尸体的服装,应该是大教堂的祭司,他的面前是一张书桌,桌子上只摆着一本古旧的书。 艾莉西亚把手中的烛台放在桌上,摊开书本查看, “……职能,瘟疫的传播者,本身也是最早的瘟疫,大范围传染性疾病的源头。它由尸体留存在人世的怨念而生,万千尸体是它的躯干。它所在的地方,瘟疫将永远存在,并会将因瘟疫而死的人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艾莉西亚读着书中的一行文字,已然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失去灵魂的尸体被神所弃,留有灵魂的尸体才能与它合为一体。瘟疫降临三日后的夜晚,活尸的主人将现身于大地,寻找200个人类祭品。” “这到底是什么?”艾莉西亚读到这里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合上了书本,但没想到,黑暗中居然有个男人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是‘异世之书’。” “?!”艾莉西亚和梅丽莎此时眼睛已经有些适应黑暗,她们把烛台朝阶梯口方向移去,只见一个熟悉的男子正站在那里。 “德莱曼……医生?”梅丽莎有些疑惑的问道,因为眼前的德莱曼似乎跟她平日所见不太一样。在她的印象中,医生是一个亲切的人,但眼前这个人,眼神冷酷,面容阴森,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异世之书’就是记载了异界中存在的神祗和神器相关信息的书籍,你们看到的这本,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关于异界之神,‘尸王’的记录。” “德莱曼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厅的患者们呢?” “患者?”德莱曼冷笑一声,用残酷的口吻说道,“你说的是躺在这里的这些‘祭品’?” “?!” 德莱曼一挥手,整个房间突然出现许多道幽冥鬼火,将偌大的地下室完全照亮。而在看清了这里的一切后,艾莉西亚险些呕了出来。 地上全都是鲜红色血染的尸体和骨骸,原来那刺鼻的血腥味就是这个原因。而在墙边的柱子上,梅丽莎看到了让自己疯狂的两个人影: “爸爸,妈妈!”梅丽莎疯了一样的跑向柱子,她的父母被绑在上面,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爸爸,妈妈!醒醒!求你们醒醒啊!”梅丽莎看到亲人受虐,忍不住哭了出来,而艾莉西亚则是克服恐惧开始涌起对德莱曼的强烈敌意。 “哦,原来是你的父母啊。呵呵,突然跑到我这边说要看看那个受诅咒的年轻人,正好凑数当了祭品,也算是他们倒霉吧。”德莱曼的声音冷酷无情,一改白日见到的温和态度。 “你,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艾莉西亚无法自控的大叫,腰中穿甲剑已然出鞘。 “你看了那本‘异世之书’还不明白吗?我是想要让‘尸王’降世啊。” “什么?!”艾莉西亚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要召唤异界的神?这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啊。 “凡人终究是理解不了的,我也不想跟你多做解释。”德莱曼从怀里抽出一根以人骨和人皮为材料制成的魔法杖,杖的顶端还镶着一颗血玉,“听说你解决了亡灵王子,那你应该对死灵法术还算熟悉吧?” “!!”艾莉西亚只觉得一阵剧痛,仿佛身体被利剑刺穿。从德莱曼法杖的血玉中伸出一道血红色的幽光,连接到艾莉西亚的心脏,就像抽血一样,将她的生命渐渐吸蚀过去。 梅丽莎看到艾莉西亚受难,却吓得不敢动弹。艾莉西亚的神志渐渐恍惚,脸上和身上的血色正在急速的消失。 “附着在寒冰表面的冻结之息,绽开那透明而坚硬的花朵,成为束缚之力,蔓延吧。”一道萝莉音吟唱的清晰咒文凭空响起,德莱曼的双手开始绽开两朵冰花,那冰冻的效果顺着手背开始蔓延,逐渐的凝结成冰晶。 因为再这样下去,整个手臂都会被冻成冰块,所以德莱曼不得已停止了吸取艾莉西亚生命的魔法,逃离冰属性玛那作用的地带,对着自己的双手哈着热气,冰晶才化为冰渣慢慢消失。 魔法被解除,艾莉西亚一个晃神,清醒了过来。看着阶梯口出现的粉色头发的矮小身影,艾莉西亚露出了笑颜。 而随后,一阵脚步声从阶梯那边传来,一个男战士伴随着自己虚弱的声音出现在梅露珐身后: “真是的,离开了这么久,我是男主角这件事都快被人给忘了。” 这位男战士一出现,艾莉西亚的笑脸整个舒展了开来,她的眼角飘出泪花,激动的大喊: “达隆!” 第十一节 尸王降世 刘海有些塌,显得没精神的达隆倚靠在阶梯口的墙壁上,手中握着已经从背上拔出的巨剑。而他身边则站着背着巨无霸背包的梅露珐,此时正在调整眼镜的位置。 “所以说,现在到底是闹哪样?我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么感觉错过了好多事。亡灵王子呢?这个有些秃顶的大叔又是谁啊?”达隆扫视了一圈遍布尸体和尸骸的地下室,瞟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德莱曼,如此说道。 趁着达隆吸引了德莱曼的注意,艾莉西亚悄悄的来到梅丽莎身边,将她强行从她的父母处拉走。尽管她含着泪,抓紧柱子不肯放松,但艾莉西亚还是想办法把她拉开,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看柱子上二位夫妻的样子,伤势很重,但还有呼吸,但眼前德莱曼还在这里,艾莉西亚也不好搭救他们,所以只能扶着泣不成声的梅丽莎来到离德莱曼稍远的墙边,并向着达隆的方向移动。 “梅露珐,看来法术成功了呢,谢谢你!达隆,你醒来我很高兴,详细的经过我待会再跟你解释。总之,这个看着像医生实际上是死灵法师的大叔,貌似要召唤异世界的神什么的。”艾莉西亚眼睛盯着德莱曼,挪着步子说道。 “又是死灵法师?看来我们跟死灵法师还真有缘啊……嗯?小不点,你怎么了?”达隆看梅露珐听到艾莉西亚说的话有些震惊的样子,问道。 “我想起来了,我在一进到这个镇子里的时候,就有种隐约间奇怪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到了这座教堂后变得更加浓烈。这个……该怎么说好呢……这个镇子应该是正在‘创界’,而教堂的地下就是‘创界术’的中心吧?”梅露珐有些害怕的看着正摆出恶狠狠的表情瞪视着自己的德莱曼说道。 秘密都被揭开,德莱曼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样子,他将手中的魔法杖拄在地上,用邪恶的表情弯起了嘴角: “哈哈哈,小妮子说的不错,为了让神降临,所以这‘创界术’的排场稍微搞得大了点。” “可是……居然用这么多的尸体当做祭品,你要召唤的到底是什么邪恶的神?”梅露珐语气有些颤抖。 “梅露珐,接着!”正好走过书桌旁的艾莉西亚拿起桌上那本异世之书,朝梅露珐扔去。梅露珐踉跄着用双手接下书后,达隆主动上前护住她,让她能够安心阅览。 梅露珐翻了几页,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是……居然是‘尸王’?!瘟疫的传播者,第一个瘟疫的起源?” “怎么了,这个神脾气很不好吗?”达隆有些调侃的问道。 “呜呜,我不知道,可是你真的要召唤这种东西出来吗?”梅露珐向德莱曼问道。 德莱曼有些阴冷的笑了一声,魔法杖在地上敲打了一下,说道: “好不容易才累积了这么多的‘活尸’,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今天你们可以活着看到神的降临。” “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艾莉西亚大声说道。此时已经带着发着抖的梅丽莎走到德莱曼的正对面,三堆人呈三角对峙状态。 “可是……尸王召唤只能算是大范围杀伤性法术而已吧,只能留存在创界法阵上的神,你在这里召唤出来究竟有何意义?”梅露珐不懂,如果在战场上召唤尸王应该能对敌军造成毁灭性打击。但如果是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召唤出来一个神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单纯崇拜神,把它召出来看看,然后说句“好了,你回去吧。”这样么? 德莱曼继续冷笑,轻蔑的看着梅露珐,并动手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纽扣。艾莉西亚觉得奇怪,这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现在是要干什么,想展示平日的健身结果给他们看所以要秀一下胸肌么? 但让艾莉西亚有些失望(?)的是,衬衫下的是有些消瘦的身板,但在肌肤上却画着各种让人看不懂的黑色的鬼画符。 “啊!”梅露珐看到那些印在身上的黑色纹路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动作太大,眼镜都塌了下来。 “梅露珐?”艾莉西亚看得出来梅露珐是明白了什么,有时候她确实挺羡慕魔法师的,貌似魔法师的知识真的特别丰富。艾莉西亚怀疑他们的大脑结构跟普通人不一样,要不然,怎么会记住这么多复杂到让人想不通的东西。 “这……这是暗黑祭祀术的刻印!!”梅露珐好像真的是因为太过吃惊而产生了动摇。 “怎么了,暗黑祭祀术是什么?”艾莉西亚不解的问,达隆好像也有所不明的样子。 “就是与神圣法术相对立的法术系统,你们见过的死灵法术说实话只是暗黑祭祀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在以前,只有信仰黑龙王和暗黑神的暗黑祭司能用……但暗黑祭司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么?”梅露珐扶正眼镜,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问道,“难道……你是暗黑祭司?”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死灵法师,给我刻印的另有其人。”德莱曼嗤笑一声,说道,“小妮子,看你年纪轻轻,懂的倒是不少,那你应该也知道这刻印代表什么吧?” 梅露珐吞了一口口水,应道: “那是……献祭之环?” 德莱曼嘴角浮现一抹狂气十足的微笑,说道: “哼哼,没错。” “你难道是想……” 艾莉西亚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陷入了狂乱状态,只见她挠抓着自己的头发,叫道: “啊!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梅露珐,到底怎么了,这大叔到底想干啥?” “轰隆隆!”地板开始摇动,房屋像要倒塌一样的抖落下无数碎石。德莱曼闭上眼睛吟唱咒文,他法杖顶端的那颗血玉发出红色的光芒,接着,这道红光扩散到德莱曼的身上,随后,整个地下室都被红光笼罩。达隆想要接近施术者,却发现地板已经开始崩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似乎还充斥着一些毒素。 “再在这待下去会很不妙,我们快走!”达隆催促着众人赶紧撤离。梅丽莎突然开始嘶喊着什么,想要挣脱艾莉西亚跑向自己的父母那边。达隆也是帮着艾莉西亚一起拉住梅丽莎,两人一人抓住一边的手臂,拖着她登上了阶梯。梅露珐殿后紧随二人离开。 在螺旋阶梯上奔走的时候,地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地下冲出来一样。 他们来到教堂的大厅后,马不停蹄的奔到广场上。这时他们才发现,不只是教堂,整个镇子好像都是一阵天摇地动。被梅丽莎拴在门口的马儿害怕的原地踱步,并时而抬头发出高亢的嘶鸣。达隆走上前去解开缰绳,一边安抚马儿,一边随众人远离教堂。 从周围的房子里走出一些镇民,他们用惊慌的表情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轰隆!嘎噶咔咔!” 教堂的外壁出现了无数的裂缝,房顶的太阳徽章都掉了下来。突然,一只惨白色的巨人手臂从教堂的屋顶冲天而出,被掀起的石块飞舞在空中,胡乱的砸了下来。 随后,在所有人的震惊中,那只手臂开始弯曲,手掌朝下,把整个教堂一下子给压碎了。灰尘和碎落的石堆中,一个白色巨影在烟硝中出现。 它,没有眼睛,通体惨白,那皮肤的表面似乎有很多东西在蠕动,待看清了以后,艾莉西亚顿时感到有些反胃,因为这个东西的身体居然全部是由一个一个白色****的人类尸体组成的!尸体用各种姿势拼接在一起,就像是恶魔的艺术品。 “尸王……他真的把这东西给召唤出来了啊。”梅露珐虽然知道尸王的情报,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它的样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的背包发出哐啷当的声音。 “梅露珐,刚刚你们在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献祭之环是什么?”艾莉西亚问道。 “那是种邪恶的法术,它能让被刻下刻印的人自身成一‘界域’,成为召唤法术的容器。”梅露珐看艾莉西亚还不是很理解的样子,继续说明道,“也就是说,这个医生想把自己变成‘尸王’。” “什么?真是太疯狂了!” “爸爸,妈妈!”梅丽莎突然间叫了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上去,发现白色巨人的嘴巴部分插着一根巨大的骨刺。骨刺从两边的脸颊穿出,那上面挂着一串串像肉串一样的人类尸体,在骨刺的尖端部分,是鲜血淋淋的梅丽莎父母。 “达隆,我刚刚确认了梅丽莎的父母还有呼吸,想办法把他们从那里救出来。”艾莉西亚指着尸王嘴巴上骨刺的尖端,对达隆说道。 “我病才刚好,你就给我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啊。”达隆虽然嘴上在抱怨,不过看他的样子却是乐在其中。 “你睡太久了啦,活动一下吧!” “遵命!”达隆很有精神的答道,把马的缰绳交给艾莉西亚,同时对着坐在地上的梅露珐说道,“小不点,你是魔法师对吧,能想办法帮我封住那家伙的行动么?” “我不是魔法师,我只是见习魔导士而已,话说,我也不是小不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梅露珐就被达隆灌上了“小不点”这样的称号,让她有些不满。 “那些事都无所谓啦,能做到吗?” “呜呜,我不知道,对手可是神啊。”梅露珐有些没自信的说道。 “没问题的,你可是解除了亡灵王子的诅咒啊。”达隆看来是很信任这个粉红色头发的少女的。 “这不一样吧……不过,我试试吧!”梅露珐在达隆的鼓励下,鼓起了勇气说道。 “很好,我会绕到高处,到时候就拜托你了!”说着,达隆就准备跑开。 “等一下!”梅露珐叫停达隆,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扶正眼镜后走到达隆身前,将手触上他的胸前,并开始咏唱咒文。短短几节的咒文结束后,达隆的身体表面好像附着了一层膜一样,亮晶晶的。 “尸王周围的空气会让人瞬间感染瘟疫,这是防止异常状态的咒文,但因为是我用的,所以效力不太够,塔里面倒是有些管用的药剂,可惜我没有带来……总之,请尽量不要太靠近尸王了。”梅露珐解释着说。 “知道了,那我去了!”说完后,达隆迈开步伐,身影消失在街角。 之后,梅露珐给艾莉西亚和梅丽莎还有自己也做了防护魔法。 “梅露珐,那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先带梅丽莎到安全的地方。”艾莉西亚拍了一下梅露珐的肩膀,也是对她投来信任的目光。 从来没有接受到如此多的肯定,梅露珐眼睛水汪汪的,不住的点头。 “好了,梅丽莎,我们一定会救回你的父母的,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到外面去。”艾莉西亚拉着梅丽莎的手跃上骏马,也向镇外跑开,边跑还边提醒镇子上的人出镇避难。 从背包里拿出那本之前塞进去的厚重书本,梅露珐急忙开始翻看起来。 “嗯,找到了,就用这个法术吧!哦,对了,应该先找一个视野空旷的地方。” 尸王这时终于将整个身体挪出地面,仰天发出震天的怒吼,那声音如此怪异,就像低沉的号角。 艾莉西亚,达隆和梅露珐三人各自行动,面对异界之神,联手发出挑战! 第十二节 迎战尸王 艾莉西亚骑着高大的马儿,一路奔驰到小镇入口的花田旁边,在那里,已经站着许多陆陆续续逃出来的居民了。他们此时聚成一堆,圆睁着惊恐的双眼。妇人们情不自禁的捂住嘴巴,男人们垂下的双臂隐隐战抖。 将梅丽莎放下后,艾莉西亚回头看去,只见那高出周围建筑物的白色巨首正仰天低啸,一圈幽绿色的毒气缠绕在尸王的身边,正大范围的扩散。在尸王的啸声之中,还隐约可以听到爆炸的轰响,想来是梅露珐正在对其进行攻击。 “梅丽莎,你在这等一会,我这就去救你的父母。”说完,艾莉西亚猛地一踢马腹,大马发出高亢的嘶鸣声,大步的迈开前蹄重新往小镇里驰去。 “女神啊,请保佑他们吧!”知道此战如何险恶的梅丽莎双手在胸前画圈,开始祈祷起来。 “太可怕了!为什么我们会遭遇这种事!” “我的孩子还躺在大教堂里,有谁!有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惊慌的人们无助的哭喊,但也有少数几个镇定的人在一旁议论纷纷: “听说有人还在里面战斗,你看见了么?” “似乎就三个人吧,这也太疯狂了,对手是那样一个大怪物啊!” “不可能赢的,不可能的……” 这些声音传入梅丽莎的耳朵,显然,他们对艾莉西亚他们仅凭三人就想讨伐眼前这个庞然大物,都是觉得难以置信。但是,梅丽莎对他们却有信心,毕竟,他们可是征服了那个万恶之地的死灵山,并打倒了传说中的亡灵王子的人啊! 达隆在建筑物的屋顶提剑疾驰,时而展开跳跃,越过一些障碍和两座屋顶之间的空隙。在前方,巨大的尸王正把双手双脚撑在地面,缓缓的爬行。那由大量惨白活尸组成的躯干,明明具有人类的形态,却要四肢着地的爬行,看来是因为地心引力让它无法保持直立吧。但光是这样趴着,尸王头颅的位置就比一般的三层建筑物还高了,如果能够直立起来,估计会有7、8层楼那么高吧。 在房屋之间缝隙间穿行的尸王,突然将那张没有眼睛的脸转到达隆的方向,似乎是发现了这个带有敌意的人影。接着,它上下颚撕裂般的张开,就像是整个下巴都掉下来那么夸张的程度。从它的嘴里,什么东西在酝酿成型,似乎要对着达隆展开喷吐式的攻击。 灵敏的达隆握住空中一道连系着对面屋顶的索绳,将绑在自己这边的一端用大剑砍断,整个人向着对面二楼的阳台荡了过去。在达隆的双脚刚离开屋顶时,几团漆黑色的粘稠物就猛然落到刚才达隆所在的位置,那里的砖瓦在顷刻间被腐蚀成酸臭的胶质液体。 达隆到了对面阳台,向上一个翻身,轻而易举的再次回到屋顶,又开始奔跑起来。 而另一边,梅露珐的法术也准备就绪: “火球术!” 三道火焰飞弹朝着尸王的身体飞去,撞到那由活尸构成的肌肤表面,爆出炸裂的火花,并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令人感到发怵的是,被火球术的魔法烫到的地方,那里的活尸突然痛苦的扭曲,并发出呻吟,就好尸王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个体。 尸王被命中后,扭头转向梅露珐,一只惨白的巨手扬空而起,对着地面上那个矮小的身形就要狠狠砸下。梅露珐见了,慌慌张张的抱起手上的书本,急忙向左侧建筑物的后方逃去。 砸下的巨掌凶狠的拍击到街道表面,那些坚硬的石板在这气势汹汹的一击下被拍的粉碎。整个镇子的土地仿佛被掀起一阵浪涛,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屋顶的达隆在这强烈的地震中赶紧蹲下身子稳住重心,而还在奔跑的梅露珐则是一不小心被震的摔了个小狗扑食。 巨大的白手离开地面,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深坑。梅露珐看见了,忍不住一哆嗦,赶紧爬起来继续寻找下一个施术点。 尸王左右摇摆着它那没有眼睛的脑袋,似乎正在房屋的空隙中寻找梅露珐的身影。待遍寻不着之后,它竟又是上下颚大张,朝着梅露珐最后消失的方向吐出一整条黑色的毒液。在这一道毒液攻势之下,朝西500米的直线方向的房屋都被腐蚀融化,留下一条冒着浓烟的焦黑之径。 梅露珐躲在一幢房屋后面的小巷里,原本护体的高墙在转瞬间矮了一大截,黑夜的液体滴落在她旁边,“呲呲”的冒着白烟。 达隆意识到自己必须将尸王的注意力从梅露珐那里引开,不然的话,这个粉红色头发的少女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咏唱咒文,所以也是加快了飞驰在房屋之上的脚步。但是从东南方向朝尸王奔走的他,距离还有很远。尸王正挥着巨大的手臂对梅露珐所在地区的建筑进行横扫,看着那些飞舞的巨石和碎片,达隆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强而有力的马蹄声在下方响起。只见一头金发的艾莉西亚驾马快速的向尸王奔去,并大声喊道: “嘿!在这哪,笨东西!”艾莉西亚一边拔出穿甲剑对着空中画圈圈,一边吸引尸王的注意。 这个白色的大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聪明,只见它听到艾莉西亚的呼喊后就直接放弃了对梅露珐的搜寻,对着艾莉西亚低鸣一声,张牙舞爪的爬来。虽然它爬行的速度极为缓慢,但它一步相当于艾莉西亚驾马疾驰的好几步了。 艾莉西亚见成功吸引了尸王的注意力,拉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朝着东方,一踢马腹,奔走了起来。 “很好!”达隆见状,暗暗叫好。因为如果按照艾莉西亚如此指引,在这条路径上,达隆就能追上尸王了。 “附着在寒冰表面的冻结之息,绽开那透明而坚硬的花朵,成为束缚之力,蔓延吧。”梅露珐配合艾莉西亚的行动,悄悄的咏唱咒文。一朵冰雪之花在尸王的双手双脚上静静盛开,并不动声响的蔓延。尸王的动作越发的缓慢,当它注意到的时候,四肢都被牢牢的冻结在地。 “这个法术能困住它的时间很短,达隆大哥,交给你了!”梅露珐对着远处的达隆喊道。 只见达隆暗暗点了点头,极速逼近尸王的方向,并在离它最近的屋顶直接起跳,目标,是从它嘴中穿出的那根骨刺。 “咻!咻!”两道剑光闪过,骨刺的一截被斩断,上面挂着的人无力的滑下,被达隆在空中一手一个的接住,救回地面。 “艾莉西亚!”呼唤艾莉西亚驾马而来后,达隆迅速的将梅丽莎的父母扛上马背,随即用力的拍了一下马屁股,让艾莉西亚带着他们先行撤离。 对达隆点头示意后,艾莉西亚没有再回头,一心冲向镇子入口的方向。 “嗷哇呜呜呜~~”那像号角般低沉的怒吼声震耳欲聋,尸王似乎有些愤怒,扬起头颅,大口的张着嘴巴。 随后,一团团黑色的毒液像间歇的喷泉一样从尸王的嘴里飞出,整个小镇一下子下起了黑色的毒雨。 达隆助跑后直接一个滑铲躲入尸王的肚子下面,近距离观看那些蠕动的活尸让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心。梅露珐做出冰盾护罩抵御着剧毒黑雨的冲击。而还在策马奔驰的艾莉西亚只能拼命的加速,她注意着身后毒雨射来的方向,时而把马拎向左边,时而扯到右边,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次的范围性攻击。 达隆待毒雨尽皆落地,举剑向上用力插入了尸王的腹中,在那一块的一个活尸整个脑袋被刺穿,开始快频率的抽搐并发出尖叫,达隆不快的皱了皱眉,加大了握剑的力道并对着前方大力推动。大剑斩开尸王腹部的一排活尸,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刺耳的尖叫声让人狂起鸡皮疙瘩,但达隆一边避开那些血液,一边忍受着这恼人的声音,一直到穿出尸王身下,留下一地的黑血。 尸王受到重创,手脚狂乱的挥动,达隆赶紧从身边的窗台跳上二楼,避开了它的攻击。接着来到屋顶,继续绕着尸王游走。 “达隆大哥,麻烦你牵制住它,我要用我最厉害的魔法试一试。”梅露珐的声音传来,达隆苦笑一声,心想: “原来我就是个炮灰啊。”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抱怨,他也知道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尸王刚才受过的伤在不知不觉间就痊愈了,达隆的剑上可是还留有一些神圣魔法加护过的效果呢。 “不愧是不死系的神族,这恢复能力太强了吧。”现在,达隆只能指望梅露珐的魔法能对它造成效果了。 梅露珐找了一处十字路口,摊开那本厚重的书籍,翻到特定一页,看那样子似乎在背诵那上面的某段咒文。 “不会吧,临时抱佛脚啊!”达隆有些无语,但尸王迎面挥舞而来的巨臂却没给他任何驻足的时间。达隆一个侧滚,巨臂降到屋顶上,将达隆所在的整座建筑劈成了两半。达隆脚下一个不稳,眼看房屋就要倒塌,索性干脆将尸王的手臂当做落脚点,顺着它跑上尸王的头顶。脚下踩在一个个人体上的触感清晰的传来,达隆拖着大剑刺入尸王的天灵盖,接着在摇晃的脑袋上拔出,一个鱼跃跳至了另一边。 “……沾湿砂砾的露珠,凝结成吾所需要的形状,幻化为审判罪人的神枪,投下汝极寒的三叉戟吧,三重冰锥术!”梅露珐终于将这段咒文咏唱完毕,尸王身边的温度骤然下降,夜晚的湿气开始聚集并瞬间凝结成三道同尸王一样高度的冰锥。它们一道接着一道从空中对着尸王凶猛的砸落,贯穿了尸王的身体,就像审判罪人一样,将它钉在原地。 “成,成功了?”看到尸王一下子停止了活动,梅露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达隆严肃的观察着,他总觉得就这么结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过了许久,尸王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抽动,束缚手脚的冰块随着它的挣脱而破碎,三道冰锥被它吐出的黑色毒液侵蚀融化。 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尸王慢慢的转过身,对着梅露珐俯下头颅。 “不,不会吧,这是我最厉害的法术了……”梅露珐露出绝望的表情,看到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损的尸王,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梅露珐,快闪开!”达隆大声提醒道,尸王此时正对着梅露珐长大了嘴巴,似乎又要喷吐出那黑色的毒液。 可是,梅露珐僵在原地,未曾挪动一步,一副已经认输的样子。 从尸王的口中,大量黑色毒液像泄洪一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街道,达隆心凉了一大截,这种攻击,根本无处可逃嘛! 黑色的毒潮向着梅露珐奔涌而来,而后者一脸呆滞,显然已经放弃了抵抗。 …… 突然,一只略有些消瘦但有力的手掌拍上了梅露珐的肩膀,青色长袍在风中鼓动,梅露珐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 “冰墙术!” 一道十尺冰墙凭空出现,呈圆弧状将梅露珐和突然出现的人影保护在内。黑色的毒潮也无法腐蚀穿透那厚实的寒冰之墙,却把整个街道的地面给拉低了好几米,留下骇人的焦痕。 梅露珐有些激动的回头,在那里,是个穿着青色法师长袍,脸孔有些古板和清瘦的35岁左右的男子。她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位最强力的援兵会赶来此处。 “凯尔洛亚老师!” 听到梅露珐的呼喊,达隆也是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贤者。 第十三节 主角居然成了诱饵 艾莉西亚将梅丽莎的父母送至镇子入口处,在那等待的梅丽莎难以掩饰自己激动的神情。她手捂着嘴,一边不停地说着谢谢,一边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梅丽莎的父母显得很虚弱,但显然还有呼吸。这一对夫妇应该是最后的受害者,所以就时间上看来还有救。 “你照看好自己的父母,我得好好的去教训教训那个大家伙。”艾莉西亚说着扬了扬拳头,做出一个要扁人的表情。 “嗯,我相信你!”梅丽莎见到艾莉西亚这个表情,不禁展露笑颜,微笑着点头说道。 “大家!”艾莉西亚结束了与梅丽莎的对话后,把头一偏,看向人群,在马上拔出了穿甲剑,“锵!”的一声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今夜,你们失去了一些东西,我深表同情。但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国家变得不用再害怕失去。”此时,艾莉西亚把剑向天高举,英姿勃发,她对那些眼中含有些许期待的人们,高声的喊道,“请记住我的名字,我是艾莉西亚,加尔巴迪亚的第一公主!” 留下一大堆质疑和惊呼的声音,艾莉西亚调转马头,“驾!”的一声过后,马匹再次朝着尸王肆虐的镇中央返回。 “喂!她刚才说什么?她说她是我们的公主?” “可是公主殿下不是在十年前的政变中身亡了吗?” “啊!一定是上天派公主殿下在我们遇到的危机的时候,前来解救我们啊!感谢光之女神!” “别开玩笑了,这女的只是脑子烧坏了吧,你真的以为就凭她们几个也能打败那个庞然大物么?” 梅丽莎和大多数人一样,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心中有个声音却告诉她,刚才的那个金发少女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神是清澈而真诚的。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艾莉西亚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救下了自己的父母,梅丽莎有理由相信,她是个不会在这种时候信口开河的善良的人。 “嘿嘿,虽然是个小镇,但愿流言能把我的名声带出去吧,这样,我刚才那番发言就有作用了吧!”策马奔腾中,艾莉西亚暗自盘算。她并不是心血来潮才进行刚才那番慷慨陈词的。如果,艾莉西亚能够在此打败尸王,加上她之前净化死灵山的功绩,就足够作为家家户户大街小巷的谈资了。当人们开始意识到公主尚在人间,并且干出了一些轰轰烈烈的伟绩时,此时再去揭露当年阴谋的真相,就会有人跟她同仇敌忾,站在她这一边了。 而且,艾莉西亚还留了一手,她并没有在人前报出自己的真名,而是,仍旧使用了艾莉西亚这个化名。这一举动,在日后将收到显著的成效。 “我在现在和以后,需要的是你们的力量。站在我这一边吧,我的人民!”在心中默念过后,艾莉西亚向着尸王的方向继续加速。 不久,她终于来到了大战的核心地带。让她吃惊的是,在尸王面前有一道巨大的冰墙,将街道上那如潮水般的毒液阻隔到两边。冰墙冒着滚滚寒气,大地的焦痕也冒着白烟。两种烟雾缭绕在一起,将视线映的模糊不堪。 在朦胧中,艾莉西亚认出了冰墙后那个蹲着的粉红色头发女子,当然,比她本人更显眼的,是她背上那个狂大的背包。 青色长袍的衣角在寒流中鼓动,艾莉西亚突然发现,有一个消瘦的青色人影,正站在梅露珐的前面。他单手向前伸平,另一只手搭在梅露珐的肩膀上。本来还以为做出冰墙法术的是梅露珐,但看这青色人影的姿势,明显这道冰墙,是他搞出来的啊。 几秒过后,冰墙融化成水,青色人影挥了挥衣袖,将手缩在偌大的袖袍中。 梅露珐抬头看着这个高大的人影,竟是眼泪汪汪的哭道: “贤者大人,呜呜,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原来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身边的人就是贤者么?艾莉西亚听了,悄悄的靠近两人身边。让艾莉西亚有些吃惊的是,在她印象中,所谓的贤者,一定都是一些白胡子花花的高龄老者。但眼前的人,也就顶多35岁上下的样子。脸孔嘛,可以说是英俊,但是那对剑眉,让他的脸看上去一副总是在生气的样子。 “梅露珐.朗妮居士,你怎么一出来就惹出这么大的祸呢?”贤者指着街道对面的尸王,显然一副把全部的错误都归咎在梅露珐身上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十分的冤枉。 “贤者大人,不是我啊……” “这位……贤者。”艾莉西亚骑着马走了上来,对青袍青年说道,“这事儿我觉得你真不应该怪梅露珐。” “是吗?不好意思,因为这家伙总是闯祸,所以遇到奇怪的事,总是会往她身上想,习惯了。” 这是有多爱闯祸啊!艾莉西亚有些无奈。 “贤者大人,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梅露珐问道。 “我只是去参加水晶拍卖会了。今天刚回来的,看到你留的纸条,就赶过来了。” “呜呜,难道贤者大人是因为担心我……” “是你打碎了我的花瓶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艾莉西亚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在心中大声吐槽。 “呜呜,对不起……” “回去再说吧,现在先解决掉眼前这个大家伙吧。” 达隆这个时候也是赶来汇合,他在之前听到梅露珐喊“凯尔洛亚老师”的时候已经知晓了这位青袍男子的身份,竟然是有些恭敬的直接问道: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达隆,你没事吧,是不是中了个诅咒,把你变傻啦?”艾莉西亚看达隆一直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今天居然会对一个陌生人摆出谦卑的态度,不禁惊讶的问。 “你才傻了呢。我听说你要帮我去请贤者治病,但你知道,这位大人是谁么?” 艾莉西亚看了看严肃的青袍男子,又看了看达隆,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扫动,最后,歪着脑袋,问道: “谁啊?” “他是……” 达隆刚想介绍,青袍男子却主动插话: “我叫凯尔洛亚,好了,我们可以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敌人上了么?” 尸王这时又发出那如低沉号角般的吼叫声,冲着四人爬来。 “你们两个,请帮我尽量吸引那个怪物的注意力。”凯尔洛亚吐出冷静的话语,似乎心中已有计划在酝酿。 “知道了!”达隆居然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喂!你也答应的太快了吧,我凭什么听他……”艾莉西亚没有往下说下去是因为达隆捂住了她的嘴。 达隆对凯尔洛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后,催促艾莉西亚离开。 “我用跑的就好了,你来骑马,这样比较不容易受伤。我们分开行动,将那个家伙的注意力从贤者身上分散开来。”离开一段距离后,达隆对着艾莉西亚说道。 “啊?这样我们俩不就成了诱饵了么,我可是主角哎,主角!” “你听我的,待会有你见识的!” 两人就此分开,开始做出吸引尸王的举动。 凯尔洛亚这时放开了搭在梅露珐肩膀上的手,说道: “不好意思,借你体内的魔力做了一次引流,因为刚才情况危急,所以没时间进行咏唱。”看来,凯尔洛亚放在梅露珐肩膀上的手,居然是另有含义的。 “没事,谁叫我的先天属性是冰呢。”说着,梅露珐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老师,接下来我要干嘛?” “你帮我做好防护魔法,我来负责咏唱攻击性法术。” “好的!” 凯尔洛亚低头进入了咏唱状态,脚下一圈魔法阵幻化成形。他的咒文念得非常快,想必要多年的操练才能如此纯熟吧! “……端坐于苍穹之上的王者,以汝的愤怒敲响丧钟,在敌人身上绽裂吧!”凯尔洛亚随着咒文的进行将右手高高的举起,五指并拢,在念完的一瞬间用力挥下,“驭雷术!” 夜空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团乌云,接着,一道将近有20米宽的骇人闪电从天而降,电光火石间狠狠的劈在尸王身上,将小镇的黑夜一下子染成白昼的颜色。随着电光而来的是轰隆巨鸣的雷声,待在尸王附近的艾莉西亚顿时觉得似乎有一万头牛在脑子里奔跑一样。 “打,打雷了?!” 尸王受此电光直击,身上的每一个活尸都不住的颤抖和悲鸣。貌似受到了重创一般,尸王连吼叫声都发不出来,只是扭曲着身躯,不断抽搐。 达隆因为对魔法稍有了解所以清楚的知道,同样的法术,经过不同人的使用,效果也完全不一样。同样的一个法术,魔力弱的人,用起来效果就比较轻微,而魔力强的人,使用起来效果甚至可以进化成另一个境界。这道普通的驭雷术,如果是换成普通的魔法师来使用,估计能召来一道细如柴棒的闪电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凯尔洛亚刚才召来的雷电,可是有着整整一栋楼的宽度那么粗! 下一刻,尸王的身上发生了奇怪的现象,只见组成它身体的活尸正在崩坏,分离,露出了隐藏在活尸群下方的红色核心。那个核心就像对活尸的磁场,不断努力的将它们吸收回来,再次拼凑成完整的躯体。 “看来那就是尸王的真面目了!”达隆意识到那个红色核心,应该就是尸王的要害。 “那就对着那个核心狠狠的来上一击吧!”对面的艾莉西亚说着就要跳进尸王的身体里。 “等一下!”达隆见了急忙叫住艾莉西亚,让后者一个刹车。不过好在艾莉西亚没跳,因为尸王在刚才一瞬间,已经完成了身体的重组。现在它的表面又全被活尸覆盖,核心被隐藏了起来。 看到了这一幕,凯尔洛亚淡定的抖了抖袖子,对艾莉西亚和达隆说道: “两位,我会给你们争取机会,给这个怪物献上最后一击的资格,就交给你们了。” 达隆点了点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配合凯尔洛亚。只能先冲上前去和艾莉西亚一起再度吸引尸王的注意,这期间尸王喷出的那些黑色口水,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梅露珐.朗妮居士,你剩下的魔力,应该够用一个‘霜天冰凝术’吧?”凯尔洛亚沉着的对梅露珐如此说道。 而听到“霜天冰凝术”几个字梅露珐也差不多理解这位贤者要做什么了,她一开始虽是眉头一扬,但随即就果断的点头,然后……翻开了那本厚重的书籍…… “我们都演练过很多次了,你还记不住咒文么?”凯尔洛亚此时不禁有些黑线,这个少女怎么总是喜欢在关键的时候乌龙呢? “呜呜,就是记不住嘛!啊,知道了,想起来了。”看了一眼霜天冰凝术的咒文,梅露珐深呼吸一口气,摆开了架势。 “记得只要咏唱到‘霜降’那一步,并保持好,知道么?” “知道了!” 凯尔洛亚看了一眼尸王并掌握了它的方向后,居然闭上了眼睛。一股肉眼可见的紫色魔力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涌出,凯尔洛亚周身竟然隐约浮现出细小的雷电火花在跳跃涌动。 看到凯尔洛亚和梅露珐联手咏唱,达隆甚至惊讶的暂停了脚步。 “这是……!” 第十四节 青之贤者 凯尔洛亚精神集中,双眼紧闭,嘴唇张张合合。巨大的魔法阵在其脚下出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青色电流在他周围游走,碰撞出的火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与之前仅只八节的驭雷术不同,这次凯尔洛亚咏唱的咒文,看似十分的冗长。魔力起初在其脚下凝聚,然后慢慢上升到腰部。大约在咒文咏唱到十六节的长度时,凯尔洛亚的腰部居然出现了第二个魔法阵!这个魔法阵相较于脚下的那个,要小上两环,但映在其上的符文却同样复杂。两个法阵发出紫色的光亮微微转动,蔚为壮观。 “艾莉西亚,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达隆在一次与艾莉西亚配合的交叉攻击后,对艾莉西亚说道。 “嗯?是什么事?”艾莉西亚一边避开尸王吐出的那些黑色口水,一边问。 “你可能不知道,那边的那位魔法师,应该就是鼎鼎大名的靑之贤者,凯尔洛亚。”达隆说话期间,见尸王的巨掌向自己拍来,不慌不乱的斩开组成手指指节的那些惨白尸体,从空隙间跳了出去。 “确实不知道,很有名吗?”艾莉西亚漫不经心的问道。让她比较吃惊的是,达隆居然能一边闪避尸王的攻击,一边平心气和的和自己对话。 “何止是有名,他可是‘七色’中拥有‘青’之称号的人啊!” “那到底是有多厉害呢?” 对于无知的艾莉西亚,达隆无奈的耷拉下脸,感到有些无力,但尸王的横扫过来的手臂让他片刻不得闲。踏上迎面飞来的巨手,达隆借力使力,飞上了后方的屋檐。 “首先,他是研究复合魔法的权威!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马上就能见到让你大开眼界的景象了!”达隆在屋顶对着艾莉西亚喊道。 复合魔法,是由凯尔洛亚研究所创。顾名思义,就是把复数的魔法混合在一起使用,从而达到相辅相成的作用。但是,魔法属性之间既有相生关系,也有相克的关系。并不是所有属性的魔法都能混杂在一起使用的,如果是属性相克的两种魔法混合在一起,不但没有一丁点效果,有可能还会因为弄巧成拙对施术者造成反噬。举个例子,因为水火不容,所以水属性的魔法就完全不能与火属性的魔法相容,因为这两种属性之间是互相克制的关系。而加上风属性魔法的辅助,火属性魔法的效果却能加强,因为风能生火。 属性之间具体的相生相克关系极为复杂,而凯尔洛亚也是做了很多研究才最终立下自己复合魔法权威的位子的。虽然梅露珐只是个见习魔导士,但她的先天属性是水,所以与凯尔洛亚却能形成最好的搭配。因为,凯尔洛亚的先天属性是雷。 在远处,梅露珐已经完成了“霜天冰凝术”的前半部分,并在这个阶段巩固魔力。空气中的水分子正不断的增加,虽然没有下雨,但尸王的身体却已经全都湿透了。在它周围的天空上出现了凝聚成形的朵朵霜花,接着,以那些小蛛网形状的霜花为连接点,一片庞大的水帘巨幕笼罩住了尸王的巨大身板。 “我们先离远点!”达隆向下方一跃,正好跳到马背上艾莉西亚的后座,他代替艾莉西亚一踢马腹,马儿随即嘶鸣一声,飞快的向着前方奔去。 凯尔洛亚到现在竟然仍未完成咏唱,苍青色的电流在他的身边狂窜,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愈发刺耳,犹如千鸟鸣叫,碰撞产生的火花将施法者的身形在黑夜中映的通亮。这时,奔涌的魔力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在他的头上,第三个魔法阵赫然显现!这个魔法阵比中间的那个还要小,但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最多的符文字数。三个法阵互相作用,交叉的光之纹路和闪耀的大型符文在其间穿行,逐渐构建成了一个立体的新型魔法阵。 “艾莉西亚。”达隆看了一眼远处浑身缠绕青色电流的凯尔洛亚,对艾莉西亚问道,“你知道凯尔洛亚为什么被称为靑之贤者么?” “是因为他总是穿着青色的袍子么?”艾莉西亚边操纵马匹绕过前方一个拐角,边答出自己能想到的答案。 终于,两人总算驾马来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不是!”达隆看着处于水幕中的尸王,说道,“那是因为早在凯尔洛亚获得青之称号之前,他就拥有一个更让人敬畏的别名了。 “是什么?” “那就是……‘雷神’凯尔洛亚!” 此时凯尔洛亚的立体魔法阵终于成形,漫长的咏唱也走到了终点。仿佛呼应达隆的声音似的,凯尔洛亚闭合的双眼在这时突然睁开,精芒毕露,充满威严感的声音从他嘴中铿锵有力的吐出: “电磁风暴!” 夜空中出现了一个通体漆黑如黑洞一般的小孔,毫秒间,那个小孔无限大的扩张,形成一个压缩着巨大能量的黑色球体,转瞬间将尸王笼罩在内。远远望去,其中似有亿万伏特的电流涌动。在球体扩大到饱和状态时,里面的巨大电离能量如挣脱牢笼般倾泻而出,一时间,夜空中似乎有数万条雷电巨蛇肆虐狂舞。在水幕的导电作用下,雷电的破坏力被进一步加强,数万条雷蛇繁殖出更多的小蛇,发出骇人的声响。漫天水幕和雷电蛇群最终竟融合到了一起,变为藏青色的电磁风暴,方圆一公里的天幕都被染成了灿白色。 这景象,让艾莉西亚和达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看到由雷电组成的龙卷飓风。 尸王在白幕中仰天长啸,像坏掉的发条人偶,全身的每一处关节和皮肤都在发出超高频率的颤抖。大面积的皮肤直接在超高压电流下被炸成灰烬,空气中飘来一阵阵浓烈的焦臭味道。 风暴渐渐平息,雷光随之消却,尸王终究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肉体,在那表面千万个躯干之间划开了一道道泛着红光的裂缝。终究,与之前一样,组成尸王身体的那些活尸,刹那间分离,崩坏,露出了内部隐藏的红色核心。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核心与表面活尸间的间隙更大,并且看样子短时间内尸王的身体因受到致命一击的重创,根本无法重组。 “两位,看你们的了!”凯尔洛亚利用风魔法将自己的声音传到艾莉西亚和达隆耳中。 艾莉西亚和达隆相视一笑,马儿朝着尸王狂奔而去。那在空中飞舞的活尸,无一不在剧烈的抽搐。它们之所以没有七零八落的掉到地面,只是因为那个红色核心还在挣扎着想把它们吸引并附着在自己表面。但现在的红色核心,无疑已是风中残烛,任凭它如何吸收,那些活尸只是定在空中,无法归位。 “啊!!”马儿踩踏着在空中定格的活尸,一举跃入核心层,艾莉西亚和达隆几乎在同时拔出了武器! “咻!咻!”月光下两道干脆利落的剑影闪过,马蹄重新踏回地面。 “啪叽!”红色核心先是产生了两道细小的裂痕,紧接着,一条条的裂缝随着裂痕蔓延到整个球体表面,红色核心就像一个碎壳的鸡蛋,满是伤痕。 一声炸碎的声音犹如信号,红色核心终于彻底的分崩瓦解,从核心的中央,一个秃顶的男子从中跌落地面,受到撞击,口吐白沫。飘在空中那些定格的尸群,此时失去了任何的支撑,纷纷坠落。成千上万个尸体从天而降,在接触地面后,全部变成一滩黑色的泥水。 街道中央,这些黑色的泥水形成了一片小型湖泊,把那个秃顶的男子围在中间。他全身抽搐,样貌扭曲,无力的倒在那里。顶端镶有血玉的法杖,被弃在一旁,因为它的主人连握着它的力气都丧尽了。 艾莉西亚和达隆与凯尔洛亚以及梅露珐汇合后,下马互望。 “那个……青之贤者?雷神大人?结束了吗?”看到凯尔洛亚刚才的那段表演,现在艾莉西亚都有些惊魂未定。因为那对剑眉,凯尔洛亚一直让人感觉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所以艾莉西亚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声了。 “叫我凯尔洛亚就行了。”凯尔洛亚从容的整理着衣衫,平静的说,“完成最后一击的是你们,所以应该我来问你们才对。” 艾莉西亚发现,这个贤者从开始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好像都没有什么波动,一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这让她不禁感慨所谓贤者,大概就是要这个样子的吧。 “贤者大人,我,我……”梅露珐望着凯尔洛亚,目光中有着一些期许。 “呵呵。”微眯双眼,凯尔洛亚浮现一抹微笑,啊,原来这个木头人也会笑啊!这是艾莉西亚当时的想法,“就这次表现来说,你做的很不错,打碎我花瓶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梅露珐立刻圆睁起她那在藏在镜片后面水汪汪的大眼睛,激动的用双手按住了胸口。 艾莉西亚突然发现达隆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回头看去,发现他已经走到了躺在地上的秃顶男子身边,神情有些淡然的朝下俯看。他手中的大剑反射着银月的寒光,眼看就要给予这个疯狂之人最后一击。 “等一下!”艾莉西亚赶忙跑到达隆身边,地上的男子就像羊癫疯患者一样,不停的扭曲和抽搐,白色的口沫从他的嘴角流到地上。 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艾莉西亚问道: “德莱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这么……这么做……你……你指什么?”看来德莱曼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要召唤那种怪物?” “怪……怪物?你……你说是……是怪物?咔……咔咔。”德莱曼想笑,但不听使唤的发音器官只吐出如生锈齿轮般的声音,“他……他是神……是伟……伟大的神,你……你这愚人!” “你召唤这样一个神,究竟有什么用?召唤它,到底能对谁,带来什么好处?” “你……你不……不会懂的。” 凯尔洛亚这时也是走了过来,对地上这个可怜男人看去,发现了他身上的那些黑色印记。 “献祭之环?你想以凡人之躯作为神的容器么?” “是……是又如何?” “你召唤的不是普通的东西,是异界之神,区区人类作为容器,怎能容下神的灵魂?” “咔……哈哈哈!”德莱曼的语言能力似乎有在慢慢恢复,他看着凯尔洛亚断断续续的说,“你就是贤者吧……那你一定知道……‘凭神之术’吧?” 听到这里,凯尔洛亚没有吃惊,反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紧皱眉头,原本就成剑眉的眉形外角更高的扬起,说: “凭神?那不是仅召唤异界神的神力和职能的法术么,但你使用的召唤魔法是召唤异界神本身,这两种完全是不同的东西吧?” “你创造了复合魔法……那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两种法术……也混在一起使用?人类……也能变成神!” 凯尔洛亚仔细揣度着德莱曼的话语,陷入沉思。艾莉西亚和达隆则是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出彼此都对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 就在凯尔洛亚还想问些什么的同时,德莱曼的状况突然发生了剧变,只见他双目怒瞪,脸孔极度扭曲,双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一边疯狂打滚,一边发出惨叫。 “怎么了?”艾莉西亚问向凯尔洛亚,还以为是贤者无形中做了什么。 “……”凯尔洛亚摇了摇头,单手平伸,开始使用侦察术,看看是不是魔力的缘故导致了他的剧变。 经由探知,凯尔洛亚感应到,德莱曼的体内有一股黑暗的魔力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虽然想要驱散,但为时已晚。德莱曼的心脏已经被这股魔力流拧碎了,他就带着极度痛苦的表情,停止了呼吸。 “自杀么?”达隆问道。 “不知道。”凯尔洛亚神色凝重,隐约中似乎感到德莱曼最后的话语透露着一些不祥的味道。 就这样,费尔莫兰的尸王事件虽然留下了一些让人不解的谜团,但总算是告一段落。长夜漫漫,对于现在的众人来说,黑暗才刚刚开始到来…… 镇子东南方向的一处屋顶上,一个将全身埋在黑色长袍中的男子与黑夜融为一色,蹲坐在那里悄悄地观察着所有的一切,在德莱曼死去后,一声冷笑从他口中传来,男子开始自言自语的说道: “哼,还好我事先在他身上埋下食腐虫,不然他指不定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呢。”男子缓缓的站起,黑色的斗篷将他的脸蒙在阴影之中,袖管中一条毒蛇突兀的爬出,并顺着男子的手臂开始绕行。 “这次实验看来是失败了,得赶快报告尊师。”说着,男子又看了一眼镇中央聚在一起的四人,缓缓抬头,露出斗篷下那一双蛇一样的眼睛,说道,“要不是这些突然冒出来搅局的人……” 眼神有些冰冷,但下一刻,男子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了说服自己一般的说道: “算了,还是尽快回去报告要紧,这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是绝对撼动不了尊师的伟大计划的!” 在朦胧的月光下,男子的身形渐渐融进黑暗,消失不见。 (昨天没有更新,所以今天两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十五节 真.魔法讲座 “什么?你说魔法是人类向神偷来的?创造魔法的是人类?哈哈哈!” 在费尔莫兰的酒馆一角,传出凯尔洛亚那与其形象不符的爽朗笑声,也许是他听到的内容触及了他的笑点吧。 此时,坐在桌子对面的艾莉西亚正在跟他讲述她和达隆从结识至此的经历,当讲到前去死灵山之前从西德那接受的魔法教学后,凯尔洛亚忍不住的发笑。 经历了尸王事件,费尔莫兰镇满目疮痍。但人们还是为了庆祝怪物被击退而聚集到西南角的一处酒馆里,举杯狂欢。明天他们中的许多人就要为了修复镇子里的建筑而去忙活个不停了,所以他们都是怀着今宵有酒今宵醉的态度,暂时忘却了烦恼;而明天也有许多人要为了自己的亲人举办葬礼,他们借助酒精的作用,想要缓解痛楚,渴望明天不要来到。 艾莉西亚他们虽然击败了尸王,但已经逝去的人却无法重生,想到黑心医生德莱曼这几天做出的那些残忍行径,那些痛失骨肉的镇民皆是涌起汹涌的怒火,恨不得将其吊起来鞭尸一万年。至于德莱曼尸体的下场,艾莉西亚觉得自己也无需操心,所以在把他交给一群把牙齿咬的嘎嘣作响,眼睛里泛着血丝的人之后,就不再多想。不管他死后受到怎样的待遇,已经与艾莉西亚无关,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有些人陷入悲伤无法自拔,而一些坚强的人则是来到艾莉西亚身边,对她握手言谢,说是自己的孩子或者兄弟因她而得到了救赎。 听到这些话,艾莉西亚很惭愧,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做什么。想到之前还在镇民面前做出一番慷慨陈词,艾莉西亚就不禁觉得脸颊一股燥热。看着这些失去骨肉血亲的人们,她满心歉疚。因为她所做的只是打倒了一个怪物而已,她并没有真正的救到任何人。 对此,梅丽莎可不这么看,她搀扶着清醒的父母过来道谢的时候,心中充满的感情只有感激。因为艾莉西亚还是觉得自己除了在民众面前说了一堆漂亮话以外,一事无成。凯尔洛亚看到这样的艾莉西亚,忍不住说: “人能做到的事很有限,因为我们本来就活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框架之中。所以,只要你能把有限的能力范围内遇到的事情都处理好,也就无需自责了。” 听了之后,艾莉西亚还是不能释怀,因为完成致命一击的人是凯尔洛亚。而因为在镇民前发言的人是艾莉西亚,对尸王完成最后一击的也是艾莉西亚,所以现在人们都找艾莉西亚述说感激之情,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很幼稚,没有本事。 凯尔洛亚看着艾莉西亚,就像看着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亲切的说道: “完成最后一击的是你们,不是我。人们最希望得到的,只是一个美好的结果。而得到这个结果所付出的过程,却往往不会受人关注。” “那我岂不是抢了你的功劳么?”艾莉西亚有些心虚的说。 “呵呵,你认为到了我这种身份,还会在乎这种小小的功劳么?”凯尔洛亚的柔和笑容让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凶了,跟这位贤者有了接触后,才会发现,其实他也是个很亲切的人。 看着这个不求功名的人呵呵笑着的正脸,艾莉西亚心想,当初他之所以把最后一击交给自己和达隆,是不是早就做好准备把一切功劳让给自己? 像是猜出了艾莉西亚的心思,凯尔洛亚说道: “别想太多,我只是怕麻烦罢了,这种出头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年轻人来做就好了,我只想做个隐士。” 明明是这么厉害的魔法师,却如此低调,艾莉西亚心中越发觉得这位贤者是个很好接触的人。 此时,艾莉西亚,达隆,梅露珐和凯尔洛亚能坐在这个飘着香肠和麦酒芳香的酒馆角落,享受着老板赐予的免费畅饮,也是托了凯尔洛亚的福。 在这里,艾莉西亚向凯尔洛亚述说一路走来的经历,当讲到出发前去死灵山之前从西德那听来的关于魔法的一些事故时,凯尔洛亚用笑声打断了艾莉西亚的话。 “依我看,你应该是从一个对魔法一知半解的人那里听到了半吊子的论点吧。” 艾莉西亚对着凯尔洛亚眨巴着眼睛,无言以对,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记住的一些关于魔法的玄妙理论,居然被眼前这个魔法的权威轻易否决。 “好吧,那看来我不得不在此进行更正了,不然一传十,十传百,这种错误的理论很快就会将大家对魔法的认知引导到错误的方向。” 在椅子上调整姿势略微坐正,凯尔洛亚以一个前辈的身份,开始教导眼前的“学生”: “魔法,不是从神那里偷来的东西,也绝对不是人类自创的。因为,魔法本来是龙的东西。” “龙?”艾莉西亚继续眨巴眼睛。达隆也是略有兴趣的抿了一口啤酒,收回原本无聊的扫视周围人群的目光,看着凯尔洛亚。梅露珐则是一副崇拜的神情,一直保持着高度的集中力,看她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拿出一本笔记本把贤者的话记录下来。 “在茵菲利亚大陆刚建成的时候,第一批居民,并不是人类,而是从异界迁徙过来的龙族。” “您是说龙纪的事情么?” “嗯,没错,龙纪是人类之前的第一纪元。龙族中不乏一些体型巨大,拥有智慧的古龙,它们天生就会使用魔法,逐渐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但后来巨大的古龙们觉得茵菲利亚的土地已经容不下它们继续繁衍,所以纷纷离去。随后产生的,才是人类的文明。” “是古代魔法王国吧。”达隆插嘴。 “确实,当时的人类通过研究龙文,获得了龙族的智慧,并学会协调精灵之力,使用魔法,所有的部落组成一个唯一的王国,就是当时的古代魔法王国。” “原来是这样……”艾莉西亚不禁感叹。 “原来是这样……”梅露珐不禁感叹…… “为什么连你也一副才知道的样子,你好歹也是个魔导士啊,这些知识都不知道么?”凯尔洛亚有时真觉得收了这个弟子是件值得后悔的事。 “呜呜,对不起!”梅露珐惊觉说错了话,赶忙道歉。 “总之,人类学会魔法靠的是自己的能力领悟的,要说偷,也是偷师龙族,跟神没有关系。神圣王国的人之所以抵触魔法师,是有别的原因的。” “哦?是什么呢?”艾莉西亚有些好奇。 “那些好吃懒做的高阶祭司们,坚定的认为人类活在神光的庇佑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魔法被他们视为异端,这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因为凯尔洛亚话锋一转,艾莉西亚险些有点没跟上。一旁的达隆这时将酒杯举起,掩住了他会心而笑的嘴角。 “信仰光之女神的他们,认为神所建造的大自然应该保持其原本的样子,这样才是协调。所谓魔法,就是把魔力和玛娜非正常的聚集在一处的行为,所以在法里斯的人民眼中,魔法只是对精灵之力的亵渎,是造成混乱的行为。” “虽然他们关于协调的看法本身没有错误,但对魔法的误解却让人嗤之以鼻。长久仰仗光之女神的神力,法里斯的人们现在变得太过依赖于神,再这样下去,估计他们会认为只要祈祷,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干活,就能丰衣足食了吧。但是,人类学会魔法靠的不是信仰,是人类自己的力量。依托于神,而不依赖于神,人类才能动手决定自己的命运。” 虽然不是很理解凯尔洛亚所说的内容,但从他的语气,艾莉西亚也感同身受的觉得,法里斯的说法只是诡辩和强词夺理。 “因为古龙只在茵菲利亚大陆待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而且当时人类还没发展出文明,所以大多数的普通人并不知道魔法是人类从龙身上学会的,但是,作为一名研习魔道之人,理所当然的懂得这一历史。”凯尔洛亚说着并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身旁的梅露珐,后者嘟着嘴害羞的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打断了你并擅自说了这些让人费解的话,还望你能原谅,能继续给我讲述你们的故事么?” “哪里的话,您说的这些知识让我受益匪浅。” 然后,艾莉西亚就把之后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倾述了出来,凯尔洛亚在听的过程中,时而点头,时而提出一些很细节的问题,真是一个最适合的倾听者。 “真是让我惊讶,前一阵子,我在死灵山那里感受到的魔法波动,居然是你们搞出来的么?但是,根据你所说的经过,死灵山还不至于一整片山脉都被净化,到底在那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凯尔洛亚见艾莉西亚不发一语,扭头看向达隆。这令达隆只能无辜的摊开双手,应道: “别看我,我当时正想去参观天国呢。” 于是,凯尔洛亚又把头扭回来盯着艾莉西亚,被那眼神刺得如坐针毡,艾莉西亚最后老实交代: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你说丢失?……是指你睡着了么?”凯尔洛亚有些不解的问。 “不是,就像是一条绳子,剪去中间一段,将剩下的部分拼接,我的记忆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嗯……”略微沉吟,凯尔洛亚带着深邃的眼神说道,“也就是说,在你记忆空白的那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什么人,将死灵山整个净化了吧。但是就我所知,就算是当代的光之圣女,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四人皆是陷入了一阵沉默,而率先打破这份沉默的,则是艾莉西亚。 “哎,别想了,别想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说完之后,艾莉西亚目光炯炯的看着凯尔洛亚,“凯尔洛亚先生,请问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同伴?” 少女就这样突然冒出了这句,突兀的邀请。 第十六节 酒馆夜谈 问出这句话的艾莉西亚心情紧张万分,因为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经验,所以现在的她屏住呼吸,手心冒汗,期待着凯尔洛亚口中能够吐出肯定的答复。 达隆在一旁看到她这个样子,立刻就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不过,这个公主好像每次都挑特别厉害的人,作为同伴人选啊。 “唉~”一声叹息,凯尔洛亚居然叹气了!艾莉西亚想象过数十种凯尔洛亚可能做出的反应,但这一种,却让人始料未及。 “我听说有个骑着马的金发少女,自称加尔巴迪亚第一公主,应该就是你吧。”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吗?因为凯尔洛亚脸上的表情太过平淡,所以艾莉西亚一时猜不透他的意图。 “骑着马的金发少女,确实感觉跟我有点像啊。”斜视右上角吹着口哨,这是撒谎的人的典型小动作。凯尔洛亚再度叹气,说道: “既然你说你自己是公主,那么请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请说!”艾莉西亚现在就像参加学院就业面试的考生,而凯尔洛亚则是她的考官。 “你父亲的名字。” “安格拉斯.杰夫曼.爱伦威尔。” “你母亲的名字。” “娜美.琳迪斯.爱伦威尔。” “你自己的名字。” “艾丽丝菲尔德.琳迪斯.爱伦威尔。” “很好,看来你确实是公主大人没错。” 达隆端着的酒杯险些脱手,梅露珐则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这样就可以了么?”艾莉西亚感到有点不可置信。 “你不是完整的说出了你父母和自己的名字么,这就足够了。” 梅露珐有些崇拜的看着凯尔洛亚说道: “贤者大人果然厉害,皇族的名字都那么长,您居然也都知道。” 凯尔洛亚感到好笑的弯起了嘴角,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咦?~”不光是梅露珐大跌眼镜,艾莉西亚也是惊讶的无所适从,只见她两眼快速的开合了两下,问道: “那你问我那些问题的用意是……?” “这不是很明显么?普通人都记不住的长名,一般能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出来么?” 听到凯尔洛亚这么说,艾莉西亚恍然大悟。 “况且,冒充皇室成员的罪名是很重的,就这一点来说,我实在看不出冒充一个已故的公主有什么实际价值。” “你果然很聪明啊!”艾莉西亚越发的觉得,贤者这个称号,对于凯尔洛亚,真是名符其实。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当年的公主究竟是为何沦落为一介市井小民的。”凯尔洛亚饶有兴味的看着艾莉西亚,并将自己的后背靠在椅背上,采取了很放松的姿势提问。 “我的父皇和母后是被人阴谋杀害的,现在坐在加尔巴迪亚王位上这个人,就是凶手!”艾莉西亚讲到当年的往事,呼吸有些急促。每次回忆起当时的一幕一幕,她对夜迦的仇恨就源源不断的升起。 “黑皇子夜迦么……确实,他的登基太过突然,海迪威将军的叛乱动机也很模糊。”凯尔洛亚略微沉吟。 “外界盛传海迪威将军想扶持年幼公主登基,自己做摄政王,所以才策划了当时那起暗杀事件。虽然海迪威确实很有人望,但真正了解他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是会做出这种事请的人!”说着,艾莉西亚将手向旁边有力的挥动,指着达隆说道,“我想,关于海迪威大人的为人,他的儿子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一直在听故事的梅露珐本来还把下巴磕在自己交叉放置在桌面的双手上,听到这里突然脖子一扬的抬起头来。凯尔洛亚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看向达隆说道: “你是海迪威将军的儿子?” 达隆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答道: “在下不才,本名迪安.斯坦纳德,父亲被诬陷之后,我被骑士团除名,所以也舍弃了自己以前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那么海迪威将军之所以戴上污名,我想,是因为当年救下公主的人,就是他吧?”凯尔洛亚的推理一矢中的。 “嗯,没错。”艾莉西亚的眼神中闪烁着对凯尔洛亚的佩服,似乎自己根本不用说什么,他就能掌握当年事件的全貌,“当年夜迦以为我死了,所以以第一继承人的身份登基,议会当然不会反对。” “从你说的这些来推断,夜迦对那次暗杀,似乎蓄谋已久,不愧是黑皇子。” 梅露珐的眉间浮出些许皱痕,她不解的问: “为什么您总是叫夜迦是黑皇子呢?” “梅露珐.朗妮居士,我早说过,如果有空,应该多读点书……”看到凯尔洛亚单手扶额的样子,梅露珐自觉又问错了问题,羞愧的低下了头。 “梅露珐,你不知道夜迦的出身么?”艾莉西亚问道。 看到梅露珐摇了摇头,艾莉西亚解释道: “是这样的,夜迦的母亲名叫戴琳,本是宫廷里的一介女仆。加尔巴迪亚第一任皇妃体弱多病,虽怀下龙胎,却在临盆时难产而死,所以,当时的父皇心痛欲绝,在寂寞的时候临幸了戴琳,遂给了她妃子的名分。不久,戴琳产下一男婴,取名夜迦.犹谢夫.爱伦威尔。再后来父皇又迎娶了我的母后做妾,并生下了我。” “原来现在的国王陛下……是庶出!”梅露珐讲到一半发觉自己讲的太大声,急忙捂住了嘴小声说道。 “不用叫他国王也可以。”艾莉西亚愤愤的说,“总之,父皇到最后还是因为戴琳身份的缘故,没有册封她为王妃,而是选择了母后。不过,父皇为了补偿夜迦母子,专门为他们修建了一座新宫,答应让他们一世衣食无忧。” “刚一出生,夜迦就因为自己没有正统的皇室之血,而被世人称为黑皇子。但看今天他稳坐御座的样子,应该是安格拉斯并没有撤销他的王位继承权。”凯尔洛亚补充道。 听完了这些话,梅露珐重重的点头,看来她粉色头发的小脑袋好不容易塞进了一点历史知识。 凯尔洛亚靠在椅子上交叉十指,回顾历史让他兴味盎然:“从历史原因来看,夜迦母子受到安格拉斯皇如此对待,想必是自认为受到了冷落和排挤,所以怀恨在心吧。猜忌和不信任是孕育仇恨的温床,不管怎样,就结果来看,安格拉斯皇是因为戴琳的身份而否认了夜迦血统的纯正性,但夜迦如今能够登基,是否还应该感谢安格拉斯当年没有一举撤除夜迦继承王位的资格呢?” “当时宫廷里也不乏很多反对戴琳被册封为王妃的臣子,父皇只是采取了他所知道最温柔的方式对待夜迦母子,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会这样的憎恨父皇。虽然就当时来说王位的继承人很可能是我,但就因为这个,夜迦杀害了我的父母,王位对其真的这么重要么?”艾莉西亚语气中有些哽咽,她实在不能理解夜迦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样夺来的王位,沾满了鲜血,坐在上面又岂能安稳。 “人心是最难去揣测和度量的东西,又或许当年因为你还年幼,这里面还有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凯尔洛亚闭上双眼,对夜迦的心理做了一些推测,他认为,光是按照艾莉西亚所说的这些原因,还不至于造成夜迦这么大的仇恨,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我的目的,是从夜迦的手中抢回王位,不然,就太对不起我亡故的父母了。”艾莉西亚咬住了每一个字眼,凯尔洛亚看得出来,她有一颗坚定的心。 “哎~”凯尔洛亚又开始叹气了,这已经是他从艾莉西亚公布身份以来的第三次叹息了。 “凯尔洛亚先生,我可以担保,只要稍加培养和教育,艾莉西亚一定会成为一位明君,而您的智慧,正是她所需要的。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成为我们的同伴么?”达隆坐正身姿,代艾莉西亚用郑重的口吻说道。 “达隆,你和公主一样,都曾失去过某些东西,所以你们有着把它们夺还这一目标在。但我,只是一个喜欢做研究的普通魔法师而已,隐居是我的志向。如果要跟随你,就必须涉足政治,而这,正是我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凯尔洛亚一字一句的回以清晰的话语,让艾莉西亚的脸上渐渐浮现失望的表情。 “贤者先生,您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和实力,而我,需要强而有力的同伴,你是我最渴望求得的人才,因此,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导师!”艾莉西亚竭尽所能的劝说凯尔洛亚,“我可以给你一切你需要的,作为交换,只要你能够答应协助我!” 似乎早已料到对话会进展至此,凯尔洛亚什么话也不说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浅尝一口,说道: “我无欲无求,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我想,公主大人您大概给不了任何让我满意的东西。” “您真的什么都不需要么?” “呵呵,您是要给我领地,还是要为我封爵?我不是不相信您会夺回王位,并兑现这些承诺。但我只是个喜欢研习魔道的魔法师,我既不想做官也不想住豪宅。” “贤者大人……”艾莉西亚不甘心,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劝诱失败了,因为凯尔洛亚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没有成功这件事也是让艾莉西亚深受打击。 “这样吧,关于以后的方针,我们明天讨论一下,然后我帮你拟一份草案出来,这样是我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协助了。” 艾莉西亚求助般的望向达隆,但后者只是两手一摊显然无计可施。艾莉西亚最终只好妥协,就这么结束了这次的入团商议。 接触过后,艾莉西亚了解到,凯尔洛亚这个人无论从知识,智慧,才干,技术都是让得志向当领袖之人会生出一种求贤若渴的渴望,艾莉西亚心想,如果他不是一个淡泊功名的人,自己甚至能直接提出未来宫廷宰相的职位作为交换。 如果就在这里错过这个人才,艾莉西亚觉得自己一生都不会再遇到对自己的未来如此有助力的人了。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缘分。尽管口才上无法让凯尔洛亚动容,那能否采取什么手段让他加入?艾莉西亚开始搅动自己的脑汁,冥思苦想。渐渐的,做了八年侠盗的她,想法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纯,动起了歪脑筋。 无论采取的是什么手段,最重要的是凯尔洛亚能够成为同伴这个结果,所以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结果,手段什么的其实并没有所谓!就这样,艾莉西亚盯着凯尔洛亚手中的酒杯,脑海中浮现一个迄今为止最为腹黑的计划,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她亲切的为凯尔洛亚斟满杯中的麦酒,并带着一副不醉不休的态度,向着梅露珐和贤者不断敬酒。至此,善良的凯尔洛亚和梅露珐都没有发现,眼前的艾莉西亚已经化身为一个诡计多端的小恶魔,而杯中的麦酒则是引导他们前往陷阱的芳醇毒液…… 第十七节 贤者入队 凯尔洛亚感到眼皮异常沉重,宿醉带来的疲劳感让他整个身体都沉甸甸的。睁开双眼后,从左侧窗户射进来的太阳强光顿时让他眼睛一阵生疼,不禁又将其眯合起来。 认识到自己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是大约是在苏醒后15秒左右,自己所待的这栋房间看上去应该是某个旅馆的客房吧,窗外倾泻而入的阳光实在太过刺眼,看太阳的高度应该已经将近正午了。 回忆了一下昨晚的经历,但最后的记忆却残缺不全。他只记得,艾莉西亚兴致高涨的灌了自己很多酒,不胜酒力的梅露珐也遭到了残酷的牵连。凯尔洛亚还记得,梅露珐喝醉后一个劲的说自己的魔法有多差劲,以及自己到底有多崇拜她的老师,因为有些话实在太过暧昧,所以凯尔洛亚也被说的干咳了起来。最后,梅露珐倒在桌上哭个不停,而达隆似乎是要跟凯尔洛亚在酒量上一较高下,所以两人开始拼酒,话说,这场比试貌似是在艾莉西亚的怂恿下才被迫进行的。 总之,自己昨天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凯尔洛亚通通不记得,醒来后竟然能够躺在床上,而不是冰冷的大街上,这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这么想着,凯尔洛亚在床上费力的支起上半身,左手顺势往旁边滑去,却在自己的被子中摸到一个软绵绵而颇有弹性的东西。隔着纱质的布料,凯尔洛亚还不算清醒的头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所以他情不自禁的张开五指捏了一把。 “嗯嗯~~”一阵让人心神荡漾的少女娇吟从被窝中传出,凯尔洛亚的脑子里顿时浮现一个大大的省略号。 冷汗直流,汗流浃背。奇怪,明明已经到了凉爽的秋天,为何身上会冒出这么多汗呢?凯尔洛亚心绪纷杂,直觉告诉他,自己似乎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拎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将其掀开,一头粉红色的清爽短发映入眼帘,接着,是少女那光滑柔嫩的苗条曲线,和诱人的体香。梅露珐正穿着很衬她头发颜色的粉红色蕾丝胸罩和小短裤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而凯尔洛亚的左手正放在她那发育良好的胸部上。 慌忙的抽回左手,凯尔洛亚的头脑接近混乱,看着那张熟睡中的天使脸颊,凯尔洛亚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该如何逃离这个疑似犯罪现场的地方又不被任何人发现。梅露珐此时并没有佩戴那副宽大的眼镜,整个鹅蛋脸非常清秀可人,有节奏的鼻息带着些许酒气,她的睫毛在阳光中弯起一抹勾人的弧度。 一觉醒来,发现年轻貌美的弟子正睡在自己旁边,而且穿着还如此暴露,就连擅长做逻辑推理的凯尔洛亚都无法弄明白是怎样的过程才导致了眼前的结果。视线向自己的下体偷偷瞄去,凯尔洛亚看到裤子还完好无损的穿在腿上,觉得些许安心。但是,因为丧失了昨晚的记忆,所以凯尔洛亚此时并没有多少底气。他是个正直的人,正直的人就必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但是,最让人感到无力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过一些伤害眼前少女的事。 “咚!”房门突然被很大力的推开,凯尔洛亚立即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起了被子,盖住了梅露珐的身体,不愧是雷神啊,动作确实有够迅速的。 “早上好!咦?贤者大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还没醒酒?”进来的人是已经穿戴整齐的艾莉西亚,她看到凯尔洛亚那慌张的反应,心中发出一阵窃笑,表面上则是装作毫不知情的问道。 “没……没事!话说你要进来应该先敲门!”凯尔洛亚紧紧的拽着被子,语气中略有愠意的说。 “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说着,艾莉西亚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是说,贤者大人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是起码的礼貌!” “好吧,是我不对,我只是到处都没看到梅露珐,还在想她会不会来你房间。” “说……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在我房间?”凯尔洛亚有些心虚的说,那拽着被子的手下意识的加大了力道。 “嗯~?为什么不可能在你房间?现在已经中午了,我想说不定你们会在一起聊些师徒间的话题呢。” “她不在!” “嗯……奇怪,旅馆就这么大,难道她跑街上去了?” “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先出去一下吧,我要更衣了。”凯尔洛亚因为害怕吵醒被窝中的梅露珐,所以恨不得赶紧撵艾莉西亚离开。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说完,艾莉西亚乖乖的带上门出去了。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凯尔洛亚高度紧张的神经才得以缓和。他长舒了一口气,再度拉开被子查看,映入目光之中的少女那青涩以上成熟未满的娇躯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诱惑力。她的腿脚并不算特别修长,但因为整体比较小巧所以比例却相当匀称。紧致的小腹随着节奏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可爱的小肚脐一鼓一鼓的…… “咚!”房门再度被很大力的推开,凯尔洛亚再度发挥不负雷神之名的速度,慌张中将被子迅速的放下盖好。看到来人又是那个金毛丫头后,凯尔洛亚的表情不禁变得有点抽筋。 “又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快到中午了,我想提醒贤者大人下楼用餐。” “知道了!” “……” “还有什么事吗?!”凯尔洛亚没好气的问,却发现艾莉西亚正盯着自己床下的地板。 “贤者大人……”艾莉西亚指着她在地板上看到的东西,说道,“你衣服掉了。” “随它去吧!”凯尔洛亚现在可没工夫去捡衣服,因为如果要这么做的话,就必须放开自己捏紧的被子并探出身子,这样,被子里的梅露珐就会被暴露出来了。 “我来帮你捡吧。”艾莉西亚做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主动走到凯尔洛亚身边蹲下身子帮他去捡掉落在床下的衣物。在此期间,凯尔洛亚攥着被子的手指一刻也不敢放松。 “咦?”沉默了短暂的时间,蹲在地上的艾莉西亚突然发出疑惑之声,将地板上的衣物拾起,并双手各拎一角慢慢站了起来,“贤者大人,你原来是有女装癖的么?” “!!”凯尔洛亚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此时艾莉西亚拿在手中的衣服,居然是梅露珐的藏青色袍子! “但是……尺寸不合适吧?而且……为什么这衣服看起来这么面熟?”艾莉西亚的自言自语让凯尔洛亚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被子里传来一声“唔嗯~”的声音,让凯尔洛亚彻底石化。 “嗯?什么声音?”艾莉西亚试着寻找声音的源头,只见凯尔洛亚身边的被子慢慢的鼓起,渐渐形成一个人的形状,接着,粉红色的头发和一张未睡醒的脸从被子里钻出。被两人谈话声吵醒的梅露珐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近视的她视线一片模糊,于是伸手在自己身边摸了摸,随即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那副大眼镜,并将它戴了起来。 房间的空气顿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中。确切的说,感到尴尬的只有凯尔洛亚和梅露珐两人,艾莉西亚作为安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心中可是乐不可支。 梅露珐看了看房间中的二人,表情有些呆滞,随后,她注意到了艾莉西亚手中的衣物,接着,低下头将目光朝自己身上慢慢移去…… 意识到自己只穿着两件套的内衣后,梅露珐大力的卷起被子包住了自己的身体,并缩至墙角瑟瑟发抖,她的眼中隐隐含有点点泪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梅……梅露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凯尔洛亚面对这样的梅露珐不知该说些什么。 “呜呜~”梅露珐哭了,晶莹的泪水从她的脸庞滑落,让人心生怜惜。 “啊,没想到贤者你是这样的人。”艾莉西亚煽风点火的说道。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凯尔洛亚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 梅露珐越哭越厉害,艾莉西亚就像一副要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愤愤的说: “竟然对未成年少女做出如此猥亵的行为,就算是贤者,我也不能饶恕。” “你误会了,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所以……” “喝醉能当做借口吗?喝醉了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呜呜~贤者大人……”梅露珐一边抽泣,一边发出低微的声音,“……你会负起责任吗?” “呃……”凯尔洛亚至此总算是意识到自己跳进圣恩湖也洗不清了,所以转头看向艾莉西亚,说道,“我以我的名誉担保,我真的没有对我的弟子做出任何非人道的行为。” “你的名誉?”坏笑一声,艾莉西亚说道,“恐怕这事儿要是宣扬出去,你就没有什么名誉可言了。” “我……” 看着凯尔洛亚无辜的样子,艾莉西亚好不容易才忍住那股想要爆笑的冲动。昨晚凯尔洛亚说过的吧,自己无欲无求,但现在,他似乎正急切的需要着某个东西。 “……凯尔洛亚先生,既然如此,我现在正式的再度向您发出邀请,您愿意做我的同伴吗?”艾莉西亚双手叉腰,笑眯眯的说着略显突兀的话语。 “……”凯尔洛亚似乎冥冥中明白了什么。 “而我对您提出的交换条件,则是您最为重视的名誉和声望。试想一下,要是世人知道他们所崇拜的贤者居然是一个会对未成年少女下手的变态的话,您以后还怎么混下去呢?” “……原来是这样么。”凯尔洛亚用艾莉西亚无法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此时聪慧如他,自然而然的通晓了一切,这让凯尔洛亚内心觉得一阵好笑,因为自己居然被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给陷害了。虽然猜到了事实,但凯尔洛亚并没有说出来,心里反而是对这个不惜一切也要拉自己入伙的古灵精怪的丫头升起了一些好感。 “所以,我可以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但是,嘿嘿……”艾莉西亚笑着放下双臂,并抬起其中的一只对着凯尔洛亚凌空一指,“你要来帮我打工!” “……哎~”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凯尔洛亚发出了一声长叹,泄气般的摇了摇头,但他的嘴角却在艾莉西亚看不到的地方微笑着。他暗自一算,自己研究魔法的时间也很长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毕竟,眼前这个丫头让人有一种不调教不行的感觉。 此刻,太阳升到了一天当中的最高点,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栏渗入房中,照在艾莉西亚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庞上。 第十八节 向新的地平线出发 艾莉西亚百无聊赖的坐在旅馆前的酒桶上,啃着手中的面包。达隆站在她的旁边抚摸着黑旋风的鬃毛。 早在清晨的时候,梅丽莎和她的父母在旅馆的餐厅遇到正在吃早餐的艾莉西亚,听说她和达隆的马还寄存在相邻镇子的旅馆里之后,他们立刻出去喊人叫了一辆马车,并主动提出要代为前往镇上领取。艾莉西亚本不想麻烦这一家子,但梅丽莎说这是对恩人应该做的。 到底谁是谁的恩人啊,艾莉西亚心想,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他们一家救了自己,现在达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因为梅丽莎态度坚决,艾莉西亚也就没有阻拦。于是她和自己的父亲坐上马车出发,并在太阳跨越四分之一的弧度后,驾着一黑一棕两匹马儿归还。 现在,艾莉西亚的队伍扩大到四个人。因为贤者凯尔洛亚的加入,所以其弟子梅露珐也随之成为了同伴。为了接下来的旅行,必须再让他们俩也买两匹马才行。而现在,艾莉西亚和达隆正在旅馆门口,等候着前去马商处挑马的凯尔洛亚和梅露珐。 不久,一匹深青色的黑鬃马载着青色长袍的消瘦青出现在艾莉西亚的视线之中,跟在它后面的是一匹载着粉色头发少女的白马,显然就是凯尔洛亚,梅露珐以及他们二人的坐骑。梅露珐骑着的白马与凯尔洛亚的青马保持着一段刻意而又微妙的距离,悄悄的跟在后方,而前方的凯尔洛亚和马匹的配合似乎有些不协调,看上去颇为吃力的样子。 “您还好吧?”等凯尔洛亚到了旅馆门口,艾莉西亚叼着面包忧心忡忡的问道。 “没事,只不过好久没骑马了,有些生疏。” 这时,跟上来的梅露珐与凯尔洛亚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前者立刻害羞的别过头去。从吃午饭的时候开始,只要两者的视线有所交集,梅露珐就一直是这个反应,注意到的达隆觉得十分的奇怪,而更让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清高的魔法师,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同意与他们同行了。 凯尔洛亚在心中苦笑,尽管自己已经猜透了艾莉西亚的小花招,但梅露珐还毫不知情,在她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夺去少女贞操的恶德教师…… “看来有必要抽个时间跟朗妮居士好好谈一谈啊……”凯尔洛亚在心中如此说道,和梅露珐相继跳下马来,并将它们绑在旅馆旁边的马厩中。 “它们叫什么名字?”艾莉西亚走过来问。 “什么?”凯尔洛亚问道 “我们的马都有名字,你们也快点起一个吧。” “……不需要。”觉得这种幼稚的事情不适合自己,凯尔洛亚皱着眉头果断拒绝。 “别这样嘛,只是个名字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取的话,就交给我来定吧?”艾莉西亚啊呜一下吃掉最后一口面包,拍了拍手,掸掉了粘在上面的面包屑,随后摆出认真思考的神情。 “暗夜神驹?幻想妖精?报丧女妖?哇塞,听起来都不错的样子!”艾莉西亚似乎对自己的取名天赋很满意似的在那一个人穷开心。 “……”凯尔洛亚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专心的为自己的坐骑装上马鞍和其他马具。 “哪个更适合你呢?让我想想……”艾莉西亚显得犹豫不决,似乎在做什么重要抉择一样左右摇摆。 在数分钟的挣扎过后,艾莉西亚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的道: “……嗯!决定了,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 “逐雷。”凯尔洛亚淡淡的说道,并随后叹了口气,“它叫逐雷。” 被逼无奈,凯尔洛亚抢在艾莉西亚说出来之前,给自己的马取了名字。与其让艾莉西亚取出一些恶趣味的奇怪名字,还不如自己取个顺口的呢。 “逐雷……是追逐雷电的意思吗?嗯~虽然没我取的名字好听,但却跟你挺衬的啊,凯尔洛亚。”艾莉西亚对凯尔洛亚如此说道,接着把头重新转向那匹青色黑鬃的马。 “逐雷~嗯,从今天起,你就叫逐雷了哦,知道了吗?”艾莉西亚用手抚摸着马鬃温柔的说道。 逐雷就像回答一样,发出噗噜噜的声音,把艾莉西亚逗得呵呵直笑。 “呵呵,乖啦乖啦!……梅露珐,那你的咧?”一边笑着,艾莉西亚又是问向贤者的弟子。 “我觉得……霜月……怎么样?”梅露珐挠了挠粉色的小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这家伙,看来早在考虑了啊!霜月~嗯!不错的名字!”艾莉西亚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来到这匹白马的身边,“霜月,我叫艾莉西亚,以后要跟你的主人好好相处哦!” “梅露珐,辛苦你了,以后就要跟着这个神经质的丫头后头转了。”达隆喂完自己的马,走过来对着梅露珐附耳说道。 “没关系的,只要老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梅露珐玩弄着两根食指,偷瞄了凯尔洛亚一眼,脸上泛起一抹潮红。 看到梅露珐的奇怪反应,达隆又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艾莉西亚说着跳上了自己的马。 在用午餐的时候,四个人就已经进行了一番关于以后行动方针的讨论。听了艾莉西亚和达隆关于宣扬名声的宣传手段,凯尔洛亚不置可否。但是,稍后这位贤者提出了更有战略性的统和意见:第一,要尽早与宫廷宰相梅兹沃克取得联系。为了达成这一点,可以去拥有独立自治权的中央都市一趟,那里存在着加尔巴迪亚最大的地下势力:盗贼公会!如果是在那个都市里的话,应该能够雇佣到一名顶尖的盗贼,潜入戒备森严的王宫,传信给梅兹沃克。第二,艾莉西亚为了要给自己正名,必须获得梅兹沃克和议会的认可,两者缺一不可。因为在加尔巴迪亚,议会有权弹劾君主,所以如果借助这两方的支持,艾莉西亚要重新夺回王位的话,仅需在文武百官面前以第一证人和目击者的身份,揭发夜迦的罪行就行了。第三,艾莉西亚一旦开始行动,夜迦自然也会采取措施,所以,继续增加有力同伴的数量是必须的,所以凯尔洛亚建议艾莉西亚去中央都市的佣兵公会,选择志同道合的伙伴。 听了凯尔洛亚这么详尽的建议,当时的艾莉西亚一脸惊叹,并再次觉得收了他做同伴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所以,艾莉西亚此时说的出发,即指前往中央都市迪卡尔伦。 “早上的时候,我出去买了张地图。”说着,达隆拿出一张加尔巴迪亚的手绘地图,在胸前摊开后手指沿着图上的一条线路移动,“从费尔莫兰往迪卡尔伦走,正好需要经过提尔汀之城,在那里,顺便可以把我们手上的任务交了。” “任务?”艾莉西亚问道。 “死灵山的任务啊。”达隆笑眯眯的提醒道。 “啊!!!!”艾莉西亚这时才发现,他们手上还捏着两万金币报酬的任务没提交呢!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所以艾莉西亚竟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行!我们先返回之前的镇子,把这任务交了再出发!”一想到那巨额的酬款,艾莉西亚立马眼放金光,一刻也不耐多等。 “别急啊!我们这个是百年任务,一般冒险家公会的分会是不能兑现的。这是最高级的任务,必须要到冒险家公会的总部,也就是提尔汀之城去提交。”达隆耐心的解释。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出发吧!梅露珐,快上马吧!”艾莉西亚一遇到跟钱有关的事就立刻变得比谁都要积极。 “艾莉西亚,如果你不想我们饿死在半路上的话,最好先花一点时间去集市上采购干粮。”凯尔洛亚看到这样的艾莉西亚,说出带有些许训斥口吻的话语。 “哦……对不起,我没想到。”平常就一副凶巴巴脸孔的凯尔洛亚,教训人的时候让艾莉西亚感到怕怕的,所以一见到那对皱起的剑眉,她居然就老老实实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吹了一声口哨,达隆感到意外,因为他第一次看到艾莉西亚也会如此乖巧。看来,凯尔洛亚的加入对达隆来说也是好事一件,因为总算有一个能管住艾莉西亚的人了。 “没关系。对了,说起提尔汀之城……”凯尔洛亚继而对达隆说道,“我听说那里聚集着加尔巴迪亚最高手艺的锻冶师没错吧?”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因为提尔汀里那个斗技场的存在,武器和防具在那特别好卖。” “嗯~我倒是有个想法,到了那里再说吧。”凯尔洛亚看了一眼艾莉西亚的腰间,在那个地方除了艾莉西亚擅用的穿甲剑,还别着一把无鞘的银色长剑,那是原本属于亡灵王子修格纳的武器。 “到提尔汀的路程大概是三天,我和达隆负责购买食物。艾莉西亚,你就带着梅露珐去看看镇子上有啥衣服卖吧。”凯尔洛亚进行了合理的分配。 随后,等众人都购置完旅途上需要的物品,就骑着四匹马来到镇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梅露珐还是背着那个比自己还高的大背包,就像一个蜗牛骑在马上一样。 在费尔莫兰镇东南方向的出口外,站着早就等在那里的梅丽莎和其父母。 “我们在这等你们很久啦!”梅丽莎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说道。 “我说怎么在镇子里找不着你们呢。”艾莉西亚开心的说道,要离开了,是不能不跟这一家子道别的。 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众人在一家三口的亲切目光中策马启程。待艾莉西亚走远后,看着她的背影,梅丽莎胸中涌出一股暖流。作为一个生活波澜不惊的乡村少女,这两天的经历对她来说非常精彩和充实。她想,也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段经历吧。对于眼前这个渐行渐远的金发少女来说,一定还有更为波澜壮阔的冒险在等着她,而其中也充斥着很多的危险。想到这里,梅丽莎情不自禁的向前跑了几步,接着把双手圈在嘴边,冲着艾莉西亚的方向,大声喊道: “祝您一路平安,公主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的艾莉西亚回过头来,没有回答,只是,在脸上画开一个美丽的笑颜。 “驾!” 四匹马载着它们的主人,在路边野草的列队欢送下,朝着新的地平线,迈出有力的步伐。 (尸王篇到此结束,艾莉西亚团一举增加两名魔法系的同伴。下一章是精彩的斗技场篇,艾莉西亚又将收到怎样的同伴加入呢?依然期待您的点击、推荐和收藏!) 第一节 王都生变 加尔巴迪亚王都叶巴斯塔,国家议事厅。 八位年过中旬的人,穿着统一的宫廷官袍,围绕着一个椭圆形红木桌列席而坐。坐在进门左侧的按顺序排列为:议会的议长卡兹曼,司法尚书,财务尚书,内务尚书和礼部尚书。右侧空了两张席位,其后按顺序排列为:三将军之一的梅克罗格,三将军之一的希兹克斯,以及宫廷书记官。主位上空着一张略有些奢华的椅子,正同在座的各位官员和将军们一起,等待着它主人的到来。 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吱呀”一声,议事厅的大门向内侧打开,负责开门的两个男仆握着门把手,毕恭毕敬的低着头退向两边,随后笔直的站在原地。一个身穿黑色银边套装,肩负黑天鹅羽毛披肩,背后挂着一件黑面红胆的精制棉布披风的男子靴底敲打着橡木地板,走了进来,一袭黑色的服饰将他的脸庞衬托的更为白皙和冷峻。一头黑发半掩着一对冰蓝色的眼眸,冷冷的对着室内的八位将臣一瞥,已让有些人不禁心生一阵寒意。一见到这位男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整齐的起立,统一的对其行注目礼。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是一位金色头发的青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着皇宫统一配发的官服,而是特立独行的一身橙色法师长袍。梅克罗格小声的发出一声闷哼,心情略有不爽的别过眼去,他是一个有着褐色美髯的中年男人,头发很精神的向后梳去。一旁的友人希兹克斯则是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手,并把食指竖到嘴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希兹克斯是三将军中最年轻的一位,仅为32岁,身材偏瘦,因为脸型有些长,所以显得他的眼睛有些小,而他利用了这一点,总是笑眯眯的把眼睛弯成一条缝,让人觉得亲切。但也有人说,那是“玻璃制品般的笑容”。 两名女仆跟着那位黑衣的男子一直走到那张奢华的座椅旁边,然后一人一边将座椅往后挪动,黑衣的男子披风一摆,坐了下来,顺着他的动作,女仆们小心翼翼的将座椅往前推,这样,这个男子坐到椅子上时,就不用再移动座位了。 这位通体黑色服饰的男子,就是现任加尔巴迪亚的国王,夜迦。而跟在他后面的金发男子就是国务尚书兼军务尚书的卡兰,原本卡兰仅有国务尚书一个职位,但夜迦登基后,迅速提拔他,才有了现在身兼两大要职的身份。任谁都看得出,卡兰是夜迦的心腹。 随着夜迦的入座,房间里所有人都重新坐定下来,卡兰则是坐到了梅克罗格旁边的空位上。 用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夜迦目光随意的一瞥,扫过右侧那张挨着自己的空位,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今日宰相大人依然抱病问假么?” “回陛下,梅兹沃克大人年事已高,顽疾未愈不能出席,还望陛下见谅。”内务尚书答道。 “年纪都这么大了,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天天还为国事操劳,不如劝其早日隐退,在家静养,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夜迦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这些话,埋藏了锋利的刀刃,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噤口不言,场面一下子沉默下来。 “哼哼,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诸位爱卿请别当真。”打破沉默的,是夜迦有些做作的笑声。 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目前担任宰相一职的三朝元老梅兹沃克,对于夜迦来说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由于两个原因的存在,他不能随意撤换宰相的职位。其一,是因为梅兹沃克位高权重,深得人心,如果要动他的职位,难免在朝内掀起反浪。其二,是因为议会对其的牵制,如果要做这么重大的人事变动,议会是不可能同意的。之前任命卡兰身兼双职,议会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了,那就来谈谈今日的要事吧。”说着,夜迦将上半身倾向桌面,双手互握的说,“众所周知,原本加尔巴迪亚的军权虽由国王一人执掌,但全军兵力却分成三股,交由三位将军训练和统领。鉴于大将军海迪威叛乱之故,虽然他旗下的士兵已暂时平均分配给其他两位将军,但空下来的将军和宫廷侍卫总长的职位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来继承。” 列席的诸位官员和将军静静的听着国王的发言,心中浮现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于此事宜,我做出以下决定。”夜迦冷眼一抬,扫向与会的众人说道,“一者,任命卡兰兼任宫廷侍卫总长的职务;二者,原来暂时分配给二位将军的兵力,现在我要全部抽调出来,重新编整,作为国王亲属的军队。诸位,对我的决定,可有何异议?” 所有将臣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个提议看似事小,实际上却关系重大。 “国王陛下,请您三思。卡兰阁下已经身兼双职,劳务繁重。况且,加尔巴迪亚建国以来,从未有过一人身兼三职的例子。”议会的议长卡兹曼提出自己的见解,他是一个鬓发花白,留着山羊胡须的老人,“关于编整国王亲属军队的事宜,请恕老臣直言。加尔巴迪亚开国以来,既设立三位将军代替国王执掌兵权这一传统,若是在此另开先例,怕是会动了建国根基,对后世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 加尔巴迪亚为了避免政治,军事和国务三方的权力集中在国王一人身上,造成独裁的局面。所以才设立了议会,分离政治权力;并设立了三将军之职,进行军权制衡。国王总理一切国务,但政治和军事上的问题则要与相关人士进行协商。说起来是个很麻烦的制度,但这样却很好的达到了三方牵制,互相制衡的关系。加尔巴迪亚的创始皇,莱克雷斯特想要建立的是一个王权制的平等国家,虽然很难实现,但却不希望他的子孙误入歧途。莱克雷斯特认为,不能倾听民众心声的国王,绝对当不了一个合格的领袖,所以才设立了这样的制度,以保证国王必须聆听将臣们的建议。 卡兹曼后面那句话想说的是,夜迦建立亲属军队,实则是独吞了三分之一的军权,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谁都不能保证夜迦会不会一步步的将军权全部纳为己用。 “卡兹曼大人,您是个聪明人,何不先听一下我的解释呢?”夜迦早料到有人会提出反对,所以声音沉稳的笑着问道。 “陛下请讲。” 夜迦冰蓝色的眸子再次扫过席间,语调一沉的说道: “在座的诸位之中,可有对我怀有杀意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梅克罗格和希兹克斯相视一眼,皆无法从刚才那句话中解析出国王的意图为何。 “其实,在昨日夜里,我遭到了行刺。” 议事厅里的空气再度将至冰点,所有将臣彼此对视,目光中写满了不知情的神色。 “诸位不知,也属正常,因为暗杀者在昨夜已经被我秘密处决了。但自从我登基以来,对我持反对意见的并不在少数,大多数人认为我没有‘资格’坐在御座之上,你们认为呢?”夜迦嘴上笑着,眼中却有森然冷意放射而出。见没人说话,夜迦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任职卡兰卿作为宫廷侍卫总长,是因为他是我最信任的人;而建立国王亲属的军队,也是因为惧怕谋反。加尔巴迪亚已经出过一个乱贼,我可不希望成为第二个被暗杀的君主。如果我被暗杀,那么国中将无一人有正统的皇室血脉,如此一来,加尔巴迪亚自创始皇传下来的血脉就会断掉。届于以上理由,我建议,直到我的王妃产下龙胎为止,维持卡兰的任命以及军队的调动。诸位,还有异议么?” 夜迦所说的理由确实充分,此时,那些对夜迦抱有不满的大臣们正在互相猜疑,到底是谁派出了暗杀者。看着他们那些游离不定的眼神,梅克罗格闷哼一声,一旁的卡兰听到了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按我说的办吧。还有什么事么?”想要结束此次议事的夜迦程序化的问道。 “国王陛下。”出声回应的人是议长卡兹曼。 “什么事,议长?”夜迦面容冷淡的朝他看去。 “如果陛下是以担心有人谋反为由,那么任命卡兰卿为宫廷侍卫总长尚可接受。但建立国王直属军队,我国尚无先例,请一定要三思而行。”因为卡兹曼的直言进谏,排在他席位后面的大臣们都是跟着点头。 “占有兵权,不就有机会谋反么?”夜迦语带嘲讽的说道,“而且,我不觉得‘没有先例’可以当做理由。创始皇建国之前,可是连所谓的‘先例’都没有啊。”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加尔巴迪亚向来保持政治,军事和国务的三权分立,国王陛下此举无疑是独占了部分军权,这样有违创始皇建国的初衷啊!” “议长,我都说了,此项军事调动,仅保持到我的王妃产下龙胎为止。难道,议长对我就这么的不信任么?” “并不是老臣不相信陛下,而是陛下不相信自己的臣民了。” “哼!”夜迦发出一声冷哼,说道,“卡兹曼,你是要当众弹劾我么?” “老臣不敢。” “我只是分调了三分之一的军队为我亲率,并不影响到加尔巴迪亚的任何军事行动。要不这样,我答应,从此以后接受举荐,尽快选出继任大将军一职的合适人选,统和这一部分的兵力。” “……既然如此,老臣也无话可说了。” “还有什么事么?”夜迦再次扫视众人,问道。 “陛下。”又是卡兹曼出声回答,“老臣还有一事禀告。” “说吧。”夜迦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 “宰相梅兹沃克大人抱恙多日,我想带着议会的长老们前去问候一声。” “如此琐事,不用一一向我禀报。” “谢陛下。” “那么,今天的议事就到这里吧。议长大人,请代我向梅兹沃克问好,并祝愿他早日康复。” “老臣一定带到。” 将臣们都随着夜迦站了起来,目送他带着卡兰先行离开议事厅,待他们走远后,场内的众人立即开始接头交耳。 “到底是哪边的人行刺了国王陛下?”财务尚书挺着翩翩大肚,疑惑的问道。 “就是啊,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礼部尚书说道。 “你没听说很正常。依我看,遭到行刺这件事根本就是国王陛下自己编出来的。”议长卡兹曼面露不屑的说。 “哦?”司法尚书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位白发老人。 “卡兹曼大人,您说话要注意啊。”内务尚书看到议长对国王出言不逊,仅因为与他同室,就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国王以此为由,达成了自己垄断军权的第一步,他口头虽然答应会立即任命新的将军,但恐怕也只是托词。梅克罗格大人,希兹克斯大人,你们可要小心了,国王陛下对你们的军队可是虎视眈眈呢。”卡兹曼对着在场的两位将军说道。 “卡兹曼大人说笑了,军队本就是国王陛下的,我们只是代为掌管而已。”希兹克斯笑眯眯的答道,性格圆滑的他哪边都不想得罪。 “卡兹曼大人,如果国王陛下有什么不义之举,我们大可以出面弹劾,但你在这里背着他说话,是否有些过分呢?”梅克罗格不愧是武人,忠义两字还是摆在最优先的位置的。 “好吧,我只希望两位将军能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不要以后后悔。”说完,卡兹曼留下一阵轻笑,离开了议事厅。 第二节 梅兹沃克的提议 离开了议事厅,议长卡兹曼遂赶往议会大厅,早在那里等候的五名一身白袍的长老见到议长归来,都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走吧。”卡兹曼仅仅说了这两个简短的字,长老们皆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然后随着他坐上了门口的两辆马车之中。 马车经过短途的颠簸,来到一处占地稍广的豪宅。 “宰相府到了。”听到车夫的提示,卡兹曼下了车,一阵左顾右盼之后,带着长老们行进宅邸之中。 在佣人的带领下,卡兹曼他们穿过宽广的绿色庭园,一路来到别院,并被一一领进宅邸主人的卧室之中。 待众人皆是进到房间中,佣人关门出去,房间的主人从床上爬起,坐在床头对着来客微微笑着,说道: “诸位辛苦了,因为我现在是‘抱病在床’的缘故,所以只能在这里接待你们,还望见谅。”说话的人语调轻松,态度和蔼,眉宇间虽有道道皱纹,但并不见丝毫病魔缠身的模样,此人就是宫廷宰相梅兹沃克。 “宰相大人快别多礼,我们此行是打着探望的名义来的,所以也不便驻留太长时间。”卡兹曼微笑着道。 “我明白。那么,今天的议事有什么新内容么?” 于是,卡兹曼将今天再议事厅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梅兹沃克,只见他听后大笑一声,说道: “夜迦的胃口还挺大!不过啊,卡兹曼,你可要小心了。” “哦?怎么说?” “对夜迦来说,最大的威胁和阻碍始终是议会,今日你与他针锋相对,肯定是惹怒他了。他能想到以寻找将军人选作为托词,恐怕很快就会对议会采取行动了,为了防患于未然,你们要早作准备。” 所有的长老们都是倒抽一口凉气,看来,这王宫中最近要生大变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原本在议事厅还有些傲气的议长卡兹曼,到了梅兹沃克这里居然变成了一个谦虚的小辈,足以看出宫廷宰相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高。 “我有一计,你们看看可行不可行吧。”梅兹沃克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 “宰相大人请讲。”卡兹曼认真的听着。 梅兹沃克突然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还记得十二年前出走的皇太子么?” 此话一出,卡兹曼和五位长老在情绪上都是有些无法自控。 “天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但是,皇太子不是被先皇给废了么?” 梅兹沃克摇了摇头,解释道: “并不是这样的,安格拉斯一直保留着皇太子的继承权,我们的先皇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真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太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第一继承人,因为先皇死前未立遗诏,找他回来,就可以逼夜迦退位了!”卡兹曼忽然觉得心情一片明朗。 “可是,皇太子已经出走了十二年,是否还活在人世犹未可知,不过,他却是我们最大的希望。”梅兹沃克说着,单手抚上卡兹曼的左肩,并轻拍了两下。 “但是,加尔巴迪亚这么大,我该怎么去找呢?”卡兹曼显得有些迷茫。 “你错了,皇太子并不一定在加尔巴迪亚。” “啊……”搜索范围一下子扩展到整个茵菲利亚大陆,卡兹曼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不要紧,事在人为。皇太子出走的那一年是13岁,现在应当正值25岁。目前还能依赖的线索只有,金发,有修养这两点,但这样应该多多少少可以缩小点范围。因为皇太子是在边境要塞失踪的,所以从那个地方的周边村庄开始调查,询问村民们十二年前是否有一个离家出走的男孩,我想,应该能得到一些情报。”梅兹沃克有条理的说明,无疑为卡兹曼亮起了一盏明灯。 “太好了,我这就调集一切我所能动员的力量,外出寻找皇太子!” 卡兹曼和梅兹沃克握手道别,遂带着五名长老离开了房间。这时,房梁上的一只倒吊着的蝙蝠突然睁开眼睛,扇动着翅膀从窗户的缝隙间飞了出去。照理说,蝙蝠是夜行动物,白天飞行是相当罕见的,但是,宰相府的卫兵和佣人们,却没有一个注意到这件不合理的事。 这只蝙蝠一路飞行,竟然穿过皇家大厅,来到了御座旁。一只手臂朝天一扬,蝙蝠乖乖的停靠其上,并开始给手臂的主人传达音讯。 “看来梅兹沃克终于要采取行动了啊。”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卡兰。他通过自己的使魔,完全得知了刚才梅兹沃克和卡兹曼在宰相府的谈话。 “他们想搞什么花招?”在卡兰的身旁,一脸阴冷表情的夜迦正等待着卡兰的报告。待卡兰将事情的经过一一汇报过后,夜迦冷哼一声,说道: “皇太子……我都忘了还有这小子在呢。” “大人,要我怎么做?”卡兰恭敬的欠身,等待夜迦的指令。 “你知道的,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夜迦没有明讲,只是说了这样的话,就欲离去。在他离开之前,卡兰叫住了他: “大人,有件事我觉得您应该有兴趣。” “哦?”颇感好奇的回过头来,夜迦用眼神示意卡兰说下去。 “在提尔汀西边道路上的城镇里,接连报出不可思议的传闻。” “什么样的传闻?” “那座死灵山,据说让人给净化了。” “哦。”夜迦语气中并没含有多少惊奇。 “还有,在费尔莫兰,有位死灵法师想要召唤异界之神,也被人给打倒了。而跟这两起事件都有关联的,是一个叫艾莉西亚的金发少女和一个叫达隆的佣兵青年。” “是吗?”夜迦失望的合上双眼,并对卡兰略含怒气的说道,“以后再有这种无聊的事就别一一报告给我了。皇太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说完,夜迦转身离去。 “是!”卡兰对着夜迦的背影躬身行礼,但眼眸中却似含有一丝讥笑。 “镜花,水月!”对着无人的厅堂如此喊道,只见两道倩影凭空出现,跪在卡兰的面前。 “你们听到我和陛下刚才的对话了吧,截杀皇太子,不得有误!” “遵命!”两个女性的声音如此答道,这两道倩影又像鬼魅一般的消失了。 “艾莉西亚……”卡兰独自在空旷的皇家大厅踱步,沉吟之间,似是有一些疑虑。 “幽语?”卡兰再次对着无人的厅堂喊道,被叫到名字的暗杀者随即像阵风一样的出现在他面前。 “帮我调查一下艾莉西亚这个人,我有些好奇。” 幽语无声的领命离去,这次,整个皇家大厅才真正的只剩卡兰一个人了。他走到御座旁边,单手轻轻的触上椅背,看着这张被许多加尔巴迪亚王者坐过的龙椅,卡兰眼神中暗含一道嘲笑,嘴角情不自禁的划开一道轻微的弧度。 第三节 斗技场都市:提尔汀 秋阳高照,艾莉西亚,达隆和梅露珐三人正坐在一座小山丘的半山腰休息,而他们的马被拴在旁边吃草。 因为达隆挑选了一条兼具快捷和轻松的道路,所以大家在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并不算怎么辛苦。此刻,艾莉西亚气定神闲的坐在树下,解下腰间的水壶,拿到嘴边灌了几口。达隆拿出了磨刀石开始磨剑,梅露珐则是露出担心的神情望着他们来路的后方。 一匹深青色的黑鬃大马拖着面容有些憔悴的凯尔洛亚慢慢悠悠的行来,待它行至离艾莉西亚他们最近的一棵树下后,凯尔洛亚迫不及待的从马背上蹭下来,扶着腰,踉踉跄跄地挪到树荫里,找了草丛最茂盛的一块地方,小心翼翼地单膝着地,再慎重地把屁股侧面放上去,脸上纠结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了些。 “你这便秘加痔疮发作的神情是闹哪样?”达隆见凯尔洛亚的痛苦模样,感觉自己也跟吞了别人的鼻涕一样难受 “我上一次骑马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的腰和屁股简直都要散架了!”凯尔洛亚揉着腰,面容严肃的抱怨道。 “贤者大人,你很不舒服吗?”梅露珐面带羞怯的来到凯尔面前,双手撑着地面,跪坐下来,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姑娘此刻脸上的汗毛都能拼写出“我很担心你”这样的句子来 凯尔洛亚目光不小心瞥到梅露珐胸部的位置,想到自己在早上曾用手侵犯过少女的圣域,就不禁别过脑袋,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字眼一样的说道:“不……我……没事!” “什么没事?脸都憋红了,真的很疼就说出来,我们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达隆说得很爽气,却招来凯尔洛亚恶狠狠的一瞥。 达隆完全不明白凯尔的不满,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一夜之间,这师徒二人之间的氛围怎么变得这么腻腻歪歪的。 艾莉西亚静静的观察着其他人,看似在一口一口的喝水,事实上却因为忍不住要咧嘴笑,水都从嘴角流下来了。 “贤者大人,如果您的屁股真的很疼的话……”梅露珐一手拖住脸颊,扭动着身子说道,“要不要……我来帮您揉揉?” 凯尔洛亚没有说话,陷入了僵化状态。艾莉西亚“噗”的一口喷掉了还没咽下去的水,达隆则是被少女这有些过度关爱的话语给吓了一跳,他有些羡慕的转过头对着艾莉西亚说道: “艾莉西亚,我的屁股也有点疼。” “要我帮你踹上两脚么?” “嗯~现在又不疼了,谢谢!” 适当的休息和重整后,四人继续上路。在蜿蜒的山路林间穿行了一段,再翻过了一座山头后,平原上一座巨大的都市举目可见。 这个景象对艾莉西亚来说十分壮观,因为那座都市是建在一片广大的淡水湖之中的,就像是一座小岛。都市自成一个小圆,湖泊的形状是个大圆,但因为都市位于下方紧靠陆地的地方,所以围住都市的湖泊,形状就像一个略有亏损的月亮,也像被咬了一口的圆饼。而都市与陆地相邻的地方,湖面较窄,一座横跨百米的大桥就成为了都市唯一的出入口。 从艾莉西亚所在的地方看过去,可以见到都市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角斗场,占地面积大约为整个都市的二十分之一,也是颇有些气势磅礴之感。 都市与镇子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镇子是以让少数居民居住为主要职能的区域,镇子里也会有集市,旅馆,武器商行这种交易场所,但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人居住。都市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除了让人居住的职能,还存在着一定的贸易和商业价值。都市往往建在大陆上的必经之地,贸易往来比较频繁,商业和经济就因此较为发达,尤其是港口都市,可以说是加尔巴迪亚的贸易枢纽。 因为这样的发达,都市在规模上就比镇子大上好几十倍,而为了管理这样巨大的地方,国家会给每个都市设立市长厅和警卫厅。镇子虽然也有镇长,但却没有任何权力。市长的权力是对市内经济和人事的管理,同时,有支配地方警卫的权限。 “那就是提尔汀了。”达隆高兴的说道,这三天的短途跋涉眼看就要告一段落,众人皆是因为马上就能洗到热水澡,并能躺在床上睡觉而展露笑颜。 四人加快脚程,终于履上平地,突然,在视野所及之处,艾莉西亚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路人,有些是为了前往都市,有些则刚从都市出来。一辆马车行过艾莉西亚身旁,车上的孩童对她高兴地挥手,举手回应的艾莉西亚与抱着孩子的妇人相视一笑。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座连接陆地和都市大门的巨桥之上,桥身是用木制的,一旁的扶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套着一个锁链,如果发生危急事件,这座大桥应该可以被悬吊起,从而达到封锁都市的目的。 因为来来往往的旅客很多,所以艾莉西亚四人选择下马前进。艾莉西亚左顾右盼,一列鸽子排着整齐的队形掠过天空,湖面下隐约可见有鱼儿游行,隔岸道路上的树丛都很低矮,迎面而来的秋风夹带着大自然的香气,让人心驰神往。 眼睛转到正前方,一扇巨大的铁门朝内开启,艾莉西亚一时之间竟没有办法知晓这扇门到底有多大,因为她正由于仰着看门的顶部而脖子一阵酸疼。 接受了门口两名士兵的简易检查后,众人顺利的进到都市的内部。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的行人让人大开眼界,这里毕竟不是费尔莫兰那种十来分钟就能骑马逛完的小镇子,在这聚集的人可谓相当的多。 身在其中,艾莉西亚更觉得这座都市有些大的过分了,虽然在她的记忆中,王都叶巴斯塔比这还要大得多,但管它呢,艾莉西亚现在只想好好的逛一下眼前这个热闹的提尔汀之城。 在前方的建筑物顶上,斗技场的尖角远远的冒了出来,毕竟那是占了都市二十分之一占地面积的大场所,梅露珐现在心里想着,等安置好了,第一件事就是要跑去看看这个应当算是宏伟的建筑。 “怎么这么热闹,应该是赶上什么活动了吧?”达隆有些意外的说,他之前也来过提尔汀之城几次,但从来没碰上这么多人的情况。 “哦?如果是活动怎么能少了我的份!”艾莉西亚精力十足。 “之后找个人问问就行了。好了~我们在这座都市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先去哪里?”凯尔洛亚征询大家的意见。除了艾莉西亚,每个人都是投票旅馆,而艾莉西亚则是非要先去冒险家公会。 “是你的钱,飞不了的,还是先去歇脚的地方吧。”一行人中最年长的凯尔洛亚最终拿了主意,艾莉西亚慑于他那副天生凶巴巴的面孔,也只能乖乖的答应。 绕了四分之一个市区,斗技场东侧的一家名叫“日耀庄园”的旅馆最终获得了四人的青睐。这是一栋有着5层楼的高层建筑,但就算是透过五楼房间的窗户,也只能看到斗技场外坚固的石壁,无法窥见场内的任何角落。 不愧是占了整个都市二十分之一面积的建筑,斗技场宏大的规模也反映了提尔汀这座都市的特殊意义。提尔汀的各种产业能够发达起来,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这个斗技场的收入。 斗技场的外壁高大的就像一座城墙,而围绕着这层外壁是一圈作为集市用途的圆形宽道。在这里,卖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小吃和商品的商贩聚在一起,热闹非凡。 在“日耀庄园”定了四个房间,众人卸下自己的行李后,不约而同的到一楼的餐厅集合。尽管现在是白天,但也有很多人聚在这里。 “老板娘,四杯啤酒!”围着一张四角桌坐定,艾莉西亚豪放的叫道。虽然四人现在都是想立刻滋润一下自己干渴的喉咙,但凯尔洛亚一听到“酒”这个单词,却在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些许恐惧的神情。 “艾莉西亚,你和梅露珐都还未成年,还是不要饮酒的好。”凯尔洛亚想借此理由让艾莉西亚把酒精饮料换成其他,但艾莉西亚看到凯尔洛亚的表情,已然猜到了个大概,忍不住笑出声来。 “凯尔洛亚,你嘴上担心我们,实际上是自己不想喝酒吧?”艾莉西亚故意点穿,让凯尔洛亚一阵尴尬。 “……喝酒会让头脑不清醒,这对魔法师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你说的对,头脑不清醒了,可能就会连自己的床都分不清了。”看到艾莉西亚意有所指,梅露珐顿时露出娇羞的表情,低下了那张红透了的脸蛋。 “……少喝点吧。”对于使坏的艾莉西亚,凯尔洛亚最终还是无奈妥协。 就这样,大家一边解渴和休息,一边畅聊天地。待所有话题告一段落,凯尔洛亚目光瞟到艾莉西亚腰间别着的那把长剑,颇有深意的看着艾莉西亚说: “艾莉西亚,你之前在死灵山得到的剑,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吧。” 艾莉西亚听后乖乖的解下那把长剑放在桌上,凯尔洛亚随即将其拾起握在手中仔细的端详,并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传输了一点自己的魔力进去。 “怎么了么?”艾莉西亚不解的问。 “你说过,这把剑原来是把魔剑,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对吧?”凯尔洛亚摇晃着手中的剑,同时向达隆和艾莉西亚发问。而听到魔剑两个字,梅露珐看着剑的双眼突然一下睁得大大的。 “准确的说,最开始的时候,它是一把圣剑,之后随着王子成魔后才变成了一把魔剑,而现在,它变成了你手上的样子。”达隆补充说明。 “嗯,难怪。”看着手上本来残留着点点圣光之力,但因为自己短时间的握持,居然开始冒出丝丝电光的长剑,凯尔洛亚似乎验证了心里的某些猜测,点头说道,“所以,这是一把属性会根据主人体内魔力自行更换的剑。” “……” “……” 因为凯尔洛亚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世界中,所以搞得艾莉西亚和达隆一头雾水。梅露珐看到了,提醒自己的老师说道: “贤者大人,你这样讲,我想没人会听得懂……” “哦,好吧……”凯尔洛亚清了一下嗓子,放慢了语速,用尽可能容易理解的话语,说出自己的想法,“首先,我认为传说有夸大其词的地方,这世间还不存在能根据主人心境变化就变更属性的武器。这把剑变成魔剑,应该是从亡灵王子堕落并学习死灵法术的时候开始的。当时,王子体内的暗属性魔力流至这把剑里,将它由圣属性转换成了暗属性。” “圣属性是什么?暗属性又是什么?”听到的内容逐渐超过了艾莉西亚的认知,所以她忍不住提出问题。 “这个世界上的精灵之力只有五种,地、水、火、风、雷,但其实光与暗之神在世界各处也是留下了两种属性的玛那,我们称之为圣属性玛那和暗属性玛那。圣属性的玛那构成太阳和月亮,暗属性的玛那构成黑夜和影子,圣属性的玛那代表了生命,暗属性的玛那代表了死亡。因为这两种属性的玛那直接附属于两位神祗,所以引导这些玛那的力量,不被称为魔力,而是神力。” 看到艾莉西亚仍有不解,凯尔洛亚决定跳过这些晦涩难懂的内容,直接另转话题的问道: “艾莉西亚,你知道人类的先天属性么?” 看到艾莉西亚摇了摇头,凯尔洛亚解释道: “发动魔法的过程,就是牵引存在于大自然中的玛那,并纳为己用的过程。不同的人,对不同属性的玛那的契合度会不一样。对某种属性的契合度越高,体内就越容易凝聚该属性的玛那,而契合度最高的那个属性,就叫做先天属性。有些人与冰属性的玛那契合度比较高,这样他们就会比较适合使用冰属性的法术,比如我的徒弟梅露珐。” 听到凯尔洛亚介绍自己,梅露珐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而我擅长雷属性魔法,就是因为我的先天属性是雷。”凯尔洛亚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那把已被他放置在桌面上,闪耀着淡淡银光的长剑,继续道,“这是一把能够根据持剑人先天属性切换自己属性的奇妙武器,之前的主人擅长死灵法术,所以它成为了一把魔剑,但就在刚才我握着它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一丝圣属性的玛那,我认为,这是因为艾莉西亚,你在带着它的缘故。” 眼睛瞪得大大的,艾莉西亚有些不理解凯尔洛亚的意思,而身为魔导士的梅露珐却似乎明白了一些端倪,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巴。 “老师,难道,艾莉西亚是……?” 看到梅露珐如此惊讶,达隆很慌张的说: “怎么了?艾莉西亚是什么?” 不急不忙的点了点头,凯尔洛亚看向被自己的话弄的有些莫名心慌的艾莉西亚,说道: “艾莉西亚,据我猜测,你的先天属性,是圣。据我多年的历史研究,除了法里斯的光之圣女,你是唯一一个具有这种先天属性的人。” 第四节 先天圣属性 “我的先天属性,是圣?”脸上挂着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艾莉西亚就这么瞪着凯尔洛亚。 “所以说,有这种先天属性的人,可说是独一无二的。”凯尔洛亚以为自己的话能让艾莉西亚多少有些心情上的起伏,但她平淡的反应无疑是泼了凯尔洛亚一盆冷水。 “我不明白。”达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法里斯的神官和光明骑士不是也擅长神圣魔法么?他们的先天属性不是圣属性么?” “那是后天属性。”凯尔洛亚耐心的解释道,“他们因为信仰心的凝聚,调整了自己对圣属性的契合度。艾莉西亚不像是对光之女神有特别信仰的人,她能让这把剑的属性转换为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先天属性是圣。” “人类是光与暗两位神祗共同创造的,所以正常来说,并不会出现属性偏向圣和暗这两中的任何一方的畸形儿。在历史上,也唯有历代光之圣女和暗黑祭司的创始人耶达姆.加勒属于特例。” 听到老师的讲解,梅露珐不断的点着她那粉色头发的小脑袋。 “所以呢?我的先天属性比较特殊,所以我比较稀有?”艾莉西亚调皮的问道。 只见凯尔洛亚摇了摇头,说: “并不只是这样,先天属性一般是针对魔法师来说的,它往往决定了一个人适合修行哪一种类型的法术。” “可艾莉西亚绝对不是学习魔法的料啊~”达隆不给艾莉西亚面子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鉴于圣属性的先天属性绝无仅有,所以我觉得艾莉西亚身上蕴含了非常多的可能性。你们还记得那座在一夜之间被彻底净化的死灵山么?”凯尔洛亚意有所指的说道。 “老师你该不会认为死灵山被净化,是艾莉西亚做的吧?”梅露珐惊讶的说道,再怎么说这个想法也太过异想天开了点。 “综合艾莉西亚的失忆,当时的情况,圣属性的先天属性这种种因素,让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不可能吧,就算把法里斯的高阶祭司聚集到一起,要彻底净化那座山都得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你是想说艾莉西亚在一夜之间就办到了么?” “等一下,等一下!”突然变为话题中心的艾莉西亚一时无法处理飞进脑袋里的庞大信息量,所以打断了凯尔洛亚问道,“怎么感觉我一个一直没存在感的主角突然就被你们说成超人似的?而且凯尔洛亚你这种假设也太神展开了,我一个16岁的少女哪有这么大能耐使出如此大规模的净化魔法来啊!” “确实我说的都是假设,但我在路上已经对你施展过侦察术,结果却很耐人寻味。”凯尔洛亚在桌子上撑起上半身,说道,“你体内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茧包住了所有的玛娜,现在能从你体内能侦测到的圣属性玛娜,都是从那个茧里漏出来的。” “老师的意思是,艾莉西亚本身体内就存在很多圣属性的神力?就跟光之圣女一样??”梅露珐感到不可思议的说道。光之圣女可是神的代行者,有此神力是应该的,但艾莉西亚只是一个16岁的普通少女,尽管身份有些特殊,但作为一个人类还不算太过突出。 “目前一切都是假设。”凯尔洛亚先是微闭双目,再度张开后眼神中别有一番深意的看着艾莉西亚说道。 “凯尔洛亚,你别这样的看着我,我怎么感觉你的眼神好像把我当成实验动物一样?”艾莉西亚被凯尔洛亚看的有些心慌的道。 “艾莉西亚,”眼中泛起笑意,凯尔洛亚带着有些劝诱味道的口吻问道,“你想不想学习魔法?” “没兴趣!”艾莉西亚的回答非常果断,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考虑。你以后要走的路一定是一条艰辛的旅程,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者,你首先必须锻炼自己的能力和武艺,如果志向是立于万人之上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付出相应的努力。我既然答应与你同行,我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这样对你绝对只有好处。”凯尔洛亚认真的说道,让不正经惯了的艾莉西亚一时有些不适应。 看到凯尔洛亚一副想要认真调教艾莉西亚的样子,达隆打从心底觉得开心。因为自己根本管不住这个任性公主,但是凯尔洛亚的形象确实还挺像一个老师的。而且,把艾莉西亚交给这位贤者,达隆也是一百个放心。而对于艾莉西亚自己来说,这也是他将凯尔洛亚千方百计骗进队伍的目的,所以可以说是心甘情愿。 “可是,魔法真的不太适合我吧,不如我还是专心修炼剑术好了。”艾莉西亚其实真正抗拒的是魔法本身,她一想到那些深奥繁琐的知识就一阵头疼。 “不急,我相信任何人经过努力都多少会有一些回报的,况且你有先天上的优势,至少不该浪费这份天赋。”凯尔洛亚说着又看了看身旁的梅露珐,开玩笑的说道,“我觉得你要修炼魔法的话可能比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子还要出色一些呢。” “老师!!”梅露珐顿时羞红了脸,嗔怒的叫道。 “但是,你同时也要进行剑术的修行。”凯尔洛亚提醒道。 “剑魔双修?”艾莉西亚惊讶的问道,她预感到以后自己的人生即将进入地狱般苦修阶段。 “嗯,修炼魔法是要测量你的可能性,但剑术的修行是绝不能拉下的。我在费尔莫兰看了你的剑法,是有些基础,但却很不成熟,你身边有一位这么优秀的剑术老师,所以就好好的在他手下学习吧。”凯尔洛亚说话的同时,指着对面的某人。被点名的达隆有些受宠若惊的抬了抬眉。 “所以,我负责教你魔法,达隆负责教你剑术。日复一日养成习惯,并固定好练习时间。如果你这两方的技艺都能达到出色的程度,说不定有望成为大陆上罕见的魔剑士咧。”凯尔洛亚的话在结尾处引发了艾莉西亚的兴趣。 “魔剑士?”艾莉西亚好奇的问。 “嗯,之前我说过的吧,在魔法和剑术领域都有一定造诣的人就能成为魔剑士,但不管怎样,现在的你量力而行,尽己所能就好。” 使劲点了点头,艾莉西亚在心中浮现些许幻想,魔剑士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充满魅力的,能同时使用魔法和高超剑术的人,不管怎样都会在少女心中绘制出一个英雄的形象来吧。 凯尔洛亚抿了一口啤酒后重新拿起了桌上那把剑,对艾莉西亚说道: “在此之前,你得换一把称手的武器。这把剑因为常年使用已经伤痕累累,听说提尔汀有技艺高超的锻造师,所以我想拿到锻冶店里帮你把这把剑重铸。” 听到凯尔洛亚的话,达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正好,艾莉西亚,既然你想要认真学习剑术,就扔掉你的穿甲剑吧。本身使用穿甲剑作为武器是为了弥补你年幼时力量不足的缺陷,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开始学习正规的剑法了,并熟悉长剑的使用了。” “我突然发现一件事。”艾莉西亚看着两位为她着想的男人,情不自禁的笑着说,“我真是得到了两位非常好的老师。” 梅露珐这时抬了抬眼镜,对艾莉西亚说道: “我也得到了一位很好的师妹。”其实梅露珐和艾莉西亚是同年的,但因为外貌和身形的缘故看上去其实更像是艾莉西亚的妹妹。所以现在梅露珐论资排辈倒是颇有些搞笑的气氛。 之后,四人继续品酒聊天,待歇息的差不多了,终于准备出发了。本来艾莉西亚是打算四个人一起前往冒险家公会的,但达隆说了大型的百年任务必须经过繁琐的审核步骤,所以不在这座都市待上一个礼拜是不可能收到钱的。 当听到这条消息后,艾莉西亚的第一反应是“这么麻烦啊!”,但规定就是规定,没有办法。既然提交任务仅需一个人就已足够,所以达隆决定自己先行前往冒险家公会总部,让其余的人直接去锻冶店,之后再找他们会合。 所以,艾莉西亚和梅露珐跟着凯尔洛亚穿过遍布商贩的宽道,进入都市西面的商业街。这里各式各样的商店林立,而且每种商店的职能真可谓一目了然,因为在每栋营业用的建筑顶上都挂上了一张画着醒目图案的看板。食材店的看板上画着水果,交易行画着天秤,武器防具店则是画着剑和盾牌……三人绕了两条街,顺着耳边叮当的敲打声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巷子。这里的商店顶上的看板,都画着锤子的图案,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锻冶屋了。 所有的店面为了通风,房顶以下只有几根梁柱,并没有任何其他遮挡空间的墙壁,来往的客人能直接看到店内的景象。现在,巷子口的几家店里,就都有许多****着上身在火炉和锻冶台旁挥舞着铁锤的汉子,正在辛勤的工作着。 一些看似老板的人出来招揽生意,但所有的店都大同小异,凯尔洛亚一时也不知道该选择哪家好。就在这时,艾莉西亚的目光注意到最角落的一家店里,不同于其他热闹的店家,没有生火也没有人在工作。因此而显得有些冷清的房间里,一位留着邋遢胡须的中年人正在悠然的抽着烟斗。 对这家店怀着些许好奇,艾莉西亚拉着凯尔洛亚径直来到那个抽着烟斗的男人身边,梅露珐也是一边躲避着那些根本不可能溅到她身上的火花,一边跟了上来。 “定做还是修复?”这个男人看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用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来客,无精打采的问道。 第五节 圣剑锻冶 环顾了一下这家冷清的锻冶店,除了这个叼着烟斗的男人,艾莉西亚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员工,所以她夹带着自己的猜测问道: “这家店就你一个人吗?” “如您所见。”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慵懒的说道。 “人也太少了吧。”艾莉西亚嘟囔着说。 “哦,不好意思,您是要修宫殿还是要造军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您来错地方了。”男人的言下之意是,应付一个锻冶屋,他一个人足矣。 艾莉西亚瞪大了眼睛,过了一阵才领会了男人的意思,当下就有点要动怒的意思。凯尔洛亚见了,袖袍一挥挡了下来,自己往前一步,朝那个淡定的吞吐烟雾的男人说道: “我们并不是嫌你的店小,只是我这里有一把剑使用时间太久,需要重铸,所以必须要找一位手艺精湛的师傅才行。” 说着凯尔洛亚拿出了那把闪耀着银光的长剑,对面店里的锻冶师们在看到了这把剑的同时竟然停下了手中的活,有些惊叹的张大了嘴巴。但是抽着烟斗的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接过长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哦~是把圣剑啊。” “前段时间还是把魔剑呢。”凯尔洛亚补充地说。 “哦?”眼中难得的浮现一丝感兴趣的光芒,男人开始上下打量起这把剑刃上伤痕累累的长剑。 “所以说,你行不行啊?”艾莉西亚看到男人半天没个反应,所以急切的问。 “小姑娘,我想你们是找对人了,我可是好过旁边那些只知道赚钱却不好好对待自己作品的家伙太多了。何况你这把剑使用了太长时间,技术不好的话说不定就会搞得它再也无法被使用了。” 艾莉西亚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觉得他是不是太会吹牛了所以才这么说,不禁说道: “你最好不是在吹牛,如果你把这把剑弄坏了,我可是会找你赔的。” “赔多少我都肯,因为在我约瑟芬的手上,是不可能发生弄坏武器这种事的。”自称约瑟芬的锻冶师吐出一口烟圈,放下了烟斗,取下了长剑的剑柄和握把,拿着单独的剑身转身就来到火炉旁边,想也没想的就把长剑扔进了炉子里。 “重铸加修复,一共是30个金币。”说着约瑟芬又回到桌子旁拿起自己的烟斗抽了起来。 “我还想给我的剑找一把剑鞘,另外我这里有把穿甲剑,你看看能卖多少。”艾莉西亚解下皮带上的穿甲剑,放到约瑟芬眼前。 “这把剑做工粗糙,不是什么值钱货。这样吧,那边有我打造的一些剑鞘,你随便挑一个,这部分费用就拿你的穿甲剑抵了吧。”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不禁瞟了火炉一眼,她能感受到经受火焰烘烤的剑身的温度在持续上升,而约瑟芬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这么放着不管真的可以么?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比不过专业的锻冶师,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当下来到一旁的柜台挑起了剑鞘。 视线来回晃了一圈,艾莉西亚最终选中一把青纹银底的剑鞘,她拿着剑鞘回来的时候,放在火炉中的长剑已经被烧得有些泛红。 “那把剑就那样放着,真的没事么?”艾莉西亚终于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没关系,没关系,它可结实着呢。” 于是所有人就这么干等着,艾莉西亚越等越心焦,随着剑身变色的程度,她的心情也是越来越紧张。就在她恨不得让梅露珐跑过去施放冰魔法给自己的武器降温时,约瑟芬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火炉,随后不紧不慢的起身走了过去。 他拿出一个很长的火钳捏着剑面取了出来,长时间放置在火炉里的剑现在已经变得完全通红,约瑟芬将其放置到石台上开始抡起铁锤敲打起来。锤子在空中有节奏的挥舞,约瑟芬熟练的运用巧劲把锤子举至最高点,然后调整好准星借助重力让其坠下,待锤子与剑身碰撞发出“叮!”的清脆声响后,约瑟芬又从下方将锤子划过一个半圆再次抡至最高点……如此循环。 因为这把剑使用时间过长,所以约瑟芬每一次抡锤的力道和位置,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如果换成一个普通的锻冶师,恐怕早就将这把剑给砸成两半了。 待长剑形状已成,约瑟芬在两面的剑身都撒上了一层油状的物质,然后用火钳将剑直接放到了石桌下的水桶里。“呲!”的一道长音之后,滚滚烟雾从水面腾起,足见此时剑面温度之高。 细细观察着整个过程的梅露珐满眼的惊奇,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看别人铸剑,所以心中充满好奇。就这一点来看,艾莉西亚也是亦然,不过她因为害怕那把剑被破坏,所以一直紧张的注视着约瑟芬的每一个举动,这种紧张感就跟观看杂技表演是一个道理。凯尔洛亚比起他们则是放松的多,他现在正坐在旁边的一张木椅上微闭着双眼闭目养神。 约瑟芬目前在进行的过程,叫做“淬火”。而为了让这把寿命已达数百年的武器不会在承受剧烈温度差的时候爆裂,所以他采取了一些小措施。他之前在剑身上涂的油状物质其实是衔火草的汁液,算是他的独门秘方。因为如果把这层东西涂在剑身上,就能在淬火的时候保证剑身的温度,从而不会造成一下子那么猛烈的温度落差。 完成了淬火的过程,约瑟芬再度拎起火钳将剑从水桶里取出,跃出水面的剑身反射着银色的光芒,形状较之先前更为立体。将剑面拿到石台上又是一阵敲打和打磨,剑刃开始变得锋利,剑面形状终于成形。 “好了!”一番折腾,约瑟芬终于完成了剑身的重铸,接着他把之前卸下来的剑柄和握把重新装上,一把焕然一新的长剑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拿着试试吧,顺便看看你选的剑鞘是否搭配。”约瑟芬说着把长剑递给了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接过长剑,觉得剑身的重量都变得更为沉重。当然这只是心理作用,武器的质量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改变的只是它的造型而已。长剑的刀口现在已经看不见任何残缺的地方,整个剑身非常光滑,对着阳光反射出来的光芒也比以前要耀眼的多。将剑滑进剑鞘,居然正好合适,艾莉西亚的表情看来十分满意。 端坐在木椅上的凯尔洛亚在铸剑完成后起身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艾莉西亚手中的重获新生的武器,用约瑟芬听不到的音量对艾莉西亚说道: “这把剑的圣属性会随着你携带时间的增加而慢慢变强,除了睡觉,你都将它带在身上吧。” 艾莉西亚拔出长剑的一节,“呲吟!”的一声吓了身旁的梅露珐一跳。经过重新锻造的剑身失去了之前那点点圣光的力量,似乎随着武器的重铸,这把剑的属性也给清零了。不过从现在开始,艾莉西亚可以慢慢的把自己的先天属性灌注过去,将武器培养成一把圣剑。 艾莉西亚付了钱,约瑟芬稍作清点之后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小姑娘你这时候来锻造武器,难道也是想参加今年的盛会么?” 艾莉西亚听后歪了歪脖子,不解的问道: “什么盛会?” “居然不知道么?”约瑟芬稍显诧异的说道,“就是提尔汀一年一度的‘角斗士之宴’啊!” 艾莉西亚两手一摊,还是不甚理解的说: “是宴会吗?” “哈哈,真是的,茵菲利亚大陆上居然还有不知道‘角斗士之宴’为何的人。”约瑟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隐居。”艾莉西亚不满的嘟着嘴,她长年的流浪生活都是在加尔巴迪亚西部和南部,而位于中部的提尔汀却是从来没来过,也没听说过。 “那你们二位也不知道么?”约瑟芬朝凯尔洛亚和梅露珐问去。 凯尔洛亚轻笑一声,显然是知情的。同样有所了解的梅露珐点了点头说道: “就是在那个斗技场举行的比武大会吧?之前在魔法学院听人说过。” 梅露珐虽然也随着凯尔洛亚过着算是隐居的生活,但在魔法学院的时候却是听很多贵族子弟炫耀了许多大陆各处的见闻。艾莉西亚这八年来交的朋友甚少,最多也是社会底层的乞丐孩童,所以对于各种消息最多也只有在街巷中碰到一些聚在一起的人们时听到一些谈论。 “小丫头说的没错,这么大的盛会你随便在街上找个人打听打听估计都能说的出。”约瑟芬对着烟嘴深吸一口,慢慢的将烟雾从鼻孔中呼出。看到他这么享受的样子,艾莉西亚突然涌出了一股抽烟的欲望。 “怎样的一个比武大会,有钱拿吗?”艾莉西亚说完后,看到凯尔洛亚脸上的表情立马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武人进行报名,然后互相对战,最后选出一个冠军的比赛,在提尔汀每年都会办一次。”梅露珐就自己知道的情报进行解释。 “难怪街上这么热闹,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吧。”艾莉西亚有些恍然大悟的说道,“那这个比赛什么时候举行呢?” “就在这两天报名应该就会截止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去斗技场的门口看看,那里应该贴了详细的规则和说明。”约瑟芬一副慵懒的态度,却是对这牵动大陆的比赛不太关心的样子。 “知道了,多谢,那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吧。”刚想出发,艾莉西亚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她目光一一掠过身边的凯尔洛亚和梅露珐皱起眉头说道: “奇怪了,达隆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是不是迷路了?” 因为照达隆的说法,只要提交了任务交其审核就可以回来了,但这锻冶的活都干完了,他却还没有出现。 “是不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梅露珐问道。 “我们出去找找看吧。”说完,艾莉西亚对着约瑟芬交代了一声如果看到达隆模样的男子就叫他前去斗技场门口等待。之后,迈步出了这条排列着好几家锻冶屋的宽敞巷子,来到大路上。 而此时,就在斗技场外壁周围的那圈宽道的一角,很多人挤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圈,似乎正在看什么热闹。圆圈的中间,有三个怪里怪气的男人手里晃着自己的武器一副流氓腔站在那里,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皱着眉头露出些许无奈表情的青年,正是达隆。 第六节 报名参赛 半小时之前。 达隆虽想在冒险家公会低调的办理手续,但毕竟他完成的是最高难度的百年任务,想不引人注目是很难的。在柜台小姐核对任务信息的时候,集冒险家们羡慕与嫉妒视线于一身的达隆,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静静的等待。 一段时间之后,柜台小姐摆出职业的笑容,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 “因为要进行验证工作,麻烦您在本市暂留一段时间,请五日后再来本公会查询。” “好的,知道了。”待任务的提交顺利完成后,达隆也是不作停留的立刻离开了公会。两万金币的奖励是能够让所有人羡慕不已的巨额酬款,现在的达隆恐怕已经被别人记住了样子,到时候提取了金币之后应该尽早离开都市,免得遇见一些心生歹意的人拦路抢劫。 询问了提尔汀锻冶屋的大致方位后,达隆绕上了斗技场外壁的那圈宽道,遂见到前方聚集了一圈路人,似乎正在围观着什么。 “喂,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拿的刀倒是不错哇?”一个带着强烈嘲笑口吻的声音从人群中穿出。达隆用自己壮实的身躯挤开后头的人,来到围观群众的前排,只见三个扛着剑,身穿廉价锁甲的男人,似乎正在欺负对面一身紫衣,梳着马尾辫,面容冷秀,20出头的美女。美女手持一把做工精良的长刀,皱着形状姣好的柳眉,眼神中泛起一丝寒气。 “美人,光是武器好,自己身手不行也是没用,不如把那把刀让给大爷我,去帮你在马上就要召开的比赛里拿个名次啥的,也算是对得起你这把刀了啊。”说话的人体态臃肿,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看起来算是三人中的大哥。另外两个一高一瘦的男人脸上带着讥笑,摇晃着手中的剑似乎也是在威胁那位美女。 紫衣美女只是目光森冷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浮出一丝不屑。 “怎么,你哑巴啦?是不是看到大爷我们吓傻了啊?哈哈哈!”三人团伙中那个最瘦的男人得意洋洋的说道。 “小姑娘,别害怕,乖乖把刀交出来就没事了。”那位大哥嘿嘿笑着,一边用刀背拍打手心,一边朝那位美女走近。一旁的人见到这样拦路抢劫的事,竟没有一个上去帮忙的,想必也是因为那三人虽然一副流氓腔,但装备还算齐全,所以手无寸铁的人都不敢上去送死吧。 看着那迎面走来的胖子,紫衣美女只是半阖上双眼,拇指悄悄弹上剑柄,一道寒光隐隐出鞘。 “住手!”一道突然响起的喝声让肥胖的男子止住了脚步,紫衣美女将刀刃再度悄悄的收回鞘中,探出一道余光朝身后看去,见到走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背负大剑的战士,她的眼中隐约浮现一抹微妙的光芒。 “你是哪根葱,干嘛冒出来多管闲事?”站在三人中最后位置的那个高大的男子将凶狠的眼神向达隆瞟去,面容狰狞的吼道。 “看不过去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所以出来主持公道。”达隆漫不经心的说道。 “就凭你?”那位大哥见到来者孤身一人,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剑刃,说道,“劝你还是早早走开,别为了学别人英雄救美,逞一时之能。” “英雄救美这事是我的本分,如果你们要难为这个姑娘,不妨与我切磋切磋。” “老大,这个男的我认识,他就是之前在冒险家公会提交了百年任务的那个!”瘦瘦的男人似乎认出了达隆的身份,对他的大哥提醒道。 “哦?”眉宇间夹杂着些许动摇,肥胖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达隆,随后哼了一声,说道: “一个人可完成不了那种任务,他肯定是跟着团队去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没什么好怕的!” “怎么样啊?是要跟我切磋呢,还是就这么算了?”达隆戏谑的问道。 “小子,别给我猖狂!我们哥仨可是要参加那个‘角斗士之宴’的人,今天遇到我们算你倒霉,兄弟们,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就当是热身了!” “呵呵,我看不如打到你们直接放弃比赛好了。” 就在这时,艾莉西亚,凯尔洛亚和梅露珐来到了现场,看到达隆和别人正准备大打出手,皆是对视一眼。但随即,凯尔洛亚和艾莉西亚都是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梅露珐看了看这两人的反应,又看了看达隆那边的情况,有些担心的问: “我们不过去帮忙么?” “哎~值得同情。”艾莉西亚扶着额头,叹息着说道。 “同情还不去帮?”梅露珐天真的问道,看来她是误解了艾莉西亚和凯尔洛亚摇头的意思。 “我不是同情达隆,而是同情那边三个倒霉的杂兵啊……”艾莉西亚随后就这么装出一副怜悯的样子开始看好戏了。 达隆身后的紫衣美女看着前方这个为了搭救自己敢于一挑三的勇士,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你先退后,小心别受到波及。”达隆微微别过脑袋,对着身后如此说道。紫衣美女无声的点了点头,静静的退至人群之中,她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注意到了人群中留着一头惹眼金发的艾莉西亚,视线在她身上做了一瞬的停留,嘴角竟浮现一丝冷笑,随后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肥胖的男人给了最瘦的那个小弟一个眼色,只见他面带明显是杂兵角色才会露出的狞笑,双手举着长剑就这么冲了过来。 “好慢啊,食尸鬼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呢。”艾莉西亚对于这种慢悠悠的冲刺速度嗤之以鼻。 只见达隆侧身一晃,轻易躲掉了劈头而来的重击,随即对着那名失去平衡的男人的屁股就是一脚。那个瘦瘦的男人在这一踢之下直接飞身扑向墙边的水果摊,摔了个七荤八素。 “嘁!没用的东西,你上!”肥胖男人对着身旁的高大男子一声令下,这个表情十分凶悍的男人立即直接跑向达隆,一记凶猛的横劈对着后者的腰间快速袭来。达隆见状这时才拔出大剑,用巨大的剑身做盾,抵在腰部之上。 “铛!”的一声巨响,围观的人们原以为按照高大男子这样强壮的身材和迅猛的身手,达隆就算挡住了他的攻击也会被击退一段距离。谁知道,达隆的双腿微弯,动也不动的扎在地上。反倒是那个高大的男人脸上泛着惊慌的神情,腿上有些不稳的退了几步。武器上传来的反作用力把他的手臂高高的震上半空,而身体受到这手臂上力量的牵引,差点失去平衡。 艾莉西亚可能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但那个一身紫衣的冷秀美女却对刚才的一幕了然于胸。达隆在用剑身护住自己腰部的同时,手臂是贴在剑身另外一面上面的。就在高大男子的攻击抵达达隆大剑的一瞬间,达隆在手臂上施展了一道暗劲,不仅自身没受到对方任何力量的作用,反倒是将这股力量通过自己的剑面成倍的反弹给了攻击的一方。 这是要将武艺修炼到极致的人才能具备的技巧,因为施展暗劲的时机仅仅为对方剑刃接触到自身剑面的短短几毫秒的时间,施展早了,不会起到任何效果,施展晚了,则自己会先承受到对方的力量。通过这一个小小的细节,紫衣美女已经窥见了达隆实力的些许端倪。 一个踉跄,高大男子稳住身形,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趁势进行追击,反而站在那里竖起手掌向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显然是在挑衅。瘦瘦的男子这时候从水果堆里爬了起来,浑身沾满果汁,头发上还挂着香蕉皮,模样十分滑稽。他与高大男子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涌出杀意和怒火。 “不管了,一起上!”肥胖的男人这时也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战士并非好惹的货,所以也顾不上别人会说他们以多欺少,发出无意义的怒喊冲了上去。 眼看自己就要受到三面围攻,达隆将大剑扛上肩膀,神色淡然的站在原地,嘴角竟有些愉快的弯起。 “到此为止吧!”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达隆和三个强盗都被喝得停止在原地。一个戴着圆帽,留着小胡子,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锦服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身边还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周边也算是我的地盘,谁允许你们在这胡闹的!”小胡子男人声色俱厉的说道。 “阁下是谁?”肥胖的男人见到又一个出来搅局的人明显心情极度不爽,但看了眼他身边的两名士兵就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所以也不敢嚣张。 “我是提尔汀这座斗技场的主人,沙烈。你们有精力的话不如都报名来我的场子里打,在这里斗殴有什么意思?” 达隆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心想:原来这人就是斗技场的主人,那看来他身边的士兵应该是他雇佣的私兵了吧。民间身份不能持有军队,这是国家的规定,但是地方上有些势力的人物,会自己出钱雇佣私兵,倒是被政府默许了。 “既然沙烈大人站出来说话了,那我们也就给你个面子。”说着,肥胖的男人对自己两个小弟使了个眼色,把他们叫回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对着达隆说道,“你小子,有种就报名来参赛,我们在斗技场上再来一决胜负!” 甩下这句狠话,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艾莉西亚对着他们摆了个鬼脸,跳到了达隆身边。 “哟,达隆,果然是我的佣兵,干得漂亮啊!”艾莉西亚心情大好的说。 这时,沙烈也走到达隆的面前,脸上带着憨笑说道: “这位战士身手不凡,我在一旁都看见了。像你这样的身手,要是能来参加‘角斗士之宴’的话,一定能够脱颖而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凯尔洛亚和梅露珐这时都来到这边,看着达隆。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达隆有些为难的拒绝,本来他来这边也不是为了参加什么比赛的。 “呵呵,我见过来自各地的不同勇士彼此过招已不下万场,而依我所见你的武艺在这所有人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你就不想借此赚点赏金么?”沙烈之所以这么想要劝达隆参赛,无非是想给自己的比赛增加一名高手,如此便能提高比赛的观赏性从而吸引人气。 虽然达隆知晓这个中缘由,但艾莉西亚却是不知。只见她眉毛一扬,两眼放光的问道: “赏金?!” 预感到情况不妙,达隆看向一旁的凯尔洛亚。从达隆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安,凯尔洛亚走上前去,对艾莉西亚说道: “这场比试是要签下一些协议的,如果受伤或者甚至是死去都是自己的责任,与举办方无关。” “哦?会死的吗?”梅露珐惊讶的说道,她还一直以为这是和平的比试呢。 “哦,会死的啊,那你先说说赏金是怎么算的吧。”艾莉西亚将凯尔洛亚的劝告轻描淡写的带过,只关心着赏金的数额,看来在她心中达隆是没什么人权的。对此黑线的达隆无奈的再次看向凯尔洛亚,这次后者耸了耸肩,看来是爱莫能助的样子。 “没事的,小姐,以这位战士的武艺,想要全身而退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如此打包票的沙烈,似乎眼中有了些许计谋得逞的神彩,“我们比赛是按名额给予赏金的,具体要看赛制说明。这里就透露一下冠军的赏金吧,大概是这个数。”于是沙烈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100金币?” 艾丽西亚问道,但沙烈摇了摇头。 “1000金币?” 艾莉西亚有些惊讶的问道,但沙烈还是摇了摇头。 “1万金币?!” 艾莉西亚兴奋了起来,原以为这次能猜对,但沙烈笑了一声,居然还是摇头。 “不会吧,这么说……”艾莉西亚捂住了嘴巴,梅露珐也是做了同样的动作。 “10万金币,现场颁发!” 从艾莉西亚现在的反应来看,达隆觉得自己被卖已经是毫无疑问的既定事实了。而听到这个巨大的数额,所有围观的群众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巨大的一笔财富想必会让参赛的选手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吧。 人群中唯独只有那个紫衣美女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她淡淡的站在那里,眼睛直盯着那个金发的少女。 “好的!我们参加了!”终于,随着艾莉西亚兴高采烈的喊叫声,达隆不禁发出一道沉重的叹息。 第七节 神秘的失语人 看到艾莉西亚终于决定参赛,沙烈面带满足的憨笑着说: “您的选择真是太明智了,那么我这就带你们去报名吧。”一刻也不想耽搁似的,沙烈伸出一只手在前方就要引路。 “这么急?”艾莉西亚问道。 “嗯,因为明天就是名额选拔赛了,所以今天正好是报名截止的日期。”沙烈互搓着一对手掌,笑容满面的说道,“而且有我带路的话不用排队,可以省下你们好多的时间。” 因为沙烈是斗技场的主人,所以由他带路便算是走上了绿色通道。 正当众人打定主意要出发的时候,那一袭紫衣的冷秀美女走了过来,对着达隆一个鞠躬,似乎算是表达了谢意。 “哦,不用谢的,举手之劳。” 紫衣美女没有回答,只是那张冷漠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抹清淡如水的微笑。 “看来你很不喜欢说话啊,从刚才到现在,我还没听过你的声音呢。”达隆挠了挠后脑勺,笑容腼腆的说道。 确实,这位梳着马尾辫的清秀美女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紫衣美女保持着那迷人的微笑,竖起一根手指轻触朱唇,然后左右摇摆了几下。 “哦?是吗?原来你真的不能说话啊,不好意思。”达隆意识到眼前这位美女竟是一个哑巴,旋即对于自己刚才的发言顿觉得有些无礼。 紫衣美女表示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视线一动,与艾莉西亚四目相交,随后很自然的移到了旁边。目光在沙烈身上做了短暂的停留后,又移回到达隆脸庞。她用手势在空中比划,达隆看出来那意思竟是她要和自己同行。 “哦?你想跟我们一起走?为什么?不会是看上我们家达隆了吧?”艾莉西亚戏谑的问话引来达隆一个白眼。 紫衣美女浅笑一声摇了摇头,看着他们身后的沙烈,扬了扬手上那把看似名贵的刀。 “怎么?你不会是想来参加比赛吧?”沙烈似是明白了美女的意思,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的问道。但紫衣美女那并不像在开玩笑的眼神却透露出她的认真。 “小姑娘,你还年轻,参加那个比赛的可都是些凶神恶煞,我看你就别去自讨苦吃了。”沙烈表面上苦口婆心的相劝,但内心却充满了不屑,如此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在那高手如云的竞技场里能做什么呢? 沙烈口中提到凶神恶煞的时候,艾莉西亚下意识的看了达隆一眼,搞得后者有点不悦的说: “看什么啊,他说的又不是我。” “达隆大哥看上去确实不凶。”梅露珐像是主持公道的一句话换来了达隆感激的眼神,但随后的一句却让他有些无语,“达隆大哥有时候看上去挺二的。” “梅露珐,没想到才跟着艾莉西亚这么几天,你心眼就开始变坏了啊。” 听到达隆的调侃,可爱的梅露珐嘻嘻笑着吐了吐舌头。 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的紫衣美女听出了沙烈口中的嘲讽意味,只是淡然的闭上双眼,手指抚上刀柄,刀刃隐隐出鞘。看到这样的动作,所有人包括还未散去的围观群众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猜不出这位紫衣美女想干什么。数十秒的静止过后,突然间一道光华闪过,紫衣美女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但远处的一个苹果却“咔擦”一声被准确的从正中间一分为二。 沙烈难掩自己震惊的表情,艾莉西亚,凯尔洛亚,梅露珐都是一脸惊诧,在他们眼中,紫衣美女根本没有移动分毫,手中的刀甚至就像未曾出鞘过一样。但他们刚才都注意到了,空气中分明有一道刀光闪过,劈开了远处的那个苹果。 达隆倒抽一口凉气,如此快刀,就连身经百战的他也是感到极难对付。 “哈哈哈!好,好!好刀法!没想到姑娘竟有如此实力,欢迎你来参加我市的‘角斗士之宴’。”沙烈边说边鼓掌。这么强的强者,他自然是想招揽到自己的比赛里,以增加比赛的观赏性的。 紫衣美女淡然的一笑,似乎并没把沙烈的赞赏放在心上。 随后,众人在沙烈的带领下,走出了围观的人群来到斗技场的入口处,绕过了那些排着长龙等待报名的人,直接来到报名登记处。沙烈在跟登记员打好招呼后,就先行离开了。达隆在报名册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后,登记员呈上一份协议书,大体内容就像凯尔洛亚之前所说,无论在比赛过程中受伤或是死亡,责任都由自己个人承担。 做完了报名的全部手续,达隆退了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三个同伴,却四处不见紫衣美女的身影,看来她是报完名直接走人了吧。想想既然都已是参赛的身份,在斗技场上早晚会见到,达隆也就不再在意了。 “凯尔洛亚,你要不要也报个名?以你魔法师的等级,要拿冠军还不轻松?”艾莉西亚眼中闪着光芒的说。 “算了吧,这种比赛可不适合我,你就好好的帮你的佣兵加油吧。”凯尔洛亚好像无论是对比赛还是赏金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 “我看悬,刚刚问了登记员了,貌似参加比赛的人都挺强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达隆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盛会,他只是适当的应付一下让这个娇蛮小公主的要求,对自己的要求是尽力而为就好,也不怎么妄想能够得到冠军。 “魔法师也有吗?”梅露珐好奇的问道。如果能看到魔法师的战斗,对她来说也是件受益匪浅的事情。 “也有几个,兵种特别齐全,看来这个‘角斗士之宴’为了能让比赛好看,极尽可能的放宽了参赛条件。” “魔法师都很厉害的吧,会不会遇到凯尔洛亚那样的啊?”艾莉西亚有些担心的问道。但是,她担心的倒不是达隆的安危而是赏金。艾莉西亚还牢牢的记得,当初凯尔洛亚配合梅露珐施放出来的那个夸张的复合法术。如果是那种杀伤力的话,任何人不是一瞬间就被秒了么。 “这你倒不必太过担心,就算是我与达隆一对一战斗,胜率也只是一半一半。”凯尔洛亚说出让人有些意外的话。 “真的吗?!”艾莉西亚有些不敢相信,原来达隆居然在凯尔洛亚心中的评价这么高。 “贤者大人,你也太抬举我了。”达隆眼神中带着些许责难的看着凯尔洛亚,委屈的说。 “好了,明天才正式比赛呢,我们先回旅馆吧。”凯尔洛亚提议道。 “咦?回旅馆干嘛?”艾莉西亚声音中隐含着强烈的抗议情绪。她刚到这座都市,还想好好逛一逛呢。 “已经决定了要训练你,那就得抓紧时间了,趁现在天色还早,你就跟梅露珐一起来听我上课吧。” 露出一个十分不情愿的表情,艾莉西亚本想对凯尔洛亚撒娇让他放自己一天假,但看到后者那对严肃的剑眉,顿时什么话都给咽了下去。 此时,在正对斗技场入口的一栋高大建筑的阴影里,紫衣美女正面无表情的观察着艾莉西亚一行,待他们踏出步子返回旅馆时,一只蝙蝠突然从阴影里窜出,朝着加尔巴迪亚王宫叶巴斯塔的方向一路飞去。 第八节 修行开始 凯尔洛亚作为当代贤者,魔法资历相当深厚,但行事却相当低调,也因此他“青之贤者”的称号在不知不觉间会被有些人改叫为“青之隐者”。 他出过许多本关于魔法的书籍,多为针对新手的入门和基础性知识讲解,其中可作为代表著作的有:《魔法入门》,《玛那启蒙学》,《魔法速成学》,《怎样缩短咏唱时间》,《我流--如何找到最适合自我修炼的魔法属性》《时间与空间--四次元平面上的诡计》。 有的人问他:“你身为一个大魔法师,为什么不写点高层面的东西呢?” 关于这个问题,凯尔洛亚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第一,学习魔法和建造高楼的原理其实是一样的,你未来能有多少成就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你的基础打的多么扎实。所以,学魔法切忌急于求成,先稳固基础然后循序渐进是最为可取的。 第二,就整个大陆上学习和研究魔法的人数来说,真正钻研到大魔法师等级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的都是魔法的初学者或者低阶魔法师。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一本教他们如何了解魔法,认识魔法的书,而不是一本写的很不平易近人,充斥看似高深学问的书。老实说,真正修习到大魔法师等级的人,会看凯尔洛亚的书么? 所以综合以上两点,凯尔洛亚决定一生都只写魔法的入门和基础题材。也正因为如此,凯尔洛亚十分了解刚踏入魔法这门领域的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梅露珐跟随凯尔洛亚已有两年时间,别看她平时冒冒失失的,但却已经可以使用“霜天冰凝术”这种算是高阶的魔法了。当然,以她现在的魔力贮存量,这样的大法术仅仅使用一次就要用尽所有魔力了。上次能够在魔力残存量不多的时候使用,是因为凯尔洛亚只要求她咏唱到“霜降”,也就是咏唱完法术的前半部分。 先天属性是指对某种属性的契合度最高,从而能够在体内凝聚该属性的玛那。但要在体内凝聚玛那一般也必须多次使用该属性的魔法才行,像艾莉西亚这种本身就在体内凝聚圣属性的例子实在少之又少。所以凯尔洛亚才会说艾莉西亚就像历代光之圣女和暗黑祭祀术的创始人耶达姆.加勒一样,因为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在体内凝聚了圣和暗属性的玛那。 就是因为艾莉西亚这样的特例,所以凯尔洛亚才涌出了教导她魔法的念头。凯尔洛亚希望从艾莉西亚的身上挖掘出尽可能多的可能性,不然的话他会觉得浪费了艾莉西亚身上的这种潜在天赋。 但是,艾莉西亚本身可没有看出凯尔洛亚的这种算是执念的想法。她正蹲坐在床上捧着梅露珐递给她的那本厚厚的大书,被第一页那些用符文书写的内容搞得头疼不已。 “啊,看不懂啊!为什么魔法师非要使用这种看不懂的文字?不能用大陆语么?”艾莉西亚在练习各种符文发音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抓狂了。 “最早的时候,人类是从龙文中学会魔法了,为了将魔法变成自己的东西,才改写成了符文。”凯尔洛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作为一个耐心的老师,一字一句的解答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使用大陆语呢?” “艾莉西亚,大陆语是什么时候通用的?” “我想想,嗯……是在创始皇建国之后?” 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凯尔洛亚说道: “没错。但人类学会魔法的时候是在更早的古代王国时期,所以符文其实是当时通用的一种文字。” 艾莉西亚顿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但让她意外的是一旁在桌子上摆弄药剂的梅露珐居然也发出了“哦~~”的一声。在弥漫整个房间的尴尬沉默中,梅露珐小声的干咳了两声,随即红着脸继续去埋头补习凯尔洛亚出门前布置给她的作业了。 试管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将两人的对话继续推动,艾莉西亚想到什么似的皱起眉头说道: “不对啊,为什么魔法的文字是用符文写的,但你们咏唱时使用的咒文却是我能听得懂的标准大陆语呢?” “哦,这个啊~”凯尔洛亚浅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个要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其实咏唱的时候,你用任何语言都是可以的。” “任何语言都可以?” “嗯,使用任何魔法,都可以概括为四个过程,那就是对玛那的感知,聚集,重组和释放。” “哦?”这还是艾莉西亚第一次接触到魔法的原理,所以显得比较好奇。她下意识的朝一旁的梅露珐看去,梅露珐感到自己被人盯着看,转过头去看到艾莉西亚脸上的表情,立马有些羞怒的喊道:“这个我肯定知道啦!” 也是,这可是初级中的初级,如果梅露珐连这种知识都不知道,那还真让人怀疑她到底是怎么当上一名魔导士的。 凯尔洛亚继续讲解:“咏唱的作用也就相当于这四个过程中的第二和第三步,也就是对玛那的聚集和重组。随着咏唱的进行,从魔法师体内流出的魔力会形成魔法阵将特定属性的玛那聚集过来,并在法阵内完成重组,最后释放出去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各种不同的魔法形态了。”凯尔洛亚细心说明。 “果然很复杂……”艾莉西亚不禁对自己之前的那种好奇感到后悔。 “咏唱其实只是为了让魔法师集中精神从而完成使用魔法的四个过程的一个条件,真正影响法术成功与否的要素是魔法师自身的魔力,而并非咏唱时使用的语言。一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咒文都是用符文书写的,但如果你能理解消化,转化为自己的语言说出来就能达到咏唱的目的。” “越说越复杂了。”艾莉西亚知道自己再听下去一定会变成一个疯子,所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干脆就把符文全部改为大陆语就好了啊,这么麻烦!” “其实,你说的倒也不是没人尝试过,只不过古代文字简洁凝练,用它来表达魔法可能比现在的大陆语更适合,所以大家就保留了符文。” “啊!”艾莉西亚彻底崩溃了。 “咚咚咚!”这时有人敲门,梅露珐跳下椅子跑去开门,随即看到一手拄着艾莉西亚的圣剑另一手扛着自己的大剑的达隆站在那里。他下身绑着护膝和足胫,上身却只穿着一件轻便布衫。 “好了,费脑子的时间结束了,跟我到花园里运动运动吧。”达隆用拇指指了指自己的后方,微笑的对艾莉西亚说道。 总算是能暂时摆脱凯尔洛亚带来的文字地狱,艾莉西亚伸了个懒腰合上书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练剑的时候也可以想想今天学到的内容。”凯尔洛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艾莉西亚回头做了个鬼脸后关上门跑了出去。 在一楼厨房后的花园里,有一个小型的石板路圆形草地,刚好适合两人练习剑术。 圣剑从空中被抛过来,艾莉西亚急忙用两只手将其稳稳接下,随即第一次正式的拔剑出鞘。银色的剑面将阳光反射到花丛里,画出一道光痕。 “来吧,不要客气,先尽你所能的攻击我,让我看看你的底子。”达隆自信的说道。 “好吧,师兄。”艾莉西亚这么说是因为一开始教他们俩剑术的老师都是海迪威的缘故,“那我就不客气了!” 艾莉西亚就这么将剑横在腰间冲了过来,见到她姿势的达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屁股抬太高了,重心太靠前,这样对手一旦躲避攻击,你很容易失去平衡的。” 艾莉西亚不予理睬,继续加速向达隆冲去,达隆慢慢的放下扛在肩上的大剑,在艾莉西亚近身的一瞬间脚步划出一个漂亮的小圆,直接绕至艾莉西亚的后方,手中大剑的剑锋急速抵上艾莉西亚的后颈,一个回合内就分出了胜负。 “你握剑的姿势也不对,现在你手上拿的是长剑,不是你以前用的穿甲剑了,所以不要老想着‘刺’,而要以‘斩’为手段。” 往前跳了一步,艾莉西亚拉开与达隆的距离,重新摆出准备姿势。 “再来!” 花园里的击剑声一直持续到夕阳西沉天色完全暗下来为止,凯尔洛亚和梅露珐也早已完成了教习,从屋里走到厨房门口,远远的观看两人练剑。艾莉西亚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但达隆却只是流了一身汗,气息上没有丝毫的紊乱。 “你们还要继续么?继续的话我来放个光明术吧。”凯尔洛亚已经快看不清远处二人的身影了,所以如此建议。 “不用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达隆扛起大剑,微笑的说道,“艾莉西亚你进步还是挺大的,就是一定要保持练习。” 艾莉西亚意识到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顿时松懈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大口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太累了,每天都要这么累么?” “才这么点运动量就累了只能说明你体力不行,以后每天练习的话你就不会感到这么累了。”达隆笑着迎面走了过来,并对坐在地上的艾莉西亚伸出一只手,“去洗个澡吧,我都能闻到厨房传来的晚餐香气了。” 握住了那只对少女来说有些粗大的手心,艾莉西亚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狡黠,对着达隆的手臂用力一拉将他放倒在地,接着骑上了他背朝自己的脖子。 “哈哈,我终于赢了一次。” 艾莉西亚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兴奋的欢呼。 “唔~~艾莉西亚!”达隆的脸被整个坐进了草丛里,痛苦的呻吟道。 “嗯?怎么了?是不是想认输了?” “不是……你坐在我的脖子上,那个……我感受的到啦……”现在艾莉西亚正骑在达隆的后颈上,所以肉体上的触感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了达隆。 “啊!!”艾莉西亚这才意识过来,红着脸跳起来对着达隆的后脑勺就是一记猛踹。 梅露珐害怕地躲到凯尔身后,后悔刚才没来得及给达隆的脑袋做个加固魔法,看着达隆整个脸陷在泥土里的模样,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赶快上去用治愈魔法抢救一下比较好。 第九节 蓄势待发 提尔汀斗技场的名额选拔赛开始于晨时,这是十人一组的淘汰赛,所有参赛选手被随机分配到以十人为单位的各个小组里展开乱斗,能获得晋级资格的名额在每个小组中只有一个,所以选手们必须在乱斗中使出浑身解数成为他们那一组站到最后的人,不然即会被宣告淘汰。该赛制的目的在于第一天就把气氛炒至白热化,看得出来举办方在这上面是花了心思的。 斗技场中偌大的比赛场地被可容纳十万名观众的圆形看台所包围,此时土地上腾起的黄色沙尘渲染着肃杀的气氛,它们等待着比赛的开始,等待着吸食参赛者的血液而染上一身鲜红的色泽。 因为占地面积广阔,所以整个斗技场可以容纳五组同时进行比赛,这样除了可以加快比赛的进程,同时也会让台上的观众看得眼花缭乱,更加过瘾。 在看台上,艾莉西亚,凯尔洛亚和梅露珐三人拿着票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并看向此时还空无一人,但却已经用一排排高大的木桩均等的划分为五块的圆形比赛场地。 “好壮观啊!虽然从外面看就很大,但坐在这里看发现这个斗技场还真是大的过分啊!”艾莉西亚发出感叹。 不光是下面的比赛场地,整个看台的面积也大的夸张,艾莉西亚要把脖子整整转动180度才能把每一个角落都浏览过来。 “这个斗技场可是那个奴隶主的摇钱树,当然要尽量装饰的夸张一点。”凯尔洛亚面带着没有笑意的笑容说道。 “奴隶主?”梅露珐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指的是谁,疑惑的问道。 “就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小胡子啊,名字好像是叫做沙烈吧。”凯尔洛亚解释说道。 “哦?那个家伙原来是奴隶主吗?”艾莉西亚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啊,不然你以为他平常都靠什么吃饭,像这种大型的比赛一年才只有一次而已。”凯尔洛亚对着艾莉西亚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你是说他在平时就让观众看着自己买来的奴隶们互相杀着玩?”艾莉西亚恍然大悟的说道。 确实,要用斗技场盈利,就必须不断提供合乎观众胃口的“节目”。“角斗士之宴”确实能一次性的聚敛巨额的财富,跟这笔庞大的收入相比,可能冠军十万金币的奖励根本都不算什么了。但是,“角斗士之宴”结束后,不能没有节目,观众需要刺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买下各地的奴隶让他们彼此厮杀,让观众从血腥中得到满足,从而心甘情愿的付钱。 “在没有任何节目的情况下,沙烈那家伙就会这么干吧。”凯尔洛亚嗤之以鼻的说道。 “好残忍。”梅露珐心里顿时有些同情那些奴隶,激动的捂住了嘴巴。 “但是这个斗技场平时的主要节目,还是那些等待别人来挑战的比赛。如果有挑战者的话,沙烈也不需要安排他手下的奴隶为了满足观众的恶趣味展开自相残杀的表演,毕竟补充新的奴隶也是要花钱的啊。” “人类居然成为了货品被估算价值。”梅露珐有些悲伤的说道。 “很正常,这个世界上自甘堕落的人或者被迫失去一切的人还是挺多的,这样的人,就会沦为被别人买卖和估价的对象。”凯尔洛亚横眉皱起,不知是在嘲讽着买人的一方还是被买的一方。 “那个平时的主要节目,是什么?”艾莉西亚问道。 “就是挑战赛啊,你没看斗技场门口的告示么?”凯尔洛亚反问道。 “没注意。”艾莉西亚两手一摊,无辜的说道。 “我看过了,就是斗技场平时会举行的赛制,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个人挑战赛,一种是团体挑战赛。团体赛又分三人组队,五人组队两种。貌似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连续获胜十场,就能拿到赏金。”梅露珐帮助凯尔洛亚解释道。 “这么好?”艾莉西亚似乎有些动心。 “老师,这种比赛没有参赛限制么?”梅露珐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有限制,任何人只要想参加都可以报名,但是无论死亡或是受伤皆由自己负责。”凯尔洛亚答道。 “对手是?”艾莉西亚突然想到,如果这样的话,比赛的对手一定不是同时报名来参赛的人。因为不管是个人赛或者是团体赛都要比试十场,个人来说尚不可能同一时间凑齐这么多人正好一起来报名,对于三人或五人的团体来说就更是困难了。 “是斗技场的奴隶,还有……魔物。”凯尔洛亚放慢语速的说道。 “还有魔物?”梅露珐和艾莉西亚都很吃惊,她们完全没想到这种比赛中居然还会出现魔物。 “沙烈抓了许多奴隶和魔物关押在这座斗技场的地牢中,并根据奴隶的身手和魔物的强悍程度给他们分了等级。无论是个人赛还是团体赛,这十场战斗的难度都是循序渐进的。在最后一场比赛可能会出现蛇发女妖或者是影魔这种可怕的怪物也说不定。”尽管凯尔洛亚语气平淡,但艾莉西亚和梅露珐听到蛇发女妖和影魔的名字后都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天哪,他们还真是什么魔物都敢抓啊……”艾莉西亚难掩心中的震撼,同时也深刻体会到要通过那十场比赛是有多么的困难。 同一时间。 达隆正在后台进行抽签,抽签的结果是他被分在第一场次,中间的场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达隆刚想去靠墙的长椅上休息一下,只见三个特点突出的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三个人一胖一瘦一高,正是刚才在绕墙宽道上遇到的三个流氓。 “有什么事吗?”达隆懒散的问道。 那三个人坏笑一声,亮出了自己抽到的签纸,居然他们每一个人都抽到了和达隆一样的场次和场地。 “嘿嘿嘿!小子,算你倒霉,看到了场上我们哥仨怎么收拾你。”为首的那个胖子一副贼兮兮的笑脸,阴险的说道。 吹了一口口哨,达隆拍了两下手说道: “真是天大的好运,你们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啊~对了,你们给负责安排抽签的司仪塞钱了是吧?” 一看就知道这种渺小的几率只能通过作弊来实现,达隆没想到这三个人为了对付自己还真舍得花钱。 被拆穿的胖子仍旧保持了一脸的贼笑说道: “嘿嘿!要你管。反正我们哥仨是吃定你了,你就等着瞧吧。” “等等~”达隆突然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说道,“你们故意跟我一个组是为了对付我这我理解,可是一个组只能有一个人晋级,你们特意分到一起到了最后不还是要自相残杀么?” 听了达隆的话,三个人突然愣住了,以他们愚笨的脑子居然连彼此分开后晋级的机会更大,更容易挺进决赛这种事都没意识到。因为能获得最后赏金的有三个名额,所以只要三人分开来进行名额选拔,那么晋级的几率就有望增加,从而获得最后三个名额的几率在数学上来说也就更大了。而现在,他们即使能够在第一轮的名额选拔晋级,能晋级的也必然只有三人中的一个。 “啰,啰嗦!我们这是为了保我大哥晋级所采取的战略!”那个瘦子忽然虚张声势的说道。 “对!这是策略!”高个子也跟着一起起哄。 看着他们明显底气不足的脸,达隆也懒得跟他们去烦,说了一句赛场上见,就转身走去了休息间。 半个小时后,衣着亮丽的男性主持人登上正对赛场的瞭望塔,在面前摆上一个白色的水晶。 “要开始了,那是扩音水晶。”看台一角的凯尔洛亚说道。 “扩音水晶?”艾莉西亚话音刚落,主持人那洪亮的声音就响彻了全场。 “诸位久等了,我们的比赛马上即将开始!欢呼吧,呐喊吧!随着你们热烈的喊叫声,我们今天的主角们也将会一一到场!” 群众中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声,这个最多可容纳十万观众的看台此时已有八万多的人到场,尽管还有两万的席位空缺,但相信也只是因为有些人对这种如前菜般的名额选拔赛不感兴趣罢了,到了正式比赛,这个斗技场一定会被挤得毫无缝隙。 随着观众们热烈的欢呼和呐喊声,第一轮参赛的选手一一到场,从那些打扮各异的家伙中,艾莉西亚一眼就发现了达隆的身影。此时他正一手扛着大剑,另一手捂上张开的嘴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在打着哈欠。 “达隆加油!!”艾莉西亚双手圈住嘴巴大声的呼喊,以此来为自己的“赚钱道具”加油打气。 从达隆的位置望向看台,艾莉西亚只是人海中的一粒尘埃一般的难以寻觅,但是这位公主的专属佣兵还是准确的捕捉到了那个金发少女的身影,并冲她自信的挥了挥手。 艾莉西亚跟达隆四目相交,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并大幅度的摆出“加油!”的口型。达隆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自己所属的场地中央。 “各位观众,我们的名额选拔赛每一轮都将有五组同时进行!请睁大你们的眼睛,不要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细节!稍后脱颖而出的选手们将直接晋级正式比赛,届时观众们就可以为自己喜欢的选手投票下注,所以,请大家千万不要看走眼哦!”主持人的声音每分每秒都在带动场上的气氛,观众听到投票下注这一段,欢呼声是一浪高过一浪。 借助赌博这个形式,可以最大程度的提高观众的投入度和期待度,形成观众和比赛的互动。不得不说,举办方在这一方面真是得心应手。 “如果达隆能够晋级的话,我们要买他吗?”梅露珐有些天真的问道。 “不,干脆买他的对手,然后故意让达隆输掉好了!”艾莉西亚为了赚钱真可谓不择手段,但看到凯尔洛亚的一瞪顿时安分了下来。 “赌博是不好的。”凯尔洛亚一句话就断掉了艾莉西亚的黑心想法。 “好了,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的选手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主持人的讲话声经过扩音水晶的修饰,变为贯穿全场的洪亮声音,带起了观众新一波的声浪。“准备好了!”“快开始吧!”“别废话啦!”之类的喊声混杂在一起,无论从哪句话来看,观众们的热情已经爬到了最高点。 “那么我废话就不多讲了,在我从十数到一的时候,提尔汀斗技场名额选拔赛的第一轮就将正式开始,请现场的观众们跟我一起倒计时吧!十!” “十!”观众们发出整齐的呐喊。 “九!” “九!!” …… 等喊到三的时候,艾莉西亚终于也是忍不住跟着全场人群一起倒数起来。当主持人“一!”的喊声落地后,每一块场地蓄势待发的选手们都同时展开了行动,名额选拔赛,正式开始! 第十节 名额选拔赛 每块场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了刀械相斗的声音,每一个选手都为了争夺小组中唯一的那个晋级名额而使出浑身解数。 在这场规模庞大的乱斗中,选手们彼此角逐的并不只是武力和技术,同时他们还要展开智力上的较量。这场名额选拔赛的意义在于“存活到最后”而不是“打倒所有其他的组员”,如何不被复数的选手锁定为目标成为了大多数人思考战略的先决条件。 有些人拉帮结派以便优先解决掉本组中实力最强的选手,有些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留在战斗圈的外环坐山观虎斗,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有一个场地的选手们两两分组,公平的进行着一对一的挑战,会形成这种理想局面,想必是因为在那个场地中有着具有领导才能和号召力的人物吧。 跟这些场地上发生的情况比起来,达隆面临的状况最为特殊。看着眼前的景象,达隆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虽然说导致眼前局面的原因是他在绕墙宽道上多管闲事的救下了一名其实并不羸弱的少女,但他却并没有觉得当初出手是需要后悔的事,毕竟就算整个场地的其他九名选手像现在这样统一的把剑指向自己,达隆也不会感到自己陷入了多大的危机。 “嘿嘿嘿,小子,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时刻了!之前受到的关照,现在就加在一起还给你!”胖高瘦三兄弟中的胖子此刻站在达隆的面前,一脸奸笑的说道。 在他旁边站着一高一瘦的两个小伙伴,狞笑的表情带着一些张扬的自信。场地上除了达隆和他们三个,剩下的六个人手持各自的武器把达隆围在中间,从他们动作的整齐性明显看得出来所有人在达隆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都串通好了。 要解释形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那个该死的三人团伙又做了和之前抽签时一样的手脚。 吹了一声口哨,达隆调侃的说道: “不得不说,你们在这种事上还真舍得花钱。” “嘿嘿,能给你一点教训的话,这些都是小钱了。”为首的胖子咧嘴一笑,无所谓的说道。 “让我猜猜,交易的内容是不是还包括让你们其中一人无伤晋级?” “算你聪明,等收拾掉你之后,这些人就全都会自行弃权。” “我说~你以为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赢到最后么?” “要你管!现在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吧,兄弟们,给我上!” 随着肥胖男子一声令下,那六名围住达隆的参赛者顿时眼露寒芒,集体举着武器冲了上来。 在看台上观察到了这一幕的艾莉西亚愤怒的站了起来,发出愤愤不平的喊声: “这算什么嘛!九对一啊!有这么卑鄙的吗?” “这很正常,十人一组的淘汰赛会发生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中。”凯尔洛亚示意艾莉西亚稍安勿躁,但艾莉西亚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伸出手臂指着比赛场地说道: “但是这分明就是作弊嘛!他们的动作这么统一,明显就是事先商量好的。” “是啊,无论如何,他们那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梅露珐表示赞同,她的脸颊也因愤怒而浮上两片绯红。 浮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凯尔洛亚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作弊又如何,你们不妨先看看达隆脸上的表情吧。” 有些惊讶的艾莉西亚将视线投向达隆,只见后者的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微笑,他随意的荡下扛在肩上的大剑,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六把剑的到来。 看台上的观众似乎都是被中央场地上这种局面的变化吸引住了眼球,和艾莉西亚感受到的情绪有着千差万别,他们此刻呐喊着“上啊!”“宰了他!”这种极为不负责任的话,心情亢奋到了极点。 六把剑朝着达隆的方向急速逼近,但毕竟每个人的攻击还是有着少许的时间差。达隆就是看准了这样的时间差,在一瞬之间采取了宛如流水一般的流畅动作,要把那一瞬间的事情化为文字来表示就是这样: 达隆先是直接小退一步,后仰着上半身躲过了第一名选手纵劈下来的剑击,随后就这么直接弯下身子让位于他正后方的第二名选手瞄准他头部袭来的一剑就此落空。看着第三和第四名选手同时朝自己胸部刺来的刀刃,达隆抢先踏出一步,灵活的从二者的中间穿越而过。两把刀就这么擦着达隆腰部铠甲的两侧滑了过去,并同时让处于另外一边的最后两名选手的攻击就此因为距离被拉大而落空。 完成这些动作,其实只花了达隆不到5秒的时间,但他却在这5秒里做了最精准的判断并付诸了毫无误差的执行动作。 六名选手有些晃神,他们现在完全聚在达隆的正前方排成一排,丧失了包围的阵势。看到那六名选手的犹豫神情,肥胖男子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叫道: “怕什么,一起上还怕打不过他?上啊!” 听到肥胖男子带有命令口吻的喊声,尽管那六个人心中有些不爽,但既然已经收到了别人的钱财就得替人办事,这是江湖规矩。所以,他们又是打起精神重新散开,想要再次形成包围圈。 他们可能当时觉得自己的念头是没错的,但是…… “真愚蠢!”看台上的凯尔洛亚做出无情的评判。 场上的达隆也是冷笑一声,因为达隆现在站在他们对立的位置,要重新包围住达隆,正面四个人虽然可以冲上来作为牵制,但边上两个人必须与其他人分散开,从达隆的两翼包抄才能绕行到他的后方。如此一来,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都会与其他人隔开一段算得上是遥远的距离。 没有等待前方起牵制作用的四个人冲过来,达隆直接朝右侧跑去,奔向正处于那个位置上想要包抄到达隆后方的选手。六名选手都是被达隆这突然一下的举动给拖慢了节奏,他们的脸上浮现震惊的神情,因为达隆在一瞬之间就发现了这个包围阵势的最大弱点,而又用最快的速度逮住了他们中最孤立无援的那个人。 那名还想要包抄到达隆后方的选手此时与旁边四名选手已经隔开了15步左右的距离,他瞪大了眼睛,停下了脚步,狠狠的咬着牙抬起了手中的弯刀。 “太慢了!” 达隆的剑光带起一道血雾,九人中的一名选手就此倒地不起。 “可恶!”一道啐声响起,本来还想包抄到达隆后方的另一名选手立刻停下了脚步,想要回撤,但达隆却早已拔腿朝他的方向急速奔去。 本来想做牵制作用的四人也是朝着那名选手的方向开始聚拢,达隆快速疾驰的身影在沙地上刮出一道风尘的痕迹,眼看就要如奔腾的猛牛,撞上那已经快要汇合的五人队列。就在所有人以为达隆要跟那五人展开硬碰硬的对决时,这位战士却突然用左脚在地上猛力一踏,疾奔中的身影在刹那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停滞了一秒不到的时间,扬起的烟尘中隐现出达隆微微扬起的嘴角。接着,达隆的身躯就像一道疾风一般急转了方向,向着那四人中最外侧的一名选手奔去。 “什么?!”那最外侧的选手对这电光火石般的转变无法及时应对,腹部受到一记重击倒在了遍布黄沙的土地上。 “哦哦!!”观众群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他们此时眼中已经完全看不见其他组的比赛,每个人都是被达隆这一组的激烈进展给彻底的吸引住了。 “达隆大哥……好强!”这是梅露珐打从出生以来第二次对别人涌上崇拜的感情。 “迅速而精准的判断力以及与此相应的强大行动力,这就是一个好的剑士必须具备的素质。艾莉西亚,你以后就朝着这个目标好好努力吧。”凯尔洛亚以达隆为模范,希望艾莉西亚能够勤学苦练。 “这辈子有希望么?”艾莉西亚看来是没有什么自信。 达隆在解决了两名对手后,稍作休息,扛上大剑,活动手指,对着其余四名被收买的选手以及站在远处旁观的胖高瘦三人组,做出了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动作。 “你这混蛋,受死吧!” 本来就是一群以个人为作战单位的团体,在所有成员都失去冷静的时候,他们就会变为一盘散沙,毫无战术可言。深知这一点的达隆故意挑衅,终于是让眼前的四名选手按耐不住,展开了杂乱无章的攻击。 达隆看着那些冲向自己,因愤怒而丧心病狂的选手们,眼神一冷,举起大剑再次化为疾风穿梭而过。四道剑光闪过,达隆忽然如鬼影一般穿过了人群。他淡然的再次扛起了大剑,身后的那四名选手就这样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一倒地。 台上再次响起翻山倒海的欢呼声,想必这场比赛顺利结束后,押注在达隆身上的人就会有很多了吧。 “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达隆用剑背在肩甲上敲打出声音,那不紧不慢的步伐和从达隆身上散发出的威严让三兄弟吓得寸步难行。他们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怪物当对手,顿时都是感到无比后悔。 “结束了!”达隆走至三人面前时,两手握紧了大剑,准备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但是,原以为就此可以结束的比赛突然发生了剧变,那兄弟三人的脚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土黄色的魔法阵。 “什……!”达隆第一时间跳开原地,在他落地后,三兄弟所在的地面突然迸出数十道石枪,将三个兄弟做成了人肉串烧。血液从石枪的缝隙间留下,染红了地上的沙尘,达隆心有余悸,如果刚才自己要是躲闪不及恐怕也会受到重伤。 “这是!”凯尔洛亚神色凝重的朝另一个比赛场地看去,在那里有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男子正对着迸出石枪的地方平伸着自己的手臂,他头上的斗篷将他整个脸都包裹在了阴影之中。 “发生什么事了?”艾莉西亚不明所以的问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全场观众也是陷入一片哗然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男子给吸引了过去。 “是地魔法师。”梅露珐掩着嘴巴沉声道。 在台下,达隆对着那个男子的身影皱起眉头的喊道: “你干嘛要多管闲事?” 男子那边的场地此时遍布尸体,看来他就是他那一组的唯一晋级者,但与他不同的是,达隆下手处处留情没有造成任何伤亡,被他打倒的人只是一时晕眩而已。但那名男子显然已经屠杀了全部与他同组的选手,手段之残忍让人咋舌。 “规则上又没说不允许别组的成员帮忙。我只是看你们这组的比赛太拖沓了,所以出于无聊才帮你处理一下这群渣滓。” 转眼一看,达隆竟是所有五个小组中最后一个完成比赛的人,其他小组所有晋级的成员已经早早的等待在那里,看着男子和达隆的对峙。这时,只见男子缓缓褪去头上的斗篷,一张有些戾气的脸和那一头火红的刺猬头立时在众人面前显露无疑。 “居然是他。”凯尔洛亚眼睛微眯,显然竟是认识这名魔法师男子。 “我叫亚拉托,是地魔法师,期待在正式比赛上与你厮杀!”露出一个暴戾的表情,亚拉托居然向着达隆直接宣战。 名额选拔赛,第一轮,到此结束。 第十一节 魔法师的等级 “凯尔洛亚,那个红袍的魔法师是谁?”注意到凯尔洛亚之前的异常反应,艾莉西亚如此向他问道。 “他的名字叫做亚拉托,在地属性的魔法师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过这却并非是因为他的实力过人,而是由于他那恶性的不良嗜好。” “哦?什么嗜好?” “他特别喜欢猎杀那些已经完成任务的冒险者和佣兵,抢夺他们得来的赏金。也因此,他也被灌上了‘赏金猎人杀手’的恶名。”凯尔洛亚眯起眼睛有些鄙夷的说道。 听到凯尔洛亚如此描述,艾莉西亚的眼光再次朝着场上那个留着红色刺猬头的暴戾男子看去,不禁有些厌恶的扭了扭嘴。 “原来他是这么坏的人啊,不过这次算他倒霉,因为达隆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他的。”对自己的佣兵有着十二分的信心,艾莉西亚哼了一声说道。 “嗯……”没有正面回应艾莉西亚的话语,凯尔洛亚却反倒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艾莉西亚疑惑的问道。 “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亚拉托的猎杀还从未失手过。他专门挑选佣兵和冒险家作为猎物,而这些人之中又不乏一袭经验老道和技术优异的人物,但他每次都能成功,就证明了他本人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上次听见传闻的时候,好像是听说他已经达到地魔法残月的等级了。” “残月?”这个词汇对艾莉西亚并不陌生,但它用在这里却让人觉得很陌生。 就在艾莉西亚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场: “好了!观众朋友们!激动人心的第一轮比赛到此结束,我们的场上已经产生了五名实力强横的晋级者,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送他们下场,并紧接着迎来下一轮比赛的选手吧!” 看台上响起欢呼的声浪和震天的掌声,八万群众的声音果然是有如天雷一般震撼人心。 “除了达隆和那个红袍地魔法师,其他人看上去也好强的样子。”梅露珐小声的说道。 艾莉西亚向其他场地看去,只见场上剩下的三个人都是一副强者的尊容,看来他们能够在自己所属的小组中脱颖而出,靠的绝不是那三兄弟般的下三滥招数。 位于西南方向场地上的,是一位身穿宽松绿色斗篷,搭配轻便皮甲的弓箭手,他用宽大的斗篷帽子把自己的脸遮挡在阴影中,分不清是男是女。他的身材相对来说比较纤细,手握一把长弓颇有游侠的感觉。 西北方向的场地上,坐着一个身穿整齐白色重甲的男子,他就是刚才让整个小组的选手演变为各自一对一公平对决的人物。他一手持剑,另一手的盾牌有半人大小,没有戴头盔的脸上隐隐能够看出一些经过岁月和历练打磨的痕迹。 东南方向的场地上则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白色长发,白眉白须,这个老人那粗大到遮住了双眼的眉毛都已经长的挂到了脸颊上,胡子也是,都拖到了胸前。看他那颤颤巍巍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战胜了其余的九人并存活下来的。 再加上达隆和红袍的亚拉托,这就是第一轮名额选拔赛的晋级选手。在全场的欢呼声中,他们逐一退下,而稍作休息后,第二轮的选手即将登台。 跟达隆挥了挥手并眨眼示意后,艾莉西亚想起刚才与凯尔洛亚谈话中出现的疑问,趁此空挡对一旁的贤者说道:“凯尔洛亚,我以前就想问了,魔法师的等级到底是怎么评判和分类的?” “哦~你想知道这个么?”凯尔洛亚呵呵笑着。再怎么说艾莉西亚也是自己的学生,能够对魔法某方面的内容提出一些感兴趣的提问,不管怎样都是一种学习的机会。而通过兴趣这一出发点获得的知识,相信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但是凯尔洛亚却把这个答疑解惑的机会拱手让人了,只见他转头拍了拍自己另一个弟子的肩膀,说道: “梅露珐.朗妮居士,是时候发挥一下你身为别人师姐的作用了。” 被突然点名的梅露珐一脸惊慌的缩了一下,她如同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抽查考核一样,认真的答道: “嗯~这个……魔法师的等级一般来说是根据个人体内玛那……啊不对!是魔力的多少,以及对某一特定属性的掌控能力来……来决定的。”梅露珐的回答中透露着紧张的情绪,她几乎每说一个字都会看一眼自己老师的侧脸。但凯尔洛亚只是双手抱胸坐在那里,一副从容的表情。 很想向老师问一句“我这么说没错吧?”的梅露珐突然不敢接下去讲了,但艾莉西亚眨了眨眼对梅露珐打了个手势让她放轻松,随即梅露珐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继续诉说自己的理解: “最低的等级是魔导士,嗯……也就是我这样的……”梅露珐说到这里红着脸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但马上又抬起来继续说道,“在成为魔法师之前的魔法学徒,就叫做魔导士。魔导士有三个等级,分别是魔导一级、魔导二级和魔导三级。” “哦~~那梅露珐你是多少级啊。” “二……二级。”梅露珐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埋下去。 “好厉害啊!”艾莉西亚的夸张反应把梅露珐吓得猛一抬头,眼镜都歪掉了,“不是吗?你跟我岁数一样,却已经是魔导二级了,过了三级你就能成为魔法师了吧!” “嗯……是,是的。只要达到魔导三级,就有资格去魔法师公会进行评测,如果经过那里的仪器检测,体内的魔力达到一定数量的话,就能拿到公会颁发的魔法师证书,这样的话就能算是一个正式的魔法师了。” “还挺复杂的啊……总之梅露珐你经过努力一定没问题的!”艾莉西亚展露阳光般的笑颜对着自己的同伴如此说道。 “是,是么?可是我笨手笨脚的,所以我不知道……”梅露珐羞怯的把玩着自己的两根食指,但却因为艾莉西亚的鼓励感到浑身一阵暖意。一旁的凯尔洛亚见了也是在嘴角显出一抹微笑。 “那魔法师呢?刚刚凯尔洛亚说的残月是什么?”艾莉西亚如此追问。 稍微调整了一下身姿,找回些许自信的梅露珐认真的说道: “魔法师的等级制度是久远传过来的,按照魔法师的实力从低到高可以分为新月,残月,弦月,盈月,满月这五个等级。” “哦~是根据月相来分类的么?”艾莉西亚听到这里终于是有些明白了。 “嗯,因为久远的创始人是那个月皇冥夜嘛,月亮对于久远人来说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不是一直都会说什么‘月之意志’的么?”梅露珐解释说道。 “这我倒是不知道。”艾莉西亚耸了耸肩。 “不过这世上也存在着超越满月级别的存在,为了形容那个超神的实力,人们将之称为月食级大法师。”凯尔洛亚看到梅露珐无意再进行补充,所以这时候插进谈话。 “月食级?那是有多厉害?”艾莉西亚吃惊的问。 “目前在历史上,只有三个人配的上这样的称号。”凯尔洛亚目光凝视远方,带着些许敬意说道,“他们就是黑龙王蒂纳威,月皇冥夜以及现在还在世的千年女王深红。” 这三个名字对艾莉西亚来说并不陌生,而黑龙王和月皇的典故她小时候出于兴趣也是缠着自己的母后打听到了不少。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艾莉西亚有些期待的看向凯尔洛亚,声音中带着些许亢奋的问道: “凯尔洛亚!那你是什么等级的呢?” 发出一声略带自嘲的轻笑声,凯尔洛亚闭上眼对其摇了摇手。见自己的师父无意炫耀,所以梅露珐忍不住代其说了出来: “老师是满月级的哦!满月级大法师!” 之后进行的比赛也是异常激烈,令人看得目不暇接,但因为达隆已经决出了胜负,所以观看别人的比赛总让艾莉西亚难以感受到与之前一样激动的情绪,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轮,随着某个人的登场而改变。 “好了观众朋友们!之后将进行的是名额选拔赛的最后一轮!”随着主持人这道声音的降下,众人也是明白了今天一天的比赛就要落下帷幕,顿时人群中发出了无数的叹息声。 “到底能赢得最后五个名额的选手是谁呢!请大家拭目以待吧!”主持人话音刚落,五十个选手的身影就陆续进场。 眼尖的艾莉西亚也是在那五十人的散乱队列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她指着比赛场地的一角,喊道,“是那个时候达隆救下的女人!” 手握一柄看似造价不菲的长刀,梳着清爽马尾,一身紫衣的失语少女,正带着冷漠的表情迈着步子。她一步一步默默的走向中央的场地,引来那里的选手一阵疑惑的声音。 “喂!怎么回事!刚刚抽签时,你这小妞不是被分配到这个场地吧?” “哈哈!是不是紧张到吓傻了,连自己该在哪个场地比赛都忘了啊?” 正中间的场地现在有11名选手,看样子明显是那个失语少女走错了位置。 但事实真的如此么?只见失语少女不理会身旁那些恶意的嘘声,闭上了眼睛,一股冰寒的气息从他身上萦绕而出,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少女的手指悄然抚上刀柄。 “那个女的想干什么?”台上的人群中,已经有人看出了情况有些不对劲,他们兴味盎然的看着场上那个纹丝不动的少女,直觉告诉他们似乎这个斗技场即将发生十分有趣的事情了。 杀气在少女身上缓缓凝聚,脚下的沙尘似乎都被这股气息引诱的胡乱奔窜。突然之间,少女睁开双眼,寒芒毕露,数道刀光如真空波动朝四面八方绽裂。场上还在嬉笑喧哗的选手们都是在这时愣然静止了下来。 跟在绕墙宽道上一样,少女的刀就像从未出鞘过一样,被其收在腰间,但数秒过后,空气中各处都响起“啪!啪!啪!”的声响,用来圈定场地的高大木桩竟然全部都在少女刚才的一击下悉数断裂开来。 倒抽了一口凉气,艾莉西亚在心中大喊了一声“好强!”。 选手们,观众们,甚至包括主持人都是哑然失色,他们一时被少女的举动震慑住,同时也不明其用意为何。 就在这时,失语少女将长刀别在腰上,两只手臂向左右水平伸出,接着,她两只手掌上的四指都是朝内弯了弯,俨然竟是在向全场的选手们发出挑衅! 艾莉西亚看到她这样的动作霎时便是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个少女切开木桩,竟然是想以自己一人之躯同时挑战场上剩下的全部49名选手! 第十二节 幽语 “真是令人吃惊!”差点忘了自己职责所在的主持人从呆滞的状态猛然一惊,清醒过来,并带着激动的语调说道,“场上这名看似柔弱的少女选手居然向剩余的全部参赛者发出挑战,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哎……鉴于这可能不符合我们‘角斗士之宴’的比赛规则,所以请待我和主办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主持人说完后就直接从瞭望塔上消失了身影,观众们发出一片嘘声,这种拖慢比赛节奏的行为肯定是不讨人喜欢的。本来因为失语少女的举动,就差点爆发出比赛开始以来最大的一次高潮,如果到头来主办方因为规则的原因出面制止的话,恐怕会激发观众极大的不满,甚至可能因此发生暴动也说不定。 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主持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一脸狼狈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想必是因为没有顾全大局而被那个奴隶主沙烈给教训了一顿吧。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经过主办方的商定,决定开启特例准许这名选手的挑战行为!” 全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声,毕竟这样的结果才是观众们最想见到的。看到观众们渐渐从冷淡的反应中恢复过来,主持人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那么,我们就一起为这名选手的勇气而欢呼吧!哎……她的名字是……” 因为参赛者过多,主持人肯定记不住每一名选手的名字。他低头快速的翻阅手上的资料,突然目光凝聚在选手名册上的一行,高声的说道: “幽语!她的名字是幽语!” 跟随一整天紧张激烈的比赛一起欢呼呐喊,不少现场观众的身心到此时已皆有些疲倦。但刚才那一幕一下子就把这股疲惫感一扫而空,让全场再度爆发出又一个高潮。 “幽语!幽语!幽语!幽语!……”全场观众整齐的呼喊着失语少女的参赛名,但她本人却面如止水波澜不惊,只是用左手稳稳的扶住刀鞘,等待着比赛开始的发令声响起。 场上其他的选手渐渐的从呆愣的状态回复过来,他们的眼中都是掠过一抹嘲笑的神色,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在人数上过于悬殊的较量,而对手仅仅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少女,无论她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一次性挑战这么多人还能顺利晋级吧。 但是,他们的眼神中又立刻掺杂了一抹担忧,因为刚才少女在转瞬间就把全场的木桩都斩断了,最远的木桩距离她可是有七、八十米呢!但是她就这么站在原地,在不曾移动分毫甚至是刀都未见出鞘的状态下就达成了这个结果。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少女确实有着非常恐怖的实力。 但是不管怎么自信,一对四十九这种事也太夸张了,毕竟会来参加这种比赛的选手肯定也不会是省油的灯啊。 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的都是些没啥实质意义的内容,目的估计是为了挑起全场火热的气氛。但主持人说的话无意间也挑起了剩余四十九人的怒火,因为他们都觉得不管这名少女实力如何,想一挑四十九无疑是太过猖狂了,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不把其余的选手放在眼里。感受到被侮辱的选手们对幽语怒目而视,纷纷亮出了手中形态各异的武器。 艾莉西亚看着比赛场地上这种剑拔弩张的状况,紧张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那么,多余的废话我就不再多讲了,让我们一起为今天最后一轮名额选拔赛喊出开场倒计时吧。”主持人看自己已经把气氛炒的足够热烈,也是适合而止的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带回比赛中来。 全场八万人一起齐声高数十下过后,最后一轮的名额选拔赛就此开始! 四十九名选手在比赛开始的那一刻都一齐高喊着无意义的声音,立马朝中间的幽语展开集中攻击。 幽语冷静的移动着自己的视线,所有人的动向在一瞬之间尽收眼底。只见她右手静静攀上刀柄,腰间的长刀终于出鞘现世。面对第一波已近在咫尺的攻击,幽语微欠腰身,双脚呈八字划开,刀身在空中挥舞。观众们只看到她右手握刀展开了一记横切,但刀锋却掀起一股360度的旋风,转眼就将第一波冲上来的选手全部放倒。 “真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刀法。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明明年纪还很轻,却已经有如此高超的技术,实在难得。”凯尔洛亚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并没有被第一波倒下的选手所影响,紧随其后的选手继续发动接踵而至的攻击,由此就可以看的出来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本来面对这样毫无间歇的攻击,幽语理论上应当采取的行动是立刻回避或者防御以寻找反击的时机。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幽语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闪避或者防御这两件事,她竟然直接脚下发力,向正面冲出。 离幽语最近的那名男选手,看着少女那张冷漠而美丽的脸急速的贴近眼前,让他浑身被一股寒意侵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把剑朝上挥去。但对手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已绕至了他的身后,从死角发动而来的攻击就这么将这名男选手砍至重伤。 以这名男选手为突破口,幽语踏着鬼步,身影急速变换位置,在场上留下道道紫色的残影。幽语的速度远胜过在场的所有其他选手,他们就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无助地等待着少女那如同死神镰刀般的刀刃。 这样激烈的比赛,让台上的观众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们渐渐的停止了欢呼,聚精会神的一心观看比赛,心情是紧张与兴奋并存。 四十九名选手,在幽语如虎如狼的猛烈攻势下,已经仅剩不到二十人的数量,而这二十名选手显然也是其中的精英,尽管他们身上都多少带着点伤,但似乎都成功避开了幽语致命性的攻击。 对这些人投去一个微带赞赏之意的眼神,幽语竟然默默的把长刀收入鞘中。对少女的动作不甚理解的二十名选手疑惑的面面相觑,揣测着这个收刀动作的意义。但没有理会他们,幽语神色淡然的迈开步伐,面向众人踱步而行的样子犹如女王的仪态。 顿时感到被嘲弄的二十名选手,一口气冲了上去,决意斩杀这个一副目中无人态度的少女。踱步之际,幽语体内的杀气带起一道风势卷起脚下的黄沙,面对逼近的众人,冷冽的杀气似乎形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圆形球罩,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圆形球罩内,无数道刀光撕裂了大气,令二十人的行动在瞬间静止了下来。 圆形球罩散去,幽语就像从未出刀一样站在原地,数秒过后,那些静止的选手们身上都喷出血雾纷纷倒地,并再也没能重新爬起来。 观众们此刻激动的全场起立,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声。幽语超乎寻常的表演秀让所有观众足足过了一把眼瘾,名额选拔赛也因此能够完美的落下帷幕。 “真是厉害!”艾莉西亚流着冷汗,语气中难掩震惊之情,“凯尔洛亚,你说她和达隆相比,谁更厉害?” 凯尔洛亚盯着场上那不骄不躁只是沉默地接受者这股欢呼声浪的少女,浅笑一声说道: “艾莉西亚,恐怕达隆这次拿不到冠军了。” “您是说达隆大哥打不过她么?”梅露珐已被达隆的武艺所折服,不敢相信他会轻易落败。 “不知道,不管怎样一旦他们俩遇上的话,那绝对会是一场异常艰辛的战斗吧。”凯尔洛亚的话语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为这场比赛的终末送上了一个预言。 同一时间,在斗技场比赛场地正下方的地牢中。 一位皮肤有些黝黑,穿着异族白色服饰的青年正仰着头,若有所思的听着那从天花板铁栏缝隙中钻进来的热烈欢呼声。 从缝隙间流泻下来的缕缕阳光,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带给这间幽暗的地牢微不足道的光明。地牢的上方正是斗技场的比赛场地,而地牢因为位于地下,所以占地面积比比赛场地还要大上一些。这里牢房林立,关押着诸多奴隶甚至是魔物。而这位皮肤黝黑的青年手脚皆是套着沉重的铁质枷锁,从枷锁上延伸出的四道锁链就这么连在墙上,时而随着青年的动作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中响起回音,打断了青年的思绪。他只是摆动了一下脖子朝来者的方向看去,就像不想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一般。 “今年的参赛者看来都很不错啊,这样看来估计就没有你登场的机会了。”来者竟是一身华丽服饰的斗技场主人沙烈,他捋着自己的小胡子,揶揄的笑道。 “无所谓。”皮肤黝黑的青年用带有口音的大陆语如此说道,于是继续抬起头看向阳光渗进来的地方。尽管口头上说了无所谓,但青年的内心却涌上几分失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那沐浴阳光之地的向往。 第十三节 抽签 斗技场上,为幽语一个人而响起的滔天声浪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待观众们的热情之火略微平息后,主持人的声波通过扩音水晶的吸收、重组和再释放,变为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洪亮声音。 “今天的比赛到此就全部结束了!正式比赛将在三天后举行,待会大家从看台出去后可以在出口附近直接购买到正式赛的门票。”清了清嗓子,主持人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将公布今年新制定的赛制和规则,首先,让我们一起来欢迎已经成功晋级的选手们重返现场吧!” 五五成行的选手们在观众的掌声中从斗技场的内部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是跟名额选拔赛上同一轮晋级的选手排在一起,五人一组的站到比赛场上。名额选拔赛一共进行了六轮,所以现在场上出现了前五轮的25名晋级选手,以及第六轮的唯一晋级者幽语,总计26名的人数。达隆脚踩黄沙,随着众人一起出现在艾莉西亚的视野里,他的视线在一身紫衣的失语少女幽语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主持人的声音经过扩音水晶的作用,即使在准备室也听得到,所以达隆一字不漏的得知了幽语挑起那场特殊比赛的原因和结果。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过程,但听到观众们那热烈的反响便是能猜的出来这名少女身手定是不凡,再加上现在观察到她衣物整洁如新,浑身上下没有沾到一丝血污的样子,达隆不禁泛起一阵寒意。就算是他,要同时对抗四十九名有战斗经验的选手,也不可能做到毫发无损。场上其他选手的目光都或有或无的盯着幽语看,唯独那戾气颇重的地魔法师亚拉托,看也不看紫衣少女的方向,一脸不耐烦的盘坐在地上,捡起干燥的细沙放在掌心用魔力把玩起来。 “下面,就让我来公布一下正式赛第一轮的赛制吧。”主持人待所有选手就绪,终于开始宣布道,“正式赛初赛,将把同一轮晋级的五名选手编为一个小组进行对决。每一名选手将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自己的登场顺序,同时展开车轮式的淘汰赛。” 观众席上发出片片质疑声,看来多数人都是不明白这样的赛制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举个例子来说明。”主持人在脑中调整了一下思路,用尽量清晰的话语说道,“同一轮晋级的五名选手会各自抽到标有1、2、3、4、5这五个号码的签纸,首先,抽到1号签的选手会跟抽到2号签的选手进行第一场比试,在这场比试中输的一方将直接淘汰,胜出的一方将与抽到3号签的选手进行第二场比试,然后这两人中胜出的一方再与抽到4号签的选手进行第三场比试,再胜出的一方将与抽到5号签的选手进行最后一场比试。在最后一场比试中胜利的选手即有资格获得正式赛第二轮的晋级资格。” “哦,原来如此。”艾莉西亚发出感叹。而既然连艾莉西亚都明白了的话,那全场观众应该都理解了主办方对赛制的安排。但是,同时所有人的心中开始升起疑惑,这样的赛制其实是极为不公平的。对于抽到5号签的选手来说,这样的规则无非是压倒性的有利,因为他只要进行一场比试就行了。而最倒霉的无疑是抽到一号签的选手,如果他要晋级,必须连胜四名选手才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赛制才被主持人称为车轮式的淘汰赛吧。 “其实,我想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赛制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如果抽中了5号签,那就是上上签;而要是不幸抽中了1号签,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所以,这次的比赛,不仅要测试诸位选手的实力,还要比拼他们的运气。”主持人的解释渐渐获得了台上观众的认同,但场上的选手们却开始躁动,他们都是已经想象到自己抽到1号签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开始对如此不公平的赛制展开抗议,在他们心中,那个制定了这种规则的人肯定是脑子进水,没事找事。就算选手们对自己的实力都是很有自信,但抽到的号码越靠前,自己比赛的场次就会越多。在连战过程中就算负伤,也必须带伤进行下面的比赛,但抽到5号签的选手却可以一直保持无伤状态等待最后一场比试。这样不公平的赛制可不是说一句“还要比拼运气”就可以一带而过的。 “真吵啊!”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议论纷纷的选手中间响起,众人被这一声震得皆是闭口不言。一道道目光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里盘坐着一个身着红袍的红发魔法师,正是亚拉托。他现在用一手掏着耳朵,另一手托着一个悬浮的沙球,点点魔力流转其上。下一刻,亚拉托停止了掏耳的动作,托着沙球的手掌猛的握紧,沙球就发出一声闷响爆裂开来,黄色的粉末从亚拉托的指间渗出,回归大地。 “你们就这么怕么?懦弱的家伙们。”亚拉托脸上嘲讽意味十足,眼神中充满对其他选手的蔑视。 “你说什么?!”听到亚拉托的话,最靠近他的一名选手立刻涌出怒意,转为拔剑之势。 “我!是!说!”亚拉托刻意提高音调,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的实力太弱了,所以肯定都想抽到5号签吧!因为怕这五分之一的几率被别人抢了,所以你们才宣扬着所谓的‘公平’。但是啊,像你们这种杂鱼就算抽到5号签也是会一败涂地的哦!” 确实,赛制一经公布,除了那些实力特别强横的,大多数人自然都想抽到5号签,成为那个“幸运”的人。但他们同时又害怕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幸运”,所以干脆抹杀掉这样的运气成分,对他们来说还比较有利。 “告诉你们哦!老子倒是希望抽到1号签,这样才能杀个痛快啊!哈哈,哈哈哈哈!”亚拉托仰天狂笑,尽显他暴戾而又狂妄的本性。 咳嗽了一声,主持人的声音插入进来说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将进行抽签,请司仪呈上签纸。” 一些衣着暴露却拷着脚镣的美女们各自端着一个貌似密封的黑盒子走了上来,盒子上方开了一道可容一手伸入的缝隙。 “这些人为什么扣着脚镣呢?”梅露珐指着场上那些美女问道。 坐在梅露珐前方的大叔听到了,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不知世事的少女说道: “这还看不出,因为她们是奴隶啊!” 看来这个开斗技场的沙烈果然是个奴隶主,他不仅买下男**隶,让他们展示互相残杀的表演,还买下女奴隶来做这种活。想必这个小胡子平常的生活也有这些美女奴隶随侍左右吧,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满足一下他那令人作呕的****。 艾莉西亚这样想着,不禁怒火中烧,但现在的她还什么都做不了。 “哦对了,忘了说一句!”就在所有选手都在抽签的时候,主持人插话说道,“因为最后一轮比赛幽语选手战胜了其他所有在场选手,所以幽语选手将被准许直接晋级正式比赛的第二轮!” 之前幽语擅自行动,导致正式比赛第一轮的赛制对她作废,所以这也是主办方的亡羊补牢之计。 “嘁!早知道我也把他们都杀光了!”亚拉托吐了一口唾沫,略带悔意的说。 短暂的时间过后,所有选手都是完成了抽签,亚拉托是达隆这组第一个抽签的人,好战的他真心希望能抽到1号签,但是结果却事与愿违,他居然抽到了最幸运的5号签。 “嘁!”亚拉托心情很不爽的走开了。 而等本组所有人都抽完以后,达隆默默的走向司仪小姐,取走了盒子中剩下的最后一张签纸。在达隆拿出签纸后,司仪小姐很有礼貌的鞠了个躬,拖着被脚镣束缚的步伐挪步离开了。 不带期待的打开那张卷成一团的白纸,达隆的视线开始对焦随后凝聚,在两个呼吸的时间过后,达隆闭上眼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抽到的签纸中央,赫然写着一个笔直的“1”字。 第十四节 美丽的弓箭手 “干杯!” 黄昏时刻,在旅馆“日耀庄园”的一楼餐厅,艾莉西亚一行四人正为了庆祝达隆成功晋级而举杯。 “咕……咕……啊!”大口喝下清爽的啤酒,艾莉西亚的五脏六腑流过一阵舒畅的满足感。在斗技场坐了一天的她为了不错过比赛的每一个细节,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刚才几乎是已经脱水的状态。 “嗝!”结果好像是因为她喝得太快,所以开始不停的打嗝,“……嗝!” “达隆……嗝!”艾莉西亚将酒杯举到达隆面前,示意他跟自己碰杯。看着这个嗜酒的未成年少女,达隆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杯子与之一撞,于是达隆的那杯因为酒太满所以上面一层泡沫就这么飞溅了出来。 达隆本来以为艾莉西亚只是意思性的干杯,谁知道她撞完杯后居然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了。看着那个在喝完啤酒后用舌头舔了自己上唇一圈的小公主,达隆尽忠直谏: “少喝点吧,丫头!”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高兴,嗝!我们喝个痛快吧!” “……你个酒鬼。”达隆于是懒得再理这个野丫头,以自己的步调开始品酒。他心想,反正艾莉西亚也不是因为自己晋级而高兴,她真正高兴的是,冠军的赏金又离她近了一步吧。 “艾莉西亚,先提醒你一句,就算你喝醉了,今天你落下的魔法和剑术课程也是要在明天补上的。”凯尔洛亚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灌到艾莉西亚的头上,让她不满的撅起了嘴: “哎?!今天是特殊情况嘛,就一天,一天都不能通融吗?嗝!” “不行。”凯尔洛亚严词拒绝。 “魔鬼!”艾莉西亚露出一脸沮丧的表情,重新倒了一杯酒就往肚子里猛灌。 这时,旅馆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背着弓箭、身形高挑的女性从黄昏的街道走了进来。她有着一头金色的披肩长发,精致而秀丽的五官,以及修长而富有线条感的美腿,整个人如同童话中的精灵。一套紧身的绿色皮衣,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凸显出来,引得坐在靠门处的几个男人都是忍不住对她投来垂涎的目光。 她先是站在旅馆的门口,单手叉腰环视店内,待视线锁定在正抿酒的达隆身上后,无视了那些流着口水看着她的男人们,径直走到了艾莉西亚这一桌。 “打扰了。”她就这么突兀的对着正在谈话的艾莉西亚四人说道,确切的说,是对着四人中的一个说道,因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达隆在看。 “唔?”艾莉西亚侧仰起脑袋,却看到一位如此美丽的女性,不禁惊讶的……打起了嗝,“嗝!” 达隆打量了一下这位美丽如精灵般的女性,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库里并不存在这张精致的脸蛋,所以疑惑的问道: “你是?” “哎呀,不记得我了么?” 绿皮衣的美女摆出一副故意刁难的态度,但达隆的反应却是皱起了眉头: “小姐,不好意思,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吧?” 绿皮衣的美女夸张的做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说道: “认错人?不会啊~你不是我们组的1号签选手么?” 达隆这时才有所领悟,他重新上下打量了一次这位身着绿皮衣,金发碧眼水蛇腰的美女,又见她背过身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弓箭,终于是把记忆中一个人的影子与眼前的人重合到了一起。 “你是我们组的那名弓箭手?” “答对啦!”美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餐厅里顿时如同绽放出甜蜜色彩的阳光一般,很多看向这里的男人都被其虏去了心魂。 因为在之前的比赛里,达隆小组的弓箭手一直穿着一身宽松的服装,而且从未露过脸,所以达隆根本没有猜到眼前这个女人跟那名场上的选手是一个人。 “你跟达隆大哥是一组的么?那岂,岂不是敌,敌人!?”梅露珐立刻像只猫一样警惕了起来。 “找我有什么事么?”达隆暂且问了这一句。 “嗝!” “没什么事,就是来打声招呼而已,我的名字是法芙娜,请多指教。”法芙娜微笑的说道,看她的样子接触达隆并非是另有目的的样子。 “嗝!” “即使你想让我到时候手下留情也是没用的哦,我可不吃美人计这一套。”达隆弯起嘴角笑道,法芙娜让万千男子都为之疯狂的妩媚体态到了达隆这却丝毫不起作用似的,这不禁让这名颇为自信的美女眼中泛起一丝讶异的神色。 “嗝!” “呵呵,看你信心倒是挺足的,不过我抽中的是4号签,还不知道抽到1号签的你有没有机会跟我交手呢。”法芙娜挑衅的说道。 “嗝!呃!” “这点你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在赛场上交手的。不过……”对话间一直受到一个莫名其妙声音的骚扰,达隆的眉头不停的狂跳,闭上眼睛说道,“艾莉西亚你能遏制一下么?” “嗝!我有什么办法啊,停不下来嘛!凯尔洛亚,嗝!你会止嗝的魔法么?”艾莉西亚无辜的说道,并转头向凯尔洛亚求救。 “这个世上并不存在这种没用的魔法……”凯尔洛亚如此回答。 “呜~怎么会没用呢,对现在的我来说,可是非常的需要啊!嗝!”艾莉西亚继续看向梅露珐,但就连自己的师父都没辙,她能有什么办法呢?所以梅露珐只是耸耸肩,对艾莉西亚送上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凯尔洛亚?”听到艾莉西亚对她身旁这位青袍青年的称呼,法芙娜扬眉一惊,问道,“难道是那个‘靑之贤者’的凯尔洛亚么?” “嘻嘻,嗝!没错,没看出来吧,这个凶巴巴的家伙居然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贤者呢!”艾莉西亚开起了凯尔洛亚的玩笑。 “真是缘分,遇见您是我的幸运。”法芙娜突然行了一个淑女礼,就是那种会让凯尔洛亚觉得不从椅子上起身回礼是件十分不礼貌的行为的大礼。但是法芙娜很快的行完礼后就继续开口,让凯尔洛亚错过了回礼的时机。 “那这位粉色头发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梅露珐.朗妮,只是一名见习魔导士。”梅露珐还是保持着她那种羞怯的风格,如此答道。 “哦~梅露珐小姐,遇见你是我的荣幸。”法芙娜再度毫不吝啬的行礼,这次梅露珐立刻就站了起来,但却因为没有完整的接受过礼仪课程的培训,所以在不知所措的站了一会儿后,最终只是鞠了个躬就红着脸坐了下来。 “还有这位金发的小姐,看您的样子似乎是一位高贵的人,身边有着身手不凡的战士和法力高强的贤者,您其实是某个国家的公主吧?” “噗!”达隆一口酒就这么喷了出来。虽说是误打误撞,但这位法芙娜小姐的直觉确实令人叹服。不过,有哪个高贵的人是这么打嗝的呢? “嗝!不,我只是一名冒险家而已。”艾莉西亚挠着脑袋回答。 “是吗?”法芙娜似乎很快的接受了这个说明,点着头说道,“真是一群有趣的人,很高兴能认识你们。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了,期望有机会的话还能与你们再相遇。” “比赛场上见!”达隆举起盛有啤酒的杯子,隔空往法芙娜的方向抬了抬,算是对这名未来的对手敬了杯酒。 “嗯!告辞~”法芙娜回以一个完美的微笑,踏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出去,她的金发随着身体的摇晃小幅度的抖动,背上的长弓在金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修长双腿上的美臀扭动的是如此的动人心魄,餐厅里男子们的眼光就一路把这名婀娜多姿的美人给送出店外,之后回落到跟其对话过的达隆身上,皆是露出一丝嫉妒的神色。 对这些目光不予理睬,达隆继续喝着杯中的啤酒。这场四人的小型庆功酒会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达隆忽然注意到梅露珐一边喝酒,一边却偷偷的瞄着自己的老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达隆就“好心”帮了她一下: “梅露珐,凯尔洛亚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么?” “!!”梅露珐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慌张的甚至差点打翻自己杯中的酒。 凯尔洛亚看了一眼这样的梅露珐,对她的行为表示不解。他似乎忘了自己跟梅露珐之前还处于极为尴尬的关系,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的过度,梅露珐渐渐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但这可并非是说她已经忘掉了之前的事情。 “……老师。”似乎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梅露珐下定决心似的,对凯尔洛亚问道,“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那天晚上?”凯尔洛亚可不是在洋装无辜,他是真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我们也是喝了很多酒,然后你就……”梅露珐说到这里,已经羞愧的无法形容,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这时凯尔洛亚已经是明白了她想要说的是什么,于是无辜的看了一眼艾莉西亚,但后者只是一边打着嗝一边偷笑,断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梅露珐,其实……”凯尔洛亚在脑中组织语言,他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的弟子说明,才能让她理解那天晚上发生的情况。虽然凯尔洛亚自己也并不清楚全过程,但作为始作俑者和幕后黑手的艾莉西亚就在这里,如果由她出来说明自己就会“无罪开释”吧。 “……不用说了师父。”梅露珐在凯尔洛亚支支吾吾的时候,已经站起身来,她对着愣在原地的凯尔洛亚说道,“其实,我明白的,像我这种人,怎么配得上……”话未说完,梅露珐就哒哒哒的跑了出去,艾莉西亚注意到她似乎把一些晶莹的液体留在了风中。 “凯尔洛亚,你把别人惹哭了哦。”达隆调侃着说道。 凯尔洛亚一副真心很苦恼的样子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不管怎么说,处理这种事可不是他的专长啊。 “我出去看看吧~”看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艾莉西亚主动站起来说道。因为她喝了太多的酒,所以在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正好去醒醒酒~”说着,艾莉西亚一拐一拐的走向旅馆大门,并推开那扇门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第十五节 梅露珐的纠结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风带着秋天特有的凉爽,迎面拍打在艾莉西亚火热的脸颊上,让她感到十分的惬意。从湖面吹来的冷风带着草木的香气,越入都市后经过重重水泥建筑的阻隔味道渐渐变淡,但还是闻得出少许清香。艾莉西亚一口深呼吸将这道冷风吸进肺部,一阵舒爽的感觉让她消却了一些醉意。不知不觉,艾莉西亚已经停止了打嗝,她四处张望寻找那个粉色头发的矮小身影,随即在一旁的马厩发现了目标的踪迹。 梅露珐正环抱双膝低着头坐在自己的坐骑“霜月”边上,那匹帅气的白马就好像知晓主人心境一样安静的陪在一旁。 艾莉西亚慢慢的走到梅露珐身边,并与她并排坐了下来。靠在柱子上抬头看去,挂在天上的圆月如笼上一层薄纱的银盘,对这座美丽的都市洒下温柔的银色月光。与白天的喧哗截然不同,入夜的提尔汀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静谧感,隐隐从酒馆紧闭的门窗缝隙间透出的说话声和碰杯声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飘渺音乐,艾莉西亚感受着充斥体内的酒精成分将自己带至半醉半醒如梦如幻的神游状态。 “呜!……呜呜!” 梅露珐的抽泣声将差点就这么踏入梦乡的艾莉西亚拉回现实,名为委屈的情感化作泪水从梅露珐的眼中决了堤。 艾莉西亚从刚才梅露珐的反应和态度多少察觉到了她的少女心思,所以问道: “梅露珐,你……喜欢凯尔洛亚么?” “呜呜哇!!”用更加强烈的哭声代替了回答,梅露珐伤心莫名,但这个反应也证明了艾莉西亚的猜测是正确的。 两人之间维持着沉默的状态,准确来说,沉默的只有艾莉西亚,梅露珐一直在不间断的发出让人揪心的哭声。就在艾莉西亚思考着如何来安慰这位同龄的伙伴时,泪眼婆娑的梅露珐抬起了头,她的那副大眼镜上涂满了眼泪。 “……艾莉西亚,我是不是很不中用?”梅露珐突然说道。 “怎么会?你能看得懂魔法书,就证明你比我聪明多了!” “可是我总是冒冒失失的,什么事都干不好,跟随师父已经两年了,却还停留在见习魔导士二级的程度,我在魔法学院的同学毕业时都获得了魔法师的资格认证,但只有我成绩一直上不去。贤者大人虽然收留了这样的我,但我却一直没有取得明显的进步,贤者大人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 “被贤者大人收做弟子的那天,我真的很开心。那是在寒冬飘雪的季节,我看着自己的同班同学们都高兴的拿取了毕业证书,开开心心的毕业了,但我却连参加毕业考试的资格都没有。我那时因为太伤心了,所以独自一个人跑到室外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哭泣。室外的温度应该很冷吧,但很神奇的是我的身体一直很温暖,唯独内心里却饱受着寒冷。” 听着梅露珐自己讲起了过去的事情,艾莉西亚闭口不言,默默的倾听着。 “从天而降的雪花就像被我所吸引住了一样,都吸附到我的身上,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一直到积雪覆盖了我的全身,这时候我听到花园里的雪地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我因为心情低落所以也没有抬眼去看,但那个脚步声却一直来到我的面前。我感到有一只手拍去了粘在我头发上的白雪,随后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你的头发颜色很好看,遮起来就可惜了。’。”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人正对我展露出温柔的笑颜。我愣住了,只是坐在那里傻傻的看着他。随后这个男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我,说了一句当时的我没法明白的话。” “他说什么了?”艾莉西亚适时的提问。 “他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招雪之妖精喜欢的人啊。’” “那是什么意思?”艾莉西亚皱起了眉头问道。 “现在的我明白了,当时贤者大人说的‘雪之妖精’指的是水属性的玛那,那位慧眼如炬的贤者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先天属性啊。” 艾莉西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现在的她接触魔法的程度还不是很深,所以对于这种概念性的东西还不是很理解。于是,梅露珐继续说道: “但是当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静静的看着那名男子,看着他苦恼的挠着头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对我说了一句‘我本来的原则是不收弟子的,但是……我正好缺一个助手,你要来么?’他就说着这么矛盾的话,对我伸出了手。也许从那天起,自从我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喜欢么……”艾莉西亚喃喃地道。 “而之后,我也发现他真的就是那位伟大的‘靑之贤者’,他是我的恩人以及导师,但他与我的距离却如此遥远。他就像高耸入云的巨塔,而我只是塔底的一朵小花。我一直不懈的努力却始终难见成果,但贤者大人做什么事都很完美,这样的我只能渐渐的把这种喜欢的感情收敛起来,不敢再去奢望。” “梅露珐……”艾莉西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呼唤了一下这个少女的名字。 “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原以为贤者大人是因为意识到了我的感情,所以才……不过,一切都是我的妄想,那天只是因为我们都喝醉了,所以才会睡在一起吧。贤者大人是个很正直的人,所以他一定没对我做出任何失礼的事。但是,因为那件事而怀有期待的我真是一个笨蛋,贤者大人高不可攀,并不是我能配得上的。” 原来梅露珐什么都很清楚,艾莉西亚突然发现这个未成年少女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笨拙,她有着这个年龄该有的复杂心绪,并且能够通过自省而发现自己的问题。就这一点看来,艾莉西亚做的还没有梅露珐好。 “梅露珐,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艾莉西亚突然站了起来,面带愠色的说道。 “嗯?”梅露珐抬起头有些惊慌的看着金发的少女。 “喜欢一个人,就告诉他啊!你不说的话,他永远也不知道,告诉他的话还有可能性,但你不告诉他的话,就永远失败了!”艾莉西亚很激动的说着自认为对的道理。这个敢作敢为的少女其实并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爱情滋味,所以梅露珐的纠结她并不能感同身受,但她却坚信与其没做而后悔,不如做过而失败,这才是人生的哲理,也是艾莉西亚的生活方式。 “你是说……告诉他么?”梅露珐将信将疑的问道,她以前已经通过自己的反复思考而在她的人生中排除了这一选项。 “对啊!”艾莉西亚继续劝说道,“贤者也是人,不是神。喜欢他有什么不对,告诉他为何不可?让他知道你喜欢他的话,他才会察觉到这份心意,才有可能回应这份感情不是么?不管这个回应的结果是好是坏,我想总比你现在独自把苦闷憋在心里默默承受的好。” “可是……我这么笨。”梅露珐的自卑根源是自己的实力问题,可是这些问题在艾莉西亚看来根本无关紧要,所以她继续苦口婆心的相劝: “这跟你笨不笨没有关系,跟他是不是贤者也根本没有关系,喜欢的人就可以在一起,不需要理由,现在你喜欢上了凯尔洛亚,所以最关键的问题是凯尔洛亚能不能也喜欢上你,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不是么?” “你说……不重要?”梅露珐有些摇摆不定了,她一直最看重的自己和凯尔洛亚间的差距问题竟然被艾莉西亚一句简单的不重要就打至虚无。 “喜欢就是喜欢,不应该给这么纯粹的感情添加上一些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只是你对自己的束缚而已。” “你是说,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太胆小了么?” “没错!” “就算你这么说……” 看梅露珐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艾莉西亚简直就要抓狂,所以她指着酒馆的方向说道: “如果你不去告诉他的话,就由我来,我现在就进去问凯尔洛亚他的想法。” 说着,艾莉西亚作势就要朝旅馆走去,梅露珐赶忙拽住她的衣服拦住了她,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 梅露珐在这段沉默中好好的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开始认真思考艾莉西亚说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这名金发少女说的话似乎一下子就颠覆了自己以前的认知。之前的梅露珐就像陷入了迷宫,找不到出口,她因为缺乏勇气而给自己找了太多太多的借口,是艾莉西亚提醒了她,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会告诉他,让他知道的!”梅露珐在漫长的思索过后,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看到梅露珐下定决心,艾莉西亚高兴的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而一旁的‘霜月’这时也发出“噗噜噜”的声音,就像在为自己的主人加油打气。 夜色渐浓,空气渐冷,梅露珐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顿时少了很多迷惘。 (明天将迎来斗技场正式赛的第一轮,到底跟达隆对决的2号签选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敬请期待!) 第十六节 伪装 距离正式赛的开赛还有整整三天,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艾莉西亚的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早上,在凯尔洛亚的严格督促下学习关于魔法的基础知识。 午后,和梅露珐一起逛街。 下午至晚饭前,在达隆的教导下进行剑术训练。 晚饭后到睡前,再度和梅露珐一起出去欣赏提尔汀的夜景。 这样规律的生活,让艾莉西亚的身心同时感到疲倦和满足。每一天结束时,当艾莉西亚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后,她就再也不想再爬起来了。柔软的床单就像拥有吸力一般,将艾莉西亚牢牢的吸附在上面。 临睡前,艾莉西亚的脑海中会闪过无数白天经历的画面,比如魔法书上那些令人头晕眼花的古代符文,比如大街小巷上那些奇异的美食小吃,比如大都市里穿着各种式样奇装异服的人们,比如与达隆切磋时比过的一招一式……每天都想着这些画面睡觉,所以艾莉西亚在第三天的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在吃着小吃的时候,被一堆穿着奇装异服的古代符文追赶。她没命的逃进一条小巷,却看到达隆正扛着一把大剑,似乎早早就等在那里一样。达隆的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导致他的嘴动来动去的。艾莉西亚觉得一阵恶心,扭过头不想看他,但达隆的脸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正前方,那张不停蠕动的嘴巴慢慢的靠近,靠近……再这样下去,就是接吻了!艾莉西亚感到很慌张,但达隆的嘴巴为啥不停的蠕动呢? “噗噜噜!” 咦?奇怪,达隆为啥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噗噜噜~” 艾莉西亚醒了过来,出现在面前的是自己的爱马杰妮薇尔那张巨大的马脸,它的嘴里正不停的嚼着干草。环顾周围,艾莉西亚发现自己正置身在马厩之中。看来是晚上来喂马的时候太累了,所以倚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于是艾莉西亚自嘲了一番,摸了摸自己爱马的鬃毛,就回到房间中去睡了。虽说梦都是没什么特别含义的东西,但艾莉西亚躺在床上时还是会冥思苦想,总想为刚才梦里出现的画面找寻一些合理的解释。但很快的,她发现这并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可及的事,所以在放弃思考的同时渐渐进入了梦乡。 角斗士之宴正式赛的第一轮在之后的一天如期举行。斗技场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尽管沙烈已经开通了四个入口,每个门口配备了六名检票人员,但每个门口的人潮却一直成拥堵之势,将这一条绕墙宽道填得水泄不通。为了避免有人用假票蒙混过关,检票人员仔细的核对每张票的信息,如此也就必然拖慢了大家入场的时间。 等到艾莉西亚和凯尔洛亚以及梅露珐进入斗技场时,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二的人数。找到对应的位子坐下后,艾莉西亚注意到今天的比赛场地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在名额选拔赛的时候,整个比赛场地被木桩分为五个区域,但今天偌大的黄沙地上摆上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离地约有50公分高,看样子今天的比赛会在上面举行。 瞭望塔的下方也多出了一个矩形大屏幕,上面跳跃着一些关于今天比赛的信息,诸如选手的出场顺序和选手的个人简介等。除了这些,还有两项最吸引人的数据那就是各位选手的支持率和赔率。 在看台的席间和走道上,一些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向观众们提供押注的服务。一个人可以选择向一名或者多名选手押注,并从工作人员那里换取不同颜色的等额筹码以示证明。 每一名选手的赔率不一样,支持率越高的选手,赔率一般也就越低。比如在名额选拔赛中以一敌众从而越级直接进入正式赛第二轮的幽语,自然就获得了相当高的人气度。她目前的赔率就仅仅为1:1.2而已。 不过观众不用担心,就算支持率一路飙高,到了后面的比赛中,赔率只会变高不会变低。比如到了总决赛中,就算两个人的支持率呈压倒性的差距,但支持率高的那一方也至少会保证1:2的赔率。 关于赌博的这些计算,自然是有人在缜密的操作着,所以庄家是永远不会亏钱的,而越到后期,赔率越大的比赛,也会让观众越发的感到刺激。 赌金每一轮比赛清算一次,所以观众可以自行预测一下正式赛第一轮每一个小组的最终胜者,然后投下自己的一注。 “凯尔洛亚,借我点钱。”艾莉西亚对着坐在一旁的青袍男子说道。 “你要押注?”凯尔洛亚问道。 于是艾莉西亚就从凯尔洛亚那边“抢劫”了20个金币全部押在达隆身上。这么点金币也许是太寒酸了些,所以工作人员并没有露出像对那些一掷千金的大老板一样的亲切笑容,这位穿着制服的女子只是点了点头,随即递给艾莉西亚两个蓝色的筹码。 “达隆,你如果输了的话……哼哼哼哼!”艾莉西亚发出阴险的笑声。 “哈嚏!”准备室中的达隆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莫名其妙的揉了揉鼻子,刚才似乎感到有一阵阴冷的风飘过身边。 今天看台上座无虚席,挤满了人,十万名观众互相交流,发出巨大的喧闹声。大家似乎都在讨论着三天前激烈的名额选拔赛,并指着悬挂的大屏幕对今天的比赛表示期待。 等待持续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终于在某一刻,斗技场中央那个圆形的巨大平台上出现了一个西装笔挺梳着中分式发型的男子。他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矩形水晶,形状和颜色都同之前主持人使用的扩音水晶是一样的。 这名男子故意咳嗽了两声,场上的喧闹声就随之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一下子变得全场瞩目的男子,微微一笑,随后举着水晶说道: “各位观众,让你们久等了!” 声音一出,看过之前名额选拔赛的观众就都知道,他就是之前那位负责解说和热场的主持人。 观众们热烈的欢呼,吹口哨,拍手,等候这一刻早已多时。 主持人见到观众的反应非常满意,接着说了一些关于赌博押注的事情,以及今天比赛的出场顺序。 按照角斗士之宴的赛制,今天上午,将进行所有晋级小组,1号签和2号签选手的对决。 中场休息后,下午将进行第一场胜者与3号签选手的对决。 一天进行两场,那么也就是说,正式赛两天就能结束。艾莉西亚在之前买票时已经得知了这一消息,而正式赛第一轮会连续两天进行。到了明天下午,每个组最终晋级正式赛第二轮的选手就即将产生。 因为达隆在他们小组是1号签的位置,所以支持率很低,赔率很高。而亚拉托则获得了全场百分之二十的支持率,这已经是一个很难得的数字了,因为还有人并没有押注,或是押注到了别的组的选手身上。 结束了冗长的开场白,主持人终于下达了选手进场的指令。 与名额选拔赛各小组的登场顺序一致,今天第一场将由达隆对战他们组的2号签选手。 扛着大剑的达隆在观众的尖叫声中从东面的入口英姿飒爽的走了出来,他先行踏上圆形平台,站到了主持人的旁边。而从西面入口登场的选手却迎来了观众的一片嘘声,他拄着拐杖,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竟是那位白眉白须的老人。 “原来是他啊。”艾莉西亚看清达隆的对手后不禁松了口气,看他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也不知道选拔的时候到底是施了什么样的魔法,居然能安全晋级。 “这位老爷爷没事么?打起来会受伤的吧?”梅露珐居然担心起对手来了。 “这话你该对达隆说去,他对待柔弱少女都不知道手下留情。”艾莉西亚愤愤的说道。这两天她可没在达隆手下少吃苦头,训练的时候受到达隆剑背攻击到的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这位白眉老人慢悠悠的移动着步伐,惹来全场嘘声一片。有些激动的观众甚至喊出:“老头子就别来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家买棺材吧。” 但是老人对这些咒骂的话语置若罔闻,用了整整5分钟才登上平台,就连主持人都皱起了眉头。 与别人不一样,老人行动的时候,达隆一直用很严肃的神情注视着这个老人,而待他终于走到平台上,站在与自己面对面的位置上时,达隆冲他出声喊了一句: “喂!” “啊?你说什么?”从老人嘴中传出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他似乎非常的耳背。 见到老人夸张的反应,达隆哼了一声,微微笑道: “装的倒是挺像,但你差不多可以适可而止了,要是待会儿我赢了有人说我欺负老弱病残,我该怎么办呢?” “啊?你说想请我吃午餐?呵呵,不用了不用了!” 尽管老人还是像真的耳背一样,但达隆却看得出来他只是在装聋作哑而已。 “我说差不多可以适可而止了,也许这是你让别人掉以轻心的方法,但是反正待会也会暴露的,不如我现在就揭下你的面具,如何?”达隆气势汹汹,似乎并没有像对待一位老者那样采用尊敬的态度,反而是有些鄙夷似的看着这位对手。 “呵呵呵呵!”老人笑了,沙哑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那双隐藏在白眉中的犀利眼神扫过达隆后,阴沉的哼了一声。 他本来如同帕金森患者一样一直在抖动的身躯突然静止了下来,手上的拐杖朝天一扬随后被用力的按下。木质拐杖的底端狠狠的戳在地板上,如此巨大的力气一点都不像一个孱弱的老人。 “咚!”的一声过后,从拐杖里突然喷发出大量粉色的烟雾,将老人整个包裹在里面。烟雾向整个平台蔓延,达隆和主持人都捂住了口鼻向后退去,生怕这雾中含有剧毒。 看台上的观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惊讶的盯着看台上的剧变。 “放心吧,这雾对人体是无害的。”一个声音在雾中响起,让主持人和达隆都惊讶的是,那居然是一个充满魅惑味道的女性声音。 烟雾随后慢慢的散去,老人的身影从雾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出现了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她留着银色的卷曲长发,皮肤呈小麦色,衣服上暴露出来的部分充满了成熟女子的诱惑韵味。 “这位小哥,没想到这么快就看穿了我的伪装,值得嘉奖啊!那么,姐姐我就拿出真本事跟你一战好了~”挑逗的语气加上妖媚的笑容,看来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抵挡的住这股致命的诱惑力吧。 但是,达隆偏偏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将大剑紧紧握在手中,淡定的说道: “在下达隆,放马过来吧。” 第十七节 来自沙漠之国的对手 “怎么回事?!对方换人啦?”艾莉西亚高声发出质疑。位于看台上的她自然是无法听到达隆和这名女子的对话的,所以在他眼中那个老人只是突然在烟雾中消失然后换了个人出来。 其他观众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魔术表演惊呆了,他们将目光投向主持人,希望获得一个解释。 只见主持人此时已经退到了平台的外围,尽职的开始解说: “真是让人惊讶,原来老人的身份只是伪装,这才是这名选手真正的样子!” 这个简单明了的说明,让台上惊叹声连成一片,回想刚才那个白眉老人颤颤巍巍的样子以及他的沙哑声线,任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是眼前这个妖媚女子装扮出来的。 女子绢制的服装只是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必要的地方,随风摇曳的银丝下**半露,呼之欲出。大腿上的开衩直达腰身,将修长而完美的腿型显露无疑,如此成熟的丰韵让台上的许多男人都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名女子双眼微眯,脸上的表情极尽妩媚。但达隆就像是对其视若无睹一般,只是淡淡的问道: “看你这肤色,应该是邱尔吉罗的人吧?” 邱尔吉罗是沙漠之国,身为这个最接近太阳的国家的住民,肤色多为暗色,如小麦色,古铜色,深褐色和黑色。 千年前,霸王伊安弩斯率领的蛮族战败后,被赶到了大陆最南边的地方,大部分的人避至千山岭中,从此鲜少与外界交流,所以还是保留着当年蛮族的生活方式和居住习惯。小部分的人在千山岭附近一片沙漠中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绿洲,于是就地安家于此并积极的与大陆中其他国家进行贸易往来,所以文明有了很大的进步。 千山岭中居住的蛮族后来逐渐被世人改称为夷族,以改掉之前略含种族歧视的称呼,他们至今仍使用着自己的语言。而邱尔吉罗的人则是通过学习,发展起了一定的文明,并学会了大陆语。 “怎么,难道你想说邱尔吉罗的女人不是你的菜么?”女子揶揄的笑道。 “呵呵,只要是好女人,本大爷就喜欢,但看你也并非善类的样子。”达隆没有理会女子语中带有的挑逗意味,冷言相对。 “原来你不喜欢坏女人啊~但姐姐我的‘功夫’可是很好的哦~”女子掩嘴一笑,并缓缓撩起自己下身的布料,大腿内侧的神秘地带若隐若现。 他们的对话经过主持人的重组和复述,也是传达给了在座的每一位观众。看着女子突然做出的性感动作,看台上的所有雄性都瞬间把持不住,小腹中升起一道邪火,某个部位肿胀的难受。 达隆摇了摇头,大剑对着女子一指,对女子的挑逗只是做出冷淡的回应: “废话就别多说了,赶快报上名来,开战吧!” “哼~真是无趣的男人。”意识到香艳攻势对对手没有作用后,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可以叫我妮妮曼德,而这会是你下地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 “不好意思,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所以未经那丫头的允许我可不能去那种地方报到。”今天的达隆并不知道艾莉西亚在哪儿所以他并没有在说话的同时看向台上。 主持人把台上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转化为激动人心的陈述,也是讨来了现场观众的欢呼声浪。 第一场比赛一触即发,但两个人都没先行移动。达隆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妮妮曼德的一举一动,因为后者一直没有亮出自己的武器,所以达隆现在也无法判断对手的兵种和攻击方式。如果就这样贸然进攻的话,可能将会承受让他后悔不已的代价。 双方的对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由妮妮曼德这一边先行打破了僵局。她红唇微张,嘴中亮出一道银色的光芒,随后消失不见,空气中有着什么肉眼难见的东西正在急速对着达隆的面部射来。 达隆反射性的举起大剑护住了面部。随后,从剑面传来了很微小的金属碰撞声。达隆用余光扫了一下地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埋进了黄沙里,难以寻觅。 主持人只能描述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所以也不清楚究竟妮妮曼德展开了什么样的攻击导致达隆突然切换成防御姿态,所以观众也是不明所以。 “是银针么?”达隆举着巨剑警惕的看向妮妮曼德。 没有回答,妮妮曼德只是微微一笑,随即迈开了步伐,她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奔跑中的她右手悄悄探入长裙内,从腰间摸出一把投掷用的匕首就像达隆扔去。 达隆向侧面一跃回避了开来,但移动中见到妮妮曼德嘴唇微张,立马在着地的一瞬间向后跳去,避开了冲自己面部袭来的暗器。 主持人这时候终于明白了暗器的真相所以向台上的观众开始讲解。 “是想用银针来封锁我的视线么?”达隆心里暗暗思量。因为银针每次都准确的朝自己的眼睛飞射而来,所以可以猜测的出妮妮曼德的目的是刺瞎达隆之后,趁势施展致命的攻击。 “原来是这种攻击方式啊。”既然已经明白了对手的攻击手段,达隆也就不再畏惧。脚下发力,瞬间向妮妮曼德逼近。同时,他用手小心的护住自己的面部,因为达隆的全身都穿着防具所以这区区银针射到其他部位都不会对达隆造成任何伤害,唯一的作用只可能是攻击眼睛。 貌似被看穿的妮妮曼德并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双手同时探入裙中,之后取出的左右手各握着三把匕首,先后向达隆掷出。 达隆自信的一笑,依靠侧身位移的技巧就轻易躲过了这两拨攻击。同时,他已经欺身到了妮妮曼德的身下。 “结束了!”把巨剑向上挑起,看来达隆这第一场就要这么轻松拿下了。 但是,妮妮曼德却在这时露出了不合时宜的微笑。 从妮妮曼德身上传来的一阵香水味侵入了达隆的鼻腔,让他顿时感觉不妙,急忙屏住了呼吸,但却为时已晚。被吸入呼吸道的香气化为紊乱神经的毒药,让达隆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跪在了地上。 “呵呵,中计了吧~”妮妮曼德露出狡黠的笑容。 一切还是由于达隆太轻敌了,他居然没有考虑到这层可能性。妮妮曼德的身上不知何时涂上了一种相当于毒药的香水,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达隆近身,而一旦达隆吸入了这个味道就在一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看准了这个时机的妮妮曼德立刻从背后抽出一个细棒,摇动之间居然变化为一节带刺的长鞭,凶狠的甩向达隆的脖颈。 在忍受头痛欲裂的痛苦的同时,达隆用尽力气奋力向后滚去,有些惊险的避过了这次攻击。看那些遍布长鞭的荆棘之刺,刺尖皆是涂了些绿色的液体,想必也是剧毒吧。 “看来你不只是坏女人,还是个毒妇人啊……”达隆按住自己的脑袋,有些吃力的说道。 “呵呵~我更喜欢你称呼我的别名。”妮妮曼德妖艳的笑道,随即吐出三个字来,“黑寡妇。” 第十八节 分出胜负 “黑寡妇……”达隆强忍着从大脑深处迸发出来的剧烈疼痛,默念出这个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的称号,“原来如此,你就是盗贼公会的那只毒蜘蛛啊。” “哦?”脸上闪过一抹意外,妮妮曼德细眉一弯的说道,“你听说过我?” 达隆单膝跪地,将大剑倒插在地上支撑着身躯,哼笑一声说道: “我这十年佣兵生涯可经历了许多咧,像你们这种躲在黑暗里的家伙也是接触了不少,多少有听过你的传闻。” “呵呵,看不出来小哥你还真有见识,那传闻都把姐姐说成什么样了呢?” “冷酷,无情,肤色偏暗,擅长用毒。喜欢勾引男人,但却有着玩过的男人都一定要杀掉的不良嗜好,所以称为黑寡妇。” “不错不错,姐姐我就喜欢你这种见多识广的男人~” 虽然妮妮曼德嘴上甜言蜜语,但手中的长鞭却凶狠的挥舞而来,不留一点余地。达隆见状只能强忍住身体上的不适,脚下一滑朝一侧滚去,原来所在的地方被鞭子抽的裂开,留下一道细长的裂缝。 “这是多么戏剧性的变化啊!”主持人的解说声在场上响起,“本来对达隆选手有利的战局居然在一瞬间发生了逆转!达隆选手似乎在难以察觉的情况下中了妮妮曼德选手下的毒,导致自身无法活动自如,现在有利的局势又倒向了妮妮曼德这一边!” 艾莉西亚在台上听到这一段话,不禁愤怒的说道: “下毒?!这么卑鄙的手段,比赛也是允许的么?” “这可是一场杀人都被容忍的游戏,下毒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旁的凯尔洛亚如是说道。 “彼此光明正大的决斗,死伤是难免的。但下毒又算什么,打不过就选这种下三滥的方法么?”艾莉西亚怒气冲冲的对着凯尔洛亚说道。她觉得凯尔洛亚对此还能进行冷静评判有点不正常。 “艾莉西亚,老师说的没错。”梅露珐插嘴道,“用毒也是杀人的手段之一,既然这场比赛连杀人都被允许了,那下毒自然是可以的。达隆大哥应该也预知到了会碰到这样的敌人吧,毕竟只要兵种是盗贼或刺客,使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可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凯尔洛亚点点头,同时看向艾莉西亚笑了一声说道: “话说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么?我记得你对我讲过曾经把麻痹药涂在武器上攻击别人来着。” 被凯尔洛亚一句话说到语塞的艾莉西亚放弃的哼了一声,重新坐定观看比赛。而周围观众们没有一个采取和莉西亚一样的反对用毒的态度,看来在他们心中用毒确实正常的攻击手段吧。 比赛场上,达隆无法展开攻击,在妮妮曼德汹涌的攻势下只能不停的用侧滚和后滚来回避,有一次滚到了圆形台面的边缘,差一点就掉了下去。 “好险!”主持人大喊了一声,继续说道,“忘了告诉大家,之所以设立这个圆形平台,是因为按我们比赛的规则,如果从平台上摔下去,也会被评判为失败。所以请两位选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掉下去了。” 达隆看了一眼身后那离地半米的平台边缘,愤愤的啐道: “不早说!” 看来这个主持人真是不称职,连这种关键性的规则都不在比赛前进行说明。但也许他就是想这样给选手们一个惊喜,所以才等到这时才说的么?不管怎样,看这主持人也不会是个好鸟。 “小哥,一直躲来躲去的有意思么?”妮妮曼德稍微暂停攻击,嘲笑般的说道。 “你真好意思说啊,黑寡妇……”达隆无奈的说道。他之所以一直采取回避运动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好让毒药的效果随着时间而减轻。但是残留在他体内的香水味十分顽固,到现在他的身体仍旧无法活动自如。想必如果是这么厉害的剧毒的话,整整吸上一口应该会立刻殒命的吧。 思考至此,达隆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矛盾点。脑中仔细思索一番,达隆展开了某个猜测,如果这个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这将成为这场比赛最大的转折点。 又是一阵猫捉老鼠的游戏,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观众在这段期间看的已经是打起了瞌睡,不耐烦的催促着台上的二人加快比赛的节奏。 妮妮曼德在用毒上可能是有一套,但武艺方面就远远不如达隆了。毕竟她是个刺客,像这种擅长暗杀技巧的兵种,如果是双方光明正大的对决的话,并不会有多大的优势。暗杀的要诀就是不被人发现,而彼此站在台面上互斗这本身就是对暗杀系兵种不利的条件。 妮妮曼德有些焦急的挥舞着长鞭,因为他的鞭刺上涂满了致命的烈性毒药,只要造成一个小的擦伤就能置人于死地。所以妮妮曼德的目的只是要打中达隆,或者说,让达隆受伤就好。但是她没想到,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会如此的麻烦。 经验丰富的达隆尽管头痛欲裂,但还是每一次都能用滚动的回避方法来化险为夷,这让妮妮曼德越打越沉不住气。因为她也知道,达隆第一次并没有吸入多少香水味,所以毒性迟早是要消退的。一旦毒性消失,那么妮妮曼德就不再占据优势了,达隆只要屏住呼吸近身攻击妮妮曼德,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以妮妮曼德收起了长距离攻击用的鞭子,重新拔出六把匕首夹在指缝里,用最快的速度向达隆贴去。她是想趁着达隆毒性还在,采取高频率的攻击缠着对方打。这样只要一直贴着达隆的话,即使他再会闭气,也总会吸入一口妮妮曼德身上的香水味的。 妮妮曼德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误,但是达隆就像是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时机一样,在妮妮曼德向自己冲来的同时,也一个跨步向对方冲去。 “怎么会?你体内的毒应该还没消失才对啊!”妮妮曼德看到达隆这样的反应有些惊慌,但随即便是沉稳了下来。对自己的毒药有着十二万分的了解,妮妮曼德知道达隆即使只是吸入一小口香水气味,也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康复,所以他肯定只是忍着痛楚想奋力一拼而已。 做出如此判断的妮妮曼德冷哼一声,两手后扬,左右六把匕首像豹的爪子,朝达隆逼去。 不可思议的是,在妮妮曼德的眼中,达隆的身形竟突然变矮了一截。感到自己的腰部被人用力的抱住,妮妮曼德和达隆纠缠到了一起,翻滚了起来。 在翻滚之中,妮妮曼德感到一双咸猪手在自己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摸来摸去,不禁在脸上涌上两抹红晕。 激烈的碰撞最终将两人分开。达隆按着头部痛苦的起身,而另一边的妮妮曼德则是捂着自己的胸部站了起来。 “你,你竟然敢占老娘便宜!” 妮妮曼德这句略带羞涩的怒声造成场内观众的短暂沉默,并在之后激起了千层声浪。 “她说占便宜,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她那动作,是不是被袭胸了啊?” “不是,你们太嫩了,我刚刚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男的在翻滚的时候可是将那黑妞给摸了个遍啊!” “什么,这么幸福?!他奶奶的,这么惹火的身材,老子我也想摸啊!” 在场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将嫉妒的怒火转向达隆,而后者就承受着大家的非议站了起来。 “达隆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居然是这么个禽兽啊。”看台上艾莉西亚鄙视的说道。 达隆缓缓的起身,装蒜的说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哼!看我不抓到你,把你摸过老娘的两只手给砍了!”妮妮曼德阴冷的说完,对着达隆再度直冲了过来,在她的判断之下,达隆此时体内还应残留有足够限制他行动的毒药。 刚刚只是因为自己大意,才被逮了个措手不及,这次绝不会再失手。如此想着的妮妮曼德再次贴近达隆。 从地上爬起来的达隆脚步踉跄,似乎经过刚才的冲击连站稳的能力都没有了。 “哼,活该!受死吧!”黑寡妇妮妮曼德冷声一喝,扬起的匕首冲着达隆的颈动脉挥去。 达隆摇摇晃晃,表面上一副神志恍惚的样子,嘴角却不露痕迹的上扬了一下。 “咻!”的一声,大剑破风而出,带起一阵风压反贴到妮妮曼德的脖子上,让她立刻停下了脚步。一滴冷汗从小麦色的额头顺着脸颊流下,最后从下巴处滴落到大剑的剑面上。 “你,你,你居然恢复了!”妮妮曼德用不敢相信的眼光注视着眼前这个正在微笑的男子,他此刻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中毒的症状。 “看来你的毒药这就这样嘛。”达隆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呼吸了一口气。他居然呼吸了! 妮妮曼德暗笑一声,现在两者的距离这么接近,达隆居然还敢呼吸。达隆能比预想的要更快恢复确实可能是妮妮曼德失算了,但是她没想到对手会这么大意,居然忘了现在妮妮曼德的身上还是涂有那致命的香水的。 10秒,20秒,30秒过去了。妮妮曼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僵化,因为眼前的达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妮妮曼德开始伸手向自己身上摸去,却一直没有寻到应在那里的某样东西。 “你是在找这个吗?”单手握剑的达隆用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一个药瓶,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粒粒的药丸。 妮妮曼德见到那个药瓶后,表情立刻变得尴尬,原来达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察觉到了自己香水毒药的秘密。 “我想这个即是解毒剂,也是一种预防中毒的玩意吧。”达隆晃了晃手中的药瓶对妮妮曼德说道,“我之前在想,既然你这种香水的毒性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你涂在自己的身上就没事了呢?答案估计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事先采取了防毒的措施。而不管这个措施是什么,它一定都会在你身上,因为下毒的人通常都会把解毒的东西留在身边。” “就是因为这个,你刚才才搜我的身的?”妮妮曼德问道。 “没错,而当时在你身上只找到了这个,那我就赌了一把,还好结果令我很满意。” 即使达隆从妮妮曼德的身上搜出了一瓶药,但谁也不能保证这瓶药就是用来解毒的。达隆是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判断能力所以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主持人,可以宣判比赛的结果了么?”达隆头也不回的对着位于身后正在发呆的主持人说道。 “哦,对!对!”主持人回过神来,走上平台大声说道,“我现在宣布,正式赛第一轮,第一场比赛的胜者是……达隆!” 第十九节 光明骑士 艾莉西亚是第一个起身欢呼的,随后很快的,她的声音就被全场的声浪给盖了过去。大家兴奋的起立鼓掌,而最开心的无疑是那些下注在达隆身上的人们。当然因为达隆是1号签的选手,所以下注给他的人还是占少数的,而这其中又尤以想借助达隆的高赔率赌一赌自己运气的人居多。 最让支持达隆的人开心的是,在第一场比赛中达隆基本可算是无伤通过的。为了要撑到第三天的最后一场比赛,保持良好的状态十分重要。当然,梅露珐也做好了随时给达隆施放治愈魔法的准备,只要不是什么大伤的话基本都能很快的回复。 “小哥,你真强,姐姐迷上你了哦~”输掉比赛从而直接被淘汰的黑寡妇妮妮曼德并没有露出败者的狼狈相,而是很爽朗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她现在一脸殷勤的靠近达隆,甚至主动投怀送抱。 “被你这样的毒妇人给迷上可不是一件好事啊,你就不要这么惩罚我了。”达隆丝毫不为所动,苦笑的说道。 “哼~有趣的男人。期待有机会再度与你见面。”妮妮曼德对着达隆送出一个飞吻,就摇曳着水蛇腰走下了平台。 主持人在宣布了达隆的胜利之后,也是将其请回准备室休息。到了下午,他还得与他们组3号签的选手展开第二场战斗呢。 上午在每个组都进行完一场比赛后,进入了中场休息时间,观众和选手们都获得了一个小时吃午饭的时间。 艾莉西亚他们还是选择聚在斗技场对面“日耀庄园”的餐厅里,和达隆一起举杯庆贺初战的胜利。 嘴里啃着一块鸡腿,艾莉西亚问道: “达隆,主持人解说的不明不白我也没听清楚,刚才跟你对战的那名选手,是盗贼公会的人么?” “是的啊。”达隆手里握着一小块馅饼,答道,“而且她还是盗贼公会里专门负责接暗杀任务的刺客。” “盗贼公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 “是我们国家最黑暗的地下组织,成员都是小偷或杀手,也不知道是怎么成立起来的。总之,就是一群掌握着专业的盗窃和暗杀技术的人才聚集的地方。” “成员很多么?” “基本我国所有的盗贼和刺客都是那个公会的成员。”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并顺手抢走了梅露珐盘中的羊排。食物被夺的梅露珐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艾莉西亚,看着这幅光景,达隆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一个词:弱肉强食…… 凯尔洛亚想要将自己的羊排分给梅露珐,但达隆却抢先一步这么做了。他在把羊排放到梅露珐的盘子上,并获得后者不好意思的感谢之后,开口对艾莉西亚说道: “关于盗贼公会我想等我们到了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中央都市迪卡尔伦的话,你就有机会亲眼一见了,我们不是要去那雇佣盗贼的么。” “可是,如果盗贼公会是这么危险的地方,会像佣兵公会一样正经的提供雇佣服务么?”艾莉西亚问道。 “正经……应该不会吧,要雇佣盗贼的话其实首先得要找对地方才行。” “什么意思?” “因为盗贼公会是地下组织,所以总不会光明正大的开门迎客吧。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得找到负责接生意的联络员。” “这么麻烦啊。” “其实会找上盗贼公会的生意也一般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客人也不想曝光吧,所以在这一点上倒没什么问题。”达隆一口吞下一块牛排,一边享受着这柔软而富有韧性的肉质一边说道,“好了,盗贼公会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我听说斗技场内的大屏幕上会放一些选手的个人信息。那你们留意到跟我进行第二场对战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 “我留意到了。”梅露珐举起手腼腆的说道,“就是那个穿着一身很笨重的白色铠甲的男人,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的那个人。” 达隆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回忆起了这样的人物。 “达隆,你要小心。一直在细嚼慢咽的用餐的凯尔洛亚突然说道,“我也看了大屏幕上的选手简介,你下一场要对战的对手似乎是一个光明骑士。” “不会吧!”达隆难得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说道,“这比赛也太没限制了吧,光明骑士也能来参赛的么?” “我想,如果是那名选手自己本身愿意参赛的话,大会是没有理由去阻止的。”凯尔洛亚饮了一口甜酒说道。他这次没有再点啤酒,而是对这家餐厅特色的甜酒产生了兴趣。尽管口味比较浓烈,但甘甜中含有酒味,是很特殊的一道饮品。 “这下麻烦了,要我去跟神的骑士过招么?虽然我没有什么太强的信仰,但做这种事总有种要被天诛的感觉。” “这你倒不用担心,这场比赛是在双方秉着公平原则的条件下进行的一对一决斗,所以女神应该是会默许的。”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名额选拔赛的时候他们组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以一对一的形式展开各自的决斗。” 对凯尔洛亚和达隆二人的谈话插不上嘴的艾莉西亚和梅露珐面面相觑,艾莉西亚率先问道: “什么叫光明骑士?” 达隆回看了一眼艾莉西亚,似乎欲言又止,最终用目光把说明的任务甩给了凯尔洛亚。如果要形容光明骑士的话,就得牵扯到神学的部分,而对这部分尤为不擅长的达隆相信凯尔洛亚能够比他更好的给出一个完整的解释。 果然,凯尔洛亚一上来就扯上了玄奥的知识: “光明骑士就是法里斯接受了光之女神赐福的骑士。他们体内具备圣属性的后天神力,身为骑士却能使用神圣魔法。” “哇,那不就是魔剑士么?”艾莉西亚问道。 “不太一样,因为一般我们说的魔剑士,指的是会使用魔法的剑士,但神圣魔法不能算是魔法,因为神圣魔法不需要咏唱,只要祷告,所以即使没有魔法天赋的人类只要信仰足够就能使用。” “那你不是说我的先天属性是圣么?那我只要信仰光之女神的话是不是就能轻易使用神圣魔法了?” “你以为女神是许愿机啊?”达隆调侃道,“难道你以为对着天上说一句,女神啊赐我力量,她就会响应你了么?” “那该怎么才能使用神圣魔法呢?”艾莉西亚问道。 凯尔洛亚摇了摇头说道: “神圣魔法和我所学的魔法体系不一样,你真要学习神圣魔法就得去问法里斯的神官,我可帮不了你。” “哎~”叹了一口气,艾莉西亚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对啊!既然神圣魔法和魔法不是一种东西,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魔法呢?有圣属性的魔法么?” “之前是没有。”凯尔洛亚微笑着说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自创一种魔法出来?”艾莉西亚瞪大了眼睛问道。 “没错,就像过去耶达姆.加勒做过的那样。”凯尔洛亚答道,“他经过月皇冥夜的教导,自创了暗属性的魔法并最终发展成后来的黑暗祭祀术体系。而和他一样具有特殊先天属性的你,说不定也可以自创出一种魔法出来。” “老师,我觉得你也太抬举我了。”艾莉西亚苦笑道,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如此特别的人。 “我也不能保证这样的想法在你身上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拥有先天圣属性的人,你确实是我唯一所知。魔法的使用就是对玛那的感知,聚集,重组和释放,一般人是感知不到大自然中圣暗两种属性的玛那的,但你天生就对圣属性的玛那具有感知,甚至是聚集在体内的天赋。这样的话,完成后面两个步骤,理论上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运用圣能量了。” “啊,老师你一下子说太多,我接受不了啦!”艾莉西亚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一辈子不接触魔法。 “总之,先学习一下魔法的入门知识,没什么坏处。”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对魔法有天赋的人么?”艾莉西亚指了指自己耷拉下来的眼皮说道。 “贤者大人。”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梅露珐问道,“之前没有人使用过圣属性的魔法,所以也就没有符文记录,这样艾莉西亚要怎么学会咏唱?” “这个嘛,就要看她自己了哇。”凯尔洛亚看了一眼艾莉西亚说道,“我说过的嘛,这样的魔法只能自创。” “啊……”艾莉西亚无力的垂下双肩,感觉前路漫漫。 用餐过后,艾莉西亚三人回到看台,达隆去往准备室。不久,当天第一小组的第二场比赛开幕,达隆将迎战小组3号签的选手。 两人同时从东西两个方向的入口进入比赛场地,在观众的一片叫好和加油声中走上圆形平台,并最终各自站在主持人的两边。 达隆扛着大剑,看着这个全副武装的中年男子:向后梳去的整洁发型,没有胡渣的干净脸面,一身白色重甲以及分握于左右手的剑和盾牌,其实早在当初看到这样子的装束和打扮,达隆就该猜到这名选手的身份的。 中年男子发现在被人盯着看,用友好的目光回敬了达隆,并郑重的行了一个法里斯特有的骑士礼。 “我的名字叫扎那法.贝尔甘德。”礼貌的报上姓名后,这位中年男子接下来说出了让达隆大吃一惊的话语,“我是隶属于神圣王国法里斯法王厅骑士团的光明骑士,今天在女神的见证下对阁下发出挑战!” “法王厅?!”达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喊出声。 经过主持人的解说,看台上的凯尔洛亚也是有些慌张的颤了一下。 “居然是法王厅骑士团?那可是法里斯法王直属的精锐骑士啊,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比赛?”凯尔洛亚的声音中饱含焦虑。 “怎么了,凯尔洛亚?”对着凯尔洛亚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艾莉西亚不解的问道。 “这场战斗,估计悬了……”凯尔洛亚目光紧紧盯着场上那个白甲骑士,吐出这样一句话。 见到一向冷静的凯尔洛亚居然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动摇,艾莉西亚也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而全场观众都是发出了惊叹声,梅露珐更是在一边神情苦涩的微颤,他们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在传达给艾莉西亚一个危险的讯号: 这次的对手,很强! 第二十节 苦战 “我叫扎那法.贝尔甘德。是隶属于神圣王国法里斯法王厅骑士团的光明骑士,今天在女神的见证下向阁下发出挑战!请接受。” 见到达隆一时没有做出反应,扎那法把刚才说过的内容又再重复了一遍,但是达隆只是苦笑一声,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法王厅的骑士,为什么会参加这样的比赛,难道是法王派你来的么?” “看来阁下对这场决斗抱有疑问,那好吧,我就先回答你的问题吧。”从备战状态中松懈下来,扎那法彬彬有礼的说道,“来参加这场比赛,是教皇大人的意思。” “为什么?” “你是指教皇大人为什么派在下来吗?”扎那法浅笑一声,说道,“这是为了昭显我们神圣王国的圣威。” “在这样的比赛中亮个相就能昭显圣威了么?” “当然不是,教皇选我参赛是为了让大陆上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我们神圣王国兵力的强大,所以我必须战胜所有的对手。” “好大的口气,你还想拿冠军不成?” “这确实是在下的目标。” 达隆看了一眼这位被白色重甲裹成包子的中年男人,问道:“你的军阶是?” “我只是一介小兵。”豪迈的仰天大笑两声,扎那法如此回答。 “那教皇为什么会选你?” “因为我很能打。” 达隆点了点头。确实法里斯也不可能派将军和士官长来参赛,不然这样的话就太小题大做了。法里斯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推介一名士兵参加比赛,从而让其他国家的人通过他的表现来对法里斯兵力强弱展开想象。因为法里斯是个主张和平的国家,不与他国争斗是他们的一贯原则,所以这千年来其他国家也是根本不知道法里斯的军事力量到底如何。 常年的和平反而给法里斯带来了一种危机感,而让这一层危机感升级的契机,就是近年来黑皇子夜迦的屯兵动作。夜迦不断加强兵力,看似就是一副要向他国发动战争的趋势。因此,法里斯担心常年没登上过战场的本国军力会被别人看不起,于是也在最近做出了一些相关的动作。 他们组织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加大教典的宣传力度,更是为了让加尔巴迪亚国人一睹光明骑士的单兵作战能力,不惜挑选法王厅的精英骑士参加这种曝光度堪称最高的比赛。 如果他们派出的光明骑士能在这种汇聚各路好手的大赛中夺得冠军的话,不就证明了法里斯的光明骑士是最强的么?因此,这名骑士的身上一定被法里斯的教会塞了各种法宝,看他那一身精良的装备,就恰似传说中法王战斗时穿的“白龙套装”。 “我听说法里斯的教典是禁止与人争斗的,法里斯的军队也只能在出于自保和维持正义这两种情况时才能出战,但你却说你很能打?”达隆问道。 “是这样的,教皇为了在法王厅里选定一个人来参加比赛,所以曾在本国举行了一场小型的选拔赛,而我就是那个赢得了最终出战资格的人,所以我才说我很能打。”扎那法老实的答道。 “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法王厅也不是那么崇高的存在了嘛,居然在那种地方也可以搞这种市井比赛的么?” “我们都是在女神的见证下进行公平的决斗的,所以并不违背我们的教义。” “嘁,只是自圆其说而已。” 在这个世界里,光之女神代表了协调,而暗黑神则代表了混沌。争斗本就是偏向暗黑神达克的行为,但法里斯在争斗前加上“公平”这个标签,就能把它转化为正当的决斗,这真是绝妙的一招移花接木之术。 不管怎么说,女神认可的决斗必须具备以下三个条件: 1.决斗双方不能存在太大的等级和实力差距。 2.决斗双方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并且在决斗中禁止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决斗必须点到即止,不可怀有重伤对手或夺取对手性命的想法。 3.决斗之前,双方必须互报姓名,并且由一方向另一方发出挑战。挑战被对方接受后,方可进行决斗。 以上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只要是法里斯的军人或者神职人员,在与人动武的时候就不能违背这些条件。当然,如果是在为了自保或者是维持正义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以上三个条件也是可以被破除的。 而在茵菲利亚大陆,女神伊利娅是光明侧的唯一神,几乎全大陆的人都是对其抱有信仰之心的,所以无论是谁一旦接受了法里斯光明骑士发出的挑战,也是不敢违背决斗的公平性,不然的话可是对女神的不敬。 在名额选拔赛的时候,扎那法所在的一组的所有人之所以能够彼此进行公平的决斗,就是因为扎那法光明骑士的身份。 达隆活动了一下筋骨,同时在脑中积极的思考制敌良方,但是,他从未有过和光明骑士的作战经验,对神圣魔法也是一窍不通,第一次亲眼看到神圣魔法还是在上次山贼任务中遇到光之圣女的时候。 对方会怎么行动,面对自己的攻击对方会怎么应对,这些达隆都想象不出来。况且对方还是法王直属的光明骑士,实力和一般的光明骑士还不是一个档次的。从来没有和光明骑士交过手的达隆第一次居然就要面对他们之中的最强一员,这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但是,没有的经验就必须在实战中获取才行,或许达隆内心深处应该感谢艾莉西亚,多亏了她逼自己报名,所以达隆现在有了一次非常难得的交手机会。 “我叫扎那法.贝尔甘德。是隶属于神圣王国法里斯法王厅骑士团的光明骑士,今天在女神的见证下向阁下发出挑战!请接受。”看来扎那法真是个固执的人,或者说光明骑士都是固执的么?这已经是扎那法上台后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了,貌似只要达隆不接受他的挑战,他就会一直这么说下去似的。 “我叫达隆,接受你的挑战。”达隆没有再去挑战对手的耐心,更重要的是,也不再挑战观众的耐心,终于说出了这句相当于开战宣言的话。 在主持人一声令下之后,比赛开始了。 两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出去,他们看来都不想先行担任攻击的角色,达隆将大剑横在胸口,扎那法将方盾立于身前,双方保持着警戒和防御态势,展开僵持。 虽说是如此,但其实扎那法却在一步一步的接近着达隆,他把自己的脸和身体都好好的藏在半人高的方盾后面,从这个角度达隆无法察知他另一只握剑的手放在哪里。 意识到再不采取行动会被抢了先机,达隆看着那个方盾侵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后,快速的展开移动,并兜到了扎那法的右后方,在这里能清楚的看到扎那法持剑的手从而判断他的行动。 依照达隆的推断,身穿如此笨重的铠甲在速度上是不可能快过自己的,所以达隆也是在兜后的一瞬间将大剑向着扎那法的腰部挥砍出去。 “锵!”的一声,大剑未及一半路程就被扎那法的长剑阻挡下来。只见扎那法一边通过武器对咬牵制住达隆的行动,一边扭转身躯,重新将盾牌对准达隆的方向并奋力一挺。 看着朝面部急速逼近的盾牌达隆用力一压剑身,并借助反作用力施展后跳,待站定后又是毫不停歇的向扎那法的侧后方奔去。 对手持有大型的盾牌又穿着厚重的铠甲,达隆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自己更快的速度绕至后方施以攻击。 但是扎那法也是个经验老道的骑士,他用侧身位移的方法再次将盾牌对准了达隆,并迎上自己的长剑。 扎那法的反应速度超过了达隆的想象,这样下去难免会纠缠不休,见正面和绕后的攻击无法奏效,达隆立刻就转变了战法。 眼看长剑挥舞而来,达隆一跃而起,目标锁定在对手的头部,从上方展开坠击。 大剑没有如期待一般伤及对手,反而碰到了一个无比坚硬的物体,那是扎那法迅速上扬的盾牌。 劈在盾牌上的剑身不住的颤动,达隆手中传来巨大的反作用力。在空中足足滞留了有两秒之多,随后达隆感觉到一股蛮力将自己向后顶开,原来是扎那法前踏一步,挥开了手中的盾牌。 向后飞退而去的达隆,在空中看到扎那法高举长剑,闪亮的圣光开始在剑尖处环环聚拢。空气中的能量涟漪将危险的讯号传递给达隆,他屏息凝神拼命集中自己的精神。 待剑尖上那道堪比日光的光辉达到饱和状态时,扎那法用力的挥下长剑,撕裂了空气,霎时一道光浪掰开了大地,汹涌的冲向达隆,达隆只能将大剑竖在身前稍作阻挡。 剑身上传来的触感让达隆觉得自己好像被攻城锤给砸了一样,他中了扎那法的圣光攻击后身体还未落地又弹飞了出去,那个方向,是比赛用圆形平台的边缘…… “糟了,达隆摔出去的话就输了!”艾莉西亚惊呼一声。 达隆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刚才的一击似乎让他的肋骨断了一两根,他在空中余光一扫,看到自己的身躯已经快要飞出界外,顿时大感不妙,当即用力将剑插入地板。因为后冲的力道太大,达隆就这样蹲在地上用剑作为缓冲,待大剑在地板刮出长达一米左右的一道裂缝后,他才停了下来。 扎那法没有趁人之危再展开下一轮攻击,而是好整以暇的等着达隆重整态势,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做法都让达隆觉得有些傲慢。 “哎~真是麻烦。”达隆碎碎念着站了起来,他把大剑扛在肩上,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我好歹也是加尔巴迪亚的原骑士,怎么能在这里输给法里斯的骑士呢?” 为了自身的荣誉,达隆也不能输在这里,但是眼前的这个对手确实很强,法王厅骑士团名副其实,为了打倒他达隆必须集中精神做好一切应对。 “嗯,热身就到这里吧,是时候动真格的了。”达隆桀骜不驯的自言自语,双眼中回复了自信的神彩。 第二十一节 不死身 达隆一个劲步,脚下生风,如迅影一般快速的朝扎那法疾奔出去。在他的对面,一身白色重甲的光明骑士高举长剑,剑尖处宛如太阳的光辉开始凝聚,其后随着长剑的落下,三道光浪陆续开始在地面急速奔走,将斗技场的平台扯开三道巨大裂痕,直冲达隆而去。 利用侧滚,达隆接连翻身躲过这些凶猛而快速的攻击,并在贴近扎那法之时咬紧牙关,将大剑斜握腰间,一道重劈如崩雷之势杀向对手。 面对这样凶狠的攻击,扎那法不慌不乱,半下腰身,将巨大的方盾抵在地面直接挡住了整个身体。 “咚!”的一声巨响,达隆的大剑与盾牌产生剧烈的撞击,回馈的力道让剑身不停乱颤,达隆好不容易咬紧了虎口才防止武器脱落出去。按达隆自身的感觉来看,他觉得自己的剑就好像砍在了一堵墙上一样。 尽管达隆已经被震得向后飞去,但扎那法却如磐石一般稳而不动。紧接着,一把闪耀着圣光的长剑从盾牌的后方突然杀将而至,悄无声息,达隆只能在空中用大剑弹飞对手的武器,改变了攻击的轨迹。 在被弹开的一瞬,从长剑的剑尖射出一道如光炮一样的圣光冲上了天空,划过的地方甚至都成为了短暂存在的真空地带。要是达隆没在空中弹开扎那法的长剑,恐怕这道恐怖的攻击会直击他的面部,虽不至于让他死去,但绝对能让他被打成脑震荡。 后退三尺之后,达隆猛起箭步,开始绕着小圈疾行,扎那法被迫一直随着达隆的移动而改变盾牌的方向。在疾驰中,达隆的速度越发的加快,扎那法也只能随之转着圈圈,以使自己的盾牌永远正对达隆的方向。在转瞬间,二人成为了自转和公转的关系。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尤其是达隆,他的快速奔走让决斗台上刮起了一阵小型的旋风,踏在地板上的步伐牵起了无数飞沙走石,加速到极致状态的达隆已经如同疾风中的幻影,让看台的观众们用肉眼都已经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了。 “疾风.四连斩!”一道冷喝传出,奔驰中的影子突然如分身一般化为四体,从四个方向向扎那法猛冲而去,就算是经验老道的扎那法也被这样的剑技给惊呆了,他一时间失去了防御的方向感。 四个影子带着四道剑光在穿过扎那法的身体后汇为一体,只见达隆双手并握大剑从对手的背后穿出,同时为了止住自己速度过快的脚步而在地面留下两道如同火焰燃烧般的焦痕。 扎那法受到攻击的身体摇摇欲坠,并在片刻之后倒在了地上。 全场陷入沉默,两个人的攻防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回味刚才的那一刻都意犹未尽,甚至都忘记了欢呼。 在这样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带来的沉默中,主持人先行叫了起来: “扎那法倒地了!扎那法倒地了!太让人震惊了,达隆选手突然爆发了恐怖的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手击倒在地。”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叫好声,谁都没有想到,胜负居然在这样一瞬间就分了出来。任谁都可以看出,受到刚才那样的攻击,扎那法必定受到了重创,估计是无法再度起身了。 达隆喘着粗气从半跪在地的姿势站起身来,从他铁青的脸色看来,要发动刚才那样的攻击是极耗体力的。刚才的分身攻击,是达隆将自己的速度发挥至极限才能够使出的。而要以那么恐怖的速度疾奔,其实已经脱离了人体运动的极限。 欢呼声和呐喊声连成一片,全场已经都在宣告着达隆的胜利了。 艾莉西亚在台上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剑术老师居然能还藏有这么厉害的杀手锏。 而在台下,达隆轻叹一声,稳定心神,调匀呼吸。这可是他第一次在艾莉西亚面前展露剑技,要不是对手实在太强的话,他可是打算把这招一直隐藏到决赛在用的。不得不说,这场角斗士之宴实在是卧虎藏龙,估计达隆得把压箱底的招数都使出来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吧。 这么想着的达隆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并大摇其头。赢得最终的胜利?这也太自负了。在这么多高手的手上抢夺冠军,这可不是能随便说说的事情啊。 在达隆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台上观众的反应突然发生了变化,本来持续不停的呐喊声正慢慢的消却,并逐渐转为惊疑的声音。 全场慢慢的变得鸦雀无声,达隆察觉了这样的异相抬起头来,只看到许多观众的嘴巴大张,一副无比吃惊的模样。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达隆的背后响起了金属摩擦的声音,这种细小的声音在这时如同雷鸣一般震慑住了达隆。 他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去,发现扎那法居然拄着长剑站了起来。他就像要拍去身上灰尘一般动了动手,随后抬起了那张带着一副无所谓表情的脸。 扎那法的腰部划开了一道骇人的裂痕,暴露了其下隐藏的皮肤。但是,在那个地方,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一丝血迹。 达隆并不觉得自己砍偏了,就在刚才,他的手中确实传来了大剑入肉,割裂皮肤的触感。但是扎那法现在却如同没事一样站在那里,刚才发生的一切让达隆觉得如同虚幻一般。 “是防御魔法?还是别的什么?”达隆紧皱眉头疑惑不解。 防御魔法的可能性是可以排除的,因为经验老道的达隆不可能错认自己的手感,就在刚才,自己的大剑百分之百肯定给予了扎那法致命性的打击。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说是治愈魔法的话,达隆并不觉得他给了对手可以咏唱的时间。 “不理解么?”扎那法见到达隆如此疑惑,豪迈的笑了一声说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达隆把头一扬,对扎那法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扎那法笑的很豪爽。 心知扎那法肯定动了手脚的达隆眼中冒出了森冷的光芒,不管扎那法做了什么,这场决斗看来是必须继续进行了。 达隆再次握紧长剑,并隐隐蓄力,踏出几步后突然转为雷霆之势,向扎那法迅速冲击而去。 “圣十字!”闪耀的长剑带着刺眼的银光落下,扎那法将武器直接向地面砍去,瞬间一道巨大的圣光十字以长剑击中的地面为中心,向前后左后四个方向扩散开去。 耀眼的圣光形成了十字光墙,从下往上直冲达隆面部。 达隆后脚一挪,惊险的避开了这范围颇大的一击,同时利用后挪的趋势旋身一转,逼近了扎那法的身边。 达隆长啸一声,蓄力至极致的大剑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劈向扎那法,后者只能迅速的抬起方盾来抵挡。 达隆的这道攻击经过长久的蓄力,威力巨大,在嵌入盾牌的同时竟然在其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缝。 “啊啊啊啊!”见达隆的武器嵌在自己的盾牌里,扎那法立刻挺着盾牌冲了出去。达隆就这样整个人被顶着后退疾行,并渐渐逼向了决斗台的边缘。 再这样被拖着走,肯定会被顶出去,达隆意识到这一点后,双脚移上盾牌,双手握紧大剑,用力将之拔了出来,并踏步浮上半空。 飞跃到空中的达隆整个调转身形,翻转成为头冲下脚朝上的姿势,直举大剑对准扎那法如迅光一般坠袭而来。 扎那法一时失去了平衡,眼看达隆就如同一道闪电,坠向自己。 金属破裂的刺耳声音响彻整个斗技场,扎那法的胸甲被整个砍碎,这次达隆分明能感受到自己的大剑攻击到了对方的肉身,飞溅在空中的大量鲜血也说明了这一点。 扎那法在这样一击后,再度倒地,但这次观众们没有响起欢呼声,他们和达隆一样在等待着什么。 几个呼吸之间,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一幕再度的发生了。扎那法就犹如神灵附身一般再度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痛苦,而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的伤口。 “这不可能!你是怪物么?!”达隆在内心发出呐喊,对手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这个家伙为什么怎么打都打不死啊!”台上的艾莉西亚发出焦切的声音。 “不好了……”看出了些许端倪的凯尔洛亚沉吟出声。 “怎么了,凯尔洛亚?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艾莉西亚问道。 “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凯尔洛亚盯着场上一脸淡然表情的扎那法,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的趋势,看样子全场只有他明白了扎那法不死之身的真相。 第二十二节 神器:菲尼克斯的守护 “梅露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艾莉西亚摇了摇凯尔洛亚的肩膀,但见对方只是自顾自的陷入沉思,又转头面向梅露珐急切的问道。 “啊?依,依我看……达隆大哥明明已经重伤他了,但他却仍能毫发无损的再站起来,这是不是某种自愈魔法?”梅露珐有些信心不足的说道。 “自愈魔法?就是受到任何伤都能回复的魔法么?”艾莉西亚指着场上一袭白甲的扎那法问道。 “嗯……并不是任何伤,就我所知,如果是达隆大哥刚才所造成的那种重伤,就算是依靠自愈魔法也不可能这么快回复的。”梅露珐分析道。 凯尔洛亚耸动了一下双肩,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那名光明骑士用的既不是防御魔法,也不是自愈魔法,况且达隆也根本没有给他咏唱这些魔法的时间。” 艾莉西亚感到内心已经乱作一团,焦躁的挠了挠头说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家伙是不死身么?!” “不死身……有这个可能吧。”凯尔洛亚沉声道。 “咦?”艾莉西亚没想到凯尔洛亚居然会肯定自己这样天马行空的猜想,不禁惊疑的喊出了声。 “并不是说他本人是不死身,而是他身上带着某种物品,让他能够像不死身的战士一样,无论受到什么样的重伤,都能立刻痊愈。”凯尔洛亚冷静的说道。 “菲尼克斯的守护!”梅露珐突然叫出声来,同时惊讶的用手掩住了自己半张的嘴。 “菲尼克斯的守护?那是什么?”艾莉西亚还是一头雾水的问道。 “那是法里斯光明大教堂独一无二的神器,为100名高阶祭司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灌注自身神力所成。它就像一个会自动施放强力自愈魔法的永固装置,携带它的人只要不是头被砍掉,肉体上受到的任何伤都会在第一时间自动痊愈。”凯尔洛亚解释道。 “这也太变态了吧!有这么厉害的东西达隆要怎么赢啊?”艾莉西亚委屈的叫道。 “看来这次法里斯也是下了血本啊,这种级别的神器我们平时可是绝不容易看得到的。”凯尔洛亚淡淡的微笑道,“为了显示军力,他们是誓拿冠军不罢休啊。” 艾莉西亚突然眼睛大睁,摇了摇凯尔洛亚的肩膀说道:“达隆并不知道对方有这样的神器,这样对他来说太吃亏了,再这么打下去达隆也是白费力气,早晚会因为体力耗尽而输掉的。” 推开艾莉西亚的双手,凯尔洛亚将手在虚空中按了按,说道:“别着急,我来告诉他。” 说完,凯尔洛亚就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肉眼不可见的魔力,以凯尔洛亚为中心开始向着达隆的方向蔓延。 “……达隆,达隆!” 一个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在达隆的耳边直接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谁?”达隆看向自己周围的空气,疑惑的问道。 “达隆,不要惊慌,我是凯尔洛亚。这是千里传音的风魔法,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但是你却可以清晰的听见我说的话,我现在坐在你目前朝向的九点钟方向,如果你听到我说的话请转过头来予以表示。”凯尔洛亚的声音徐徐响起,如雷贯耳。 达隆对凯尔洛亚的指示做出了回应,目光朝九点钟方向移去,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凯尔洛亚炯炯有神的双眼,于是点了两下头。 “很好,看来魔法成功了。听着达隆,你的对手使用的是一种能够快速治愈任何伤势的神器,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自动复活的道具,无论你怎么攻击都是徒劳的。” 达隆忽然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远处凯尔洛亚的方向再次点了点头。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吧,根据这场比赛的规则,胜利的手段并不只有打倒对方而已。” 话已至此,凯尔洛亚和达隆都会心的笑了。随后,凯尔洛亚收起了自己的魔法,达隆也转过身重新对峙扎那法,他的眼神中已经回复了自信。 “怎么了,不敢再上了吗?”扎那法有些失望的问道。在他看来,达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强劲对手,要是没有神器菲尼克斯的守护相助,恐怕自己早就已经爬不起来了。一颗武人的心在蠢蠢欲动,对于扎那法来说,在面对强者时能多战几个回合都是弥足珍贵的体验。但看到达隆一时停在原地,不再动手,扎那法还以为达隆已经放弃了,不禁有些失望。 “不是。”达隆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是在想,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哈哈哈,不错,好大的口气!”扎那法豪爽的大声笑道,“那我们再来吧。” 达隆缓步走向扎那法,对方抬起盾牌严阵以待,但达隆在走进对手十步范围之内后停下了脚步,他将大剑高高的抬起并呐喊一声插入了地面。达隆的惊人臂力展露无遗,大剑的前端居然完全没入了地表之下,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碎裂的口子,并向周围延伸了些许裂痕。 “你这是在干什么?”扎那法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而主持人和全场的观众也是不明白达隆此举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场比赛打的苦闷了些,所以稍微发泄一下。”达隆微微一笑,摊了摊手说道。 全场响起一片嘘声,达隆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好了,我们继续吧。”冷眼一沉,寒芒毕露,达隆握起手中的大剑,在地板上拖行,一时间碎石飞走,达隆整个人化为一阵飓风中的幻影,而大剑则在地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炽热的火花。 “这不是之前那一招么?”艾莉西亚认出这正是刚才达隆使出的剑技,不禁有些茫然。已经接受了凯尔洛亚忠告的达隆现在应该是知道光光造成伤害的打法是无法打败扎那法的才对。但他却还是使出了刚才一样的剑技,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可笑!”扎那法眼中难掩失望的神色,冷笑一声将长剑直指高空,周围的光明似乎都被长剑吸卷了过去,天色一下子都暗沉了不少。 主持人在近距离感受着这样风云变色的情况,大喊道: “看来扎那法选手要出大招了,看来这是决定胜负的一招!” 全场观众屏息以待,艾莉西亚和梅露珐都紧张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扎那法的长剑已经在耀眼的光芒中难以得见,大地上如同出现了第二个太阳一般让人无法直视。而绕着扎那法转圈的达隆,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一直将大剑拖在地上,沿着圆形的轨迹割裂地板。 眼看扎那法手中那如同太阳一样的光芒已经驱散了斗技场内所有的藏影,将整个场地照的通体白亮,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那第二个太阳中间传出: “吃我一记!灭地斩!” 扎那法用力将剑插入地面,巨大的光子能量以他为圆心爆发出去,如同炸弹爆炸,斗技场的平台变成了一片光之湖泊,一个能量巨罩从地面隆起,向四面八方投射出眼睛无法直视的光芒,带着极度炽热的温度将空气中烧的游丝遍布。 刺眼的亮光渐渐平息了下来,在决斗台上孤身立着扎那法一人,达隆的身影消失不见。 “被烧成渣了么?”扎那法有些同情的说道,同时开始在心中忏悔自己不该用这么强力的技能去攻击对手。 “啊!”观众群众接二连三的发出惊叹的声音。意识到有些不对的扎那法猛然抬起头来,随后不禁眯起了眼。在天空真正的太阳之下,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手持大剑浮在那里。 “剑技,破军!”达隆怒喊出声,随后如陨石坠落,直接砸向场中的对手。 扎那法反射性的提起方盾,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达隆的攻击。但是这次达隆没被反作用力震飞,反而是迎接攻击的扎那法感到盾牌发出了沉闷的吟啸声,如同濒死的悲鸣,紧接着一道道裂缝开始在盾牌上蔓延,随后整个方盾居然碎成了齑粉。 扎那法眼中浮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把盾牌可是法里斯利用精钢打造的,其坚硬程度就算是拿投石器来轰也只会留下小小的伤痕而已。 “你无处可逃了!”扎那法并没有对失去盾牌展露太多的担心,反而提起长剑作势上劈,还身在空中的达隆看似已经难以回避了。 达隆在空中保持着头冲下脚朝上的姿势,对扎那法冷笑一声,说道:“是你无处可逃了才对,看看自己脚下吧!” 扎那法惊慌的下看,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所处的地面已经满布裂缝,随时即将崩裂。裂缝一直蔓延到距离他十步左右的一处圈形裂痕,竟然是达隆之前用大剑在地上磨出来的痕迹。 “再见了~”在空中施展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达隆脚尖轻点扎那法的肩膀退射出去。而随着这一个脚尖轻点的力道,已经达到临界点的地板终于是不堪重负的崩裂成了碎块,扎那法原地跌了下去,圆形的斗技平台突然多了一个圆形的坑洞。 看台上的众人呆呆的望着场地上发生的一切,而主持人在一个晃神后,才如惊醒一般的说道: “出,出界了!因为扎那法跌到了平台外,所以被判失败!达隆选手获胜了!” 全场终于响起了宣告达隆胜利的欢呼声,而在最后一刻靠着脚尖力量回到平台上的达隆此刻正倒在那里迎接着雷鸣般的声浪。 “哇,原来还有这个方法。”梅露珐发出由衷的赞叹声。 按照主持人说明的规则,所有人都以为只有“跌到平台外,并触及外围的地面”才算失败,但达隆却破坏了平台,让扎那法直接落地,由此,也算是扎那法输了。 “哼,算你赢了。”坐在碎石之中的扎那法有些不甘的说道,但脸上还是挂着微笑的。 “呵呵。”达隆也是满脸笑意的爬了起来,随后走到坑洞旁对扎那法伸出了手。 随着这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正式赛第二场终于宣告结束。 第二十三节 场外战 幽语正坐在休息室中透过窗户上的铁栏望着斗技平台上达隆高举手臂的身姿,他在抬高手臂的同时表情略为痛苦的按了按胸口,想必是因为刚才第一次受到扎那法攻击时肋骨被打断,所以举起手臂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的缘故吧。 幽语盯着这个平时表现的大大咧咧的战士,脑海中浮现了刚才战斗时他认真的面庞,不禁饶有兴味的抿了抿那娇艳欲滴的粉唇。 预定于明天接棒与达隆展开第三场战斗的选手,目前也待在这个休息室中。她就是当初找到酒馆中的那个一身绿色皮衣的美丽弓箭手,法芙娜。 扶了扶背后的长弓,法芙娜犀利的眼神扫过达隆的脸庞。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佣兵战士接连表现出了不俗的战绩,连胜两场,让法芙娜有些吃惊。作为明天就要交手的对手,法芙娜也是通过这两场战斗看出了达隆的身手不凡。 紧咬下唇的法芙娜尽管意识到明天即将迎来的是强大的对手,但心中怀有寄托的她是不能输的。参加这场角斗士之宴,是因为法芙娜有着绝不能输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她都必须想尽办法去战胜。 考察完对手情况的法芙娜将斗篷上的帽子拉下来扣在自己头上,踏着优美的步伐走了出去。她想要回到旅馆继续练习四个小时的箭术,以备明天的比赛。 “喂!”当她走上了绕墙宽道,正想绕开沿街的小贩走到对面的时候,一个充满暴戾之气的声音叫住了她。 法芙娜缓缓地回头,隐藏在帽子下的眼睛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法袍,留着红色刺猬头的魔法师。 “亚拉托?”法芙娜认出了叫住自己的人物,但对于这种疯子她并没有结识的兴趣,所以想要装作没听见,转身就欲离开。 “喂!那边那个戴帽子的!”亚拉托见对方不睬自己,顿时怒气上涌,凶狠的喊道。 这次他的声音把整条街上的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本来嘈杂的宽道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尽管斗技场里还是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但外面的宽道上却如同被消声一样,所有人都看着亚拉托和法芙娜,慢慢地聚拢了过来。 “请问你是在叫我么?”法芙娜再次回过头,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 “啊~就是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我们组抽中四号签的那个娘们吧。” 虽然亚拉托出言不逊,但他的眼力还是令人佩服,毕竟当时抽签的时候法芙娜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隐藏了性别,她去见达隆的时候,达隆第一眼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我没错,你有什么事么?”法芙娜转过身正对着亚拉托说道,她的口气中仅含了最低必要程度的礼节。 “嘻嘻嘻!”亚拉托阴险的笑了一声,凭空张开手掌,地上的沙在他魔力的牵引下完全违背地心引力的逆行而上,最后在亚拉托的掌中汇聚成一个三角锥的形状,“老子我觉得无聊的很啊~不如你来陪我玩一下吧。” “……要玩你一个人玩去。”法芙娜皱起了隐藏在帽子下的眉头,对眼前这个人涌现了非常巨大的反感。 “不要这么说嘛,反正不管明天你和那个男人谁获胜都要跟我一战,那不如今天你就先跟我打一场,如果你输了的话,就说明你也没有必要参加明天的比赛了。”亚拉托阴笑着说道。 “那如果我赢了呢?”法芙娜弓起手臂插在腰间,对亚拉托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嗤之以鼻。 “那我就自动弃权,明天你和那个男人的比赛就可以当做我们组的决赛了。”亚拉托轻蔑的笑着,尽管如此说但他心里可是丝毫不认为自己会输。 “听上去很有意思,但是抱歉,我没兴趣,要比的话还是请你在斗技场上跟我一较高下吧。”法芙娜微微一笑,回绝了这样的挑战。毕竟要在这里战斗的话,那就会演变成一场私斗,没有主持人的评判,胜负的条件会变得很不明朗。而且周围这么多平民,不能因为二人的争斗将无辜的他们卷进去。 “臭娘们!老子想打那你就得陪我打!”一语作罢,亚拉托一下捏爆了手中的沙锥,口中默念咒文,单手用力拍向地面。一个小型的黄色魔法阵在地上如昙花一现,接着,一排又一排巨大的尖刺接连从地上冒了出来,向着法芙娜如怒涛一般拱去。 只见法芙娜面不改色的取下背上的长弓,并轻盈的跃起,她在空中灵活的完成了一个漂亮的270度转体,并在转体的同时还完成了弓箭上弓的动作。 法芙娜就保持着浮空的姿势对准亚拉托连射三箭,这三箭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对准亚拉托的面部疾射而来。 “哈哈!”亚拉托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居然还大笑出声,快速的吟唱了另一段咒文,又是一个黄色的魔法阵在亚拉托手掌触及的地面隐现了一下,接着一道两米宽的石墙从地面猛然浮上,这三根弓箭碰撞到墙面上后都相继应声折断。 没有给对手停歇的机会,亚拉托在石墙浮现后,又紧接着站了起来咏唱着新的咒文,被石墙遮挡的他目前处于法芙娜弓箭无法攻击到的地方。 法芙娜在空中转体过后,漂亮的落到了地面突刺出来的石尖上,并微妙的保持了平衡。而就在她刚刚站稳之时,石墙的中间出现一个黄色的魔法阵,接着石墙中心地带竟然开始融化,接着凝聚成无数石质的利刺射向法芙娜的方向。 “好好看着,臭娘们!这才叫‘射击’!”亚拉托的暴戾之音从石墙背面传出。 喷射出的利刺多不胜数,并拥有着不下于炮弹的速度。法芙娜冷静的分析了利刺的攻击轨迹后向旁边一个侧翻,惊险的躲了过去。 但是,位于法芙娜身后那些看热闹的群众就没这么幸运了,猛射而来的利刺穿透了他们的肉体,甚至将几个身形瘦弱的女人拉扯着钉到了他们后面的墙上。 “啊啊啊!!”人群中开始发出尖叫声,男人拉着女人,女人带着孩子四散奔逃。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亚拉托疯狂的仰天大笑,他此刻的状态只能用亢奋来形容。 “你个混蛋!”法芙娜秀丽的脸上浮现一抹愠色,声色俱厉地喊道。 “没有实力的家伙就是蝼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亚拉托不屑的笑着,并再度咏唱出声。 “你休想!”面对魔法师,给对手充足的施法时间可是大忌,所以法芙娜立刻搭箭上弓,并只是稍微瞄准了一下就扣下了弓弦。一发弓箭毫无偏差的对着亚拉托的眉心射去,但闭着眼睛的亚拉托居然一动不动! 一记闷响发出,射到亚拉托眉心的箭居然就像碰到了石头一般,“咚!”的一声弹了回来。 “什么?!”法芙娜不可置信的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瞪大了双眼。 但是脑海中闪过刚才的战斗画面,聪明的法芙娜突然明白了一切。 就在刚才亚拉托隐藏在石墙后面的时候,他咏唱了两个魔法!一个是让石墙融化变成放射出来的尖刺的魔法,另一个则是让自己的皮肤硬化的“石甲术”。 嘴角浮现一抹桀骜的狂笑,亚拉托双手合十,互击出声。一道比刚才持续时间更长,亮光更耀眼的黄色魔法阵在亚拉托脚下出现,并开始转动。 “嘁!”法芙娜眉间闪露出一丝焦急,她再次取出弓箭,满弓上弦,并还未瞄准就将这一箭射了出去。但是这支箭居然在没有经过瞄准的情况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的轨迹准确的朝向亚拉托的位置飞去,不得不让人佩服法芙娜的弓术。 这一次弓箭居然射中了亚拉托的身体,箭镞深深的扎入心脏,但是从红袍法师的脸上却没有浮现一丝一毫的痛楚神情。 “?!”法芙娜一时无法理解,直到她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那个被射中的“亚拉托”居然变成了一堆泥浆。 “糟了!”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法芙娜想要回头,但就在这时一个阴险的笑声在她背后响起。 “死吧!”亚拉托亮出了手中亮晃晃的匕首,对准法芙娜的脊椎凶狠的刺去。 法芙娜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力扭动身躯,导致落下的匕首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但也在她的背后留下了一个从肩膀划至腰部的巨大伤口。 绿色的皮衣破损,露出其下雪白的背部肌肤,在那里有着一道殷红的伤痕正汩汩地滴出鲜血。 第二十四节 法芙娜VS亚拉托 任由自己背后伤口的血液直淌,法芙娜那张宛如精灵般清秀的脸,现在变得一片惨白。她的额头上有大量的汗水正在滴下,按耐不住的疼痛让她紧皱眉头。尽管这份痛楚让她几乎无法矜持,但拥有莫大自尊的法芙娜决不允许自己在如此令人反感的对手面前露出狼狈的仪态。所以,这名美丽的弓箭手虽然被剧痛压的无法直立腰身,但却仍然紧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哦?你这是何苦呢,痛的话叫出来就好了啊!”亚拉托说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沾在刀刃上的鲜血。 “让我对你这种家伙发出求饶的声音?做梦!”法芙娜愤怒的说道。 “咿嘻嘻!真是个倔强的美人,从你嘴里发出的呻吟声和惨叫声一定会让人欲罢不能吧。就让大爷我好好的折磨你,我看你能忍多久!”亚拉托狞笑一声,再次咏唱魔法。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法芙娜这次没有采取远程攻击,直接向亚拉托的方向冲了过去,背后涌出的血液在空中洒出一朵血花。 亚拉托将双手向前平举,魔力渗进脚下的沙土之中。于是在法芙娜的两边一个一个如骨刺一般的巨大石块冲天而起,它们密集的排列在一起,在亚拉托和法芙娜之间形成一个巨型夹子一般的通道。 奔跑中的法芙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因为如果刚才一直待在原地就根本无法在范围如此之广的法术中逃生了。 “土牢术!”亚拉托用力将双手一捏,那个石制的巨大夹子猛然合了起来。 眼看着法芙娜就要被做成夹心肉饼,她却在奔至亚拉托面前时屈下双膝,整个人贴着地面从这个大规模的法术中钻了出去。 “什么?”亚拉托有些吃惊的干眨着眼。 在滑冲的时候,法芙娜的背部伤口碰触在地面上,经过摩擦产生钻心的痛苦。 无视额头上不断涌出的冷汗,法芙娜就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搭箭拉弓,一发弓箭带着势如破竹的趋势朝亚拉托射来。 “哼!”亚拉托作为一个魔法师来说,却有着令人惊异的反射神经,这多半是由于他多年来猎杀赏金猎人而训练出来的。 只见亚拉托把头迅速歪向一边,弓箭带着破风的声音掠过耳畔,亚拉托可谓有惊无险。 但是,跪在地上的法芙娜突然弹身而起,毫无预兆的发动了连续攻击。 她在立起后整个身子在空中倒翻半圈,双手撑地,双脚却如灵蛇一般缠上了亚拉托的脖子,后者在发出一个闷哼之后就被法芙娜利用腿力给直接甩飞出去。 体验过了脸颊摩擦砂石路面的感觉后,亚拉托突然感到手臂一阵生疼。原来法芙娜已经扑了上来,利用关节技锁住了亚拉托。 “你个臭娘们!”亚拉托甩动着身躯想要挣脱,但法芙娜就像一把牢牢的锁,让亚拉托所做的一切变成了徒劳。 “认输!不然我就把你的手臂给废了!”法芙娜抱着亚拉托的右臂,毫不留情的甩出狠话。 “敢这么做的话就给我试试看!”亚拉托暴怒的咆哮着,他的额头都迸出了青筋,怒吼之间,唾沫横飞。 “认输吧,你作为一个魔法师已经无计可施了。”法芙娜紧紧的盯着对手,不让他有任何咏唱和施法的机会。 亚拉托的误算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弓箭手居然会使出这么棘手的关节技。作为一个魔法师,比远程兵种更加惧怕近身攻击。他们的头脑很好,但身体脆弱,运动能力也不佳,这是世人对于魔法师这一职业的常识。 与魔法师对战,最好的办法就是竭尽所能的近身搏斗。这样他们就没有时间咏唱咒文,同时也会暴露其疏于近身战的弱点。 法芙娜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同时锁住了对手的关节让他没有办法活动和施法。现在的亚拉托看似已经被逼至了绝境,但是,也只是“看似”而已。 “嘻嘻嘻嘻!”亚拉托突然像疯子一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法芙娜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说道。 “你的伤口,很疼吧?” “!”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鲜血滴到地上的声音,我这只耳朵可是清楚的听见了哦,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亚拉托说完之后用充斥了野蛮和戾气的双眼怒瞪法芙娜,接着他弓起膝盖整个人向后仰跳。法芙娜被其压到了地面上,背后的伤口狠狠的与黄沙产生了一阵摩擦。 “啊啊!!”终于忍受不住,法芙娜痛苦的吟叫出来,同时也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咿嘻嘻嘻!真好听,真好听!让我再多听一点吧!”亚拉托重新站了起来,立刻开始咏唱咒文。 倒在地上的法芙娜阖着一只眼睛,想要爬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伤口上传来的痛感让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不停的抽搐,花容憔悴。 接着,随着亚拉托手臂一挥,一个球形的石质牢笼从地上升起,将法芙娜囚禁在了里面。 “你想干什么,放我出去!”法芙娜双手扶上牢栏,用虚弱的声音怒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亚拉托疯狂的大笑着,同时开始咏唱新的魔法。 地上的黄沙开始向法芙娜所在的牢笼处聚拢,并快速的堆积了起来,转眼间已经掩没了法芙娜那细致的腰身。 “对我求饶吧,那我会考虑放过你。”亚拉托狂傲的笑道。 “你做梦!”法芙娜狠狠的盯着亚拉托,本来端庄的面容现在浮上了一抹宁死不屈的坚强。 “哈哈,太可惜了,那你就在黄沙中被活埋吧!”亚拉托仰天长笑。 沙土旋转着浸满了整个球形牢房,转眼间已经没到了法芙娜的嘴边。 法芙娜直到最后还在挣扎,但黄沙却像粘土一样缠在身上无法挣脱。她的视线渐渐被沙子埋住,渐渐地变得无法呼吸。 “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拿冠军,不然,村里的人就……”法芙娜的内心中响起自己的悲鸣,接着意识也悄悄远去…… “哎呦哎呦~”一个慵懒的男子声音突然意外的响起。 几道剑光闪过,石牢突然四分五裂,一个影子从沙堆中拽出法芙娜,将其抱至一边。 “混蛋!是谁?!”亚拉托愤怒的叫嚣道。 “别这么大火气嘛,看你这样子更像个火魔法师,不像个地魔法师啊~”发出慵懒声音的男子此刻正抱着法芙娜站在离亚拉托数米远的地方。看来就是他刚才营救了这名美丽的弓箭手并带着她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逃离了亚拉托的魔掌。 “你是!”亚拉托对这个男子怒目而视,一下子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名表情和声音都很慵懒,背后插着一把大剑的人,就是达隆。 “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组的那个佣兵战士么,既然你来了,就来过两招吧。”亚拉托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说道。 “哎呦哎呦~”达隆把法芙娜包裹在紧致皮裤里那双修长的美腿温柔的放回地面,待后者站定后拔出了背后的大剑,“遇到像你这种欺负女人的家伙,不教训一下的话可是有违我的原则的。” 第二十五节 重伤的法芙娜 “都给我住手!”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响起,让达隆和亚拉托一时停止了行动。 一个戴着圆帽,衣着华贵,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从斗技场里走出,他的后面跟着一排全副武装的私兵。 “沙烈。”达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来者正是前些日子邀请他参赛的斗技场主人。 “嘁!”亚拉托无奈的停手,大有一副大好兴致被人破坏的抱怨情绪。 “要比的话,请到赛场上去较量!”沙烈神情严肃,揉捏着自己唇上的胡须说道,“你们在这里动手,那是扰乱秩序,都想坐牢么?!” 看了一眼角落里被石刺钉在墙上的尸体,达烈大皱其眉,厉声对亚拉托言道: “亚拉托!你本来就是通缉犯的身份,要不是我们的比赛一向对选手的出身和背景不做限制,你老早就该去黑牢报到了!我劝你安分守己,不要再做这些明目张胆的恶行。不然,就算我跟市长的关系再好,也保不住你了。”沙烈的这句话,让达隆觉得十分刺耳。看来这个开斗技场的家伙为了比赛好看,不惜隐瞒通缉犯人的身份让其顺利参赛。只要比赛精彩,来看的观众就会爆满,这样就能赚到更多的金钱。在他的眼里,利益至上,人命却是显得微不足道。 达隆看着这个小胡子的男人,不由得的把垂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 “啊~真无聊,真无聊!都怪我抽中了五号签,所以才这么无所事事。不过还好今天打了一场,也算是发泄了吧!”亚拉托说完,摆了摆手,就欲离去。 达隆搀扶着虚弱的法芙娜,冷冷的看着亚拉托的背影,突然出声喊道: “喂!刺猬头!” “啊~?”亚拉托停下脚步,愣了两秒之后眼神凶狠的回过头来。 “刚才他说了你是通缉犯吧?”达隆用眼神指了指达烈,接着用森冷的语气对亚拉托问道,“那你的头,值多少赏金啊?” “哈啊?”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看来明天不光能解决一个人渣,还能顺手捞上一笔。” “你说什么?!”亚拉托怒吼出声,显然已经因为达隆的话语被挑出了火气。 “给我听好了,你这人渣!”达隆用拇指朝自己指了指,撂下狠话,“明天我要把你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然后直接拖到冒险者公会交差,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快点做吧,不然我看你是没什么机会了。” 亚拉托被激得咬牙切齿,手上猛然涌出一股吸力将黄沙从地上卷了起来,聚拢在手心之处,眼看就是又要开打。 “够了,你们两个!如果再在这里打斗的话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参赛资格全部取消!”沙烈的喊声响起,亚拉托因为强忍怒火,嘴唇不停的发抖,忽然间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沙子甩向达隆,接着一抖长袍愤愤然地离开了此处。 达烈见一场无意义的战斗终于被避免,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说这场战斗无意义呢?那是因为两位选手在这里打架是不会帮他赚到任何钱的。 再度回看了一眼那些被钉在墙上的凄惨尸体,达烈像是觉得那些东西很碍事般的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给我赶紧把那些脏东西给清理掉!” 达隆这时无法再忍耐心中的怒气,想要一步上前,突然一只纤纤玉手拦住了他,回头望去,只见嘴角流下一道血丝的法芙娜对其用力的摇了摇头。 看着那张虽然失去血色,但仍旧清秀靓丽的脸蛋,达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这股冲动。 随后达烈因为还要关注自己斗技场的比赛所以回去了,只留下几个士兵去搬离那些尸体和清除血迹。 “你没事吧?”达隆搂着法芙娜的肩膀,温柔的问道。 “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不带感情的说完感谢的话语后,这个倔强的美人挥手弹开达隆的手臂,作势就要转身离开。但她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后,就因为体力不支险些跌倒,还好达隆两个健步跑到她身边再次搀起了她。 “我扶你去医治吧。”达隆看了眼法芙娜背后的伤势,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容反对的意味。 法芙娜观察了下自己的情况,意识到独自一人根本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以后,无奈的点头说了一句:“有劳了……” 达隆随便拦了一个路人,直接向其询问都市里有没有光之女神的教会。那人听后向一个方向看去,指着那里对达隆说道: “湖边有个教会,沿着这条路走过七八个路口就能看到。” 谢过这名路人,达隆开始搀着法芙娜步行,但只走了一小段路程达隆就感到这样子实在是太慢了。法芙娜的伤势十分严重,她因为失血过多甚至有些神志恍惚,在这种状态下她就算被搀着也只能慢速的行走。 “失礼了!”达隆没等法芙娜给出反应,直接把后者背了起来。法芙娜感受着自己的胸部就这么贴上达隆坚实的后背,不禁在白皙的脸蛋上涌出两抹绯红。 “你……你干什么!”法芙娜想要抗议,但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 “忍一忍吧,你的伤实在不能再拖了。”达隆说完这句后,就加快步伐向湖边的教会跑去。为了不让背上的人感到颠簸,达隆在跑动过程中尽量把重心移到腿上,不让上半身发出太大的起伏,这些温柔的细节都被法芙娜看在眼中。 光之女神的教会都会兼任医疗设施的职能,因为每一个教会都会驻有至少一个神圣祭司,随时可以对前来求医的患者施展神圣魔法进行治疗。一些小村庄和镇子可能不会有教会的存在,但都市作为贸易和商业中心,这么发达的地方应当会建有教会才对。就是因为这么想过,所以刚刚达隆才一开口就问那名路人周围有无教会。 达隆赶往湖边,见到那座顶上镶有太阳徽章的建筑,随即推开门口排队来做礼拜的人,一路背着法芙娜跑到祭礼台,拽起一个穿着白色神官服的人就叫道: “她受了重伤,请救救她。” 那名身穿神官服的人是名慈眉善目的年老女性。她点了点头,让达隆把法芙娜安置在大堂的一座长椅上,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悬在空中。这动作就和梅露珐和凯尔洛亚做的“侦察术”是一样的。 此时的法芙娜脸色惨白,眼睛无精打采的半阖着,让人心生怜惜。 结束了探查,这名女祭司对着达隆说道: “她伤口很深,也留了很多血,但好在你送来的及时,所以在我这静养几日就没事了。” 这时,法芙娜的眼睛忽然一睁,抬起一只手抓住了女祭司的手腕说道: “祭司大人,能请您在今天治好我么,我明天还有比赛。” “你说什么傻话,伤的这么重就不要去比了啊!”达隆在一边觉得难以理解的喊道,这名美丽弓箭手的固执真是让人感到无可奈何。 “不行,我必须去,我得赢得冠军,必须……赢得冠军!”法芙娜渐渐的感到咬字吃力,意识模糊。 “你还是不要再说话了,明天的比赛,你是肯定参加不了了,就你这身体,即使上场了也会马上倒下的。”女祭司在一边好言相劝。 “不,我得去比赛,请您帮帮我。”法芙娜诚恳地望着女祭司。 达隆见到法芙娜这么固执,于是也向女祭司问道: “有没有什么快速治疗的方法?” “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女祭司摇了摇头,无奈的答道。 “怎么会……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是带着多大的觉悟来参加这次的比赛的啊,如果我输了的话,如果我就这么输了的话……”法芙娜紧咬下唇,泪水已在眼里打转,但高傲的她就是不想让它们流出来所以强忍住想哭的欲望。 达隆看着这样的法芙娜,心脏就像被人捏紧了一样的难受。 一双厚实的手在下一刻握住了法芙娜的玉指,她惊讶的偏过头,看到的是达隆温柔的眼神。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但是你自己应该也知道,现在你的状态已经无法再参赛了。”达隆眼神中泛着同情的劝道,接着他转念一想,继续说道,“不如就把你的希望寄托给我吧,我来帮你赢得胜利。” “你?”法芙娜疑惑地望着达隆。 “嗯,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所以朋友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会为你赢回一个冠军来的。”夸下海口的达隆将法芙娜的玉手放在她的身上,站了起来,“顺带的,我也会替你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红毛刺猬,让他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法芙娜看了一眼这位相貌并不算特别英俊的战士,疲倦的眨了眨眼说道: “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达隆豪爽的笑了一声,扛起大剑说道: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我家那个小主人如果遇到这种事,一定也会这么做的吧。” 法芙娜傻傻的盯着笑意盈盈的达隆,过了半晌,她脸上的表情转为一个淡雅的微笑,接着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她没事吧?”达隆见法芙娜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担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一下子放松下来,所以昏睡过去了,我会给她施以治疗魔法,你就放心吧。”女祭司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好的,那就交给你了。”达隆在支付了必要的医药费后,离开了教会。 站在大路上的他,看向位于都市正中心那个高大的圆形建筑,眼神一沉的说道: “亚拉托,好好的享受今天吧,因为明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第二十六节 小组赛,决赛开始! 正式赛的第二天看台上依旧是人山人海,原定跟达隆比试的四号签选手法芙娜因伤不能参赛,视作弃权,所以达隆直接晋级小组赛的决赛,在后台等待下午的开赛。 这个消息对于那些在达隆身上下注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个大喜讯。这样的话,达隆只要再胜一场,他们就能获得翻倍的赌金了。 达隆在上午主持人宣布其因对手未到场而无条件获胜后,长舒了一口气。老实说,要是那个倔强固执的美女弓箭手带伤参赛,硬要和达隆比上一场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庆幸归庆幸,接下来达隆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昨日回到旅馆,达隆把事件的经过说给了艾莉西亚三人听,同时也从凯尔洛亚的口中了解到了魔法师协会一方对于亚拉托的评价。 危-险-人-物!光光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连庞大的魔法师协会都认为棘手的对象,一定不会是个可以简单应付的角色。 尽管达隆以前也因为任务的关系,对战过很多的魔法师,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像亚拉托这样高阶的对手出现过。 要赢,绝不轻松;要输,达隆决不妥协。所以下午的比赛,达隆已经做好了全力以赴的觉悟。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到了下午。 达隆和亚拉托这一组率先出场,随着主持人的解说,那些在中场休息时间睡着了的观众都是醒了过来。 叫好声和起哄声连成一片,聒噪的刺激着鼓膜。 观众里支持亚拉托的人还是远远多于达隆的,毕竟亚拉托的身份已经早早的写在大屏幕上,他可是堂堂残月级的魔法师,“赏金猎人杀手”的名号也是听的人胆颤心惊。再看达隆,仅仅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佣兵,尽管他在选拔赛以及正式赛前几场的比赛中都是表现突出,一路连胜,但也只是被人当做昙花一现的奇迹。 奇迹不会一直延续,现实上给人更多真实感的亚拉托获得了多数人的支持。 但是,也许今天过后,人们也会记住另一个名字:达隆。因为他将成为打倒那个“赏金猎人杀手”的人物。一切,都是猜测……命运也许自有定数,历史也许早已经决定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但是,人类处于时间的洪流之中,对“未来”,只能猜测。 亚拉托此时正戴着法袍上的帽子,整张脸掩藏在阴影之中。达隆已经早早的站在台上,立于主持人的身边,但亚拉托却似闲庭信步一般,走得一点也不急。 “怎么了,红毛刺猬,今天似乎没什么精神么!”达隆见到亚拉托像乌龟一样的速度,不禁嘲笑得说道。 没有理会达隆说的话,亚拉托藏在帽子底下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接着整个脑袋神经质的歪了一歪。 达隆感到有些奇怪,今天的亚拉托意外的沉默寡言,让他觉得很不正常。 待走到斗技平台边缘后,亚拉托张开手臂,一道黄沙拖着他就浮了上来,这个登台方式迅速的引来观众的一片口哨声。 “喂,你没事吧?”因为亚拉托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所以扛着大剑的达隆皱起眉头问道。 “管好你自己吧,蠢货!”一个带有阴森戾气的声音从帽子下面发出,达隆听后无畏的笑了一声说道: “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上来的是另外一个人呢。” “嘻嘻嘻嘻!”亚拉托突然不合时宜的抖动着肩膀笑了起来,怎么回事,达隆总是觉得今天的亚拉托有一点不对劲。 “双方就绪,倒计时开始!”主持人的废话讲完,按照惯例开始带动全场一起倒数计时。 全场一致的发出“十!九!八!七!……”这样的计数声,而亚拉托在观众喧闹的倒数声中,一直在喃喃念着什么。等到数到“一”的时候,主持人用力的将手臂在两人中间挥下,同时大喊一声“开始!” 几乎是在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的瞬间,场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斗技平台周围的地面突然向上升至和平台同一高度,整个斗技场内的土地连成一片,对战的舞台瞬间扩大到了内场全域。 “你这是什么意思?”达隆意识到这是亚拉托干的好事,警惕的问道。 就在所有人都在倒数计时的时候,亚拉托低声咏唱了一个魔法,这个魔法并不是攻击用的,它的效果是改变地形。 而现在,亚拉托正因为兴奋而歪着嘴角。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戾气十足的说道: “这样就不用担心出界了。今天的地板是我特意加强过的,所以就算你想像上次那样用剑击碎也是不可能的。” 看到亚拉托的双眼,达隆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了。因为他现在眼睛里就像充血一般整个变成了红色,他的瞳孔张开,表情就像个狰狞的魔鬼一样。 “所以说,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达隆问道。 “哈哈哈哈!”亚拉托仰天大笑后说道,“这样,我们就必须杀个你死我活才能结束了。小子,别妄想求饶后我就能放过你。今天,除非你变成一具尸体,不然别想从这里离开。” “多谢你这么精心的准备。”达隆受到亚拉托的威胁,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是带有一些嘲弄口吻的说道。 “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亚拉托神经质的抖了抖脑袋,立刻开始咏唱咒文。 达隆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亚拉托的这段咒文居然用了不到两秒左右的时间就咏唱完了。 “石枪术!” 达隆的脚下突然出现一圈土黄色的魔法阵,只见他条件反射般的一个侧滚躲过了从地上冒出来的三个三角锥形的巨刺,倒地后直接起身再次朝亚拉托冲去。 “巨石崩落术!” 这次达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亚拉托的咏唱,数道魔法光阵就在自己脑袋上方凭空冒了出来。 “糟了!”达隆大感不妙,看这魔法阵的数量也可以预感到这个魔法不简单,但一个个的土黄色光圈已经在一定范围内包围了他,意识到如果擅自移动可能没有办法反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所以达隆选择原地站定,同时集中精神静待法术的效果。 从天空中土黄色的法阵中,砸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巨石,这些巨石的大小大约三人方可环抱,它们集中往达隆所站的地方坠了下来。 梅露珐在看台上看的提心吊胆,她捂着胸口露出比达隆本人着急的多的神色。 达隆冷静的双眼扫过头顶上带着千斤重量袭来的落石,大剑斜握手中,隐隐蓄力。接着,巨石群中剑光闪过,达隆用锋利的刀锋和过人的用剑技巧,劈出了一条空中路径。 以被切成碎块的巨石作为踏脚板,达隆向着亚拉托飞跃而去,但后者嘴角一弯,右手向前平伸,脚下魔法阵渐渐隐去,居然又是完成了一个魔法: “石弹术!” 亚拉托的掌前凭空浮现了一个新的魔法阵,接着从里面射出了无数尖头的碎石。它们带着穿甲的威力和速度向达隆飞去,只见达隆在空中将大剑在地上一插,强行改变了自己的跳跃轨迹,回到地面,并急速的绕着圈子朝一边跑去。 亚拉托小幅度的转动手掌对准达隆,那碎石组成的枪林弹雨也就随着亚拉托手掌的移动改变了方向,就像追踪达隆而去一样。 “真是奇怪。”看台上,凯尔洛亚发出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老师?”梅露珐注意到凯尔洛亚神色凝重,所以询问道。 “梅露珐.朗妮居士,亚拉托刚才咏唱的那些魔法,都需要多少节?”凯尔洛亚抬起摸着下巴的手指,指了指亚拉托对自己的弟子问道。 “嗯……这个……石枪术五节,巨石崩落术……好像是十节吧,石弹术……十六节?”梅露珐努力回忆着自己学过的内容说道。 “嗯,每一个都不像是能在一瞬间使出来的魔法啊。”凯尔洛亚点头说道。 察觉到了自己的老师所指为何,梅露珐说道: “对哦,那个人的咏唱速度实在是快得匪夷所思了,难道是‘高速咏唱’么?” “不是,在我看来,那并不像是‘高速咏唱’的效果。”凯尔洛亚沉吟道,“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的玛那有点不正常?” 梅露珐愣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伸出手使出侦察术。她感到,空气中原本均衡分配的玛那此刻已经严重失了衡,某一种特定属性的玛那占有了绝大比重。 “这是!”梅露珐睁开眼睛的同时终于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 “没错。”凯尔洛亚交叉双臂冷冷地直视下方说道,“这是‘创界术’。” 第二十七节 精灵召唤 “‘创界术’?”艾莉西亚吃惊的看着凯尔洛亚说道,“就是上次召唤出那个大怪物时用的法术?!” 在艾莉西亚的脑海里,之前大战尸王时经历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记得在那个事件当中,她确实听到了“创界术”这三个字。 “跟那个不太一样。”凯尔洛亚答道,“上次那个,是献祭用的召唤法术,而现在我们从这个斗技场里感应到的,是相对而言没有那么邪恶的法术。” “那,那么,那个亚拉托是想要召唤什么东西过来么?”艾莉西亚慌张的问道,如果突然像上次一样,来个巨大的异界之神什么的,艾莉西亚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做好,开溜的准备。 “嗯,确实,这次亚拉托召唤过来的东西也不简单。”凯尔洛亚语调轻松的说道,似乎并不觉得眼前的局势有任何危险。 “是什么啊,他召唤了什么过来?”艾莉西亚问道。 “那个地魔法师,估计把拉翁叫过来了吧。”凯尔洛亚偏头看了一眼艾莉西亚说道。 艾莉西亚与凯尔洛亚四目相接,一直等到后者转过头去,用了大约五秒左右的时间就像发呆一样的张大了嘴巴。接着,她眼睛越睁越大,瞪着凯尔洛亚说道: “拉翁?地之精灵拉翁?!你是说他要召唤精灵?” 梅露珐对自己的老师投去略带非难的目光,说道: “老师,艾莉西亚可是魔法的初学者,你老是采取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她可是会误会的哦。” 凯尔洛亚听了只是歪起嘴角笑了一下,不做解释。 “真是的~”梅露珐嘟了嘟嘴,心里明白凯尔洛亚是故意交给她来为艾莉西亚讲解,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艾莉西亚,听好了,现在这个斗技场中,存在着高浓度的地属性玛那,而其他属性的玛那都很稀少。这就像是往一个瓶子里灌沙子,原来留在瓶子中的空气都被挤出去了一样,你可以把沙子想象为地属性的玛那,空气就是其他属性的玛那。” “嗯,真是简单易懂的说明。”艾莉西亚点了点头,到此为止她还能听得懂,“那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形成这种现象的呢?” “因为‘创界术’。”梅露珐答道,“就像老师说的,亚拉托用创界魔法召唤了拉翁,不过,你并不会像上次那样看到拉翁降临,因为所谓精灵都是只有意识体的存在。” 到这里,艾莉西亚已经听得一头雾水了。 “所以说,是怎么回事?他召唤了拉翁,但我们却看不见?” “嗯……这么说吧,因为拉翁只是作为意识体存在的精灵,所以非但我们看不见它,连感受它也做不到。但是现在这个空间里地属性玛那高度聚合的这种现象,却是拉翁存在于此的证明。” “啊,梅露珐,我投降!”艾莉西亚最怕魔法师讲这种绕来绕去的东西了,话说跟魔法有关的事情为什么都一定要绕来绕去的呢? “老师,我失败了……”梅露珐看艾莉西亚已经失去了聆听的兴趣,沮丧的看向凯尔洛亚说道。 “没关系,要让艾莉西亚的脑袋一下子接受这些知识,可是要比从公羊身上挤出奶来还困难。”凯尔洛亚微微一笑说道。 “你那是什么恶劣的玩笑。”艾莉西亚听到这样的话不禁脸色一沉,但不久后就恢复正常的说道,“那么,你们说的这个‘创界术’,是不是对达隆不利?” “何止不利,糟糕透了。”凯尔洛亚略微提高声调的说道,“在拉翁降临的土地上,地属性的玛那充足的过分,亚拉托能够借此大幅缩减自己的咏唱时间。本来在战士对战魔法师的时候,近身战就是法师唯一的弱点,但是像现在这样,达隆根本找不到近身的机会,亚拉托的魔法就会像连续发射的炮弹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要是这样的话,根本撑不了几个回合达隆就会败下阵来。” “果然是糟透了……”艾莉西亚咽了一口口水,这真是天大的噩耗。 “可是老师。”梅露珐问道,“亚拉托是什么时候做好了‘创界术’的准备呢?从他上台到现在根本没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啊。” “这就是最让人气愤的一点了。”凯尔洛亚冷冷说道,“据我猜测,亚拉托一定是趁昨天比赛结束的时候溜进了斗技场,提前埋好了界制。今天刚上台的时候,他不是改变了地形么?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把埋在地下的界制隐藏了起来,然后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发动了出来。” “这不是明显的作弊行为么?”艾莉西亚大喊出来,引来旁边观众的一阵侧目,她无视这些眼神,继续喊道,“提前一天做好对自己有利的准备,这种事情应该揭发!” “没用的,比赛已经开始了,估计说什么都晚了。况且,我认为那个视财如命的奴隶主也不会理睬你的抗议的。”凯尔洛亚说道。 脑海里浮现出沙烈那张留着小胡子的脸,艾莉西亚愤愤的说道: “可是,如果达隆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输掉的话,我绝对不服。” 看了艾莉西亚一眼,凯尔洛亚淡笑一声说道: “我也是。” 凯尔洛亚说着突然站了起来,并向楼梯口的方向挪步移去。 “你去哪儿?”艾莉西亚问道。 “帮忙。”凯尔洛亚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下了看台,离开了观众席,留下艾莉西亚和梅露珐两人面面相觑。 比赛场地上,达隆和亚拉托形成了一面倒的局势。在观众们看来,达隆完全是在被亚拉托压着打,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亚拉托就像个魔法咏唱机一样一刻也不停歇地用着各种不同的魔法,达隆在场上疲于应对,根本没有机会发动反击。 “这家伙的咏唱速度也太夸张了吧!”达隆自言自语地说道,刚用大剑剑身弹开一个石制的巨矛,地上就涌来了一排石刺荆棘。光是防御和躲闪,已经用去达隆全部的精力,他虽然也想尝试着寻找空隙,但亚拉托巧妙的将高阶法术和低阶法术混合使用,毫无破绽。 “不好,这样下去的话……”达隆意识到自己的体力正在渐渐的流失,虽然使用魔法也是要消耗精神力的,但亚拉托从开始到现在脸色都没怎么变过,除了偶尔神经质的抽动一下脖子以外,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吃力的痕迹。 “没办法了,这样下去只会体力耗尽而死,不如赌一赌吧。”达隆这么想着,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在脚下突然冒出三个交叠的石枪之后,快速的向旁边一滚,之后顺势围绕着亚拉托跑了起来。 “这是!”艾莉西亚见到达隆这样的步法,浮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他在与光明骑士扎那法对决时所使用的那招疾风.四连斩。 “哼!这样的雕虫小技对我没用!”亚拉托怒吼一声,蹲下身子,整个手掌用力的向地上拍去。 顿时,以亚拉托为中心,黄沙旋飞,形成一个巨型的龙卷沙尘暴,扩散开去。 “!”达隆飞驰的身形突然止住,并开始急速的后退,龙卷风暴来势汹汹,将达隆一直避至场地边缘的墙边,直到无路可退为止,这道沙尘暴依然没有减速的趋势。 整个场地已经没有界内界外之分了,所以现在达隆无奈的只能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准备迎接必中的冲击。 位于看台上的观众看到这冲天而起的沙尘暴都发出尖叫推着后面的人想要逃散,但看台的位置还是相对比较高的,风暴并不能对那么高的地方产生影响,观众们只是有惊无险。而主持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逃到了靠近出口的安全地方。 相较而言,达隆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就像受到巨大的力量拉扯一般,整个人腾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五六个滚,后背接连撞击墙壁两次后,才跌落到地面。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被其吐了出来,染红了一小块的地板。 “哈哈哈哈!”亚拉托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瞪着达隆,狂笑着说道,“昨天你不是说要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么?现在呢?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啊!” 一道风沙刮过,达隆用双手慢慢的撑起身躯,有些吃力的说道: “说多少遍都可以……我一定会将你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我说到做到!” “妄想!”亚拉托大喊一声,左右手向前伸出,一对掌心中各窜出一条沙尘巨蛇,咬住了达隆的两只手臂,“快向老子低头认错,不然,我就把你的两只手给卸了!” 沙尘巨蛇与自己的手臂连为一体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它们带着超乎寻常的力量,拉扯着达隆的肌肉,亚拉托说的没错,如果这个魔法师想的话,要将达隆的两只手臂连根拔除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观看着这场比赛的时候,凯尔洛亚一个人悄悄的来到了场外,他绕着斗技场的外墙来到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半蹲下来,双手贴上了地面,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咒文…… 第二十八节 贤者出手 达隆脸色惨白,面容有些扭曲。脚底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硬质石层慢慢的爬上他的脚踝,牢牢地将他的双脚束缚在地面之上。 手臂上缠着的两条沙之蛇正咬着达隆的手腕,用超乎寻常的力量将其拽向前方。 因为达隆的脚现在被固定住,所以他要拼命的把身体后仰才能抵消掉身体前冲的趋势。但手臂上感到的疼痛愈演愈烈,关节已经像快要破损的齿轮一样发出了嘎嘎声。 “怎么样,想要向我求饶了么?”操纵着沙之蛇的亚拉托不可一世的说道。 达隆没有答话,他正在聚精会神地与沙之蛇进行力气的角逐。他把力量全部集中在握住巨剑的那只手上,虽然费力但确实在一点点的将两只手腕彼此靠近。 “你应该谢谢我才对。”亚拉托狂傲的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说道,“因为我帮你解决了那个弓箭手,所以你才能跳过她直接跟我决斗。” 达隆不发一语的抬起双眼向亚拉托直视而去。 “不过那个弓箭手实在太弱了,弱者在这个世界是没有资格生存的。”亚拉托牵动着十指上的魔力,两条沙之蛇的尖牙上凝聚了更加强大的力道,将达隆逐渐靠拢的双手向外分开。 “弱者?”达隆问道,“什么样的人算是弱者?” “这还用问么,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实力差劲的人就是弱者。”亚拉托狞笑着说道,两只血红的眼睛射出凶恶的光芒。 “实力么?但这只是片面的东西。”达隆再次慢慢的将两个手腕向中间靠拢,眼睛炯炯有神的说道,“法芙娜参加这个比赛,是抱着十分强大的信念来的。我不认为拥有如此强大信念的人,会是弱者。” “光有信念顶个屁用!”亚拉托发出刺耳的嘲笑声音,“无论她有着多强的信念,到头来还不是被老子踩在脚下。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你变强了,别人才会敬畏你,害怕你,弱者只配在强者的膝下过活。” “可是,我尊敬法芙娜。”达隆与亚拉托四目相接,微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亚拉托有些不理解的皱起了眉头。 “我尊敬被你打倒的弓箭手,因为她在面对你这种强敌的时候,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拼尽了全力,这样的人值得我的尊敬。” “那又怎样?她最后还不是输了。” “在实力上,她输给了你,但在气势上她胜过你好几倍。你说过的,实力强的人可能会换来别人的敬畏和恐惧,但却换不来人们对他的尊敬。” “尊敬?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只要人们畏惧我,害怕我,就够了。” “呵呵!”达隆轻笑一声,说道,“尊敬可以建立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但是畏惧却只能让其他人跟你越来越疏远。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没有朋友吧,亚拉托。” 亚拉托突然间沉默下来,嘴角抽动,似乎被说中了痛处。 “法芙娜用她的坚定信念换来了我的尊敬,现在,她是我的朋友。而你,亚拉托,虽然你赢了法芙娜可你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住口。”亚拉托脸色阴沉,看样子有些难堪。 “就是你口中说的弱者,似乎却得到了你这个强者得不到的东西啊。”达隆嘴角一歪,冷眼直视亚拉托,同时两只手腕也不知不觉靠到了一起。 “我说了给我住口!”亚拉托发狂般的怒吼一声,与手指相连的魔力之线操纵着两条沙之蛇,咬住达隆的手腕狠狠地向前拽去。 达隆对此早有准备,握住大剑的手腕灵活的一转,整个大剑在手上绕了个圈将缠住手腕的两个蛇头通通砍断,接着,达隆用大剑快速的戳开绑住自己腿脚的石甲,一个迈步,在亚拉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前冲去。 亚拉托就这样保持着呆愣的状态看着达隆的大剑向自己杀来,他没有想到达隆竟然会在这时候突然挣脱束缚。 这可能是比赛开始到现在,亚拉托露出的唯一一个空隙,把握了这次机会,达隆用力握紧手中的武器,下定决心要给予亚拉托致命一击。 大剑由下而上带着切裂风阻的力道直冲亚拉托的胸膛,后者的瞳孔逐渐凝缩,口型飞快的变化着。 “想咏唱?来不及了!”达隆怒喊一声,胳膊上冒起青筋,旋风一剑劈向对手。 从看台上观众的角度看过去,亚拉托直接受到了达隆的正面攻击,一时鲜血喷涌,整个人向后飞去。 但是…… “呃!”达隆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作为攻击的一方居然从嘴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腹部上鲜红色的血液滴落地面,一根不知何时从地面窜出来的石枪贯穿了达隆的身体。 “可恶,果然是……好快的咏唱……” 嘴角流下一道血丝,达隆双手拄着大剑倒插入地面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他一面调整呼吸节奏,一面抬起头看着仰面朝上倒在地上的亚拉托,他就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 “赢了么?”达隆用非常不确定的口吻自言自语道。 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就连主持人都不敢上台确认亚拉托的情况。过了半晌,主持人像是终于忍不住而挪动脚步的时候,亚拉托的手指突然颤动了一下。 “嘁!果然……太浅了么?!” 达隆原本是打算给予对手无法再次起身的重击的,但看来因为亚拉托神奇的在极短的时间里咏唱了一道法术,重伤了达隆,才让他在下手的时候,力量和准心都发生了一定的偏差。 达隆将大剑执起,奋力向腹部以下的石柱砍去,石枪在被一分为二的同时化为玛娜的碎片,消散在空气之中。达隆的肚子上留下了一个红黑色的穿孔,正往外不断冒着鲜血。 “达隆……”艾莉西亚焦急的看着场上的形势,并用指关节不停地敲打自己的牙齿。 “伤势很重啊,如果不治疗的话……”梅露珐看着达隆那捂着腹部,喘着粗气的样子,真想直接奔上台帮他施加治愈魔法。 亚拉托就这么维持着仰倒在地上的姿势,右手笔直地伸向空中,口中默念有词。 一道由黑色沙尘构成的漩涡开始在平台的上空慢慢成形,漩涡的中心像是要将周围的光都吞噬进去一样,将整个斗技场的亮度拉至黑夜一般的昏暗。隐隐可以窥见漩涡的中心处有着电闪雷鸣的现象,漆黑一片,那是至极至纯的暗。 “是‘黑洞’!天哪,竟然在这里使用这么危险的魔法,真是疯了!” 这应该是艾莉西亚第一次看到梅露珐这么失态,她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双手平伸交叠向前,开始咏唱。 很快的,一个水属性的护罩像层膜一样的展开,将小范围的众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台上的观众在被比赛场地中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所吸引的同时,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包在一层水膜之中,都是发出了惊讶和疑惑的声音。 没有理会周围的这些杂音,梅露珐继续咏唱,加固这层防护罩的效果。 达隆在平台上抬头望去,从他的角度看来,这个庞大的云体漩涡就在他的头顶,漩涡中心处的黑暗无穷无尽,好像就这么盯着看的话,随时会被吸进去一样。 达隆用左手捂着腹部上的伤口,右手握着大剑,紧咬牙齿迈步前行,但从漩涡处刮出的吸力让他必须死死的踏在地板上,不然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那深沉的黑暗给吸进去了。 凯尔洛亚此时正在靠近斗技场外墙的某个角落席地而坐,他的双目紧闭,口中默念咒文,膝下一道魔法光阵正慢慢绘制成形。 看台上梅露珐的水魔法护罩已经笼罩了他们那边整个区域的人,但是梅露珐还是在继续咏唱咒文,因为她想要保护尽量多的人,所以拼了命地扩大护罩,她的额头已经因为过度集中精神而冒出诸多汗珠。 艾莉西亚看着这个偌大的魔法罩,心中也是察觉到了亚拉托释放的魔法有多危险,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焦急的望向达隆的方向,万千思绪纠缠在一起,让她混乱不堪。 “凯尔洛亚,你在哪里!”艾莉西亚在心中大声地呐喊道,她的心声化为有形之物穿透了斗技场厚实的墙壁,到达正坐于墙外一个角落聚精会神进行咏唱的凯尔洛亚之处。 突然间,凯尔洛亚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吐出: “创界术!” (因为昨天没更,今天本来想两更的,但却因为太忙所以没有时间,昨天失去的一更会在以后补上,我保证。感谢那些没有因为我断更一天取消收藏的朋友^^) 第二十九节 神之时间 斗技场外墙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的方位突然同时亮起一道光束,冲天直上,在那四周的人群都是被这些光给吓了一跳。 但是,转瞬间,这些光束就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掩埋在黄土里的东西,还不断的像呼吸一般有节奏的发出隐隐的亮光。 凯尔洛亚在离开看台后,走了一圈,将一些随身携带的物品埋在了斗技场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这些物品作为界制,施展了新的创界术。 这个创界术的范围和效果都要远远大于亚拉托所施下的那个,所以现在在斗技场的比赛场地上,形势正急速转变着。 亚拉托发现,自己正在酝酿的“黑洞”法术,正越来越不稳定并且难以驾驭。 本来,这就不是他一个身为“残月”级别的魔法师能使用出来的魔法,他之所以能够将其熟练的操作出来,就是因为他利用创界术召唤了拉翁,从而给自己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属性魔力。 但是,亚拉托慢慢地发现到,自己周身那些充盈的地属性玛那正在离开此地,空间中的玛那分布正逐渐重新归于平衡,这让他一时很不理解。 而看台上正全力构筑水魔法护罩的梅露珐本来已经做好了抵御冲击的准备,但这个冲击却迟迟没有到来。她眼看着亚拉托头上的暗云虽然仍旧汹涌澎湃,但却隐隐有着崩坏的趋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亚拉托歇斯底里的喊道,尽管他仍想控制那个极其强大的法术,但没有了拉翁魔力的支持,这件事无异于难如登天。 黑色漩涡一步步地分崩离析,而外围那些缠绕着漩涡旋转的沙尘也相继坠落,回归大地。 达隆看着那些沙尘飘落坠地,不禁有些庆幸,要是这个法术砸下来的话,他应该是没本事去防御的。 亚拉托一边不断地叫着不可能一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瞳孔放大,脸不停的抽搐,模样极其癫狂。 梅露珐见危险已过,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瘫坐到位子上,而随着她这个动作,一个已经包裹住四分之一看台区域的护罩也迅速的收缩到了她的体内。 艾莉西亚看着身旁这个正冒着汗,喘着气,说着“我半条命都吓没了”的粉色头发的少女,对她投以赞许的眼光。 尽管艾莉西亚对魔法不甚了解,她也能猜到,要将护罩扩张到这么大的范围是很不容易的。而且,凯尔洛亚之前说过,因为亚拉托召唤了拉翁,所以其他属性的玛那都被排斥了出去。梅露珐所使用的应该是水属性的护罩,而在水属性玛那如此稀少的情况下她居然能做出这么大的护罩,无疑是件值得让人刮目一看的事情。 比赛场地上,亚拉托将两个手掌摊开放在面前,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它们看。 就在刚才,他已经使用过了侦察术,所以惊奇的发现空气中的玛那已经恢复了平衡。而唯一能解释这种情况的答案就是,他的创界术失效了。 在他的感应之下,他的创界术之所以失效并不是有人破坏了他的界制,因为经过他刚刚的探查,自己埋在场地下方的界制还完好无损的埋在那里,具体是哪里出了错让他非常的费解。 这时候,艾莉西亚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刚才还空着的位子,突然又有人坐着了。 “凯尔洛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 “你去干什么了?” “呵呵,我说过了,是去帮忙的啊。” “难道刚才那个夸张的法术突然消失,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法术?” 凯尔洛亚问向艾莉西亚,在亚拉托释放“黑洞”魔法的时候,凯尔洛亚正在外面,所以并没有看到场上的情况,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学生的精彩表现。 “是‘黑洞’,那个地魔法师居然使用了‘黑洞’魔法。”梅露珐向自己的老师答道。 “原来如此,是‘黑洞’么……”凯尔洛亚托着下巴貌似陷入沉思,但不过毫秒间就用不经意的态度说道,“意料之中,如果召唤了拉翁的话,确实是可以做到这样的事的。” “凯尔洛亚你能别这么淡定么,我们刚刚可是差点因为那个魔法遭到波及啊。”艾莉西亚不满的说道,“不过梅露珐刚才撑起的护罩好厉害,可惜你没看到。” “哦?”凯尔洛亚眉头一扬,目光甩向自己的徒弟。 “别,别管我的事了。”梅露珐被看了一下,脸就变得通红,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倒是老师,是你做了什么对吧,不然的话怎么现在空气中的玛那比例又恢复正常了呢?” “没什么,略施小计而已。”凯尔洛亚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用新的创界术覆盖了他的创界术而已。” 梅露珐大大的圆睁着她的眼睛,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 “这种事也是可以做到的么?” “这不过是简单的魔法应用学罢了。”凯尔洛亚还是不以为然。 “那你召唤了什么呢?”梅露珐好奇的问道。说起创界术,无非是为了召唤魔法而存在的仪式性质的魔法。 “这个嘛……”凯尔洛亚刚想解释,但赛场上的突变打断了他的话语。 亚拉托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物品,众人费力地将眼神对焦才好不容易看清那是一粒泛着些许银光的红色药丸。 “那是什么?他吃药时间到了么?”艾莉西亚歪了歪脖子说道。 亚拉托在众人的一片疑惑声中直接将那粒药丸塞入口中,吞服了下去。达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语。 药丸入腹后,不过短短的数秒后就开始发挥了效力。只见亚拉托整个额头青筋暴露,脸孔狰狞而扭曲,脖子不断地向一个方向抽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不好了,那个药丸该不会是……”见多识广的凯尔洛亚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而与此同时,场上的达隆也微眯双眼,貌似发现了一些端倪。 “喂,红毛的!”见亚拉托停止了这些诡异的举动,终于低着头老实的站在原地后,达隆冲他扬了扬头喊道。 “嗯?~~”亚拉托缓缓的抬起那对冷漠的双眼,额头上青筋绽露,眼睛里一片血红之色。 “你今天一上台就怪怪的,现在我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达隆回想起亚拉托上台以来,那些神经质的表现和行为,将原因跟现象串联了起来。 只见他放开拄着大剑的双手,握住剑柄将大剑从地上拔了出来,摆出标志性的扛剑姿势问道,“你刚刚吃的东西,是什么?” 达隆的腹部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意识到自己必须速战速决的达隆却故意摆出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 “你应该知道的吧,何必明知故问呢?”亚拉托只歪起一边嘴角怪笑的说道。 “哎~”达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多么厉害的魔法师,原来却是个只会依赖外力的家伙。” “你知道什么!”亚拉托愤怒的咆哮了一声,快速的念起咒文。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虽然没有了创界术,但他咏唱咒文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达隆原以为自己的挑衅能让对手露出破绽,谁知道他还是用着如此之快的咏唱速度,打了达隆一个措手不及。 无数石枪在一瞬间包围了达隆,这些应该都是单一的石枪术,但因为亚拉托咏唱的太快了,所以他连续咏唱了十几个同样的法术,所以效果叠加,达隆才会看到无数石枪一起向自己杀来的景象,而与此同时,石枪的数量居然还在增加。 于是,达隆为了躲避这些石枪,再度陷入了被动。 “凯尔洛亚,刚刚亚拉托吃的是什么,你知道么?”艾莉西亚再次问向知识的宝库:凯尔洛亚先生。 “那是一种违禁药品。”凯尔洛亚此时在心中已经不把亚拉托当做魔法师的成员看待了,因为他实在是做了太多身为魔法师不该做的事情。 “那个药物的名字叫做……神之时间。” 第三十节 死斗的终焉 “神之时间?”艾莉西亚问道。 “嗯,这个名字来源于它的药效。”凯尔洛亚解释道,“服用‘神之时间’的人,头脑的运算速度可以达到常人的数倍,所以他们看周遭的食物就会像慢动作播片一样变得极为缓慢。”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吃了就可以变超人了?”艾莉西亚惊讶道。 “也不尽然,这药之所以会被作为违禁药品处理,就是因为它的副作用实在太大。”凯尔洛亚说道,“短期服用它的人,会产生易怒,暴戾,血液循环加速的特征。长期服用或一次性大量服用的话还会造成身体机能的紊乱以及产生幻觉。” “这不就是……毒品么?”艾莉西亚惊疑的说。 “确实如此,‘神之时间’是带有剧毒的危险品,所以现在在市面上已经很难看到了。”凯尔洛亚点头说道。他想起亚拉托在登台以后表现出来的诸如眼睛充血、肌肉神经质的抽动等不自然和怪异的行为,也是在这时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服用‘神之时间’所造成的副作用。 “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种药居然还有加速咏唱的效果。”凯尔洛亚看到台上突然涌现无数的枪形石刃,不禁有些咋舌。 “不过老师,你到底召唤了什么,为什么我看不到任何效果呢?”梅露珐看着场上的形势问道。刚才凯尔洛亚说过自己用新的创界术覆盖了亚拉托之前所施的创界术,所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召唤出来了才对。 但是在这个空间中,除了玛娜的比例恢复正常以外,并没有产生任何显著的变化。 “哦,这个嘛~”凯尔洛亚故意摆出一副吊人胃口的样子,卖了个关子,“你待会就知道了。” 达隆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在忍受着剧烈疼痛的同时,为了避开那些铺天盖地朝自己射来的石枪而一直在翻滚。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视线越发的变得模糊。 “可恶!”达隆啐了一声,却只能无奈的继续回避。 现在的情况比亚拉托拥有创界术支援的时候甚至更加恶劣,借助药力的支持,不仅亚拉托的咏唱速度变快,他的魔力竟然也像是无穷无尽一般。鉴于亚拉托之前的举止,看来他在上台前已经服用过了“神之时间”,所以之前那超人般的咏唱速度有一半是药力,一半是创界术的支援效果。但现在,创界术的效果消失,亚拉托只能加大服药的剂量才能更加缩减咏唱时间。 但是药物的副作用也很明显,现在亚拉托就像一个疯子一般的在狂笑着,他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他的全身因血液循环加快而泛红,他的眼睛就像浸了血水一般通红。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亚拉托的魔力像是无限一般,但其实,这只是因为药力的作用让他感觉不到魔力和精神力的消耗。长期如此,亚拉托就会超过限度的使用自己的魔力,从而对身体造成过大的负荷。 其实,这些事情亚拉托在服用药物之前都是清楚的,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管不了这些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掉达隆! 达隆在回避的空挡,扯下了肩甲下面袖子上的一块布料,将伤口做了最简单的包扎处理。他不停的奔跑着,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像他这样持续运动,体能早该已经衰竭了才对。但是,达隆却非同寻常的越跑越快,渐渐的,他竟然能够看清那在空中穿行的每一个石枪的运行轨迹,甚至能够轻松寻找到亚拉托攻击的间隙。 亚拉托觉得奇怪,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达隆应该早已经跑不动了才对,但是现在的他却一点也不像是个受到重伤的人,动作相较之前反而更加灵活了。 其实达隆自己在此时也很不理解,本来疲惫的就快倒下的身躯突然就像充入了一股崭新的力量一般,他看事物的速度变慢,自己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这些,根本不是原先的他能够做到的。 因为服用了特殊的药物,亚拉托的反应尚能跟上达隆的速度,但看台上的观众以及主持人却早已经看的眼花缭乱。在他们眼中达隆就像化为幻影一般来回闪现,而亚拉托的石枪术也已经化为漫天雨幕包围了全场。 “混蛋家伙,竟然还藏着这么强的实力!”亚拉托大吼一声,口水乱喷。终于放弃了无限石枪术的咏唱,转而进行更加大型法术的酝酿。 在此之前,他又从袋中掏出三粒红色药丸,直接甩入口中,接着开始咏唱咒文。 “三重护体石阵!” 原本需要60节的大型法术,亚拉托居然在数秒间就咏唱完毕了。三圈平地而起的高大石壁将亚拉托牢牢的封锁在内。这是魔法师为了进行长时间咏唱所施放的护体法术,原本单层的石壁居然一次性出来三重,不得不说“神之时间”这种药名符其实是种魔药。 达隆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冒出来的三座小山。它们的高度甚至已经超过了看台的一半,让人无法逾越。刚才自己貌似进入了一种神游状态一般,这种感觉直到现在还在,而就在亚拉托再次吞服三粒药丸之后,达隆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根本不是我的力量啊。”达隆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他有一种自己的身体并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全身的每一个关节好像都经过了强化,达隆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追的上风。 亚拉托现在的状态已经接近癫狂,他因为服用了远超过限定剂量的药丸,精神已经开始变得不正常并看见了幻觉。他觉得现在看台上观众的脸都变成了他曾经杀过的那些赏金猎人的脸,尽管现在身在石壁中,那些脸却还能清晰的浮现在脑中。 “把你们杀光,我要把你们都杀光!!” 亚拉托在重重石壁的护卫下,开始咏唱起迄今为止最长的一段咒文。他已经服用过这么多的药丸,但仍旧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咏唱,足以见得这是多不得了的魔法。 “快看,上面那是什么?”一个观众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周围的人全部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接着一个个目瞪口呆。艾莉西亚也注意到了人群的骚动,不安地朝上望去,在那里,她看到了天上正挂着一个月亮。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事,现在还是白天,她是不可能看到月亮的。而且那个月亮现在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它居然正在朝着比赛场地坠落! “女神啊……”梅露珐的声音让艾莉西亚更加不安,她看着那个如月亮一样坠落的物体说道,“老师,那个应该是……” “嗯……我没想到那种药的效力居然达到这么恐怖的程度,这是‘残月‘级别的魔法师根本用不出来的法术。”凯尔洛亚抬头仰望那个物体说道,“不,这是只有地属性精通的满月级大法师才能使用的法术,陨石召唤术!” 亚拉托因为药力支持,居然越级使用了屠城级别的法术。那个从天而降的物体,竟然是一颗陨石! “他疯了吗?如果那玩意掉下来我们都得死的吧。” “妈妈!” “我可不想死,我要逃了!” 看台上的人们惊慌失措,亚拉托的法术引发了全体的骚动,大家都一股脑的朝各处出口涌去,但因为出口处的走道过于狭窄,所以人与人互相拥挤,反而导致出口难以通行。 赶到的工作人员也乱了手脚,不管他们如何指示,激动的人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乱成一团。 此时,位于斗技场地下监牢的魔物们都感受到了这股汹涌的魔力而嘶鸣起来。同样位于牢房中的那个肤色黝黑的青年却只是透过天窗看着从那倾泻下来的片片阳光,安静的沉默着…… 达隆看着那个天外飞来的陨石在头顶上方变得越来越巨大,心情却十分的平静。他低下头,注视着面前最外层那如壁垒般厚实的石壁,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现在这种状态的话,应该可以完成这一招。” 达隆双手紧握大剑并将其高举过顶,感受着体内那股生生不息的强大力量,脑海里陷入对过去的一段回忆。 那时,刚加入骑士团的达隆每日都会接受其父海迪威的严格训练。而有一日,达隆在结束了训练以后,和父亲一起坐在月下谈心的时候问道: “父亲,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强者,作为一个骑士,一个剑士肯定是有其极限存在的吧?我们不像法师一样能使用那样大范围杀伤性的法术,也不像暗杀者那样快如迅影一样的身手,更不像一些有着特殊能力的异能者那样独善一方。我们能做的,只是正大光明的拿剑去砍,依靠的纯粹是自己的剑技和力量。成为一名剑士,真的能够成为强大的人了么?” 海迪威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先是陷入了一阵沉思,接着,微笑着摸了摸达隆的脑袋,站了起来。 被弄乱头发的达隆一边理顺刘海,一边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步一步走向庭园的一颗大树边上。只见海迪威闭上了眼睛,将剑高举过顶,似乎在感受什么一样矗立在原地。 半晌过后,海迪威的双眼突然毫无预兆的睁开,长剑顺势劈下。起初,庭园里除了风吹过草丛的声音,就再没半点动静。 但突如其来的“噼啪!”巨响把达隆吓了一跳,大树居然从正中间被一切为二,轰然倒塌。截面还很光整,足见剑法的干净利落。 达隆看见如此神技不禁拍手叫好,他兴奋的问向自己的父亲: “这是什么招数!?” 转过身来的海迪威看了看达隆,说道: “剑士的强度,不仅取决于他的力量和速度,更多的,是看他的心是否强大而决定的。” “心?”达隆努力的对这段话进行思考,随后陷入了苦恼。 “只要你继续修炼剑道,那么总有一天,你的心也会强大到能使用出这一招的。对于这个招式,我并没有特别命名,等你能使出来的时候,就随你怎么叫吧。” 回忆到此中断,达隆调整呼吸,整个人如同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天上坠落的陨石,嘈杂的人群,面前的石壁,一切都在达隆的心境世界中消失了。他的世界,纯白一片,只有寂静。这时,一只手仿佛攀上了他的肩膀,不用回头,达隆也知道这股熟悉的触感是属于谁的。 “谢谢,父亲!” 达隆从漫长的蓄气状态中脱离,睁开双眼的同时喊出了自己这一招的名字: “剑技,残心斩铁!” 陨石在这时燃烧着到达了地面,恐怖的冲击一触即发,这股力量化为一股迅速扩散的冲击波呈圆形大范围散开。凯尔洛亚及时的将艾莉西亚和梅露珐都挡在身后,召唤出了笼罩整个看台的防护罩。 所有的观众被吓得目瞪口呆,陨石坠落后,天地就像颠覆了位置一般,整个大地剧烈摇晃,所有人都因站不稳而跌跌撞撞。无数小型和大型的碎石朝着看台飞来,但都被凯尔洛亚的防护罩给挡了下来。 比赛场地上尘烟四起,没有人看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艾莉西亚急切的跑到看台的护栏边上,探身向下望去。一颗一人大小的石头冲着她的脸飞来,接触到防护罩后在离艾莉西亚只有半身距离的地方破碎成渣。艾莉西亚用手护住面部,目光一直在台下寻找着达隆的身影。 但是,陨石撞击产生的灰尘如漫天大雾遮挡了视线,艾莉西亚只能焦急的等待。 小组赛的决赛,在谁都没想到的如此惊天动地的情况下,进入了尾声。 (一直没时间做两更,真是无颜,今日做个长更,以做弥补吧……) 第三十一节 角斗士之宴落幕 达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你醒啦?”一个温柔慈祥的声音跃入达隆的耳中,他把头往外偏去,视野中映出了一位身着白色神官袍的中年女性的身影。 “这里……是教堂么?”达隆疲惫地翻动着眼皮,眼前的这名女性恰恰就是当时他拉着法芙娜前来求医时遇到的女祭司。 “嗯,这里是教堂二楼的客用卧室。不过你们俩还真好玩,一个刚康复,另一个又进来了。”这位身着神官袍的女性如是说道,她指的是当初达隆带来治伤的法芙娜。 “呵呵,而且我们都是因为同一个家伙被送进来的。”达隆笑了笑,颇有些无力的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红发的法师?”女祭司问道。 “你怎么知道?”达隆反问。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参加了那个‘角斗士之宴’的选手吧。”女祭司摇了摇头说道,“当天你和那个法师一起被抬过来,但那个法师好像犯了什么事,因为我只是对他做了些简单的救治处理,就来了一些官兵把他带走了。” “该死,赏金泡汤了……” 达隆原先的计划是当场抓住亚拉托拿到冒险家公会去换赏金的,现在官兵直接出面的话,亚拉托应该是已经进了监狱了。鉴于没有完成任务的当事人在场,或者确切的说,是当事人在当时并不清醒,所以亚拉托将被视为被政府直接擒获,达隆也就没有机会领取赏金了。 “还想着赏金……小伙子,没死就已经很庆幸了,你还是快感谢女神大人吧。”女祭司拍了拍达隆缠了圈绷带的肩膀,说道。 达隆苦笑一声,接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那么祭司大人,你知不知道我和那个法师的那场比赛,获胜的到底是谁?” “这个……你问我也……”女祭司一副为难的样子,看来崇尚女神的她并不关心这种打打杀杀的比赛。 “让我来告诉你吧。”一个嘹亮的女声在门口响起,达隆撑起半身和女祭司一同朝那里望去,只见一个金色头发,红褐色皮甲,双手叉腰神气十足的少女正站得笔挺,脸上挂满笑容。 “艾莉西亚。”达隆叫出来者的名字,随后另外两个脚步声在艾莉西亚的身后响起,光是听这阵声音,达隆就知道那是他的另外两个同伴:凯尔洛亚和梅露珐。 见到这些探望者的到来,女祭司识相地离开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艾莉西亚,那场比赛的结果怎样?谁赢了?”达隆迫不及待的问道。 艾莉西亚眯起眼睛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大踏步来到达隆的身边。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达隆也慢慢的绽放笑颜,看来,赢的人是…… “咚!”一声巨响,艾莉西亚的拳头毫无预兆的朝达隆的脑门砸下,一个大包慢慢的鼓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拼命,打不过就认输好了!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混蛋!”艾莉西亚的表情急转直下,映在达隆眼里的她突然又变成了一个恶魔。 “对,对不起……”达隆半惊讶半带歉意的说道。 “咚!”少女的第二记铁拳毫不客气的招呼过来,达隆头上鼓起的大包上又再次多了一个小包。 “记住,要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是铁则!”艾莉西亚生气的说。 看着艾莉西亚对着达隆发脾气的样子,还站在门口的凯尔洛亚和梅露珐对视一眼,会心的笑了。 “那么,到底是怎样,我输了还是赢了?”达隆按着生疼的脑袋问道。 “那已经不重要了。”艾莉西亚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不重要了?为什么?视财如命的艾莉西亚竟然会如此释然,那么那场比赛的结果,果然是因为自己输了么? 达隆这么想着,叹了口气说道: “是我输了啊……” “并非如此。”凯尔洛亚双手抱胸背靠房门说道。 达隆困惑地朝他看去,问道: “我赢了?” 凯尔洛亚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啊!到底是怎样啊?”达隆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人搞疯了,赢了还是输了,给个结果不就行了,干嘛还要这样卖关子,很好玩么? “达隆大哥。”梅露珐用手指抬了抬眼镜,说道,“比赛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因为……” 看到梅露珐欲言又止的样子,达隆越发焦急的问道: “因为啥?如果是因为我输了的话别在意,尽管大声的告诉我就是了。” “不是,其实是因为‘角斗士之宴’……已经结束了。”梅露珐讲完后羞怯的低下了头。 达隆花了整整十秒的时间像发呆一样看着梅露珐,但好像还是理解不了的问道: “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你个呆子!”艾莉西亚再也受不了似的双手叉腰,身体前倾,还带有一丝青涩的端庄脸庞凑近达隆说道,“你受伤后一共昏迷了五天,所有的比赛早已经结束了,冠军也已经产生啦。虽然因为你最后一场比赛,场地几乎被毁的面目全非,观众还担心比赛会被一度叫停,但主办方却在一天之内就把损坏的场地全部修复了,所以确切的说,后面的比赛一共用了四天时间,就在你睡在床上流口水的时候,‘角斗士之宴’已经结束了。” 达隆大吃一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和亚拉托的战斗仿佛还是刚刚才进行完的事情一样。 “梅露珐.朗妮居士,说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可以么?”凯尔洛亚拿了三张椅子放在床头,三人就这么靠着达隆的床沿坐了下来。 “好吧,事情是这样子的……”梅露珐凭着记忆开始回想五天前的那场决斗的始末。 亚拉托召唤了陨石,与地面发生了大规模的撞击后,碎石乱飞,凯尔洛亚用巨大的防护罩保护了看台上的所有观众。 等到飞舞的碎石雨停止之后,整个场地已经被掩埋在漫天的尘烟之中,除了场地上那个与看台之顶同高的巨大陨石之外,看不清任何东西。 “凯尔洛亚!解除防护罩!”艾莉西亚对凯尔洛亚的指示清晰的传入了后者的耳中,在防护罩被收起的同时,艾莉西亚握住栏杆直接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这个疯丫头!”凯尔洛亚有些怨愤的喊了一声,并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看台的高度离地面可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直接从栏杆往外跳的话这高度可是会让人重伤的。 也许是因为烟尘太大,艾莉西亚一时忘了这一点。当她在空中坠落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种下坠感给她带来的恐惧感觉。 双脚在接触地面的前夕,艾莉西亚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时,身体居然像羽毛般的轻微摇晃了起来,下坠的速度也一下子变得极为缓慢。 感受着充盈体内的这股魔力,艾莉西亚抬头望去。只见看台的栏杆处,是伸出手臂结束咏唱的凯尔洛亚,他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担心。 怀着谢意的对凯尔洛亚点了点头,艾莉西亚借助“羽毛漂浮术”的效果轻盈地着地,接着迅速的向场地中心跑了过去。 艾莉西亚必须要不停的挥动双手驱散烟尘才能在视野中看清东西,她先是来到陨石的旁边寻找达隆的身影,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面前三层高耸的石壁,那是亚拉托为了安全咏唱陨石召唤术而预先使用出来的防御魔法。 看到石壁呈现完好无损的样子,艾莉西亚突然有种想叹息的感觉,如果石壁没事的话也就是说石壁里面的亚拉托还安然无恙,这对达隆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就像是要否决艾莉西亚这样的想法一样,石壁的中间突然迸裂出一条极其细微的裂缝,接着三道巨响轰鸣而至,三层石壁竟然一起从中间一分为二,倒塌了下来,它们被分开的截面光滑如镜面一般,这应该是达隆神乎其神的剑技所致。 石壁撑开后,露出了中心地带的地魔法师。但与艾莉西亚所料不同的是,亚拉托此时早已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其实,达隆的剑技.残心斩铁早已穿透了三层石壁,重伤了亚拉托,只是因为剑法过快,石壁才能一时保持完整的形态。 “这真是……”艾莉西亚惊叹的说道。眼光一漂,发现了在陨石旁边一块飞裂的石板下面,达隆正被压在那里。 “达隆!”艾莉西亚急忙朝达隆跑去,在确认了后者的呼吸后不禁放下一半的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艾莉西亚终于将达隆拉了出来,看着这名因重伤、失血、体力耗尽而陷入昏迷的佣兵战士,她的心情复杂。 这是于死灵山事件之后,达隆再一次为艾莉西亚的任性付出代价。为什么这名佣兵总是对艾莉西亚那些任性的要求没有怨言的接受呢?这是因为他本人的温柔,还是出于他一颗为主上竭诚尽忠的心呢? 不久,主办方的救护人员就赶到了现场,将达隆和亚拉托一起用担架抬到了湖边的教会,进行医治…… “对不起达隆,让你参加这场危险的比赛是我的不对。”艾莉西亚在达隆的床边低下头来。 “没事,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对不?”达隆一笑置之。 “达隆,我已经严厉批评过艾莉西亚了,所以我想她应该知错了。”凯尔洛亚眼神瞟向艾莉西亚,让其脖子情不自禁的一缩。 看到她这个反应,达隆突然觉得能制衡艾莉西亚的人也唯独只有凯尔洛亚了吧。 “以后无论做什么决定,请先跟我们商量后再说,这是我和艾莉西亚达成的结论。”凯尔洛亚说道。 “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提议。”达隆笑道。 “达隆,你别笑了,你昏迷的这五天可苦了我了。没有了你的剑术指导,我就一直在上魔法的课程,现在脑子都快炸了。”艾莉西亚委屈的说道。 梅露珐听了,回忆起昨天艾莉西亚因为一段基础符文而抓狂的样子,不禁掩着嘴偷笑起来。 达隆也笑了一阵后,再度回想起之前的比赛,有些悻悻然的说: “我还是第一次与这么厉害的魔法师交手,凯尔洛亚你应该比起亚拉托要强的多吧,但你之前居然跟艾莉西亚说与我交手结果未必可知?这不是笑话么。” “亚拉托靠的并不是自己的实力。”凯尔洛亚说道。 “嗯,我知道,他吞服了那个恶名昭彰的‘神之时间’,是吧?” “不止是这样,亚拉托在一开始还用了别的作弊手段,你可能没发现,斗技场早就被他施加了创界术了。” “创界术?” “嗯,他创造了一个让拉翁降临的界域,源源不断的魔力和那超人的咏唱速度在一开始都是因此所致。” “可恶,原来是这样么。” “说起来,老师。”梅露珐打断两人的谈话,问道,“你后来用的新创界术,到底是召唤了什么呢?” “新创界术?”达隆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不解的问道。 于是,艾莉西亚按照她的理解简要的给达隆说明了情况,而达隆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在那场战斗之中,是凯尔洛亚偷偷的援助了他。 “我只是把比赛拉回公平的天秤上而已。”凯尔洛亚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之前被他刻意隐瞒不说的答案终于公之于众。 “那是什么意思?”达隆问道。 “达隆,在比赛的最后,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凯尔洛亚微笑着问道。 “奇怪的感觉?”达隆开始回忆,并逐渐想起来自己在死斗的最后获得了一种类似于神游的状态。不仅速度倍增,身体中更是充满了力量。 “确实有,这是为什么呢?”达隆问道。 凯尔洛亚身体朝后倒去,靠在椅背上说道: “我召唤的其实是一个法则,但前人们却给这个法则赋予了形体,它的名字是‘依法利斯的权杖’。” “至高神的权杖!原来如此。”梅露珐恍然大悟。 “那是什么?”艾莉西亚问道。 “至高神的权杖,象征着平衡,也是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梅露珐答道。 “我不懂,凯尔洛亚说他召唤的是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艾莉西亚继续发问。 “艾莉西亚,在斗技场上,平衡就代表了公平,只要‘依法利斯的权杖’在场,双方因外力或不当手段造成的实力差距将被强制性地纠正。而这个纠正结果,就如同达隆所感受到的那样。”凯尔洛亚解释道。 “你是说,我感受到的那种倍增的速度和充盈的力量,都是你的创界术所造成的?”达隆总算明白了一切,恍然大悟道。 “没错。因为亚拉托吞服‘神之时间’获得了超越其能力极限的力量,所以在‘依法利斯权杖’的作用下,你的实力被强制性的拉至和他同一水平。”凯尔洛亚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嘛~原来那不是我自己的力量啊。”达隆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总之多谢你了,凯尔洛亚,要不是你我估计一开始就输了。” “亚拉托身为法师,却使用了如此为魔法师这一职阶抹黑的手段,我帮你属于理所当然,不必在意。”凯尔洛亚脸上没有一丝自满,反而有着些许的歉疚。 “那么,谁得了冠军?”颔首示意过后,达隆好奇的问道。 “是那个叫做幽语的人,就是你在绕墙宽道救下的女孩子。”艾莉西亚答道。 “果然……那人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达隆想起之前幽语在名额选拔赛中所表现出来的超强实力,微微颔首说道。 “总之,那十万金币是泡汤了,所以等你康复了,就赶快去冒险家公会把那三万金币回收了吧。”艾莉西亚想起钱财,就立刻转为满怀期待的表情说道。 “哦,对哦,我已经昏迷了五天,那么冒险家公会的验证工作应该早已经完成了。”达隆说道。 “对头,我们团队的资金也快见底了,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我只能去街头卖艺了。”艾莉西亚做出楚楚可怜状,假装抽泣的说。 “凯尔洛亚不是有钱么?”达隆转头向凯尔洛亚问道。 “都被艾莉西亚吃进肚子里了。”凯尔洛亚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你不知道这家伙是个超级大胃王么?” 确实,艾莉西亚的胃就像连接着异次元空间一样,常人怎么可能一顿吃下那么多的食物? 于是,四人经过讨论,决定达隆一旦康复就把赏金领了离开提尔汀,毕竟中央都市迪卡尔伦才是现在他们的目的地。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女祭司没等房间中的人回应,就打开了门,她神情略有些慌张的说道: “楼下来了好多人,似乎是来找你的,达隆先生。” 达隆和艾莉西亚对视一眼,问道: “是什么人?” “是沙烈和他的私兵们。” 女祭司的话音刚落,外面的走廊就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捋着小胡子,身着一身光鲜亮丽华贵服侍的奴隶主沙烈就带着一批士兵走了进来。 (如果昨天那个不算长更的话,今天这个总抵过两更了吧~) 第三十二节 特别加赛 沙烈带着他的私兵们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狭窄的卧室一下子就被他们给塞满了。 女祭司又一次识相地退了出去,并把门带上。 梅露珐看到这么多人进来,一下子害怕的缩到床的另一头去了。艾莉西亚和凯尔洛亚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来慰问我也不需要搞这么大阵势吧?”达隆调侃着说道。 “达隆先生。”沙烈一进来就径直走到了床边,摆出谄媚的态度搓着手说道,“您终于苏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除了肚子上穿了个洞,倒也没啥不舒服的。”达隆耸了耸肩说道。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沙烈视线偏向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达隆眼里,不禁让他觉得十分可疑。 在与凯尔洛亚对视一眼过后,达隆冲沙烈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呵呵,不愧是达隆先生,观察力果然相当敏锐。”沙烈被这句话开启了话匣子,不再犹豫地说道,“不瞒您说,您在我们这一届‘角斗士之宴’的比赛里,突出的表现有目共睹。虽然最后那场战斗两败俱伤的结果有点可惜,但您却在小组赛决赛中打出了总决赛的水准,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听得沙烈讲的全都是夸他的话语,达隆却没有半点骄傲,而是在其中寻找着对方说这些话的真实动机。 “承蒙夸奖,可是,输了就是输了,表现的突出又能怎样呢?” “您可不能这么说。就是因为您最后那场比赛太过精彩,所以后面的比赛直到决赛反而都是显得索然无味了。观众从那时开始就在不停的流失,甚至到了总决赛的时候,观看人数居然只坐满了全场的一半。要是总决赛是您参加的话,我敢说就绝对不是这个结果了。” 达隆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但却还是没有搞明白对方前来此地的动机,沙烈总不会只是为了来这抱怨几句所以如此兴师动众的吧。 艾莉西亚听到沙烈的话里有夸赞达隆的意思,感到一股自豪地把头高高抬起。 “沙烈先生谬赞了,没让您赚够足够的钱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因为达隆的这句话里有着些许嘲讽的意味,所以沙烈听后小胡子略微的抖了一下,但随后他就笑容可掬地说道: “哪里哪里,达隆先生的身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那天要不是亚拉托服用违禁药品,是绝对打不过您的。” 达隆看着一脸谄媚之相的沙烈,突然展开一个设想。 “关于他服用违禁药品的事,你们知道多少?”达隆的眼中带有杀气地问道。如果主办方明知亚拉托赛前服用禁药,还安排他与达隆继续比赛的话。那么造成那么不公平对决的罪魁祸首,就是沙烈了。或许,这个家伙仅仅是为了让比赛好看,完全可以对这种不公正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达隆先生,就算我们比赛的底线很低,但服用禁药这种行为,如果我们事前发现,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些事,我都是听逮捕亚拉托的官兵们说的,因为我们的疏忽,对您产生了伤害,我在这里深表歉意。” 看着眼前一脸诚恳低头认错的沙烈,达隆不知为何在内心涌现出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寡言的凯尔洛亚看着这样的沙烈,板着脸说道: “沙烈先生,如果有什么想跟达隆说的,你直说便是。” 沙烈小有惊讶地抬起头来,注视了这位睿智的男子一段时间后,转头对艾莉西亚说道: “小姐,看来你身边都是些厉害的人物呢。” “那当然~”艾莉西亚听到沙烈称赞他们就如同自己受到称赞一般开心地把头一扬。 “那么,我就说说我来找您的理由吧。”沙烈随手摆正放在床边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其实,我是想邀请您继续参赛。” 听到这话的艾莉西亚四人全部眉毛一扬,彼此面面相觑。 “可是,‘角斗士之宴’的比赛不是已经全部结束了么?”达隆问道。 “确实是结束了,但有个人向我拜托,无论如何一定要再跟你比试一场。”沙烈轻笑道。 “谁?”达隆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物是法芙娜,该不会是因为她场外受伤失去资格所以想要与达隆再战吧。但是,据达隆猜测,就算法芙娜去拜托沙烈,沙烈应该也会不予理睬才对。 沙烈没有立即回话,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指着门口说道: “她说一定要亲自再见你一面,所以今天跟我一起来了。”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恰到时机地响起,房门被打开后,一个身穿紫色服饰,梳着马尾辫的少女踏着无声无息的步伐走了进来,一路来到达隆的面前。而这张脸,他虽只有几面之缘,但却因为某些原因印象深刻。 艾莉西亚做出了难掩惊讶的表情,梅露珐从床边探出头来,做出了很符合“大跌眼镜”这个词语字面意思的状态,达隆则是愣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这名少女不会说话,所以并没有对达隆打任何的招呼,只是向其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他迎手相握。 达隆顺从地与她握了握手,同时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你都拿了冠军了,为何还要与我对战?” 少女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沙烈示意他解释原由。 而因为少女之前通过写在纸上传递信息的方法,告诉了沙烈自己的想法,所以现在沙烈可以作为少女的代言人与达隆说明。 “她觉得在赢你之前,并不算是真正的冠军,所以务必请你接受挑战。” 达隆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少女明媚的双眸问道: “不胜惶恐,能再次请问你的名字么?” 少女显然是不能说话的,但却有一个声音代其回答了。 “幽语……”艾莉西亚小声的说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记住了这个名字。 “可是……不行!”艾莉西亚在踌躇一阵之后,态度强硬地说道。 “嗯?”沙烈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艾莉西亚,感到奇怪的问道。 “我不会允许达隆再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赛了,请恕我们拒绝幽语小姐的这次邀请。”艾莉西亚显露出对幽语的敌意,大声的说道。 “不,这次的比赛将不会有任何危险,双方点到为止,这我可以保证。”沙烈看艾莉西亚出面反对,立刻开始劝说。 “那也不行,达隆的重伤未愈,怎么能再度参赛,幽语就算赢了,也不公平啊。”艾莉西亚抱怨着说道。 “这个我已经和幽语选手商量过了,这场比赛的时间可以延迟到十日以后,到那时我想达隆的伤势也应该痊愈了吧。只要达隆答应参赛,治疗期间的医疗费用,我们可以全权承担。”看来,沙烈是真的很想劝说达隆应战。毕竟这样的话,他又有机会捞一笔票钱和赌金了。 “我倒是有一个问题。”达隆突然说道,“如果我接受这样一场比赛,赢了的话能获得什么奖励么?” “达隆!”艾莉西亚见达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嗔道。 “呵呵,看来现在的情况跟当时完全倒过来了啊。现在是达隆想战,艾莉西亚却不乐意了。”凯尔洛亚感到有趣地盯着两人看。 “奖励肯定是有的,而且绝对是能够吸引你的好东西。”沙烈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问,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 “说说看。”达隆说道。 “这次的奖励,不再是金币,而是一把传世的好武器。”沙烈贼兮兮地笑着,就像一个坐等大鱼上钩的钓鱼者。 “什么样的好武器?”身为战士,果然对武器的关注度比金钱更大。只见达隆立刻兴趣浓浓地问道。 “这个嘛,要到正式比赛那天才能公布,如果你答应参赛的话,就自然会知道了。” 没想到沙烈在这时卖了个关子,让达隆心里确实有些小痒。 毕竟自己现在用的武器已经跟随了自己多年,虽然常有打磨但早已失去昔日的锋利。达隆很早以前就有了换剑的想法了,不过如果沙烈说的武器并不合适达隆使用那一切也是白搭,所以达隆问道: “那你得先告诉我那武器是啥类型,我才能知道它是否对我有价值。” 如果奖励的武器是枪,弓或者匕首什么的,那对达隆可谓毫无用处。 沙烈窥了一眼达隆床边的大剑,说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为你和幽语小姐各准备了一把绝对称手的武器,当然,只有胜出的一方才能享有获取这份奖励的权利。” 达隆听到这里,对艾莉西亚投去自信的目光说道: “艾莉西亚,不好意思了,这次是我按照自己的意志,想要参赛。” 艾莉西亚看了看一脸自信的达隆,片刻后转担忧为放心,重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要去,那就给我赢了回来!” 达隆微笑着对艾莉西亚点了点头,接着,看向紫衣的幽语说道: “她这么说了,所以对不起了幽语小姐,不管你有多强,我都得打败你。” 幽语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直视着达隆,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深邃难辨的光芒。 第三十三节 斗技场的霸王 幽语与达隆的决斗在十天后如期举行。 沙烈为了这一天的表演,在这十天里可是没少花钱宣传。他不仅在提尔汀的大街小巷贴满宣传单,还专门派人站在进城处对这几天刚到提尔汀的旅行者和商人派发传单。另外,他又另外雇人到市里的几家酒馆里放出消息,大肆宣扬说这是为了不让“角斗士之宴”留有遗憾的特别加赛。 自从达隆那天与亚拉托打的两败俱伤,最后退出比赛后,观众里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十分遗憾。达隆在这之前的表现有目共睹,而那天与亚拉托的比赛又打出了总决赛的水准,所以导致这个飒爽不羁的男战士一下子在观众心中人气飙升。 但可惜的是,达隆因为昏迷太久,无法继续参赛,主办方又不能这么无止境地等下去,所以就宣布了他退出比赛的消息。 当时,这个消息一出,在场的观众们顿时嘘声一片。在他们的心目中,总决赛就是要有达隆和幽语这样实力强悍的选手对决才会好看。 但是因为达隆没有挺进决赛,而其他的选手们跟幽语相比又有相当大的实力差距,所以今年的“角斗士之宴”可以说是极为乏味地结束了。 就在专程为了看“角斗士之宴”来到这座城市的人们带着失望打算离开的时候,他们听到了达隆要与幽语再赛一场的消息,当即扭头再度回到了早上刚办好退房手续的旅馆。 对于观众们来说,这场加赛才是真正的决赛,不仅弥补了他们的遗憾,也将提尔汀的气氛再度拉向一个新的高潮。 今天的十万张座位票截止到八天前就已经销售一空,好多没有买到票的人甚至央求斗技场售票部门给他们一些“站票”,好让他们站在走廊上观赛。 艾莉西亚和梅露珐跟着凯尔洛亚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沙烈特别发给他们的VIP席,位于视野良好的地方,并且席位间的空隙也比其他的大。 “凯尔洛亚,今天整个提尔汀都这么高兴,你就放我一天假行不?”艾莉西亚一坐下来就嘟囔道。 达隆这十天一直在安心养伤,所以艾莉西亚每一天都在凯尔洛亚的监督下进行着痛苦的魔法修行。就在来这之前,艾莉西亚已经在旅馆的房间里背诵了一早上的符文了。 “你想放假?可以啊~那明天就准备好接受两倍的功课吧。”凯尔洛亚噙着一抹淡笑说道。 “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教师。”艾莉西亚无力反抗,她在凯尔洛亚面前永远只能乖乖的。 VIP席与普通席还有个不同的地方在于,VIP席是有椅背的。现在艾莉西亚一想到那些歪歪扭扭的符文就感到一阵无力,她软趴趴地把后背靠在椅背上,注意到一旁的梅露珐正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瞄了刚坐下正在整理衣服的凯尔洛亚一眼,艾莉西亚悄悄地把头靠向梅露珐在其耳边小声说道: “他也是一直这么欺负你的吧?” “呵呵,那不叫欺负,贤者大人这么用心的教你,你应该感到幸福才对。”梅露珐将眼镜扶正,也是小声地说道。 “幸福?我的天,估计也只有你会这么想了。哎~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好,每天这么受尽折磨,你居然还能感到幸福。”艾莉西亚坏笑了一声说道。 梅露珐听了顿时脸红耳赤,立马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艾莉西亚噤声。 “你,你说什么呢!跟这个没有关系。我本身就是个魔导士,所以学习魔法,成为一名魔法师是我的人生目标。艾莉西亚你现在只是觉得魔法对你可有可无,不知道学习了对自己究竟有何作用而已。” “对啊,我又不想成为魔法师。” “可是,你是有天分的。”梅露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艾莉西亚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中隐含了一丁点的嫉妒。 “你又想拿我的先天属性说事么?”艾莉西亚回道。这已经是她从凯尔洛亚和梅露珐嘴里听到不下十遍的东西了,因为艾莉西亚的先天圣属性,所以有当魔法师的天分,但这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可能性不是么,这只是贤者根据暗黑祭祀术创始人耶达姆.加勒的先例所进行的猜想,并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可以证明艾莉西亚能够导出体内的圣属性魔力进行使用。 “贤者大人会劝你修习魔法一定有他的理由,据我所知贤者大人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哦,是吗?也许不巧的是你的贤者大人这次就得出一个大错了。”艾莉西亚并不像凯尔洛亚那样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期待,她觉得与其花时间去学习自己不感兴趣的魔法,还是多跟达隆切磋练剑比较实际一点。 “艾莉西亚。”一个沉稳的男声在这时响起,艾莉西亚向前看去,恰是凯尔洛亚发出的,“你说的这么大声我都听到了。” 梅露珐听见凯尔洛亚这么说立刻满脸羞红地坐正身姿,而艾莉西亚则是嘟了嘟嘴收回了自己和梅露珐交头接耳的动作。 现在在比赛的场地上,一群衣着暴露的奴隶少女正蒙着面纱跳着助兴的舞蹈。她们挥舞着丝质的长袖,扭动着花枝招展的肢体,随着手鼓伴奏的音乐,围成一圈如花瓣一般散开,又合拢,周而复始。 达隆在准备室透过窗栏看着她们的舞蹈,同时也观察着重建的斗技场。 要知道,达隆和亚拉托的那一战基本上把整个内场毁的是面目全非,而现在,不仅地板完全被修复,主办方为了避免观众再次被卷进危险,也是在看台原先的护栏处加装了一圈高大的钢质玻璃。据说这种玻璃还被魔法师施加了防护魔法的永固效果,看来沙烈那家伙在花钱方面确实足够大气。 “对不起,能让一下么?” 就在达隆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他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句有些生疏的大陆语不禁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穿着白色异族服饰的青年正站在那里。他的双手双脚都绑着沉重的铁枷,铁枷之间用铁索相连,俨然一副囚人的样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沙烈的私兵,似乎是负责监视他的。 “哦,不好意思。”达隆说着向一边退去,只见那名青年就这么被押上了比赛场地,而在他走过之后,又是有士兵带着许多不同肤色的人经过,每个人都拷着手铐和脚镣,但因为都是身着囚服所以让人一下子就猜到了身份,他们应该都是关押在监狱里的囚犯。但一开始那个穿着属于自己服饰的家伙不知为何让达隆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他应该是这所斗技场买来或抓来的奴隶,但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气场。 “女士们,先生们!”在场地上,主持人身披华裳登场,用嘹亮的声音引起了全场的注意,“谢谢各位于今天大驾光临,你们期待已久的比赛不久后就将到来,在此之前,我们为大家特别准备了一场额外的表演。” 主持人话音刚落,士兵们就推着那个皮肤黝黑的奴隶青年和众多囚徒走了出来。 在那名青年走出来的时候,全场几乎有一大半的观众竟然在一瞬间沸腾了。另一小半的观众们则是带着莫名其妙地表情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艾莉西亚也属于这另一小半观众中的一员。她见全场气氛一下子这么热烈,就拉过身边一位几乎跳起来欢呼的大叔问道: “怎么了,你们干嘛都这么高兴?” “啊~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提尔汀斗技场看比赛?”大叔放下高举的手臂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艾莉西亚老实地答道。 “那就难怪了,场上那个黑人可是这座斗技场的明星,也是沙烈拿来压箱底的法宝。” “斗技场里也有明星?” “那当然。你应该知道的吧,这座斗技场平时会让奴隶之间互相厮杀作为节目,也会推出各种各样的挑战赛。这个人是六年前被沙烈抓来的夷族奴隶,这六年里不断有人对其发出挑战,但却都败在他的手中,观众们因为这个原因给了他一个封号,叫做‘斗技场的霸王’。” “斗技场的霸王……” 艾莉西亚一字一句地念着这六个字,视线向那名表情显得满不在乎的青年看去,不禁升起了一股浓厚的兴趣。 第三十四节 扎扎茶 今天的看台和席间,照例有许多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走动,他们在比赛开始前积极地向观众们询问是否需要押注。 因为今天的比赛仅有达隆和幽语两名选手,所以选择非常有限,但同时,这也就意味着你只要投注就有50%的几率能够赌赢。 一群人怀抱着一掷千金收获万金的美好幻想分别投注在达隆和幽语身上,因为这些押注,场地上悬挂的大屏幕上会随时跳动双方的支持率。 就目前来说,两人此项数据基本持平,看来无论是谁都有着大量的支持者。 就在五天前,达隆已经带着艾莉西亚去领取了她梦寐以求的三万金币。尽管扣掉税钱,拿到手的其实只有两万八千,但是这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但是,在艾莉西亚将这笔钱财据为己有之前,按照与达隆早就商量好的决定,他们在拿到钱的当天就去邮局将一半的金额装在信封里寄到了西德的家里。 这位在死灵山任务中不幸牺牲的友人曾经在达隆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当初达隆刚刚被逐出骑士团,流浪在外的时候,是西德的佣兵团收留了他,给他食物,住所,教他用自己的武艺谋生的手段,所以在心底深处,西德可以说是达隆的第二位人生导师。至于这第一位,理所应当的是他的父亲,海迪威。 达隆因为这些原因是绝对不敢独吞这份算是捡来的前菜的。况且,西德家里现在也只剩下他的太太一人,想想她刚承受了丧女之痛又要接到丈夫去世的消息,这份打击是达隆不敢去想象的。 艾莉西亚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一听到达隆说要把钱分一半寄给西德的太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明明艾莉西亚是一个这么视财如命的人,却也有她可爱的一面。 于是乎,艾莉西亚剩下的金币数量为一万四千枚,用牛皮带得装上整整五袋,捧在手上沉甸甸的。 想想看,在加尔巴迪亚买一座普通住宅的金额为一万金币,买一艘大型帆船的金额为八千金币,一万四千金币可以雇佣十三名私兵看守自己的房子长达一年的时间。 捧着这么多的金币,想必一定是个负担,所以为艾莉西亚作此着想的亲切团员们都一致同意让凯尔洛亚来看管这笔钱财,这是艾莉西亚反对无效的判决。 从那天开始,凯尔洛亚就受尽了少女的叨扰。因为每一天不定时的,艾莉西亚都会央求凯尔洛亚把金币拿出来给自己称称重,然后她拿到那些装着金币的牛皮袋之后就会像一名思春的少女一样把它们捧在手心并贴在脸上蹭来蹭去。 到了比赛这天,艾莉西亚虽然怂恿凯尔洛亚挪动这笔“军资”作为赌博的筹金,但却被其严词拒绝。既然这笔钱已经被归类为艾莉西亚收复王位的军需,那么就不能随意使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艾莉西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揣腰包的工作人员就这么走过自己的身边,无能为力。 视线转回比赛场地,现在主持人正在介绍今天这场预热赛的规则和阵容。 那名皮肤黝黑的青年,是斗技场所属的奴隶,也是众所周知的冠有斗技场霸王这一称号的夷族青年,名字叫做扎扎茶。 在他旁边,一字排开的是一共十九名身穿囚衣的男子。据主持人介绍,他们居然都是被判死刑的死囚。因为沙烈从监狱里“买下”这些本就已经该死的人命,所以才能让他们在死前来到这里参加斗技场的死亡表演秀。 他们无一不是嗜杀成性的残酷杀人犯,但不知为何,这些所有凶恶分子加起来散发出的气场居然似乎比不过他们身边那一位冷静的黑肤青年。 所有人都是拷着手铐和脚镣,现在,负责推他们进来的士兵正在逐一解开那些束缚。 关于规则,却让人十分吃惊,居然主办方亲自要求由那位叫做扎扎茶的青年独自挑战十九位穷凶极恶的死刑犯。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徒,加起来的刑期足足有千年以上,要独自对付这么多人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夸张。 这么想着的艾莉西亚顿时有些怀疑主办人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他们可能是看到了之前达隆单挑九人,幽语单挑四十九人的比赛场面所以爱上这种厮杀模式了吧。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达隆和幽语那样过人的实力的。 但反观扎扎茶,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样子,让艾莉西亚察觉到后感到惊奇的说: “区区一个奴隶,居然有这样的气魄。” “那是你不知道他的能耐所以才能这么说。”身边的大叔插嘴道,“等你看过他的身手后,就知道主办方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 大叔一副“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的表情,让艾莉西亚感到些许期待。 这时,士兵们解除了所有人的束缚,但惟独扎扎茶尽管脚镣已松,但手上却还拷着枷锁。 “嗯?那是什么意思?”艾莉西亚向旁边的大叔问道。 “哦,那是他的风格~”大叔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他每次作战都不会解下自己的手铐,我不知道,那也许算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束缚吧。” “这是轻视对手的意思吗?”艾莉西亚心想。 这样做的意思,无非是在冲着对手明示:“我还留有余地,对付你们光是这样就足够了。”这种高傲的方式,又是让艾莉西亚对这名青年再次刮目相看。 所有士兵在取下手铐脚镣后都退出场外,这时主持人正式宣布预热赛开始。 而就在比赛一开始的瞬间,所有的死囚们都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狞笑一声之后,全部一股脑的冲向了扎扎茶的方向。 “一开始就来包围战术么?”凯尔洛亚摸着下巴,显然也是对这场比赛颇感兴趣。 十九名死囚瞬间就把扎扎茶团团围住,因为这场比赛不能用武器,所以所有人都是徒手作战。尽管如此,在进场前,许多死囚都是通过一些手段获得了一些利物,而现在他们就从袖管和衣服里取出这些利物,准备一举秒杀扎扎茶。 扎扎茶直到现在都还在低着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他对比赛和敌人都是漠不关心一样。 直到有一名死囚拿着磨利的餐刀直逼扎扎茶的眉心而来的时候,扎扎茶才缓缓地抬起了双眼。这一个轻微到不能再轻微的动作,却仿佛有着让时间凝滞的效果。 全部的十九名死囚居然在同一时间如同静止一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而那名握着餐刀的囚徒看着自己的武器离扎扎茶的面庞只有仅仅三公分的距离,却无法移动自己的手臂,他的腿不知为何颤抖个不停,而就连那只握着餐刀的手也在狂抖。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反应。他们的小腿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冷汗直流,貌似眼前的黑肤青年带给了他们莫大的恐惧一般。 “这个是……”梅露珐看到场上的突变,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厉害。”凯尔洛亚沉吟道。 “怎么了,他们为什么都不动了。”艾莉西亚看到比赛场地上的时间宛如停止了一般,惊讶的问道。 “这就是这个青年最奇特的地方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招数。总之跟他对决的人都会像这样陷入无法动弹的情况。”身边的大叔解释道。 “凯尔洛亚,这个……是魔法么?”艾莉西亚转头向自己的魔法老师问道,要说自己解释不了的事情,问凯尔洛亚就对了。 “不是。”凯尔洛亚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个是蛮族,或者说是现在的夷族人特有的一种气息控制法,也是只有接近原始野性的他们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们管这种气息叫做‘杀气’。” “杀气?杀气居然也能拿来控制?”梅露珐感到意外地问道。 “如果我说这是类似于龙之恐惧术一类的东西,你会不会比较好理解,梅露珐.朗妮居士?”凯尔洛亚对着自己的弟子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你是说这就好比是人类使用出来的龙之恐惧术么?”梅露珐问道。 “你可以把它当做是那个法术的微型版。”凯尔洛亚点了点头。 “总之是很厉害的东西就对了。”艾莉西亚擅自帮他们俩做了个总结,结束了这段对话。 场上,尽管对手一个个都陷入了无法动弹的窘境,但扎扎茶却没有趁势展开攻击。 他抬头望着天空,看着天上白云飘过,感受着久违的阳光与清新的空气。自己一年到头,都生活在泛着霉味的地下囚室中,现在的他是在感受这股温暖与这股短暂的自由。 扎扎茶就这么一直抬着头,直到自己的杀气效果自动取消,死囚们恢复行动为止,那名拿着餐刀的囚徒也暂时后退三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有些犹豫。 “不用害怕。”忽然间,扎扎茶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大陆语在这个场地上第一次吐出了话语,“反正你们都是待罪将死之人,今天只是由我来帮你们行刑罢了。” 说着,扎扎茶低下了头,淡漠的眼神扫遍全场,但如此漫不经心的神情却再次让所有死囚笼罩在了恐惧的阴影之下。 第三十五节 狂战士 整个斗技赛场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中间,但其实说实话,感到紧张的其实也就只有那十九名囚犯而已,位于他们中间的扎扎茶脸上可是看不出半点的慌张。 “那家伙还戴着手铐呢,你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一到这里都变成软脚虾了?”一个声音从囚犯中间穿出,意在鼓励其他人奋起战斗。 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后,都是将各自凶恶的目光扫过扎扎茶浑身上下。他现在手上拷着枷锁,只有腿能活动自由,看似成了半个废人,尽管能放出那股吓人的杀气,但也仅止于此了,双手遭到束缚的他未必能发挥出足够的战斗能力。 但这也只是囚徒们单方面的想法,一旦他们下定决心开始攻击之后,一场噩梦就这么降临了。 扎扎茶在扭动脖子和四肢的关节过后,直接脚踩大地,飞踏出去。一时之间,磐石碎裂,在原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足印过后,扎扎茶的身影直接欺近了最近的一名囚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合握成拳带着一股绝对的蛮力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之上,顿时,这名囚徒脸色变得铁青,白眼直翻,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一样直接飞出了数十米远,直接落到了场地的外面,并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所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但却在下一瞬间都是目露凶光,他们都是见过血光的杀人犯,所以能飞快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扎扎茶的瞬间发力反而成了死囚们士气高涨的原因,本来还踌躇不前的他们在一个同伴倒下后,都是接二连三地涌了上来。 扎扎茶看着从各个方向冲过来的对手,用夷族语说了一句略带嘲笑意味的话语,首先径直跑向最前方的一名对手,那个家伙没有再畏惧扎扎茶这个连武器都不曾携带的人,直接掏出袖子里暗藏的碎冰锥,冲着对手的脸戳来。 扎扎茶在他挥出冰锥的同时,握双手为重拳,拖着沉重的铁枷在空中舞去。扎扎茶的铁拳准确的避开碎冰锥金属的部分,直接击打在对手握着碎冰锥的手指上。 只听一阵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响起,那名对手突然哀嚎着攥住了自己的右手,并松开了手中的武器。那只手上的手指现在正向各种诡异的方向乱七八糟地扭去,看来整个拳头都是被打的骨折了。 扎扎茶不顾他的惨叫,拽起他的衣襟就朝一边扔去,在那里的三名囚徒被横飞过来的同伴给砸了个正着,皆是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于是四个人友好地抱在一起滚出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直到滚出界外才停了下来。 “好大的力量!”艾莉西亚略带赞叹地说道。 “确,确实……感觉跟食人魔有的一拼。”梅露珐也是对身为人类却能使出这么大力量的扎扎茶感到惊异。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只能用虐杀来形容了,十九名死囚根本连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扎扎茶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招式,仅仅凭借着自己凶蛮的力量,用单纯却残酷的重击将对手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得或是重伤,或是昏迷,很快这场比赛就迎来了尾声。 随着最后一名囚徒的倒地,全场观众响起热烈的欢呼声。扎扎茶站在场地的中心,抬头仰望从云彩中泻下的阳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他,正在享受属于他的时间。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主持人走上了台上,并站到了扎扎茶的身边。后者本以为结束比赛后会有士兵直接将他押回牢房,所以他看到主持人走了上来之后顿时对其露出了不解的眼神。 “观众们,这么热血的比赛想必你们也看的很过瘾吧。但是,这只是小小的开胃甜点罢了,这场预热表演还有着相当激动人心的后续!” 见到主持人没有让扎扎茶下场的意思,全场观众再次响起掌声和欢呼声。 扎扎茶看了一眼身旁的主持人,也是明白了主办方还有别的打算。沙烈是一个为了取悦观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男人,所以扎扎茶也是见怪不怪了。 这位皮肤黝黑的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稍微浮现了一丝微笑。 对他来说,让他继续比赛做这种无偿劳动并不是一件坏事。 一年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被关在黑暗的地下牢房中,扎扎茶每天只能靠着从天花板上流泻进来的阳光和月光来分辨时间。略带霉味和湿潮的空气成了扎扎茶最好的朋友,而这也构成了陪伴他度过日常的熟悉味道。 能够站在这个斗技场上比赛,尽管是身为一个奴隶的身份,他却能感到一丝愉悦。被抓来已经六年了,扎扎茶差不多都已经忘了家乡的味道,但却对斗技场上尘土的味道和牢房的霉味印象深刻。 从心底深处,扎扎茶渴望战斗,在战斗中,他和别人是平等的,这能让他感觉到丝毫的自由。尽管这种自由是虚伪的,但扎扎茶却能够享受其中,乐此不疲。 与十九个囚徒的战斗如果只是开胃菜的话,那么后面的比赛沙烈一定又会想出什么不得了的点子。但是,说实话,扎扎茶觉得前面的战斗实在是有些无聊,要让他出来活动的话至少也是得让他感到有活着这种实感的战斗才行。 就在这时,围着斗技场内场的大门被悉数打开,从门内的阴影中传出了阵阵杂乱的铁索撞击声,在这些声音中间隐隐的竟然还可以听见一些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主持人这时候终于公布了下一场比赛的内容,而随着他的介绍,全场的气氛一下子嗨到了最高点。 “女士们,先生们,作为斗技场的霸王,扎扎茶接下来要挑战的是,一百头恶魔犬!” 藏在门内阴影下的士兵们都是在这一瞬间解开了锁链的控制环,只见整整一百头长相丑陋的异形生物从里面一涌而出。他们椭圆形的脑袋上长着四个眼睛,锯齿般的牙齿一直开裂到面颊处,细长的尾巴长达五十公分左右。 这些类似犬类的爬行动物,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咧开的嘴里滴出粘稠的唾液,它们低吼着围了上来。整个比赛场地现在满满的都是这种恶魔犬在蠕动,主持人已经早就退到了安全地带,而处于怪物中央的扎扎茶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 恶魔犬虽是一种低级魔兽,但成群聚在一起却也是相当难缠的怪物。它们有着能一口咬开马的身体的锋利牙齿,却如豹子一般身手迅捷。对于扎扎茶这种力量型的人来说,应该算是比较难应付的存在了。 但是,扎扎茶的脸上却出人意料地写满了自信,甚至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疯狂,他很享受现在的这种局面。 “比赛开始!” 主持人一声令下之后,恶魔犬们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全部扑了上来。扎扎茶看准其中一只恶魔犬扑来的时机,居然踩着它的头颅跳了起来。人在空中完成一个翻身之后,扎扎茶带着不下于亚拉托陨石术的效果坠击地面,顿时整个场地发出轰隆巨响,数十条恶魔犬发出悲鸣和沙尘一起飞了起来。 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扎扎茶居然就直接将手伸入场地的石缝中大吼一声。 全场观众随着他的行动,脸色逐渐由不解转为惊讶,最后变为叹服。 扎扎茶居然直接用自己的双手挖出了一块长宽各有五米左右的巨大石板!他将这个石板高高举起再狠狠地压向地板,无数恶魔犬就在这一瞬间都被砸成了肉饼。 将石板再度举起,扎扎茶手臂上青筋暴露,他将石板竖起旋转着朝地面掷出。只见巨大的石板成了一个风火轮将沿途路径上的恶魔犬都是卷进其中,碾碎压扁。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场上的恶魔犬数量就已经减少了大半。剩下的恶魔犬们还妄图发动攻击,但扎扎茶双目一扬,一道凶光闪露,所有的恶魔犬冲了一半竟然都畏缩而退。 扎扎茶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他的衣袖无风自鼓,双目放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光。低吟一声之后,扎扎茶化身为比恶魔更恐怖的存在发动了猛烈的追击,不一会儿的功夫,全部一百只恶魔犬就悉数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肉泥。 所有观众都是没有想到,这场比赛结束的居然比上一场还要迅速。全场响起排山倒海的声浪,无数支持扎扎茶的声音响起,这名黝黑的青年完美地完成了自己预热赛场的任务。 “这个人,就像是狂战士一样啊。”看台上的凯尔洛亚看到一场如此精彩的战斗,有感而发的说道。 “狂战士?”艾莉西亚问道。 “专门为战斗而生的狂人,确实是挺适合他的称谓。” “狂战士么……”艾莉西亚喃喃念道,这三个字不知为何对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比赛结束后,两名士兵上场给扎扎茶重新拷上脚镣,而这位斗技场的霸王再次抬眼忘了一次太阳后,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赛场。 “好了观众们,预热表演到此结束。”主持人激情洋溢的声音继续调动着观众的情绪,“那么,接下来,就是大家等待已久的宿命对决了,达隆和幽语这两位来自他乡的武者将给我们带来一场怎样的精彩表演,还请大家拭目以待。” 说完这句话主持人就下台了,一些妖艳打扮的奴隶女子这个时候手捧鲜花踏着舞步走上了场地,似乎是要再跳一段中场过渡的舞蹈。 “哼,表演么!”在准备室候着的达隆听到主持人的讲话嗤之以鼻地哼道。 不久,被士兵们押着的扎扎茶拖着脚镣走了过来,锁链在地板上拖动而发出沉重的声响。 达隆的眼睛带着赞许和打量的目光盯着扎扎茶看,但扎扎茶却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地板。直到两人擦身而过时,扎扎茶低垂的眼睑突然一抬,目光和达隆对视在一起。 就在这一瞬之间,达隆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情绪涌进了他的内心,那是一种让自己颤抖不已的战栗感觉。 “原来如此,这就是杀气么?”好久没有体会到恐惧的达隆悻悻地说道。而不知不觉,扎扎茶已经走了老远。达隆就这么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第三十六节 奖品 由女奴们带来的一段助兴舞蹈结束后,主持人终于让达隆和幽语走入了赛场。 全场观众盼望已久的决赛终于即将上演,所有人瞬间情绪高涨,好多人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兴奋的呐喊声淹没在大片的声浪之中,化为了这片声浪的一部分。 今天的场地没有地势高低之分,而这也就意味着这场角逐完全取消了“击飞场外”这个获胜条件,必须要进行到一人认输或者倒地不起,方能结束。 从东面入口的阴影中,背上倒插一把标志性大剑的年轻佣兵静静地走了出来,并神色严肃地看向前方。 在他的正对面,一位身穿紫色灰纹服饰,腰上别着一把长刀的清秀女子正在迎面走来。 当两人走至中间时,分立于主持人的左右两旁,在主持人的指示下友好地互相行礼。 “在达隆和幽语选手展开决斗之前,就让我先来公布一下今天胜者将获得的奖励。”主持人说完这句话后,就像故意拖时间一样停顿了两三秒钟的时间,接着在他自认为吊足了观众的胃口之后,对空拍了两下手。 本来一直在滚动播放着选手信息和支持率的大屏幕面板随着这两下声响突然一黑,接着一把血红色的武器赫然浮现其上。 那是一把造型有些与众不同的血色大剑。它的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剑柄的上端有一个半月形的凹槽,就像是被特意挖空一般,可供两手并握,这种构造就相当于在剑柄外加了一圈护手一样。剑身的刃口处被磨成了锯齿状,更利于切割,而这把大剑的整体形状恰似破海弄涛的鲨鱼。 紧紧盯着屏幕上那把朱红色的武器,达隆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主持人,问道: “喂,我说,这是把魔剑吧?” 虽然没有看到实物,但透过大屏幕都可以看得见剑体的周身萦绕着一圈血雾一样的戾气。而且这把剑的颜色和造型又如此的凶悍和不祥,让人联想到会是把魔剑也是理所当然。 听到达隆这么问,主持人露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笑容说道: “没错,达隆选手的眼光实在犀利,这确实是一把穷凶极恶的魔剑!” 闻言,全场观众无不骚动纷纷。 所谓魔剑,即是妖邪之物,传闻持有者往往会被剑体反噬,轻者发狂,重者殒命。拿这样的凶恶之器作为奖品不禁让人怀疑斗技场主办方的脑袋是不是不正常。 似乎看出达隆的困惑,主持人张开双臂,示意观众们安静下来。 “虽然这是一把魔剑,但我们已经请最好的除咒师除去了残留在剑中的魔性,现在,它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了。”主持人沉稳的语调让看台上的骚动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虽说如此,但它却仍是一把传承多年的魔剑,经过历代主人的使用,斩杀万人却仍保持锋利,足见其耐久度之高。” “真像一个拍卖师。”艾莉西亚吐槽道。担任比赛司仪任务的主持人一下子似乎摇身一变成为了拍卖场巧舌如簧的拍卖师。 “另外,这把剑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主持人说着故意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待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之后吐出两个字,“吸血!” “吸血?”达隆听到这里一下子有了兴趣,而他对面站着的幽语从一开始到现在始终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是的,这个特殊的功能的好处在于,当你用这把剑斩伤你的对手后,武器会自动地将伤口附近的血液吸食过来,从而造成更大的伤害。而且,在一场战斗中吸收了越多的血液,这把剑的攻击力也会变的越强。”主持人的说明惊得观众一愣一愣的,这个特殊的功能一下子就让这把剑的价值提高的好几个段阶。 “好神奇的剑!”达隆叹服地盯着大屏幕,幽语在这时一直盯着达隆的侧脸在看,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那把剑上,她的眼中隐隐透出深邃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像这样强力的魔剑,它对主人的反噬也会是极大,但因为现在这把剑已经被我们除咒完毕,所以不管是谁都可以放心使用,这是第一件奖品。”主持人话音落下,看台上不乏有些贪婪和赞叹的声音传出。 “第一件?那就是还有第二件喽?”艾莉西亚听到主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兴奋地道。虽然她自己对那把武器不是怎么感兴趣,毕竟她如此瘦小是不可能挥的动那把巨剑的,但是她还是希望达隆能赢得那把武器,因为主持人已经把它说的如此天花乱坠,显然在艾莉西亚心中已经达到了宝物的级别。而这个见钱眼开的金发少女,是绝对不会对宝物视而不见的。 “艾莉西亚,沙烈之前邀请达隆参加这场比赛的时候就说过了,会给达隆和幽语都准备好适合她们各自使用的武器,那么肯定还会有一把是准备给幽语用的。”梅露珐对艾莉西亚提醒道。 确实这把巨剑无论从任何角度思考都是特意为达隆挑选的,他本身所擅用的武器就是大剑,而且之前的比赛也展示出了对大剑这种武器超乎寻常的熟练度。至于幽语作为一名少女,力量自然有限,这把大剑给了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那么各位,请看大屏幕,这是我们为了此次比赛特意准备的另一件奖品。”主持人的话再次吊起大家的胃口,所有人的眼睛纷纷向着场中悬挂的大屏幕投去,隔了足足三秒钟左右的时间,屏幕上才跳出另一个画面。 这是一把通体雪白的刀。刀身比一般的刀具要宽大的多,尤其是尖端的部分,就像特意加宽一样有着很大的刃面。从屏幕的画面中,可以看出刀体周围隐隐发出冷冷的寒气,而雪白的刀身似乎像月亮一样能够照亮黑夜。 “这把刀的名字叫做‘白夜’。”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一些见多识广的人们皆是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惊疑了起来。 “没错,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这‘白夜’就是千年前月皇打造的两把幻刀之一。”主持人的话让全场许多人都站立起来。 “白夜”这把幻刀早已遗失了不下数百年的时间,任谁也没有想到现在居然会在这座斗技场中看到这样的千年古物。 月皇冥夜作为一个魔法师的天分本已超群,但他铸剑的能力也非同小可。平生仅造两把幻刀皆是能够毁天灭地的强力武器,如果真的是斗技场拿到了这把刀,会把它当做奖品就这么送出来么? “大家不要惊慌,在这里的这把‘白夜’,只是复制品而已。”主持人话一说完,全场顿时嘘声一片,好不容易吊起的情绪也一下子都衰落了下去,这种起伏让主持人只能赶紧补充道,“虽然这是一把复制品,但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复制品。” 主持人的话再次将观众的质疑声止住,在所有人的聆听下,主持人继续说道: “这把复制的‘白夜’,是集齐三十二个冰属性魔法师经过七天七夜时间灌魔而凝聚了永固魔力的武器。它是一把纯冰属性的魔法刀,砍到人身上能立刻让伤口周围的皮肤冻结,如果通过懂一点魔法的人来使用还能依靠引流用出威力巨大的冰属性魔法,性能上大概抵得上原版的百分之五十。” 虽然在这里没有人见过原版是怎么样的,但根据主持人的描述来看,似乎这一把复制品也并不差。 达隆看了看幽语,但此时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看来这个比赛的奖品并不怎么吸引她。 “很可惜啊,这些奖品都不对你的胃口。” 达隆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幽语抬起了头,她用深邃的眸子望着达隆微微一笑之后,又看了看身边滔滔不绝的主持人,随后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竟然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刀刃,指向主持人的嘴部。 “咦?!幽,幽语选手,你这是干什么?!”主持人还没介绍完奖品的信息,被幽语这突然袭来的一刀给指的莫名其妙。 “我想,她是想让你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宣布比赛开始。”达隆感到有趣地笑了一声,揣摩着这个无声女武者的心思而说。 “好,好吧!那么,谁在这场比赛获胜就可以同时获得两件奖品,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被刀指着的主持人不敢多话,宣布比赛开始后就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叫达隆,在此领教阁下的刀法!”达隆直接拔出背后的大剑,摆出备战的姿势。他之前已经见过这位失语少女的战斗技巧,完全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因为没有办法说话,幽语只是用冷漠的眼睛与达隆对视了一秒,接着收刀入鞘,一股汹涌的强劲气息从她身上扩散而出,对着达隆扑面而来。 真正的决赛,一触即发。 第三十七节 高手过招 幽语双脚前后分开,身体微微侧伏,左手提着刀鞘,右手直抵刀柄。垂下的刘海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半遮住她那双正露出冷冷寒意的双眼。 紧接着,她的右手高频率地运动,以普通人的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在一瞬间完成了三次出刀的动作。 随着刀身与刀鞘摩擦后产生的刺耳锐鸣,三道刃气撕开大地,卷起一路飞沙走石,呈三爪形状袭向达隆。 达隆见势,双手并握于剑柄,不慌不忙地聚气于剑身,接着前踏一步,对准了前方的地面用力的挥出大剑。 一道弧形的剑气脱离了达隆的剑身发射出去,与幽语的三道爪形刃气撞击在一起,顿时撞击点的地面一阵迸裂,砂石飞溅,留下无数蛛网般的细小裂痕。 以这一招作为见面礼,幽语身体向前大幅度地压低,接着脚下一动,像离弦的箭一样俯冲出去。她就如贴着地面飞行一般迅速地接近了达隆,之后右手鬼魅般地一动,达隆只见一道刀光掠过眼角,赶忙下意识地移动巨剑。 竖起的剑身在长刀刺入面部之前挡住了它,改变了轨迹的刀刃在达隆的脸上划下一道浅浅的红色伤痕。 紧接着幽语步法微变,借助腰部的扭动整个上半身沿着逆时针扭转了半圈。出鞘的刀刃就像受到一个反向的吸力一样再度急速地回转,直逼达隆的脖子而去。 背脊上升起一阵寒意,达隆见逆回的刀刃如同一道疾光而来,避无可避,心下一惊,立刻把脖子歪向一边企图闪避,但是刀刃还是在达隆的颈根处留下了一道殷红的印记。 由于幽语的刀法快如闪电,达隆是在回避到一边数秒后才感到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地冒了出来,并顺着脖子流到了衣领上。 才一开场,幽语就凭借着她过人的速度和技巧占了上风,为了调整这个局势,达隆在退到一边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猛踏一步直奔幽语而去,他眼中精芒毕露,在下一刻使出了艾莉西亚三人从来没见过的剑技。 “三燕斩!” 只见达隆单用一只右手握剑举到自己的左肩后方,接着,他把剑朝着幽语的腿部挥去,并借助着挥剑的力道整个身体顺时针拧转。 巨剑挥舞时产生的离心力让达隆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身体在空中连转三圈,而手中的剑刃也就化为三道剑光分别对着幽语的下、中、上三个身位接连斩去。 达隆这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猛转的陀螺,在飞舞中旋转的剑刃形成完美的三连斩紧逼对手。 幽语面对这样凶猛的攻击,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珠流转冷静地寻找着达隆攻击的缝隙。 三道刀剑碰撞而产生的嘶鸣声在风中响起,接着幽语的身影就鬼魅般的消失,并突然如一阵烟雾一般出现在了达隆的侧后方。 长刀再次出鞘,对准了达隆大露其外的后背斩来。 在使出剑技之后为了避免身体的僵化,达隆双脚死死地拖过地面,并直接将大剑竖到腰后,这才勉强抵挡住了幽语凌厉的反击。 两把武器再次撞击过后,达隆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过身体将倒插在地上的剑挥向空中使出一个逆向的顺劈斩,幽语见了,面如止水地一个后跳,下一瞬间,大剑划出的轨迹正好从她鼻梁上两公分的地方经过。 场上令人目不暇接的紧张局面让全场观众都是屏住了呼吸,他们专心致志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场面。幽语那鬼魅一般的身形经常让观众发出一些惊叹声,而他们在看到达隆居然能跟上如此变态的速度并跟对手打得难舍难分,更是不禁在内心大感钦佩。 对他们来说,这场比赛已经打出了符合他们期待的水平,而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切招,似乎短时间内是结束不了了。只要比赛不在短时间结束,观众就有更多的内容可看,这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结果。 而在这时,身为主办方的主持人也呼了一口气。自己这边曾为了这场比赛大肆宣传,若两位选手实力不均让比赛过早结束的话,不仅可能会引起观众的不满,也许还会发生暴动。 至此几个回合之内,达隆已经被幽语上了两道红色的印记。一道在脸颊上,另一道在脖子处。尽管两处伤口很浅,都是擦伤,但幽语至今还是毫发无损,这样看来幽语的优势似乎更大些。 幽语是纯粹的速度型武者,她依靠着自己速度上的优势避免了所有的正面交锋,并伺机潜至对手疏于防御的地方发动致命性的攻击。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使自己本身追不上她的速度,也得做好对她攻击方向的提前预测。 而达隆至今为止所做的就是这一个工作。 在速度上,达隆自然是比不过幽语的,但是他却能凭借着自己身为一名战士的感觉去战斗。在每次幽语落刀前,预判她出现的方位和攻击的方式,这样双方才会形成均势。 达隆算得上是力量、速度和技巧均衡型的战士,而如果说起纯粹的力量型,刚才做过预热表演的扎扎茶就是其中的典型。 其实,从武器上也看得出来两者的类型不同。达隆选择了能发挥力量的大剑,而幽语则是选择了刀。幽语所持武器的准确名字叫做太刀,这种武器的使用难度要远远高过大剑,因为它重量轻、刀口窄、刀身细,使用不当的话很容易折断。而幽语的速度和技巧再配合上这种出刀迅速的武器,就是绝配。 比赛一时陷入了胶着的局面,两者之间刀剑互相往来,一招一式皆是擦身而过,虽没造成重伤,但达隆的身上已经不知不觉地多了很多道口子。 幽语见局势一时难舍难分,突然与达隆退开一段距离,收刀入鞘。 她静静地与达隆四目相对,半晌过后,她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闭上了双眼,双腿前后滑开,左手扶鞘,右手悬于剑柄之上,恰恰一副东方流“拔刀术”的姿势。 “砰!”的一声,幽语脚下的石块在她的一记猛踩之下炸裂开来,前进中滑过几个虚步之后,幽语的身影突然一分为三,接着达隆就看到三把刀同时朝着自己的脸突刺而来,好似一个巨爪一般。 面对这样的攻击,达隆将右脚重重地朝前一踏,接着整个身躯扭转了起来,大剑同身体一起顺时针转了一圈,劈开两个残影过后捕捉到了幽语的实体。 双方的武器交鸣后,幽语在原地留下一个虚像,本体在一瞬之间欺身到了达隆的腰下。因为速度过快,她的移动轨迹似乎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紫色的残痕。 “这才是你的真实速度吗?”达隆微叹一声。 他早就知道对手在保留实力,但幽语的真实速度还是把达隆吓了一跳。 “剑技.龙颚斩!” 达隆的大剑笔直地超幽语的头顶挥去,垂直地切向地面,但触及对手之前,幽语又像一阵烟雾一样换了位置。斩落地面的大剑发出的剑气如巨龙吐出的怒息,霸道地将沿途的石块分向两边,崩裂了地面。 卷起的烟尘还未来得及散去,幽语的刀刃突然从烟雾的缝隙中杀来,悄无声息地逼近了达隆的颜面。后者一个下蹲躲过了这一刀并施展了一记横斩,总算是把幽语逼退了一段距离获得了喘息的时间。 “那个姿势,是什么?” “不知道啊,从来没见过幽语选手用那个姿势战斗过。” 看了之前比赛的观众们开始议论,而这,是因为幽语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姿势的缘故。 现在的她,把长刀反握,如同匕首的握法一般。她另一只手拍在地面,整个人采取伏地的姿势,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这个姿势,难道……”达隆看到幽语这个变化,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现在这个动作,像极了暗杀者的战斗姿势。 幽语保持着这种异样的备战姿势,冲着达隆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看来这次,她终于是要彻底认真起来了。 第三十八节 达隆的反击 “那个姿势好奇怪啊。”艾莉西亚看到幽语突然反握长刀,蹲伏地面,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梅露珐听到后在一旁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之前的比赛中都没看到她用过这个姿势。” 凯尔洛亚静静地观察着场上这名紫衣少女,发现她的气息都是发生了很大变化,半晌过后,神色稍有些凝重地说道:“这应该才是她的真正实力吧。” 艾莉西亚听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如果按凯尔洛亚这么说的话,之前直到决赛为止,这名叫做幽语的少女一次都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实力来么?她表面上的实力已经能做出远距离削苹果和瞬间斩掉数百根木桩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了,那么如果她展露出真正实力的话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艾莉西亚对此不敢想象,她只是像全场所有观众一样,屏息凝神地看着目前处于僵持状态中的二人。 达隆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愈发凝重了起来,对手已经摆出了随时会发动进攻的姿势,那么自己这边自然也要全神贯注以备突袭。 变化,发生在毫秒之间,就好像烛火被吹熄的那一瞬光阴之差,幽语突然和她的刀一起化为一道闪光,猛冲达隆而去。 这道攻击的速度已经远远大于所有她之前的招式,跟这一招相比,前面的所有招式都像是慢动作一样。 就算是达隆,也追不上这一招的速度,他只能凭感觉去防御,所以用大剑护住了前身的要害。但幽语的刀却从达隆的腰部划过,快如闪电,血液是在幽语的身形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之后,才开始喷出的。一道深深的伤口,留在了达隆的腰部,疼痛感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在达隆的背后,幽语用脚底足足在地面拖出了十米左右的浅壑后,才刹住了自己疾驰中的身躯。让人惊讶的是,那两条长长的浅壑看起来竟然略有些焦黑,甚至还隐隐地冒出了些许的烟雾。 在所有观众的眼中,幽语几乎是瞬移一般突然从一个地方消失后再从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达隆的背后冒了出来。这段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没人看的清楚,其实,就连场上的达隆也没法用眼睛去捕捉到幽语的速度。 “原来如此,这果然才是你的真正实力啊。”达隆浅笑了一声说道。他的声音中,有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艾莉西亚,你注意到了么?”看台上,梅露珐见到幽语刚才使出的招式,有些诧异的说道,似乎是觉得这个招式有些似曾相识。 “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招。”艾莉西亚不确定的说道,她的脑海中似乎残留着刚才那一招同样的情景,但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幽语在一次攻击后再度摆出同样的姿势,反手握刀,另一只手紧贴地面,身躯伏地,宛如捷豹。 达隆忍住腰部传来的疼痛,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两手握着大剑调整到了自己的正前方,同时开始将呼吸的节奏调整到均匀的状态。 阳光刺眼地射在斗技场的黄土上,风中飘荡着扬起的沙尘。 突然之间,一阵风刮过,幽语再次毫无预兆的消失了,半空中一道流光闪电般的穿梭而过,达隆阴沉着脸但没法做出任何行动,任由另一处的腰身再次留下一道鲜红色的伤口。 鲜血滴落,脚底的黄沙贪婪地吮吸着新鲜的血液,鲜红的色泽在接触黄土后变得有些暗红,如同地面上本来就有的斑点。 幽语在攻击到达隆之后就转过身来,一手反握长刀,另一只手荼着地面,双脚分叉地向后又是拖出了十米的两条黑色长印,才停了下来。 达隆的左右腰部都流出了鲜血,长刀划过的伤口虽然薄但是很深,如果不采取止血措施的话恐怕会血流不止。 但达隆没有去管这些,转过身来正对着幽语,再次将大剑握在自己的正前方,同时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手。 幽语注视着他的眼睛,冷冷地在脸上闪过一丝嘲笑的痕迹,在她的心中,虽然达隆这种不气不馁的精神值得鼓励,但在双方的实力差距比较明显的时候,放弃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在幽语的观察下,达隆不仅已经追不上自己的速度,而且已经到了无法做出反应的地步。这样的对手,已经没有任何挑战的价值了。下一击,她就会把刀刃划过达隆的颈动脉,让他无法再度从地上爬起。 达隆的呼吸开始变得和之前一次同样的匀顺,一呼,一吸,都严格控制在等量的时间中。他这么做,带着很明显的目的,但却是幽语没有察觉到的。 观众们看到这样的比赛,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尽管他们不是专业的武者,但也是纷纷预感到,如果达隆在下一击结束前还没有找到应对的方法的话,那么他就必将成为这场比赛的败者,甚至,可能会丢失生命。 艾莉西亚并不想看到自己的佣兵战士身首分家,所以双手合十开始向女神祈祷。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腰间的圣剑就像回应她的祷告一样,悄悄地发出忽明忽暗的白光。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幽语眼神突然变得如同一匹孤狼般锐利,摆在身前那个手掌离开地面的同时,幽语再次化为一道风都追不上的疾光,直取达隆头颅而去。 “龙颚斩!” 达隆突然的一声怒喊,牵动着手中的巨剑,带着雷霆之势狠狠地劈下,在那下方,露出了幽语那张因为惊慌而更为白皙的俏脸。她没有想到达隆会在她一起步的同时将剑挥下,而且那把剑不偏不倚正对着自己的头部砍来。 大剑垂直地斩向地面,如落雷一般坠落直下,布满沙尘的地板顿时被砸成一块一块的碎石,飞溅起来。 但是,在那个地方却不见幽语的身影。 观众们在随着碎石一起扬起的沙尘中寻找着这名紫衣少女的位置,最终在达隆的左侧二十米处发现了她的存在。 只见,幽语正气喘吁吁地盯着将大剑劈向地面的达隆。空气中漂浮着几根青丝,最终缓缓落在达隆的剑尖之处。刚才幽语为了躲避达隆的攻击,脸部几乎是擦着大剑的剑身过去的,所以有些头发代替幽语,成了达隆剑下的牺牲品。如果自己没有在半途中利用腰部力量急转身形,恐怕刚刚已经成为了达隆的手下败将了吧。如此想着,幽语不禁对这名战士再度得刮目相看。 达隆看着一旁的少女,微微一笑,他并不是真的要痛下杀手,而是在心里知道,凭幽语的实力刚刚的一击一定能够成功躲开,要他去杀一个女人,他还是没这么狠心的。 幽语看着微笑着的达隆,在心里不禁开始怀疑他是怎么做到刚才的反击的。按照她的判断,达隆根本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用眼睛捕捉到自己的速度,因为她可是一下子把速度提高了几十倍啊。想来想去,达隆刚刚那次反击应该只是凭运气而已,为了一探究竟,幽语再次摆出了同样的伏地姿势。 达隆没有说什么,再次将大剑握在正前方,同时调匀呼吸,一吸,一呼,节奏感鲜明。 看着达隆脸上挂着的那一抹自信的微笑,幽语不禁神色严肃起来。如果刚才那一次反击是出于运气的话,那么好运就绝对不会眷顾达隆两次,幽语这次誓要将其一击必杀。但是,达隆的微笑如此自信,难道他真的已经捕捉到了自己的速度了么? 幽语这么想着,把身子压得更低,更低,现在的她就如同一张长弓上拉弦至饱和状态的箭矢,箭矢一出,可摧枯拉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对峙持续了半晌过后,幽语那张贴着地面的手掌突然松开,另一只手反握的长刀和身体一起在疾风中穿梭而出,对着达隆紧逼而来。 受死吧,达隆!幽语在心中发出低吼,她不相信达隆的好运还能庇护他第二次。 但是…… “龙颚斩!” 达隆的怒吼声响彻整个斗技场上下,一道重击不偏不倚,时机正好地在幽语出现在达隆身前的时候怒斩而下。 幽语第二次露出慌张的神情,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眼,这次,她意识到达隆是真的抓到了她的运动轨迹。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幽语比前一次更为灵活地扭转了身形,无奈地再次离开,看来同样的招式已经对达隆无效了。 就在幽语想在稳稳扎地后思考一下之后的战术时,一道剑气突然对着自己的方向杀来。 “什么?!”幽语在心中大喊一声,双脚还在地面荼着,身形不稳的她根本来不及防御这道紧跟上来的追击。 让幽语感到意外的是,达隆不仅捕捉到了自己快如闪电的攻击,而且还预判到了幽语出现的方位,这让她露出了迄今为止从来没显露过的惊讶神色。 “翔龙波!” 达隆大喊出的是这一招的名字。 当达隆使出龙颚斩将大剑挥至地面之后,再用单手反握剑柄施以一个逆向的力道将大剑朝上一斩,强大的剑气脱离了剑锋成为了一道纵向的冲击波冲向对手。 这是两种剑技的组合应用,在剑士这个职业中并不少见。达隆的这一招,是龙颚斩加上翔龙波的二连击。 幽语的脚步还没有停下她就朝后起跳,尽管是无可奈何之下采取的行为,但却最大化的化解了达隆的这次攻击。 翔龙波的剑气斩去了幽语的半截衣袖,并在她柔嫩的肩膀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后朝着幽语后方的石壁冲去,两者猛然相撞,墙壁上的石块轰然崩落,腾起阵阵云烟。鲜血顺着幽语的胳膊流了下来,与白皙如雪的皮肤形成色彩鲜明的对比。 “这家伙,究竟是如何……”幽语的心中还是对达隆为何能够破解自己的招式感到疑惑不解,她深深地皱着眉头,向达隆投去森寒的目光。 “别这样盯着我看啦,怪不好意思的。”达隆见到幽语这样的眼神,搔了搔头,有点像是害羞地说道。 幽语没给出任何的反应,直视达隆双眼的同时心中一个劲儿地在思考自己失败的原因。 “看你的样子,似乎埋在一头雾水里啊。”达隆看到幽语的反应,扛起大剑,笑了一声说道,“算了,就让本大爷来告诉你,我是如何‘抓到’你的速度的吧。” 第三十九节 反击的秘诀 “啊!我想起来了!”看台上的艾莉西亚突然指着幽语大叫起来。 “你怎么了?”凯尔洛亚用担心艾莉西亚精神状态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我说的是幽语的那个招式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梅露珐你还记不记得在角斗士之宴最后阶段进入五强并在半决赛的时候输掉的那个男人?”艾莉西亚在记忆的书库中翻看着没有达隆参与的角斗士之宴后段的比赛,并从中剪下一个男子的身影。 “哦!我也想起来了!”梅露珐经艾莉西亚这一提醒,也是恍然大悟地说道,“艾莉西亚你说的是那个戴帽子的邱尔吉罗刺客吧?” 对两人的对话摸不着边的凯尔洛亚露出困惑的神情。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达隆受伤退赛后,斗技场就不再给艾莉西亚几人提供免费的入场票了。所以,对比赛结果表示好奇的艾莉西亚和梅露珐二人只能像其他观众一样每天钻进排队的长龙里,等待购票。 从这一点看来,沙烈这个人也是极不厚道的。达隆身为选手的时候就给予坐席,一旦达隆失去了比赛资格,就将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干人等全部踢开。结果,后来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目光短浅,所以得再度登门造访,求着达隆继续参赛么?而现在,艾莉西亚三人之所以能坐在VIP席上,也是因为沙烈将这当成是一种补偿吧。 因为达隆退赛后没有免费的票,本来就对比赛没什么兴趣的凯尔洛亚乐得每天一个人能够享受自由行动的时间。 在这些天中,他去逛了城里的魔法商店,造访了他大感兴趣的提尔汀市立图书馆,时间过得异常充实。因为有着以上这些原因,所以凯尔洛亚也就没看到角斗士之宴后期进行的五强之争。 “也就是说,现在幽语用出来的招式和你们刚才提到的那名邱尔吉罗的刺客很像喽?”凯尔洛亚通过分析艾莉西亚和梅露珐的只言片语推断道。 “何止是像啊,简直一模一样!”艾莉西亚大呼到,现在想起来,幽语的招式只是在速度上远超过那名刺客,其他方面都跟他的招数一样,根本可以说是完全复刻下来的。 “梅露珐,那招数主持人好像解说过,叫做什么来着,鬼……鬼……?”艾莉西亚拼命地回忆但就是想不起来那名刺客所用的招式名称。 “是鬼刀流。”梅露珐提醒道,“那是一种东方风格的暗杀流派,出刀迅捷,快如一闪,所以幽语使用的那一招叫做‘一闪’。” “对对对!是叫这个来着。不过……好奇怪啊,难道幽语其实和那个邱尔吉罗的刺客学习的是同一种流派么?”艾莉西亚有些不笃定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现在,幽语这个人所展示出来的是她的全部,亦或只是她实力的冰山一角,无人知晓。 但是,她是个超越常人范畴的超级强者这一点,已经不会被在场的任何人所怀疑了。 幽语静静地看着达隆的眼睛,只见对方嘴角弯起,有些狡黠的笑着,不禁微蹙眉头,略感愠意。 “哎~别这样子看着我,你就像个不会发出吼声的老虎,怪吓人的。”达隆打趣地说道,但幽语对他这个笑话一点也提不起笑意,只是冷冷地直盯着他看。要是她能开口的话,恐怕早就大吼一声“快说!”了吧。 在幽语的记忆里,达隆是在受到两次“一闪”的攻击后,于第三次的攻击中就把幽语的招式给破解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前两次的攻击里,达隆应该是做了什么才对。 但是,幽语的印象中,达隆只是把剑握在身前,呆呆地站着而已。 两者又是对峙了一阵,达隆忍不住地搔了搔脑袋说道:“呵呵,不用这么费劲地去想也没关系,我既没有用妖法,也没有用上任何手段,其实说真的,我根本连你在哪儿都无法看清。” “……”幽语对达隆的发言表示深深的怀疑,如果真像他说的,看不清自己在哪儿的话,又怎会接连两次都准确地将剑对着自己的眉心砍来呢? “方法呢~其实很简单。”达隆说着将大剑从肩膀上卸下,双手并握,悬立在自己的正前方,就如同之前面对幽语时所做的那样。 “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诡计而已。”说完,达隆再次展开均匀的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呼吸之间略有停顿,保持在一个等量的间隔之中。 仔细地观察着这样的达隆,幽语的紧蹙的眉头渐渐地绽开,接着她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将自己的双眼睁得越来越大。 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幽语的准备动作,达隆的防御架势,这均匀的呼吸。所有的一切混在一起,解开了幽语心中的谜团。 “哼!” 这可能是这名紫衣美女第一次发出声音。 她通过达隆刚才的表现,终于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同时也为这个答案的过于简单而感到好笑。 “啊~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不用我多做解释啦。”达隆看到对手的表情一阵转变,轻笑一声放松了自己的架势。 “那么,我们继续吧。”说着,达隆重新将剑紧握于胸前,两眼中那慵懒的神色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鹰般锐利的眼神。 虽然在场的幽语已经解开谜底,但台上的观众们却对那几个瞬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靠着主持人不清不楚的讲解,他们并没能看清两位选手的动作。 “凯尔洛亚,达隆的速度应该快不过幽语吧?”艾莉西亚对着身边整个人舒服地靠在VIP柔软椅背上的青年男子问道。 “当然,而且是远远不及。”凯尔洛亚微笑着说道。 “那他怎么还能伤到幽语?”艾莉西亚问出了之前幽语同时一直在自问的问题。 看了看好奇的艾莉西亚,再看了看旁边同样好奇的梅露珐,凯尔洛亚问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幽语在这一招起步前都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艾莉西亚问道。 “你好好想想。”凯尔洛亚先不回答,给予两人思考的时间。 “哦,你是说她握剑的方法,伏地的姿势,还是……”梅露珐在脑海中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幕幕画面,并寻找凯尔洛亚所说的那个习惯。 “是手!”艾莉西亚想了一阵,突然抢先答道,“是她贴着地面的那一只手!” “没错。”凯尔洛亚满意地点了点头。 每一次幽语要用出“一闪”前,因为整个重心都往下移,所以为了稳住自己,她不得不把一只手撑在地面。而要发动“一闪”的时候,她就会以那只手的手掌为轴心,释放自己的力量,让自己能够在一瞬间发射出去。 “所以,达隆是通过观察幽语放手的时机,来判断她何时出招的吗?”艾莉西亚在凯尔洛亚的点拨下,揭开了谜团的一丝面纱,凯尔洛亚对此无声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啊。就算达隆能够判断出幽语出招的时机,那么又是如何捕捉到她出现的方位和攻击的角度的呢?”梅露珐提出新的疑问,同时小脑袋一歪,一副大眼镜就这么跌了下来。 “那你再想想达隆当时的动作和表现。”凯尔洛亚再次只做提醒,故意不表明一切地说道。 “动作……是指他把剑举向正前方的那个动作么。”艾莉西亚仔细地开始思考起来,同时设身处地地想象着,如果是自己的话,做出这个动作的意义何在。 “通常举剑向前,是为了防御正前方而来的攻击,不是么?”梅露珐天真地问道,但只换来凯尔洛亚无言的几下摇头。 “如果不是为了防御的话……”艾莉西亚说着开始举起手比划,她想象着自己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想象着达隆当时的心思。 “难道……”在一阵设想中,艾莉西亚带着不确定的声音看向凯尔洛亚问道,“是为了测量……么?” “答对了一半。”凯尔洛亚温和地笑着说道。 而就在艾莉西亚等人忙着玩解谜游戏的同时,场上的二人再次对打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身形交互流转,互有出招,但幽语的速度果然是超过达隆好几阶还不止。尽管幽语通过灵活的身法回避了达隆所有的招式,但却也因为力量上的弱势一直没法对达隆做出致命性的攻击,而达隆也谨慎地在交锋时护住了身上所有的要害部位,让幽语无机可趁。 “好了,凯尔洛亚,我们能力有限,求求你了,就告诉我们吧。”因为还要看比赛,艾莉西亚让凯尔洛亚展开求饶,梅露珐也是跟着猛地点头。 “好吧,其实是这样子的。达隆的剑对准的是发动‘一闪’这个招式前的幽语所在的地方,这样,在第一和第二次攻击后,达隆就算通过受伤的位置推算出幽语攻击时所处的身位高低和角度偏差。而达隆在前两次攻击中通过严密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呼吸的节奏控制在一个等量的时间中,目的是测出幽语‘一闪’的时间。” 凯尔洛亚在场上胶着的战况越演愈烈的同时,不慌不忙地讲解着。 “举个例子,如果达隆把呼吸拆成四个动作,即吸气,停歇,呼气,停歇,以此作为一个循环,那么就可以把呼吸当做测量时间的校准工具。这样,比如一次呼吸的时间总共需要两秒,那么这四个动作,每个动作各分配半秒的时间,在幽语单手离地的同时,到达隆受到伤害,这中间的时间,也即是幽语从消失到再出现所需要经过的时间了。” 听着凯尔洛亚的话,艾莉西亚和梅露珐不禁将嘴张的越来越大,她们压根就没有想到,达隆居然在那几个瞬间中做了这么多而且这么厉害的对应。 “就算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瞬间移动。据我猜测,幽语发动‘一闪’,大约需要两秒左右的时间,那么达隆就可以算好自己何时出招,才能正好击中届时会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幽语了吧。” 凯尔洛亚做出总结后,换了个姿势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其实就算是他用肉眼也是无法看清达隆和幽语的每一个动作的,但他是个魔法师,所以可以通过雷属性的魔法给自己的眼睛“加速”,然后依靠风属性的魔法听到达隆呼吸的声音,这才依靠自己的能力将明确的战况给分析了出来。 艾莉西亚同时对达隆和凯尔洛亚两人投去钦佩的目光,同时在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冥冥中,她觉得自己有这两员大将作为自己的同伴,真是一件太幸运的事情了。 第四十节 速度的极致 刀剑的光影在空中相互交汇数十次后,两个身影稳稳地落在了比赛的场地上。 达隆不同于刚才的情况,此时举手投足间显得游刃有余。 而幽语自从自己的“一闪”招式被破解后,就一直在依靠自己的速度摸索着诡异的角度对达隆展开攻击。 但也许是她信心不足,亦或者是因为体力有限的关系,虽然在一开始还能让达隆少有负伤,但现在后者已经能跟幽语打至平分秋色的境地了。 达隆不知何时撕下了袖子上的面料绑在腰上,用来止住伤口里流出的血液,虽然是应急处理,但却能有效地防止血液的无谓流失。 在这场比赛之后,可能又得去光顾女祭司所在的教会了,不知道祭司大人会不会因为他是回头客的关系而给他在医疗费用上打个折呢? 如此胡思乱想着的达隆似乎显得有些太过放松了,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赶紧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场上,无论如何,幽语可不是能让他如此小看的对手。 对面的幽语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单手反握长刀,眼神森寒如玄冰一般。但是,在对峙了半晌以后,幽语紧皱的眉头突然一下子舒缓开来,她原本采取半蹲伏地的姿势,现在也恢复成了立姿。相较之前,她的姿势忽然变得过于的放松了。 “嗯?”与幽语形成对比,她舒眉,达隆反而皱起了眉。他不安地看着这个紫衣的失语少女,感觉自己似乎正在经历着暴风雨前的宁息。 幽语面对达隆,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原本被反握的长刀在其手掌的控制下于空中一个回旋,恢复到了被正握的位置。 少女的身上开始散发出玄妙的气息,接着,幽语竟开始向前缓步移动起来。 他走路的节奏十分缓慢,就如同在踱步一般,一步,一步地逼近达隆,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无形压迫感。 让达隆感到惊奇的是,尽管幽语确实是在一步步地走向他,而且走得是如此的缓慢,但是在达隆的眼中,幽语的身形却变得逐渐的模糊起来。 “这是什么?” 意识到幽语正在展露新的招式,达隆不禁双手紧握大剑,全神贯注地防御起来。 “这个是……梅露珐!”艾莉西亚突然地大声叫唤起来,眼睛向粉色头发的少女看去。 “嗯,我知道!真是太奇怪了。”梅露珐对着艾莉西亚猛点头,有所共鸣地说道。 看到两个少女的反应,凯尔洛亚想了一下,说道: “让我来猜猜看,难道这一招你们也在别人身上见过?” “没错!”两名少女异口同声地说道。 幽语现在使用出来的招式,是属于之前角斗士之宴决赛中与幽语展开最终对决的刀客的。这种踱步方式,正是他使用出那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诡异招数前的准备动作。 幽语的身形在所有人的眼中变得越发模糊,渐渐的,那扭曲的身形居然开始分裂。两个和幽语一模一样的人物突然凭空出现在正在前进中的幽语左右,三个幽语并肩踱步,场面极其诡异。 “果然!不过好厉害,之前那名刀客也只能分出一个分身而已。”艾莉西亚叫道。 这次,就连见多识广的凯尔洛亚也感到一股震惊。幽语现在所使用出来的招式,是货真价实的分身术。 “难道,幽语真的能够复制别人的招数?”梅露珐大感讶异地说道。 之前的那个鬼刀流和现在的分身术,肯定不可能是同一个流派。既然如此,那么幽语也不太可能和之前的两位选手一样学习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武术。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幽语通过之前的比赛,学会了两人的招式。 “不止是学会而已,而且还加强了。”艾莉西亚补充道。 就像之前艾莉西亚所说的,幽语用的鬼刀流比那名刺客速度更快更凶,而幽语的分身术也比之前的刀客多了一个影体。 “这个小姑娘,作为武者的天赋实在是……”凯尔洛亚有些感叹地看着场上的幽语。按照她的外表来看,应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仅仅通过观察就能学会别人的招式并且还能让这些招式在自己的手上变得更强,这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超强能力。 三个幽语在踱步中突然变换身姿,一齐向达隆展开了冲刺,看着三把刀刃齐刷刷地向自己刺来,达隆不禁在背后冒出一身冷汗,丝毫不敢大意地举起大剑,先是对准中间的幽语扬起剑刃。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本来还采取一致动作的三个幽语这个时候就像真的化为三个人一样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动作。 本来以为只是影子一般的分身现在居然就像各自都怀有自己意识一般的展开不同角度的攻击,达隆面对这种情况大惊失色,弹开了正面的幽语后,却受到两边幽语的包夹,回避不及之下,胸部和背部的铠甲皆是被砍出一道伤痕。好在铠甲够厚,刀刃无法再触及其下的皮肤,但是原本来完好无损的铠甲在被砍的地方竟然已经有些隐隐的开裂,足见幽语力道虽小,攻击势头却极为凶猛。 通过这次的接触,达隆还明白了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情,那就是这三个幽语,居然每一个都是实体! 所谓分身术,原指忍者用来欺骗敌人所使用的身法。分身即为假象,是不会同本体一样攻击到敌人的。 但是幽语的分身却如同她本人一样具有攻击的能力,这让达隆又是感到十分的意外。 同样的,场上的观众也是爆出一阵骚动声。在他们眼里,场上的局势一会儿工夫之下居然演变成了三对一,这足以让他们大声称奇。 达隆之前也并不是没见过分身术这样的技巧,但却并没有任何人能像幽语一样让分身化为实体。而这一定不是什么奇术,原理达隆也能猜得出来。 当一个人的速度过快之后,就会产生残影。而在飞速移动的过程中,只要在一个地方停顿的时间多于其他地方的话,在那个地方就会产生残像,也就是所谓的分身。 但是这样产生的残像是虚幻的,因为本体早就移动到了别的地方。 不过,如果速度能够达到极致的话,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像幽语现在做到的这样,所有分身都能够攻击到达隆,其实原理和达隆自己的那招疾风.四连斩如出一辙。 达隆的那招,是因为高速移动过后,四次先后发生的攻击间隔时间过短,让人误以为那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攻击。所以人眼产生了错觉后会看到四个残影同时对中心的对手发出斩击。 但就算是这样,达隆也只可能让别人在一瞬间看到那四个残影。如果像幽语这样将两个分身随时保持在身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幽语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每时每刻都在高速移动,所以才能够欺骗人眼,让大家误以为这三个幽语是同时存在的。而因为速度已经达到一个非人的境界,所以先后发生的攻击,已经等同于同时进行的攻击,这真是神一般的技艺。达隆本以为幽语已经因为体力流失而无法充分利用其速度,但没想到她还藏着这么变态的一招。 就在达隆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么恐怖的对手的同时,处于达隆前、后和一侧的三个幽语皆是将一只手撑在地面,另一只手反握刀柄,她们竟然同时做出了“一闪”的准备动作。 “糟了!”达隆在心中大喊一声。 但心中的话音刚落,三个幽语皆是化为流光,场上顿时三道白色雷电一闪而过,划过位于中心的达隆。 “一闪.三连!” 第四十一节 残心斩铁 三个幽语的刀刃反射着阳光,形成三发闪光,接连穿过了达隆的身体。 这次,达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的攻击对自己造成伤害,尽管他举起了手中的大剑,却根本来不及挥下。 剧痛带来一阵晕眩感,让达隆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为了稳住坠向地面的身躯,达隆在单膝着地后,用力地将大剑当做拐杖插入黄土,这才勉强恢复了平衡。 身上的三处铠甲,竟然在幽语的一击下崩裂开来,现在鲜血正从那些裂痕中汩汩地淌出。 重伤的达隆咬紧牙关,紧紧地盯着三个幽语,身怕对方会趁势追击。 但是,幽语似乎在此时并没有任何趁人之危的打算,只见其中两个幽语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变得模糊,并在最终,消失不见。看来,是幽语收起了自己分身的缘故。 如果达隆在这个状态再受到幽语的攻击,老实说胜负就基本可以敲定了。但是这名紫衣少女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要是幽语可以说话的话,就能将自己的意愿传达给达隆。因为对于自己来说,达隆也是许久未曾能够出现的强力对手。 这个世界上,能让少女完全将其真实实力使用出来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但是,达隆却可以算作一个。遇到这样的对手,她突然变得并不想让这场比赛过早的结束,因为她很享受这个战斗的过程。 在心中,她对达隆满怀期待,因为只有达隆继续站起来,继续破解她的招式,那么说不定,她也就有可能在战斗中找到自己的巅峰状态。其实,就连幽语也没有见过那个不留余地使出全部实力的自己。所以,对于自己的极限存在好奇的幽语,就这么把期待投注在达隆身上,期许他能够唤醒那个沉睡在自己体内的狮子。 但是,达隆却已经在幽语展现出这一招后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现在不得不佩服幽语的战斗能力,并对半熟的自己感到有些生气。想想自己平时那副略有些狂妄自大的态度,达隆不禁感到自嘲。因为,在真正拥有实力的对手面前,这些傲气变得是如此的渺小。 骑士团的训练和长年的佣兵岁月确实让他的身手得到磨练,也让他的阅历和经验得到充实,但是今天在面对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时,达隆却感觉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这就证明,达隆的实力还是不够。 佣兵的生活也让达隆逐渐变得慵懒,脱离了在骑士团的时候那种每日都要严格操练的生活,成为佣兵后享受到的自由感让达隆的剑变钝了。尽管在剑士之间,达隆的武艺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造诣,但是茵菲利亚强者如云,要是自己一直保持如此的话,以后面对真正如幽语一样的强者时,还怎么保护艾莉西亚。 一想到这些,达隆就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指导艾莉西亚剑术。因为他的剑,比起其父海迪威的剑,要差的远了。 海迪威对达隆说过,剑的强度,即是心的强度,达隆或许在常年的佣兵生涯中渐渐地迷失了自己,所以心也就变得迷茫了。但是艾莉西亚的出现,却在他的心头吹起一阵新风。以前的达隆,并不知道海迪威所说的心的强度,究竟指的是什么,但是,现在的他似乎有点懂了。 想了这些,达隆渐渐恢复了斗志,挺直腰杆一口气站了起来,容光焕发地举起了大剑。 幽语见到达隆再次站起,不禁浮现微笑。能够继续享受战斗,这让她感到一种不常体会到的快乐和愉悦。 其实,在幽语的生活中,她几乎是笑不出来的,所以现在这股心情让自己觉得既有些兴奋,又是有些忐忑。 自我封印了语言功能的她,不知道是否有权利、有资格去体会这样的快乐。 为了找到答案,幽语再次踏出了脚步,并在踱步中逐渐幻化身形。 “啊!!” 突然间,达隆大吼一声,没等幽语发动出分身就冲了上去。 “是想在幽语用出分身之前逼她打近身战么?”台上的凯尔洛亚悄悄点头,这确实是最有效的战法。 艾莉西亚和梅露珐屏息凝神,静观幽语的反应。 只见她冷哼一声,扭曲的身形恢复清晰,接着将长刀收入鞘中,欲想先借助拔刀术与达隆拉开距离。 但是,达隆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他突然将大剑在手中一旋,反握住剑柄,接着将其向回旋镖一样朝着幽语掷了过去。 达隆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爆出青筋,呼啸而出的大剑发出恐怖的破风声响,如同一道旋风冲着幽语刮了过去。 面对飞来的大剑,幽语的瞳孔骤然凝缩,手中长刀发出一声尖锐刀鸣,化为一道白光,将旋转的大剑向别的方向击飞了出去。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大剑的后方,迎面出现的是达隆疾驰而来的身影与他的铁拳。 旋转的大剑吸引了幽语的注意,达隆藏于剑后的攻击才是他的本意。 瞬间想通了这些的幽语不显一丝凌乱地后退一步,双手斜握入鞘后的长刀挡在身前。 达隆的拳头击打在幽语双手之间的刀柄上,正面受到这一冲击,幽语整个人荼着地面就退了出去。 达隆没有等幽语落地,在空中一跃接下还在旋转着的大剑,之后猛踩地面,绕着幽语快速地绕起了圆圈。 达隆在高速移动中,留下了一圈残影的飓风,将幽语包围在中间。 “疾风.四连斩!” 达隆再次用出他的绝技,瞬间分为四体,对着中间的幽语穿刺而来。 幽语从一开始就在静静地观察达隆的动作,在这一刻突然闭上了眼睛,将刀鞘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竖立于身前,一手握鞘,一手抚柄。 接下来观众们看到的是,从幽语长刀的刀柄和刀鞘之间突然掠出四道凌厉的剑气,对着达隆的四个残影纵劈而出。 四道纵向的剑气撕裂大地,与达隆的四个影子相交撞击,空气中就此响起四道刺耳的金属鸣响。 达隆的四个影子在穿过幽语身体后,汇为一体,背对着对手举剑站定。但仍然保持握剑姿势闭着眼睛的幽语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反倒是达隆这个攻击的一方,在几秒之后,突然脸色一变,吐出了一口鲜血。 捂着胸口,达隆回身向幽语望去,后者淡然地睁开眼睛,缓慢的也转过身子,看向达隆。 双方静静地互相凝视,达隆竟然忽然将嘴角上扬,任由殷红的血液牵出细丝顺着下巴流下,无畏地绽露出一个笑容。 本来,现在的达隆可说是已经陷入穷途末路了,得意剑技被幽语破解的他,已经不知道还要用什么手段才能打倒这个强力的对手了。 但是,他却还能像这样笑着。如果要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就是心中突然像是豁然开朗了一样。 与强者的战斗,似乎让达隆找到了更年轻时候的自己,想起了那些在父亲海迪威严格训练下每天所过的紧张而充实的日子。 啊,是什么时候将心松懈了下来的呢?父亲被诬陷,达隆被逐出骑士团的时候可谓是陷入了人生中一个最大的低谷。无处可去的他凭借一身武艺加入了佣兵团,借此谋生。但却一直没找到人生的目标。 直到,有一个金发的少女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将他平静而懒散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那个少女让他想起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和身份,给了他一个活着的理由。虽然这个姑娘的性格乱七八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达隆却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这可能是出于骑士的忠诚,也可能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达隆自己也并不清楚。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理解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到底为何而变强?为什么心变强了,剑也就能够变强? 答案,其实很简单…… 心情一片坦然的达隆也学着幽语闭上了眼睛,并双手并握大剑,将其高举过顶。 “啊!”艾莉西亚大叫一声。达隆这个姿势,不就是他当初对峙亚拉托的时候所施展出来的最后一招么。 达隆的心境此时如一片平静的湖面,他回想着先前在与亚拉托的一战中体会到的那种玄妙的状态,不断在剑上蓄力。 尽管当时,是由于凯尔洛亚召唤了“依法利斯的权杖”,自己的实力得到提升才能用出那一招的。但是,当时体会到的那种状态,却让达隆第一次熟悉了用出这一招所必须具备的感觉。 幽语见达隆似乎要使出必杀的招式,采取了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的举动。 只见她猛踏地面一步,顿时两个分身闪现其左右。接着,三个幽语皆是化为流光,绕着达隆转了起来。 “不会吧,这不是达隆的招式么?!”艾莉西亚难掩内心的惊讶。 虽然,她是知道幽语具有学会别人招式的能力,但没有想到,她只是看了一次,居然就这么快地学以致用了。 而且,幽语在此招式的基础上还加上了自己的分身,所以威力一定会比达隆的原版还要大幅上涨许多。 三个幽语高速移动卷起的强风,将达隆的刘海吹得凌乱开来,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 如果说之前达隆所使用出来的招数都只是剑技的话,那么接下来他所要使出的这一招就是威力巨大的“奥义”了。 这也是海迪威生平唯一传授给他的奥义,因为之前借助凯尔洛亚创界术的帮忙,实力得到暴涨,让达隆无意间学会了这个招数。但是,现在没了创界术的支持,即使能够将这一招展现出来,威力必然比不上上一次。 就算如此,这也是达隆目前能使出的最强杀招了,如果连这一招都不能将幽语打倒,那估计达隆也只有认输的份了。 三个幽语的速度越卷越快。渐渐的,场上已经看不到紫衣少女的人影,只留下蓄力中的达隆和围绕他的三圈飓风。 达隆的脑海,浮现出了一个金发少女的身影,她调皮的样子和偶尔认真的举止都在达隆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保护她,帮助其成为加尔巴迪亚的女王,是现在达隆的活着的理由。 而保护一个人的坚强心灵,赐予了达隆的剑无坚不摧的力量。而这,也就是海迪威所教授给他的,强剑必须强心的真谛。 场上突然响起了数道摄人心魄的摩擦声,只见幽语引起的飓风戛然停歇,地面出现了十数道焦黑的荼步长痕,转眼间,居然在观众的眼中,出现了整整十二个幽语! 十二个幽语此时收刀入鞘,皆是摆出拔刀术的姿势,并于下一瞬间,莲步瞬移,化为十二道白色闪电,奔向达隆! “十二极杀!” “奥义.残心斩铁!” 达隆的剑此时也是蓄力到了极致状态,大剑如长虹坠落一般砸向地面,随着大剑挥落,风中竟响起无数细小风刃割裂空气的声音。 如陨石撞击地面一样,达隆的大剑落地后,无数剑气化为空间中的乱流涌向四方。漫天黄沙如炸裂一般冲天而起,一时间碎石巨石于空中乱飞,轰然的巨鸣响彻整个斗技场。 同时,这个声音甚至穿越了斗技场的高墙,所有在斗技场外的人们都是被这一炸响给吓了一跳。 声音传至附近的一处旅馆,里面一位一身绿衣的金色长发弓箭手,突然被这阵轰鸣吸引,目光流转,望向窗外高耸的外墙石壁。 第四十二节 真正的冠军 在斗技场中,位于看台上的观众此刻一齐捂住了耳朵。 达隆造成的这一击因为爆炸效果过于强烈,所以地面被砸裂的声音巨大到造成了耳鸣的程度,让所有人的头脑中在招式完成后还能听到嗡嗡作响的余音。 待黄沙散去,烟雾被清风吹散,所有人不禁目瞪口呆。 在黄土遍布的场地上,达隆和幽语二人皆是消失了踪迹。 而让人惊叹不已的是,现在场地的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宽达数十米的巨坑! 之所以会形成这个深坑,应该是由于达隆和幽语的攻击交叠后产生的余波扩散后,造成了地盘的震荡,最终凿穿了地面。 要知道,达隆和亚拉托一战的时候,亚拉托曾召唤过陨石至此。当时剧烈的冲击或许已经造成了地盘的崩坏,只是表面上还维持住原样而已。工作人员在紧凑的时间中,慌忙地进行修复,所以是没办法完全将那次的损伤给修好的。 表面上看上去完好如初的地板,这次受到达隆和幽语大招能量波的冲撞,终于是彻底告毁。 地面的大洞就像具有吸力一样,布满地表的黄沙现在正全部往洞中涌去,形成一圈沙幕一路降落到洞底的黑暗中。 趴在地上的达隆在这样的黑暗中睁开眼睛,一时并不清楚身在何地。起身后,他感到肩上正有黄沙从上方垂落而下,随即缓缓地抬起了头。 从黑暗中往光明的地方看去,那些阳光就显得十分的耀眼。 此时在达隆的头顶,正有一块巨大的圆形光亮直射下来,待认清光亮中有着天空的蓝色和云朵的白色后,他才意识到那里是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而现在,地板被砸穿,达隆掉到了比赛场地正下方的区域。 幽语呢? 这么想着的达隆低下了头,并眨了几下眼睛以让自己的视力适应这里的黑暗环境。 这是一个空旷而阴森的地牢,空气中漂浮着动物尸体和排泄物的味道,让人一阵反胃。一间间紧挨着排列的隔间里关押着各种怪物和奴隶,怪物们在咆哮,奴隶们则是毫无表情的将目光投向达隆。从他们的目光中,达隆并没法看到任何“希望”存在的痕迹,那是放弃了身为人的权利,彷如行尸走肉般的眼神。 斗技场上的观众们在他们的座位上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大坑,对那下面的情形一无所知,所以纷纷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中。 主持人为了应对这一突发情况,迅速地跑向内场,探身向洞底望去,并开始用自己的话语讲解下方的境况。 扫视一圈后,达隆终于在一处地面上找到了一道正在挣扎的紫色身影。 几个箭步迎了上去,达隆将大剑旋落,剑尖抵上少女雪白的脖颈。 “结束了,幽语。” 幽语紧紧地盯着达隆的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那略有不甘的眼神才逐渐地变得坦然。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她已经输了。 “哦,达隆选手的大剑抵上了幽语选手的喉头,幽语选手看样子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达隆选手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主持人的音调随着话语逐步提高,而当观众听到从他口中宣布出来的结果时,终于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声。 整场比赛,观众都处于一个极为紧张的精神状态下。这一场比赛实在太过精彩,所有过程看得让人目不暇接,观众只顾得上呼吸,连拍手叫好的时间都没有。 沙烈在瞭望塔上看着这个结果,满意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笑出了声。 艾莉西亚整个人突然一下子瘫软在了位子上,之前达隆掉入坑中开始,她的精神就一直高度紧绷,而现在总算是得以放松了下来。 凯尔洛亚微微点了点头,梅露珐则是抚着胸口大喘了一口气。 在台面下,达隆确认了幽语露出认输的态度后,笑颜就在脸上一下子绽放了开来。他对着倒在地上的幽语伸出一只手,想要拉她起来,但是心高气傲的幽语见此刻意将目光移至一旁,没有依靠达隆而是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看着悬在空中的那只手,达隆尴尬地笑了一声,只得将其抽回后放至后脑勺无奈地胡乱抓了几下。 “喂!”阴森寂静的地牢中,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达隆和幽语同时警惕地朝声源看去,只见远处藏于阴影中的牢房之中,一个双手双脚皆是绑着锁链和镣铐的男子正贴着墙跪在那里,他一身黝黑的皮肤在这阴暗的地下显得如同隐形一般。要不是他出声的话,达隆可能都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 “哦~你不是那个在我们上场前表演的家伙嘛。” 达隆在上前仔细观察男子的脸庞后,认出了他的模样。这个人跟达隆有过两次擦身而过的机会,而之前又是见识过他超凡的武力,所以这张脸在达隆的记忆区间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错,我叫扎扎茶。”黑肤的青年说道。 “好奇怪的名字,而且听你的口音,难道是夷族的人?”达隆询问道。 “你也可以说成是蛮族,我并不介意。”扎扎茶豪迈地笑着说道。 幽语观察着这个青年,眼神微眯,若有所思。刚才的预热表演,她也是观看了的。对当时扎扎茶所展示出来的过人表现,她也是赞赏有加。只是当时扎扎茶的气息属于接近于狂战士的怒气,极为凶恶,极为凌厉,但是现在,这名青年却又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没有散发出一丁点儿的气息。 “那会显得有失得体和礼貌。”达隆态度诚恳地说道。 “礼貌?你们这些平地人就是会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扎扎茶的言语深含嘲讽之意。 平地人,是夷族人对茵菲利亚大陆上其他人的一种称呼。因为夷族本身居住在千山岭中,那里遍地是山,所以对他们而言,其他人都是居住在平地之上。 “礼貌使我们变得谦恭,使我们走向文明。” “谦恭似乎在我们这里派不上任何用处。” 扎扎茶指的是在斗技场上,奴隶间相互厮杀只为活着,谦恭只是无用之物。 达隆饶有兴味地看了对方一眼,问道:“听说你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时间在我们这里并不是这样计算的。” “那是怎样去计算的?” “是按我杀了多少人去计算的。” 扎扎茶说这句话的时候平淡如水,感情并未有任何波动,让人觉得他似乎认为杀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如果你去精确地计算每一天时间的流失的话,那么待在这里很快就会疯掉的。所以我忘掉了时间这种东西。” “我听说夷族人都崇尚力量为尊,甚至可以为了争夺食物和女人无情地杀害自己的族人,你在这个地方,可以随心所欲的杀人,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请收回你的侮辱。” 扎扎茶突然之间释放出了杀气,这让达隆猝不及防地浑身颤了一下,但底力深厚的他不一会儿功夫就将这股波动抵制了下来。 他身后的幽语出乎意料的似乎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仍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 “突然之间你是怎么了,吓我一跳。”达隆幽幽地说道。 “我们确实有时候会为了你说的事情跟族人厮杀,但是,那是自由的战斗,荣誉的战斗,就算是在这种战斗中死去,也是荣誉的战死。但是在这个地方,战斗没有自由,没有荣誉可言,人类没有尊严,死得毫无价值。” 达隆与幽语对看一眼,没有说话,听着扎扎茶继续说道: “我也曾亲手在这里葬送过我的族人。他们,并没有死得其所;他们,死不瞑目。在无关荣誉又不自由的战斗中死去,灵魂也不会回到神的身边。” 看到扎扎茶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达隆感到有些内疚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太了解详情就妄下判断,是我不对。” “哼,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居然向我这种人低头认错。” “我说了,礼貌使我们变得谦恭,是我们文明的脊梁。” “可是一般你们平地人都不会对身份比自己低下的人低头认错,尤其还是对被称为蛮族的我们。” “那你就错了,夷族的先生。人与人都是不同的,你只是看到了片面,就以偏概全,总体而言,我们平地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坏。” “但是……沙烈就是个坏人。” “啊,如果是他的话,那就一定得说是个坏人了吧。”达隆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扎扎茶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这是他难得露出的一次笑容。 只见他突然抬头看向那个被达隆砸出来的大洞,说了句: “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达隆不解地问。 “没什么。” 之后,扎扎茶就再也没说任何一句话地陷入沉默之中。 达隆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结束了与这位夷族青年的对话,站了起来,刚想邀请幽语一同寻找出口。谁知道一个转身,幽语早就已经不见了。 “哎,真是一个像影子一样的家伙。” 达隆最后是在狱卒的带领下才走出了地牢,重新站到了所有观众的面前。 欢呼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不管是押注在达隆身上的,还是押注在他的对手身上的人都是露出笑容。不管怎么说,这场比赛都带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而这也就是他们平日里追寻不到的刺激感。 达隆在担任司仪角色的美女奴隶手中,接过本次比赛的奖品:饮血剑和幻刀“白夜”的复制品,引来无数人艳羡的目光。 至此,角斗士之宴才真正的落下帷幕,在大家心中,击败了幽语的达隆,才是这次大赛真正的冠军。 第四十三节 寒冰刀的归属 傍晚的时候,艾莉西亚等人回到了旅馆“日耀庄园”,一进门老板娘就热心地迎了上来,一边夸赞达隆的武艺精湛,一边给四人让出一张整洁的桌子。看来,她也和艾莉西亚他们一样观看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斗。 而似乎在那一场比赛之前,老板娘花了重金下注在达隆身上,赚了很多钱,所以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没等众人坐定,她就阔气地对达隆说:“你们可以尽情点餐,这一顿我请。” 听到这句话艾莉西亚的眼睛立刻就变直了,她立马抢过菜单,边流着口水,边叫嚷着要让老板娘把最贵的菜每样都来一份,但精明的老板娘却用“对不起,食材不够了。”这样的借口把大部分的菜都给混了过去,毕竟还是生意人啊。 有好多人都是跟着斗技场的胜利者来到这家餐厅一起用餐,所以这里的气氛可谓非常热闹。目睹过那场比赛的人自豪而神气地把比赛的经过当做故事讲给餐厅里没看过比赛的人听,他们一边听一边发出赞叹的声音,同时还在故事叙述过程中不时地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中间桌位的达隆身上。 达隆虽然对这些视线不以为然,一直都是一脸淡定地喝着啤酒,但是艾莉西亚就不一样了。她现在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视线的中心,所以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骄傲的神彩。 “达隆,今天表现不错,干得好,干得好!” 这位金发少女甚至还刻意地在众人面前拍打达隆的肩膀,似乎是想学仕女嘉奖自己骑士一样做出一副夸奖达隆的样子。 但是,她只是自以为学得像而已,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哪个仕女会在如此闹腾的酒馆中摆出这么随意的坐姿拍着骑士的肩膀夸奖他们的。 达隆面对这样的艾莉西亚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品尝着自己免费的晚餐。 后来,艾莉西亚的“仕女形态”只保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土崩瓦解了。她现在和梅露珐像个小孩子一样玩起了达隆的奖品。 “哇!~~”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经过凯尔洛亚的鉴定,这把暂时被他们称为“饮血剑”的魔剑确实已经按照斗技场的主持人所说被剔除了魔性。当时透过屏幕看到的萦绕在剑身周围的血雾似乎也只是主办方刻意做出来的视觉效果,起码现在被艾莉西亚拿在手上的这把剑并没有那种异象。 这把就像是刚从浸满鲜血的染缸中捞出来的大剑除了颜色上稍显诡异以外,并没有其他显得特别的地方。但是,根据主持人的介绍,这把剑的“吸血”功能如果货真价实的话,那它就一定是把名符其实的魔剑了。 魔剑和妖刀是同属性的东西,它们在具备着超越常类武器攻击力的同时,也有着反噬使用者的巨大危险性。虽然魔剑的魔性现在看起来是已经被驱除了,但是也难免达隆日后在使用过程中重新唤醒它。 据说,每一把魔剑和妖刀,都拥有自己的意识。它们在使用者斩杀敌人的时候,渴饮鲜血,而使用者在使用了过长时间后会被武器的戾气所感染,最后变得疯狂。 这把饮血剑的功能就是“吸血”,谁也不能保证在这把剑吸食了足够的鲜血后,不会重新恢复原来的魔性和戾气。 所以,凯尔洛亚在看到这把魔剑后,意识到它的危险性,曾向达隆提出过劝告,但是达隆却反而因为这一点而变得更中意这把武器的样子。 不过,其实有凯尔洛亚这样高强的魔法师陪在身边,达隆是根本不需要操心的。因为只要魔剑的魔性恢复了,凯尔洛亚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感知到的。 因此,凯尔洛亚也就决定随达隆而去,而不再操心了。他现在手捧着幻刀“白夜”的复制品,用手指抚上苍白如月光般的刀刃,任由那股穿透皮肤的寒意附上他的指尖。 手指来回触摸刀身的时候,一旁艾莉西亚和梅露珐的嬉闹声仿若远去,凯尔洛亚能从刀身上释放出的冰属性寒气中感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平静。 “虽然是一把复制品,但却不失为一把宝刀。”凯尔洛亚发出自言自语式的感叹。 忽然,手中的重量感一下子消失不见,原来是艾莉西亚把饮血剑交给了梅露珐,自己则抢过了凯尔洛亚一直在端详的寒冰之刀,竖到面前喃喃说道: “还是这把刀好看,冰冰的握上去也挺舒服。” “等到冬天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达隆端起桌上的酒杯,品了一口小麦啤酒说道。 “嗯,这个嘛~护手上加层皮革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达隆,这把刀能给我吗?”贪婪的小恶魔如是说道。 “你不是已经有一把了吗?” “但是除了我,没人能用刀了嘛。” 凯尔洛亚看了这位兴奋的金发少女一眼,不动声色地从其手中拿回寒冰刀,艾莉西亚立刻就像一只食物被抢的小狗一样发出了低沉的哼唧声。 “这把刀,最好还是给梅露珐.朗妮居士用。” 贤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接着梅露珐一下子成为了全桌人视线的交集点。 “咦,咦?!”梅露珐大声地叫了出来。 她的两只小手慌张地在空中胡乱摆动,同时因为自己的动作幅度过大,把鼻梁上的大眼镜都给晃了下来。 重新扶正眼镜后,梅露珐惊讶地说道: “可,可是我不会用刀啊!” 凯尔洛亚摇了摇头,说道: “我可没说你要把它当成刀来用?” 不把它当刀用?凯尔洛亚的话语让艾莉西亚和达隆也无法理解,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在彼此眼中看出对方的想法和自己一样。 于是,凯尔洛亚魔法讲堂又开课了: “首先,艾莉西亚现在携带的圣剑是一把属性能够转变的武器。之前我也说过了,最早的时候这是一把圣剑,但之后亡灵王子把它变成了一把魔剑,而在艾莉西亚获得它的时候,它又变成了一把圣剑。如果这时候艾莉西亚再带一把冰属性的武器在身上,那么通过引流和逆引流,这把圣剑的属性就会变得紊乱。” “老师!”艾莉西亚突然高举手臂,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什么事?” “引流是什么,逆引流又是什么?” “引流就是将外界的玛娜吸收到自己体内转化为自身魔力或者从他人体内直接吸收魔力的行为,这两种过程可以通过碰触外界的物体或者他者的身体来实现。” 凯尔洛亚的解释,在艾莉西亚听来就跟没解释一样,所以她能做的只是把眉头皱的更深而已。 “逆引流就是反过来的行为,也就是将自身魔力转移到外界的物体上形成固有玛娜或者传输到别人体内成为他者的魔力。” “凯尔洛亚……就没有让傻瓜也能听得懂的解释方法么?”后悔向凯尔洛亚提问的艾莉西亚无力的说道。 “那你是承认自己是傻瓜喽?” “我承认我只是个不懂魔法的傻瓜。” “呵呵,总之,如果把这把冰属性的刀和圣剑同时带在身上的话,冰属性的玛娜首先经过引流会到达你的体内变为冰属性的魔力,因为这把圣剑的属性是可以轻易改变的,所以你体内的冰属性魔力会自动被圣剑通过逆引流吸收为冰属性的玛娜。这样的话,圣剑就会因为剑体中圣和冰两种属性的玛娜互相冲撞而变得不稳定。” 凯尔洛亚原本还想继续讲解下去,但是艾莉西亚率先制止了他: “好了好了,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这把刀我不能用,对吧?那为什么要给梅露珐呢,她不是个魔法师么?” “正因为她是个魔法师,所以我才要给她用啊。”没想到凯尔洛亚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贤者大人,你不会是想让我和艾莉西亚一样,开始修习剑术了吧?”梅露珐带着哭腔如此问道,从小就立志当一名魔法师的她可是没有一丁点儿学习剑术的念头。 “谁说我给你这把刀是要你拿来砍人啦。”看着泪眼婆娑的梅露珐,凯尔洛亚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咦?”梅露珐晃了晃她的小脑袋,粉红的刘海就这么荡到了一边。 “我是想让你把它当成魔法增幅器来用。”凯尔洛亚如此说道。 第四十四节 甜酒的威力 “魔法增幅器?”艾莉西亚歪着个脑袋表示不解。 “哦~魔法增幅器就是……”凯尔洛亚吸了一口气刚想解释,只见艾莉西亚慌忙地把两只手放到面前,并在空中大幅度地左右摆动。 “不必了,不必了,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我也听不懂。” 凯尔洛亚和达隆相视一眼,无言地笑了。之后,他将身子向前微曲,手臂撑到了桌子上,两手十指相扣,眼神温柔地看着艾莉西亚说道: “是我错了,那我就用连傻瓜都能理解的方式,跟你说明吧。” 艾莉西亚虽然因为凯尔洛亚把她当做傻瓜看待而不满地嘟着嘴,但是却还是略有好奇地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用拳头打人,和用剑砍人,区别是什么?”凯尔洛亚首先以这样一个疑问作为开场白。 “用拳头……比较累?” “……你能认真回答么?” “好吧……用拳头很难打死人,但用剑却可以轻易杀人?”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剑的攻击范围比拳头要广?” “没错。”凯尔洛亚见艾莉西亚已经讲到了点子上,于是开始继续讲解起来,“使用魔法增幅器的魔法师,能让自己的法术范围和威力都能有所增长,这就好比是给了用拳头战斗的人一把长剑。” “哦~原来是这样。”艾莉西亚似懂非懂地说道,“但是为什么是这把刀呢?” “因为这把刀是冰属性的,与梅露珐.朗妮居士的先天属性正好相衬。”凯尔洛亚看着梅露珐解释道。 “可是,贤者大人……”梅露珐怯生生地举起了一只小手,“这可是一把刀啊……” “嗯,所以呢?”凯尔洛亚不假思索地问道,神情显得非常的理所当然。 “额……因为我没见过有哪个魔法师是拿刀作为魔法增幅器来使用的。”梅露珐玩着两根食指,羞怯地说道。 “这只是观念的问题,因为这把刀已经做的很好了,要改变它的形状太麻烦,虽说如此,也不会影响你使用,所以就这么拿着吧。”凯尔洛亚说着把寒冰刀放到了桌子上,改为双手抱胸的姿势靠上了椅背。 梅露珐眨巴着大眼镜下的漂亮明眸,看了看凯尔洛亚,又看了看采取同样姿势坐着的达隆,最后视线落到坐于对面的艾莉西亚身上。在场的每个人都用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她,让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羞红。 她把手伸向桌面,黑色法袍上面两个宽大的袖管就这么顺着她细腻的皮肤滑下,露出那雪白而细小的手腕,以及手腕以上的一截白皙手臂。 梅露珐双手握起通体雪白的寒冰刀,并将其捧到胸前,感受着那充盈指间的冰属性玛娜,不禁觉得凯尔洛亚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 “梅露珐,一般来说,魔法师都是拿什么当做魔法增幅器的呢?”艾莉西亚突然好奇的问道。 “这个……因人而异吧。你还记得之前召唤尸王的那个德莱曼医生么?” “哦~那个有些秃顶的大叔?” “嗯,他不是有一根法杖的么,那就是他的魔法增幅器啊。” 回忆了一下,艾莉西亚在头脑中隐约记起那个顶部镶有一块血玉的黑木杖,毕竟德莱曼曾使用这根法杖让她吃了些苦头,所以还是有些印象的。 “有些魔法师喜欢用法杖,有些喜欢用水晶球,还有些喜欢用魔法书。”梅露珐解释道。 艾莉西亚听后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凯尔洛亚问道: “凯尔洛亚,那你为什么不用那个什么魔法增幅器呢?” 因为凯尔洛亚一直是两手空空,也不像一般传言中的大法师那样会带根千年古树做的法杖什么的。 “等我老了也许会找根法杖来用用吧,毕竟累了还能拿来做拐杖呢。”凯尔洛亚开玩笑地说道。 “艾莉西亚,贤者大人是用不着魔法增幅器的。”梅露珐说着这句话的同时脸上浮现出些许骄傲的神情,似乎每次说到自己老师的时候她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对于像贤者大人这种可以随心所欲操纵玛娜的人来说,魔法增幅器是多余的。” 看着一脸骄傲的梅露珐,艾莉西亚心想:讲到自己事情的时候,梅露珐就会展现出一秒钟脸色变通红的特技,但是讲到凯尔洛亚的时候,她竟会变得这么自信。看来她对凯尔洛亚的崇拜之情真不是一点点,当然,也许不止是崇拜之情那么简单。 “魔法增幅器,又被我们叫做媒介,或者是触媒。它除了让使用者的魔法增幅这一个作用之外,还有着一些辅助功能。”梅露珐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解释道,“就像贤者大人之前教过你的那样,使用魔法的步骤分为对玛娜的感知,聚集,重组和释放四个过程。而魔法增幅器能够在这些过程中构筑通道,从而让这四个过程更加容易完成。” 听完这些解说后,艾莉西亚低着头走到了梅露珐的面前,表情凝重地把手掌拍在后者的肩膀上。 “哎,哎?” “梅露珐,凯尔洛亚的弟子非你莫属,加油!” 艾莉西亚的言下之意是,梅露珐能够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像凯尔洛亚了,而要让自己做到这样恐怕有相当大的难度。 因为艾莉西亚故意营造出这种庄严的氛围,所以还在喝着啤酒的达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梅露珐眨巴着眼睛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凯尔洛亚为了化解她的尴尬故意咳嗽了两声说道: “所以那把刀是很适合你的,梅露珐.朗妮居士。拿着具有自己先天属性的宝具,通过逆引流的效果,想必也对你自身魔力的提高很有帮助吧。” “那就谢谢老师了。”梅露珐很有礼貌地站起来鞠了个躬,又把达隆逗笑了。 “既然你们都拿了把诚心的武器,不如来给它们取个名字吧。”艾莉西亚双手叉腰,突然倡议道。 “又来?”凯尔洛亚立刻变得愁眉苦脸的。之前让他给自己的马取名字,他就很抗拒。 “这次不需要你取,是梅露珐和达隆两个人来取。”艾莉西亚指着她提到的二人说道。 “我觉得就叫它‘饮血剑’挺好啊。”达隆两手向旁边一摊说道。 “不行,这个名字既俗气又没有个性,而且关键是太煞气了,给我认真的想,这是公主命令!” 达隆挠了挠头后脑勺,之后交叉双臂认真地思考了一阵,说道: “那就叫它‘孤狼’吧。” “孤狼?” “嗯,这是我之前还在佣兵团讨生活时候的一个绰号,如今既然已经舍弃不用,不妨用在自己的武器上。” “孤狼……嗯,不错,本公主恩准了。梅露珐,你呢?” 梅露珐看着自己手上那把通体雪白的刀,感受着它如同寒冰一般的温度,想了一阵说道: “残雪……怎么样?” “哦~~看来你们都挺有品位的嘛,不错不错~”艾莉西亚很满意的笑着点头道。 面对这如同过家家一般的行为,凯尔洛亚不禁扶额轻叹了一口气,并在之后唤来了老板娘: “老板娘,给我一杯上次的甜酒吧。” “好咧~”老板娘听后很快地就要离开。 “等一下!”艾莉西亚的叫喊声突然让其止住脚步,顿时,所有人都狐疑地看着这位金发少女。 只见艾莉西亚双眼微眯,盯了一阵凯尔洛亚后,转而对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那个甜酒,也给我来一份!” “胡闹。”凯尔洛亚立刻就提出反对,“让你喝啤酒已经算是纵容了,你还没成年呢,甜酒这东西可不是你喝的。” “呜呜~凯尔洛亚叔叔,就让我喝一口,好么~”艾莉西亚学着梅露珐的口气撒起娇来,让达隆浑身一冷地打了个哆嗦。 “凯尔,你就让他喝一口吧,不然她可是整晚都这么缠着你哦。”达隆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举起酒杯对着凯尔洛亚说道。 “干得漂亮达隆,爱死你了!”艾莉西亚因为达隆帮自己说话而显得兴高采烈。 一旁的梅露珐眼神中夹杂着些许羡慕地看着高兴的艾莉西亚和苦笑着的达隆,又把头一偏偷瞄了一眼正在对“是否让艾莉西亚喝酒”这个深刻的问题进行思想斗争的凯尔洛亚,心里想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艾莉西亚这样大声而毫无顾虑地说出这样的话呢?不过,也许正因为艾莉西亚对达隆没有像梅露珐对凯尔洛亚这样的情愫在,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这样说吧。 没有注意到梅露珐心中的小念想,凯尔洛亚思考了一阵后,还是决定妥协,遂对着老板娘无奈的点了点头。 看到凯尔洛亚放行的态度,艾莉西亚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接着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对老板娘抬头挺胸。 老板娘观察了一阵这个看起来不识酒味的金发少女,哭笑不得地离开了。 接下来,众人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突然讨论到幽语身上,艾莉西亚于是大感兴奋地说道: “对啊,我还想邀请她成为我的同伴呢,结果比赛一结束,她就没影了。” “……你怎么什么人都想收拢啊。”达隆黑着脸说道。 “不是什么人都想的,只限定特别厉害或者特别有趣的。” 听到艾莉西亚这么说,梅露珐想了想自己既不符合第一条,也不合乎第二条,突然升起一股自卑感,默默地低下了头。 艾莉西亚注意到她这样的小动作,大大咧咧地说道: “别老是愁眉苦脸的,梅露珐,你可是我们团队的重要一份子啊。” 听到艾莉西亚竟然这么说,梅露珐面带惊奇地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说道: “重,重要么?!” “对啊!”艾莉西亚笑逐颜开,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你可是我们团队不可或缺的吉祥物啊!” 嘎叽! 在达隆眼中,可怜的梅露珐好似一下子同时中了冻结和石化两种异常状态,张开的嘴和她的表情就这么凝固在那里。 “不过那个少女的武艺确实令人惊叹,在我见过的人之中也是属于顶尖的强者了吧。”空气尴尬地沉默了数秒过后,凯尔洛亚接下话头,继续把话题回归到幽语身上。 “哎,我可是把压箱底的招式全部都拿出来了啊。”达隆有些无奈的说道。他一开始可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斗技场上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 “你是用了看家本领,可是我听说那个少女用的可都是从别人那学过来的招式啊。”凯尔洛亚说着看了眼后方,想着自己叫的甜酒怎么还没来。 “对啊!”达隆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双手拍上桌子说道,“这也是那个幽语最可怕的地方,她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别人的招式,属于自己的招式连一招都没露过。”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仅仅20岁不到,居然有这样的武艺。” 达隆和凯尔洛亚二人忽然陷入对幽语的无声崇拜中,对着这样的二人,艾莉西亚打了个响指把他们唤回现实后说道: “先生们,过去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现在我们在提尔汀的事情已经办完,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不如现在开始讨论一下以后的方针吧。” “说什么事情已经办完……本来可是很快就能办完的,都是因为你让我报名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比赛,所以才在这里拖了这么久。”无辜的受害者达隆如此说道。 “关于这件事,本公主已经道过歉并且也深深的反省过了。” “那可不能算数,从明天开始,就在我的地狱式剑术训练中反省吧。”达隆说着露出一副恶魔教官的冷酷表情,让艾莉西亚打了一个寒噤。 “艾莉西亚,这几天漏下的或者被你逃过的魔法课程,我也会从明天起给你补习的,请做好准备。”凯尔洛亚凑热闹似的说道。 艾莉西亚看着这两个魔鬼老师,像是含冤待雪般地大喊道: “但愿明天永远别来!” 梅露珐看着耍宝的艾莉西亚,开心地偷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娘端着凯尔洛亚点的甜酒走了过来,并看着像是发了疯一样的艾莉西亚愣了一愣,但秉持着顾客至上原则的她并没有多嘴的去问些什么,放下甜酒就识相地走开了。 甜酒刚一上桌,艾莉西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酒杯,并拿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呜哇!好香的味道~” 看到她这个反应,梅露珐也好奇地凑过来闻,并做出了几乎同样的反应。 凯尔洛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举动,注意到艾莉西亚身上那退色的褐色皮甲,磨了皮的长靴还有那皱不拉几的红色衬衫,提出了建议:“在离开这里之前,我觉得该帮你们去置办一套装备,你们身上穿的盔甲使用了很久了吧?” 达隆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铠甲,原本已经有些磨损的护具在经历了斗技场的激烈战斗后变得千疮百孔,确实是时候换一套新的了。 “好咧!那么明天就一起去购物吧!”艾莉西亚欢呼了一声后,居然一口气把酒杯里的甜酒干光了。 “哇啊!好喝哎~” “……艾莉西亚,你没事吧?”凯尔洛亚因为慌张和担心张大眼睛问道。 “没,嗝!没事!这酒很香咧,一点都不冲!”艾莉西亚居然已经打起了嗝。 “甜酒确实是不冲,但是是不能这么喝得。”凯尔洛亚皱起眉头说道,“甜酒的酒劲比较靠后,喝的时候可能没感觉,但喝下肚之后酒气会很快上涌,所以一般得慢慢地品才行。” “嗝!凯尔洛亚,你不愧是个儒雅的人,说什么慢慢的品,嘿嘿!” 说完这句话以后,艾莉西亚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呼~~~咻!呼~~~咻!” 第四十五节 购买防具 第二天,众人一大清早就来到了都市西边商业街那处锻冶屋比邻的小巷,并径直走进了位于角落的那家清冷小店。 之前帮艾莉西亚重铸圣剑的店主约瑟芬依旧跟上次一样抽着烟斗一副对顾客爱理不理的样子,就算看到了这几个回头客上门,表情上也没有多开心的样子。 第一次来这的达隆皱起眉头,满脸的疑惑不解,因为艾莉西亚他们放着满街正儿八经的锻冶屋不管,却选择了这家看似马上就要关门歇菜的店铺。 “凯尔,这家店的老板难道是魔法师么?” “为什么这么问,达隆?” “因为这家店里就他一个人啊,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要让铁锤和风箱自己动起来才忙的过来。” 看看对面那家店铺,店面要比这里大上三倍不止,忙里忙外各种人手一刻也没消停。反观这一边,冷锅冷钢,老板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难怪没啥生意。 “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约瑟芬淡然地吸着烟斗,随即吐出一口浊烟遮挡住了他略有些犀利的视线,“我认为,作为一名锻造师,开店不在于人多,也不在乎场面有多大,最主要的还是手艺。” “看来您对自己的手艺挺有自信。”达隆笑道。 “这个嘛,是好是坏,一看便知。”又是一口烟雾从约瑟芬的口中被呼出。 “可是对面的生意这么好,手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吧。不然,‘风评’这种东西早就把他们的客人吹到您这了。” “你是个聪明人,那你应该也看得出他们为啥会接到大订单吧?” “是因为军队么?” “没错,他们就是帮军队供应武器的。” “这不是挺好么?” “你还不懂么年轻人?如果你在军队待过的话就会知道,他们的武器都是消耗品,刀刃比较薄,用过没几次刀口就会变钝,如果一直打磨的话剑身会越来越薄,最终易于折断。所以军队每过半年就会下达一次大批量的铸剑订单,从而成为那些锻造师养活自己的经济来源。” “嗯……所以那些锻造师们为了养活自己,也故意把剑打造成这种不耐用的品质。因为这样,军队才会反复地给他们下达订单?” “哈哈,我喜欢你这小子。”约瑟芬将烟嘴拿离唇边,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他们把每把剑都打造得很精良耐用的话,那么军队也就不会给他们单子做了。” 达隆沉默着点了点头,觉得眼前这个怪人说得似乎挺有道理。 “而这跟我的职业精神是背道而驰的。我认为作为一个锻造师首先得对自己的作品负责,所以就算我的店子鲜少有人光顾,但还是会有些熟客让我能够勉强过过日子,这就够了。” “熟客应该不多吧。” “客源是要积累的,你们不也成了回头客么?” “呵呵,我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你这家店了。”达隆笑嘻嘻地说着,指了指艾莉西亚腰上的圣剑问道,“顺便问一句,既然你说你手艺很好,那你打造的武器可以用几十年喽?” “小伙子,你是在开玩笑么?”约瑟芬突然像咳嗽似的笑了一声说道,“只要你注意保养,另外不要老是拿他去砍石像鬼的话,用个一百年都不成问题。” “很好。”达隆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今天又想来打些啥呢?”一阵吞云吐雾后,约瑟芬问道。 这时,艾莉西亚走了上来,指了指自己和达隆破破烂烂的防具说道: “老板你这有现成的防具卖么?” “现成的防具你该去防具店买,我这里可是锻造屋。”约瑟芬翘起二郎腿,恢复成那副爱理不理的态度说道。 “可是你帮我打造的圣剑用的很顺手哎,因为见识过你的手艺,所以才想问问你有没有打造过什么防具存在店里。” 约瑟芬慵懒地耷拉着眼皮打量了艾莉西亚一阵后,移开视线说道: “我店里确实还正好有一男一女两套防具,看你们的身材也差不多合身,只要调整下尺寸你们应该就能穿了。” “真的吗?快拿出来给我看看。”艾莉西亚迫不及待地说道。 之后,约瑟芬就慢腾腾地放下烟斗站了起来,接着钻进了后面的房间。房间中传出一些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随着一声懒洋洋的“找到了”,约瑟芬就拎着两件一大一小的全套护具走了出来。 “哇!”艾莉西亚叫了出来,因为这两套护具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看。 其中一件朱红色一身的似乎是女用的防具套装,采用轻质的混合金属进行制造,涂有红色哑光染料的表面看上去很有质感,整套护具的线条感让人觉得轻便实用。这套护具分胸甲,肩甲,护膝,护腕四件,看上去比之前艾莉西亚穿的褐色皮甲高档了不少。 而另一件的材料为黑钢,上身的胸甲连着肩甲、护腕和护手,下身是一整套的护腿和护胫,整套护具通体漆黑,霸气十足。 见到艾莉西亚满足的表情,约瑟芬二话不说就拿到工作台上开始敲敲打打,经过一番对防具形状和束带的调整后,他就直接让艾莉西亚和达隆穿上一试,结果居然正好合身。 “真好看。”梅露珐给出了最直观的评价。 “可是,为什么这两套护具会留下来的,看上去打造的也很用心。”达隆好奇地问道。 “之前有一男一女两位冒险家委托我打造的,但之后他们却没能来取。”约瑟芬淡然地说道。 “为什么啊?”艾莉西亚问道。 “因为他们在随后的那次任务中丢掉了性命。” 因为约瑟芬说的语气太过于轻描淡写了,所以艾莉西亚在“哦”了一声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才发现自己刚刚聆听了一个悲剧。 “这真是……太不幸了。”艾莉西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铠甲,突然觉得它的颜色似乎有些像血。 “没事的,这并不会让我的作品带有任何不吉的色彩,毕竟他们的主人来没来得及穿上就去世了。” “……我们会好好对待它们的。” 之后,在向约瑟芬请教了保养的方法后,艾莉西亚就将二人原来的防具当做废铁卖给了店家,并在支付了并不昂贵的一笔费用后,准备离开。这个时候,约瑟芬不经意地偏头时,看到了达隆背上的赤色大剑。 “喂,那把剑,拿给我看看。”约瑟芬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客气地说道。 达隆听了乖乖卸下背后的“孤狼”,将其交给这位手艺精湛的锻造师。 只见约瑟芬接过大剑后,先是露出有些避讳的神情,接着大胆地用大拇指划过刀刃。拇指中央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口子,鲜艳的血液留了几滴在刀口上,但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赤色大剑就像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发出呼吸频率般的红光,然后那几滴血液就这么被吸进剑身般的消失不见了。 “会吸血的剑,这是一把魔剑吧?”约瑟芬紧皱眉头看着达隆问道。 “确实如此。”达隆答道。 “嗯。”约瑟芬没说什么,直接把剑还给了达隆,同时神色凝重地说道,“你要小心,这把剑虽然魔性已除,但戾气仍在,若是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知道该怎么做。”达隆收起大剑,自信地说道。 “你们还真是一群有趣的人,又是魔剑,又是圣剑的,如果以后还有要打造的武器,欢迎随时光临我这家破店。”约瑟芬回到位子上重新坐定,拿起桌上的烟斗吸了起来。 就这样,众人正式离开了这家锻冶屋,回到了商业街上。 他们的计划是再去购买必要的干粮后,就骑上各自的马离开这座城市。从这里骑马到中央都市迪卡尔伦,预计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这五天,他们将沿着横贯大陆的塞马仕河前进,沿途要穿过两个森林,四个村庄,如果在吃完午饭就出发的话,是来得及在傍晚时分赶到第一个村庄落脚的。 众人一路聊着斗技场上发生的事情,走到了集市。这时达隆正好聊到跟幽语决战后在地牢遇到扎扎茶的事情,艾莉西亚听到了后兴味盎然地说: “我看了他预热表演的比赛,身手相当了得啊,对吧,梅露珐?” “嗯……不过,说实话,有点可怕……” 因为扎扎茶在那场表演中展示了“杀气”这种夷族的特有招数,所以梅露珐对此人显得有些抗拒。 “虽然可怕,但也是个有趣的人,如此的身手却沦落为帮沙烈赚钱的工具,着实有些可惜。”达隆惋惜地说道。 “达隆,我有个想法!”艾莉西亚突然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次不行。那个沙烈看起来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大的势力,之前亚拉托当街杀人,事后都没人管,足见他权力之大。估计是用斗技场挣来的钱笼络了市政府,所以才能这么嚣张吧。惹了他的话,到时候随便给我们诬陷一条罪状就够我们坐一辈子牢的。”达隆知道艾莉西亚惜才,一定又想要将扎扎茶这样的人纳为己用,所以为她分析了利弊。 “不能花钱为他赎身么?” “你认为沙烈会轻易放弃他的摇钱树么?” 正在两人讨论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三层楼高的房顶处从天而降,正好坠落到达隆身后的一个水果摊上。木质的台子和台子上的水果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各种果汁流了一地。黄土上的灰尘随着这股冲击迎风飞扬,遮挡了视线。 凯尔洛亚口中念念有词之后随手一挥,一阵清风就将灰尘全部吹散了开来,只见一名手上和脚上都拷着枷锁的黝黑青年正面露疲惫之色地蹲坐在那里。 “哎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说着,达隆吹了一口口哨。 第四十六节 请你成为我的同伴吧 在扎扎茶坠落到水果摊后不久,一阵轰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只见从角落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大批穿着铠甲的士兵拿着长矛直往这边冲。 “哦哟~看来我们的异族朋友似乎遇上麻烦了那。”达隆看着那些带着凶狠表情驱赶路人的士兵,语调轻松地说道。 “这个惹人厌的声音……是你?”扎扎茶说着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 “哟,又见面了~”达隆在此紧张情形之下,居然嬉皮笑脸地与扎扎茶打起了招呼,这不禁让梅露珐感到一阵头昏。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不同于达隆的热情,扎扎茶反应冷淡地甩下这句话后,就拖着镣铐上的锁链叮叮当当地跑走了。随后,那群嘶吼着的士兵也踏着凌乱的步伐经过了艾莉西亚他们眼前。 达隆在最后一个士兵经过时,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后领让他停了下来。遭到阻碍的士兵先是一脸惊慌,紧接着表情转为发怒地扭转了手中的长矛。 被矛尖指着的达隆立刻嬉笑着举起双手,对着那名士兵说道: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奴隶逃狱了,我们正在追他回去。话说这不关你什么事吧,闲着没事就快点闪开!”那名士兵不耐烦地说完后刚想离开,却突然发现又有一个阻力让他无法前进,原来是自己的后领再度被人给抓住了。 “又怎么了?!”他愤怒地转过身挺出长矛,这次矛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金发少女的身影。 只见艾莉西亚也学着达隆举起双手,笑着说道: “嘻嘻,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斗技场的牢房那么坚固,又一直有人看管,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那是因为有个家伙在比武场的地面开了个大洞,所以他才能趁着喂饭的时候打伤警卫从那个洞里逃出来的。”士兵怒气冲冲地说道,如今他在一大清早就得跑出来干这种体力活,原来都是因为达隆的缘故。 而惹出这些事的元凶达隆现在正回忆着之前和扎扎茶在地牢中的对话,他记得当时这名夷族的青年分明看着那个大洞说了声“谢谢”,原来那句话的意思是为了感谢达隆为其制造了逃跑的机会。 艾莉西亚本身就对扎扎茶这个人很感兴趣,现在看他一有机会就懂得利用,逃得如此干脆利落,顿时心生佩服之意,情不自禁地低吼了一声:“干得漂亮!” “啊?你说什么?”士兵皱起眉头凶恶地问道,并摇晃着身体走向艾莉西亚,达隆见状立马用身躯挡在前面。 士兵看着眼前这个黑衣的佣兵,突然发现自己对他那张脸似乎颇有印象,移开目光想了一阵以后,他突然睁大眼睛指着达隆说道: “哦!!你就是砸开那个洞的家伙!” 达隆对此无意地耸了耸肩。 “对对对,就是因为你这家伙,那个奴隶才能逃出来。快说!你是不是他的同党?!”士兵把手中的长矛直指达隆,双眼紧盯着他的同时,呼唤远处的同伴过来帮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诬告,达隆觉得好笑似的说道: “看来你是认为那个地板是我‘蓄意’破坏的喽?你还真是抬举我了。” 要不是因为之前亚拉托的陨石术导致地盘松动,达隆也不可能仅凭一招剑技就凿出这么大的洞来。 “这样吧,我们可以协助你们一起去捉回那个奴隶。他可是你们斗技场的王牌,凭你们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得过呢?我们这有两名法师和一名斗技场的胜者,论实力一定比那个奴隶强,就是捉到他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赏金可以领呢?”艾莉西亚提出建议。 “哼,不用了,你们就乖乖待在这吧,我们自有办法。”说完后,士兵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达隆,凯尔洛亚,梅露珐,我们跟上去看看。”艾莉西亚给自己的团队下达了一道指示。 “遵命。”达隆微笑着应答。 凯尔洛亚无奈地摇了摇头,梅露珐见了露出尴尬的笑容。 不得不说的是,扎扎茶还真是能跑,一群士兵在他身后追了很久硬是没能追上。艾莉西亚他们隔着一条街进行追踪,注意到扎扎茶虽然一直没有停歇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终于,扎扎茶一路跑到了城门处,只要再过一座桥,他就能重获自由了。 他向前奋力地跑着,穿过了巨大的铁门,期待着登上那座木质的百米长桥。 但是,他的期待落空了…… 本来期盼着看到的景色并未在眼前出现。这里,看不到长桥,也看不到对面湖岸的森林,有的只有一个高达百米垂直立起的木墙。 “桥……被拉起来了?!”扎扎茶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绝望地说道。 这个时候,从城门的后方,一脸阴险的沙烈捋着小胡子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另一队士兵。而早先追赶扎扎茶的士兵们,也好不容易赶了上来。他们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看样子都快断了气似的。 扎扎茶回过身与沙烈四目相对,眼中燃起汹涌的怒火: “你……!” 艾莉西亚四人也赶到了城门处,他们躲在一处房子的阴影里,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我的朋友,散步时间结束了,该回去了。” 沙烈的话语刺激着扎扎茶的不快感,虽然他想反抗,但今天不知为何一到想使用力气的时候就提不起劲来。换做是平常的他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追兵,动动手就能轻易解决。但惟独今天,他只要想动手身体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疲软。 “哈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沙烈自我陶醉般地笑道,“作为我们斗技场的摇钱树,我怎么可能让你有机会逃跑呢?不过你还真能忍,为了这一次的机会一直等了六年!要知道,这六年里我每一天可是都没有松懈过啊。” “你……做了什么?!”扎扎茶怒火中烧,但越是想发力,身体就越是抵触,即使想要释放杀气,但一股强大的抑制力却让他无奈地瘫坐在了地上。 “是不是感觉使不上劲,尽管很想对我动手,身体却不听话?”沙烈捋着小胡子走到扎扎茶身边,从上而下俯视着他说道,“是失力粉。” 听到此处,不远处的达隆和凯尔洛亚眼神都是一变,艾莉西亚和梅露珐则是相视一眼。 “什,什么时候?”扎扎茶龇起一排白牙问道。 “每次你没有比赛日程的时候,我就会在你的饭菜里面放一点,这样即使你逃出去了,也逃不了多远。”沙烈说完后,仰天大笑了起来。 扎扎茶愤恨地咬着牙趴在了地上,却连双手捶地这个动作都无力做出,眼中充斥着绝望。 “给我押回去!”沙烈对着手下大喊一声后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被士兵搀起后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的扎扎茶,低哼了一声迈开了脚步。 “等一下!”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如此喝道,沙烈和他的士兵转过头来,看到冒出来的只是一个金发丫头,皆是愣在了那边。 而达隆,凯尔洛亚和梅露珐未经商量,居然同步做出了单手扶额的动作,真是配合默契。 几名士兵机警地围到扎扎茶前面,对着艾莉西亚严阵以待。 扎扎茶缓缓地回过了头,看着那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长发和那张精致但略显稚气的脸蛋,面无表情。 “我说,那边那位皮肤黑黑的帅哥!” 达隆心想:被这么呼叫的话,真不知道扎扎茶的心情会是怎样。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目标十分明确的呼叫,扎扎茶的眼神也因此重新又回复了一些神彩。他看着这个让人摸不清想法的金发少女,疑惑地皱了皱眉。 只见,在耀眼的阳光下,这名少女拖着长音大声地这样喊道: “请你成为我的同伴吧~!” 第四十七节 营救扎扎茶 穿着漂亮的朱红色铠甲,艾莉西亚直挺挺地立在路中间,用笑脸迎上扎扎茶困惑的目光。 位于城门处的这块宽敞地皮紧挨着湖畔,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天上白云缓缓飘动,一群白鸽排着整齐的队列划过青空。 北风拨过对面的森林,在途径众人身边的时候,发出一阵低音的长叹。之后,她就呼啸着穿越了城镇,往南方而去。 风在吹,草在动,沙尘在飞舞。唯独只有立于此处的人们,却自发性地变成一尊尊雕像,静止在这流动的风景画卷之中。 半晌时间过去了,沙烈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眨了几下眼睛,他在深深地凝望了艾莉西亚一眼后,果断地转身说道:“……走吧。” 发现自己被无视的艾莉西亚生气地嘟起了嘴,接着竖起一根手指指向扎扎茶喊道: “给我放开那个人!” 听到这句话后,艾莉西亚的小伙伴们很配合地站了出来。士兵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慌张,而当他们看到四人中那名一身黑衣,手持血剑的佣兵时,表情又转为惊恐。 “是,是昨天比赛的那个家伙!”有个士兵大喊出来。 沙烈紧蹙眉头与达隆对视一眼后说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不好意思,‘多管闲事’是这丫头的另一个名字。”达隆回道。 凯尔洛亚微笑着摇了摇头,而一旁的梅露珐已经拔出了刚获得的“残雪”,紧张地左顾右盼。 “你们疯了吗?知道在这都市里跟我对着干会有什么下场么?”沙烈被他们这阵反应弄得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吼道。 只见艾莉西亚踏出一步往前一站,高声喊道: “那你知道跟我对着干又会有什么下场么?” “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就凭你们这么点人,也想来反抗我?不过是因为那个佣兵有点本事而已就这么猖狂,我要让你知道惹恼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沙烈估计生来从未被如此羞辱过,所以现在已经是骂的唾沫横飞了。 “我劝你们动手前考虑清楚哦。”艾莉西亚说着走到了凯尔洛亚身边,单手拍上后者的肩膀。而由于艾莉西亚比凯尔洛亚低了一个头的缘故,所以现在这样的姿势有点怪怪的,“这位可是传说中的贤者大人,不想受伤的话我劝你们都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 “贤者?是魔法师?”士兵们的声音中出现了强烈的动摇。 “没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青之贤者,怎么样,害怕了吧?啊哈哈哈哈~”艾莉西亚高声地笑了起来。梅露珐向她看去,顿时觉得他们此时反而变成了坏人的角色。 凯尔洛亚尴尬地站在那里,朝着艾莉西亚看了一眼,但看到后者对其瞪着眼睛好像在示意着什么,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猛一抬头,对着那些已经有些脚软的士兵做出了估计是他可以做出的最冰冷可怕的表情。 “啊~青之贤者,怎么可能!居然是他!”士兵们慌张地后退,顶在前面的士兵和后面的士兵前胸贴后背,扭作一团。 沙烈此时的怒意已经远远胜过了恐惧心,他不断地把后撤的士兵们向前推,大声叫道: “怕什么!老子还没退呢,你们退什么!” 就在他们所有人混乱成堆的时候,艾莉西亚视线转至扎扎茶身上,两者对视,艾莉西亚问道: “皮肤黑黑的帅哥,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想不想成为我们的同伴?” 扎扎茶静静地看着这名少女,天真,无邪,但却鬼灵精怪,如果今天她不出现在这里,那么自己也将再度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十年,二十年,永远在斗技场的地下生活。但是,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们,却在这一刻为他挺身而出,这让他的心里一阵波澜起伏。 “哼哼……”一阵哼笑从扎扎茶的鼻腔中传出,接着,他循序渐进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在朝天吼了一声蛮族语后,他向前迈出了两步,而牵着他锁链的两名士兵想要将其向后拽,双脚却反而被他的力量拖着向前划了出去。 “你们真是一群有趣的人。”他说着微笑着扬起了手中的镣铐,厚脸皮地笑道,“那就请你们救救我吧。” “嘻嘻,动手!”艾莉西亚开心地对自己的同伴大喊一声,剩下的三人同时展开了行动。 达隆一跃而出,冲到了人堆里,化为一道黑色的旋风,一时剑光闪耀,无数惨叫声冲天而起。 凯尔洛亚静静地吟唱了一段仅需三节的咒文,之后地面上居然长出藤蔓,从士兵们的脚底往上爬,最后把他们牢牢地绑在了原地。 “你!给我去把能叫的人都叫过来!还有你和你!给我好好看住这个奴隶!”沙烈在混乱中指挥着自己的手下。他们这边现在一共有五十几人,论数量绝对不虚对方。但是,在艾莉西亚他们第一波汹涌攻势下,他们的士气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扎扎茶被四个士兵按在最后方,跪在沙烈的身旁,静静地看着这场自己引发的战斗。 一些士兵逐渐都注意到了敌军中最弱的两位少女,开始集中向她们发动攻击,但是,接受过达隆剑术指导的艾莉西亚现在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了。让她去跟职业武者和冒险家打可能还有些困难,但是对付这些整日无所事事,就会摆摆架子的私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小圆,绕大圆。”艾莉西亚一边默念达隆教她的步伐心得,一边回避和防御着士兵们的攻击。而因为这些私兵都穿着笨重的铠甲,平日里又疏于运动,所以行动就都不那么自如。 相较而言,艾莉西亚就显得灵活许多。只见她朱红色的苗条身影穿梭在铠甲群中,眼睛紧紧地盯着其他人的脸,即使有剑向她砍来,她也始终盯着对方的脸进行回避,而没有把视线移到对方的武器上。 这是达隆和海迪威都有教过她的一点,如果在作战中将视线专注于对方的武器上,那么就不容易看清对手其他或者接下来的行动。尤其是在这种乱战中,如果仅盯着一把武器看,很容易就会被敌人找到空挡,从背后偷袭。 艾莉西亚铭记着这一点,认真地挥舞着手上闪着银光的圣剑。 而另一边,被士兵们盯上的梅露珐则是捏着“残雪”捏到手心都出了汗,但是因为这把刀能发出寒气,所以她掌心的汗水刚冒出来就感觉不到了。从未参加过实战的她双手有些发抖,在看到一排士兵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她吓得刀都脱手了。于是,她只能慌慌张张地再把“残雪”从地上捞起,并借助魔法增幅器的效果缩短咏唱的时间,念出一段咒文。 “冰结术!” 少女用清脆的声音在地面召唤出一个水蓝色的魔法阵,接着本来还是石板铺成的路面居然有一大片都变成了光滑的冰面。 那些奔跑中的士兵一下子失去了脚底的摩擦力,纷纷滑稽地摔倒,一个趴在一个身上叠起了罗汉。还有些幸免的家伙们,则是小心翼翼地绕过冰面,继续向梅露珐冲来。 “重力倾斜术!” 凯尔洛亚举起单手,朝着那些冲向梅露珐的士兵咏唱了咒文。 只见,那些士兵跑得越来越艰难,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最后,所有人都是双手撑地如同在爬陡坡一样向前挪动。他们的动作,在这没有任何坡度的平路上,显得异常奇怪。 终于,有些士兵撑不住了,居然在平地上自己向后摔了过去,他们的表现就像是滑下了非常陡峭的山坡一样。 “给我放箭,不要让那两个人有施法时间!”沙烈对自己这边的弓箭手下达了命令,只见后面一排士兵挺身而出,拉弓上弦,不断地对着两名魔法师射来弓箭。 梅露珐和凯尔洛亚同时做出护盾,达隆这个时候也抽身回来帮助他们二人,但艾莉西亚却错过了逃离敌方人群的时机。转眼间,被孤立的艾莉西亚就遭到了敌人的包围,情势危急。 “艾莉西亚!”达隆斩断凭空射来的两根弓箭,想要上前援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声来源于人群之中,但却不是艾莉西亚发出的。 空气中响起“咻!咻!咻!”几道破风声,敌人后排的三名弓箭手皆是捂住胸口应声倒下,定睛一看,原来是三支弓箭贯穿了他们的心脏。 “是谁?!”沙烈惊慌地抬头四顾,并快速拉过两名士兵挡在面前。 达隆抬头向一处屋顶看去,随即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在那里,一身绿色皮衣,身材修长,金发齐腰,貌美如花的女子正优雅地拉着手中的木弓,风姿卓越地站在那里,她就是美丽如精灵一般的弓箭手,法芙娜。 第四十八节 逃出提尔汀 “法芙娜!”达隆看到援军是自己熟悉的人以后,分外高兴地向屋顶挥手喊道。 瞥了一眼脚下那个正摆出傻瓜一样笑脸的家伙,法芙娜用手轻轻地把被风吹乱的金色长发向后甩去,然后那只手顺势下移到腰部,扶在那里说道:“别误会,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还你的人情。” “哈哈,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达隆笑眯眯地说道。 而这时,艾莉西亚还陷在敌军的包围圈中,达隆这样的表情不知为何让她看的很不爽。 法芙娜虽然苗条,身材却仍凹凸有致,有着让万千少女嫉妒,无数男人为之疯狂的魔力。现在,她迎着秋阳,叉着腰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就如童话中的精灵,高贵而优雅。 沙烈的士兵们似乎一时都忘却了自己的职责,一个个都出神地盯着法芙娜,脑海中幻想着能得到她的一些“照顾”。 艾莉西亚趁着这群士兵发呆的空档,手中银剑一闪,在人群中切开了一条缝隙并顺势杀了出去。 “你们要发呆到什么时候,给我抓住那个丫头!” 沙烈特有的低沉嗓音将士兵们从幻想世界拉回了现实,他们怒吼着想要重新追上艾莉西亚。 “大家,看这边!” 法芙娜为了吸引士兵们的注意力高声大喊,同时将五支弓箭搭弓上弦。完成蓄力后,法芙娜将拉弦的手指轻轻一放,五支弓箭成一扇形向士兵们飞去。 所有弓箭全部命中,一支射中了敌人的咽喉,一支正中敌人的眉心,两支贯穿了敌人胸甲上的缝隙,还有一支则是射中了最前方一名士兵的腿,这家伙本来已经快要抓住艾莉西亚的辫子了,但突然他表情转为痛苦,随后抱着腿在地上滚了起来。 在法芙娜的空中支援和大力掩护之下,艾莉西亚毫不费力地与同伴们重新汇合,同时追她的士兵则是停下了脚步和身后的部队聚拢。 两边的人陷入彼此对峙的局面,僵持在那大眼瞪小眼。 “对了达隆。”回到友方这边的艾莉西亚喘了几口气,稳定好了呼吸的节奏以后,冲着达隆说道。 “嗯?” “正义之拳!” 就在达隆吭声之后,艾莉西亚的铁拳光速般地招呼过来,达隆被这一记打得鼻子一阵酸痛,险些流下眼泪。 “额,你干嘛打我?”达隆捂着鼻子无辜地问道。 “我高兴!”艾莉西亚冷着眼,别过脸,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谁叫你色眯眯地盯着别的女人看……”这句话是艾莉西亚如同自言自语般的低吟,所以达隆并没有听见。 凯尔洛亚看着他们,在后面小声地笑了起来。看到自己的老师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梅露珐感到很新奇,同时,因为她也不明白艾莉西亚为何无缘无故打达隆所以向老师请教: “贤者大人,艾莉西亚为什么要打达隆大哥啊?” “这是相爱的证明啊。”凯尔洛亚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梅露珐虽然还是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但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自己娇嫩的小手,在少女的世界中,她正在认真地考虑着是否也要给自己最爱的贤者大人一记拳头。 扎扎茶看到对面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顾得上打情骂俏,不禁有些无语。这时候,沙烈恶狠狠地看向屋顶上的法芙娜,对部下喊道: “把她给我打下来!” 于是,弓箭手们都把自己的弓朝向屋顶,射出凶猛箭雨。法芙娜面对这样的境况,从容不迫,不仅能够像一片树叶一样灵活地穿梭在箭与箭的间隙中,而且还能抽出空来搭弓反击。如此一来,那些无能的弓箭手和法芙娜的区别就明显的体现出来了,因为对方没有一箭能射中这名绿衣美女的同时,法芙娜却能弹无虚发,每一发弓箭都能造成对方一次减员。 “达隆!”被凯尔洛亚低声叫道的达隆回过头来,只见对方的手攀上自己的肩膀,随即在听到三节快速咏唱的咒文后,达隆的脚部发生了一些变化。 两个细小的紫色魔法阵在达隆后脚跟闪现过后,胫甲居然缠绕上了劈啪作响的电光。 “先把那个奴隶救过来。”凯尔洛亚和达隆互相点头示意后,后者就立刻向扎扎茶的位置冲了过去。 在达隆起步后,他的身影就化为了电子火花,如同紫色电流一般在毫秒之间穿越重重人墙,来到扎扎茶的身边。 负责看守的四名士兵一瞬间就被撂倒在地,沙烈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该走了,我的朋友。” 两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过后,扎扎茶手脚上的镣铐皆是被红色大剑利落地斩断,他的手脚在这六年来第一次完全恢复了自由。 一时之间,扎扎茶百感交集。 在这六年中,他的手脚已经习惯了那锈迹斑斑的金属带来的负重感,甚至可以说,这份重量早已成为了扎扎茶身体的一部分。 如今,褪去枷锁的他,感觉到无比的轻盈。也许,那份突然消失的负重感,正是名为自由的分量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情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一般荡起涟漪,紧接着,层层涟漪转为怒涛,他愤怒地将视线转向自己这六年来的主人,并对准他的鼻梁奉上了满载感激之意的一记铁拳。 沙烈被扎扎茶的一拳直接击飞到后方的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厚实的墙面如蛛网般凹陷了好大一块,一时烟尘四起,砖瓦腾飞。 一阵头昏脑胀的感觉侵袭而来,沙烈差点就这么晕了过去,还好扎扎茶身上还有着失力粉的效果,不然他非得被这一拳给直接打成脑震荡不可。 沙烈捂着自己火辣辣发烫的脸颊站了起来,嘴里顿时布满一股铁锈味。他用舌头在自己口中摸索了一阵后,吐出一口血水,其中竟赫然包含着自己的两颗牙齿。 “啊!啊!啊!~~~给我杀了他!!”沙烈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除掉众人而后快。 “跟我来!”达隆扶上扎扎茶的肩膀,一阵电光火石的移形换位后,带着他直接来到了同伴的身边。 “你好,皮肤黑黑的帅哥!”艾莉西亚两个并步移了上来,同时热情地晃着悬在空中的那只手。 “我不与女人握手。”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扎扎茶如此无礼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脸上仍带着笑意的艾莉西亚,额上却不自觉的冒出了青筋,她交互着扼着自己的两个手腕,一副要扁人的样子。 “你误会了,我们族里的男人是不能随便与女性握手的。”看似无礼的扎扎茶其实只是疏于表达而已,毕竟他的大陆语并不熟练,所以在语气和表达上都有所欠缺。这样的话,本来一句善意的话,就容易被曲解成别的意思。 “如果与女人握手会怎样?”但是,扎扎茶的话却在无意中开启了艾莉西亚好奇心的开关。 “那我就必须娶了你。”扎扎茶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这样的表情再加上他不熟练的大陆语,这句话说起来的效果却好像是“娶了你一定是一件悲哀的事”一样,达隆因此大声地笑了出来。 “为什么?”艾莉西亚似乎对扎扎茶一族的风俗怀有很浓厚的兴趣,此刻化身为好奇宝宝问个不停。 这个时候,在屋顶上用优雅如舞步般的动作不停进行移动射击的法芙娜就好像成了衬景,无人问津。她在夺走了十数条生命后,一个倒空翻降下地面,走到艾莉西亚一行身边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但是想联谊的话,等到从这里逃出去了再进行也不迟。” 突然,排山倒海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达隆和扎扎茶各站一头把其他人保护在中间,一行六人都紧张地四下环顾。 前方,后方顿时涌出了一大批穿着铠甲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正规人家的私兵,反而像是赶来聚众斗殴的地痞流氓。 “这些……都是沙烈的私兵么?”梅露珐看着对方这令人感到绝望的人数,发出了惊叹。 一股士兵融入了沙烈的身边,只见他捂着自己生疼的脸颊,牙齿掉落的地方还不停地流着血。但是,他的眼神中却饱含着杀意,疯狂地盯着这些让他承受了从未体验过的羞辱的人,对自己的部下下令: “给我擒住那个反咬主人的狗,其他人等,全部杀掉!” 士兵们仗着人数优势,举着长矛和剑,从两边呐喊着冲了过来。 “可恶,如果我没有被下毒的话!”扎扎茶想要使力,但体内却总有一个抑制的感觉牵引着他,让他连平常百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现在的他,充其量只是个擅长打架的普通人。 法芙娜将长弓收到背后,并从腰间拿出匕首,切换为近战的态势。 艾莉西亚和达隆背靠着背,都是用双手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凯尔洛亚和梅露珐商量了一下,已经开始在咏唱大规模的复合魔法。 战斗即将一触即发,而就在这个时候,比士兵们的呐喊声还要巨大的声音突然从市街中传出,所有人都惊讶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沙烈呆呆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不到片刻的时间,从乱巷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的人潮。他们手中举着锄头、斧子、铁锹等各式各样的农具,并直接朝身穿钢铁铠甲的士兵身上抡了过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么?!”沙烈的声音淹没在了一片呐喊声中。 拥有更多人数的市民们光是凭借这个声势浩大的出场,就吓坏了那些外强中干的士兵。他们之前那些凶神恶煞的表情已经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畏怯。说来让人难以相信,但是装备和武器都更加精良的一方,居然被拿着农具当武器的市民们吓地节节后退。 “咦~嘻嘻嘻!”几声马吟声在耳边响起,四个男人各骑着一匹马停在了艾莉西亚一行的身旁。而这些熟悉的马儿,让艾莉西亚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杰妮薇尔!黑旋风!逐雷!霜月!” 真亏艾莉西亚能不假思索地报出这些名字,不过这些确实是艾莉西亚等人的马。 四个男人将马送到后动作一致地跨了下来,而骑着黑旋风的那个男人因为身材太高大,所以他在马上的时候,众人并没有发现在他的后面还坐着一个女人。等到他下马后,众人才发现了她。 “老板娘!”达隆惊讶地喊了出来。 骑在黑旋风上的,正是旅店“日耀庄园”的亲切老板娘。她在男人的搀扶下按着裙子优雅地跳下了马,同时快速地牵过马的缰绳递给了达隆。 “老板娘,您这是……?” “我们早就看沙烈这家伙不顺眼了,他做的缺德事太多,市民们一直忍着无处发泄,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了,就让我们好好地教训他一下,当做是对你们的饯别礼吧!” 一旁正在蹭着杰妮薇尔马脸的艾莉西亚听到了,走过来说道: “可是,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老板娘你们会怎么样呢?” “放心吧,孩子。就算是沙烈权力再大,我们这么多的人数,他也不可能把我们怎么样的。而且,有我老公在,他们想动老娘可是没门。” 老板娘说着,竖起大拇指朝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一指,原来刚才骑马带她过来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啊。 “老板娘,你们今天为了我们所做的一切,我艾莉西亚铭记在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报答你的。” “哎呀,这几天托达隆先生的福,过得可热闹了。不仅旅馆生意大好,提尔汀也是难得如此欢腾,为了新的斗技场的霸王,做这点事并不算什么,你们说对不对啊,兄弟们!” 老板娘说着举起手臂冲周围喊道,而随着她的吆喝,一群雄浑的回应声平地而起。 “新的……斗技场霸王?”达隆对自己获得的新称号表示不解,疑惑地提问。 “嗯!旧的斗技场霸王已经不在了,那达隆先生你就必将成为新的传说,沙烈事后一定会大肆宣传呢!”老板娘在说到旧的斗技场霸王时,特意瞥了扎扎茶一眼,令后者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哈哈,他一定恨死我了,明明是仇人,还不得不为我打广告。”达隆呵呵笑道。 “你们真是一群爱闲聊的人,请问我们可以走了么?”法芙娜这个时候插入对话,催促着说。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达隆睁大眼睛问道。 “对啊,不可以吗?”法芙娜特意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说道,但达隆明白那是为了掩盖其害羞的表现。 “快上马吧。”老板娘也催促道。虽然市民的人数多,但是沙烈那边的士兵此时也已经又压了回来,毕竟在武器装备上,他们要远胜一筹。而且,再这么拖下去的话,警备兵可能随时都会赶到,到那时再想走可能就困难的多了。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自己的爱马,没有马的扎扎茶和凯尔洛亚同骑一匹,而法芙娜则是“被迫”上了达隆的马,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其他的马都太小了。 “可是,现在桥被立起来了,没法过河啊。”上马以后,梅露珐望着90度竖起的长桥,苦闷地说道。 “这不是问题。” “嗯!” 凯尔洛亚和法芙娜同时应声回答。前者咏唱了一小节的法术,而后者则是在达隆的背后拉弓上线,两者瞄准的地方都是绑住桥头的缰绳。 “火之矢!” “哈!” 一发弓箭和一支火箭同时冲上天空,两处缰绳相继断裂,百米木桥就这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倒向湖畔。 “他们要逃了!给我拦住他们!”沙烈的声音被众多的呐喊声所掩盖,无法准确的传达给部下,所以也没多少人能够执行他这项指令。 “一路顺风,我的朋友们!”老板娘冲着艾莉西亚展露笑颜,而艾莉西亚则以短暂的一个字代替了回答: “驾!” 四匹马载着六个人,一路穿越城门奔向了正在倾斜的木桥。有一群士兵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拦住他们,但为时已晚。马匹在四人的操纵下,撞开拦路的士兵,笔直向前奔走。 轰隆一声巨响,百米长桥在重力的作用下拍上湖面,左右两边各溅起一道数十米高的水浪之墙,蔚为壮观。 “呀吼!出发!”艾莉西亚发出了一点也不像女孩子般的呼喊,而她的同伴们皆是笑脸以对。 就这样,提尔汀的故事到此结束,而他们的冒险也将迎来新的篇章。 …… 此时,在加尔巴迪亚的皇宫中,宫廷宰相卡兰正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渐渐爬上对面山坡的太阳。忽然,一只蝙蝠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合时宜地飞来,并停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接着,卡兰就像是听着蝙蝠讲话一般不时地点着头。过了半晌,卡兰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将手指移至那只蝙蝠的翅膀,在两者碰触的一刹那,蝙蝠变成了黑色的碎片,在空中消失不见。 “达隆.斯坦纳德……果真是海迪威的儿子啊,而公主殿下,没想到您真的还活着啊。”卡兰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夜迦知道了这件事,会作何反应呢?” 脸上露出一个愉快的表情,他似乎一时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中。 “大人,您的信件。” 一个男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卡兰回过头,看着跪在门口的下人吩咐道: “拿进来。” “是!”男仆的声音并没有夹杂任何声调的起伏,犹如机器一般。细细一看,男仆的眼神也有些空洞无彩,似乎他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一般。 接过男仆手中的信件,卡兰扶起男仆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看去,似乎能从眼睛里洞穿人的灵魂。 意识到自己的傀儡运作正常以后,他才放心地拆开信件。而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皇太子,已发现。” 卡兰难掩自己内心的愉悦感,又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只是这个微笑却不能给人半点亲切的印象。 “好戏又要上演了。” 阴谋的黑云从十年前开始,就笼罩在加尔巴迪亚的上空久久不散,而这团乌云,似乎还在不停地扩散,就连现任国王的夜迦,也只是被包拢在内而浑然不知。 (本章完结,斗技场篇落下帷幕,下章预告:流浪的富二代皇太子终于被议会派出的骑士所寻获,但同时卡兰派出的暗杀者镜花水月也紧随其后。艾莉西亚在旅行途中阴差阳错碰上了自己的哥哥,同时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强的强敌。第六章黄金落日之歌恭候您的阅览) 第一节 饥肠辘辘 在提尔汀警备处的监牢中,突然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这声音在这寂静空间的水泥石墙间来回反弹,变为阵阵回音。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本想拦住他的警备兵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此人的相貌后,态度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这个男人在警备兵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过后,这名士兵就直接带着他绕过螺旋的铁梯,一直走到地下深处最后一间牢房前。 房间的阴影中,蜷伏着一个拥有野兽般气息的男子。警备兵光是接近这个地方,就变得颤抖不已。 “怕成这样还当什么警备兵,这牢房不是特制的么?”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低声斥道。 “沙烈大人,此人实在太危险了,虽然这里的牢房都是为了关押法师而设计的,但是请您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警备兵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一层牢房里的所有东西,包括天花板、地板、床具和洗漱台,都是用“回音石”制成的。 这是一种开采自北方的矿物。在北方极岭雪原周边,有着大片白雪积压的苔原,而在苔原的下方,存在着大量的回音石。 这种矿石会自发地向周围放射出一种人耳无法听到的低频声波,而一旦受到了强烈的振动,这种声波就会转化至人耳可闻的频段。振动越强,频率越高。 而正因为回音石这种自发性放射声波的功能,法师的咏唱就会被打乱,从而造成玛娜无法与法师的精神进行接轨。 因为使用魔法的步骤就是对玛娜的感知、聚集、重组和再释放这四个过程,而因为回音石的干扰作用,法师虽然能够感知玛娜,却无法通过咏唱来聚集它们,所以也就无法使用法术了。 虽然警备兵好心忠告,但不可一世的沙烈却对此不以为然,径自走到那间牢房的铁栏前,对着里面喊道: “喂,亚拉托,这里住的还舒服不?” 本来蜷伏在地上的身影听到这个声音后,跪坐起来将后背倚到了墙上。在半空中,他那暴戾的视线与沙烈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让后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老头,你是闲得发慌才来这里探望我的么?” 充满戾气的声音在这个水泥盒子中回响,沙烈为了止住刚才不小心露出的丑态,轻咳了一声说道: “你在这也待够了吧,想不想出去?” 亚拉托皱起眉头深深地看了沙烈一眼,说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我,老头。” “我的承诺,在这座城市有着多大的分量,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吧?” 看到沙烈洋洋得意的眼神,亚拉托不爽地撇了撇嘴,思考了一会儿后,问道: “那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换取这个承诺呢?” “您真是个聪明人。不过,我并不需要你付出代价,反而,要提供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报仇的机会。” 沙烈那张阴险的老脸上,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亚拉托端详了他半晌后,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充满戾气的眼神说道: “说来听听。” …… 一开始仅有两人的艾莉西亚团,今日终于扩大为六人的队伍: 身经百战,钢铁般的黑衣佣兵——达隆; 知识渊博,被称为“青之贤者”的大法师——凯尔洛亚; 性格冒失,粉色头发的天然呆萝莉冰魔导士——梅露珐; 称霸斗技场,拥有一身怪力的夷族青年——扎扎茶; 纯净的美貌如皓月一般的神箭手——法芙娜; 这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成员再加上古灵精怪的艾莉西亚,共同组成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团队。 而目前,这个团队六个人一共骑在四匹马上,正慢步在距离提尔汀约200公里的一处森林里。 因为他们是由于突发情况才从提尔汀出发的,所以也就没有人提前去买好一路上的食物。 骑了六个多小时的路程,别说早已过了中午的用餐时间,看这天色都已经快到晚餐的时候了。但是,所有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大家的心情都是因为肚子饿的缘故而变得十分的沉重。 与此情形相映衬的正是法芙娜脸上的表情,与达隆同骑一匹马的她正蹙起那对形状姣好的眉毛,语气不快地向坐在她前方的男人说道: “喂,我说,如果你再敢把腰像这样扭来扭去的话,我就用匕首割掉你的脑袋。” “没办法啊,骑了这么久的马,我的腰都酸死了,如果不经常调整一下坐姿我会撑不住的。” “哦,是吗?可是你看那位法师,年纪比你大腰板却挺得比你直得多。” 达隆顺着法芙娜的声音转头向骑着一匹黑鬃青马紧跟其后的凯尔洛亚看去,调侃地说道: “凯尔,看你上次骑马骑得那么狼狈,现在是已经熟练了么?” 凯尔洛亚保持着上半身挺直的姿势,只是将眼珠转过半圈盯着达隆说道: “你现在最好不要跟我讲话,因为我感觉我的腰随时都会断掉。” “看吧,法芙娜,这就是不经常调整坐姿的后果。”达隆说着对身后的法芙娜作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哦~~?那你再给我动动看啊~”法芙娜边说边从腰间掏出匕首抵在达隆的喉咙上,让他小心翼翼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我不敢了……”于是达隆乖乖地显露出屈服的态度,见到他这种表现,法芙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收起了自己的匕首,果然在此之后达隆就没有再乱动了。 “不过……你到底要跟我们到什么时候?人情债也算是还清了,你应该没理由再跟着我们一起走了吧。”过了不久,达隆半偏过头,向后问道。 法芙娜的半途加入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说起来这位美丽得能让玫瑰花都为之羞涩的女人实在是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的理由,本来达隆还以为出城后,她会要求众人把她带到什么地方,此后就各自分道扬镳。但法芙娜自从出发后一次也没提过这个话题,一副已经把自己当成这个团队一份子的态度。所以,达隆才会如此询问。 “我看你们如此需要我,我才跟来的啊。”但是法芙娜的反应却让达隆感到一阵晕眩,看她的样子似乎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理直气壮。 “没人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啊,真冷淡,随便的男人最讨厌了。” “喂,别说的好像是我对你做了什么的样子好不好?” 一直在远处看着两个人谈话的艾莉西亚皱起了眉头,咬住自己的嘴唇撇来撇去。忽然,她稍微用力地踢了下马腹,杰妮薇尔就咿嘻嘻地叫了一声来到了黑旋风的旁边。 “达隆,我饿了,有没有吃的?”艾莉西亚故作冷淡,头也不转地对并行在左的达隆说道。 “这里可不止你一个人饿,我们都没吃呢。”达隆有气无力地回道。 “我不管,我就是饿了。” “那你可以去求凯尔洛亚,看看他能不能变出个苹果啥的。” 法芙娜看了一眼情绪不太好的艾莉西亚,随后就低下头把手伸进了腰包,紧跟着,她从那里面拿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的东西。 “面包!”艾莉西亚兴奋地叫了出来。 “咕~~”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一群人的最后发了出来,众人一致地把头转了过去,只见粉色头发的少女那张稚嫩的脸蛋一下子红成了西瓜瓤,她本人则是十分不好意思地按着肚子低下了头。 “还有么?”艾莉西亚回过头来对法芙娜问道。 “没有了,我身上也就这一个面包了,要不大家分着吃了吧。” 于是,六个人将一块巴掌大的面包分成六份,填进肚子里垫饥。凯尔洛亚还想把自己的面包分给梅露珐,但因为梅露珐猛烈地摇晃脑袋,表现出了强烈的拒绝态度,所以凯尔洛亚只好吃掉自己的那份。 迟来的午餐时间,一秒钟就结束了,而与这时间相呼应的是大家的消化速度。 “咕~”这次声音源自艾莉西亚的肚子,但是这家伙是天生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人,所以并没有做出像梅露珐一样的反应,而只是用单手抚摸着扁平的肚子,沮丧地说道: “吃了面包反而更饿了。” 这时扎扎茶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太阳,说道: “天色不早了,不如森林里露营,我去帮你们搞吃的。” 他的发音并不标准,但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清晰,尤其是艾莉西亚一听到“吃的”这两个字,立刻就牵着杰妮薇尔靠了过来问道: “真的?” “交给我吧。” 于是,大家就找了森林里一块略为宽敞的空地,停下来稍作休息。而在下马的时候,凯尔洛亚好像生怕自己的腰会随时散架一样,用慢动作一样的速度不停地在马上挪着自己的屁股。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后,他成功地从马上“滚”了下来。在那之后,他就用手按着自己的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同时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着什么。达隆为了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俯下身子把耳朵凑了过去,随后立马捧腹大笑。 “他在说什么?”法芙娜好奇地问。 “哈哈,他说‘我还不如一匹马,它一直把我驮在背上,但我的背现在一定比它还疼’。” 这空地附近的野草十分茂盛,所以不用担心拴在树上的马会没有东西吃。艾莉西亚和梅露珐看着那些低头啃草的马,非常合拍地在同一时间咽了一口口水,两人眼中皆是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神情。 达隆捡了些干柴摞在一起,随后只见凯尔洛亚轻吟几句后,一个火球从他掌上飞射而出,点燃了整堆柴火。 扎扎茶说了句“等我。”就跑到丛林里消失不见了。 于是,众人在等待期间,聊起了天,而话题,也逐渐围绕到了新加入队伍而目的不明的法芙娜身上。 “法芙娜,你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达隆继续路上的提问。 法芙娜伸了个懒腰,尽显身体的迷人曲线。之后,她把双手撑在两边,身体向后半仰,望着远处逐渐变红的山棱说道: “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所以就暂且跟着你们吧。” “你之前不是提到村子什么的么,不回去可以么?” 法芙娜脸色不可察觉地一暗,但立刻就恢复轻松地说道: “我家里有个弟弟,离开太久的话可能会想我的吧。除了这个,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我们既不是旅行团也不是观光团,跟着我们可能还会遇到危险。”达隆看着法芙娜的眼睛表情严肃地说道。 “那你们是干什么的?冒险家?还是间谍?”法芙娜微笑着歪过脑袋,一缕金丝就这样从她的额前荡了下来,放在平常人身上如此普通的动作,在她身上都却能凸显出一种清新脱俗的高雅气质。 “算是冒险家吧。”达隆不想跟法芙娜讲的太详细,因为随着同伴的增多,也就需要提防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这与对达隆和凯尔洛亚时的情形并不一样。在收纳他们俩为同伴的时候,艾莉西亚因为有求于他们,希望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所以才无所隐瞒地向他们诉说了自己的身世。 而之前在遇到光之圣女时也是如此,艾莉西亚是衷心希望伊利安娜成为同伴才毫无保留地向其倾述了一切。在当时,圣女伊利安娜也曾嘱咐过艾莉西亚要对他人有一些防备之心。 现在,如果要继续增加新同伴,那么就必须在这之前确认是否能向他们交付艾莉西亚的秘密。 如今,收复王位的行动才刚刚开始,以后也将会愈加艰险,一步走错,可能就会全军覆没。如此一来,达隆说他们是冒险家,确实也是真话,因为他们现在正在进行一场主宰加尔巴迪亚王室命运的大型“冒险”。 “达隆,没关系啦,法芙娜的弓术这么娴熟,我可是求之不得地想让她成为我的同伴呢。”艾莉西亚笑嘻嘻地说道。 之前,艾莉西亚还多多少少因为法芙娜和达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相互认识而有些小情绪。正因为这些小情绪,她和法芙娜之间有着一些看不见的间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艾莉西亚飒爽的性格已经驱使她忘记了这种不快的小情绪,她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对人不设心防,天真爱才的艾莉西亚。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达隆乖乖地两手一摊。 法芙娜看着对她似乎有些防备的达隆,深深地眯起一对眼睛,然后说道: “放心~我是开玩笑的。其实我的村庄也在这条路上,等到了那里我就会跟你们分开了。” 艾莉西亚听了,一脸惋惜地说道: “啊,不要嘛,法芙娜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人多会更好玩的。” “可是你们队伍里的战士大人似乎不太欢迎我啊。” “达隆!” “不关我的事!” 看着一旁嘟着嘴的艾莉西亚,凯尔洛亚故意咳了一声说道: “那么~艾莉西亚,趁着这段时间,不妨跟我补习一下落下的魔法课程,怎么样?” 艾莉西亚顿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哦,对哦~等学完魔法课程,别忘了还要跟我补习剑术。”达隆跟凯尔洛亚一唱一和。 听到他们这么说,法芙娜也惊讶地张大眼睛问道: “你们是她的老师么?难道艾莉西亚你是哪家贵族的千金不成?” 只是艾莉西亚并没有理会法芙娜的提问,一溜烟跑到梅露珐身后,撑起她宽大的黑色法袍遮住自己说道: “梅露珐,快救救我。” 不知如何是好的梅露珐于是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哎咦?唔……唔……” 就在大家闹作一团的时候,扎扎茶正好回来,而在其他人看到他之后,本来嘈杂的空地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惊讶于扎扎茶现在背上扛的东西,而说不出话来。 “我在外面发现了这家伙,正好可以当做今天的晚餐。”扎扎茶说着,就把背上的东西随意地甩到草地上。 “咚!”的一声,梅露珐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差点从地面上弹起。 扎扎茶带回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头两人高的巨大黑熊。 第二节 自信是变强的根源 “啊~好饱好饱!”艾莉西亚挺着略微鼓起来的小肚子,四脚一摊倒在了草地上。 由于扎扎茶的功劳,众人得以享用分量感十足的烤熊肉串烧作为今天的晚餐。 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的现在,众人围坐在篝火边上,温暖的火焰在他们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继续走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下一个村庄,我看今天就在这过夜吧。”凯尔洛亚吃饱以后,发起提议。 “嗯~就这么办吧。”躺在地上的艾莉西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也许也是因为她吃饱了不想花力气再去赶路了吧。 在出发之前,“日耀庄园”的老板娘已经细心地把大家的行李绑在了马背上,但是,梅露珐的巨大背包她却没有带过来。虽然其他人都有些担心因此而颇为沮丧的梅露珐,不过因为凯尔洛亚说那个背包里装的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大家也就都释怀了。 于是,大家都走到各自的马匹旁边取出行李中的露营道具。逃出提尔汀之前还是奴隶的扎扎茶当然不可能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所以他就自愿当第一个守夜人,等到交班的时候叫醒达隆换取他的睡毯和被子来用。法芙娜虽然也自告奋勇担任轮班守夜的职责,但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团队里的三个男人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把她给拒绝了。 最后守夜的轮班顺序被定为:扎扎茶——达隆——凯尔洛亚,因为凯尔洛亚有早起看书的习惯,所以另外两人就理所当然地把凌晨最后一班的守夜任务交给了他。 决定了守夜顺序以后,扎扎茶若有所思地看了正卷着毛毯坐在一堆干柴上烤火的艾莉西亚一阵,接着郑重其事地站起来对众人说道: “各位,我有话要说。” 顿时,扎扎茶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五双眼睛齐刷刷地向他看去。 “我与各位并无深交,说实话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但是你们却为了救我铤而走险,这个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 “嘻嘻,没关系,你不是已经报答过了么?”艾莉西亚指着支架上吃剩下来的熊肉笑着说道。 “艾莉西亚你是觉得我的自由只是这么廉价的东西么?”扎扎茶稍显严肃地问道,吓得艾莉西亚连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的意思是,救你只是我们一时兴起的行为,你不需要对此产生任何心理负担的。” “不管你们是一时兴起还是有意为之,我们夷族人都是有恩必报的!” 凯尔洛亚坐在篝火旁的一块岩石上,看了看扎扎茶那张仿佛将“民族荣誉感”几个字写在脸上一般的表情说道: “那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们这里有‘施恩不图报’这句话吧?我想,艾莉西亚她当初会想要救你也不是为了贪图你的回报的。” 一旁倚靠在树干上的达隆闻言后,立刻摇了摇头说道: “凯尔,这你就说错了,我们的艾莉西亚大小姐通常都是带着很明确的目的而行动的,她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做无偿劳动的类型。” 艾莉西亚听后立刻甩来一个故作凶狠的眼神,达隆的选择是闭上眼睛将其无视。 “不管怎样,你们救了我是无可厚非的事。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还会继续在那座斗技场的监狱里待上十年,二十年,直至老去。所以,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呼吸森林里的清新空气,也是由于你们的功劳。这份自由,让我扎扎茶拿命来换,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法芙娜数了一下人数,对扎扎茶说道: “要按你这么说,那你就欠我们每个人一条命喽?你又不是猫,好像没有这么多条命哦。” “你的理解方式和我不一样。”如此说着,扎扎茶移开两步走到艾莉西亚身旁,裹着毛毯坐在地上的艾莉西亚就这么高仰着头看着身高接近1米9的扎扎茶,“对于我们夷族人来说,领导团队的人即代表团队本身。也就是说,虽然我受了你们五个人的帮助,但我要感谢和报恩的对象仅有一位,那就是领导这个团队的人。” 艾莉西亚和扎扎茶对视了十秒左右的时间后,她才慌张地用手指着自己问道: “咦,是我么?” “在我眼里看来,你就是这个团队的核心,没错吧?”扎扎茶如此自信的提问,反而把艾莉西亚弄得很不知所措。 “哎~~大概就像你说的那样吧。” 之后,两个人的对话中止,空气陷入沉默之中。扎扎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直勾勾地凝视着艾莉西亚,他的目光把艾莉西亚扎得像浑身生刺一般地挪来挪去。梅露珐看着刚加入团队,但气势十足的扎扎茶,脸上闪过一抹崇拜的表情。 就在艾莉西亚因为被盯得太久,空气中的尴尬数值即将达到饱和的时候,这位拥有1米9身高的夷族青年竟然一下子在艾莉西亚的脚边单膝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干嘛?” “请接受我的宣誓。” “宣誓?宣什么誓?” “你解放了我的自由,而对于我们一族来说,自由等同于生命,因此,我扎扎茶从此以后奉你为主,一世不违。” 因为扎扎茶的发音不是很标准,所以艾莉西亚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内容。她转眼向其他人看去,而从那四个人脸上的表情看来,艾莉西亚的结论是,自己的听力没有任何问题。 “你是说,要奉我为主人?” “是的,你救了我的命,所以这条命就已经是你的东西了。有借必有还,这就是我们夷族人的原则。” 透过扎扎茶认真的眼神,艾莉西亚看到了他对他自己信仰的坚持,不禁有些为之动容。 “不用了,扎扎茶,我们是把你当成同伴,所以才去救你的。既然是同伴,就不该有上下之分。只要你承认从今以后都是我们的同伴,那就是对我以及对大家最好的报答了。” 达隆靠在树上看着艾莉西亚发言时略显严肃的侧脸,心里想着:这个丫头认真起来还是能讲出些像样的话的嘛。 “不行。”只是,扎扎茶却表现出异常强烈的态度,尽管艾莉西亚已经站起来去扶他,他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按照我们夷族人的做事原则,受了别人性命之恩就只有这么做才行,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就算你不好意思也请接受我的条件,这是我必须偿还的代价。” “那也不必针对我一个人偿还吧?” “你是这个团队的领袖,选择你是无可厚非的事。” “……” “真是个固执的小哥啊。”法芙娜叼着一片树叶,事不关己地轻喃了一句。 梅露珐看着这个似乎把民族荣誉感看得很重的青年,凑到凯尔洛亚脖子旁边小声问道: “贤者大人,夷族人都这么别扭的么?” 凯尔洛亚看了看脸庞还显稚嫩的梅露珐,轻笑了一声,也压低声音地说道: “这就是夷族人的作风,受人恩惠,涌泉相报;遭人暗算,十倍奉还。” “哎!~好可怕!” “所以,大陆上的人都说,夷族人是最可靠的朋友,最可怕的敌人。” “我知道了,但是他又为什么只挑艾莉西亚报恩呢?我们也都出手相助了呀。” “这个就跟夷族人的观念有关了。在他们的社会体系中,地位完全是由力量来决定的。强者为尊,弱者必须无条件服从强者。族长的选定一直以来都是通过比武的方式来决出,而一旦产生了一位族长,那个人的意志就可以代表整个夷族的意志,任何夷族子民都不得对他的决定有任何怨言。当年统一了蛮族的霸王伊安弩斯,就是靠着惊人的武力,得到了所有人的信服。” “弱者必须无条件服从强者……也就是说,扎扎茶把艾莉西亚定义为比自己强的人喽?怎么可能,那个人可是能单挑过一头巨熊的。” “这个事情里面其实有两层关系,一者我们救了扎扎茶,对其有恩,所以扎扎茶像这样采取交托自己性命的手段来报恩。二者艾莉西亚确实是我们团队的核心,夷族人服从的向来不是团体,而是个人,如果要报恩的话,自然就得选择团队里最强的那个人了。” “最强么……那样的话,我还以为他一定会选择达隆哥呢。” “但是,在扎扎茶的眼里,能让达隆无条件服从的艾莉西亚一定更胜一筹吧。” “哦~原来如此。”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扎扎茶仍旧跪地不起,无所适从的艾莉西亚把求助的目光往凯尔洛亚身上投去,后者迎上了那目光,对艾莉西亚静静地点了几下头,让她下定了决心。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的话,我就让你当我另外一个小弟吧。” “另外一个?”扎扎茶站起身来看着艾莉西亚,有些不解的皱起眉头。 艾莉西亚用下巴指了指达隆的方位,答道: “第一个位置已经有人占了,所以不好意思喽。” “果然是这样,看来我的眼光没错。能驯服那个武艺惊人的达隆,艾莉西亚你不愧是我所认定的主人。” “哈哈,还好啦,不过不要主人主人的叫,怪生疏的,就叫我艾莉西亚好了。”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的话。”扎扎茶在艾莉西亚面前的态度显得毕恭毕敬,这让后者多多少少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不过,如果说达隆和我同是艾莉西亚你的‘小弟’的话,何不让我俩切磋一场,分个高低,以后也能决定谁尊谁卑。” 说着,扎扎茶握紧双拳摆出架势向靠在树上的达隆投来挑衅的目光,让后者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 “好啊,正合我意。在斗技场上没有这个机会我还觉得遗憾呢,不如现在就来比试一场,当做饭后运动吧。”达隆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有些自傲的扎扎茶,缓缓拔出背后的那把血剑“孤狼”。 看着这两个人爆出的气势,梅露珐和四匹马都吓得不安了起来。 “够了吧,两个笨蛋,你们俩要是打起来,那动静估计能把森林里的牛鬼蛇神都给招来,有力气的话省着用在有价值的地方吧。”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法芙娜一句话给打散,达隆“嘁”了一声收起了武器,扎扎茶也收回了紧握的拳头。 “好了,我们先休息吧,明天争取早点赶到下一个村庄或城镇进行补给。”凯尔洛亚的话成为了当天晚上的临睡总结,除了扎扎茶以外的所有人听完这句话后都钻进了被窝,而扎扎茶因为要负责第一班守夜所以还不能睡。他一个人走到了离开篝火稍远一点的一棵大树下,靠坐在树干上,两眼扫过漆黑的森林。 “哦,对了梅露珐。”已经爬进被窝的凯尔洛亚突然像是响起什么似的从枕头边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白色药瓶递给还衣冠整整的梅露珐说道,“帮我把这瓶驱虫药送给扎扎茶,让他在我们周围撒一圈,交班给达隆的时候让达隆再撒一次。” “好的。”梅露珐拿起药瓶欣然接受了贤者的委托,踮起小碎步往扎扎茶的方向跑去,她那头漂亮的粉色头发即使在如此的黑夜中依然荡起了美丽的波浪。 “那个,哈,哈……你好~”梅露珐来到扎扎茶身边的时候,气息已经有些不匀,所以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但这绝不是由于她一路跑过来的原因,因为她加起来也才跑了不过二十步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梅露珐对这名讲话很有气势,样子很凶,并且能够任意使用杀气这种可怕招式的男子怀有畏惧之意。 “怎么了?”扎扎茶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少女答道,让梅露珐觉得更害怕了。 “这个,我们的法师想让你帮忙撒一下,是驱虫药。”梅露珐说着战战兢兢地递出那个白色的药瓶。 “驱虫药,竟然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扎扎茶接过药瓶后有些好奇地玩弄了一下问道。 “嗯,只要在露营的时候撒成一圈,就能驱走各种爬虫和毒蛇,这是我们大陆人旅行时必备的东西。” “知道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扎扎茶看来是只对那瓶药感兴趣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梅露珐一眼,这让后者越发地感觉不是滋味。 “还有就是交班的时候让达隆再撒一次,不然药效不够支撑到天亮。” “明白了。” “……” “还有事么?”扎扎茶见梅露珐交代完事情竟然还没离开,所以皱起眉头疑惑地向后看去。这是扎扎茶第一次跟梅露珐对视,但看在后者的眼里,只让人觉得那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神情。 “……其,其实……”梅露珐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敢开口,她犹豫的态度让扎扎茶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对,对不起!”到了最后,梅露珐还是没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只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惹得对方不开心了,所以急忙道歉。在她把腰弯成90度之后,梅露珐立刻头也不回地往篝火边想要逃跑,但这时却被扎扎茶给叫住了。 “等一下。” 这个声音让梅露珐内心一惊,情不自禁地止住奔逃中的脚步,但身子却僵硬得不敢转过来。 扎扎茶就这样对着梅露珐的背影说道: “请你自信一点。” “咦?”梅露珐惊疑地转过头来,迎上了扎扎茶那毫不避讳的目光,“您,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错,就是你,你刚才是有问题想问我的吧?” “是,是这样的。” “那就不要吞吞吐吐的。”扎扎茶不加掩饰地指责道,“你说话吞吞吐吐,是因为怕自己说出来的话遭到对方的反对或者拒绝,所以才会不停地去寻找最适当的词汇。但就算你能找到那些词汇,也已经错过了说话的时机。而且,经过修饰的话语,能够算作是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么?” “真正……想说的话?” “你因为在意别人对你的态度,害怕遭到别人的讨厌和反感,所以才会这样选择措辞,但最终却因为多次错过说话的时机而导致自己话语变少,最终存在感也变得薄弱了吧。” “是,是的,确实如此!” “自己想说的话要立刻当场说出来,不然就没有意义了。关键问题就是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会在意别人对你的态度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对自己不自信到了自卑的缘故。你只有变得自信起来,才能克服这个缺点,不然你以后一定也只能是团队里最弱的那一个。”扎扎茶不经任何修饰的话语刺痛了梅露珐脆弱的心,但却字字为真。 “我知道了,我会改正的。” “很好,那么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呢?” 在月光下,扎扎茶的眸子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梅露珐对着他的眼眸露出真心怀有感激之意的笑容,说道: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谢谢你,扎扎茶先生!” 说完,梅露珐就又踏着小碎步跑回去了,但是,与来时不同的是,她这次回去的步伐相较之前显得更加轻快,如同卸去了一层负担一样。 扎扎茶看着梅露珐的背影,目送她回到营火旁后,转头看向天上的繁星,无言。 在梅露珐的眼中,扎扎茶刚进队伍就带着如此惊人的气势营造了无法被忽视的存在感,但是进队更久的梅露珐却一直都因为自己没对团队派上什么用场而陷入自卑之中。说到底,扎扎茶是因为自信才能如此地精神,在梅露珐的眼中,他就像能自发地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般。所以说,自信能使人变强,这就是还不成熟的梅露珐必须踏出的第一步。 第三节 复仇者来袭 在森林的外围,穿着一身红色法袍的男子褪下那能遮住半个脑袋的宽大帽子,露出一头惹眼的赤发。他脸上带着暴戾的表情,望着森林中央上空冒出的微弱火光,低声发出如嘶吼一般的声音: “追上了。” 这时,从他身后走出十几个从长相看来就十分阴险可憎的家伙,慢悠悠地晃到红发男子的身边,跟随他的目光朝森林中央的火光看去。 红发男子回头瞟了一眼这些在他眼里连做炮灰都不够格的小喽啰们,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 人群中,一个秃顶的彪形大汉见到红发男子这不耐烦的表情,立刻谄媚地靠了上去,走到男子身边问道: “亚拉托老大,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啊?” 这名被他问话的红发男子正是在斗技场上掀起过轩然大波的地魔法师,亚拉托。他在与达隆一战后被关进了市政府的监牢,但事后沙烈用重金买通市长,又与亚拉托做了私下的交易,所以本应被关押在地下监牢一百年的他才能这么快就恢复自由的身份。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如果亚拉托能将让他和沙烈都吃尽苦头的达隆一行人暗中处理掉,那么亚拉托至今为止的罪行都能一笔勾销。 看来,沙烈由于自己家财万贯,已经到了可以为所欲的程度。他任意地游走于法律之上,利用自己用钱财换来的权力任意妄为,如果艾莉西亚有朝一日能收服王位,那么这种无恶不作的奴隶主就是她首要裁决的对象。 “我要去森林周围布置一些东西,你们先过去查探一下情况。” “是是是~” 秃顶的大汉对亚拉托的话不敢有丝毫的怀疑和质问,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后,一转身脸色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因为傻笑而挤满皱纹的大脸一下子变得凶悍起来: “你们,跟我走!” 这个秃顶的大汉原是这一行喽啰的老大,但也是个懂得变通,有眼力的人。他知道亚拉托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在他面前自己无非只是一只蝼蚁而已。在此情况下,服从于他才是上策。 亚拉托看着这些人向森林中潜去,极为唾弃地“哼”了一声。 这十几个人是沙烈特意找来帮助亚拉托的赏金猎人们,他因为经营斗技场也认识一些唯利是图的冒险家,只要给钱,不管是多么肮脏的活,都能接受。 亚拉托并没有拒绝沙烈的好意,而是在脑子里盘算起如何最大化地利用这些可怜的家伙。 一阵冷风从草原吹向森林,枝叶在风中凌乱地摇摆,宛如黑夜中的群魔乱舞一般。 亚拉托的法袍被这阵冷风吹得鼓胀起来,他那如受伤的狮子一般的眼神向森林上空望去,停留在那道火光升起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达隆,到底怎样才能让你体会到最深刻的痛苦呢?”随后,亚拉托就开始狂笑起来,他的笑声混在呼啸的夜风中,化为鬼魅一般的声音。 …… 隔着一条布制的毯子,艾莉西亚清晰地感受到肌肤压在杂草上的触感。而因为这不快的感觉,艾莉西亚将侧卧的身体向另一面滚去,这已经是她在这个晚上的第十五次翻身了。 “睡不着么?”旁边传来法芙娜亲切的声音,艾莉西亚转过头去,发现一张如白玉雕刻般精致的脸蛋正对着自己。 因为法芙娜今晚跟艾莉西亚共用一套床被,所以她这些不安分的小动作都通过被子的拉扯切切实实地传递到了法芙娜的身上。 “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事,一直都醒着。” 说着法芙娜在枕头上架起一只手臂,把头撑在那里对着艾莉西亚做出一个柔和的微笑。那垂落的金丝在身后篝火的映照下,焕发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法芙娜你是夜猫子么?” “不是啊,熬夜可是美颜的大忌。” “那你怎么也睡不着啊?” “我想,大概跟你睡不着的原因是一样的。”说着,法芙娜食指朝下点了点铺在地上的毯子。 “哎,是啊~这几天好不容易有床睡,刚习惯了床垫又得睡草地,所以有些不舒服。” “其实我也是。”然后,法芙娜看了看在躺在另一边踹开被子正在大声打着呼噜的达隆,说道,“但总有些笨蛋似乎不管怎样都能睡的很香呢。” 艾莉西亚也看了一眼达隆,之后就被法芙娜的话给逗笑了,随后法芙娜也笑出了声。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一个小插曲而变得柔和起来,这种仿佛恶作剧成功后的偷笑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艾莉西亚笑声渐缓,看着法芙娜的眼睛提出一个问题: “法芙娜,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角斗士之宴的比赛?”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赏金喽。” “可是这个比赛这么危险,一不小心可是会送命的。” 法芙娜顿了一下,一个坏笑浮上嘴角: “可是某人好像挺随意地就把达隆给送去比赛了呢。” “我,我那时不知道嘛……”艾莉西亚委屈地说道,然后脸色慢慢地变得暗沉下来。法芙娜看着这样的艾莉西亚,认为她应该是有话要说,所以静静地等待着。果然,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艾莉西亚开口了: “其实,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你指什么?” “就是不顾别人感受,擅作主张,最终引发了不好的结果,还让别人受到了伤害。” “你说的‘别人’,就是达隆吧。” “嗯……” “发生了什么?” 接着,艾莉西亚就把在死灵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倾诉给法芙娜,但却没有透露半点有关自己身份的线索。这是凯尔洛亚之前特意关照过她的: “日后的道路会愈发的艰险,所以关于艾莉西亚身份的秘密不能再对任何人说,除非那个人是完全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伙伴。” 这是凯尔洛亚的原话,艾莉西亚也深知其中利弊,所以答应下来了。 “死灵山啊……”法芙娜现在的表情和之前截然不同,她在听完艾莉西亚讲的故事以后嘴就张开着合不拢了,“是那个……死灵山么?” “咦,还有别的死灵山么?” “不是……对不起,我太惊讶了,我没想到是你们把那个死灵山给……前一阵子我听说死灵山已经不存在了,当时还以为别人是在讲笑话,原来是真的啊。” “嗯,当时我没想到那个地方其实那么危险,所以害得达隆差点死掉。而斗技场的报名也是我擅自的决定,后来害得达隆重伤……” “真是可怜的家伙……”法芙娜把同情的目光投给熟睡中的达隆,后者就像感应到什么一样挠了挠脸颊,翻了个身继续打起了呼噜。 “同样的错误我犯了两次,其实我很内疚,但却没有人厉声厉色地斥责我,大家还是像平常一样开着玩笑,这让我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其实我也挺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大声地骂我一顿,真的。” 法芙娜深深地看了把头埋进被子里的艾莉西亚一眼,然后温柔地抽下被子,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严厉地斥责你么?” 艾莉西亚摇了摇头。 “我估计,他们是想让你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那个结果是要自己去承担的。你还小,好多事情可能都不明白。而有些事,你一旦经历过了,那种感受就会刻在你的身体和记忆里,成为以后的训诫。” “可是为了我这些不成熟的决定,他们也不用以身犯险啊。” “以身犯险?那就是你自我意识过剩的想法了。” “咦?”艾莉西亚不解地眨着眼睛。 “在死灵山,达隆是希望帮助他那个佣兵团的朋友,所以才自愿上山的,他只是不希望你一起跟去,怕你遇到危险。不过按结果来说如果你当时没跟去,说不定达隆就真的死了。” “……” “斗技场的时候,你能说达隆自己不想参赛么?他如果真的没这干劲的话早在第一轮的时候就会假装输掉了。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即使是在与亚拉托那场战斗中,他的脸上还是带着兴奋的表情的。” “……你是说,达隆自己也在享受战斗?” “正是如此。别人的人生,可不是你说一句话就能改变的,这无非是自以为是的想法。就像我跟你说的,自己做出的决定,要自己承担后果。达隆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选择的。虽然斗技场的比赛表面上是你让他参加的,但是他既然没有怨言那就已经变成是他自己的选择了,所以无论会不会受伤,都是他自己必须承担的后果。” “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达隆听了我的话……” “所以说,你需要对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而达隆既然答应了你,也就必须承担这个后果。不要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要多站在别人的位置去思考问题,那样就能看得更远。” “嗯……”艾莉西亚似乎想要把法芙娜的话吞进肚子里消化一样,展开苦思。 “呵呵,就像你不能改变别人的人生一样,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代表了我个人的想法而已,你听后要作何想法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说着,法芙娜移开被子,站了起来并伸了个懒腰。在思考了一阵后,她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和艾莉西亚说道: “其实,我想要参加斗技场的比赛,是为了拿到赏金给我弟弟治病。” “弟弟?他得了什么病?” “一种怪病,如果要看好,估计需要很多的钱。” “所以你才希望能拿到冠军么?” “是的。” “拿不到赏金的话,你弟弟没关系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相信总归会有办法的。” 艾莉西亚看着表情略显寂寞的法芙娜,心有不忍,她很想帮助自己能帮的人,所以开口问道: “治好你弟弟的病,需要多少钱?” 法芙娜看向艾莉西亚那双纯真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艾莉西亚没有关系。” 然后,法芙娜从地上挑了几根干柴加进篝火里,随即迈开了脚步向外面走去。 “法芙娜……”艾莉西亚望着法芙娜的背影,欲言又止。 “我去探望探望那个守夜的帅哥,马上回来。”法芙娜小声地朝背后说完这句话,就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远了。 扎扎茶坐在离营火稍远一些距离的一棵大树下,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后,头也不回地问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你知道是我?”法芙娜惊讶地看着扎扎茶的背影问道。看扎扎茶的样子,似乎仅仅听到了脚步声就能辨明敌友。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你是团队里唯一一个成年女人,所以脚步声也很好分辨。” 是这样么?法芙娜这样想着靠到了扎扎茶的身边,蹲了下来。 “你做什么?不要靠近我!” 但是扎扎茶的反应却异常的强烈。 “天冷了,靠的近点比较暖和。” “怕冷的话就钻回被窝里去,来我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守夜会觉得孤单么?” “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大陆人一样,我们夷族人从小时候开始就可以在野外单独打猎过夜了。” “哦?是么?”法芙娜嘴角浮上一抹妖艳的微笑,随后再次主动接近扎扎茶。 “喂,我应该警告过你的,你听不进人话么?” “呜哇,真凶,你们夷族人对待女士都这么无礼的么?” “那也要看是对待哪种女士,如果是像你这样无理取闹的,我们没有善待之理。” “不论是怎样的女士,女士就是女士,作为一名绅士,礼貌都是必须的。” “你们大陆人所谓的绅士其实是受虐狂的别名么?” “呵呵~”法芙娜被扎扎茶这句话给逗笑,终于识趣地把贴近扎扎茶的脸蛋收了回来。 “不过,为啥你就这么抗拒跟女性有身体接触呢,上次还说如果艾莉西亚碰到你,你就必须娶了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好奇。” 扎扎茶保持沉默,想要无视这个麻烦的女人,但法芙娜故意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让他感觉越来越不舒服。 “好吧,这是一种习俗,知道了么?” “什么习俗?” “就是我们夷族男子只能碰触自己的女人。” “所以你碰过的女人,如果没有男人,那你就得娶了她?” “是的。” “如果你碰了别人的女人呢?” “那就必须与那个男人决斗,直到双方一死一活为止。” “好吧,收回前言,看来你是做不成绅士了。” “我对成为那种受虐狂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法芙娜掩嘴而笑,目光向扎扎茶身上轻飘飘的几块白布看去。 扎扎茶在这略显冷冽的秋风中,穿着一身露出腹部和肩膀的轻便白衣,黝黑而结实的腹肌显得非常强壮,但无论如何这身服饰让人觉得也太不耐寒了。 “你不冷么?” “你是说这种温和的风能让人发冷?别开玩笑了,你如果去过一次高山之巅就能知道什么才叫做风了。” “传说夷族人居住的千山岭附近,有座风精灵库拉贝依的神殿隐藏在云层之中,所以那里的风才特别的狂虐。” “这都是你们大陆人编出来的故事。” “我去给你找条毛毯过来吧,不管你身体多么强壮,肚子受凉可是很容易感冒的。”说完,法芙娜就要起身,这时扎扎茶却突然回了一句话: “那你顺便就把他们都给叫起来吧,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直在注视着我们这边的情况。” 扎扎茶的声音被他压得很低,而他的嘴唇几乎没有动,所以在远处看过去,他就像没有说话一样。 “有话可以等我把毛毯拿过来再说嘛,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么?”法芙娜的这句话是讲给森林里的那些监视者听的。她又重新蹲下来,学着扎扎茶的方法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几个人?” “十七,哦不,是十八个,但第十八个人的气息很薄弱,应该在稍微有点远的地方。” “你的感觉真敏锐,怪不得能使用‘杀气’这种匪夷所思的技能。” “过奖了,你可以过去拿毛毯了。” 接着,法芙娜突然又用正常的音量说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有痔疮这种事我是不会跟大家说的,你放心~” 扎扎茶对着法芙娜投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但法芙娜对他故意眨了下眼之后就转身朝营火的方向走去了。 扎扎茶独自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算了算时间法芙娜应该已经把大家都悄悄叫醒了,之后他就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站了起来,同时漫不经心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 “哎,坐了这么久手脚都麻了,不活动一下可不行!” 他说完这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之后,眼神犀利地扫过一个方向,随后用力掷出手中的石头。那块石头带着惊人的速度飞向草丛,只听黑夜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接着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糟了,被发现了,大家上!”一个秃顶的彪形大汉愤恨地撇了撇嘴,发号施令。 树林里突然窜出了十几个手持大刀的人影,三个人冲向了扎扎茶,而其他的人都奔向还假装在营火旁睡觉的众人。 “电矢术!”一道电流奔驰在袭击者之间,最终穿过其中一人的胸膛,那人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僵直着向后倒了下去。使用这个魔法的人是凯尔洛亚,他站在那里向前伸着手,身上还披着被子。 “来吧!”早已拿好武器的达隆掀开了被子,对着袭击者们冲了过去,梅露珐和自己的老师凯尔洛亚站在一起,咏唱小型的连发咒文,艾莉西亚跑到两个法师旁边进行护卫,法芙娜则是站在自己人的背后,做远程攻击的支援。 “先杀法师和弓箭手,包过去!” 混战在黑夜中进行,而在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红发的亚拉托刚在地上画完一个魔法阵,听闻着火光处的动静,站立在风中说道: “在成为祭品之前可别都挂了哦,杂碎们。” 随后,他双手合掌一拍,开始咏唱。强力的咒文渐渐唤醒沉睡中的巨人,而这时,还在酣战之中的众人都没有察觉。 第四节 石巨人 “闪电链!” 一道蓝色电流击中迎面而来的其中一个喽啰后,从他身上又立刻发射出两道蓝色链状光束,分别击中了他身后的两人,随后三个人就很有默契地抽搐起来,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但是,这也是凯尔洛亚使用的最后一个法术,袭击者中间有一名披着斗篷打扮貌似法师的男子从兜里掏出了一袋粉末状的东西,接着趁凯尔洛亚不注意的时候往他脸上抛洒了出去。 无可奈何地吸进了一口粉末,凯尔洛亚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凯尔洛亚,您没事吧?”离他最近的艾莉西亚慌张地跑了过来。 “我咩赤……” “你说什么?” “介赤涅惹混……” 艾莉西亚歪着她金色盘发的小脑袋,听得一头雾水,到底这家伙在讲什么呀? 梅露珐也像只慌张的兔子一样跑到老师身边,她看了看飘舞在空中的残留细屑,用宽大的袖管捂住口鼻说道: “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我没事,这是结舌粉’。” “结舌粉?”艾莉西亚对这陌生的名词皱起了眉头。 “就是让舌头打结的药粉。” 艾莉西亚想了一下,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就这效果?那不是没什么危险么?” 就在艾莉西亚还在想敌人对凯尔洛亚使用这种无关紧要的药粉到底是要闹哪样的时候,她观察到梅露珐略显紧张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凯尔洛亚已经用不了魔法了?” “因为不能咏唱,所以是没办法使用魔法的。” 两人一致地看了凯尔洛亚一眼,但后者只是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说道: “腰给里棱了(交给你们了)。” 因为场上局势的变化,现在的局面是艾莉西亚一行有效战力五人对袭击者一方在存的八人,但这个局势在下一秒又发生了变化。 “起死回生术!” 随着那名法师打扮的男子的叫喊声,绿色的能量涟漪旋转着降落在倒在地上的袭击者身上,接着,那些被达隆的剑砍伤,被法芙娜弓箭射中,以及被凯尔洛亚的魔法打倒的人居然在下一刻全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变僵尸了么?”达隆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且不说其他的袭击者,受到他重剑一击的那名喽啰说什么都不可能再站得起来了。 “知南扭砰楚静呢拷切魔马吃床在,卓洽麻还了。”凯尔洛亚表情有些黯然地说道。 “他说什么?”艾莉西亚转过头向梅露珐求救。 “‘居然有风属性的高阶魔法师存在,这下麻烦了。’”梅露珐老老实实地充当翻译的工作。 “好吧,凯尔洛亚,你还是别说话了……”艾莉西亚觉得要弄懂凯尔洛亚的每一句话实在太费脑子了,所以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老实说现在扎扎茶的那种怪异发音还比他清楚一万倍呢。 “风属性的治愈魔法是很麻烦的,那个……因为那个法术很耗精神力,所以应该用不了几次,但是却足够让我们陷入苦战了。”梅露珐说着低头咏唱了几句咒文,接着她的武器“残雪”上面突然发出一层冰蓝色的光晕,然后紧跟着整把刀都结冰了,冰层将残雪覆盖在内,并渐渐地凝聚成巨大尖锥的形状,转眼间残雪的攻击范围就扩大了数倍。 那些袭击者显然都是见过世面的家伙,在凯尔洛亚失去作战能力的现在,五个手持各种武器的家伙带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同伴们一起杀向梅露珐,趁虚而入。 “别,别过来!”梅露珐对着迎面冲来的这些凶神恶煞们大吼出声,胡乱地挥舞着手中已完全变成一把寒冰之剑的残雪刀。 “小心!”达隆见梅露珐那边情势危急,赶紧用剑推开挡路的杂兵,刚欲前冲,谁知一把巨斧突然从上而下迎面劈来,达隆一惊,双脚立刻刹车,同时用力猛踩一下脚下的大地,身体向后一跃惊险地躲过了这颇具重量感的一击。 巨斧砸至地面,周围的枯叶被强大的风压顶上了天,而泥土也被炸开了花,飞溅到空中。 “我来做你的对手!” 握着斧下长柄的男人大吼一声,他有着一身彪悍的肌肉,同时还顶着一个锃亮的光头,原来竟是一行人里带队的老大。 “可恶,法芙娜!”受到牵制无法随心所欲行动的达隆将拯救同伴的希望寄托在了新加入团队的美女弓箭手身上。 不知何时法芙娜已经爬到了营地附近一棵5米高的树上,稳稳地半蹲在向外延展的树枝上,弦上早有一支弓箭蓄势待发。 “咻!”的一声,弓箭发出撕裂黑夜的尖锐鸣响,直入一名正欲从后方攻击梅露珐的男子的胸口。 “可恶,起死回……” “休想!” 看到敌人中的魔法师又有了动作,法芙娜直接射出第二箭,那名法师被遮在宽大帽檐下的脸庞似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吓得止住了正欲报出名称的法术,僵在原地。 “啪!” 弓箭还未触及任何目标之前,就在半路断成了两截。一个持刀男子及时赶到,挥下长刀救下了自己的队友。 “这些家伙虽然团队合作力糟糕透顶,但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有些经验的战士。”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临时组建出来的队伍,达隆在内心对自己如此说道。 这时,那名光头佬拔出了陷在地上的巨斧,眼神瞄了一眼蹲坐在树枝上的法芙娜一眼,接着竟然直接回转一圈将那柄巨斧扔向空中。 长柄巨斧向着法芙娜的方向呼啸而至,虽然它在空中旋转的速度并不快,但由于武器本身的重量感,要以法芙娜那样纤细的身躯在树上抵挡这样的兵器,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法芙娜只能往旁边一个侧翻,让人惊叹她居然能在窄小而又脆弱的树枝上做出这样轻盈的动作。 但是旋转的巨斧割裂了树枝,法芙娜从树上直接坠了下来,好在她在落地前轻踩了一脚树根,这个力道作为缓冲让她得以无伤地到达了地面。 看到法芙娜没有受伤,达隆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想趁着光头佬扔出武器的空挡施展攻击,于是踏步冲向对方,舞出了重剑。此时的血剑“孤狼”像呼吸一样闪耀着忽明忽暗的红光,似乎是因为之前饮了几口鲜血而导致它就像从长眠中苏醒了一样。 光头佬冷笑一声把手伸向背后,接着竟然拔出了一把巨型长剑。 金属交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迸出的火花把一小片的黑夜短暂地撕裂。 大名鼎鼎的凯尔洛亚这次成了保护对象,无计可施。而袭击者们为了封住梅露珐的魔法展开猛烈的攻势,担任护卫的艾莉西亚不得已陷入了以一敌多的局面,渐渐地顶不住压力而力有不逮。 “啊!真是!烦!透!了!”艾莉西亚一边挥动手中的圣剑,一边开骂,一个不经意间被那名持有长刀的男子逮到空隙,从她的膝下位置俯冲过来。 “糟了!” 眼看长刀将至,凯尔洛亚大喊“杯减(危险)!”,梅露珐自顾不暇,而艾莉西亚的脑海则变得一片空白。 持有圣剑的手自己动了起来,就像是身体在危机时刻自动防御了起来一样,在艾莉西亚本身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身体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发生了条件反射。 这都要多亏达隆平日里对艾莉西亚所做的剑术练习,在练习过程中,他刻意多次将艾莉西亚逼至绝境,从而锻炼起了她身体本身的肌肉反应。这样,就算危机时刻艾莉西亚因为慌张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体也能自然地做出最本能的对应。 事实证明,达隆的教导方法,救了艾莉西亚一命。而且,还不光如此。 艾莉西亚现在的意识相当于进入了一个玄奥的状态,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自动做出反应,她在看到刚才那个攻击的时候根本慌张到不知道如何应对,以为自己一定会因此而死。现在的她就等同于用眼睛看着其他人在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心在短暂的时间夹缝里就像静止的水面一样。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于剑身炸裂开来,接着那名持有长刀的男子整个人就被这道白光给炸飞了出去,滚落到地面,两眼冒星。 “这是……什么?” 艾莉西亚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偏头望去,在场的所有人不分敌我居然都在看着自己,尤其是凯尔洛亚,他的眼睛里同时闪烁着兴奋和惊讶的光芒。 “轰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一群飞禽受到了惊吓,扑腾地飞上了夜空。 “轰隆!” 又是同样一声巨响,众人停止了交战,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轰隆!” 每次巨响过后,地动山摇,而大家只感觉这声音每一次响起时,都会离自己更近一点,而那地震的幅度也随着声音的接近而越来越剧烈。 “轰隆!” 脚下的大地似乎如受惊一般颤抖了一下,在所有人的前方,似乎有个巨大的黑影立在那边,扒开拦路的高大树木就跟拨开花草一般轻松。 突然,一个白衣的黑肤青年从天而降,落到艾莉西亚身前挡在那里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逃了。” “扎扎茶!你没事吧?那个到底是什么?”艾莉西亚指着前方的巨大黑影问道,她在这样的黑夜之中并不能很好的看清眼前的物体。 “你们大陆人的夜视能力真差,这么近都看不清么?” “所以说,那个到底是什么?” 扎扎茶咬了咬牙,边用后背把艾莉西亚往后推边回答: “是个巨人,石头组成的巨人!” 第五节 巨石泰坦 全场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氛围之中。 正前方高耸的黑影静静地矗立在藏青色的夜幕之下,如同在俯看众人一般。 寒冷的北风吹袭过境,整个森林随之摇摆起来。而从艾莉西亚的位置看上去,那些迎风飞舞的大树枝叶跟黑影的身躯比例相较起来,就像变成了矮小的草丛一般。 这个黑影似乎是从森林的外围走过来的,这一点从刚才那由远及近的震天巨响就可推断而出。但是,从最初听到那个巨响开始,前后也不过数次“轰隆”之音,由此看来那个黑影似乎走了没几步就已经到了现在所立的位置,足可见其步幅之宽。 不管眼前这个巨大黑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人的理解范畴。 也因此,原本把注意力放在艾莉西亚一行身上的袭击者们,现在都带着一致的惊恐表情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并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空气仿佛被凝结成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夜莺的啼声和虫鸣声都已经听不见了。所有人都是感受到背脊升上的一股凉意直达心肺,引人发颤。 “光,光明术!” 梅露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得透亮。 随着她报出法术之名,一个发出灿白色耀眼光芒的球体凭空出现并腾空直上,在梅露珐的引导之下朝着巨大黑影的顶部飘去。 白色光球的亮度,足以将周身十米范围照个通透,而随着它与那个黑影越发接近,众人也终于看清了这个东西的真面目。 就像扎扎茶说的那样,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石巨人! 粗糙而分量感十足的一块块矩形岩石构成了它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而在那可以称为脸的地方,有两个黑色的空洞,似乎是它的眼睛。巨人此时正用那两个黑洞俯视着众人,让人毛发直竖。 梅露珐召唤出来的白色光球现在悬浮在石巨人面前,不停地在垂直方向起起落落,它发出的光芒照在巨人身上,在其身后的地面投下了一片巨大的人形影子。 “这是……什么?!”光头佬打了个寒噤后,哆哆嗦嗦地说着。原本他还期望着打了一半能获得亚拉托的支援,但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是这么一个巨大的怪物。 远处,亚拉托用透视魔法注视着营火旁众人的动静,接着发出一声略带残忍意味的冷笑,之后双手在胸前结印,咏唱出声: “……响应远古钟吟而苏醒的巨人,在那双贯彻万物的双眼睁明之前,吾将为汝献上血祭,以彼之灵魂作为汝行走于世的道标,请与吾结下暂时的契约吧!” 肉眼不可见的玛娜之流向着十几位袭击者的身上射去,只见袭击者们皆是突然感到胸口一闷,面露痛苦之色。 “怎,怎么了?!” 光头大汉手捂着胸口,额头上冒出无数冷汗。而跟他对阵的达隆发现他行迹忽然变得古怪,不禁紧皱眉头戒备起来。 “啊啊啊啊!!”袭击者中的不少人因为忍受不了这阵突然袭来的痛苦感觉,一个个都发出吓人的惨叫。但艾莉西亚一行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们都奇怪而不安地看着这些面容逐渐变得扭曲起来的人。 一些袭击者因为太过疼痛,捂着胸口在地上打起了滚,同时瞳孔紧缩口吐白沫,一副就要濒死的样子。 “振作一点!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光头佬看了看艾莉西亚一行,发现他们居然什么事都没有,感觉到疼痛的似乎只有自己这边的人,不禁觉得奇怪。 他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捂着胸口,似乎大家感受到的痛楚都是从胸部发出来的。 突然之间,光头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粗鲁而疯狂地撕开自己衣领下的布料,朝胸口的位置看去…… 在那里,有个粘土状的寄生物质正贴附在肌肤上,并且正在令人不安地迅速膨胀。 光头佬想要用力将它从身体上拔下来,但该物体伸出了无数条触手状的东西,潜进血管,牢牢的扎根在皮肤下,任凭光头佬如何用力,都拿它毫无办法,只是越拔越感到疼痛罢了。 “这是什么?!根本拔不下来!” 梅露珐看到那个贴附在皮肤上的东西后露出了惊吓的表情,捂住了嘴巴。被扎扎茶护在身后的艾莉西亚倒抽一口凉气。 挣扎中的光头佬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接着是物体爆炸和什么东西裂开的声响。他回头看去,只见地上出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人正是自己的一名同伴,此时他面容扭曲地僵硬在那里,胸口平添了一个大洞,在里面有着被炸剩下来的半个心脏。 又是几声惨叫响起,爆炸声从其他同伴身上发出,接着他们一个个变成了胸口开洞的尸体。 光头佬深刻地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瞳孔摇晃不停,这个时候,他突然回想起出发前的事情。 就在刚出提尔汀的时候,亚拉托走到光头佬身边对他说: “你们太弱了,根本连当我跟班的资格都没有,既然这样老子就开恩给你们每个人上一个防护魔法,怎么样?” 听到他这么说,光头佬当然欣然接受,于是全部人都让亚拉托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做了所谓的“加护”。 事后,亚拉托嘴角一弯,冷冷笑道: “这样的话,你们关键时刻也就多少能发挥出一些‘作用’了吧。” 现在想起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防护魔法,而是定时炸弹啊!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光头佬放下手中的武器,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颅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 “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啊!”光头佬此时已经顾不上任何的颜面,双手双脚贴在地上,向艾莉西亚爬去,从那眼神看去,已是一个将死之人。 为了不让光头佬抓住艾莉西亚的脚,扎扎茶护着她往后退去,而艾莉西亚看着这样的光头佬,似乎于心不忍,用目光向凯尔洛亚求助。 但是,凯尔洛亚只是闭上眼摇了摇头,看来对这个人来说,死亡已经张开手来迎接他了,谁也阻止不了。 无数惨叫和爆炸声响起,转眼间,光头佬的手下们就全都倒在了地上,他们每个人的胸口都被炸开一个大洞,里面流出的大量血液喷洒出来,甚至溅到了旁边的树上。 光头佬一个人跪在那里,看着同伴们的尸体,恐惧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急促地喘着气,同时整个身体颤抖不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他发了疯地向艾莉西亚爬去,扎扎茶回头抱起艾莉西亚往旁边一跳,失去目标的光头佬改为抱住了那里的一棵树,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都是那家伙害的,都是那家……” 一声略带沉闷的爆破声响起,光头佬的话语戛然而止,接着,他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壮硕的身躯向后倒下,在被他抱过的那棵树上,血液染红了树干,一些属于他心脏的肉块黏在了树干的表面。 一阵令自己作呕的感觉从胃部翻了上来,艾莉西亚赶忙捂住了嘴。法芙娜皱起了眉头,视力较好的她看到从地上那些尸体中似乎隐约有什么东西被牵引了出来。 那是些灵体状的物质,肉眼很难分辨,但它们在空中游走的时候似乎能引起光线的扭曲,所以被法芙娜所察觉。而这些灵体,竟然都向着天空下的巨人飞去,就像是人的灵魂被它所抽取过去一般。 “各位,我有不详的预感。”法芙娜将自己的那份不安化成语言,警告其他的人。而其他人看了一眼她的方向,也跟随着她的目光向石巨人看去。 所有的灵体都是被吸收到了巨人的体内,但过了一段时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巨人仍旧静止在那里。 尽管如此,所有人都不敢放松,战士们握住自己的武器,法师则是随时准备咏唱魔法,凯尔洛亚暂时还不能进行咏唱,所以只能站在队伍的最后方摆出严肃的神情。 一阵沉默过后,巨人那对空洞的双眼中突然冒出了两道红光,就像是那双眼睛终于有了瞳孔一般。紧接着,巨人的全身都抖动了起来。 大量灰尘和碎石因为它的抖动而从那庞大的身躯上滚落,同时,石巨人高扬起自己的头颅,一道狭长的口子在他的面部以下位置裂开,接着那道口子上下的石块就突然分了开来,就像一张仰天而张的大嘴。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雄浑而气势磅礴的吼声响彻云霄,沉睡中的巨人在得到献祭的灵魂后,终于苏醒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立于远处的亚拉托发出高声的狂笑,在巨人震天的吼声下,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笑声会被艾莉西亚一行人所听见。 “这些杂鱼还真是有用,不仅能让你们分心从而感觉不到我的‘创界术’,同时还能作为活生生的祭品,真是太方便了,哈哈哈哈!” 而艾莉西亚一行到目前为止仍无人发现亚拉托的存在,毕竟眼前有一个这么吸引眼球的家伙在,他们根本无心去想别的事了。 “这种怪物,怎么打?!凯尔,你知道么?”达隆双手并握手中的血红大剑,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凯尔洛亚问道。 “介赤倔池太躺,围有落脸(这是巨石泰坦,没有弱点)。”凯尔洛亚虽然很想清楚地咬住每个字的发音,但结舌粉的效果没有个半小时是无法消退的,所以他也是力不从心。 “他在说些什么?” 不太清楚情况的达隆疑惑地向梅露珐看去,后者急忙解释道: “他被撒了结舌粉,暂时只能这样说话了。” 达隆苦笑一声,同情地看了一眼凯尔洛亚说道: “本来靠你的话,这种家伙一下子就能解决了吧。没办法,这回你就好好地在后面休息吧。” 说完,达隆居然一个人斜握着大剑冲了出去。 “笨蛋,回来!不要一个人行动!”法芙娜忍不住大喊一声。 “一直缩在那里也不是办法,还是一边战斗一边想怎么解决这家伙吧!”达隆头也不回地奔跑着,转眼间已经跑到了石巨人的脚下。 他不经意地抬眼一望,发现巨人的下巴此时对于他来说就像在五层楼高的地方一样,不禁吁了一口气,同时立刻收敛自己的气息,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聚气于剑,用力挥向巨人的脚踝处。 “咣当!”一声巨响,达隆只觉自己的大剑撞上一堵坚墙,被同样的力道给弹了回来。 “真硬!” 巨人猩红色的眼瞳朝自己脚下看去,发现达隆的身影后立刻把脚一抬,达隆感觉自己站在了一块巨大的阴影之下。 “快躲开!”扎扎茶的吼声响起,而他本人已经朝这边跑了过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达隆口中这样喊着,眼睛却一直望着头顶那个巨大的脚底板,之后灵活地向旁边一滚,惊险地躲开了巨人的踩踏。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 震耳欲聋的声响再次响起,巨人就像要拍苍蝇一样伸出手掌挥向达隆所站的地方。 “吵死了!”扎扎茶此时已经跑到了巨人的身边,一跃而起,对着巨人的腰部用力地挥出拳头。 让人吃惊的是,拳头击打在岩石的表层,居然响起了一道空气爆破的声音,接着一道劲气穿过石巨人的身体,从另一侧的腰部穿出。而巨人就像是被这强大的力道所震退一般,脚掌在地上向后平移了一段微小的距离。 “我的天,你是熊么?”达隆咋舌惊叹。 “别愣着,还不快用你最强的招式?”扎扎茶在空中对达隆抛来凶狠的眼神。 “都说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达隆嘴上虽然这么抱怨,但已经退后数十步开始进入冥想状态,这是他发动奥义“残心斩铁”前的必备姿势。 法芙娜为了吸引石巨人的注意力,和扎扎茶一起将其引导到背对达隆的位置,而每当二人陷入危险的时候,梅露珐就会用冰魔法暂时封住巨人的行动,协助二人逃离到安全的地方。 艾莉西亚看着配合完美的众人,莞尔一笑,但同时又愁眉苦脸地低下头来,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这场战斗上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 “奥义,残心斩铁!” 随着达隆的吼声,一道冲天血色剑光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对着石巨人的方向斩劈过去,月牙形的剑气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剑印。 不久,剑气撞击到石头人的后背,引起它一阵仰天嘶吼,但光芒褪去,石巨人的后背除了留下一道剑痕,再没有其他损伤。 “可恶,居然无效!” 原以为这一击能将其打散的达隆啐了一口,紧握着手中血色的大剑,无计可施。 而石巨人似乎是被这一击所激怒一般,眼中猩红光芒更甚,转头看向达隆,扭转身躯。迈开步伐,居然奔跑了起来。 要以它那样巨大的身体在这地面跑动的话,不下两步就接近了达隆,达隆看着巨人的身躯向自己撞了过来,急忙朝旁边翻滚躲避。 一阵强力的劲风刮过达隆的侧脸,巨人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了夸张的凹痕,也撞垮了所有沿途的树木。 梅露珐倒抽一口凉气,原地打着哆嗦。这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拍上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粉色头发的小脑袋兢兢克克地转了过去,见到的是凯尔洛亚那张略显严肃的正脸。 “互摸!” “啊?” “互摸!” “贤者大人,这种时候,似乎不太好吧……”梅露珐小声地呢喃道,她的脸突然变得红通通地,双手互握,站在那里不住地扭动自己的身体,看样子似乎是误解了什么的样子。 凯尔洛亚摇了摇头,指了指她手中经过附魔的寒冰刀,梅露珐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不好意思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真是的!”说完,这个小东西就红着脸向达隆的方向跑了过去。 石巨人似乎因为自己的重量和速度,暂时陷在地面上无法动弹,达隆为了跟它拉开距离而向后移动,这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梅露珐的叫喊声。 “达隆,达隆大哥!” “哦,小不点,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达隆这么喊,梅露珐也顾不上生气,气喘吁吁地把手放在他的武器上,然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开始咏唱: “吹雪之风,寒冰之息,附着于吾所指定之物的表面,赐予其温蒂妮的眷顾!” 咏唱结束后,一个淡蓝色的小型法阵出现在剑身之上,接着整个剑身慢慢地开始结冰。冰层逐渐包裹住了赤色的大剑,如同之前的“残雪”,变为了一把具有冰属性魔力的武器。 “这是附魔,达隆大哥,请再用一次你刚才的招式!” 听到梅露珐这么说,达隆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向扎扎茶和法芙娜看去。 两人因为就在旁边所以也听到了梅露珐交待的话语,立刻心照不宣地开始行动。他们再一次为了帮达隆吸引石巨人的注意力而向另一侧跑去。而达隆,则再次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呜嗷噢噢噢噢噢噢!!!!” 石巨人的吼声越发的狂躁,艾莉西亚觉得耳朵都快要炸开了所以不禁用双手将其捂住。就在这时,手中银色的长剑突然发出一道灿白色的耀光。艾莉西亚惊讶地拿起圣剑看了一眼,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扎扎茶的铁拳每每击打在石巨人的身体上,都能让它巨大的身躯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不愧是制霸斗技场多年的男人,实力完全被解放以后空手就能造成常人难以承受的伤害。而法芙娜的攻击根本不能伤及巨人分毫,仅仅只能让它分心,做牵制之用。 就在两人拖延了一段时间之后,达隆的奥义准备完成,他将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瞬间精芒四射。 “接招!冰心斩铁!” 姑且不论这个招式命名得如何,但这次飞出的剑气居然带着强烈的冰属性气息,划过的地面瞬间被冻结,在途径的路上留下一条冰雪之径。 巨人可能感受到了身后逼近的剑气,回身一看已来不及,反射性地伸手去挡。 带有寒冰之力的剑气锋利得能够穿过金属,更别提石头了。一道巨大的剑光穿过巨人的掌心,劈向它的身体,接着,从它的身后就这么径直穿了过去。 没有减速的剑气对着扎扎茶迎面袭来,这位夷族的青年冷静非凡地屈身一跃,躲了过去,但还是被剑气刮到腰部的衣角,那里瞬间就结起了冰花。 剑气一直向后披荆斩棘地奔走,经过的树木都在一瞬之间变成了白色的冰晶,原本在狂风中飞舞的枝叶此刻静止在那里纹丝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巨大的石头人,在片刻之后,随着嘎叽嘎叽的巨响,组成它身体的石块开始土崩瓦解,并一块块地垮了开来。 “终于……” 达隆长舒一口气,收起了血剑“孤狼”。在他看来,似乎胜局已定。 所有人都露出了微笑,虽然这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但似乎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并不足为惧,通过这次的协作,众人也算加深了彼此间的羁绊,收获不小。虽然不知道是谁把这个石巨人给召唤出来的,但那是接下来他们要去调查的事情,目前就让他们休息一会儿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也没人会来怪责他们。 ……但是,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家的笑颜也就保持了仅仅一小段时间,当他们看到眼前发生的现象,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冻结了。 原本已经在瓦解的石块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接着他们一块一块地重新拼接到了一起,达隆顿时感觉极度地不安。 “不会吧,难道……” 他的预感不幸应验,那些石块又再度组合成了巨人的形状,待石块形成巨人的面部后,它的双眼里重新冒出了红色的光芒。 “这该……怎么办……” 梅露珐吓得瘫在了地上,刚才那一击应该是他们现在能使用出来的最强招式了,如果这样都无法打倒眼前的石巨人的话,那就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艾莉西亚在远处和自己的同伴感受到了同样的绝望心情,她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圣剑,同时,圣剑不断发出白色的光芒响应着自己的主人…… 第六节 十七个灵魂 “刚刚袭击我们的有多少个人?” 突然响起的男性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 “谁在说话?”达隆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寻找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我。” 所有人都循着这道说话声把头转了过去,在那里站着的是有些愁眉苦脸的凯尔洛亚。 “……你舌头好啦?”达隆夸张地睁大眼睛问道。 “药效过了。”凯尔洛亚无视达隆那故意做出来的表情,重复了一次之前的提问,“有谁还记得刚刚袭击我们的有多少个人么?” 老实而乖巧的梅露珐已经开始清点起地上的尸体数量了,但她却好像觉得自己十根手指很不够用似的,一直数错。 “十七个人。”一道清晰明亮的女声传出,发言的人是法芙娜。 “嗯……那在他们胸口被打穿之前,其中有已经被我们杀死的人么?……哦,重伤但没死的不算。”凯尔洛亚继续提问。 见到旁边的人都摇着头,达隆疑惑地问道: “应该没有吧,为什么要问这个?” 凯尔洛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往前踱了几步后,突然抬起头看着天空中还在进行皮肤重组的巨人,说道: “那我们要杀死这家伙的话,估计还需要再像之前那样重复十六次。” “嗯?十六次?重复什么十六次?”达隆感到一头雾水地发问。 “就是像你刚才做的那种彻底摧毁它的行为,还需要十六次。” “……你是说我还需要施放十六次的‘冰心斩铁’才能杀掉它?” “正是。” “开什么玩笑?!”达隆大声叫了出来,“这种招式我施放三次已经是极限了,而你说居然要杀它十六次,它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巨石泰坦算的上是土系魔神的一种,它本身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的生命力,而召唤它其实也并不需要祭品的。” “祭品?你是说那些胸口长瘤,然后爆炸的可怜虫么?” “是的。”凯尔洛亚搔了搔头,说道,“因为现在有了祭品的存在,所以我估计巨石泰坦现在能够在被破坏后仍旧恢复原形,最主要依靠的是体内那些被献祭的灵魂。” “所以,说来说去,到底是什么意思?”艾莉西亚因为凯尔洛亚的高难度高内涵说明而感到头昏脑胀,忍不住跑过来问道。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献祭法术,用的不好是要损伤到施术者的寿命的。而这个法术的作用,是赋予被召唤物复数的生命层数。” 扎扎茶从刚才开始就皱着眉头,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他说道: “凯尔洛亚,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大陆语讲的比我还烂。” 扎扎茶的意思是,凯尔洛亚讲的话让人完全听不懂。意识到这一点的凯尔洛亚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重新说道: “被作为祭品的十七个人,赋予了巨石泰坦十七个灵魂,也就是说,必须杀死它十七次,才能算彻底地杀掉了它。” “……” 这回,大家总算是都听懂了,但却没人想要发言,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 石巨人现在总算是重组完毕,两个眼洞里的红光更甚,它张开大嘴冲着艾莉西亚一行发出怒吼一般的啸音,巨大的声响化为空气中无形的震动涟漪,所有人的视界都在不停地震颤着。 大家抬起头,看着如此庞然大物,心里都是涌上一抹焦躁。居然还要摧毁它十六次才能将其终结,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感到非常无力的事。 “凯尔洛亚,你的魔法不是很厉害的么,你能杀死它几次?”艾莉西亚率先打破沉默如此问道。 “如果对方不是地属性的我倒是有办法,但我擅长的雷魔法偏偏对地属性无效啊。”凯尔洛亚摊了摊手,似乎因为属性上的克制关系,他不好发挥,“虽然我也可以通过引流的方法,从梅露珐身上借来冰属性的魔力,但是她本身魔力贮存量就不是很足,就算是冰属性的附魔估计用个两三次也会把魔力耗尽的。” 梅露珐听到老师这么说自己,一面害羞,一面很不是滋味地低下了头。 “物理攻击不能打倒他,而你们的魔力又不够,这要我们怎么办呢?逃么?”达隆已经很干脆地想要认输了。 凯尔洛亚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换来达隆一个纳闷的眼神。 “你笑什么?” “其实,我们中间有一个人能做到将其连杀十六次。”就在这时候,凯尔洛亚说出了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一句话。 法芙娜左顾右盼过后,不知为何将视线锁定在了扎扎茶的身上。有自知之明的扎扎茶对着她向上抬了抬双拳,意思是“难道你要让我靠这双拳头去干掉这个硬家伙么?” 但是,凯尔洛亚所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意味深长地把目光向一个人身上移去,在下一瞬间,那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金发丫头就立刻成为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艾莉西亚,是你。” …… 作战内容是这样子的: 艾莉西亚只要原地站着就好,由达隆,扎扎茶,法芙娜和梅露珐四人进行联合作战,吸引泰坦的注意,并且避免它的攻击波及到艾莉西亚。同时,凯尔洛亚站在艾莉西亚身后,通过引流导出艾莉西亚体内的圣属性魔力,并将其和自己体内的雷属性魔力融合,组合成新的魔法对泰坦造成杀伤力巨大的攻击。 艾莉西亚在刚才与袭击者们的乱战中,似乎无意间发动了一次圣属性的魔法。她依靠魔法强大的冲击力,将那名长刀客击飞了出去。这些,凯尔洛亚看在眼里,同时心里也明白了究竟。 凯尔洛亚让艾莉西亚一直携带圣剑的目的,就是想用圣剑导出艾莉西亚体内的圣属性魔力,而现在,因为导出的魔力浓度太高,剑体已经负荷,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造成魔力溢出的效果。溢出的魔力在艾莉西亚的引导之下,变成一个神圣魔法发动出去,因为这并非出于艾莉西亚本人的意愿,所以只能算作是一次偶然。 尽管是偶然的情况,但是艾莉西亚的身体和意识应该是已经体会过了一次发动魔法的经历。万事开头难,就拿魔法这回事来说,纯粹的理论是很让人费脑筋的,要学会魔法必须得先发动过一次,感受过那种与玛那协调的感觉才行。在这之前,可能要通过不断的尝试去适应这个过程,可是一旦成功一次,后面的步骤就容易许多了。 魔法入门就是如此,按照使用魔法的四个步骤来说:感知,聚集,重组,释放,光听文字上的解释其实是很难理解的,唯有自己做过一次,才算真正明白了魔法的使用技巧。 现在,艾莉西亚按照凯尔洛亚的吩咐,正在回顾刚才使用魔法的那个感觉,因为只有她这么做了,体内的魔力才会活性化,这样才能被凯尔洛亚引流出去。 也就是说,艾莉西亚必须在自己体内先完成一遍对圣属性玛那感知,聚集,重组,释放的过程,凯尔洛亚才能找到这股圣属性的魔力并将它提取出去。 按照凯尔洛亚自己的研究,圣属性里具有引爆作用的那部分玛那其实性质是和雷属性的玛那差不多的,只要按照对雷属性玛那的引导方式来处理圣属性的玛那就能单独分离出其中具有引爆性质的部分。以他研究复合魔法多年的经验,将这部分玛那和雷属性的玛那融合创造出新的魔法不但可行,而且破坏力将达到恐怖的程度。 在稍远的地方,沿着地面不停传来轰天巨响,那是巨石泰坦的大脚丫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四个灵活的身影上窜下跳,徘徊在巨石泰坦的四周。这四个人每当有一个人被泰坦瞄上,略有危险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就会展开猛烈的攻击,将它的注意力再吸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四人配合默契,将泰坦耍的团团转,但尽管如此,泰坦的攻击在不知不觉间似乎越来越凌厉,也越来越快了。 “小心!” 达隆的喊声传入梅露珐的耳朵,她回头一看,发现一张大手正对着自己的屁股拍了过来,顿时吓得拔腿飞奔,一边跑,一边还吟唱着咒文: “附,附着!……附着在、在、在寒冰表面的冻结之息,绽开吧!透明的花朵!成为什么来着?啊!!边跑边念咒文太难了啦!” 眼看岩石巨掌就要拍上来,扎扎茶迅捷地跳了过来,一把抱起矮小的梅露珐就往旁边跃去。 千钧一发之际,巨掌擦过两人的衣襟,拍到树上,顿时一路上数十棵大树就像稻草一样倒了下来。 “谢……谢谢!”双脚重新着地后,梅露珐赶紧向扎扎茶道谢。 “你跑远点!”扎扎茶用毫不客气的口吻怒吼道。 “是,是!”看到扎扎茶这么凶,梅露珐浑身一颤,赶紧往稍远一些的地方跑去。 达隆看了一眼艾莉西亚的方向,见凯尔洛亚和她都紧闭着双眼,两人身边有些肉眼可见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流出,一种是艾莉西亚身上发出的白色圣光,还有一种是凯尔洛亚体内涌出的苍青色电流。 “嘁!” 见到二人的情况,意识到他们要完成这个魔法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达隆就对其他三人提议道: “各位!只是拖延时间也太过无聊了点,不如我们就不要保留实力,先看看能夺走它几条命是几条命吧!” 听到这句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扎扎茶,他双眉一扬,对着达隆摩拳擦掌地说道: “哦?那不妨我们就来比一比谁取走的性命更多吧?” “正合我意!梅露珐,再给我的剑附一次魔!” “请给我的拳头附魔!” 两个人迫不及待地对梅露珐做出指示,只见这个乖巧又笨拙的丫头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道该先给谁施法比较好。 “轰隆!”一个大脚突然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三人中间,把他们都震得跌到了地上。 “两个笨蛋……”法芙娜甩下这句酷酷的话之后,凭借自己灵活的身手,已经爬到了一棵大树的顶端。 她立在分岔的树枝上,所站的位置和泰坦的头部齐平。 “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你的弱点。” 拉弓瞄准过后,两发弓箭毫无偏差地朝着泰坦脸上两个空洞中的红光射去,随后只听到一阵滔天巨响,泰坦似乎因为眼睛被射中而发出了痛苦的长啸。 从地上爬起的达隆和扎扎茶赶紧跑过去找梅露珐附好了魔,一把结冰的重剑和一双发出极寒气息的拳头陆续朝着泰坦身上招呼而去,随着一道粉碎之音的响起,巨型的石头人终于又再度碎成了一地的乱石。 “先取一命!” “先取一命!” 达隆和扎扎茶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直接争了起来,他们似乎都认为是自己完成了致命性的一击。 就在二人争论的时候,地上的石头再次重组,不过转眼之间,巨大的石头人又再次复苏了。 “哦?似乎比第一次的速度快多了嘛!”达隆暂且放下争论的口舌,重新扛起剑来。 “不这样就没意思了。”扎扎茶就像是不甘示弱地说道。 法芙娜在高处的树枝之上,对着这两个小孩子一般的大人,摇起了头…… 艾莉西亚现在可以说是进入了自己的冥想世界,他通过不断地回忆之前那种感觉,终于完成了对玛那的感知。这就像是在一片黑暗之中,抓住了极其细小的一根丝线一般,你没有抓住它的触感,但是它确实就在那里。 本来从艾莉西亚身上散乱出去的白色光芒,渐渐地也开始被其收敛起来,不禁放射出去的速度变缓,而且还慢慢地在艾莉西亚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膜,而这,就是对玛那的聚集步骤。 在精神世界感受到艾莉西亚身上发生的变化,凯尔洛亚嘴角不禁上扬,同时在后面努力地保护着她,时刻注意不要让其因为对魔力操作上的不当,而导致不可控制的玛那乱流。 艾莉西亚继续在自己的冥想世界里摸索,她身上的光膜渐渐地改变了形状,一个缺口冒了出来,从中一条细小如溪流般的白色光痕就像被无形的手牵引出来一样,飘上了半空。 光之溪流从艾莉西亚周身外的光膜上一直流到凯尔洛亚的身体外围,当触及到了凯尔洛亚的身体后,光痕自动化为一条通道,凯尔洛亚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从艾莉西亚体内,圣属性的魔力正源源不断地传输了过来。 “引流完成。” 凯尔洛亚小声地在心里说道。 完成到这一步的话,因为通道被建立,所以凯尔洛亚就可以随意地取走艾莉西亚体内的圣属性魔力了。不过,当凯尔洛亚通过精神面的观察,发现了一个让他感到无比吃惊的事实。那就是,艾莉西亚体内的圣属性魔力居然就像无底洞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像这种情况,凯尔洛亚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是充满了意外的丫头。”在心中嘀咕了这么一句后,凯尔洛亚就把精神再度集中到了自己即将创作的魔法上面。 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创造这种复合魔法,所以他先是不断地咏唱着一些试验性的词汇,并在那个过程中慢慢地摸索与玛那的协调度。 在凯尔洛亚尝试的过程中间,一个青白相间的魔法阵开始在他脚下形成,从魔法阵的外圈往内圈方向,一个个的符文开始显现其中。 而达隆和扎扎茶那边,用尽了自己的绝招,总算是拿下了泰坦一共四条命,也就是说,加上一开始达隆取走的那条命,现在泰坦的体内应该还剩下十二个灵魂。 梅露珐已经用完了体内最后一丝魔力,所以退到了凯尔洛亚的身边。而接连不断用出大招的达隆和扎扎茶此时也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场上唯独只有法芙娜还在进行牵制。 她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灵活的特性,在巨石泰坦的掌心和脚底敏捷地穿梭,并在那过程中不断将弓箭送上它的眼睛之内。 突然之间,一股飓风平地而起,同时耀眼的光芒从凯尔洛亚上方发射出来。 达隆他们回头望去,只见在凯尔洛亚的头顶上,一个不足拳头大小的光球正漂浮在那里发出吞噬黑夜的亮光。 那是一个通体白色的光球,但是周身却缠绕着苍青色的电流。 光球就像具有吸力一般,将周围的空气都压缩在自己这边,于是形成了一股规模略微庞大的旋风。 巨石泰坦此刻的注意力被光球吸引住,再也拉不回来了。它疯狂地跑向光球的位置,似乎自己本身也意识到了那样东西的高度危险。 暴风,在下一刻突然停歇,凯尔洛亚和艾莉西亚在这时同时睁开了眼睛。 “复合魔法,镭射炮!” 第七节 绑架 艾莉西亚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地。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魔力导出,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让她在松懈下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受到一股无力感的侵袭,就像被地面给吸了过去一样跪了下来。 凯尔洛亚看着自己眼前的情景,惊叹的神色难以自抑,但其实造成这个情形的人就是他自己。 而达隆等其他人,此刻也都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就在几十秒之前,他们共同目睹了一幕超脱于现实之外的光景。而由于那一幕太过欠缺真实感,所以直到现在众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但是,那一幕确实发生过的证据此刻就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地面上被凿出了一条宽约2米,深度约1米的直线型沟壑,从凯尔洛亚面前5米的地方向前延伸而出。途经之处,泥土都被掀翻了出来,而沟壑两边随处可见一些冒着白烟的树木。这些树木大都残缺不全,仿佛经过了极度高温的火焰灼烧,大部分的枝叶已经蒸发消失了。 直线型的沟壑一直延伸到远处一块巨大的坑洞,那里就像是被巨人的挖土机给挖去了一块地皮一样。原先长在那的花草树木皆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一块方圆数百米寸草不生的焦土。 高大的巨石人形怪物此时也不见了踪影,就在刚才,一道带有雷鸣之音的白色光束贯穿了它的身体,并在它身后炸裂开来。夺目的白光冲天而起,掀起强劲的风暴,卷走了方圆百米的所有草木。而巨石泰坦也在那道白光中化为了齑粉。 目瞪口呆的达隆逐渐收敛起自己的表情,转头向凯尔洛亚问道: “不是还要杀它十几次么?这就完了?” 凯尔洛亚听后微笑着说道: “也许刚才那一个法术,有着一次性杀它十几次的威力吧。” 达隆嘴角略有些抽搐,说实话他以前是有些瞧不起那些身体羸弱只是脑子比较好使的魔法师的。但是,凯尔洛亚这个法师似乎打破了所有他认定的常规。现在,他只是很庆幸这样的法师居然是自己的同伴。 扎扎茶见识过这次的法术过后,看向凯尔洛亚的眼神就变的不一样了。在他们夷族人的心中,是崇尚强者至尊这种理念的。 “凯尔洛亚,你,厉害!” 扎扎茶佩服地对着凯尔洛亚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这种方式就已经是最大程度的礼仪了。 “青之贤者,你的实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法芙娜也带着一脸的敬佩之意走了过来。 “这并不完全是我的实力,还是多亏了艾莉西亚。”凯尔洛亚脸上没有一丝骄傲的神色外露,他只是高兴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艾莉西亚,对于自己弟子的巨大潜力感到满意。 艾莉西亚此时脑子里还回想着之前做魔力导出时精神世界中浮现出来的一幕幕画面,本来做这种费脑子费精力的事情就不合乎她的性格。但是,她还是出色地配合凯尔洛亚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引流,这是让凯尔洛亚在心中对其大为赞许的事。 所有人绷起来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们在原地放下武器稍作休息,一点都没注意到一个黑影在森林的外围开始进行咏唱,他脚下的地面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土黄色的魔法阵…… 经过这一阵闹腾,大家的睡意全都消散了。于是有人将已经熄灭的篝火重新点燃,然后除了还瘫倒在地的艾莉西亚,所有人都向着燃烧中的火焰围了过去。 “话说,到底是谁将这个庞然大物给召唤出来的?”达隆跟凯尔洛亚并肩而行,说出自己的疑问。 “应该是地系魔法师吧,毕竟要召唤这种地属性的魔神,施术者本身就必须对地属性玛那具有很强的操控能力。”这是凯尔洛亚的回答。 “……地属性的玛那?”达隆默念着凯尔洛亚话语中的片段,脚步渐缓。 “怎么了?”回头看着停在原地思考的达隆,凯尔洛亚有些疑惑地问道。 “……凯尔,如果说有人要召唤这种怪物来对付我们,那一定是对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达隆抚着下巴,皱紧了眉头问道。 “估计是吧,前面那些袭击者看样子也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追上我们的。” “对我们既抱有如此仇怨,又擅长操控地属性玛那的魔法师,在我心里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达隆认真地看向凯尔洛亚说道。 “是亚拉托吧。”凯尔洛亚深知达隆所想,道出名讳。 “……凯尔,那个施术者,你现在能掌握到他的方位么?” “不可能吧,除非是在他召唤的时候由我来使用侦察术,现在的话,由于巨石泰坦被我们打倒,他应该也不可能过来了吧。” “这可不好说,你能试一下么?” 凯尔洛亚稍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我就用侦察术侦测一下。” 于是,凯尔洛亚把眼睛闭上,向前平伸出一只手,口中快速地咏唱起低声的咒文。 没过多久,凯尔洛亚维持着眼睛紧闭的状态,只是把眉毛一扬,有些惊讶地说: “侦测到了!有施术痕迹,很近!” “在哪儿?!”达隆迅速地拔出重剑,并示意其他人重新展开戒备。 扎扎茶和法芙娜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环顾四周,表情都是变得严肃起来。而刚坐下来的梅露珐则是慌张地再次站了起来,紧握着手中的寒冰之刀,看样子根本顾不得去拍打粘在屁股上的杂草和泥土。 艾莉西亚跪在离众人有些距离的地方,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一公里以外……不!等一下,位置变了!”凯尔洛亚的眉头皱的越来越密,他的声音中开始出现了不确定的因素,“900米,不对,800米!” “到底在哪儿?”达隆的声音中有些焦躁。 “他在移动。”扎扎茶冷静的声音平复了达隆的情绪,他恍然大悟般地将眼睛睁大了一些。 “700米,600米,速度很快!”凯尔洛亚不停地汇报着对方的位置,但是按照这个速度来看的话,对方接近的也实在是有些太快了。 法芙娜把眼睛眯起了一些,用她那过人的视力观察着黑暗中的异常动静,但直到目前,她还无法看到任何不自然的东西。 “500米……400米……马上就要到可视范围了!”凯尔洛亚冷静地做出实时的汇报,他目前能做的仅仅只是掌握目标的位置,而锁定他的工作,则就要交给自己的同伴了。 “法芙娜,扎扎茶,你们看到了么?”达隆朝身后喊去,他和另外三人现在正各自盯着一个方向。 “还没发现。” “没看到。” “梅露珐呢?” “对不起,我也没看到。” 可能是由于周围还有些茂密的树,所以400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还稍稍有些远。 艾莉西亚这个时候受到大家这种紧张氛围的影响,慌忙地站了起来,但却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 “艾莉西亚,危险,快过来!”达隆这个时候发现艾莉西亚居然还坐在离自己稍有些远的地方,担心地喊道。 “200米……100米了!你们还没看到么?”凯尔洛亚问道。 “可恶!难道他隐身了不成?”达隆啐了一声,敌人都已经到了眼皮底下了,但居然还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 这个时候,对气息比较敏感的扎扎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把原先对着空气的视线向四周的地面移去,接着发现凯尔洛亚法术遗留下来的残径上,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是在地下!”他突然大吼出来,所有人包括凯尔洛亚都被其一惊,顺着他的目光朝那处焦黑沟壑看去。 “糟了!”达隆不顾一切地开始狂奔,因为就在那道焦黑沟壑连接到的尽头,艾莉西亚正傻傻地跌坐在那。 艾莉西亚的目光和达隆在空中交汇了两秒左右的时间,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嘲笑声。 “咿哈哈哈哈哈!” 一个黑影破土而出,艾莉西亚感觉到有个人抱起了她,同时有一只手扼上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尖叫,同时也几乎无法呼吸。 “果然是你!”达隆咬着牙愤恨地说道。 “咿哈哈哈!好久不见了,达隆老兄!”红色的刺猬头,暴戾的狂气,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就是在斗技场跟达隆展开过一场恶战的地魔法师亚拉托。 “放开她!”达隆停在距离亚拉托十步左右的地方,不敢再前进。 “那可不行,这个小妞细皮嫩肉的,正是本大爷的菜啊~”说着,亚拉托居然伸出舌头,对着艾莉西亚耳朵以下的地方舔去。 “不要!”艾莉西亚大幅度地晃动身躯,挣扎起来,但是从亚拉托的手心中突然钻出了一把石制匕首,抵在艾莉西亚雪白的脖子上,让她停止了反抗。 “不错,不错~这样乖乖的多好,啊~这发抖的身躯真是让人兴奋。” 亚拉托故意说着一些激怒达隆的话,让达隆怒火中烧。 “你个混蛋,敢不敢不要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也许是吧,但是我现在是以一敌六,你认为如果我不用些手段,还能赢得了你们么?” “那就跟我正大光明地单挑!” “你以为我傻啊,我现在可是想出了一个很好的折磨你们的方法呢。” 扎扎茶观察着亚拉托的神色,悄悄地移动脚下的步伐…… “那边那位,请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你是斗技场的霸王,很强。但如果顾及到这位姑娘的性命,你还是别做蠢事的好。还有那个弓箭手婆娘,也请不要想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将手慢慢伸向后背,想要取下弓箭的法芙娜行动也被看穿,无奈地紧咬住嘴唇。 “达隆……”艾莉西亚看向达隆,她想尽量做出“请不必担心我”的表情,但却因为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而难以藏住从心底涌上的不安和恐惧之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达隆抑制住自己想要立刻杀过去的冲动,用自认为平静的语调问道。 “这种事,等你追上我,自然会有答案。不过你最好快点,不然的话,这个少女可就……”话音未落,亚拉托携带着艾莉西亚,两人的身体居然开始慢慢地向地下沉去。 “吾将供奉脚下万千的尘土,以高呼汝荒野贤者之名……”凯尔洛亚趁此空挡开始低吟。 “咻!”一根石刺在空中穿行而过,直奔凯尔洛亚的面部而来。 “啪!”扎扎茶快速地握住飞行在空中的石刺,将其止住。凯尔洛亚一惊之下中断咏唱睁开眼睛,诧异地发现那根石刺此刻就悬停在离自己眉心几公分的地方。 “真是不能疏忽啊,没想到您居然连这个魔法都会用,不过没用了,我的地遁术可比你们快多了!” 此时,亚拉托的面部已经有一半沉入地下,而艾莉西亚也是亦然。她露在地面以上的一双眼睛看向众人,在最后的时刻,流露出一丝坚强的光芒。接着,两个人就都消失在了原地。 “艾莉西亚!”达隆和其他同伴这时终于跑了过去,但周围已不见任何的动静。 “……没用了,已经走远了。”凯尔洛亚收起平伸而出的手,叹了口气说道。 达隆跪在地上,看着那片土地。就在刚才,艾莉西亚还跌坐在这里,但现在却已经到达了她无法触及的地方。 达隆对着那片土地发起了呆,不久之后,在月光的照射下,地面上忽然闪出银色的光亮。达隆在细细地观察过后,右手向那个地方移去。 他捡起了地上的东西,那是艾莉西亚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 “授名仪式那天我也在场,这是娜美皇后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下次要好好保管,小心别再弄丢了啊!”曾经自己说过的话在达隆的脑海中响起。就是这串项链,让达隆认出了艾莉西亚的身份,算是二人真正彼此结识的象征。 把那串银色的项链紧紧地握在手心,达隆在月光下静静地低下了头。 就像是要下定决心一般,达隆的拳头越握越紧,艾莉西亚最后一刻的眼神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随后,达隆把头猛地抬起,眼神中也出现了同样的坚强。 “艾莉西亚,等我!我以我迪安.斯坦纳德的骑士之名起誓,绝对会把你救出来的!” 第八节 发现踪迹 加尔巴迪亚,王都叶巴斯塔,皇宫一隅。 一袭宰相官服的卡兰在自己的卧室对墙而立,漆在墙面上的涂料此时正扭成一团,形成一圈异样的纹路。而引起这种现象的原因,似乎是由于该处的空间不够稳定,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像受到了挤压一般而变得扭曲。 卡兰双眼一直盯着那异样的纹路,嘴唇不断开合,似乎正在与什么人说着话,但他的声音却弱不可闻。本人似乎刻意压低了说话声,不想让别人听见。 突然之间,卡兰止住了话语,眼神转为锐利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望去。不消片刻,一道有着特定规律和节奏的敲门声传出,卡兰这才如同放心一般地松了口气,对着墙壁说道: “详细的情形我下次再给您汇报,请耐心等候。” 随后,墙壁就开始逐渐地回复成原本的模样。扭成一团的异样纹路慢慢改变了形状,如同揉成球的纱布,在放开手的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是幽语吧?可以进来了。”卡兰在确认房间中的空间恢复正常过后,就这么对着门说道。 无声的暗杀者就这么打开门走了进来,并跪在卡兰的身前,双手呈上一把看似造价不菲的宝刀。这把刀是幽语在出发前,由卡兰赐予她的佩刀,如今任务完成,所以幽语特意前来归还。 “哦,是来还刀的么?这把算是上个世纪名匠的作品应该让你用的还算称手吧?” 幽语无言地点了点头。 “呵呵,不过不管哪种武器到了你手里,都能变得锋利,这才是你的特长吧。” 幽语沉默。 “好了,跟你讲话实在是件无趣的事情,这次也照例写了汇报书吧?” 幽语翻动自己衣袖,取出藏于袖中的纸张递给卡兰。卡兰接过纸张直接翻阅起来,随即嘴角浮现微笑地道: “看来你这次在斗技场玩的挺开心嘛,不过你能得出达隆是海迪威之子这个结论,也确实不简单啊。如果是对看过别人一次招式就能化为己用的你来说,这个情报倒也确实是十分可信的。”卡兰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只是,按照艾莉西亚这个动向,估计她是朝着中央都市去的吧?不知道她想去那儿干什么,但是现在因为她的出现,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就在这时,走廊上响起了一排脚步声,卡兰暂且下令幽语退下,随即这名失语的暗杀者就化为一道暗影,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成群结队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片刻过后,传入耳中的仅有一个人的踏步之音。 那人未经卡兰确认,也不敲门,就径直走了进来。照理来说,卡兰位居宰相一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举国上下敢这么做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国王陛下。”卡兰在那人踏进房门后就直接跪地行礼。 不请自来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装束,眼神冷漠,在卡兰跪地半晌后才用很随意的声音说道: “爱卿请起,不必多礼。” 随后,他对着身后想要跟进来的侍从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随即侍从们就识相地从外面关上了宰相卧室的房门。 “不知国王陛下为何到此……”卡兰毕恭毕敬地询问道。 “卡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要如此拘束了。”说着,黑衣男子就径自找了一张沙发,坐了下去,两脚蹬上摆在面前的茶桌,行为极其随意。 “那么……政务繁忙的夜迦大人到我这来,应该是有事要问吧?”卡兰见夜迦如此,也就收起了自己那种恭敬的态度,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错,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上次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夜迦一边从摆在桌上的果盘里拿起葡萄剥了起来,一边自下而上地斜视着卡兰,问道。 “如果您问的是皇太子的行踪的话,他现在正在回王都的路上。” “你说他现在正在回王都的路上?”夜迦突然停止剥葡萄的动作,目露寒光地问道。 “是的,议会派出的骑士在洛斯的边境地带找到了他,现在估计已经护送到了提尔汀的郊外。”卡兰就像没有注意到那道寒冷的目光一样,忠实地做着汇报。 “卡兰……我应该说过‘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这句话吧,你就是这么处理的么?”虽然夜迦的声音中感觉不到怒气,但他脸上那寒若冰霜的神色却更甚了。 卡兰神态自若地微微一笑,回答道: “大人请放心,这件事我自有打算。在刚找到皇太子的时候,也是那些负责护送的骑士们戒备最森严的时候。他们越接近王都,心情也会越松懈。现在,他们已经经历了九天八夜的奔波,不光心情上会有所松懈,精神上也会出现疲态,于这个时候出手是最稳妥的。” “那为什么不在快到王都的时候动手,那时候他们不是应该更为疲累么?” “虽然在快到王都的时候,他们的疲惫感确实会达到最大值,但同时,因为快要到王都,骑士们可能反而会更加警惕起来,以避免在最后一段路上功亏一篑。而且,在王都附近下手,太过危险了。” 听了卡兰的细致说明,夜迦这才发出一声冷笑,把刚剥好的一颗葡萄扔入口中说道: “不愧是宰相大人,思虑真是周到。” “毕竟护送的成员都是议会从骑士团的精锐中挑选出来的,不能大意。” 夜迦点了点头,又是问道: “可是就算是有着你说的那些情况,护送皇太子的骑士一共有八人,你派出的暗杀者只有两名,你觉得她们能完成任务么?” “大人尽管放心,我派出的绝对是最好的暗杀者。” 夜迦淡淡一笑,就连他都不知道卡兰手下的暗杀者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顿时心中更加深了对他的防范之意。但是表面上,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向房门。外面的侍从在这时乖乖地打开房门,同时弯着腰站在两边。 “卡兰,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扔下这句话后,夜迦就带着门口等待的卫兵和侍从一起离开了宰相府。 卡兰独自走向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如同望着一副棋盘,在心中悄然落下棋子。 …… 艾莉西亚被掳走这件事强烈地打击到了扎扎茶的自尊心,就在今天稍早的时候,他才刚把艾莉西亚封为主人,但这个主人却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 扎扎茶此时单膝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憎恨着自己的无能,突然握紧拳头对着脚下的土地重重的砸下。在扎扎茶的巨大力道下,泥土凹陷,一个深坑出现在了原地。 梅露珐黯然神伤地坐在火边,不知如何是好。 凯尔洛亚则是不停地尝试着使用侦察术来进行定位,但也许是因为亚拉托已经跑离了他能侦测到的范围,所以至今仍是徒劳无功。 达隆此时来到了篝火边,手中捧着艾莉西亚的项链,头脑中一片空白。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艾莉西亚在哪里,亚拉托可以带着她去任何地方。但按照刚才与其的对话,显然亚拉托是希望达隆能够追上他的,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有着什么线索才对。 就在大家都有些自暴自弃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 “找到了,是在这个方向。” 那柔和的声线成了一道曙光照亮了众人的心境,他们全都转过头来看着说出这句话的美丽弓箭手。 只见法芙娜手指着地面上一段凸起的痕迹,说道: “这应该是他们使用那个奇怪的法术留下的痕迹吧,我检查过了,这道痕迹和亚拉托潜过来的地方所留下的痕迹是一样的。” 达隆对着法芙娜眨着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 “这么细小的痕迹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的眼睛比你们好。”法芙娜毫不在意地说道。 “法芙娜姐姐好冷静啊。”梅露珐崇拜地说道。就在众人放弃希望的时候,法芙娜居然一个人找到了线索,她这种冷静的处世态度和强大的行动力令人折服。 “可能我跟那丫头关系并不深厚,所以才能做到吧,事不宜迟,我们就循着这个痕迹找过去吧?” “循着痕迹?怎么感觉你很擅长这种事似的?”达隆疑惑地问道。 “咦?我没告诉你么?”法芙娜扬起嘴角笑着说道,“我在我们村里可是一等一的猎人啊。” 此时,亚拉托拖着艾莉西亚到达了一个黑暗的地方。一路上,艾莉西亚挣扎了三次想要逃跑,但全都无功而返。现在,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沉重的是石头枷锁,想要再逃跑已是难如登天。 亚拉托咏唱法术,接着地面上冒出了一个一人高的石柱。艾莉西亚有些憔悴地坐在地上,亚拉托毫不客气地拽着她的头发将其一把拎起,少女情不自禁地发出悲鸣。 “你妈妈没教过你要善待女士的么?” 艾莉西亚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喊道。但是,身体却藏不住内心深处的反应。亚拉托打量着浑身忍不住微微发颤的艾莉西亚,怪笑了一声说道: “不好意思,在我看来,女人和畜生没什么两样!” 说完,亚拉托用力把艾莉西亚按向石柱。 背后传来一阵痛楚,艾莉西亚闷哼一声,随即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突然附上皮肤的石头给缠到了柱子上。 因为行动自由被封死,愈发浓烈的不安感浮上艾莉西亚的心头。她用力扭动起四肢,厉声厉色地冲亚拉托喊道: “你要做什么?!” 亚拉托观察着艾莉西亚的表情,嘲笑似的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侵犯你,也不会糟蹋你。” 艾莉西亚恶狠狠地看着亚拉托,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只有如此做才能勉强保持精神不被巨大的压力所压垮。 “但是……”亚拉托突然把声音压低,凑近艾莉西亚的脸庞说道,“我会好好地把你变得不再是你,你就乖乖地享受这个过程吧!” 随后亚拉托就开始狂笑起来,在这阵疯狂的笑声中,艾莉西亚的意志力渐渐地被摧毁,撕碎,融进覆盖身边的浓郁黑暗之中。 第九节 雨中的相遇 由于法芙娜的发现,众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为了更好地发现地面上残留下来的痕迹,法芙娜放弃了骑马,而由其他人骑着那四匹马跟在她后面,达隆、梅露珐和凯尔洛亚还是骑着自己的马,而扎扎茶则是骑上了艾莉西亚的杰妮薇尔。法芙娜在地上边走边探,其他人紧随其后,让马匹缓步而行。但是就算是这样,要在深夜的森林中寻找亚拉托和艾莉西亚留下的踪迹还是相当有难度的,意识到这一点的达隆于是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分给大家,那是一些棱角分明的透明水晶。 当扎扎茶接过水晶并将它握在手里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现在好像不是适合送礼物的时间。” 达隆听后无可奈何地笑了,他拿起自己的水晶在空中用力地摇晃了几下,水晶立刻就发出了耀眼的白色亮光,将身边百米范围照了个通透。 “……” 扎扎茶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惊叹的神色来回望着达隆那正在发光的水晶,以及自己手上这个还没亮起的水晶。随后,也学着达隆的样子开始用力地摇晃,于是他自己的水晶也发出了一样的光芒。 其他人可能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了,所以都很熟练地让自己的水晶发出了光亮。 这些都是艾莉西亚在死灵山上从西德死去的部下身上回收过来的照明水晶。虽然听说死后的世界很黑暗,但是那些在作战中死去的士兵们应该也用不到这些水晶了。与其将它们弃置在山上,不如拿回来卖钱。若论实际价值,这些水晶也算得上是一笔昂贵的财富。如果能够找到市场出手,也能小赚一笔。 当初的艾莉西亚确实就是这么想着的同时回收了一共十五个水晶,但其实由于好多尸体都找不到了,所以才只拿回了这么点。 “你是卖水晶的么?”法芙娜在将照明水晶别在肩甲上之后,有些惊讶地说道。毕竟这玩意可不是市场上随便买买的东西。 “你要想买的话我也可以卖给你。”达隆顺水推舟地说道。 “小气,不能送我一个么?” “下次吧,现在你还是赶快发挥你的猎人本领,帮我们找到那个金发丫头吧。” “好啦好啦,知道啦~按照刚才地上的痕迹,我们应该往北走。”法芙娜虽然喜欢拿达隆开玩笑,但是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这时,扎扎茶一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方,手中拿着分给自己的照明水晶在身上来回摆弄。 “你怎么了?”梅露珐是第一个注意的人,所以关心地问道。 “这玩意,你们是怎么把它放到身上去的?”扎扎茶表情郁闷地问道。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照明水晶只能吸附在金属的表面,但是扎扎茶的身上只穿了布衣,所以不管把水晶放到哪里都没法固定。 “这东西只能放在金属的表面哦。”梅露珐好心提醒道。 “嘁!真麻烦!”扎扎茶不耐烦地喊道,随后就把水晶扔还给了达隆,“我夜视能力比你们好,不需要这玩意也罢!” “但愿你待会不会被松鼠绊倒。”达隆调侃道。 “法芙娜小姐,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吧。”凯尔洛亚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催促着说道。 “好吧。”法芙娜答应了一声,立刻就半伏下身子开始仔细地在路面上查找起来。 深夜的森林诡秘的有些压抑,众人由于专心寻找踪迹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得有些过分,林间不时传来一阵阵怪叫和狼嚎,在这寂静的夜里让人汗毛直竖。 “……似乎到了这里,他们就改为步行了。”在追查了一段时间后,法芙娜伏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工夫,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扎扎茶问道。 “这里,有两个人的脚印。”说着,法芙娜用手指向被杂草所掩住的一处土地,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眼尖的女人……”扎扎茶有些敬畏地说道。 梅露珐低头看了看那些脚印,高兴地说道: “照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应该就能追上他们了吧?” 这时,凯尔洛亚抬头望了望夜空,紧皱眉头脸色苦闷地说道: “这可不一定,因为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怎么了?”达隆问道。 “空气中的雷属性和水属性玛那比重越来越大了。” “……这个坏消息的点在哪里?” “要下雨了。” 达隆虽然很想对凯尔洛亚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明方式吐槽一下,但现在的情形却让他有些说不出口。 “如果下雨的话……”达隆用担心的眼神对法芙娜看去。 “雨水会冲刷掉所有的脚印,这样的话我们就很难再继续追踪了。”法芙娜接着达隆的话说道。 “该死!”达隆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法芙娜,据你推断,我们和他们的距离还有多远?” “这个不太好说,但从脚印的新旧来看,应该不会超过三公里。” “那我们该加速了,法芙娜,抓紧时间!” 由于必须得让法芙娜在地上仔细观察亚拉托留下的痕迹,所以一行人走的非常的慢,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和前方二人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再加上这即将下雨的征兆,如果再不走快点,恐怕就将失去营救艾莉西亚的机会了。 天空上雷云滚滚,从高空中不停传来阵阵闷雷的声响,而随着这种声响越来越频繁,达隆的心情也愈发地焦躁不安起来。 突然,一道撕裂夜空的雷电从天而降,在一瞬间把整个黑夜照成了白昼。而在那紧随而至的雷鸣轰响过后,天空中终于开始飘落下一滴滴的雨水。 一开始,是轻抚大地的细雨,但没过几分钟,就转成了倾盆大雨。 成千上万的雨线交织成天与地之间的幕帘,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微光。雨声如万人击鼓一般,敲打在众人的心房之上,糅合起他们逐渐变得狂乱的情绪,拧成了一股麻绳。 “不行了,到了这里已经看不到脚印了!”法芙娜大声地对其他人喊道。她必须用喊的方式才能在这种天气把自己的话语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雨实在太大了。 但是即使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之中,大家的身上都还是干的,这都要归功于梅露珐施放的水属性魔法护罩。 跳下马来低头看了看在雨水冲打下变成一滩滩烂泥的地面,凯尔洛亚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随后突然抬眼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梅露珐看去并冷静地说道: “梅露珐,用侦察术。” “咦?我吗?”梅露珐怀疑地问道。 要论侦察术的侦测范围,凯尔洛亚可是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她一时不太清楚为什么凯尔洛亚要让自己来。 “没错,现在不是在下雨吗?” 梅露珐抬头看了看天上降下的雨幕,这时才恍然大悟。 大雨导致空气中现在遍布了水属性的玛那,这种天气无非就是天然的魔力增幅条件。而再加上梅露珐携带的寒冰刀“残雪”,区区两公里的范围,梅露珐现在是完全可以侦测的到的。 “好吧,我试试!”狠狠地点了两下头,梅露珐当即闭上眼睛,单手平伸向前,开始感应。 在雨水中互相链接的玛那传递着梅露珐的魔力波动,侦察术的魔法轨迹化为大雨中的成群魔蛇,向四面八方汹涌地爬去。 过了不一会儿,在梅露珐紧闭的眼睑下,她的眼珠忽然一滚。之后她就抬起了一只手冲着某个方向一指,大声喊道: “就在这个方向,前方一公里半!” 大家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看到了远处雾气中一个黑色的朦胧轮廓。 “那是……一座山么?”法芙娜皱着月牙眉问道。 “看来亚拉托是把艾莉西亚带到那座山的某个山洞里了吧。”达隆稍作分析,推测道。 “做得好,梅露珐.朗妮居士。”凯尔洛亚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子称赞道。 “这,这不算什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出多伟大的事情,梅露珐不好意思地笑道。 “好,那我们继续……” “等一下!” 就在达隆想催促众人继续前行的时候,扎扎茶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众人。 他站在原地,神色紧张地朝向森林中的某个位置眯起了眼睛。 “有敌人?”达隆跟扎扎茶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是知道扎扎茶对气息的敏锐度远胜过其他人,所以立刻就拔出了背后的重剑。 “不知道,看这气息应该是九个人,可能是敌人的埋伏。”扎扎茶神色凝重,双拳紧握。 “距离?” “不到50米。” 凯尔洛亚也眯起了眼睛,但除了树群,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随后他思考了一下说道: “也许对方并没有发现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不管怎样先绕到他们后方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嗯,就这么办。”达隆点头后,全员都是随之同意。 于是,大家就先把各自的马栓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在雨中摸索着靠近了扎扎茶所感应到有人的地方。因为所有人都无法凭借目视的方法掌握目标的位置,所以每个人都埋低身子,警惕着四周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 对于他们来说,对手的情况一切未知,这无形中增加了所有人的压迫感。 “停!”前进了大约30米左右,扎扎茶忽然低声喝令其他人停下,而除了扎扎茶的其他人至今仍无法看到目标,所以只能相信扎扎茶听令行事。 扎扎茶命令大家躲到草丛后面,并让所有人收起自己的照明水晶,隐藏了身形。 静静地等待了一阵,大雨中突然冒出了人影。 那是八个穿着银色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一个打扮稍显随意的金发青年。他们浑身已经被雨水浇了个透,士兵们的铠甲就像涂了一层膜一样变得光滑,而那个青年身上的衣服也贴在了皮肤上。 从远处看去,那个金发青年的身材显得有些瘦弱,站在那些魁梧的士兵们身边,简直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不会吧……”就在那些家伙出现在视野范围里的时候,达隆突然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些士兵……他们穿的是加尔巴迪亚骑士团的正规军服!” 第十节 黄金贵公子 既然穿着骑士团的正规军服,那也就说明了,这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是加尔巴迪亚的正规军骑士。而让达隆感兴趣的是,被围在八人中间的那位金发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与周围那八个表情严肃,眼神锐利的家伙相比较,那名金发青年的表情却是一派轻松。虽然在大雨中行走所带来的不快感让他皱起了眉头,但脚下的步伐却好似在郊游一般。 这时,一个看上去像是领队的骑士走到那名金发青年的身边说道: “大人,前方那座山下应该有避雨的地方,为了您的娇躯着想,我们应加快脚步才是。” 这名骑士留着一头清爽而干练的短发,看上去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让达隆一行觉得略为惊讶的是,他居然对着一个年龄比他看上去小上一轮青年称呼“大人”。 金发青年听了骑士的话语脸上稍显不快,对其说道: “我知道了……但是卡伦,请不要用‘娇躯’这种词汇,我这在外面经历了十几年风雨的身体可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被唤为卡伦的骑士没有因为青年的责难而感到任何反感,礼节性地弯了一下上半身之后退了下去。 藏在旁边草丛里的众人这时才确认了对方并不是敌人,因而都露出了比较安心的表情。但是待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感觉是很难受的。由于距离过近,梅露珐早早地收起了魔法护罩,于是现在所有人都淋到了雨,他们生怕动一下就会被发现所以都不敢擦去流在脸上的雨水。 “看来是年轻贵族和他的护卫。”达隆小声地说道。 “既然是加尔巴迪亚的军人,那我们就不用躲啦,要不要上前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梅露珐天真地问道。 “还是不要了,你看他们骑士团的成员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看上去警惕性很高,看那样子显然是在护卫什么重要的人。这个时候,我们就没必要冲出去让他们徒增误会了,还是就在这里等他们过去吧。凯尔,你的意见呢?”达隆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向凯尔洛亚征询道。 “嗯,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为妙。”凯尔洛亚提出了赞成的意见。 就这样,那群骑士围着那名金发青年很快就接近了达隆一行人所在的草丛,躲在草丛里的众人都压低了身子甚至屏住了呼吸,安静地等待那些骑士和金发青年从他们面前走过。 大雨倾盆而降,达隆一行和金发青年一行此时都很配合的没有讲话,传入耳中的只有四面八方的雨声以及那九人行走时脚步踩在泥洼地里的声音。 梅露珐躲在他们一群人的最后方,虽然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但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也不敢随便移动身体。但是,蹲在地上一段时间后,她觉得自己的脚实在很酸,于是她就想要将手撑在地面上分担一下身体的重量。 就在这时,她在泥泞的土里摸到了一个滑溜溜又黏糊糊的东西,当即整个人一个激灵。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当场尖叫出来。但同时,她也僵在了原地,吓得不敢动弹。 那个滑溜溜又黏糊糊的东西估计是个生物,在被梅露珐按住后,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所以顺着梅露珐的小手就这么爬了上来。 那个东西爬的很慢,但越是这样,梅露珐越是觉得恐怖。全身的触觉现在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深深地感受到那个东西正在试图钻进袖管爬到自己的胳膊之上。虽然梅露珐的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能往下看,但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慢慢地低下了头…… 那是一团,哦不对,是一条白色的大鼻涕,整个覆盖在梅露珐的手背上,还在缓慢地蠕动。条状鼻涕的尖端,有两个小触手,动来动去。通常,人们把这种生物叫做“蛞蝓”。 “啊!” 少女式的短促尖叫于草丛中响起。不光是那九个人吓了一跳,就连达隆一行的其他人都是被吓得一惊。 “锵锵锵锵!”骑士们别在腰间的八把长剑齐刷刷地出鞘,但那名金发青年则是有些呆愣地立于原地。 卡伦上前一步把金发青年护在自己身后,和其他骑士一起把剑指向那个发出可疑声音的草丛。 “是谁!?” 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的梅露珐害羞地低下了脑袋,承受着自己人火辣辣的视线。 达隆无奈地摇了摇头,第一个举起双手从草丛中慢慢站了起来。 “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他站了出来。看到草丛里一下子冒出了五个人,那八名骑士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坏人,躲在那里干嘛?!”卡伦厉声厉色地吼道,因为声音中蕴含着十足的威严所以吓得梅露珐哆嗦着躲到了凯尔洛亚的身后。 “其实,我们是害怕你们是坏人,所以才躲在那里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加尔巴迪亚的军人,所以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跟我们说谎!”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并不能完全解释他们躲在草丛中的理由,所以达隆重新组织语言,开始说明: “我们走丢了一名同伴,正在前去寻找她的路上发现了诸位,因为不清楚诸位的身份,所以事先埋伏了起来,但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达隆并没有对卡伦一五一十地说出全部真相,一来是为了避免麻烦,二来是他想到说出来可能还会无故滋事。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所说的话么?” 看来卡伦是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他的戒心这么严也就间接说明了他们正在护送的似乎还是个大人物。达隆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卡伦身后的那名金发青年,此时这名青年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达隆一行,那张脸上挂着的微笑和周围这些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看起来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贵族而已啊。”达隆这么想着的同时慢慢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兜中。 “别动!你想干嘛?!”卡伦见到达隆的动作立刻大声斥道,而其他骑士也在这时将锐利的视线投射到达隆身上,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 “放轻松~你们太紧张了,这样不是会很累么?”达隆用言语安抚着对面这群骑士的情绪,同时从兜中掏出了一样东西,并将它在空中摇晃了几下,展示给其他人看。 “我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证据,这是我同伴戴在身上的东西,我们发现她不见了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信不信由你。” 达隆拿在手中的,是一串造型简约但做工异常精致的银色项链。 “区区一串项链,能说明什么?”不过卡伦对此似乎并不买账。 “我想也是。”达隆苦笑一声,收起了艾莉西亚的项链。 但是,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只有那名金发青年在一看到那串项链的时候,脸色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你们还有其他证据不?”卡伦继续询问。 “等一下这位大哥。”这时法芙娜紧皱眉头站了出来,“我们和你们本是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在这接受你们的盘问?我们还有急事,对不起了,你们继续赶路,我们找我们的同伴,大家相安无事,不就好了?” 骑士们在看到法芙娜的一瞬间都被其充满魅力的气质和美貌所吸引,但下一刻又都是被责任感给唤了回来。 “你们没事躲在草丛里,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打算埋伏起来对付我们的?”卡伦还是不能接受。 “我的天,没事就不能躲在草丛里么?我们喜欢享受草丛里的私密空间,碍着你了么?”法芙娜越说越气愤,同时也把话题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导去。 “法芙娜小姐,你还是先别说了。”凯尔洛亚出面把激动的法芙娜拉了回去,而在他身旁的扎扎茶则是在这时说了一句“把他们全做掉不就好了”,吓得凯尔洛亚流出一身的冷汗。 达隆在前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同伴说的没错,我们确实还有急事,不知道诸位护送的是什么要紧人物,居然这么小心,难道是皇室成员不成?” 达隆一句无心的话却让卡伦突然之间变了脸色,这时达隆好像无形中明白了什么,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卡伦现在的眼神已经可以说是放出了杀气,他将手移向剑柄气势非同寻常。 “我们只是一群冒险家而已。”达隆无辜地摊开两手说道。 “冒险家?”卡伦眉毛一扬,眼光扫过五人说道,“一名战士,一个弓箭手,两个巫师……居然还有一个蛮夷,你们这个队伍配置还挺齐全的。” 卡伦用讽刺的口吻说道,同时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扎扎茶的身上。 “看来我留在你们队中,似乎是增加了你们的可疑性。”扎扎茶无奈地对达隆笑道。 达隆耸了耸肩,抹了一把沾满面部的雨水,冲卡伦问道: “那你想怎么办?” 卡伦在雨中思索了一阵,最后用不容妥协的语气说道: “为了我们的安全,对不起,我得把你们绑在这里。” “什么?!真是荒唐!”法芙娜哭笑不得地说道。 “放心,我会带走那名弓箭手,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放她回来替你们解绑,不用多少时间,你们就能重获自由,这是为了我们双方着想的最好办法。” “喂,我说这位军爷,你可能没听清楚我的话。我们现在走丢了一名同伴,急着去找她,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你们耗。”达隆也是被对方的无理取闹给惹怒了一般地说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要跟王****的骑士对抗喽?”卡伦眼神一沉地说道。 “如果你们硬要坚持这种无厘头的要求的话,我们就只能跟你们干一架了。”达隆说着就拔出了背后的重剑,而随着这一个动作,他身后的四人也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你们已经做好相应的觉悟了吧!”卡伦高声一呼,他身后的骑士们也都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两方人员的矛盾激化,转眼间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如今,估计只有打一场才能化解这个矛盾了。 就在这个时候…… “双方!给我停手!” 一个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在大雨中响起,所有人的眉头都是一跳,目光向站于卡伦身后的那名金发青年看去。 “可是,大人……”卡伦刚想辩解,金发青年立刻就对他抛来一个严厉的眼神,止住了他的话头。 “我说停手,没听见么?!” 卡伦在愣了一阵之后,表情转为尴尬,随即示意自己的手下暂时收起武器。而达隆一行见了,也慢慢地收起了自己的架势。 “大人,如果在此放这群人走,可能会危及到大人的人身安全,为此……”卡伦在全部人平静下来之后,对金发青年附耳说道。 “卡伦,我在这里,请服从我的判断。” 卡伦话说到一半,就被金发青年止住。此时的他,不同于刚才,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居高临下,刚正威武。 之后,金发青年朝达隆走去,卡伦还想制止,但金发青年做了个手势让他停在了原地,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达隆的身边。 所有骑士现在都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似乎只要达隆一有什么不正常的动作,他们就会拔剑扑过来似的。 达隆对此苦笑了一下,然后目光固定在这名金发青年的脸上。 在近处观看过后,达隆才发现他的五官实在是精致的过分,这还是达隆第一次见到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男人。但是,不知为何,达隆突然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但却记不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你刚才出示的项链,能拿给我看一下么?”金发青年在走到离达隆足够近的地方之后,停下来对他伸出了手。 “可以。”达隆再次将手伸入兜中,所有骑士的眼睛都盯着他,让他很不自在。 “给你。”终于,达隆还是顺利地掏出了那串项链,并把它放到了金发青年的掌中。 金发青年拿到项链以后把它拎起,仔细端详之后微微笑了一下。达隆丝毫猜不透那个笑容的意义何在。 “好了,还给你,我叫卢提安,只是一名小小的贵族,是我的部下保护过度了。在此,请接受我的郑重道歉。” 说着,这名看似高贵的青年居然对着达隆一行人弯下了腰,让达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不,是我们太激动了,您不必行此大礼。”受到自称卢提安的青年那彬彬有礼的气质所感染,达隆立刻平息了之前产生的怨气。 “您这是肯原谅我了么?”卢提安听后立刻回以一个阳光般的微笑,在他身上似乎一点也看不出贵族的架子。 “谈什么原谅,您又没做错什么。”达隆笑道。 凯尔洛亚看了看远处的山,随即站了出来对卢提安说道: “这位大人,我们还有急事在身,不便在此逗留,既然矛盾已经化解,我们这就离开,也省得你的手下担心。” “对于你们同伴一事,其实我有话想说。”但是卢提安这时却说出了让达隆一行人感到意外的话语。 “我想帮助你们去找那名同伴。” (最近情节拖得慢了,作者在此赔罪。下一章开始,营救艾莉西亚行动正式开始,请期待本章随后峰回路转的剧变。) 第十一节 觉醒 雨势已经渐渐平息,但被雨水冲刷而去的脚印却再也回不来了。 刚才梅露珐通过侦察术探知的方向,成了现在剩下来的唯一线索。在那个方向上,有着一座小山,根据达隆的推断,亚拉托应该就藏身在这座山里的某个山洞之中。但是,尽管是一座小山,要寻找到那个山洞,看来还是得费一番功夫的。现在时间紧迫,因为亚拉托离开时留下的话语,达隆非常的不安,能早一刻找到艾莉西亚,她就少一分危险。 可是,现在达隆一行虽然骑在马上,却只能以正常人步行的速度来移动,原因就是他们必须等待紧随其后的九个人。 这九人中的八个,穿着一身银闪闪的铠甲,他们是加尔巴迪亚正规军的骑士。而另外一个人,是一个有着比女人还美丽的白皙脸庞的青年,他被雨水所打湿的金发现在正泛着一层朦胧的光芒。 这名青年自称卢提安,看样子应该是一名贵族,就在刚才他向达隆一行提出了一个让他们感到十分意外的请求。 卢提安用自己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化解了一场差点闹成流血事件的矛盾,对此,达隆不禁心想,也许亲和力对于他来说正是一种特质。但是,这名和他们素不相识的青年,接下来居然主动提出要帮达隆一行一起去寻找艾莉西亚,这让达隆变得有些为难。 首先,达隆一行四个人只有四匹马,要载上这九个人显然是不太现实的。但是卢提安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让达隆先别担心马的问题,还是把详细的情况告诉他再说。于是,达隆为了摆脱这个有些难缠的贵公子,就告诉了他艾莉西亚被绑架的原委,还说如果深入追查难免遇到危险,让他三思。但是,卢提安在听完达隆的说明之后,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叫来了自己的随身护卫卡伦,在达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他是加尔巴迪亚骑士团中的精锐,也是我所见过武艺最好的人。不光是他,我所有的部下都是以一当百的骑士,有我们跟着,就更容易解救你们的同伴了。” 对于卢提安说的话,达隆和卡伦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他们都把眉毛皱成了V字型。 “大人……”卡伦挑选着词汇,劝说道,“这些人一开始并没有把情况交代得这么清楚,反而有所隐瞒,在我看来,他们很可能是在说谎欺骗您。” 所以说为了避免麻烦我才选择不说的好吗?达隆对于这个一本正经又神经质的骑士真是说不出话来了。 卢提安听了卡伦的谏言,保持着笑容,耐心地说道: “卡伦,他们一开始不说,是因为没必要说。而现在,他们是为了避免将我卷进去,所以不得已才对我说出实情的,如果他们想要欺骗我,根本没必要说得这么危险而把我吓走啊。” 达隆的眉头舒展开来,这名贵公子身上也许藏了很多能让人意外的地方。没想到他的脸长得那么秀气,但却有着一双能够看穿事物本质的眼睛。 “关于马的问题,根据你刚才所说,如果你的朋友确实就在那座山里,那么你们也就只能骑马到那座山脚下而已,上山还是必须得徒步而行。这样的话,骑马所能前进的路程加起来也不过半公里左右,这个距离走路的话也没有多久吧?更重要的是,那座山虽然不高,但面积还是挺大的,就你们这么多人估计找上一天都找不完。加上我们九个人的话,就能大大增加寻找到你同伴的机会了不是么?” 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让达隆无话可说了,这名贵公子的能力让达隆暗自佩服。 但是,卡伦却还是不能接受,一直板着脸劝卢提安不要多管闲事。 “卡伦,身为贵族,在享有权利的同时,也当尽自己的义务而行事。人民遇到困难,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当然,我可是在尽力维护已经逐渐失掉民心的贵族脸面啊。”卢提安意有所指地说道。 “大人……”卡伦知道卢提安说的是夜迦登基以后造成的增税问题。因为夜迦一味地屯兵养兵,国家军事开销大增,所以人民的赋税也相应地提高了。贵族不应该只享受权利,而不尽义务。对于国民来说,现在的贵族和皇室只是彻头彻尾的剥削家。夜迦没有尽到一名贵族、一名国王应尽的义务,所以人民的生活才会变得不堪。 “反正这里离首都还有一段距离,要赶到那至少还需要一半的路程,这一路上匆匆忙忙,都没遇到过几个人。现在有机会帮助别人,我们可不能视而不见。” 最终,卢提安获得了卡伦的妥协,而达隆在征得自己同伴的一致赞同过后,带上了卢提安一行,拿回各自的马,朝那座山的方向直线前进。 行至半路,达隆在颠簸的马背上回头,与跟在后方的卢提安四目相交,迎来了后者一个纯天然的微笑。之后,达隆把头转回来,往策马并进的凯尔洛亚靠去,小声地说道: “凯尔,对于这家伙,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挺帅挺好的人啊。”凯尔洛亚笑道。 “别装傻了,你知道我的意思。”被捉弄的达隆不快地说道。 “有几点值得玩味。”凯尔洛亚虽然还是笑着,但眼中却夹杂了一些意味深长的光芒。 “哦?说说看。” “其一,这些人貌似这几天一直在赶路,却都没有骑马。因为我们是在相对而言较为茂密的森林里遇到他们的,所以我推断,这些人是故意不骑马的。” “他们要赶路,为什么还没有骑马?”达隆不解地问道。 这个时候,另一匹马的主人策马靠了过来,插入了对话当中: “因为在密林中行动,走路比骑马要方便的多。” 原来是法芙娜听到了达隆和凯尔洛亚的对话,凑了过来。 “看来你不止眼睛很尖,耳朵也很灵啊。”达隆由衷地赞叹道。他和凯尔洛亚是用很小声的音量在交流的,但凯尔洛亚身边的法芙娜还是可以听清,足见其耳力是多么出众。 “本来就是啊。”对于达隆的称赞法芙娜没有半点谦虚的意思,这也是她的个性之一吧。 虽然法芙娜能够听到达隆他们的对话,但并不用担心他们身后的卢提安一行能够听到。毕竟卢提安和他们还是隔了一段距离的。 “法芙娜小姐是知道我所说的意思了么?”凯尔洛亚问道。 “我只知道森林里的树很多,像我们现在骑马就要绕来绕去,肯定没有走路方便。”法芙娜歪了歪嘴,回答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挑选这样的森林来行走呢?”凯尔洛亚追问道。 “你说挑选?”法芙娜皱起了她的月牙眉。 “是的,我们为了追踪艾莉西亚所以已经偏离了之前的路线,如果是按照我们原定的路线在进入森林不久后就可以继续回到公路上,如此也就不必走进遍布林木的森林深处了。但是看他们九人的前进路线,似乎一开始就是冲着那座山去的。”凯尔洛亚一边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一边平缓地说道。 这时,达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加尔巴迪亚地图后,说道: “他们刚才有提到要去首都吧?可是从这里去首都的话,离开森林沿着主干道前进才更快啊,为什么非要绕远路去翻山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凯尔洛亚再次展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们一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从这群骑士脸上紧张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正在护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据我推断,他们之所以避开引人注目的大路,特意挑选难走的森林和山脉,想必只有一个原因。” 达隆想了一想,突然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差点叫了出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惊讶地问道: “你是说他们在躲避某人的追杀么?” 法芙娜也扬了扬眉,握着缰绳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扎扎茶一直在他们后方观察着他们的举动,也在无形中意识到了什么。 “那究竟是在躲避谁的追杀呢?既然是我国的贵族,难道是防止他国间谍暗杀么?”达隆紧张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刚才说过的值得玩味的地方还有一点。”凯尔洛亚不像达隆那么紧张,只是很平静地说道。 “哪一点?”达隆追问。 “那个叫卢提安的青年是这么说的吧,‘反正这里离首都还有一段距离,要赶到那至少还需要一半的路程’。” “对,他确实提过这么一句话。” “从这里到首都大约是700公里,既然还有一半的路程,那就说明他们已经走过了700公里的路。于是,沿着他们行进方向反推700公里的话……” 听凯尔洛亚说到一半的时候,达隆已经伸手掏出了包里的地图。他拿手指沿着地图上某个点画出一条直线,最后停在了某个地方。 “是洛斯边境!”达隆惊讶地说道。 “没错。”凯尔洛亚点了点头。 “是什么贵族要从洛斯那边接过来?看那青年的口气明显是加尔巴迪亚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法芙娜疑惑地问道。 “我能分析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凯尔洛亚像是功成身退一般,总结性地说道。 “你真厉害,凯尔,光是观察他们就能了解这么多情报。”达隆有些敬畏地看着自己的友人。 “这没什么,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就像是我不能完全看透那个公子的身份一样。”凯尔洛亚似乎看什么事情都很平淡,包括自己的能力,这也是怀才之人的优良品质吧。 “既然他们也是被追杀的人,那我们的立场就一样了,这样也好,我把他们卷进这桩私人恩怨的罪恶感也会少一些了。”达隆自我安慰般地说道。 “依我看那名帅哥完全是按照自己意愿来帮助我们的,你根本不必感到自责。”法芙娜说着的同时,操纵马匹绕过地上的树枝。 “关于这件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凯尔洛亚难得地皱起了眉头说道。 “怎么了?”法芙娜问道。 “虽然卢提安看似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他帮助我们的理由也很充分,但那些理由反而却都有着一种牵强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为了说服我们而故意把理由说的很充分一样。” 达隆听着凯尔洛亚的说明,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 “我总觉得关于这件事他还有着别的理由,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完全没有凭据。” “好吧,总之也得堤防着这个老好人帅哥,真是麻烦。”法芙娜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你说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啊,到山脚了!”达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骑马的人都走出了森林,眼前是一片黑色的山脉。之所以是黑色,因为天还没亮。 而就在这时,太阳很配合的在山后方悄然升起,在黑色山脉的边缘勾勒出一条白色的蜿蜒曲线。 “把马拴起来,我们上山吧。”达隆说出这句话以后,其他骑马的人都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在某处阴暗的山洞之中,被绑在石柱上的金发少女正因痛苦而扭曲了脸型。她体会着钻心的痛楚,不时发出凄惨的悲鸣。 亚拉托在其身旁不停歇地咏唱着莫名的咒文,而随着他咒文的进行,艾莉西亚脚下的魔法阵正旋转着发出光亮,她的身上也爬满了一串串飞舞的黑色符文。 “好了,就要结束了,你马上就会变成我的玩具了。”亚拉托暂时停止了咏唱,狞笑着说道。 法术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只要再咏唱一段,亚拉托的计划就会成功了。 “接下来,你将失去自我的意识,成为我的傀儡,到时候,看着你与同伴自相残杀,一定会很有意思。”亚拉托有些自我陶醉地说道,之后继续开始咏唱。 在法术的最后,艾莉西亚实在忍受不了那种万蚁噬身的痛苦,大声地尖叫起来。那一串串爬满全身的符文就像在啃食她的神经一般,已经摧残了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这地狱般的一小时内,艾莉西亚始终没有哭,尽管承受了一般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她都没有哭。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哭了,那就是一种认输。 黑色符文好像已经把她的肉体啃噬得残缺不全,艾莉西亚渐渐地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意识也随之远离。她在朦胧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了一些不存在于这个时光的画面。 黑衣的佣兵战士,一直都是一脸傻笑,却总在关键的时候能成为自己坚强的后盾;冷静的青衣贤者,拥有明晰的头脑和大法师级别的魔力,本来距离自己如此遥远的人,现在却是自己的同伴。那名冒冒失失的少女,留着粉色头发,个头虽小,但干劲十足,一直很努力的她也获得了自己的肯定。还有那名骄傲并如精灵般美丽的弓箭手,冷酷而寡言的夷族青年,所有这些人现在正站在艾莉西亚的面前,为此,金发少女露出了阳光般的微笑。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同伴。” 这是艾莉西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亚拉托咏唱完最后一段咒文后,爬满全身的黑色符文聚合成一个漆黑的球体将艾莉西亚的全身包裹在内。 “哈哈哈,完成了!如此一来你就是我的玩具了,快,让我来看看你崭新的身姿!”亚拉托的狂笑声在山洞的石壁间来回跳跃,他兴奋地对着那个黑色球体手舞足蹈。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之后,黑色球体将化成水一般地褪去,而艾莉西亚也将变成黑色的影体,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尸鬼一般的存在任凭亚拉托摆布。 事情本应如此发展才对…… “怎么回事?”亚拉托的情绪渐渐地不安起来,那个黑色球体已经存在了超过1分钟,但能没按照亚拉托预想般地化开。 “喂,到底怎么搞的,难道是我的法术出了问题么?”亚拉托困惑地走向那个球体。 接着,对于亚拉托来说,不可预见的情况发生了。 黑色球体上突然出现了裂痕,如同固体一般地产生了一道道裂缝。从裂缝中,刺眼的白色光芒透出,光是这些漏出的光线就已经将黑暗的洞窟彻底照亮。 “这是什么?!”亚拉托大惊失色,这种情况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光之裂缝越来越多,当彻底达到饱和的时候,一阵破碎的剧烈声响在山洞中回荡而开,整个球体爆炸一般地裂开了。 亚拉托情不自禁地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阻挡飞来的球体碎片,而主要是想遮挡那从球体之中爆发出的万丈光芒。 从球体之中出现的,是一个太阳。夺目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整个洞窟被照成惨白一片,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留下阴影。 半晌过后,光芒逐渐减退,一个人影从白光中走了出来。她有着艾莉西亚的身姿和容貌,但金发却长至腰际,脸上的表情也淡漠如霜。她的嘴唇微动,一个名字在她的口中不停重复: “艾因……艾因……” 第十二节 究极的力量 一道白色光柱突然拖着巨大的轰鸣声从山峰的背面腾起,照亮了百里范围内的天幕,直冲云霄并驱散了徘徊在山顶的云层,将那里的云冲击成了漩涡的形状。 那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正被栓到树上的马匹都惊得发出高亢的嘶鸣并四处乱蹦起来,梅露珐手上的缰绳因此险些脱手,还好扎扎茶帮她拽住了,不然众人可能就会看到少女与马赛跑的一幕了。 凯尔洛亚抬头望去,看着那瞬间破开云层上所有阴霾的光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达隆走到凯尔洛亚身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惊慌。 “好纯粹的光属性玛那……”凯尔洛亚感叹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达隆转过头偏向凯尔洛亚问道。 “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是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凯尔洛亚一直盯着光柱看,声音中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感。 “诸位。”卢提安带着他的骑士们从后面跟了上来,紧张地说道,“那是什么东西?跟你们的同伴有关么?” “你说艾莉西亚?”达隆想了想,虽然一时无法判断究竟这两者有没有关联,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必须得马上动身了。 “反正对于亚拉托藏身的地方,我们现在也没什么线索,不如先朝着那道光前进,去看看究竟吧。”凯尔洛亚提议道。 跟在卢提安身后的卡伦一直摆着一副苦瓜脸,这时候仍不气馁地劝说着自己的主人: “大人,前方情况未知,继续前进下去凶多吉少,还是请您为了大局,慎重行动。” “卡伦,既然凶多吉少,对于这些冒险者来说也是一样的,我还是想要帮助他们,你就不用再多说了。”但是,卢提安看来是心意已决,无论卡伦怎么劝说都不会反悔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卡伦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后方对着其余七名骑士肃然地说道: “你们听好了!不惜牺牲生命也得保证大人的性命安全,不要忘记你们的使命!” “是!”七道有力的回答声同步响起。 突然之间,气氛一下子被这家伙搞得有些壮烈。达隆抽搐了几下嘴角,用不满的语调说道: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搞得我们好像要去送死一样。” 卡伦听了达隆的话,立刻就怒气冲冲地回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我们现在才会在这里的!希望你的那个同伴有值得我们这么做的价值!” (当然值得了,她可是加尔巴迪亚的公主啊)在心里这么想道,达隆无奈地叹了口气。 法芙娜在一旁安抚着还在乱蹦乱跳的马匹,梅露珐则是拿出一本魔法书开始背起了什么东西,扎扎茶一脸淡然地望着光柱的方向,拳头却捏得紧紧的。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谁都没想到,发号施令的人居然是卢提安。但是大家在听后都没有异议地踏出了步伐,唯独达隆还停留在原地继续瞄了一眼山背面的那道光柱。 “为什么……我觉得我以前似乎见过这样的景象?” 黑色的山,冲天的光柱,达隆在脑海中寻找着记忆的碎片,但却只是徒劳无功,于是他只能摇了摇头,跟随上其他人的脚步。 同一时间,在亚拉托举行“人体实验”的洞窟,准确的说,是曾经还是洞窟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一股强大力量给削成陨石坑一样地形的地方,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人一头长及腰身的金发正随风凌乱地飘舞,她双眼中不含一丝情绪地望着天空上的云层漩涡,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将她和遥远的天际相连,也把她全身都包裹在耀眼的白光之中。 男人留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红发,他正表情扭曲地按着自己左边的肩膀,而那只肩膀以下的部分,此时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鲜血从勉强可以称为袖子的碎布里流出,滴滴答答地淌到黑色的土地上,那里的土地就在一分钟之前还是组成洞窟的石壁。 “可恶,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法术出了问题么?”似乎断臂的痛觉已变得无所谓似的,现在对于男人来说,眼前这常理无法解释的情况所带来的源于未知的恐惧已经凌驾于一切感觉之上了。 一分钟之前,从艾莉西亚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光之能量,那股可怕的能量造成了爆炸的冲击波,亚拉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炸飞了出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在的洞窟已经被脚下这个焦黑的大坑所取代,而自己的左臂也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亚拉托绞尽脑汁想要理清头绪之时,那道冲天的光柱渐渐隐去,并聚拢到艾莉西亚的身上,变成了笼罩在她身上的白色光膜。发出朦胧白光的艾莉西亚美得不可思议,但也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人偶一般。 突然之间她低下头,与亚拉托展开对视,红发的魔法师因此不禁打了个寒噤。从艾莉西亚的瞳孔之中,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穿透而出,让亚拉托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亚拉托开始语无伦次地大声吼叫,但艾莉西亚只是漠然地盯着他看,随后问道: “艾因……在哪儿?” “艾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亚拉托为了藏住自己的慌张情绪,故意把声调提高。 “艾因……艾因……” “这女人,疯了么?”亚拉托啐了一口说道,貌似现在的艾莉西亚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了。 断臂处传来的疼痛感以及眼前这个女人那不明所以的表现,逐渐地将亚拉托的恐惧情绪转变为愤怒。 自从多年前开始,亚拉托的法术就基本没有出现过失误。即使是在斗技场上与达隆较量时,因为服下“神之时间”自身达到了亢奋状态,他的咏唱也没有因此有过一丝一毫的差错。 所以,现在艾莉西亚达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原因应该不是出在亚拉托身上,如此冷静地分析后,亚拉托看向艾莉西亚的眼神就变得越来越凶狠并充满了怨气。 啊~一定是这个丫头惹的祸,全都是因为她所以现在才会弄成这样。本来的话,只要按照亚拉托预先设想好的方法,艾莉西亚将变成一具惟命是从的傀儡,亚拉托说什么,她就会做什么。但现在,艾莉西亚不仅听不进亚拉托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而且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如此,从她体内不知为何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光属性玛那流泻而出,这简直是怪物级别了。 为什么遇到达隆他们开始,自己就非得一定要这么倒霉呢?不管是那个黑衣的臭屁战士,还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丫头,就像拦在亚拉托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让他一头栽进泥坑里深陷其中。这种浑身都是泥浆无法脱身的感觉,让亚拉托的内心变得越来越狂躁。 他要报复,报复所有伤害他的人,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亚拉托的精神变得愈加得不稳定,他已经无法再平复内心这种似乎随时会撕裂身体跑出来的怒气,于是他单手结印,用疯狂而不稳的音调念起了咒文: “以吞噬万物的黑色,雕刻蚀日之痕,化为永劫的漩涡,毁灭即为混沌……” 随着亚拉托的咏唱,一道由黑色沙尘构成的漩涡开始在破晓的天空慢慢成形,漩涡的中心像是要将周围的光都吞噬进去一样。这正是在斗技场上亚拉托因为凯尔洛亚创界术的干扰所无法施放出来的法术,地属性大魔法,黑洞! …… 行走在山路上的达隆一行,看到从山背面腾起的那道光柱逐渐隐逝,而旁边却渐渐地笼罩起黑色的沙尘云朵。 “那是……?”凯尔洛亚用严肃的表情观望着山顶,突然停下脚步,“那是‘黑洞’!请等一下!” 说完,凯尔洛亚就闭上眼睛,单手平举向前。 “侦察术!” 跟在他身后的人都随之停止了前进,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半晌过后,凯尔洛亚重新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是亚拉托的魔力!” “那这么说的话……”达隆的目光随后向那参天光柱原来所在的位置瞟去。 “他应该是在对付什么人吧,但是居然要用到这种规模的法术,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啊?”凯尔洛亚不安地说道。 天空上的黑色云朵渐渐变成一片笼罩整个山峰的大漩涡,从漩涡的中心涌出恐怖的吸力让山间仿佛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凯尔洛亚和梅露珐的长袍迎风鼓动。 “那是什么样的法术?”卢提安捂住被狂风吹乱的金色刘海,凑上来问道。 “单论破坏力的话,绝对是对军和对城级别的。上次在提尔汀斗技场,亚拉托曾想要使用这个法术,但因为被我的创界术阻止所以没有施放成功,但是那天一旦成功的话,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凯尔洛亚为了遮风,把长袍的帽子戴上,同时用手按住它说道。 “对军和对城级别?意思是那个法术拥有毁灭一个军团或者一座城池的力量么?!”卢提安惊讶地说道。 “没错,根据使用者的不同,最低也至少是对军级别的法术。” “天哪……”尽管在如此大风之中,卢提安还是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大人,继续待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不如……”卡伦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众人一致地回头看去,“冒险者们,你们也是,不要为了你们的同伴把命都搭上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对于这种谨慎的言论,达隆不能苟同,对于他来说现在不知生死的艾莉西亚才是当务之急。 “不行!艾莉西亚一定也在那里,我得去救她!凯尔洛亚?”达隆说着向自己的友人看去。 “我们距离山顶还有些距离,这种距离的话让梅露珐.朗妮居士为我们大家施放一个水属性的护盾就没有问题了。” 之后,凯尔洛亚嘱咐了梅露珐几句话,这个粉色短发的少女点了点头之后认真地说道: “我法术的作用范围可能没有那么大,所以请大家尽量靠紧点。” 随后,她就召唤出一个水属性的护膜像个大气泡一样将所有人包在其中。 “这样就可以了么?”梅露珐看向自己的老师问道。 “嗯,虽然冰属性的护盾效果更好,但按照这个距离来说,这种法术就够了。”凯尔洛亚肯定地说道。 “啊!快看!”突然,有个骑士神情紧张地手指天空,大家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天空中那个黑色的漩涡一下子沉了下来,眨眼之间就覆上了地面。 狂风因此而有了短暂的停歇,在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一名骑士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而这个动作,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让静止的世界又动了起来。 刚才的停滞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山间重新爆发出新一轮的风暴。 强大的吸力席卷而来,周围的树木都像要被巨大的抽风机给吸过去一般地摇晃起来。梅露珐的水属性护照也在风中持续地改变着形状,看样子就像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用手臂遮住锋利如刀般的大风,达隆远远得望见,山背面有好多树被连根拔起,卷上天空,钻进了那个黑色漩涡的中心,如同被巨兽之口给吞噬一般。 …… 亚拉托正疯狂地大笑着,模样极其癫狂。那道惹眼的光柱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现在已经全部被那朵黑色的巨云吞噬,这种恐怖的吸力将方圆数十里的所有树木都连根拔起吞噬殆尽,转眼之间,这里就变成了一块山中荒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亚拉托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愉快,所以不断发出无意义的笑声。虽然对他来说除掉艾莉西亚并不能带来任何的好处,但他却只是觉得这么做了以后非常的畅快。 直至黑云撞上自己前的最后一秒,艾莉西亚的脸色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变化,但是,那副目空一切的尊容也只能延续到那个时候了。在黑洞法术的巨大压力下,任何东西被吸进其中都会被无情地碾碎至渣,这个结果虽然和亚拉托一开始预想的相差甚远,但无论如何也能给达隆造成巨大打击了吧。 然而,为此结果却赔上一只手臂的代价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划算,总有一日,一定会让达隆加倍奉还!亚拉托如此想着,按着自己的左肩,在法术还没结束之前,就转身想要离开了。 黑色的漩涡在饱食一餐之后,即将化为泡影,周围的景色和那个烦人的女人都将随之消失。亚拉托认为,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结果。 但是,亚拉托再一次猜错了。 …… “啊!!!!!!!”不可遏制的悲鸣从红发魔法师的嘴中发出。 一口鲜血涌上咽喉,接着被亚拉托就这么喷了出来。 他颤抖的脑袋渐渐地低下,视线往自己的右半边身体看去,接着他发现,本应在那里的某样东西不见了。 原本连接着右臂的肩膀,现在孤零零地长在那里,其下的部分却全都消失了。 “!!” 在失去左臂之后,自己的右臂居然也不翼而飞,亚拉托的表情已经不能仅仅用扭曲来形容了。 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在那慢慢化为黑色砂砾消却于空气之中的法术残渣里,发出一层朦胧白光的艾莉西亚正站在那里,单手撑开指向亚拉托的位置。 就在刚才,从黑色漩涡中间,突然射出了一道激光,速度飞快,来势凶猛,亚拉托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摧毁了右臂。 如今,他的上半身仅仅只剩下一具躯干,从两边正不停地往外淌着鲜红的血液。 亚拉托惊恐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只见艾莉西亚那完全不见稚气的脸上,浮现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把艾因……还给我。” 第十三节 白色羽毛 位于半山腰的达隆一行,此时正呆呆地望着天空。 就在刚才,他们看到一束光子能量高度聚合的激光炮从覆盖山顶的黑色尘云中穿射而出,一口气冲散了遍布其四周的黑色砂砾,并以极高的速度掠至对面的山头。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由远及近地传来,爆炸的火光将破晓的天幕映得更为火红,震荡的波动通过地表传入大家的脚底。 梅露珐低下头看了看脚下隐隐发颤的大地,咽了口口水抬起头来,当她再次往对面山头望去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那座山的高度居然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卢提安和骑士们面面相觑,卡伦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但知道说了也是徒劳,所以乖乖地闭上了嘴。 “赶快吧……”达隆和其他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之后,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爬上山顶的路因为刚下过大雨而变得泥泞不堪,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满脚湿泥地登上了顶峰,但当他们站在那朝下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了。 目及范围之内,百里的森林被夷为一片荒地,在荒地的中央是一块类似陨石坑的地形。一位身着朱红铠甲的少女,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整个人散发出灿白色的光辉立在坑洞的中心。整个场地之中,看不到其他的人,只有金发的少女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双目平视前方,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法芙娜惊讶地捂住了嘴。 扎扎茶眉头深锁,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不经意地往旁边瞥去,发现卢提安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表情。只见,这位彬彬有礼的金发青年突然双目圆睁,视线紧紧锁定在陨石坑中的少女身上。他嘴唇微张,目光扫过少女金色的长发,未脱稚气的秀丽脸庞,似乎在估量着什么。他的眼神中有着无法掩饰的震惊,而在那份震惊之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些猜测和怀疑,这些都被扎扎茶给看在了眼里。 “年龄和特征如此相仿,难道真的是……”卢提安把内心的想法化作话语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但是这一句话并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卡伦和其他骑士此时已经拔出了鞘中的长剑,把卢提安保护在中间警惕地看向四周。凯尔洛亚神色凝重地捏紧了拳头,眼前的金发少女似乎带给了他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艾莉西亚?”达隆用不确定的声音发出低吟,接着小心翼翼地踩着步伐想要靠近些。 就在这时,金发少女转过头来,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在看到达隆之后获得了冰释,她激动地望着达隆的脸,嘴上浮现出如释重负一般的笑容: “艾因……是你吗?” 少女的那个表情,就像是犯下滔天罪孽的人得到了救赎一样,那是打从心底得到了宽慰的表情。达隆被少女叫得愣在了原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所熟识的艾莉西亚。 随后,少女双眼一闭直接倒了下去。金色的长发恢复了原来的长度,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大部分灿白色光芒,都像被她的身体吸进去一样消失了痕迹。但也有一些光芒化为光子碎片散入空气之中,凝结成一个个的光之结晶,从天而降。它们慢悠悠地飘荡下来,形状就像白色的羽毛。一时之间,这片天空布满了白色的光之羽毛,正缓缓地降下地面。 “好美啊……”梅露珐呆呆地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发出感叹。 “艾莉西亚!”在艾莉西亚倒下的一瞬间,达隆大声地喊道。这一声呼喊刺激到了卢提安的听觉神经,让他的表情再一次地变得震惊。 “艾莉西亚……艾莉……艾莉……”卢提安自言自语地说道,内心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骤雨一般。愈发难以平复的心情促使他产生了立刻冲至那名少女身边的冲动,但这个时候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快他一步窜了出去。 虽然现在正在像下雪一样飘着漫天的光之羽,可是达隆这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只是径直往艾莉西亚倒下的位置冲了过去。 倒是他身后的凯尔洛亚一直盯着天空许久,虽然那些散发着光辉的洁白羽毛看似美丽,但在他眼中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善的物质。 突然之间,凯尔洛亚脸色一变,神情紧张地望着达隆的背影,心里的不安愈加膨胀起来。下一刻,他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就狂奔了出去。 “凯尔洛亚?”扎扎茶惊讶地盯着此时显得慌乱不堪的凯尔洛亚,在他印象之中,这位贤者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 “全部人!远离那些羽毛!快点!”凯尔洛亚头也不回地大喊,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扎扎茶在第一时间抱起梅露珐后跳了几大步,法芙娜身手敏捷地退至荒地边缘的树下,卢提安和他的手下们一边望着天空一边后退,那些缓缓降下的羽毛所形成的美景,现在却变成了一幅不祥的画卷。 凯尔洛亚在跑动过程中嘴里振振有词,达隆虽然有听到他的呼喊但还是先跑到了艾莉西亚的旁边,就在他刚想抱起倒在地上的艾莉西亚时,凯尔洛亚竟从后面一把扑倒达隆,双手同时接触到达隆和艾莉西亚两人的身体,刻不容缓地嘶喊道: “矢量移动术!” 就在大片的光之羽毛即将飘至凯尔洛亚青色的法袍上时,三个人同时如同一束光一样从那里消失了踪影,而在下一刻,这三人居然在法芙娜所在的树下又突然出现了。 “哇!”法芙娜赞叹地发出声音,不懂魔法的她仅仅是对这个法术的效果发出了感叹,如果她像梅露珐一样通晓这个法术的原理并知晓其中难度的话,她一定会露出比这惊讶十倍的表情。尤其是像现在,凯尔洛亚拉着两个人一起成功施展这个法术,那是一般法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因此梅露珐现在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导师,激动得无以复加。 “到底怎么了,魔法师?”对凯尔洛亚吩咐和行动表示不解的卡伦走了上来,在他眼中,那些羽毛只是漂浮在空中而已,他并不明白为啥他们要如临大敌一般地撤退到此处。 意识到自己法术成功的凯尔洛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向那漫天飞舞着白色羽毛的荒地上方望去,没有说话。 那些羽毛丝毫没有顾及众人想法似的,仍维持着缓慢的速度下降,整个世界变得一片寂静。直到其中的一根羽毛终于抵达了地面,这寂静的世界才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第一根降落地面的羽毛,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改变了形状。那像羽毛一样的形态就像是把高浓度的光属性能量聚合在一起所形成的,而如此高压的能量其实是非常不稳定的。羽毛与地面接触后产生了震动和摩擦,于是那股不稳定的能量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现在,众人看到的是如同爆炸水晶一般的爆破效果。接触地面的羽毛一个接着一个地化为炸弹,引起一圈又一圈的能量冲击波。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天上的羽毛在感受到地面传来的能量风暴后,也发生了爆炸,顿时,整个天空突然出现了无数个发出耀眼强光的爆炸光球,一连串巨大的轰鸣声就像要击穿所有人的鼓膜一般响个不停。 “啊!!!”梅露珐忍不住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大声地尖叫出来。 骑士们围在卢提安的身边,达隆紧紧护住昏睡中的艾莉西亚,扎扎茶则是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法芙娜的身前。法芙娜眉毛一扬,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扎扎茶的宽大的后背,当她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保护她时,顿时在眼中浮现了一丝笑意。 有些羽毛被爆炸引起的暴风吹了过来,凯尔洛亚见了赶紧将手拍到梅露珐的肩膀之上,利用引流撑起了高达十尺的冰魔法护盾。 被吹过来的羽毛接连在凯尔洛亚唤出的巨大冰盾前引爆,于是那个冰盾就一下子削减了一大块,凯尔洛亚赶紧继续咏唱用以加固。 一群人看着那些在眼前爆炸的光之羽毛,全都吓得不敢说话。就在刚才,还是天堂般美丽的世界,现在居然一下子变成了人间炼狱。 爆炸的风波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渐渐停歇。这阵翻天覆地的骚动让山里的所有动物吓得拔腿乱窜,飞禽们全都暂时离开了这座山前去避难。 梅露珐颤抖地蜷缩在地上,当她发现爆炸的声音终于消失后,慢慢地抬起了头。她的眼镜歪向了一边,但即使如此,她也能清晰地看到,眼前这满目疮痍的景色。 地上已是千疮百孔,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坑洞,那都是光之羽毛落地后产生爆炸所引起的反应吧。靠近他们一行人爆炸的羽毛炸裂了地面,植物和大树的根部此时都从地下暴露了出来。 达隆呆呆地抱着艾莉西亚蹲在地上,眼神飘忽不定的他似乎正在寻找自己存在于此处的真实感。愣了一下,达隆低头看去,立刻开始确认艾莉西亚的状态。而让达隆感到放心的是,她的胸部缓缓起伏,正平稳地呼吸着。 “……这家伙,闹出这么大动静,居然还睡得这么香。”达隆是带着松了一口气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扎扎茶在这时也迅速地赶了过来,而跟随他以同样的速度飞奔过来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卢提安。 卢提安在近处端详着艾莉西亚的脸庞,扎扎茶想起他刚才露出的那些表情,有些戒备地站在旁边。 然而,卢提安只是注视着艾莉西亚的脸,任由时间流逝。 法芙娜见了,静悄悄地走到卡伦的身边,对他捅了捅手肘。 “你干什么?!”一板一眼的卡伦立刻就向旁边跳了一步问道。 “我说,你们家主子是不是看上我们的人了?”法芙娜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问道。 卡伦像是对此不愿作答似的,无言地走开了。感到无趣的法芙娜吐了吐舌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四面八方各望了一眼之后问道: “那个讨人厌的红毛呢?” 这个时候,达隆一行才意识到这一点,这个地方到处都看不到亚拉托的身影。 “搞不明白,难道是他把艾莉西亚弄成这样的?”达隆看向现场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问道。 “我想,这只能等待艾莉西亚苏醒后自己告诉我们了。”凯尔洛亚却给了一个中肯的答案。 “刚才那些羽毛是什么?”法芙娜扭动着柔软的腰身走过来问道。 “我想,那些本是艾莉西亚体内的魔力。在艾莉西亚昏倒前,我们不是看到萦绕他身边的白光,有一部分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有一部分散到了空气里么?”凯尔洛亚推测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达隆回忆着说道。 “据我推测,那些散到空气里的羽毛,是无法被吸收后过量溢出的魔力,散到空气中后形成了玛娜的结晶体,但因为没有受到聚集和重组所以结构才会变得那样的不稳定。”凯尔洛亚用战士们听不懂的话语解释道。 “所以说,你是说那姑娘的魔力强大到会溢出的程度么?而且是这么庞大的……”令人意外的是,在场居然有一个人能跟上凯尔洛亚的解说。 众人把头都偏向那个一脸严肃的男子,他承受着那些视线,表情变得略微有些不快。 “正是如此,卡伦阁下,她是拥有圣先天属性的人。”凯尔洛亚对男子点了点头说道。 “你是说和光之圣女一样?” “正是。” “这真是奇迹……” 其他的人都因为跟不上两人的对话而面面相觑。 “达隆,是我脑子太笨了,还是他俩说的并不是我所知道的语言?”扎扎茶对着旁边的人问道。 “我可不想承认是前者的原因,不然的话,那不就证明我和你的智力水平在一个等级上了?”达隆说道。 “哦~?这句我可是听得很清楚啊,看来你这家伙是皮痒了是不是?”扎扎茶把手腕扼出声音说道。 这两人就不能好好地说过三句话么?法芙娜对此无奈地摇了摇头,梅露珐则是尴尬地笑着。 卢提安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对话,至此为止眼睛都没离开过艾莉西亚。 法芙娜好奇地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卡伦大喊“无礼!”之前,对卢提安露出一个坏笑问道: “公子哥,看够了么?” 卢提安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脸颊上并没有出现法芙娜所期待的红晕。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那么,既然你们的同伴也救出来了,你们之后作何打算?” 对于这个问题,达隆和凯尔洛亚互相看了一眼。本来,这位公子和他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按照他这样的问法,似乎对达隆一行人之后的行动很是关心。 “卢提安阁下,十分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耽搁了你的行程我深表歉意。”凯尔洛亚对卢提安微微欠身,话语中隐藏着想要道别的意思。 “说什么帮助,我们根本什么忙都没帮上吧?”卢提安苦笑一声说道。确实,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只是跟在达隆他们后面而已。 “你有这份心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凯尔洛亚再次微微欠身,这样的话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卢提安皱了皱眉头,两眼再次看向艾莉西亚,扎扎茶对此感到非常的疑惑,似乎这个金发青年,一直都对艾莉西亚抱持着浓厚的兴趣。这个兴趣,可能并不是从异性之间吸引力出发的,而应该是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时候,扎扎茶冷不防地问向卢提安,让后者的表情凝固了下来。 “你指什么?”卢提安保持着自己的笑脸,但那张脸上却缺少了几分笑意。 “我一直观察着你,你似乎对艾莉西亚很感兴趣啊,你到底想对她怎么样?”扎扎茶冷冷地说道,大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势。 “哦?怎么了?公子哥真的对小姑娘……”法芙娜故意做出夸张的动作,掩住了自己的嘴,达隆对这样的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卢提安在扎扎茶的质问之下保持沉默,只是淡然地与他对视。卡伦理所当然地插入两人之间,挡在扎扎茶面前喝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帮助你们,你们就是这种态度么?” “那就请让你家主人把他的原由说清楚,他似乎一直在藏着些什么,难道你没有发现么?”扎扎茶冷笑着说道。 其实,卡伦自己也已经有所察觉,卢提安在对待这些人的事情时,从一开始就显得和平常的他有些不一样。卡伦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如今被扎扎茶点穿后,他就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了。 达隆回想了一下卢提安至今为止所有的行为,觉得扎扎茶说的大有道理。 凯尔洛亚眼神有些深邃地望着沉默的卢提安,梅露珐慌张的小眼神在这些人身上跳来跳去,在不是很理解事态发展的她看来,本来好好相处的一帮人只是突然闹翻了,演变成吵架而已。 “呵呵。” 卢提安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用一阵浅笑开启了接下来的话语: “你说我在藏着些什么,那你们又何尝不是呢?” “我们?”达隆问道。 “是啊,为什么一开始不说你们的同伴遭到了绑架,而只是说走失了呢?你们不想徒增麻烦,这是当时我帮你们进行的辩解,但真实情况又是如何呢?”卢提安微微一笑,“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你们不想其他人接触到你们的这个同伴?而说实话,这个少女是否是你们的同伴,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根本无法印证。” “你到底想说什么?”达隆眼神一沉地问道。现场的气氛随着卢提安的话语变得紧张起来,达隆一行和骑士们分成两派面对面地对峙起来。 “艾莉西亚……”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攀上了高空,在卢提安的脸上照出了阴影,而这位金发的青年微微沉吟过后,摆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问道,“这是她的真名么?” “锵!” 达隆在下一瞬间猛地站起,拔出了背后的大剑。 第十四节 凯尔洛亚的推理 见到达隆这过激的反应,卢提安眼神一跳。 卡伦和其他骑士们也都在这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达隆一行则相应地摆出了全体戒备的态势。 卢提安仍旧维持着他那阳光般的笑脸说道: “我只是跟你们确认一下这位少女的名字而已,为什么你这么惊慌?” 达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刚才卢提安所问的话语,实质上是一种试探。而自己在无意间,已经把他想要获得的答案暴露了出来。 有些后悔地咬了咬牙,达隆举着大剑说道: “你似乎比你外表看上去聪慧得多。”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吧。”卢提安笑出了声。 “卢提安公子。”这个时候,凯尔洛亚站了出来,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卢提安问道。 “我有一个小小的推测,不如你先听听看?” “你说。” “看各位的行进路线,应该是要去王都吧?但是你们故意不选择宽敞的大道前进,而是挑选这种难走的深山和密林,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避人耳目。” 卢提安静静地听着,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但没有回话。倒是卡伦对凯尔洛亚的警戒神色变得更甚,他把手放在腰间,小心地把自己的主人护在身后。 “你的服装打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跟随你的士兵们个个都穿着加尔巴迪亚正规军的骑士装,从他们对待你的态度和保护你的积极性来看,你的身份应该很不简单。” 凯尔洛亚娓娓道来,而其他人这个时候都静下来倾听他的分析。 “我刚才已经跟达隆推理过了,按照你们的行进路线来看,你们的出发地点应该在洛斯边境一带。既然如此,我对你的身份就有两个猜测,其一,是加尔巴迪亚的贵族;其二,是洛斯的贵宾。但是,第二个猜测基本已经可以否决了,如果是洛斯的重要人物前来我国,那么护卫队里应该会有洛斯的士兵才对,但是你的护卫全都是加尔巴迪亚人,所以我推断你应该也是加尔巴迪亚人,对吧?” 卢提安点了点头,对凯尔洛亚露出赞许的目光说道: “没错,我是加尔巴迪亚人。” “那么,既然你是加尔巴迪亚人,又为何待在洛斯边境呢?据我所知,最近并没有国家要员的公子前往边境地带视察边防的消息,而且根据之前你所说过的话来推断,赶往王都才是你们的目标,那么也就是说,那些骑士是从王都派过去接你的,没错吧?” “哦?为什么你能那么肯定这些骑士是从王都派过来接我的,而不是从边境地带抽调出来保护我的呢?” “这个嘛……看他们的铠甲就知道了。”凯尔洛亚理所当然地说道。 “铠甲?”卢提安疑惑地向卡伦他们的铠甲看去。那些铠甲经过大雨的洗礼,变得光亮透净、有棱有角。 “他们的铠甲实在太新了,你不觉得么?” 卢提安思索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凯尔洛亚。 “你说太新了?” “不是吗?在我看来他们的铠甲上似乎都没有多少划痕。”凯尔洛亚淡淡地说道。 这个时候卢提安才露出惊讶的神情,重新打量了一遍骑士们的铠甲,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如果在边境地带待过的话应该会知道,在边境驻守的骑士们接受的是我国最为繁重的训练,他们的训练频度远远高于在王都负责看守贵族院和皇室的骑士们,一年当中无论刮风下雨他们都要日复一日地训练,所以铠甲上必然会多多少少得带有一些锈迹和刮痕,但是这几位的铠甲看上去保养得还真不错。” 卡伦和骑士们顿时脸红地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真是敏锐的观察力。”卢提安敬佩地看着凯尔洛亚说道。 “这不算什么,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你的服饰和打扮。” “我的穿着?” 卢提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一身平民装束,不解地看向凯尔洛亚。 “从你的服饰和打扮来看,一点都不像一位贵族,而且你的衣服上各处都有补丁,从衣服的合身程度来看,这并不是你随意借来的一件衣服,而应该就是你平常的打扮。所以,我推断,你应该是以平民的身份生活了很多年,因为你举手投足的动作都会受到你平时的生活习惯所影响,这点是装也装不出来的。长期离开贵族的生活,以平民身份度日,才会有那样的动作和习惯。” 说到这里,卡伦已经越来越警惕起来,他就像不允许凯尔洛亚继续说下去一样,拔出剑指向了后者的眉心。 “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有些话不用说出来,藏在心里就好。” 卡伦的神情显得异常严肃,但他身后的卢提安却将他举剑的手按了下来,看着凯尔洛亚说道: “让他说完。” 凯尔洛亚礼貌性地微微鞠了个躬,态度柔和地说道: “十二年前,洛斯边境,我的话就到这里了。” 貌似凯尔洛亚已经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了,达隆一行全都露出一知半解的表情,但是卢提安一行却全都变了脸色。 卢提安在愣了一下之后,随即仰天大笑,那是打从心底感到愉快的笑声。 “哈哈哈,真是太精彩了!可以告诉我,您究竟是什么人么?” “我只是一个对历史有点兴趣的魔法师而已。”凯尔洛亚微微笑道。 卡伦紧张地看着凯尔洛亚,在他看来,眼前这个魔法师已经完全知晓了全部的秘密。 “不用紧张卡伦,我觉得这些人并不是坏人,刚才很不好意思对你们做了一个小小的试探,对于我的无礼,我深表歉意。” 卢提安说着居然行了个很正式的礼,对达隆一行表示道歉。 “那么这位法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小秘密,那不妨就让我确认完我所需要知道的事情吧。”随后,卢提安的目光再度移向倒在地上的艾莉西亚。 “我知道了。”凯尔洛亚点了点头退到了艾莉西亚身边,并蹲了下来。 达隆此时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其实对于凯尔洛亚最后一句话,他并不是很明白。 十二年前,洛斯边境? 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嘛?达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毕竟十二年前那时他才刚加入骑士团,每天都是艰苦的训练,没有什么空闲去关心其他的事。 他看着低着头蹲在地上检查艾莉西亚状态的凯尔洛亚,疑惑地问道: “凯尔,不用去管那个公子么?” 凯尔洛亚边观察着艾莉西亚边微笑着说道: “没事,他是绝对安全的人。” “绝对安全?”达隆愈发地困惑了起来,忙着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十二年前怎么了么?” 没想到,凯尔洛亚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说道: “不会吧,我还以为是你的话一定会记得呢,那件事当时也闹得挺大的啊。” 达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件事?” “好了,还是先把艾莉西亚叫醒吧。”说完,凯尔洛亚就开始咏唱法术,看艾莉西亚身下冒出的那个绿**法阵,应该是某种风系的治疗术。 达隆和梅露珐互相看了一眼,都是耸了耸肩。虽然扎扎茶是觉得这个黄金贵公子的秘密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但是好奇的法芙娜就像一只猫一样朝卢提安贴了过去,不停地追问: “秘密是什么,秘密是什么?” 卢提安被这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美丽尤物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尴尬的笑容代替回答,而卡伦则是为了让她和卢提安保持距离而做着努力。其余的骑士们似乎是觉得不用再对这帮人采取这么紧张的防备,所以都松懈了下来,甚至有些人开始走到凯尔洛亚的身边观摩他使用的法术,同时发出赞叹。 两队人马之间的态度被凯尔洛亚的一席话所改变,现在的气氛变得一派柔和。 就在大家和乐融融地相处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那个传来声音的方向。那是一道犹如轰雷,却也似山间巨石崩落的声音。 在山背面的天空上,卷起了一大团的尘烟。 “吼哦哦哦哦哦哦!!!”怪物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山脉,众人不安地拿起了武器,凯尔洛亚停下治疗,站了起来,看着远处天空方向的他眼神中有着隐隐不安。 “轰隆!” “轰隆!” 巨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众人可以看见山下的高大树木被一个东西给推开,在它面前就像一根根稻草一样被折弯。 渐渐的,那个巨人的身影愈加清晰,达隆一行所有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是巨石泰坦!” 梅露珐的叫喊让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第十五节 再战石巨人 拨开拦路的树木,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它全身都由巨大的岩石石块给围得密不透风,唯有脸上双眼的位置是漏空的,从那漆黑的空洞中有两道红光投射而出,就像是它的眼睛一样。 石巨人见到立于其下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以后,仰天发出狂啸,之后居然双手双脚同时着地,像只猩猩一样奔跑了过来。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石巨人的四肢在地面敲起震天锣鼓,沿途的树木悉数被撞得东倒西歪,显得脆弱不堪。 “散开!” 混乱中不知是谁发出了这声呼喊,随后所有人立刻分成两波向左右分开。 达隆抱起了还在昏迷中的艾莉西亚,扎扎茶照例抱起受惊的梅露珐,两人各朝一边闪去。 石巨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来,却没有撞到任何人。它就这样冲上了被艾莉西亚的法术夷为陨石坑的荒地,为了止住自己向前疾冲的身形,在地上留下了两道又深又长的急刹痕迹。 转过身来,石巨人怒视着达隆一行,嘴巴一张一合,模样比起上次见到它的时候,要显得野蛮许多。 “喂,战士!”卡伦因为刚才躲避石巨人的冲撞,离开达隆已有一段距离,所以现在只能用喊得才能让对方听到。 “啊?”达隆注意到对方是在喊自己,所以暂且应了一声。 “不要告诉我这就是绑架你同伴的绑架犯啊。” 不知卡伦是在开玩笑还是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总之达隆摇了摇头也冲对面喊道: “不是,这是那个绑架犯召唤出来的东西。” “巨石泰坦?这还真不是普通的绑架犯能召唤出来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卡伦虽然是骑士,但却对魔法很有研究的样子。 “据我所知,他确实不是普通的绑架犯。”达隆喃喃地说道,并不是想说给卡伦听,只是像是抱怨一样地说道。 对于他们来说,亚拉托的穷追猛打已经快要把他们逼至崩溃的边缘,再不解决这个隐患估计以后的路都不会走的安心。 “看!那个石巨人的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行人中眼睛最尖的法芙娜似乎发现了什么,众人听到她的声音后皆是朝石巨人的胸口看去。 “那是……”达隆眯起了眼睛。 在石巨人的胸口处,露出了半截人类的身体,裸露的上半身就像与石巨人的胸部连为一体一般不协调地挂在那里。而从那红色的头发和狰狞的表情,众人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上半身的主人。 “是亚拉托!”达隆咬牙切齿地喊道。 艾莉西亚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多半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缘故。虽然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但达隆觉得那一定是不可饶恕的事。 亚拉托双臂的断截面现在正接在石巨人的胸部,而在肩膀和腹部那些靠近连接面的地方,都布满了一块块鳞片一样的碎石。 红发的地魔法师用充血的眼睛扫过地面,随即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艾莉西亚以及抱着她的达隆,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更加的愤怒和狰狞。 “啊哦哦哦哦哦!!!” “吼噢噢噢噢噢!!!” 亚拉托和石巨人的怒吼同步地传出,他们已经是同体连心的存在了。 随着响彻天空的怒吼声,巨人把手臂高高地抬起,随即再重重地挥下。 一圈震荡波以石巨人所在的位置为圆心大幅度地扩散开来,如同在陆地上泛起了层层涟漪,所有人都被这强大的震感给掀得险些失去重心。 达隆还在东倒西歪之中,只见那个巨人突然俯下身子,对着自己疾冲而来。 啐了一口之后,还抱着艾莉西亚的达隆只能奋力地奔跑。这个时候,法芙娜支援的弓箭应声呼啸而出,对着巨人身上的那个人形物体,毫不客气地射了过去。 亚拉托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注意到了飞来之物,嘲笑一声过后,巨人的手臂及时地护了过来,挡在亚拉托的身前如同一道坚硬的石壁。 穷凶极恶的巨人丝毫没有减慢奔跑的速度,卷起一路的树木残块,溅起的泥浆喷在空中达到三人之高。 眼看达隆就要被这样的庞然大物追上,巨人的手掌已高举过顶随时都要对着脚下渺小的生物砸下。 “重力控制术!” 凯尔洛亚的声音从后方飘来,巨人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如同负担了万斤重量,整个身子陷入泥土之中,顿时在原地又是弄出了一个大坑。 “达隆,你这样抱着她是无法战斗的,把她交给我吧。”达隆站定之后,一个声音从身边传出,他转眼一看,此时那个金发的贵公子正张开双臂站在自己的面前。 想想之前凯尔洛亚说过,这个青年是绝对安全的人,而达隆对凯尔洛亚是绝对信任的,所以在思考了不长的一段时间过后,他就冲卢提安点了点头,并把艾莉西亚交托了过去。 “那就拜托你了。” 卢提安也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过后,就抱着艾莉西亚离开了战圈。达隆见两人走远后,拔出了身后的血剑“孤狼”,冲向了石巨人倒下的方向。 “你们快去帮忙!”卢提安在带着艾莉西亚逃至安全的地方后,急忙对着手下下令。 于是卡伦只留下了两个骑士照看卢提安,并命令其他人全部加入了战圈,与艾莉西亚团的成员们一起并肩作战。 石巨人承受着天塌下来一般的重力,匍匐在地上拼命挣扎,尽管半张脸埋在土里,但巨大的手臂还在空中不停飞舞。一时间刀光剑影,所有人持续地对巨人进行物理攻击,但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重力控制术的效果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巨人用两只手臂撑在地上,支起了上半身,众人顿时感觉到呼吸一紧,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混乱中,有一道吟唱咒语的声音隐隐夹在人们的喊声之中,但这道声音却不是梅露珐和凯尔洛亚发出的。他们二人慌张地朝着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望去,顿时大感惊讶。 一位骑士此时正闭着眼聚精会神地咏唱,他的脚下浮现了一个翠绿色的魔法阵。 “卡伦大人,原来是魔法师么?”凯尔洛亚感到意外地说道。 “而且,还是风系的魔法师。”梅露珐随之应声道。 翠绿色的魔法阵,那是风系魔法的标志,卡伦此时正做着不符合一名骑士身份的举动。 “龙卷风!” 随着咏唱的结束,卡伦眼睛陡然一睁,清晰的三个字眼从其口中吐出。顿时一道飓风连接了天和地,狂乱地刮起飞沙走石和树木草屑,将石巨人包覆在其中。 似乎是法术起了效果,石巨人仰天长啸,而他身上的亚拉托也是面露痛苦之色。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亚拉托大叫着,同时掀起了石巨人的又一阵咆哮,巨石泰坦的攻击已经越发的狂暴化了。 战士和骑士们为了躲避这凌乱但恐怖的攻击,已经需要竭尽全力,基本也就没有攻击的空挡了。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决定这场战斗结果的人,还是法师们。于是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后排的法师们身上,自己担当起了肉盾的职责。 “卡伦大人!”凯尔洛亚拉着梅露珐在巨人滔天的怒吼声中急急忙忙地奔来。 “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魔法师!” 卡伦清咳了一声,回道: “见笑了,我要继续展开攻击,你也跟我一起吧。” “等一下,我有一个想法。” 见到凯尔洛亚脸上突然浮起的腼腆微笑,卡伦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停下了预备的咏唱动作,问道: “什么想法?” “持续和间断的攻击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不如我们集合三人之力,形成一个连续的法术,一次性地将敌人破坏。”说着的同时,凯尔洛亚对自己的弟子投去信任的目光,梅露珐为了回应这份期待使劲地点了点头。 “连续的法术?”卡伦的眉头锁地更紧了,他并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参透眼前这个法师的想法。 “是这样的……”于是,凯尔洛亚就开始进行讲解,在三分钟之间,卡伦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本来呈V字形皱起的眉头,现在一展而开变成了八字形。他惊讶地把嘴半张,维持着这样的表情说道: “这样的……听理论貌似可行,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的话……” “嗯,最大的问题就是法术连接的时机,稍有不对可能就会起不到应有的效果了。” “不光是这个问题吧,首先像这样的连接法术,你自己之前有尝试过么?” “没有。”凯尔洛亚面对这个问题很干脆地答道。 “这……” 看到卡伦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梅露珐挺挺胸脯说道: “不用担心,老师他是研究复合魔法的权威,这种连接法术比那个的难度可低多了。” 卡伦对这一句话可不能置若罔闻,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讶得无以复加。 “复合魔法?难道您,您就是……!” “在下凯尔洛亚。” “哦!!!” 卡伦貌似因为太激动,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原来是青之贤者,实在抱歉,我没有认出您来。”卡伦捂着嘴说道。看的出,卡伦对青之贤者这个称号所肩负的重量还是知晓的。 “现在就别说这个了,如果要完成我刚才说过的魔法,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梅露珐和卡伦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卡伦大人,你有比刚才的龙卷风威力更广,但作用效果更针对于个体的风属性魔法么?” “您快别叫我大人了,真是折煞我了……这样的魔法我只会一个,是疾风裂翔术。” “疾风裂翔术……真是最佳的选择,那个法术我记得是十六节,对吧?” “没错。” “好的。”凯尔洛亚略微颔首过后认真地说道,“现在开始请听好我要说的话。” 梅露珐和卡伦都凑了过来,越过耳畔的刀剑碰撞声和石巨人怒砸地面的声音如远方传来的闷雷,此时二人的精神已经彻底集中到了凯尔洛亚的身上。 “首先,由梅露珐咏唱大瀑布术,在咏唱到第三节的时候,由我来开始咏唱雷爆术,而卡伦先生请在这个法术咏唱到第二节的时候就开始咏唱疾风裂翔术。” 卡伦这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对雷爆术这个咒文不太了解,我怕错过了咏唱的时机。” “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咏唱一遍给你听,请注意我停止的时间就是你待会开始咏唱的时间。” 于是凯尔洛亚就开始在卡伦面前咏唱起雷爆术,卡伦认真地听着,等到第二节的时候,凯尔洛亚中止咏唱,卡伦点了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 “好的,那么梅露珐朗妮居士,你准备好了就请开始吧,我们会负责跟上的。” 梅露珐听后朝天吸了一大口气,颤抖地吐出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喊了一声: “好!” 第十六节 恩怨终结 “轰隆!”“轰隆!” 震彻大地的声响即使在远离森林的另一座山脉也能听得十分清楚,在这种让人不禁发怵的巨响声中,夹带着的是怪物的咆哮与人类的呐喊声…… “法芙娜!弓箭支援!”黑衣战士的嘶喊声横越森林中间一块泥泞的坑地,传入正立于乱石堆上的美丽射手耳中。 整个陨石坑此时已被巨石泰坦敲得残缺不堪,从它身上掉落或是被打落的石块杂乱的散落一地,却成为了挑战巨人的战士们最好的掩体。 “咻!咻!” 两发弓箭穿透空气,向巨人胸口处的那个人形物体直飞而去。 那个红发的人形物,浑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但却还是注意到了空中那相对巨人的体积显得过于渺小的弓箭。一声冷哼过后,人形物指示着巨人挥动手臂,像弹开蚊子一样将弓箭掸走。 攻击没有奏效,法芙娜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多少遗憾,因为她知道,这两发弓箭只能作为牵制使用。 “呀啊啊啊啊!”一身黑色铠甲的达隆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巨人的脚下,找到构成踝关节那里相对松散的石块,对准了石块间的缝隙使出聚精会神的一记斩击。 大剑在空中划出血色的弧形轨迹,但却并没有一下子将巨人的踝关节破坏,而是嵌在黑色的缝隙里一般,将周围的岩石表面打出了一道裂缝。就在这时,扎扎茶好像早已经和达隆训练过多次一样,恰逢其时地般出现在达隆的对面,对着那个被达隆凿出的缺口挥出了气势汹涌的一拳。 拳头撕裂空气,在扎扎茶一声怒吼之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些裂缝的中间,顿时那里的岩石表面发生了龟裂,不出几秒钟时间,巨人的整个脚踝被折断,这个庞然大物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拖着沉重的身躯跌了下来。 达隆在岩石碎裂以后,得以取出卡住的大剑。眼前是如一座大山般倾倒而来的巨人身躯,但他却在冷静的一阵观望之后,踩住断掉的脚部石块并用力一蹬,借助巨人渐渐颓倒的体势,竟然在巨人的身体上奔跑了起来。 眼前立马浮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身高达到五十米的巨人正慢慢地坠向地面,其实它跌落的速度很快,但就因为它太大了,所以从远处看上去才没有那么快。也因此,整个画面就像慢动作一样,而黑衣的战士正奔跑在巨人的大腿之上。巨人在慢慢地倾斜,但达隆在奋力地奔跑,虽然在远处看起来两者的速度都很慢,但其实就达隆自己的感觉而言,脚下的石块是以一种非常疯狂的速度下坠的,在这样不停下落的路面奔跑,地表又如此得凹凸不平,连维持平衡都变得十分困难了,达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笔直前进的,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跑的是不是直线。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此时略微有些高度落差的地面,卢提安的七个骑士正对着巨人落地的手臂展开攻击,他们通过井然有序的配合,居然将那坚硬的手臂硬生生地从巨人的身上砍断了,由此可见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达隆暗暗点了点头,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脚下的步伐上。他必须不断压低身体的重心才能稳住随时会颠离巨人体表的脚步,因此要弯着腰向前奔跑。他用双手按住巨剑的剑柄,将剑斜握在身侧,同时视线扫向巨人的胸部搜寻自己的目标。 不消片刻,在眼前的平面后方,突然浮起了红发男子上半身的身影,没错,那就是他的目标。 “亚~~拉~~托!!!” 达隆仿佛要将全身的怒气发泄出来一样,用力嘶吼着的同时加快了步伐冲向前方。 亚拉托在看到眼前之人后,也是涌起一股猛烈的怒气,大声回应着达隆的怒喊: “达~~隆~~!!” 达隆的巨剑直奔亚拉托的脖颈而去,这一剑在空中画出血色的光轨,切割过的空气发出了刺耳的悲鸣声。 但是,虽然亚拉托的大脑现在已经仇恨满盈,但他好歹也是个残月级的魔法师,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及时地咏唱出了“石甲术”。不过,因为达隆出现的太突然了,所以当他咏唱完的时候,达隆的剑已经刮到了他的脖子。剑刃埋进肌肤三公分后,亚拉托的石甲术才开始奏效。因此,现在达隆的剑就卡在亚拉托的皮肤里,大量的鲜血顺着颈部流到了他的胸前。 达隆和亚拉托都愤恨地啐了一口,就在达隆抬起脚想要踢断亚拉托脖子的时候。乱石组成的巨拳从旁边笔直地挥来,那是巨人还未破损的一条手臂。 达隆眼看着自己的右侧突然压来了一个巨大的石柱,无法躲闪,只能拔出重剑屈起手臂去抵挡。但万钧的重量还是直接打到了达隆的身体上,破坏力是可想而知的。还好在接触到巨人拳头之前,达隆算准时间向后跳起,缓冲了撞击的力道。他就这样被巨人推下了胸口,因为离开巨人身体较远,所以也没有可以供他攀爬的地方,就这么垂直地凭空降落地面。 看着自己用一种可怕的速度在接近地面,达隆露出无奈的表情。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半空,踩着巨人身体上的石块跳起,在半空中接到了达隆。 达隆看着这个前来拯救自己的友人,露出了苦笑。 “这样我就欠你一条命了,扎扎茶,我是不是也要对你做牛做马?” 但是扎扎茶的反应却相当的冷淡,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省省吧”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达隆看着继续跑回去和巨人作战的他的背影,苦笑更甚。 这时法芙娜跑到达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别在意,他就是那个样子。” 达隆点了点头,同时看向后方的魔法师和卡伦,不解地皱起眉头: “他们到底在干吗?” 原本还期待凯尔洛亚以及梅露珐的法术能多少帮到自己,但作战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他们放过一个魔法,达隆尽管心里有些怀疑,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拖住巨人。 这个时候,在坑地边缘的地方,凯尔洛亚,梅露珐以及卡伦三人接连咏唱,他们脚下三个不同颜色的魔法阵交织出美丽而又充满威严的光芒。 不同于战圈里的嘈杂,在魔法师心中的冥想世界里,万籁俱寂。自己口中发出的咏唱声,将他们与玛那链接到了一起。用魔法学来解释,那就是他们已经成为了玛那与现世的一个承接点,行使着将无形的玛那具现化的能力。 他们必须拥有比常人更加专注的集中力,才能在混乱的战场上发挥作用。所以现在的梅露珐,已经是满头大汗,她娇嫩的声音化为玛那的泉流,涌向石巨人所在地的上空。 渐渐地,周围的水分开始在巨人的头顶聚集,似乎天上开了一条蓝色的缝隙,从那缝隙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终于,在三人的咏唱声中,梅露珐率先声止。她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冲着天空高喊了一声: “大瀑布术!” 顿时,巨人头顶那条蓝色的缝隙突然大开,就像在蔚蓝的天空中裂开了一道伤痕,从那道伤痕中,奔涌的水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形成洪水一般一下子将巨人淹没在其中。 “大家,快闪开!” 在听到梅露珐这声细气的呼喊声后,达隆他们才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开始急速地后退,远离巨人的躯体。从裂缝中倾泻的瀑布还在不停涌出,浇灌在巨人身上,将它每一寸坚硬的肌肤都彻底地染湿了。水流进石块间的缝隙中后,又汩汩地流了出来,现在的石巨人给人感觉身上每处都在冒水。 “雷爆术!” 与此同时,凯尔洛亚也完成了咏唱。一声铿锵的声音传出,在石巨人胸前的空间之中,顿时显现出了一个光点。 随着光点的出现,万千雷光开始聚集,渐渐地那个光点就扩散为一个直径为五十米的巨大光球,并把周围的光线都吸噬过来一样,让整个天色都暗沉了下来。 巨大的雷电光球包围了石巨人的全身,无数电蛇钻进了它身体的空隙之中,在水流的作用下将电力传导。因为石巨人身上的每一个缝隙中都是满满的水,所以击打在身上的每一处雷电都经过水流的传导将那破坏力扩散到了全身。而正因为石巨人体积巨大,受力面广,所以击打到它身体各个部位的电击就一下子将这个法术的威力扩大了千百倍。 雷电在石块间的缝隙中膨胀,撑出了电网,构成了一个个小型的磁场将那本应密不可分的石块打的越发松散。就在这时,卡伦终于也完成了自己的咏唱。 “疾风裂翔术!” 这是一个在有限空间内聚合万千风刃的法术,每一道风刃都宽达数十米,无形但却锋利无比。它们切割在石巨人已经被撑开的身体缝隙间,带来摧枯拉朽的破坏力。这担任着最后一击使命的法术,在之前两个法术的链接下,终于彻底撕裂了巨人的身体。 空气一下子又突然寂静了下来,半躺在地面的石巨人撑起了自己的一只手臂就那样静止不动了。 达隆,法芙娜,扎扎茶以及抱着艾莉西亚跪在远处的卢提安都呆呆地看着这样的石巨人,由衷期盼着这场战斗能够就此结束。 梅露珐因为担心自己是否做得不够好而心跳不已,她紧握着自己的寒冰刀“残雪”,咽下了一口口水。 就像呼应这道微小的声音一样,巨人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它的手掌开始迸裂、脱落,随之整个身体就像被切割成千百块碎片一样开始土崩瓦解。卡伦的法术确实地已经将它破坏,这次,石巨人终于彻底被打败了。 巨人的脸也碎成千万快碎石落向地面,在漫天坠落的岩石碎片中,亚拉托也从石巨人的体内脱离,从天而降地摔落下来,顷刻间就埋在了沙尘与石堆中间。 达隆看见,他最后的表情仍旧是那样的愤怒和暴戾,似乎心有不甘,似乎又存有懊悔。但不管怎样,这张脸自己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了。这么想着,达隆就闭上了眼睛,并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跟这个红发魔法师的恩怨,终于也走到了尽头。 卢提安在远处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之后他就把目光向熟睡中的艾莉西亚移去,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可以称为爱怜的情绪。 岩石碎片堆成了一座高塔,就像是亚拉托的墓碑,达隆因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不禁发笑。他觉得给那个家伙这样雄伟的墓碑,真是便宜他了。 梅露珐似乎是突然安心下来,所以双脚一下子发软,瘫倒在地。 她感觉自从加入艾莉西亚的团队,每一天都过的很刺激,这种感觉是自己从未体会到的。现在,她的内心深处甚至会觉得有些兴奋,这种情愫说实话让她感到很困惑。 卡伦和凯尔洛亚互相眼神示意,尤其是卡伦,似乎觉得能有幸与人们口中的贤者合作,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所以诚惶诚恐地笑着。这种表情看在凯尔洛亚眼里,让他不禁觉得,卡伦虽然看上去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但其实说不定意外地很好相处。 每个人在这个时候终于都松懈了下来,但只有一个人,冷漠的表情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 扎扎茶很随意地掸着沾在身上的尘土,他这个动作让人觉得似乎之前的大战对他来说只是散步那种小事一样。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他,突然眼神一动,犀利地飘过坑地外围的树木,穿越森林而出。 他就这么将目光凝聚在那里,深深地皱起眉头。过了好久,一只乌鸦从那里腾空而起,飞向天空,翱翔而过。随后,扎扎茶就摇了摇头,静静地跟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开了…… 那只乌鸦在山间盘旋了一周,又飞回了自己起飞的地方,它静静地落下,停靠在了某个人的肩膀之上。 “姐姐,你还是那么招乌鸦喜欢啊。”一个如哀叹般的女声突然传出,就像鬼魅的声音一般引人发颤。 “一定是因为我身上这股腐肉的味道吧。对不起水月,一直跟我在一起,这股味道早就让你受不了了吧?”肩膀上停靠着乌鸦的女性如此说道,她的声音温柔却又苍凉。 “没关系,只要是姐姐,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如撒娇一般,那个鬼魅这么回答。 “真乖~”肩膀上停靠着乌鸦的女性说着,伸出一只手开始抚摸那只鬼魅如绢般的黑色长发,“为了奖励你,待会这些人就都留给你杀吧。” 声音如此温柔,说出的话却异常残忍。 “太好了,这一路,水月一直都在忍耐,早就受不了了。”鬼魅发出泫然欲泣的声音,再次撒娇。 “呵呵~”温柔的笑容闪过女性的脸庞,一道弧光掠过自己的肩膀,那只停靠的乌鸦被轻而易举地一分为二…… 达隆一行此刻还浑然不知,真正的危机,现在才慢慢地靠近了过来。 第十七节 皇太子路提耶珐 “卡伦大人,看来您不光剑使得好,魔法功底也相当深厚啊。”凯尔洛亚对着和自己刚刚合作过的骑士队长,发出由衷的赞叹。 “您过奖了。”卡伦听到传说中的贤者称赞自己,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道。 梅露珐和法芙娜看着难得露出害羞表情的卡伦,不禁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有着一些怀疑。 在她们心中,卡伦的形象已经被定义成了一个唠叨又吵闹的大叔,现在她们看到这个大叔居然也会对别人露出谦逊的态度,除了意外,更多的感受则是难以置信。 而且,卡伦身为骑士,居然能使出连风属性新月级魔法师都望尘莫及的大型法术,这一点才是最让人意外的。不懂魔法的达隆和扎扎茶姑且不论,梅露珐可是能够明确地看出自己与这位骑士之间的差距的。虽然梅露珐学习魔法已经超过两年,却还是停留在见习魔导二级,但她还是能清楚地知道卡伦所用的法术到底位于什么阶级。 所有上位魔法,是必须达到一定等级的魔法师才能使用的。也不是说非要到了一定等级才能学习,但是魔法师体内的魔力不够的话,是无法驱动这种大型魔法的。刚刚卡伦所使用的疾风裂翔术,恰恰就是上位魔法的一种。 上位魔法所耗费的魔力最多,所以体内的魔力贮存量不够的话,根本就达不到使用的资格。 衡量一个魔法师的级别,最重要的三个标准,其一,是魔法师体内的魔力贮存量;其二,是他所能使用的最高级别法术是什么;其三,是他所使用的这个最高级别的法术,熟练程度怎样。 这些条件必须放在一起评判,缺一不可。 比如,卡伦确实可以使用疾风裂翔术这样的上位魔法,但每天也就只能使用一次,因为他的魔力贮存量不够。 又比如,卡伦和一个新手风属性魔导士一起使用一个法术,那肯定是卡伦的法术威力,要更强一些。因为他作为一个风属性的魔法师,对风属性的玛那的掌控更加熟练。 但是,三个标准中间,最基础的还是第一个。 魔力的贮存量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前提条件,魔力的多寡,可以决定你所能使用的法术的级别,也能决定所有法术的使用次数。高等级的法术,要等一个魔法师有了能驱动它的魔力贮存量才能去学习。 法术的级别越高,耗费的魔力越大。所以同样一个魔法师,一天之中可以使用多次下位魔法,但却只能使用一次或几次的上位魔法。体内的魔力就那么多,如何分配是魔法师使用魔法之前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在凯尔洛亚的书中,他不建议新手魔法师早日练成上位魔法,因为就算他成功习得了一个上位魔法,每天仅仅使用一次就会把他的魔力榨干,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况且,法术并不是百分百必中的攻击,好不容易用出来的大型魔法万一被敌人闪避或者自己失误了,那样就会使自己在战斗中陷入无法挽回的窘境。 新手魔法师,不如多多练习下位魔法,把下位魔法掌控地更加熟练,扎实地提高每个魔法的威力,这样才是最正确的修魔之道。而且,如果多次使用一个魔法,因为经验和技巧的提高,会影响到该法术的驱动时间,魔力耗费量以及威力三个因素。魔法越熟练,驱动时间越短,魔力消耗越低,威力也越强。所以,有些人一味地去追求威力强大的大魔法,其实无非是剑走偏锋而已。 而且,卡伦的先天属性是风,这也就说明他能够比别人更顺利地引导风属性的法术。他能使用疾风裂翔术,却并不一定可以使用同等级其他属性的魔法。梅露珐的先天属性是冰,而且根据凯尔洛亚的感知,这孩子的先天属性很强,所以才能在魔导士的阶级掌握霜天冰凝术。 卡伦学习疾风裂翔术,也仅仅是为了像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魔法师必须合理分配自己体内的魔力,来使用魔法。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以把魔力的概念等同于精神力来理解,魔力使用过度,人会出现头晕,意识不清,难以集中,疲惫等症状。要想回复失去的魔力,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老实地休息,另一个就是服用一些特殊的药剂。 睡眠是回复魔力的最佳手段,一般情况下,一觉醒来都能把昨天一天流失的魔力全部补满,这正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要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人体会自然地吸收空气中的玛那,并转化为自身的魔力,而且在睡眠的过程中,魔力的补充速度最快。 也就是说,卡伦要想回复刚才用掉的魔力,睡个午觉就好了。 达隆他们因为昨天晚上被亚拉托骚扰,又连夜追赶被他拐走的艾莉西亚,所以基本上没怎么休息。而卢提安一行昨晚本来就是想连夜赶路,翻过目前立于他们脚下的山脉,也是一夜未曾合眼。现在酣战结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疲惫,困意使他们一个个蹲坐在地上打起了哈欠。 达隆拄着大剑蹲坐在一堆巨大乱石中间,在他面前,有一个垒砌的像座小山那么高的石堆,那些石块是原本构成石巨人躯干的东西,现在却都成了埋葬那名红发魔法师的墓碑。 闭上了眼,达隆像是要把身上的疲惫感全部吐出来一般地叹了口气。之后,他撑着大剑站了起来,朝远处的一棵大树,走了过去。 艾莉西亚平躺在树荫之下,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那表情和姿势宛如圣女一般。在她身边,单膝跪着一名金发的青年,正是拥有高贵气质的贵公子卢提安。 卢提安的视线紧紧盯着艾莉西亚熟睡中的脸庞,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爱慕之意,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倒像是一种亲人间的关心。 在宽阔的视野里,大树耸立在黄沙与青草的交界之处,那繁茂的枝叶好像一把大伞,青年和少女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色的微光,达隆顿时驻足,因为他觉得这个画面好美。 一阵晨风吹过,凯尔洛亚的话不知为何在此时回荡耳边: “十二年前,洛斯边境。” 达隆的脑海似乎追回了记忆中那些零星的碎片,那是自己尚为骑士团见习生时候的事情…… 那时,发生了一件举国上下为之闹腾的大事。 洛斯公国为了加强与邻邦之间的友好关系,派出大使向加尔巴迪亚提出组织一场联合军演的要求,当时在位的安格拉斯皇欣然同意了这个要求。 口头上虽然说是为了加强外交关系,但谁都明白,这是两国之间军事力量的展示。因此不管是洛斯还是加尔巴迪亚,都没有把这次的行动,单单看成一次简单的军演。正规军之间彼此交锋,稍有不慎就有演变为战争的可能性。 在那个时间段里,两国之间的使者往来频繁。为了操办这场演习,几乎国家的所有机关都处在紧张的态势中。 举行演习的地点为加尔巴迪亚和洛斯边境处位于卡吉斯山脉下的卡吉斯平原。该处平原南北直径约1000公里,东西直径在600公里左右,平原的两端两个大国遥遥相望,很自然的就被当成了国界。至于这块平原的土地归属权,两国都没有刻意去争,似乎在当初签订领土条约的时候,就把它作为独立的区块划分出去了。所以,洛斯和加尔巴迪亚各自都不会去开发这块自然生态区,任由其就这么作为国境存在。 为了参加这场演习,皇帝安格拉斯带了5万的军力,甚至王国三将军之一的梅克罗格也随军而往。 当时尚且年少的达隆在王城外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操练,忽然听到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在王城内部响起。接着,城门缓缓升起,以安格拉斯的御驾为首,5万王国军组成的银色潮水,从王城的大门倾泻而出,穿过王都内那显得有些拥挤的道路,在道路两旁无数臣民的热切目光中,涌向南方的大道。 挤入市井,像周围的人一样正盯着眼前这甲胄潮水发呆的达隆,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拍了一下。一回头,发现自己的父亲,海迪威.斯坦纳德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你小子,又在偷懒么?”海迪威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略有些花白的胡子间透了出来。 “照你这么说,现在全城的人都在偷懒咯?”达隆无所谓地答道。 “就你那张嘴会说。”海迪威不以为然地一笑,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国王离开,城里会比较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达隆的母亲早逝,和父亲海迪威一起生活。当海迪威因忙于工作的时候,经常晚归或者甚至回不了家,这些达隆也早就习惯了,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偷一偷懒也无所谓,这种大事,你也不会经常见到,待会结束了不要忘了完成今天的练习。”海迪威交代完之后,刚想转身离开,这时看着人潮的达隆突然问道: “父亲,听说今天皇太子殿下也会随军出行,但我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他?” “哦,陛下把路提耶珐殿下安排到了第二梯队,也就是梅克罗格的身边了,你待会就能见到他了。” 达隆听了皱了皱眉,问道: “为什么皇太子不跟在国王陛下身边呢?难道真的像是传闻中说的,国王和皇太子之间的关系不好?” “不要胡说,国王陛下一定是觉得殿下跟在梅克罗格将军身边,能学到更多东西吧。陛下可不是那种会对自己的子嗣娇生惯养的人。” “但是,我听说皇太子想要放弃皇位继承权,离开皇宫当个商人,这一点惹恼了陛下,导致两人关系不好,这是不是真的啊?” 海迪威撇了撇嘴,胡乱地摸了摸达隆的脑袋,把他一头的黑发弄得乱七八糟。 “这不是你需要插嘴过问的事,传闻就只是传闻,不要光用耳朵去听,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突然,海迪威目光向行军部队扫去,一眼发现了人群中那头惹眼的金发,“看,皇太子来了。” 达隆兴冲冲地在人群中寻找,也很快找到了皇太子的位置。13岁的他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在他的身边,并行的是用重甲包裹着其魁梧身材的梅克罗格将军。 周围的一些百姓看到皇太子,也欢呼了起来,但明显没有之前看到国王那般激动。皇太子为了响应百姓的呼声,也抬起了手笑眯眯地打起招呼。但达隆却觉得,他的笑容中藏着一些勉强和尴尬,也许是听从了身旁梅克罗格的指示,才这么做的吧。 达隆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好笑,海迪威从背后看着他,觉得奇怪地问: “你笑什么?” “没什么,”达隆笑着回答,“我只是在想,也许皇太子殿下跟我一样,都是讨厌麻烦的性格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偷懒也偷够了吧,赶快回队里练习去吧,你没看到周围就你一个骑士在看热闹么?” “好的,好的~” 达隆看着皇太子远去的背影,伸了个懒腰从围观的人群中撤了出来…… 之后,军演本应顺利进行,但是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随军出行的皇太子竟然在洛斯边境,失踪了…… 达隆回忆着当年亲眼所见的景象,却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片段。 达隆看着树下的卢提安,发现他的身影竟与自己回忆中那个有着惹眼金发的13岁少年渐渐重合。 卢提安,卢提安,卢提安…………路提耶珐?! 达隆的内心深处响起了轰鸣,回忆中皇太子的身影竟与眼前的卢提安完全地重合到了一起。 “……殿,殿下!?” 第十八节 黄金的太阳 “凯尔……”达隆等到卡伦离开凯尔洛亚身边的时候,走到青衣贤者的身边,无力地坐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你怎么了?”注意到友人异样的凯尔洛亚疑惑地问道。 “十二年前,洛斯边境,我想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达隆叹了口气,眼睛注视着远处树下的卢提安。 顺着那个方向望了望,凯尔洛亚会心地一笑:“所以说你解开谜语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啊,为什么十二年前出走的皇太子现在会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被加尔巴迪亚的骑士们护送着?” 看了看友人的侧脸,凯尔洛亚微笑着说:“你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来问我么?” “……议会那帮老顽固,看来也是动过脑筋的啊,可恶,我居然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失踪多年的皇太子好不容易被找到了,但是我们的骑士大人看来不太高兴啊。” “凯尔!”达隆忍受不了凯尔洛亚那略带戏谑的态度,回过头来提高声调喊道,“你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发展的吧?” “我们陪着可爱的公主大人进行了一场快乐而又短暂的旅程,这一定会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凯尔!” 这次,达隆真的是有些发怒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凯尔洛亚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明白,如果皇太子就这么回去,那么宫中必然会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夺位大战,议会划分派系,所有人都忙着争论谁才是正统君主。这个时候如果艾莉西亚跳出来说自己是当年本应死去的第一皇女,反而会被当成一个搅局者吧。” “夜迦在宫中必然培养了一帮自己的势力,而支持正统皇权的臣子也必将拥簇皇太子一方,至于艾莉西亚,虽然可怜,但是她在这场夺位战争中,并不占有一席之地。” “相反,艾莉西亚握有夜迦的把柄,但真正拥有第一继承顺位的是皇太子,因此,她拥有的把柄只会被皇太子派的人利用,作为推倒夜迦的工具。也就是说,如果艾莉西亚把当年的悲剧全盘托出,最终这件事可能会演变成一场闹剧。” “反正最终得益的人都不会是艾莉西亚,如果她被卷进这场宫廷斗争,她就只能淹没在充满算计的人心中,当年的悲剧变成了可利用的道具,最终也将被人所淡忘。” “哎……”达隆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艾莉西亚只是希望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夜迦的罪行,并将他绳之以法,但是,这个愿望看来因为皇太子大人的登场,将会变质了。” 凯尔洛亚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友人一眼,问道: “达隆,我一直很想问你,你为什么愿意帮助艾莉西亚?” 达隆回看着凯尔洛亚,略微思索了一阵后回答: “我原本就是加尔巴迪亚的骑士,帮助理应继承正统皇位的公主揭发阴谋篡位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我想听的,是你真实的愿望。”凯尔洛亚变得有些严肃地说,“‘原本’是加尔巴迪亚骑士的你,现在脱离了军人的束缚,应当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你帮助艾莉西亚复位,其实只是为了帮你的父亲恢复名誉吧?” 面对凯尔洛亚的质问,达隆低下了头,接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而凯尔洛亚也并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盯着自己友人的侧脸,等待他的答复。 在长达一两分钟的沉默过后,达隆抬起头,再次向远方的树下望去,不过,这次他视线的焦点,放在了平卧在地面的艾莉西亚身上。 “……凯尔,如果你在半个月前问我这样的问题,恐怕我的答案跟现在是不一样的。但是,就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得到了很多,也收获了不少。但是,我具体得到和收获的是什么东西,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如果要把这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达隆静静地看着远处艾莉西亚天使般的睡脸,嘴角扬起,面带微笑地说道: “我已经渐渐喜欢上这个丫头了。” 一阵合乎时宜的微风掀起达隆的刘海,让他的样子在清晨旭日的照耀下,显得有那么几分帅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却响起了两道出现的恰到好处的声音。 “啊呜!” “噢噢~~” 一个是娇嫩的,带有几多惊讶的萝莉音,一个是略显成熟的,带有一丝调侃意味的女声。不用回头看,达隆也知道发出声音的是谁,似乎是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达隆立刻阴下了脸,他的冷汗如瀑布般覆盖了那张稍早前还有些帅气的脸庞。 “我说的喜欢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哦!话说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躲在这偷听的啊!”达隆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自己的声调。 躲在达隆后面偷听的人,就是梅露珐和法芙娜。梅露珐捂着嘴,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睁得老大,达隆的话语貌似触动了她的少女情怀,此时的她,就像看着故事里为了公主一往情深的王子一般的激动。法芙娜则是眯起眼睛,一脸如同捕捉到猎物一般的笑容看得达隆直打寒颤。 听到达隆的解释,两个女人不为所动,继续盯着达隆,这让浑身被盯得有些难受的达隆控制不住地喊道: “我喜欢的是艾莉西亚的人品!人格!你们不要这样子看我啦,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态啊!” “这位变态先生好像很有自知之明嘛~”法芙娜笑意更甚地说道,“居然说自己喜欢未成年的姑娘,我们的佣兵大人真是可怕!” “你一定要曲解成这个样子么?”达隆在面对法芙娜的时候,有时就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这算什么事,在我们族里,少女15岁就成年了!”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扎扎茶突然开口说出一句不流利的大陆语,尽管他的本意是想要帮助达隆说话,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在我们国家,这可是离犯罪不远哦。”法芙娜仍旧坏笑不止。 “犯罪……凯尔,别光顾着笑了!你也帮我说说话啊!”孤立无援的达隆开始向凯尔洛亚求救,但后者只是笑着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于是,可怜的达隆的受难就这么开始了。 另一边,在树下的卢提安温柔地看着艾莉西亚的睡脸,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渐渐地把目光移下,盯着艾莉西亚雪白脖颈上的东西。那是一串银光闪闪的项链,链子是精炼的上品银矿石打造的,磨光后的光泽动人心魄,项坠的部分是带有金色光芒的一个半圆,在半圆的弧形部分周围,有一圈火焰般纹路的红曜石作为装饰。但不管怎么看,总觉得这个项链怪怪的,项坠上那个半圆的切面光滑而平整,就像是整个图案被切割掉一块一样。 卢提安牢牢地盯着那个项坠,同时伸手往自己的领子内摸去,随后,他拿出了一个跟艾莉西亚一样的项链,就连图案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卢提安的那个金色半圆朝向另一个方向,与艾莉西亚项坠的图案相互对称。 “母后……” 卢提安陷入了回忆之中。 年轻的他,总喜欢在王宫里自由的玩耍。有一天,他摘了几朵中庭的花,想要去送给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加尔巴迪亚的娜美皇后。于是,他欢快地跑进母亲的房间,刚想大喊母后的时候,只见听见动静的娜美立刻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温柔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已经十岁的卢提安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握着手中的花摄手摄脚地走进屋子。他的母亲正斜坐在一张沙发上,沙发前面安放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摇篮,摇篮里一个襁褓中的女性婴儿正睡得安甜。娜美此时正用一只手小幅度地推着摇篮,让其微微摇晃,以此看来,摇篮里的婴儿似乎刚被哄睡。 卢提安来到摇篮旁边,扶着摇篮的边缘往里面看去,那张熟睡中的脸庞让他不知不觉地笑了出来。于是,他将本来要献给母亲的花朵,摆在婴儿的襁褓上,那名婴儿似乎是有所感应,动了动身子并发出了一阵轻吟,卢提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吵醒了妹妹,但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妹妹似乎还在美梦之中,因为她的嘴角泛起了甜美的微笑。 看到妹妹的微笑,卢提安也情不自禁的笑得更开心了。他和母亲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娜美轻手轻脚地起身,牵起卢提安的手来到房间外面的阳台,关上窗门后才敢出声说道: “路提,马上就到你妹妹一周岁的生日了,很快就要举行授名仪式了。” 皇族里诞下的孩子,等到了一周岁的时候,都将会在文武百官面前被正式授名,这场仪式被称为授名仪式。这也算是皇宫里的一大传统,但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这个仪式就只是一场盛大的庆典而已。 “太好了,艾莉要授名咯,嘻嘻嘻。” “路提,你过来。”娜美对着卢提安轻轻招着一只手,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向兜内。 卢提安点了点头,听话地走向自己的母亲,于是娜美蹲了下来,从兜中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午后的阳光对着阳台照射进来,打在那样东西上面造成反光,让卢提安觉得有些刺眼。等他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后才发现,母亲的手中正握着一个造型简朴,但做工精良的项链。 “来,这是母亲要送给你们兄妹俩的礼物,你妹妹也将会在生日那天收到一条一样的项链。” “哇,真好看!” 卢提安接过项链后就迫不及待地穿戴了起来。在娜美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下,卢提安戴好了项链,冲着自己的母亲露出天真的笑脸,问道: “怎么样,母后,好看么?” “呵呵,当然好看了,我的孩子。以后,这条项链就是你们兄妹俩的纽带,你要时刻佩戴着它哦,知道了么?” “我知道了,母后!” 见到卢提安坚定的点头动作,娜美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卢提安盯着艾莉西亚的脸庞,渐渐地,露出了跟回忆里的那个少年,一样天真的笑脸。 此时,一道阳光透过树梢,渗透下来,刚好照射在艾莉西亚紧闭的眼睑上。于是,一直在沉睡的艾莉西亚突然睫毛一动,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 她身边的卢提安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就这么看着艾莉西亚渐渐苏醒。 少女的视力慢慢地适应了光线,突然发现身旁坐着一个金发的俊俏青年,顿时显得有些慌张,同时,她感到浑身散发出难以名状的酸痛,所以尽管尴尬也就只能维持着躺着的姿势与眼前的男子对视。 “请问,您是……”艾莉西亚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因为她记忆里的最后片段充斥着亚拉托,那个红发桀骜法师的丑恶嘴脸以及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折磨与痛楚,但是现在眼前这和煦的晨光和摆出温暖笑脸的男子让她无所适从。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妹妹。” 艾莉西亚有些晃神,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居然称自己是他的妹妹,这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在她的记忆深处,似乎真有一张脸能跟眼前这个人的相貌吻合起来。 就在艾莉西亚犹豫的时候,卢提安无言地抓起自己胸前的项链,抬在半空中。那一刻,世界好像在艾莉西亚眼中冻结了一般,她呼吸变得急促,两只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她撑起自己的身体,手向自己的脖颈伸去,拿出自己的项链,慢慢的,她将自己的项链与卢提安的项链靠的越来越近,直到两个金色的半圆在空中咬合,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周围红曜石的纹路此刻散发出更加动人的美丽红光,再加上中间那个金色的圆形让人毫无疑问地想到了一个物体。 那正是此刻高挂于天际,破晨雾而出的黄金太阳! 第十九节 安格拉斯 “……哥哥?”艾莉西亚有些不可置信地小声吟道,表情呆滞地望着这位瘦弱的金发青年。 “艾莉,你辛苦了。”卢提安,不,该说是路提耶珐皇子此刻两眼中充满了亲人间特有的关爱神情。 路提耶珐的这句话就像是开关,让艾莉西亚的泪水开始在眼眶内聚集,最后夺眶而出。 “路提耶珐哥哥!”艾莉西亚一边哭一边兴奋地抱紧了这位金发的青年,泪水转眼间就浸湿了路提耶珐的肩襟,但是他根本无法顾及,他体会着艾莉西亚此刻带给他的温度,感受着彼此间熟悉的味道。 艾莉西亚也是一样,在拥抱了路提耶珐之后,十二年的怀念之情随之涌上心头,带着些许酸楚,些许感动,甚至是有些揪心,这些纷杂的情绪就像绕不开的线团一样,紧紧缠绕在艾莉西亚的心弦之上。 路提耶珐在十二年前就离开了艾莉西亚,当时的艾莉西亚仅仅4岁,还没有完整记事的能力,所以记忆中的哥哥,有着一张模糊的脸,唯有那个无论何时都如阳光般灿烂而耀眼的笑容刻在了艾莉西亚的记忆深处。而此时此刻,眼前的青年露出了和记忆中那张温柔的脸一模一样的笑容。就是因为这个笑容,让艾莉西亚倍感亲切。 “可是,真的是哥哥么?您这十二年究竟是去哪儿了呀!母后和我都担心死了。”回味温情的同时,艾莉西亚忍不住抛出这个藏于内心多时的疑问。 确实,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艾莉西亚并不知情,除了皇太子本人,唯一知晓内情的,就只有已经逝去的安格拉斯皇以及当时的随侍大臣而已,但是似乎是因为父皇的命令,所有大臣都对皇太子失踪的理由闭口不谈。艾莉西亚记得,有一天,没有参与当时事件的母后娜美在事后询问了安格拉斯原因,于是安格拉斯就把母后带到寝室中关上门,谈了很长时间。门开了以后,娜美的脸上挂着泪珠。但随后,她就对这件事绝口不再提。艾莉西亚心中一直都留有疑问,究竟那天哥哥为什么会失踪,那么疼爱哥哥的母后为什么在事后没有去找他。这些疑问的答案,眼前的路提耶珐本人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解答者。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散个步吧。”路提耶珐小声地说道,同时拉着艾莉西亚的手将其从地上温柔拉起。随后路提耶珐把卡伦叫过去在他耳边吩咐了些什么,卡伦听后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给他下属的骑士们下达了什么命令,于是所有的骑士就都摆出原地镇守的态势。确认了这一点后,路提耶珐又对远处的凯尔洛亚使了个眼色,凯尔洛亚心领神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于是,路提耶珐就牵着艾莉西亚静静地向着远离众人视线的远处走去。 “哟,金发小哥这是要跟我们家小姐约会的节奏么,法师大人你怎么看?”法芙娜原本在跟扎扎茶“打情骂俏”(其实只是单方面的调戏),注意到刚才路提耶珐使的眼色,走到凯尔洛亚身边问道。 “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一会儿吧。”凯尔洛亚只是说完这句话后,就倚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打起了盹。刚才连夜的战斗对他也是造成了不小的消耗,他想借着睡觉回复一下魔力。 作为队伍里最有资历的长辈既然这么说了,没人敢反对,法芙娜也只能压抑住自己膨胀的好奇心,对路提耶珐的背影投以狐疑的视线。 “我看是你看上人家公子哥了吧,这么死盯着他看。”达隆故意这么说道。 “哦?达隆就一点也不担心艾莉西亚吗?你的女人可是要被人抢走了哦。哎呀,不过你也不用气馁,人家看样子地位比你高,长得也比你帅,如果是他把你的妹子撩了去,你也不至于输得难看。”法芙娜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论毒舌,果然没人能赢得过你啊……”达隆两手一摊,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但这却让法芙娜觉得意外了,在她心里,达隆是最紧张艾莉西亚的人,虽然平常的调侃可以不算数,但他好歹也是艾莉西亚的骑士,眼看自己刚才还拼了命守护的人被一个昨天刚见面的男子带到见不到的地方,他居然神色还能如此自若。好奇心充斥了法芙娜的内心,催动了她的思考能力。很快的,她就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原因,那就是达隆和凯尔洛亚一定已经知道了那位金发公子的身份,才会这么放心地让他和艾莉西亚单独行动。不过,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让两人如此放心呢?而且,这样看来,艾莉西亚似乎和宫中贵族有所关联,那艾莉西亚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嗯~这群人身上的谜团还真的不少呢。”法芙娜心中的好奇心更胜了。 此时,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法芙娜并没有发现,扎扎茶正在她的身后带着冷漠的表情静静地观察着她。 路提耶珐带着艾莉西亚一路走到一个隐蔽的路口,眼看离众人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后,放心地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拍拍旁边空出的地方,说道: “艾莉也坐下吧,要讲故事的话还是坐下来慢慢谈最好。” 艾莉西亚听了哥哥的话,乖乖地坐到他的旁边。直到现在,她还有些恍惚,不知道眼前的哥哥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也许,这只是一场梦,自己的身体还在那个黑暗的洞窟里遭受红发法师的折磨,哥哥只是在这个极限的精神状态中被自己幻想出来的。毕竟,这个消失了十二年的哥哥,是艾莉西亚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如此想着,艾莉西亚只是静静地看着哥哥的脸,时间仿佛被定格,哥哥那张温柔的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随后,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泪水再度浸湿了她的脸庞。 此时,一双温暖的臂膀搂住了她,将她的脸深深地埋进胸膛,路提耶珐用那对于艾莉西亚来说仿佛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没事了,我回来了。” “嗯!”满脸都是泪水的艾莉西亚想用大幅度的点头动作来回应哥哥这句话,但是因为整个脸庞都埋进了哥哥的胸膛,所以此刻也只能做出用脸蹭着对方前胸这样的细微动作。 感到胸口被蹭得有些痒的路提耶珐,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目视前方,用淡然的声音说道: “不好意思啊艾莉,让你等了十二年,现在哥哥回来了,一切就都交给我吧。” “嗯!” “在讲我的故事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路提耶珐用关切的声音提问,于是艾莉西亚就一股脑儿地把当年夜迦谋反的全部经过说了出来,在这期间,路提耶珐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并在艾莉西亚叙述过程中不停地点头。等艾莉西亚讲完后,路提耶珐什么也没说,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似是在思考些什么。良久以后,艾莉西亚抬起头,等不及似的说道: “那哥哥呢?哥哥你在这十二年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为什么父皇和母后都不肯和我说呢?” 看着焦急的艾莉西亚,路提耶珐笑了笑,用手轻柔地抚摸着艾莉西亚的后脑勺说道: “不怪他们,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抛下了一个皇族应当肩负的职责。” 微风拂过,头顶的枝叶随之摇摆,路提耶珐神色有些许忧伤,任由清风吹乱他金色的刘海。 “不过,该从哪里说起呢,也许,这个故事必须得从我们的父皇那里开始说才行。” 对艾莉西亚报以微笑,往事从路提耶珐的口中娓娓道来。 先皇安格拉斯,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照理来说,坐上皇帝之位,便可拥享后宫佳丽三千,任凭自己宠幸。但是安格拉斯继位之时,却公然宣誓只立一位女子为皇妃,这个女人,名叫瑟雅,也是加尔巴迪亚第十八代皇帝安格拉斯的第一位皇后。大臣们对于皇帝这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行为大感惶恐。作为皇帝,与众多妃子广生子嗣以便将来选定皇储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当时安格拉斯既无兄弟,亦无子嗣,皇后瑟雅又体弱多病,长期未孕,万一皇帝驾崩,连个皇位继承人都找不到。因此,多位重臣到御前力劝皇帝改变心意,但固执的安格拉斯就是不听,甚至有天不厌其烦地对宫廷宰相梅兹沃克说:“如果我真的驾崩,又无子嗣,到时候就请梅兹沃克你帮我举办一场‘王选仪式’,从平民中挑选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就好了。”梅兹沃克听后,看着安格拉斯脸上的表情,知道他心意已决,摇了摇头,死心地走开了。 但是,过了仅仅两年,就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事:瑟雅皇后去世了。 瑟雅本身体弱多病,终于在死前数月病入膏肓,皇帝请了国内最好的医生,都对其的病症束手无策。有人相传,在瑟雅死前,曾握住安格拉斯的手,流着泪说道: “对不起陛下,连一个孩子都没能帮您留下来。” 自皇后殡天后,安格拉斯失魂落魄,每日借酒消愁。一位负责打扫皇帝寝室的女仆出于好意,鼓起勇气安慰了皇帝两句,这才让安格拉斯眉目中恢复了一点神彩。之后的每日,安格拉斯都会将那名女仆叫到自己的房间聊天,只有皇帝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与她聊天的时候,他想起了与瑟雅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当初瑟雅也是平民出身,但见了身为皇子的安格拉斯并不畏惧,这引起了安格拉斯的好奇,于是二人相交,相谈甚欢,逐渐两情相悦,情定终生。安格拉斯知道自己与这个女仆聊天,纯粹只是出于对瑟雅的怀念,并希望能在女仆身上找到自己曾经至爱的影子。但是对于安格拉斯的这些想法,女仆并不知晓,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能让陛下恢复精神,就是莫大的荣幸。安格拉斯在与女仆接触的过程中,对那个深埋在他记忆中的女人,却越发的想念,有时候他甚至能看到幻觉,觉得瑟雅的影子和眼前的女仆合二为一了。被思念折磨地痛苦不堪的安格拉斯,终于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临幸了这位女仆。女仆在不知所措之中,看着安格拉斯像野兽般地蹂躏了自己,心中却莫名地开心,她像一位母亲一般把安格拉斯的头抱在胸前,用自己的身体抚平安格拉斯内心的创伤。 不久之后,安格拉斯出于愧疚之心,给了这位女仆妃子的名分,大臣们又是被狠狠地震惊了一回。这位女仆,名叫戴琳。 起初,大臣们因为戴琳妃过于卑微的出身,百般反对和阻挠,甚至因为此事,贵族院的那些老古董都跳出来劝谏道:“皇帝陛下万金之躯,怎可立一名下人作妃子!”。奈何安格拉斯皇我行我素惯了,还好戴琳并未被册封为皇后,大臣们还没走到需要殊死反抗那一步。不过,从那时候开始,戴琳的日子就过的苦不堪言。她耳边尽是他人的闲言碎语,就连宫中的宫女都说她是因为色诱了陛下才获得妃子的名分的。别人对她的侮辱,她忍气吞声,在安格拉斯面前,并没有提到半个字,因为她不想皇帝为她分心。 不久,戴琳为安格拉斯诞下一子,取名为夜迦.犹谢夫.爱伦威尔。有了儿子以后,戴琳每日的表情开朗了许多,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投身于孩子身上,也就无暇去顾及旁人的目光了。 就在这段皇帝忙于管理国政,戴琳又忙于照看孩子的时期。某天,梅兹沃克将一位清丽脱俗的美丽女子带到御前,该女子一身白衣素裹,举止端庄,温文尔雅。 “……这位是?”当时还在奋笔疾书的安格拉斯抬起头看了该女子一眼后,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他停下了手上正在批注的公文,忍不住想多看该女子几眼。 而这名女子就是艾莉西亚和路提耶珐的母亲,未来的娜美皇后。 第二十节 路提耶珐 安格拉斯和娜美两情相悦,不日安格拉斯便立娜美为妃,破了他当初只立一人为妃的誓言。 娜美的出现,给予戴琳莫大的打击。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取代了安格拉斯心中那个已故的皇妃。不管受到别人何种的责骂和侮辱,她都能隐忍下来,就是因为她是靠着“安格拉斯会像对待瑟雅那样仅仅疼爱她一个人”这种信念支撑下来的。长久以来在心中积压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出来,她跑到国王的身边,把这么久以来她心中堆积的种种负面情绪像泼水一样地全部向安格拉斯倾倒而出。然而,沉溺于对娜美爱情中的安格拉斯怎可忍受这么多的负面情感,他以为这个女人不过是因为醋性大发,便像个疯子一样地过来乞求自己的怜爱。于是,他随口安慰了戴琳,便示意让她离开,戴琳这个时候看到安格拉斯的眼中已没有了自己,感受到如坠深渊般的绝望。 在那以后,安格拉斯对娜美的垂爱更甚,对戴琳则是不太关心了,尽管安格拉斯对戴琳仍心怀愧疚之情,所以命人十分照顾他们母子,但所有的大臣们都看得出,戴琳已经如他们所愿地失宠了。又过了两年,娜美为安格拉斯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路提耶珐·冯·克莱因·爱伦威尔,而娜美也被正式册封为皇后。 路提耶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相较于戴琳的平民出身,娜美是贵族千金,生下来的孩子在大臣们眼里自然就是流着“正统皇室的血”。路提耶珐一头金发,因为安格拉斯和娜美都是金发,但是夜迦则是长着一头如黑夜般的黑发,遗传自其母亲戴琳。起初,因为这个原因,夜迦被宫廷里的人暗中称呼为“黑皇子”,暗讽他母亲出身卑微。 路提耶珐作为安格拉斯的正统继承人,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安格拉斯一方面迫于来自于大臣们的压力,一方面基于对娜美的爱,在路提耶珐5岁时就将他立为皇太子。戴琳那天是从他的宫女那得知这个消息的,有传言,听到这个消息后,戴琳没有说一句话,传报的宫女只能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主人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并关上了房门。 年幼的路提耶珐作为皇太子,每日都被关在房间里学习各种宫廷礼仪和学术知识。礼仪,神学,历史,地理,贸易经商,政治……年仅5岁的路提耶珐被繁重的教学课程压得喘不过气,种种科目他也就对贸易经商感点兴趣。他羡慕那些偶尔停靠在窗栏上歇息的金丝雀,因为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飞翔在哪片天空,而他从出生就是当皇太子的命,没有选择的余地。也许有人会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一出生就能当皇太子,这么好的命,居然不知足。但是,也从没有人问过路提耶珐,他真正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有一天,教习历史的授课老师被自己所教的枯燥内容弄的困乏不堪,于是选了一段年表让路提耶珐抄习十遍,自己则到一旁打起了瞌睡。路提耶珐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大敞的窗户,溜了出去。 那时候的路提耶珐只是个豆丁大的孩子,在他的眼中,皇宫特别的大,他虽然是逃课了,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是觉得这种逃脱束缚的感觉很舒服。走着走着,他迷路了,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个黑发的孩子。那个孩子虽然也没比他大多少的样子,却带着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路提耶珐从来没有在宫中见过跟他年纪相仿的孩子,笑着蹦着想过去打招呼,但黑发的孩子只对他甩来一个冷漠的表情,就转身离去,剩路提耶珐一个人留在原地呆若木鸡。走了不远,那个孩子回过头来,带着愤恨的表情说道:“你那头金发我看着碍眼,别来搭理我。” 这便是路提耶珐与夜迦的初次相遇。 之后,待路提耶珐长至七岁,开始跟随大将军兼宫廷侍卫总长的海迪威·斯坦纳德学习剑术,他再一次遇到了那位黑发的孩子。夜迦作为皇子,当然也是要学剑的。一开始,每到两个人比试切磋的时候,夜迦总是不留情面地把路提耶珐打倒在地。而每次路提耶珐不管摔得多疼,总是会笑呵呵地站起来。路提耶珐是个在剑术上没有多少天分的孩子,他不管学了多久,都打不过夜迦。有一次,夜迦一如往常毫无悬念地将其击倒后,看着他一边按着发疼的屁股,一边在脸上露出那傻里傻气的笑容,不禁生气地说: “一直都打不过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但是,路提耶珐听了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他的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天真地说道: “但是夜迦你每次都还是尽量在让着我不是吗?” 夜迦晃神了,其实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每次比试的时候,他都会对路提耶珐下意识地收敛力道。于是,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走过去,一把将倒在地上的路提耶珐拉了起来…… 除了练剑的时间能够与夜迦有所交集,平常大多数时候路提耶珐都被锁在房间里完成“太子的学业”。他跟夜迦抱怨说自己要学这学那却都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个时候夜迦曾用那对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注视过来,问道: “那你把太子的位子让给我啊,你肯么?” 从那对眸子中,路提耶珐看到了让其畏惧的执着,而吓得发愣,随后,夜迦就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跟他说“逗你玩的。”但是,路提耶珐能感觉到,刚刚说出那句话的夜迦,是认真的。 之后,路提耶珐还是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习,他越来越迷茫,觉得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别人替他挑选的道路去走,别人羡慕他皇太子的身份,他自己却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他有时会替夜迦觉得不公,觉得凭什么自己一出生就是皇太子,夜迦却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但是,如果自己不成为皇太子的话,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么?身为国王安格拉斯和皇后娜美的儿子,自己是所有人口中“理所当然的正统皇太子”。但就是这份理所当然,让路提耶珐觉得很讽刺。他感觉浑身都被缠满了厚重的锁链,只不过这条锁链是黄金做的。 这份厚重的束缚感让幼小的路提耶珐倍感孤独,夜迦成为了路提耶珐在宫中唯一可以说的上话的人。唯有在陪夜迦练剑的时候,这些缠身的锁链,才会松开一些。 路提耶珐9岁的时候,皇后娜美怀上了第二次身孕。路提耶珐很高兴,因为自己终于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但就在怀胎的第六个月,悲剧发生了。 第二十一节 卡兰 “下面我要讲的事情,在皇族内部也算是秘辛,因为父皇在事件发生当天,就封住了所有人的口,所以这件事艾莉西亚应该也从未听过。”路提耶珐在故事途中,对艾莉西亚说道。 “什么事情?”艾莉西亚好奇地问道。 路提耶珐先是没有回答,转过头来对自己的妹妹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戴琳和夜迦被安排到新宫居住,你觉得理由是什么?” 听到路提耶珐突然这么询问,艾莉西亚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父皇立母亲为皇后,又立哥哥为皇太子,所以愧疚于戴琳母子,才专门为他们修建了一座宫殿么?” “并没有那么简单,其实真实的原因是父皇把他们软禁在那里了。” 艾莉西亚大吃一惊,“软禁?!为什么?” “就是因为那次事件的缘故。”看到路提耶珐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艾莉西亚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耐心地听他讲述下去。 大陆历1185年春,加尔巴迪亚国王安格拉斯由于皇后怀上二胎,兴高采烈地决定举办一场盛宴,并宣布宴会当天举国上下任何人都可以不用工作,尽情玩乐。 9岁的路提耶珐也参加了那次如庆典般的盛宴,军队奏响礼炮,街上欢声雷动,而皇宫里更是热闹非凡。平时用来议事的御前大厅,今天摆满了一圈筵席。宽敞的大厅中央,百余名穿着暴露的美女跟随着礼乐的节奏,跳着风情万种的舞蹈,袖间的长丝带不时飘至一旁筵席中的宾客眼前,留下一阵淡淡的余香。御座之上坐着安格拉斯,在其右侧坐着戴琳,左侧则是娜美,夜迦和路提耶珐分别倚靠他们各自的母亲而坐。国王席下,文武百官按照各自级别大小,分开两侧与国王由近及远地一一就坐。平时严肃的御前大厅此刻成了欢庆的殿堂,大家在音乐声中开怀畅饮,各自谈笑,长长的筵席台一直延伸至大厅入口,蔚为壮观。 一段音乐渐进尾声,舞女们行礼退场。一些大臣觉得可惜,不禁叹气,但同时眼睛里怀抱着对下个节目的期待。就在这时,一位戴着银色面具,身穿橙色法袍的男子迈着如同参加某种仪式一般的庄严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进场中。 之前还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大臣们此刻都盯着这个身穿怪异服装的男子,不再说话,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宴会的气氛仿佛一下子降至冰点。安格拉斯不禁有些不悦,有种被人搅了兴致的感觉。虽然来者用面具蒙面,安格拉斯却通过那身橙色的法袍认出了来者身份。 几个月前,突然有个魔法师前来求见安格拉斯,本身公务繁忙的安格拉斯本想不见,但听说对方有重要事情相告,还是接见了他。那位魔法师于是就被带到安格拉斯的御前,跪在王座之下的他面目冷峻,表情淡然,一身色彩鲜艳的橙色法袍拖到了地上。 安格拉斯想让其长话短说,没想到这位魔法师一上来就要求安格拉斯屏退左右。安格拉斯断然不可能为了一个来自他国的可疑法师撤掉自己的护卫,在他陷入狐疑和猜测之时,来者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安格拉斯改变了主意。 “我下面要讲的话,能让国王陛下将现在的国土在五年之内扩张四分之一。” 于是,安格拉斯答应把御前皇家侍卫全部撤出,但必须留下海迪威将军随侍在身,防止魔法师图谋不轨,那名魔法师也算是接受了。 之后,安格拉斯关上大门和魔法师展开了一场长时间的密谈,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据当时看守大门的皇家侍卫回忆,当大门打开,魔法师带着淡定的表情踱步而出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国王和大将军脸上浮现的一脸钦佩的表情。 这名神秘的魔法师,叫做卡兰。之后,他就作为宫廷法师,以客卿的身份留在王宫,看安格拉斯的样子,显然是要提拔个重要官职给他。而在安格拉斯大喜的日子里,他主动提出表演魔法助兴。在此之前,没有人看过卡兰使用魔法,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魔法师,但却不知道他的魔法造诣到了什么程度。如今,他戴着假面出场,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远古祭祀般的庄严感,观众们突然有种错觉,他们感到时光倒流,自己回到了古代魔法王国那个神秘的年代。在他们眼前,御前大厅仿佛就是古时候的祭祀场,祭祀的对象是神,因为在那个时候,神还没有舍弃人类。 忽然,卡兰的指尖跳跃起涌动的火苗,戴着面具,没有人听到他咏唱咒文,那些火苗好像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一般,仿佛拥有生命的火焰精灵,随主人的意念飞舞在半空中。慢慢地,空气中的火苗开始增多,四周好似突然暗下来一般。一段悠扬古朴的旋律响起,一位不知何时到场的乐手在场外吹起了低沉的号角,随后,鼓手开始点鼓,卡兰脚下的步伐随着鼓声变幻无穷,戴着面具的他突然变成了一位神秘的舞者。被万千火苗包围的卡兰,挥舞宽大袖袍随风起舞,连带着周围的火苗也一起飘舞。卡兰的动作极其缓慢,慢到让人觉得以前的时间流速都太快了一般。那些动作,合起来就是拜见天地神明的庄严祭礼,鼓声如同远古雷鸣,号角声如同峡谷之风。不知不觉间,空气中的火苗开始聚集,渐渐地在卡兰两手之间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的高温火球。火球成形之后,立刻吞噬了大厅中的所有光亮,像一个小型的太阳一般耀眼。随后,卡兰缓慢地屈膝跪地,双手将火球托起,任其升空。火球如同初升的太阳,在庄严而肃穆的礼乐声中,升往高空之上。卡兰仰面朝天,眼睛一刻不离地望着那个火红的太阳。这虔诚的动作是如此神圣,看的人都感到心情无比平静。就在火球持续升高,大家都以为它要把大厅内那块镶满钻石的天花板烤穿的时候,火球无声地碎裂开来,宛如一个涨裂的橙色气球,瞬间化为漫天细密的火雨,坠下地面。那些火雨,坠落得如此缓慢,如鹅毛一般,滴入身体,只留下一阵温暖的感觉,转瞬即逝。 表演结束,卡兰在原地起身,躬身行礼,卸下假面,露出他清秀而冷峻的面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给予其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安格拉斯也不例外。他在御座之上心满意足地拍着手说道: “卡兰卿这段表演,让我们犹如亲身经历了那场光之女神降下的‘光之雨’,实在是太精彩了!” 这是路提耶珐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观看魔法,他兴奋极了,鼓掌鼓得两只小手都拍红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戴琳带着紧张的神色悄然离开了座位,走向盛放杯皿的地方。 第二十二节 毒酒事件 在筵席的一角,放着一张摆满精致酒具和碟盘的长桌。长桌的后方,端立着三位侍者,他们穿着整洁而笔挺的制服,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眼神不断地往四面八方客人的桌上扫去,只要看到有人的酒具掉在地上,亦或是碟盘中的垃圾盛放过量,甚至是桌布被弄脏了小小的一角,他们就会迅速地前往客人身边,还没等客人发觉,就帮他换好了干净的用餐器具。现在在场中,那三位侍者的同伴们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此时,戴琳趁着卡兰表演魔术的时候,快步走向角落里的那张长桌。她想尽量走得端庄一些,却难掩其行走间步伐的仓促与脸上慌张的神情。侍者们看到王妃前来,恭敬地躬身行礼,站在中间的女侍者问道: “王妃大人有何吩咐?” 戴琳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 “帮我倒三杯酒,我要呈给陛下和皇后。” “遵命。” 女侍者再次躬身,端起从久远国订制而来的白玉酒壶,将里面香醇的琼浆倒在由旁边男侍递过来,并整齐摆放在盘子上的三个豪华酒杯中。戴琳全程死盯着那个女侍者的动作,又不时向后者端庄秀丽的脸庞瞥去,两缕动人心魄的金丝在其额前垂下,侍者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柔和的微笑。 三杯酒都倒满后,女侍者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盘,想要跨步移出,只见戴琳做了个手势,让其止步, “给我吧,我亲自端过去。” 女侍者回了声“是。”把酒盘稳稳地交托到戴琳手中,随后,又是和其身边的两位侍者一起,深深地鞠了个躬。戴琳端着酒盘,深深地看了三人一眼,随后转身向国王安格拉斯的身边走去。这时,卡兰恰好完成谢幕,戴琳见到重新戴上面具的魔术师迎面走来,两者擦身而过时,戴琳端着盘子的双手不为人所察觉地抖了一下。 卡兰退场后,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就入场了,那是一位穿着落地纱裙,洁白一身的美丽少女,她抱着一架比她人还高出许多的巨大竖琴,坐到了由侍者提前为她准备好的座椅上。 竖琴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戴琳也将酒带到了国王御前。 “陛下,臣妾给您和皇后倒了些酒,特来恭贺陛下喜迎二胎。” 听到声音的安格拉斯将目光从竖琴的表演者身上收回,望向一身黑纱的戴琳。自从有了娜美之后,安格拉斯对戴琳的关注就越来越少了。戴琳和娜美,就像月亮相对于太阳。娜美永远身着漂亮的白丝裙,金发洒在肩头,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焕发着动人的光泽。而戴琳,永远身着黑色的长纱裙。她在做女仆的时候就穿着黑色的制服,因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肤色也没有娜美那样白皙稚嫩,所以跟白色的衣服不搭,即使当了皇妃,她还是喜欢穿着黑色或者深色的衣服。这可能是戴琳的一种自卑。细想,有哪个皇妃天天穿着黑色的衣服呢?除了洛斯公国的那位“黑色新娘”以外,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光鲜靓丽的衣着打扮,尤其是贵为王妃,就更应该注重仪表了。但是,不管多好看的衣服和首饰穿戴在自己身上,戴琳就是觉得不好看,于是她就让侍女们在衣柜里塞满了黑色的长裙,只有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她才安心。 安格拉斯看着在她面前低着头的戴琳,想起平常他身边那些大臣们的论调,心中不禁有了那么一丝认同,也许卑微的人注定不会变成凤凰,因为他的娜美是那么的灿烂耀眼。 安格拉斯对着戴琳点了点头,说道: “呈上来吧。” 戴琳随后就把两杯酒分别放到了安格拉斯以及娜美的桌上,期间,娜美还主动接过自己的酒杯,对着戴琳微笑着说了句“谢谢。”随后,戴琳端起最后剩下的那一杯,把空置的酒盘交给早已等候在其身侧的侍者后,静静入座。 竖琴的表演持续了很长时间,戴琳的眼光一直不安地向身旁飘去,她注视的是娜美的方向,她注视着娜美桌上的那杯酒。但是等了好久,国王和娜美对自己身前的那杯酒都是一滴未沾,他们沉浸在优美的竖琴表演中,陶醉于那摄人心魄的旋律之中。戴琳不动声色地看着娜美许久,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一只手不安地在桌下紧紧地攥着桌布的一角。 音乐声百转千回,一时高昂,一时低吟,令人欲罢不能,就在竖琴奏出的音乐如同隐入云端,渐渐细微难辨,所有人都以为表演即将结束,甚至有人已经在准备鼓掌的时候,少女开始一根一根地拨弦,拨起一根,便停顿片刻,那声调便游走在宽敞空阔的大厅之中,一段新的旋律随着她的吟唱声响起: “女神的裙摆,圣恩湖的湖水。 海潮带来的是,月之皇帝的叹息。 逐月的梦想,随之远去。 只留下那个国度,其名久远。 悲伤啊,无碍。 波纹随裙摆荡漾,湖水依然清澈。 英雄王的笑容,圣恩湖的湖水。 白银圣衣刻下,征远王的悔恨。 一同的战友,注定远去。 徒留下万顷国土,御座无人。 悲伤啊,无碍。 波纹随笑容荡漾,湖水依然清澈。 重叠的影子,圣恩湖的湖水。 蛮荒风沙吹过,红发霸王的荣耀。 桀骜的狂气,无畏神明。 但留下一声轻笑,直入深渊。 悲伤啊,无碍。 波纹随影子荡漾,湖水依然清澈。 圣恩湖的湖水,赤泪湖的湖水。 圣剑埋土矗立,英雄王的无奈。 七星的光芒,黯然失色。 唯留下一段光阴,待人叙说。 悲伤啊,无碍。 波纹终于静止,湖水化为鲜血。” 随着最后一声拨弦声,余音绕梁,表演终于结束。所有人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坐于席上,掌声开始如雨点般响起,渐渐地便响彻了整个御前大厅。这是一段叙事诗,是吟游诗人最喜欢的唱法。少女用柔美的旋律,讲述了英雄战争年代终末,四皇的归途,曲调婉转动人,催人泪下。 安格拉斯和娜美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戴琳没有鼓掌,她一直死死地盯着娜美桌上的那杯酒。 趁着众人沉浸在欢乐和煦的氛围中时,戴琳鼓起勇气说道: “国,国王陛下,臣妾衷心祝贺陛下与皇后大人再度喜迎贵子,但求共饮一杯,以表贺喜之情。” 国王此刻正沉浸于刚才表演的余味之中,没有细想就答应了,于是三人同时举杯,互相碰击一声后,把酒杯收往唇边。戴琳心跳得厉害,她还在观察着娜美,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那杯酒离她的唇边越来越近,看着那里面的液体即将流入娜美的口中,双手不住地颤抖。 终于,娜美的酒杯离她的粉唇只有一寸之遥了,戴琳心中思绪万千,脑中嗡嗡作响,就在这时,她手中一滑,自己的酒杯掉落到地上。酒水洒落,戴琳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叫了一声。 本已到达唇边的酒杯皆被放下,安格拉斯和娜美惊讶地看着呆立在那的戴琳,随后安格拉斯说道: “不就打翻了一杯酒么,至于慌成这样么?来,我这杯给你,来人啊!再给朕倒一杯过来。” 于是,安格拉斯把自己的酒杯递给戴琳,戴琳接过酒杯,目光又向娜美那边飘去,当她看到娜美的那杯还是没动后,难掩心浮气躁的神色。在侍者把新的酒杯呈上,并将酒水重新倒入酒杯的时间里,戴琳如坐针毡。她期待着娜美喝下她那一杯酒,但同时又惧怕着那个后果。 终于,安格拉斯的酒杯重新被斟满,举杯示意一下,三人再次共饮,这一次,娜美终于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戴琳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也喝尽了自己杯中的酒…… 剧变突如其来地降临,一声尖细的尖叫声打碎了这欢乐和煦的庆典气氛,大厅中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着国王身边那个抓挠着自己喉咙,双眼由于惊恐怒瞪天空的女人。她抓挠了一会儿之后,双手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之后,一口鲜血从其口中喷出。 她身边的侍女们全都尖叫着四散而逃,那个女人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指着国王身边的另一个女子,怒骂出声: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我……明明……明明应该喝下毒酒的人是你!!” 那声音如同来自黄泉怨鬼,一点儿也不像平常的戴琳。被她指着的娜美此刻捂着嘴露出怜悯和惊慌的是神情。 小小的路提耶珐躲在自己母亲的白色长裙后,他看到对面的夜迦呆然地坐在原地,但是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凝固着惊讶的表情。 “戴琳,你刚刚说什么?!” 安格拉斯没有错过戴琳刚刚那句话里隐含的意思。那基本无同于毒杀皇后失败后的自白。 戴琳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披散落下,她一步一步地向娜美走去,眼中已经不再有其他人。她每走一步,嘴边的鲜血就滴下一滴,点入大理石地板,散成红色的碎花。 “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你的话……那陛下一定会更幸福的……因为是我……陪在陛下身边的人应该是我!”慢慢的,咒骂变成了哭腔,戴琳多年来忍受并深藏于心底的情绪终于一股脑儿的爆发出来,她的意识在毒药的作用下渐渐涣散,说的话也句不成章,但是只有她眼中的那股怨气,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寒。 终于,在走出几步之后,戴琳不支倒地,夜迦这时候才跑到母亲的身边,哭喊着并摇晃她的身体。 这时候,几个皇家卫兵走了过来,挽起夜迦的胳膊将他与戴琳分开。此时映在路提耶珐眼中的,只是个孤独而弱小的身影,那个平时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夜迦,此刻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戴琳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黑色的长发披开,黑色的裙摆散开,如同一朵被人遗弃的黑玫瑰。安格拉斯看着那比之前瘦削不少的脸庞,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就在剩下的皇家卫兵想要撑起戴琳并将她带走的时候,一声怒喝响起: “住手!先传御医。” 卫兵一时有所惊讶,这可是意欲行刺皇后的罪人,作为他们的职责,应当尽速将其捉拿并关押起来才对。就算要治疗,也是先把她隔离起来再说。 “没听到我的话么,快去传御医!” 安格拉斯的怒吼再度响起,卫兵们惊慌地放下戴琳,回答了声“是!”后,跑着离开了大厅。 大臣们议论纷纷,路提耶珐听到,其中有些声音,似乎在说着: “戴琳那是罪有应得,果然下贱的人就是改不了下贱的根性!” 即使是年幼的路提耶珐,都觉得他们说的太过分了。 御医很快就赶来了,他们将戴琳带到一旁的客房里,进行抢救。此时,安格拉斯重新坐回了御座,沉思良久。娜美坐回了他的身边,为了帮其安神,一直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大厅里的所有宫廷重臣都在等着国王陛下下达一道旨意,这道旨意可以决定戴琳和夜迦的生死,但他们都觉得,那对母子已经凶多吉少了。路提耶珐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接着看向夜迦的座位。此刻夜迦也在旁边的客房里,陪着他的母亲,这是路提耶珐第一次见到夜迦哭泣,那个强者的形象终于在亲人倒下的时候崩塌下来。毕竟那种强大,也是被夜迦的孤独支撑起来的,内在其实根本脆弱不堪。 终于,安格拉斯结束了漫长的思考,叹了口气。座下的喧闹声也随着这声叹息停止下来,整个大厅悄无声息,让人根本无法想像这里就在不久之前还是庆典的中心。 “今天的事情,所有人以后都不能对外谈起!” 安格拉斯的话如同宣判,带着钢铁般的沉重感。 “新宫刚刚建成,以后戴琳母子就在新宫居住,戴琳终日不得踏出新宫半步,诸位对我的判罚,可有异议?” 尽管台下对于国王这种明显过于轻微的判决多有不满,但安格拉斯用他坚毅的眼神镇住了全场。整个事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但事后,没有人敢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当时安格拉斯的那句命令给人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 从此以后,路提耶珐与夜迦就再无来往,他开始了彻底封闭的皇太子教育。 第二十三节 王位继承人 没有了练剑的对手,路提耶珐的日子越过越无聊。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乃至举国上下的重臣们,都渴望他成才,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但年幼的路提耶珐却觉得这样的生活让他无法忍受。他每日溺在知识和礼法的海浪中,喘不过气来。 对于海迪威的剑术指导,他再也没有了兴趣。缺少竞争对手和玩伴,一个人的剑舞实在太过无趣。路提耶珐陷入了迷茫之中,别人为自己谱写的命运,如同万重金丝缠身,他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出去。 从毒酒事件发生的那天起,路提耶珐总是不时地想起夜迦的话。当他在夜迦面前如怨妇一般不停抱怨自己学业的苛重时,夜迦冷冰冰地丢来的那句: “那你把太子的位子让给我啊,你肯么?” 有时候,路提耶珐想到这里,会情不自禁地发出自嘲的笑声,小声如同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肯啊……” 飞过皇宫的金丝雀,那么的自由,它们在路提耶珐学习的时候,停留在他的窗台。一次,一只尾巴上长出红色羽毛的漂亮金丝雀,来到路提耶珐的窗台。它的羽毛柔顺而有光泽,眼睛通灵剔透。它用双脚扒住窗台,摇头晃脑地盯着路提耶珐看。那双小眼睛,清澈而透明,透露出一股来自自然,来自外面世界的灵气。金丝雀飞掠过广袤的土地,见识过秀丽的风光,它们就用那双饱览过壮丽河山的眼睛盯着路提耶珐,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之后,那只金丝雀飞走了,它继续去寻找新的筑巢之地,感受新的空气和雨水,而路提耶珐,仍然只能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学习一些他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 随后有一天,教习地理的老师,拎着一个黄金笼子来给路提耶珐上课,路提耶珐好奇地向笼子里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笼子里关着的,正是那只有着红色尾羽的金丝雀。此刻,那只曾经如此漂亮的金丝雀,在笼子里上串下跳。它的羽毛已经失去了光泽,它的眼睛也失去了灵气。它不再自由,只能在小小的笼子里上串下跳,寻找不存在的出口。 路提耶珐突然感到十分的悲伤和气愤,他一把从老师手里夺过笼子,面目狰狞。地理老师第一次看到平时那么乖巧可人的路提耶珐发火,不禁愣在原地。直到路提耶珐来到窗前,打开了笼子,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想阻止,但是已经晚了。于是,自己辛苦抓到的红尾金丝雀,竟然被学生就这么给放走了。 那个时候,路提耶珐看着飞向蓝天的金丝雀的背影,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之后的日子里,路提耶珐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在老师们的眼中,他变得“上进”了许多。他渴求知识,拼命学习,平时一有空就钻到皇家图书馆里看书,一看就到深夜,每天都由老馆长带回卧室。大臣们开始觉得欣慰,以为他们的皇太子终于有了对于自己身份的自觉,但却不知道,路提耶珐心里早就萌芽了与他们的期许截然不同的想法。 很快,老师们发现,路提耶珐的学习是有针对性的。他对地理和贸易一类的知识学习得特别认真,对于其他学科的热情却没有那么高涨,尤其是宫廷礼仪课,路提耶珐有时候竟然会在课堂上打瞌睡。 大臣们又开始担心,他们的皇太子莫不是只是对地理和贸易感兴趣而已,其实还是没有成为一名王者的自觉吧。 不管每天猜测皇太子心理的大臣们有多么的闲,路提耶珐始终按照自己的步调去汲取所需的知识。 终于有一天,他跑到父皇安格拉斯的面前,鼓起勇气说道: “父皇,我想当一名商人。” 一开始,安格拉斯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不以为然。但路提耶珐越讲越认真,令安格拉斯变了脸色。 “你是皇太子,应当有为王者的自觉。” “父皇有没有想过,其实也许我并不是最适合继承您王位的人。” “你还小,所有的东西都要学习,现在的你确实还不够资格当国王,但你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去学。”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真正想做的事,是当一名商人,游历天下。” 安格拉斯的怒气逐渐上涌,他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只是在任性地耍小孩子脾气而已。他认为路提耶珐不过是因为学习太枯燥,不想学了,所以才跑来向自己诉苦。 “父皇,我生性散漫,在这宫廷之中,并不是最适合当王的人选。夜迦他比我努力,也比我更深谙治国之道,尽管有毒酒事件在先,但那完全是他母亲一人主使的,与他并无任何关系,父皇为何不立夜迦为太子呢?” “混账,你现在是在推卸皇太子的责任么?” “父皇,我认为,您应该把王位交到更适合的人手中,不用看大臣们的脸色,血统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力才对。”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一个成天就想着游山玩水没志气的人在这跟我讨论谁来继承王位的问题!” 这场争执终究是以安格拉斯大发雷霆而无果告终。路提耶珐还记得,安格拉斯是在别人面前说出“如果没有继承人,就在百姓中举行王选仪式”这样的话的人,当年的父亲可以无视血统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如果自己不在了,父皇就一定也会立夜迦为太子的。那次事件发生到现在,安格拉斯都没有取消夜迦的王位继承权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路提耶珐更加勤奋地参透各种地理和贸易相关的书籍,想着有一天能够走出叶巴斯塔这个黄金的大笼子,飞向外面广阔的世界。 如果自己不是当皇太子的料,就干脆彻底地消失,并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这么想着的路提耶珐,终于开始了“离家出走”的准备。 这个机会在大陆历1189年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第二十四节 十二年前的大阅兵 茵菲利亚的春天分为睦月、如月、弥生三个月,分别对应了早春,正春和晚春。茵菲利亚的一年十二个月分别是睦月、如月、弥生、卯月、皋月、水无月、文月、叶月、长月、神无月、霜月、师走。在最初的时候,茵菲利亚人都没有月份的概念,直到月皇按照月相规律将一年分为十二个月并命名后,人类才得以更精确地区分时间。 每年即将告别师走时,大陆上地处草原气候的地区都会进入一段叫做“霜期”的时间。这段时间往往是从师走月结束开始,到睦月中旬结束。草原上的雪化掉之后,水属性的玛那会聚集在各种草被植物的上方,化为层层如薄纱般缭绕的雾气,经久不散。植物沾染了潮气,枝叶上会挂满一粒粒晶莹的露珠,一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整片草原如同万千钻石闪烁,反射出繁星般的光辉。 今年的卡吉斯平原,霜期未退,依然如钻石之海一般璀璨。一队人马踏上了这片许久未曾有人涉足过的土地,甲胄摩擦的金属声响以及战马的嘶鸣声打破了大草原的宁静。这个队伍,约由百余人组成,一半是司仪,一半是士兵。司仪们身着访问他国专用的礼服,士兵们则是统一穿戴着胸前刻有玫瑰纹样的盔甲,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头盔上束起的羽毛,有红、黄、蓝三种颜色。这队人马来自洛斯公国,目标直指加尔巴迪亚。 不久,安格拉斯在御前接到报告,说洛斯公国使者前来求见。于是,安格拉斯就中断了正在召开的御前会议,请使者入御前大厅商谈。 四五十个身着整齐礼服的司仪走进宫殿,行了外交礼后,领队的大使站出来向加尔巴迪亚的现任国王提出了一个大胆而新奇的提案。 洛斯公国与加尔巴迪亚王国联合军演,又称“大阅兵”的盛大活动,就此开幕了。这场活动的主旨按照洛斯的说法,是为了彰显两国军威,稳固邦交,但事后看来,这只是三君子为了随后到来的内战提前做好的一道防备而已。在军演进行中,两国约定好在卡吉斯平原举行和平签约仪式,签订十年内互不侵犯的条约。 在那次会见之后,多数士兵和司仪留在加尔巴迪亚,负责联络和交接。细想,此举略有间谍之嫌,但是洛斯公国也同意加尔巴迪亚派人留驻洛斯,所以安格拉斯就没有制止。从那天起,两国使者之间往来频繁,多有摩擦,在操办军演事宜的时候还得防备他国窃取本国机密,两国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身为皇太子的路提耶珐当年十三岁,借着这次机会也多次出使洛斯公国。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叶巴斯塔,去到外面的世界,内心别提有多兴奋了。他好想夜迦能陪着自己一起参与到这次盛大的活动中来,但是夜迦自从母亲死后就一直独居深宫,谁也不见。 夜迦的母亲戴琳在那次毒酒事件不久后就离开了人世,御医通过洗胃好不容易将大部分的毒药排出,但她体内仍有少许毒药无法清除,所以戴琳在事件之后也只多活了半年而已。夜迦自从母亲死后就更加自闭,谁也不知道他在宫里干什么,也没有人管他。安格拉斯软禁的是他的母亲,戴琳死后,安格拉斯本意将夜迦接回宫里,但夜迦却用仇恨的双眼拒绝一切,宁肯独守新宫,守着母亲的亡魂。 大阅兵那年,宫廷魔法师卡兰已经升任为军务尚书。安格拉斯在他进宫之后的四年里,凭借其卓越的军事才能,一举拿下了分散在加尔巴迪亚国土周遭的无数小国,其中,有些是曾经难攻不落的要塞,但卡兰的魔法让敌人心惊胆战,卡兰的谋略让安格拉斯兵不血刃。终究,应验了当年他在安格拉斯御前许下的诺言,加尔巴迪亚的国土真的扩张了不止四分之一。 这次军演,卡兰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给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让大家都少走了很多弯路。 军演开始前,安格拉斯出动训练有素的五万兵力,前往国境,路提耶珐独自骑了一匹白马,跟在梅克罗格将军身侧。白银的潮水顺着城下街拥挤的街道涌出城门,浩浩荡荡行向西南。其实平常军队出征,在王城旁边就有大门,并不用硬是要走拥挤的市井小街。但是,此次出征,目的并不是为了打仗,而是向他国彰显军威。那么,军队就理应在人民的欢呼声中行进。 一路上,路提耶珐心事重重。他在出使洛斯的过程中,见识了洛斯公国的风光,与当地自由的行商人进行了交流,也对跨国贸易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暗自联络了一位靠谱的行商人,给了他一笔钱,做了一些安排。谁都不知道,路提耶珐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在临走之前,路提耶珐拉着跟自己相差9岁的妹妹的手,坐在阳台上。他悄悄地跟妹妹说自己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当时的艾莉西亚并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会从此跟自己分离十二年,她只是觉得被哥哥的手牵着很温暖,也很幸福。 军演进行的时候,四季的转轮已经转至夏末,水无月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两国的领导者们带着最精锐的骑士们来到卡吉斯平原的中央,这不禁让人想起英雄战争年代创始皇莱克雷斯特与月皇的那次历史性的结盟,地点就在同一个地方。时空流转,英雄气概和对先人的缅怀流入所有人的胸腔。 路提耶珐此时却无心看风景,他一心只想着晚上的计划。安格拉斯看出他心事重重,却以为他只是因为第一次面临这种盛大的场面,有所紧张而已。却不知,自己的孩子即将远去,这一世再也无法相见。 于是,军演还未开始,就在两军刚刚会面的第一天晚上,加尔巴迪亚的军中传来了皇太子失踪的消息。 第二十五节 暗杀者来袭 加尔巴迪亚的五万士兵在卡吉斯平原的北面扎营,洛斯公国的四万士兵在南面扎营。入夜后,路提耶珐趁所有人都已熟睡之际,溜出了自己的帐篷,躲过巡逻士兵的视线,去到平原附近山脚下的野林中,找到一棵带有标记的树,在其下的草丛中搬出一套早已准备在那里的衣服,悄悄换上后,顺着山脚的路,前往洛斯边境的方向。 在边境的乡村入口,一辆马车静静地停驻在月色下。车夫正叼着一根长木牙签抱头躺在驾驶座,百无聊赖地看着夜空发呆。这时,一袋沉甸甸的金币从他身后被抛了过来,正好落到他的肚子上。 “这是约定好的金额,等安顿好以后,我再付上最后一笔钱。” 车夫也不多说,看着身后那个穿着朴素服装却留着一头奢华金发的贵客上车坐稳后,轻荡马鞭,驶向洛斯边关驻防处。 皇太子失踪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晨立刻传遍了整片加尔巴迪亚军营。激动的将士们向国王呈上意见,均猜测是洛斯公国的人绑架了太子,一致主张应该立即冲入洛斯军营要人。但不久后,有人在皇太子的营帐里找到一封信,呈给安格拉斯。在那封信上,只写了一句话: “父皇,请把王位交给最适合继承它的人吧。” 安格拉斯读完留言,顿时勃然大怒,当着重臣的面撕毁了信件,并勒令所有人不得去寻找皇太子,任其而去。 路提耶珐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王朝,放弃了自己的江山,投奔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行商生活中。没有人知道皇太子去了哪里,也没有任何人再去束缚他那颗放荡不羁的心。 故事讲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路提耶珐和艾莉西亚沐浴在从林叶间渗下来的阳光中,静静地坐着。他们低头不语,想象着对方在这阔别十二年的岁月里,没有印在自己记忆中的成长经历。 终于,艾莉西亚先开口了: “哥哥在信里提到的‘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其实是夜迦吧?” 路提耶珐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夜迦却误以为你信中所指的人,是我。”艾莉西亚叹了口气,说道。 “夜迦是个复仇心很重的人,他的双眼已经被仇恨蒙蔽了。”路提耶珐有些惆怅地说道,“以前,我真的认为夜迦是比我更适合当国王的人,他本不应遭到那样的待遇,但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 “哥哥,不管怎样,夜迦都是杀了我们父母的仇人,不管他有怎样的理由,也不应该做出这种过分的事。”艾莉西亚每每想到当年那副银假面,就难以抑制愤恨的情绪。夜迦扶着假面仰天凄笑,剑刃上粘着父母的鲜血,那个画面化为梦魇,在这十年间一直缠绕着艾莉西亚。 路提耶珐这时再度想起以前和夜迦一起练剑的时光,那时的黑发少年虽然也不爱说话,但是至少还有着一双善良的眼睛。 “在夜迦心里埋下仇恨种子的,始终是那次的毒酒事件。要是戴琳没有犯下如此大错,我们所有人都不会面临现在这样的结果。不过,那次的事件总让我觉得怪怪的,戴琳到底是想谋杀母后,还是想谋杀父皇呢?” “什么意思?”艾莉西亚不解地问。 “按照戴琳在现场说出的话来推断,戴琳的本意是要毒杀母后。但是她打翻了自己的酒杯,接过父皇的那杯,如果母后的那杯一开始就是有毒的话,喝下毒药的人还应该是母后才对。” “也就是说,父皇的那杯,才是毒酒?!”艾莉西亚恍然大悟。 “这不是很奇怪么,明明是要毒杀母后,为何毒酒却在父皇那边。”路提耶珐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头,“关键是戴琳接过父皇给她的酒后,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么也就是说,戴琳是认为母后的那杯才是毒酒,所以才放心喝下父皇给她的那杯的,不是么?” “难不成是因为戴琳太紧张了,所以搞错了下毒的杯子?” “亦或是因为戴琳那时已经疯了,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两人皆是陷入沉思,不管怎样,十六年前的毒酒事件确实疑点重重,但是戴琳在现场情不自禁说出的话语,无疑已经是对自己下毒行为的招认,不管她要毒害的目标是谁,下毒之罪也已经成为事实,她也接受了应有的惩罚。 就在艾莉西亚和路提耶珐在丛林里密切交谈的时候,达隆与卡伦一行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休息,让彻夜未眠的身体和疲惫不堪的精神得到放松。扎扎茶没有去睡,他靠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艾莉西亚所在的地方。昨晚的疏忽令他事后一直后悔不已,他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辙。作为艾莉西亚最忠实的猎犬,他不能容忍自己认定追随的人再一次发生危险。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里面,他是唯一一个感觉到遥远地方传来的邪恶气息的人,那股气息突如其来,如同死亡,渐渐逼近艾莉西亚。 他立刻警觉地奔跑了起来,不容分说地狂奔起来。此刻在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艾莉西亚不能再一次在他的眼前发生危险,只要有他在,谁都不能动艾莉西亚一根毫毛。达隆是第一个跟上扎扎茶这种反应的人,他在小憩中被扎扎茶的动作弄醒,睁开眼睛看到扎扎茶奋力奔跑的背影,二话不说拎起重剑大喊一声“快起来!”就跟着扎扎茶奔向同一个方向。那个方向也即是,丛林不远处,艾莉西亚和路提耶珐所在的地方。 路提耶珐还在与艾莉西亚交谈,突然听到自己面前的丛林深处,传来一道幽怨的女声: “找到了。” 那声音给人的感觉如同怨魂****脊梁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紫色的幽光划过空气,悄无声息却又迅捷如影,一次眨眼之间,黑发白衣的鬼魅已经逼至眼前。她手中的短刀带着来自黄泉的死亡气息,劈向路提耶珐的颜面。 第二十六节 影子 加尔巴迪亚王都叶巴斯塔,皇家书房。 夜迦坐在扶手处镶满翡翠的貂皮大椅上,斜眼端视着座下之人。 “卡兰,让你办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一身橙色法袍的卡兰此时躬身站立在夜迦的书桌前,毕恭毕敬地说道: “陛下请放心。” 夜迦所指的事,卡兰自然清楚,无非便是暗杀皇太子的行动。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可是听说这次你就只派了两名部下过去,是不是人力稍显不足啊?根据我的眼线传来的情报,梅兹沃克可是动用了8名议会专属的精锐骑士前去护卫,其中还有那名‘风骑士’卡伦在。” 卡兰微微一笑,回答道: “我这次派过去的,是我最信任的部下,皇宫里那些花瓶们和她们过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还请陛下放心。而且,此事行动必须隐秘,动用的人手越多,就越容易暴露。选择她们两位来执行这个任务,我觉得是最合适的。” 夜迦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卡兰脸上的表情,看到后者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自然地安心下来。但是,即使是合作到现在,卡兰的背景和身份对夜迦来说一直是个谜。对他那些同样诡异的部下,夜迦也知之甚少。登基之初,卡兰建议成立隐秘部队“月影”,游离于编制之外,来帮助夜迦进行一些需要采取隐秘手段处理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夜迦和卡兰,以保证“月影”部队的隐密性。但是部队的人选是卡兰定的,夜迦起初对此并不过问,但包括幽语在内,月影部队的成员都有些来路不明,这让夜迦起了疑心。心中怀疑的种子正在渐渐发芽,他不得不提防着这个离他最近的亲信。 夜迦的母亲戴琳在毒酒事件后身体就每况愈下,每次戴琳咳嗽吐血,夜迦都在母亲的身边照顾着。戴琳每次因病情恶化而吐血时,都会抓住身边夜迦的手,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张开因身体发热而干燥的嘴唇,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说道: “别忘了,是你的父亲害我们遭致如此下场的!永远都别忘记这股仇恨!” 之后,戴琳死了,但是临死前,夜迦从母亲那得知了毒酒事件的真相。其实安格拉斯早就知道戴琳想要毒杀娜美皇后,他故意换了皇后的酒后再赐予戴琳,让戴琳自己喝下毒酒,并顺理成章地把罪行全部嫁祸给她。这是夜迦从母后口中听到的真相,一直以来夜迦都对自己的母亲无比信任,他觉得母亲根本没有任何说谎的必要。因此,他憎恨安格拉斯,发誓要让其偿还对母亲所做的一切。这个时候,卡兰来到夜迦的身边,为他的复仇大业献上计策。 一开始,夜迦是不信任这个外来魔法师的。其实那时候的夜迦,谁都不愿去相信。但是,卡兰不求回报,只是提供了周详的计划和人手,至于要不要动用,决定权交给了夜迦。当时在王宫中无权无势的夜迦,在复仇心的驱使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帮助。 现在,王座到手了,夜迦给予卡兰更高的官职,但是却始终摸不透这个魔法师的想法。一开始,卡兰投效安格拉斯,乍看之下是为了权势,但之后他帮助夜迦推翻自己之前的主子却让人看不到动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夜迦担心发生在自己父皇身上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重演,因此登基后反而更加提防这个可疑的魔法师了。 一道名为不信任的隔阂永远隔在两人中间,让夜迦和卡兰的关系变得难以捉摸。偏偏夜迦和卡兰是当年篡位事件的共犯,夜迦也不敢对卡兰做什么,不然当年的事件经过一旦泄漏出去,自己也难以坐稳御座。 不过,作为国王,他还是必须知道卡兰那些所谓部下的底细才行。因此,书房中的夜迦开口了: “卡兰,虽然我知道你很信任你的部下,但难道不应该对我也说明一下,让我安心么?” 卡兰抬头深深地看了夜迦一眼,随后便回以微笑答道: “这确实是臣下的疏忽。这次我派去的是暗杀部队里的精英,她们是一对姐妹,姐姐名为镜花,对于气息极为敏感,并有着堪称不死的身躯。妹妹名为水月,是拥有魔眼之人。” 夜迦听到这里,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 “不死的身躯?魔眼?” “是的陛下,她们都是身怀异能之人,这项任务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困难。” 卡兰言尽于此,看来也不愿再多说。夜迦默默颔首,让其退下,心思却沉了下去。 卡兰瞥了一眼夜迦那张冷漠的脸,行了一礼后走出书房,并关上了书房的大门。 在卡兰自己的房间,卡兰屏退左右,通知门卫的士兵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后,关闭房门,并施下了风属性的隔音结界,走到墙角,对着墙面伸出一只手,闭上眼睛念起了咒文。 墙壁突然呈现漩涡般的扭曲纹路,颜色也越发暗沉,不久即变为一团黑色的星云,不停地旋转。 卡兰伫立在这团黑色星云之前,静静等待。半晌过后,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现在星云之中。 “大人。”卡兰见到影子出现,立刻对着影子行礼,那恭敬的样子远超在夜迦面前的表现。 “什么事?”影子回话了。 “夜迦对我的疑心越来越大了,不知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呵呵,放心,他再怎么怀疑你,也是不可能洞悉我们的计划的。” “确实,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夜迦的个性,不适合被我们当作傀儡。” “既然不能当作傀儡,就牺牲掉吧,反正本来也就是个无用之人。”影子说出的话显得漫不经心,夜迦虽贵为一国国君,但在他的心中,也就是任其宰割的角色。 “明白了。”卡兰点了点头说道。 “不过夜迦也真是可怜啊,如果他知道当年的毒酒事件就是你在幕后一手策划的话,会不会疯掉呢?”影子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如果此时有宫中任何一个知晓毒酒事件的人在场,一定会被这番话所震惊到。 卡兰没有说话,过了一阵,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大人,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向你禀报一下。” “说。” “加尔巴迪亚当年失踪的那个公主,似乎并没有死亡。” “哦?那个小毛丫头居然还活着?” “我已探查到她的行踪,不知道她的存在,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影响。” “哼,一个不成器的丫头能有啥作为。”影子说完后,沉思了一阵,继续说道,“不过此为一祸患,还是处置一下比较好,就交给你了。” “是。” 影子消失后,墙壁的扭曲纹路也逐渐恢复正常,数秒过后,墙壁恢复了原样。 卡兰仍在墙边伫立片刻后,呼唤了幽语的名字,随后一阵风从窗外掠入,一道紫色的倩影跪地出现在卡兰的房间里。 “幽语,你去找到镜花水月,让他们执行完任务后尽快回宫,我有一项新的任务要交代给她们和你。” “是!” 暗杀者来无影,去无踪,瞬间便化为残影消失了。 第二十七节 镜花水月 扑面而来的杀气如同黑色潮水一般吞噬了路提耶珐和艾莉西亚,他们的身体还未发出那本能的颤抖,白衣的恶鬼已经带着其最锋利的刀刃悄然而至,如同从黑暗中伸出的凶煞獠牙。在彼此呼吸可闻的距离下,路提耶珐双眼中映射出一对紫色妖瞳,以及那劈向自己的死亡白刃。 这是比幽语还要快上好几倍的速度,夸张到让人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路提耶珐此刻就犹如待宰的羔羊,无力反抗。 刀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响起,艾莉西亚尖叫一声,捂住了嘴。路提耶珐僵立原地,冷汗从他的额前冒出。数秒过后,随着冷汗如露水般滑落脸庞,他才发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他惊讶地向一旁望去,在那里,同样一身白衣的蛮族男子站在那里,威风凛凛。一把短刀被他的手掌握住,悬在路提耶珐的眉心前。他的手心因为止住了疾驰的利刃而被割伤,握住刀刃的指缝间不停地涌出鲜血。但是,蛮族男子的眼神却异常坚毅,他杀气腾腾地望着面前的暗杀者,毫不退让。 黑衣的佣兵携着一把血色大剑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侧面,一剑斩向暗杀者的腰部。白衣的恶鬼用虚无的眼神瞥了一眼,随即果断地弃刀后撤。黑衣佣兵和蛮族男子见暗杀者躲过他们的联合攻击,脸上也没有丝毫惋惜的表情,毕竟他们也已经成功地夺其武器,将其缴械。 “扎扎茶!达隆!” 艾莉西亚激动地呼叫及时支援的伙伴姓名。 扎扎茶感到掌心传来剧烈疼痛,视线下移,发现刚刚被割破的伤口深可见骨,这让扎扎茶略微一惊,不禁拿起暗杀者的短刀观察起来。扎扎茶的手跟普通人并不一样,他每日精炼拳法,把皮肤锻炼得非常厚实,寻常刀剑根本不可能因为他捏了一下就对其造成这么重的创伤。而这把刀,长度仅为一般刀具的一半,却锋利无比。仔细一看,上面竟然隐隐地泛着紫色的幽光,仿佛藏有怨灵在刀身之内。 扎扎茶面色凝重地握紧刀刃,对着眼前的对手以及树林的深处望了一眼,问道: “你们是谁?” 艾莉西亚瞬间恢复了神智,拔出腰间的圣剑,四下望去。扎扎茶既然说的是“你们”,也就是说在场的暗杀者不止一名。这个时候凯尔洛亚、梅露法、法芙娜以及卡伦一行也终于赶到战场。梅露法一到就发现扎扎茶受伤了,当即冲上去为他的手施展治愈魔法。法芙娜则是发现气氛不对,早已爬上一株大树顶端,此刻斜倚着树干,伏在枝上,对着暗杀者蓄箭待发。 “大人,请恕属下护驾来迟。” 卡伦也是急忙护在路提耶珐身侧,慌张地说道。 “没事。” 虽然这么回答,但路提耶珐的脸上还是存着悻悻的表情。他的精神还沉浸在刚才的死亡恐惧笼罩之中,就在那一瞬,他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真正的鬼。但是,眼前这个站在布满枯叶的地面上的白衣暗杀者仔细一看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普通少女。她有着黑绢般的柔顺长发以及白皙如霜的皮肤。一袭素净白衣上雕有火红色彼岸花纹,腰间系着红绳,白净袜子下脚踩一双久远做工的木屐。回看那柔肌似雪的面容,素雅而清丽,唯有那双泛着紫光的妖瞳隐藏在黑色的刘海之下,让人有些发怵。 少女此刻摇晃着腰间的红绳,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面对这么多敌人,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紧张。她用那虚无空洞的眼神扫过众人,仿佛是在清点人数,随后便是冲着身后的森林用慵懒的语气和幽怨的声音问道: “好多人呀~姐姐,这些人我能全杀了吗?” 被她称为姐姐的人从森林深处缓缓现身,她面容姣好,看上去年龄也不过二十岁左右,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合身的淡金色战甲。一头波浪卷的金发披肩,时刻保持的笑容中透着妖异的妩媚。让人惊异的是她的武器,那是一柄不亚于达隆“孤狼”程度的黑色大剑,与看似瘦弱的她极不相称。那柄大剑的刃面由碎齿构成,不禁令人想到虎鲨的牙齿。 “水月,克制一下你的杀欲吧,不然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与妹妹的幽怨声音不同,姐姐的声线柔和而清亮,她身上那股无法抑制的邪恶气息配上这样的声线,也是显得非常的不协调。 “我再问一句,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扎扎茶脸上泛起了怒意,伤口在梅露法的治疗下已经愈合,他握紧拳头,紧紧盯着面前的两名暗杀者,虽说是女性,但他却不敢掉以轻心。擅长辨识气息的他仅仅凭靠直觉,就能判断出这两名暗杀者是相当危险的对手。 一道紫色荧光掠过眼眸,水月抬眼扫视众人。迎上那道目光的时候,扎扎茶感到如同浸泡在毒液里,于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所有人的眼前,白衣少女从那个地方消失了。紧接着,扎扎茶那只握着水月短刀的手臂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惊慌地下望,突然发现那个白色鬼影如一阵妖风一样,已经飘入他的身侧。此刻,水月正用双手握住扎扎茶结实的臂膀,脸上却面无表情。扎扎茶打了个冷战,刚想挣脱,只见水月脚点地面,震起一地的枯叶,腰身带动手臂整个人旋转了起来。扎扎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到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后重重地撞上地面。短刀在剧烈的冲击中脱手,水月拾起短刀看也不看回身就是一斩,正好与达隆迅速支援过来的大剑交合在一起,空气中响起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让达隆惊讶的是,对手明明有着少女的身躯。却可以用这么短的刀身稳稳地接住他大剑的重击。 凯尔洛亚早已在咏唱雷属性的魔法,紫色的魔法阵在其脚下成形,他皱起剑眉,就欲对着那白色的影子倾泻玛那之力。 “铛!”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凯尔洛亚吃了一惊,在他眼前,好不容易被他聚集和重组的玛那就像被震碎一样本崩离析,魔法阵也立刻溃不成形。 凯尔洛亚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金发的暗杀者正将那把黑色大剑抵在一块岩石上,刚才的声音明显便是她武器敲击岩石所发出的。 这道声音也让达隆一个晃神,水月趁此机会如一阵烟一样,闪掠回姐姐的身边,把玩着自己的爱刀。 凯尔洛亚面色凝重地看着金发暗杀者手中的黑色大剑,问道: “那是破魔石?你拿的是破魔石做成的大剑?” 金发暗杀者眯起眼睛一笑,用柔美的声音说道: “没错。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呢吧,我叫镜花,这孩子叫做水月。”随后,镜花难得地面色一冷,露出她深藏着的金色瞳孔,看向对面一人,“路提耶珐皇子,我们是来刺杀你的!” 第二十八节 开战 镜花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凛,达隆和凯尔洛亚,以及早就知晓路提耶珐身份的卡伦一行反应倒不至于像梅露珐那么强烈,后者现在一副被搞的晕头转向的表情,惊疑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飘来飘去,还是不知道镜花口中的皇太子到底是谁。 扎扎茶从地上起身,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用手臂粗暴地抹干嘴角上的血迹。他之前就凭借其过人的直觉和观察力猜出路提耶珐的身份不简单,如今这个答案倒没有造成他多少震惊的反应。倒是他起身后,看向水月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和怒意,似乎对这个用轻佻的身手对他造成意外重击的少女燃烧起了战斗的欲望。 树上的法芙娜突然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听到路提耶珐皇子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无意间解除了自己的战斗态势。片刻后,她深深皱眉,银牙紧咬,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皇族……” 这两个字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怒意,她纤细的手指不觉间用力地握紧了弓柄。 没有人注意到树上这名美丽弓箭手的情绪变化,树林里两队人马此刻保持着严肃的对峙,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艾莉西亚这边一共有15个人,暗杀者仅仅只有2名,但是她们两个人却散发出足以压制对面另外十五人的气场。 艾莉西亚如今站到哥哥的身边,露出至今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她在六岁时失去了父母,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哥哥,现在哪怕让她用生命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她都在所不惜。 突然,“嘎嘎~”的难听叫声打破了寂静,镜花抬头望去,只见几只乌鸦在头顶的天空旋转,又有几只停靠在树枝上,摇头晃脑之间,这些告死天使们用黑色的眼珠窥伺着树下的众人。 仰着头,镜花眯起眼睛摆出一张在这样的情景下显得慎人的笑脸说道: “食腐的族群,追随着死亡的气息来到此地。我在哪里,死亡就跟我到哪里,所以这些乌鸦总是特别喜欢跟着我。”随后,镜花把头低下,将那张笑眯眯的脸对着路提耶珐说道,“它们现在聚在这里,看来是已经准备好把你们当作今晚的晚餐了。” 达隆听后,不以为然地说道:“哦?难道不是因为你身上的臭味么?喂我说,你到底是有多久没洗澡了啊?” 其实达隆早就发现了,镜花身上有一种非常接近于死亡的气息,那是由于从她身上飘出的腐肉气味导致的。 “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姐!”水月见达隆对镜花无礼,竟一改她之前的从容,露出一张歇斯底里的面孔。 而镜花则是对达隆的嘲讽不予理喻,仍旧保持着她那张带有危险意味的笑脸说道: “我只说一次,我们的目标只有路提耶珐皇子一人,如果你们现在把他交出来,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卡伦和他的七名骑士这个时候有些慌张了起来,他们作为加尔巴迪亚的骑士,都曾在御前宣誓过誓死效忠祖国,绝不可能做出像交出皇太子保命这种卖国求荣的行为。但是卡伦却没法相信达隆一行也能做到这样,毕竟这些人对他来说只是一群昨天才刚刚认识的冒险者。从刚才的战斗可以看出,这一群冒险者的身手相当了得,如果这个时候达隆一行倒戈,那么场面无疑会变得对己方相当不利。 “哈哈哈哈!”树林间突然传出达隆的一声大笑,只见黑衣的佣兵用一副看待白痴的表情说道,“拜托小姐,你的套路也太老了,在我的字典里,暗杀者这个词从来都没有跟信用挂钩过。” “我说话算数。”镜花微笑答道。 “那好吧,要我相信你,那你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达隆把脸一沉,问道,“是夜迦派你们来的么?” 其实这个答案他已经心知肚明了,早在猜出路提耶珐身份的时候,达隆就已经想到,他们一路上故意选择崎岖难走的小路,就是为了防止皇太子遭人暗杀。而如果皇太子死了,唯一得利的人,就只有现在正坐在加尔巴迪亚御座上的夜迦。 镜花盯着达隆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看来不用我回答了,你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立场。” “是的。”扛起大剑,达隆潇洒地说道,“我的立场,叫做加尔巴迪亚!” 达隆的回答扫清了卡伦心中的阴霾,同时让他对之前将达隆列为怀疑对象的自己产生了一丝自责。 “呵呵。”镜花突然对着他们摆出一个笑脸,这个笑脸看似亲切,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下一瞬间,两名暗杀者都冲了过来。镜花的大剑刮起黑色旋风,直接冲向凯尔洛亚和梅露珐。两军交战,先斩巫师,尤其是在人数这么不均衡的情况下,镜花的果断选择显露出她丰富的战斗经验。达隆和扎扎茶第一时间选择去拦住镜花,水月冲击的方向则截然不同,她直接冲向了路提耶珐。 “艾莉西亚,小心!”达隆在奔去拦截镜花的过程中提醒道。 艾莉西亚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水月身法如同鬼魅,转眼间就来到路提耶珐面前。 “保护皇太子大人!”卡伦向他的七名骑士部下大喊,顿时他们就包围了水月。而卡伦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水月砍向路提耶珐的一刀。 一旁的艾莉西亚赶紧上前把手无寸铁的路提耶珐护在身后。作为哥哥,竟然被妹妹保护,路提耶珐的自尊心有些受挫。但是,他的剑术不佳,又是刺客的主要刺杀目标,他冲在第一个,对自己人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但是,躲在后方的路提耶珐看见了,艾莉西亚那握剑的双手,明明是在不停地颤抖。 看到卡伦那边有了人数优势,达隆暂且安心,注意力集中到镜花身上。他和扎扎茶虽然在第一时间去拦截镜花,但对手的速度也并不慢,只见镜花已经逼至梅露珐面前,朝着这个看似团队最弱目标的魔导士,一刀挥去。 “岩壁术!” 如小鹿般慌张的梅露珐面前突然升起一面石墙,这个魔法显然不是她用出来的,而是凯尔洛亚的咏唱。 “哼~”轻笑一声,镜花毫不犹豫地继续挥刀,石墙在接触到黑色大剑之后,瞬间崩塌,化为灰粉。拥有破魔刀的她似乎对一切魔法防御视若无睹。 “驭雷术!” 一道喝声紧接着响起,天上凭空降下一道惊雷,镜花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神色,抬起手臂举起黑色大剑挡住雷电。那道雷光一接触到黑色的剑面,就突然化为虚有。 “同时咏唱两个魔法,你是怎么做到的?”镜花暗想。 “达隆!”凯尔洛亚对着队友呼喊,因为刚才那一小段时间里,他只能来得及咏唱这两个最短的法术。面对持有破魔刀的对手,他并不指望自己的驭雷术能对镜花造成伤害,他只是为了帮助队友拖住她一瞬间而已。同时聚集和重组两种属性的玛那,然后在释放第一种属性玛那的同时,构筑另一种玛那的形态,这就是凯尔洛亚作为满月级大法师的实力。 “干得漂亮,凯尔!”达隆带着血色大剑势如破竹地袭来,镜花直接后跳不与达隆正面交火,却忽视了后方突袭而来的扎扎茶。 “去死吧!”扎扎茶的铁拳带着万钧之力直接打在镜花的腰上,将他向一侧震飞数米后撞到一棵树才停下来。那一拳,让扎扎茶清楚地听到了内脏碎裂的声音。镜花的身体顺着树干滑下,垂头半躺在地上。 凯尔洛亚想趁胜追击直接咏唱雷属性大魔法,但一道刺耳的金属声突然响起,凯尔洛亚的魔法阵瞬间崩溃。镜花就维持着垂头半躺的姿势用右手将大剑敲击在身边的岩石上,破魔刀发出的碰撞声对于魔法师有着致命的破坏力。 镜花从原地拄着黑色大剑支起身体,抬起头,居然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笑脸: “我尝到了,死亡的味道。现在,该你们尝尝看了。” “啊!!”一道凄惨的悲鸣响起,这边所有人都惊慌地朝路提耶珐那边看去,只见一名骑士被短刀刺穿心脏,他脸上留着惊恐的表情,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伏在他身下的水月淡然地抽出凶器,****了一口刀上的鲜血,在那名骑士倒地的同时仰天大笑。那模样,就如同来自地狱的幽魂一般。 第二十九节 魔眼·紫莹魔瞳 第一名牺牲者产生后,全场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卡伦和剩下来的六名骑士将水月围在中间,却无一人敢贸然上前。看着自己的同伴在突然之间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有的骑士脸上难以自控地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有的骑士则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卡伦作为一行人的领队,看到部下在自己眼前倒下,是比谁都难以忍受的。他立刻后退数步,闭上眼睛,开始咏唱。 水月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在移动之间,身形变幻如同鬼影闪动。卡伦他们也都是加尔巴迪亚训练有素的皇宫骑士,却根本追不上水月这样的高速移动。老实说,不管水月用了怎样的身法,她的速度都不合常理。因为就算速度再快,在视线捕捉之际也能看到残影才对。但是水月每次就好像从一个地方突然移动到另一个地方一样,速度快到让人连残影也无法看见,这无疑是相当诡异的情况。 之前一轮战斗中,卡伦一行八人将水月团团围住,阵势密不透风。本以为她已插翅难飞,谁知道被那妖异的紫色眼瞳一扫,众人霎时发现水月竟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正在众人晃神的刹那,其中一名骑士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寒意,猛然转身,却见一柄短刀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骑士死不瞑目,成为了场上第一名牺牲者。 卡伦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凭借其优秀于普通人的观察力发现了一些端倪,并推理出了一种可能性。为了证实他的推论,他必须准备一个法术。 可是,咏唱进行到一半,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令人不悦的金属音。音波在空气中扩散,碰触到卡伦咏唱时出现的魔法阵,卡伦的魔法瞬间就被打断了。 镜花面带笑意,手上的黑色大剑还在因震动而嗡嗡作响。 “达隆,封住她的行动!破魔石一经振动,就会发出一种独有的声音,这种声音会干扰我们施法。”凯尔洛亚大喊一声。 “明白!”达隆一下子理解了情况,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冲向镜花。 镜花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手臂却带着黑色大剑凶狠地划向达隆的胸口,两柄大剑在下一瞬间碰撞在一起,破魔石再度发出那种像悲鸣般的金属声。 扎扎茶盯着镜花,觉得有些不解。刚才他击中镜花的一拳,明明让他听到了内脏碎裂的声音。普通人挨了那一拳,基本连站起来都不可能了。但是镜花不仅面色从容,从她的攻击招式中也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头顶“嘎嘎!”的乌鸦叫声烦心而刺耳,扎扎茶抬头望去,黑色的死亡使者们似乎正在向他传递不祥的信息。 “扎扎茶!这家伙交给我,你去支援艾莉西亚!”达隆突然冲着扎扎茶大喊。直觉让他发现,另一名暗杀者那边的战圈更加危险。虽然在那一边我方人数占据绝大优势,但达隆总觉得那个白色衣服的少女身上充斥着一股很邪恶的气息。 扎扎茶冲着达隆点了下头,恭敬不如从命地跑向了另一边。之前,是水月让他吃到了苦头,这一记,不管怎样都是要让她偿还回来的,而这也是夷族人有仇必报的性格使然。他在奔跑中,有意无意地朝着一棵树的顶端望去,心中默默地想着: “那个臭屁弓箭手,到底在干嘛!” 卡伦见自己魔法无法施展,无奈地咬了咬牙。他看了一眼达隆的方向,只能寄希望于他,希望他能在之后的战斗中封住镜花的行动,给自己这边的三名法师制造使用魔法的机会。 既然无法使用魔法,卡伦只能冲对手提出质问从而证实自己的想法了。只见他盯着水月,却没把视线放在她的眼睛上,问道: “你的速度太不正常了,那应该不是你的正常速度,而是妖法吧?那个秘密,是不是就在你的眼睛上?”卡伦尽量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咄咄逼人一些,但是,没有看着对方眼睛的他,多少让人看起来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紫莹魔瞳。” 少女微微地应了一句。 “啊?” 卡伦作为提问施压的一方,反而被少女突然的回答给搞懵了。 “魔眼,紫莹魔瞳,并不是秘密,只不过你们都没有问。” 少女貌似很天真地在回答卡伦的提问,这反而给了后者一个措手不及。卡伦的本意也只是猜测水月的眼睛有问题,想通过逼问她,观察她的反应,来肯定自己的推测。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水月会直接把答案告诉他。 “知道了也没用,因为,你们还是得死。” 水月的声音并没有带着任何的狂妄和自大,她似乎纯粹是觉得她所说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但是,水月的声音中总是透露着隐隐的哀怨气息,这似乎是她的一种风格。 “原来是魔眼,大家都不要看她的眼睛!只要不看她的眼睛……” 卡伦话还没说完,只见水月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阵恶寒猛袭而来。卡伦刚才在跟水月对话时,因为对手太过轻易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导致他精神稍有松懈,不小心与水月对视了一眼。 刀剑啃噬肉体的可怕声音再一次在场上响起,水月的短刀毫不留情地没入了卡伦的腹部。卡伦顿时感觉仿佛所有的肠子都缠到了一起,剧痛翻搅而来。鲜血瞬间上涌至喉间,卡伦控制不住,一口鲜红的液体就被其这么呛了出来。意识逐渐涣散,卡伦的目光慢慢地飘到身后那个金发皇子的身上。带着一种愤而不甘的心情,身体最终坠落,卡伦倒在了水月的刀下。 路提耶珐皇子的眼睛里映出卡伦缓缓倒下的身影,有那么一秒钟,他和骑士四目交汇,读出了后者眼神中埋下的不甘。那个眼神似乎在对其诉说:“大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了,这是我的失职。”可是,路提耶珐却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有人要他死,有人要他回去继承王位,但说白了,他现在的地位其实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变。不管是对于认为他是阻碍,想要除掉他的人;亦或是把他当权杖,想要利用他的人,路提耶珐觉得自己一直都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工具。 虽然他这次回去,是为了履行皇族的义务,但是这也证明了,他一直都没有逃脱那个束缚自己的黄金牢笼。 卡伦和他的骑士们,其实也是一样的处境。他们也是工具,他们有理由保护路提耶珐,也许仅仅是因为职守,因为命令。但路提耶珐却没有理由让他们来守护自己,甚至牺牲生命。 夜迦谋害了自己的父亲,所以他没有资格再继续坐在这个王位上,但路提耶珐也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适合的人。从一开始,他就没这么想过。他的眼神向艾莉西亚的背影飘去,只见那个瘦弱的16岁少女,此刻正浑身发出难以自制的颤抖。凭什么自己要让这么多人来保护自己,又凭什么要让已经很害怕的妹妹挺身挡在自己面前,就因为这个王位只能他来继承?就因为这个理由,自己就要受到这么多人付出生命的保护。但是,那个王座,路提耶珐却根本都不想要。 就这样,看着艾莉西亚颤抖身影的路提耶珐再也无法忍住。他突然间冲了出去,一把从妹妹手里夺过银色的长剑。在艾莉西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路提耶珐已经持剑冲向了水月。 这个时候,路提耶珐不想作为一个皇族继承人的身份缩在所有人的后面,看着所有人为他而死。他用那样伟岸的背影,告诉艾莉西亚,在作为一个皇族继承人之前,我是你的哥哥!我应该挡在你的身前!我不该看着你在我面前瑟瑟发抖,我应该把背影交给你,为你挡下一切的恐惧。 路提耶珐冲出去的那一刻,水月都有些慌了,她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般地提起短刀防御,接下路提耶珐的一剑后问道: “你是要找死么?” 路提耶珐全程没有看水月的眼睛,因为现在他基本可以肯定,水月的高速移动,跟她的那对眼睛有着很直接的关系。他直接盯着水月的武器和脚步,展开连环的剑击。虽然招式上带有瑕疵,但是路提耶珐凭借着他的气势,竟也把水月逼得只能防御。 “骑士们,不要怕,跟我上!不要跟她对视,我们可以赢!” 路提耶珐拼命地嘶吼着。 这个时候,所有的骑士都涌起了体内的热血。身先士卒,这是安格拉斯作为一名国王早就教过路提耶珐的事情。打仗的时候,如果国王能挺身冲在队伍的最前方,那对士气的提升将是最大的。这一幕,给艾莉西亚好好地上了一课。她亲眼看到在路提耶珐冲出去之后,原先那些惧怕死亡的骑士们一个个都瞬间变了脸色,那是愿意跟着他们的王冲锋陷阵的表情。路提耶珐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让士气一下子高昂了起来。 艾莉西亚的颤抖渐渐停歇,她不再害怕了,没有武器的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支持哥哥,看到路提耶珐的决心,她突然有了信心。 此时,扎扎茶赶到战圈,闪至水月背后想要偷袭,但水月早就用余光观察到了前者的意图,挡下路提耶珐一剑后,身体轻盈地翻上半空。扎扎茶的铁拳因此落空,水月在空中完成一个空翻后,脚尖轻点了一下扎扎茶的肩膀落在了他的身后。 “小心!” 路提耶珐大叫。 水月的短刀凶猛地向扎扎茶的脖颈咬来。 两把剑,交叉成十字,将水月的攻击生生化解。两名骑士竖起长剑,将扎扎茶的后背护得严严实实。同时双人施加在剑上的力道直接将水月震退,四名骑士严阵以待,每个人都没有看水月的眼睛,四道刀光同时冲向水月,不留情面。 但是,本该走投无路的水月,这个时候却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扎扎茶顿时感到一股恶寒,本能让他拽起路提耶珐直接后退。就结果来看,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战斗至今,这个少女身上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接下来这一幕,是最为让人胆寒和吃惊的。 刚才的一轮攻击中,没有一个人注视过少女的眼睛,她在受到包围后甚至都没有移动过一步。但是,被肢解的却是包围她的骑士们。 天空中抛洒着骇人的血量,所有骑士不是面部被一劈为二,就是手脚被截断,场面非常血腥。就在一瞬之间,所有向少女展开攻击的骑士,就像被看不见的恶魔撕裂一般,变成了一具具的残肢。毫无抵抗,他们甚至连任何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那个少女低头站在原地,白色的衣服被撒上大量的鲜血,整个绸缎都变成了鲜红色。血液从头浇灌而至,少女的脸庞也被染红,嘴角在尸堆中上扬。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召唤了恶魔,把所有敌对者一扫而净。 局势在顷刻之间再度被颠覆,扎扎茶和路提耶珐不禁有些后悔,因为他们完全错估了这名对手的实力。艾莉西亚缩在一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恶魔之手捏住一般,这种感觉,犹如绝望。 血如雨淋在水月身上,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似乎觉得很可惜一般地说道: “哎呀,衣服又弄脏了。” 第三十节 不死之躯 凯尔洛亚非常头疼,身为一个冠有大法师名号的人,他现在却和梅露法?32??样,成为了全场最无作为的人之一。 镜花的剑鸣时刻都在干扰着他的施法。只要达隆的武器和镜花的大剑交击一次,传出来的音波就会让凯尔洛亚的法术无法使用。虽然凯尔洛亚也试着在达隆和镜花拼剑的空档咏唱节数较少的法术,但是每当这个时候,镜花总是很机警地用剑去敲打岩石,让凯尔洛亚毫无缝隙可钻。 破魔石是一种能够排斥周遭一定范围内玛那的天然物质,如果经过碰撞或敲打,这种对于玛那的排斥力会经过声波传递和扩大,一旦接触到法师经过咏唱构筑起来的魔法阵,就会立刻将其摧毁。这对于凯尔洛亚和梅露法这种仅仅只能依靠法术作战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聪明如凯尔洛亚,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和梅露法待在较为安全的地带,等候时机。 远处,镜花作为一介女流之辈,居然能跟达隆在近身战上打得平分秋色,让两位法师都是大感讶异。虽然之前的作战造成达隆过度的体力消耗也是原因之一,但是镜花穿着一身厚重的淡金色战甲,又抡着一把重量感不亚于达隆武器的黑色大剑,力气断然是不容小觑的。况且,大剑是一种注重一击必杀的以杀伤力为主的武器,现在两名大剑使已经握着这样的武器缠斗了太长的时间,就连浑身肌肉的达隆都露出了些许疲态,但反观镜花,面上的笑容从开始就未见褪去分毫,挥舞大剑尤为从容。达隆意识到久战不利,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地与凯尔洛亚眼神交汇。双方经过那一瞬间的意识交流,已然默契地读懂了对方心中的作战意图。 只见达隆突然一个撤步,与镜花拉开一大段的距离。镜花见状,直接持剑俯冲而来,殊不知正中了达隆的心意。镜花亲眼见到达隆在她漆黑的剑刃前居然扔下了武器,并直接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他疯了吗?”一瞬间,因为对于对手行为的不理解造成了镜花一时的反应迟钝。而因为整个人呈突进状态,镜花的手臂和身体的距离被拉开。达隆在冲至镜花面前后突然伏低了身躯,旋转脚步贴身荼至对手的后方,在镜花首次露出的惊慌表情下,用双臂架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将他完全控制地无法动弹。 “你!”镜花终于明白了达隆的意图,不禁紧咬牙关。 “凯尔!!”达隆在死死控制住镜花的同时,大喊出声。 凯尔洛亚早就有所准备,此刻已然闭眼进入一段法术咏唱的后半段,在片刻过后,凯尔洛亚猛然睁开双眼,露出其锐利的眼神,口中喊道: “岩枪术!” 镜花脚底的地面突然冒出一个土黄色的魔法阵,紧接着三根锋利的岩石尖刺交叉着从地面疾射而出,瞬间就贯穿了镜花的肉体。虽然镜花是女流之辈,但凯尔洛亚并不打算留情,对方是职业的暗杀者,对他们仁慈的后果就是害了自己的同伴。 三根岩枪无比精准地只穿透了镜花而没伤到达隆,达隆看着紧贴着自己鼻梁的刺尖,长嘘了一口气。随后,放开了镜花。在他的视线里,镜花已经是个死人了。最长的岩枪从她的胸腔插入,颅骨顶出,另外两根也分别贯穿了她的身体两侧。正常人此时必定已经毙命无疑,达隆甚至都无须再去确认。但是,就在达隆的精神松懈下来,放下束缚镜花身体的双臂那一刹那,镜花的右臂突然扬起,如同机械一般,将巨剑在空中反转,随后,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达隆此刻虽然放下了手臂,但身体还是紧贴着镜花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巨剑从空中猛然钻进镜花的腹中,却从自己的背后窜了出来。已经被当成死人的镜花,用巨剑将达隆连同自己一起贯穿,鲜血渐渐地汇上剑尖,随后一滴一滴地滴入脚下的泥土中。 凯尔洛亚大惊失色,赶紧筹备下一个法术,但是黑色的大剑这个时候突然一节一节地分裂开来,从连接的部分露出某种晶莹剔透的物质。 剑鸣声赫然响彻四周,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如悲鸣一般的声音仿佛要撕裂所有人的鼓膜。 达隆感觉黑色的大剑此刻在自己的体内翻搅,胃部一阵恶心,呕吐物和鲜血从他口中涌了出来。在发出剑鸣声的同时,黑色的大剑不停地震动着,将达隆的体内神经搞的天翻地覆。 “振动水晶!” 梅露法捂着耳朵很难受地闭上眼睛。但她之前也看到了镜花藏于剑中的物质,正是振动水晶。有了这玩意,镜花的大剑不需要敲打或碰撞任何物体,就能发出刺耳的干扰音波了。 达隆摸着满腹的鲜血,精神恍惚,朦胧中,他看到镜花回过头,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让他感到刺骨寒冷的微笑。 第三十一节 黄金落日 水月站在尸堆的中心,白色的长服如同被鲜血浸染过,红色的火烧云纹?33??已经依稀难见,就连水月的脸上,此刻都布满了大量的红色粘稠液体。 她正在哀怨地笑着,笑声如同黄泉魍魉,站在尸堆的中心,如同接受献祭的恶魔。 艾莉西亚无法止住自己身体的颤抖,绝望就像蟒蛇一样勒紧了她的躯体,让她动弹不得。 扎扎茶和路提耶珐好不容易避开了对手的致命一击,现在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地上已经变为残肢肉块的同伴。 “怎么会……她的能力,不是魔眼么?……为什么?……我们刚才都没有看她的眼睛啊!” 路提耶珐见到眼前发生了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时之间心情无处安放,难以平静。他一眼扫过那满地凄惨的景象,目光最后停留在此刻倒在一边的卡伦身上,猛地咬了咬牙,再次握紧手中圣剑,就欲冲出去的时候,扎扎茶扼住了他的手腕,将其制止。 “等一下,现在要冷静。这家伙,很奇怪。” 扎扎茶那敏锐的洞察力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对手绝不简单,在目前对于对手能力无法掌握的情况下,贸然出击显然有着极大的风险。 路提耶珐点了点头,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的艾莉西亚被自己抢了武器后手无寸铁,于是把圣剑扔回给她,自己则捡起了地上卡伦的长剑。 艾莉西亚用颤抖的手接住路提耶珐抛来的银剑,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此刻她感受到的恐惧甚至远大于上次在死灵山面对亡灵王子的时候,她转过头像求救一般地将目光抛向达隆那边,却看到了让其更加绝望的一幕。 就在艾莉西亚转过头的那一刹那,她正好目击到镜花把黑色的大剑捅入她自己和达隆的身体。 “达隆……” 艾莉西亚并没有大叫出来,恐惧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大喊出声。她看着达隆在远处倒下,精神逐渐恍惚,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她见到镜花用大剑斩断插入自己身体的岩枪,随后就像拔出嵌进嘴里的鱼刺那样轻松地取出那根贯穿她头颅的尖刺。艾莉西亚看着尖刺在镜花的头颅中滑动,待完全取出的时候,脑浆和鲜血一起涌了出来,但是镜花却始终都平静地保持着微笑。那笑容,宛如死神。 凯尔洛亚和梅露珐此刻成了两只待宰的羔羊,没有办法使用魔法的他们看着镜花有如死尸一般一步步地走向自己,她的头上还有个黏糊着血液和发丝的大洞。 这么恐怖的场景早已超出艾莉西亚的理解范围,她在心中呐喊着要去救自己的同伴,但是身体却没办法接受到这个讯号。于是,她看着镜花举起黑色的大剑,顺势朝着凯尔洛亚砍了下去。在最后一刻,那个粉色头发的胆小鬼梅露珐居然挺身而出挡在凯尔洛亚的面前,但是梅露珐的身躯太过矮小,黑色大剑还是将他们二人一起斩倒在地。 “啊……啊……啊……” 断片开始在艾莉西亚的脑海里播放,被染成赤红色的湖水中,伫立着一个背向自己站立的白衣女子,她的长发垂至湖面,遮盖了月亮的倒影。她温柔的臂弯中捧着一个身穿白银铠甲的男子,男子姿容安详,但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 艾莉西亚突然大叫出来,镜花、水月乃至扎扎茶和路提耶珐同时回过头来。只见刺眼夺目的白光如同飓风一般在艾莉西亚的身边狂舞,阵阵爆炸声在光幕中轰响,艾莉西亚在光子飓风的中心如同发狂一般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她的模样看似十分痛苦,又满怀着悲伤。 镜花的眯缝眼突然睁开,露出她锐利的黄金瞳孔。 “水月,杀了她!” 水月听到姐姐的话语,如同得到了至高的命令一般,顷刻间杀气爆发,整个人用难以理解的瞬速先后出现在路提耶珐和扎扎茶身边,仿佛借助他们当作跳板,最后直冲艾莉西亚而去。 白色的光幕席卷而出,如同海啸一般狂涌出去,炽烈的光芒带着灼热的温度吞噬了所有的人。 …… …… …… 深秋的凉风撩开艾丽西亚的额发,搔醒了沉睡的少女。闭合的眼帘慢慢掀开,视野里布满了红中带金的落日的吐息。萧瑟的暮意划过残破的树林,将对死亡的嘲讽灌进少女的耳朵。魁梧而又干枯如长久矗立的枯木般的身影投下一条长长的曲影,但这曲影在被秋风胡乱撩拨的草丛上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艾丽西亚的视线重重地撞在这冰冷的背影上,后劲的汗毛瞬立了起来,那冲击几乎让她耳鸣。并非由于这背影多么可怕,而是这背影所遮挡的光景让她战栗。 名叫路堤耶珐的男子依旧一席素衣,依旧一头金色的短发,和相遇时并无两样,只是这金发现在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了火烈鸟羽般的艳丽模样,那身布衣被鲜血浸成了皇宫酒窖中成年红酒的色泽。艾丽西亚仿佛忘记了呼吸,只是呆然地凝视着静静地跪在她身前的男子。 “哥……哥?” 艾莉西亚带着不祥的预感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里的骨头仿佛都融化了一般,剧痛让她无法立于地面,于是她只能用双手的力量支撑着整幅身躯,艰难地爬行到哥哥的面前,想要看一看那张能让她安心的俊俏的脸。 此刻,路提耶珐的脸庞圆润,夕照下显出橘红的光泽,双唇微微张开,那样貌完全像是刚刚入睡,好像只要靠近他,轻弹他的睫毛,他就会立刻张开眼,回以带着埋怨的微笑一般 空旷的林间响起乌鸦们讥讽的叫嚣声,寒冷的秋风卷起大片的草屑,枯黄的野草像是被点燃一般狂热起来,它们抽打着呆若木鸡的艾丽西亚的脸庞,仿佛是在责难着脑中已一片空白的少女。 少女目不转睛地望着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的男子,等着他睁开双眼,等着他再次呼唤自己的名字,等着他宠溺地揉揉自己的头发。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唯一变化的,只是男子脸上渐渐流逝的色泽。夕阳并没有怜悯这英年早逝的生命,也不会同情那孤苦伶仃的少女,它只是冷眼旁观了这人间的世态炎凉,这世间的斗转星移,它的指尖轻轻划过男子的下颚,便如贵妇般转身拽走裙角,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山后。 路提耶珐的胸口有一道骇人的刀伤,从中流出来的血液早已凝固。他就维持着这样跪地的姿势离去,样貌安详,就像是完成了心愿的雕像。临死前,他一定用力地想撑开自己的双臂,保护身后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艾莉西亚眼里涌出两行热泪,她用尽身体里的全部力气,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路提耶珐的肩膀。随后哥哥的身体就像卸下了重负一般倒在了艾莉西亚的怀里。艾莉西亚静静地抚摸着哥哥无暇的侧脸,泪水无声地滴落在那张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温暖的脸庞上。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艾莉西亚抽泣着回过头来,看到法芙娜毫发无伤地向自己走来。 “法芙娜……太好了……你没有事,大家都受伤了……快去求救……” 艾莉西亚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此刻她的头脑是空白的,声音也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没有经过思考就向法芙娜求救,但却没有发现后者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艾莉西亚……“法芙娜的表情越发的严肃,她静静地发出质问,“你是皇族吧?” 法芙娜吐出带有浓烈恨意的质问,但艾莉西亚此刻根本不能理解。她只是疑惑地看着法芙娜,问道: “你在说什么呢?……快去求救……救救大家……” 法芙娜紧紧地皱起那对形状姣好的眉毛,闭上双眼思考了一阵后,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 “对不起了,艾莉西亚,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是你们的同伴。” 艾莉西亚顿时感到眼前一黑,后颈遭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脸部仿佛被地面牵引一般快速地倒下。法芙娜一记手刀毫不留情地打在艾莉西亚的后颈上,这个曾经的同伴此刻在艾莉西亚的眼中显得是那么的陌生。 艾莉西亚倒下后,怀中的路提耶珐也失去了支撑,两个人最终脸对脸紧靠在了一起。在艾莉西亚最后的视线中,是哥哥那张如同睡脸一般安详的脸庞,以及他背后那颗向着地平线逐渐陨逝的黄金太阳。 (皇太子暗杀篇落幕,中途好久没有动笔,真是惭愧。最近感觉自己写作功底每况愈下,想来一定是自己不够勤奋的原因啊。下一章进入一个比较重要的支线情节,新人物,新BOSS,蛇与魔眼之王,感谢大家继续支持!) 第一节 努力与合群 无尽的黑暗在脚下构成巨大的深渊,四周和头顶却是刺眼的白色光壁。 在正前方,有五道人影,他们分别是达隆,扎扎茶,凯尔洛亚,梅露珐以及法芙娜。 艾莉西亚兴奋地朝他们跑过去,却发现无论跑得多快多拼命,他们同自己的距离却越拉越远。 五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温柔的微笑,随后,大家一致地朝着艾莉西亚举起一只手,在空中缓缓地左右摇动。 “不要……” 在做完告别的手势之后,大家都转过身朝着一片白色光幕走去,头也不回。 “不要……不要走……” 四周的白色光壁渐渐覆上了一层黑色,如墨汁倒灌,白色渐渐被黑色侵蚀,但五个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前方走去。 艾莉西亚想要加快脚下的步伐,却觉得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却发现无数黑色的手臂正从脚下的地面升起,抓住了自己的小腿。 再一抬头,路提耶珐那张俊俏的脸庞带着笑眯眯的表情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似乎对着艾莉西亚说了些什么,随后也转身向着被黑暗吞噬的光幕走去。 “哥……哥……不要去……不要丢下我!” 艾莉西亚猛然惊醒,巨大的失落感伴随着浑身骨骼和筋肉的酸痛席卷而来。她趴在地上,鼻尖蹭着泥土,花絮抚过眉梢。仍旧是那片林地,只不过此刻洒满了银白色的月光。 一个矮小的身影蹲坐在她的身旁,遮掩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手向着艾莉西亚的身体方向张开,覆盖上一层朦胧的水蓝色光芒。那层若隐若现的光芒也出现在艾莉西亚的身体四周,伴随着地上那个小型的魔法阵,把源源不断的治愈性玛那输送到艾莉西亚体内。 “梅露……珐?” 艾莉西亚艰难地发出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如同干涸的古井。 旁边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女,正在竭尽全力地为其治疗。乃至于她的脸色因疲倦而苍白,她也不枉不顾。她肩膀的袍子开裂,露出其下雪白的肌肤以及靠近锁骨的一道殷红刀伤。那道伤口此刻仍在渗出血来,但少女忍了下来,冷汗在她的额头聚集,她仍旧聚精会神地帮助别人在疗伤。 “梅露珐……不要管我了,我没事……快去治疗其他人吧……” 艾莉西亚的每个发音都特别吃力,比起接受治疗,她更想喝一口水。 “其他人我都治疗过了,艾莉西亚看上去好像没受什么重伤,所以你是我最后治疗的人。” “其他人……怎么样了?” 没想到,艾莉西亚这一问让梅露珐直接哭了出来。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也并没停止对艾莉西亚的治疗。 “我真的太没用了,老师和达隆大哥伤得很重,我的法力如果能再强一些,一定能更快地治好他们。我已经治疗了很久,但他们直到现在还在昏迷着。卡伦和扎扎茶倒是伤得不重,法芙娜姐姐不见了,路提耶珐大人,路提耶珐大人他……“ 艾莉西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矮小少女,尽管她在听到路提耶珐名字的时候心里也一阵抽痛,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扫去,轻易地看见了月光下那具冰冷的尸体,宛如睡姿安详的梦中人。回过头来,艾莉西亚缓慢而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臂,凑到那头漂亮的粉红色脑袋上,轻轻地揉了几下。梅露珐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特别舒服。 “笨蛋……如果没有你,又有谁来给他们治疗呢?多亏了有你在。” “是啊……”不远的树下突然传来一句呢喃,艾莉西亚偏头望去,发现扎扎茶正用单手按着腹部,面色有些痛苦地弓膝靠在那里,“有些事不能以强弱来定义,而要看你有没有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出最大的努力。” “扎扎茶,你还好吧?”艾莉西亚有些担心地问道。 “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这份痛苦,让我铭记了仇恨。我一定会让那两个臭婆娘好好偿还!” 对话期间,梅露珐一个劲儿地在治疗着艾莉西亚,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创伤。明明脸色已经如此憔悴,但梅露珐却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努力。 “够了梅露珐,你还是先治疗自己吧,你自己也伤得很重啊。” 艾莉西亚不忍地说道。 “我没关系的。” “梅露珐!” 最后,在艾莉西亚面带愠色的劝说下,梅露珐总算是帮自己进行了治疗。治疗结束后,梅露珐也基本耗尽了体内的魔力,靠到一棵树下精疲力尽地睡着了。扎扎茶把达隆,凯尔洛亚以及还在熟睡中的卡伦搬过来,点起了一堆篝火。扎扎茶是用艾莉西亚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的篝火,没了凯尔洛亚的火魔法,点个火确实费劲了不少。 “真是的,梅露珐这家伙。明明做什么事都很拼命,为什么老觉得自己不行呢?”看着火光将树下的梅露珐粉雪般的头发映得更红,艾莉西亚嘴里突然吐出温柔的怪责。 “大概是她觉得周围的人都太耀眼了,所以为了合群而拼尽全力吧。”扎扎茶淡然地回答。 “合群?” “人类是群居动物,融入一个集体就产生了比较。梅露珐的自卑是在这个集体中才会产生的东西。如果照她以前的生活那样每日跟随着凯尔洛亚学习法术,她并不会自卑。凯尔洛亚已经是公认的大法师,在他手下进行学习他们就只是师徒关系,没人会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哪怕她调配错了药水的比例,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但是,加入了这个团队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和凯尔洛亚现在不仅仅是师徒,也同是你们的同伴。她不再是像学习的时候那样,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了,她现在必须为了其他人而努力。她的魔法现在是为了他人而派上了用场,那么自然她就会觉得凯尔洛亚的能力能为团队做出更大的贡献,而自己的魔法在他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在这个团队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所以梅露珐才不得不努力,去迎合这样的群体。这就是自卑心理的来源,因为比较,为了合群。” “是我们给了梅露珐这么大的负担么?”艾莉西亚神色有些忧伤地说道。 “负担不一定全是坏事。”扎扎茶闭上眼睛微微一笑,“也正因为处在这样的集体中,梅露珐才能这么努力。只要注意别让她努力过头,那么她肯定能获得更快的成长。起码,比缩在那个阴森森的塔楼里配药要好得多。” “我明白了,这就跟达隆经常跟我说的,实战比训练更有效,是一样的道理。” “没错。我们夷族人小时候就会被父母单独放置在野外,为了活下来,我们会拼了命地激发自己的求生意志和潜能。在怪兽横行的山林里,独自度过两个月的时间,才能算是成年。” “真残忍,如果被野兽袭击呢,父母会来救你们么?” “夷族人的父母不会认同一个能被野兽吃掉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 “……”艾莉西亚突然无话可说,同样生活在一个世界里,每个族类却有着迥异的生活方式。她不能直接对扎扎茶说,他们的生活方式是野蛮的,不讲道理的,因为这中间存在着文明和文化上的差异。 “很感谢你没有直接反驳我,我们的行为在你们看来一定是不可理喻或者无法理解的吧?” “不,你们有自己的理念和信仰,我尊重。” 扎扎茶呵呵一笑,将薪火加进柴堆,火微微烧得更旺了些。 “其实在我们的族里,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种合群。大家一代一代地传下来,都是用这种方式活过来的。所以生在夷族,不靠着这样的方法变强,就会成为异类。每个被放逐到山林里独自生活的夷族小孩,其实都像梅露珐那样,战战兢兢地害怕自己被抛弃,又不得不努力。” “扎扎茶,你觉得我足够努力么?”艾莉西亚忽然提问道。 “我觉得,这不是个适合对别人提出的问题。”扎扎茶语气稍显冷漠地说道,“如果你是一般的女孩子,我会认为你在撒娇,但你不是。” 艾莉西亚略一沉吟,心有所想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不应该再向任何人撒娇了。” 扎扎茶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自己认为主人的人。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等卡伦醒了,我要和他一起安葬他手下的骑士们。至于哥哥,理应带回王都接受国葬,这件事交给卡伦就好了。”艾莉西亚抬头看了一眼洁白的明月,说道,“然后,我们要去追回法芙娜。” “什么?”扎扎茶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那个女人明显是已经临阵脱逃了,这样的家伙,你还要去找她?” “我必须去找她。”艾莉西亚语气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她偷走了我们全部的钱。” “……” 本以为艾莉西亚是为了不舍同伴之情才说要去找法芙娜的,看来扎扎茶是完全误会了自己的主子。 “追上她,好好揍她一顿,把我们的钱抢回来,就这么决定了!” 扎扎茶不知道艾莉西亚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不是认真的,但是他庆幸的是,艾莉西亚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往日的神彩。 第二节 同伴 一行五人沉默地驾马骑行在山野林地之间的小路上,平日里几乎闲不住嘴的达隆此刻也没了声音,和凯尔洛亚并肩走在团队的最后面。他之所以显得无精打采,一方面是因为重伤尚未痊愈,另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自责。 一旁的凯尔洛亚看到同伴颓废的样子,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达隆,这并不是你的错,只怪这次的对手太强,我们没有准备。” 达隆看了一眼身边用眼神为他打气的友人,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但结果是,因为我们的不力,皇太子阵亡了。呵呵,昨天我还在抱怨,皇太子这次回去,艾莉西亚就白忙活了,可是我没想到皇太子他会死啊……” 达隆自嘲般地微笑着。 “我也应该早点提防的。明明知道皇太子他们一路上为了避人耳目,掩藏行踪,当时就应该劝他们不要跟我们一起行动的。跟亚拉托的一战,一方面惊动了暗杀者,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另一方面也消耗了我们所有人的体力,导致后来的战斗无法全力应战。” 凯尔洛亚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因自己思虑不周而感到后悔。 “没用的,当时路提耶珐在看到我拿出那条项链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被你劝退了。” 其实,早在达隆自己拿出项链给路提耶珐看的时候,达隆就注意到了后者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也因此之后在路提耶珐问出艾莉西亚是否为真名这句话的时候,达隆才因为过于警惕拔出了剑。 “这次夜迦是冲着路提耶珐来的,按照那两名暗杀者的实力,就算我们不在,他们也是肯定敌不过的。虽然有我们在场,也没有改变事情的结局,但起码我们能以目击者的身份看到了全部的过程,也对那两名暗杀者的能力有了初步的了解。既然我们今后一定要跟夜迦对立,那两名暗杀者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夜迦……呃!” 达隆对夜迦这个名字,涌起了无尽的仇恨,这样激动的情绪刺激到了他的伤口。 感受着腹部开裂的疼痛,达隆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渐渐地附上了那颗因仇恨而跳动得更剧烈的心。回想十年前,王都被烈焰焚烧的那个雨夜,他也是只能站在雨中,感受绝望带来的无力和虚脱。 凯尔洛亚注意到了达隆脸上的表情,换了个话题说道: “连战的损耗确实过于巨大了,这次真的多亏了梅露珐,如果没有她的治愈魔法在,我们可能就都危险了。” 凯尔洛亚看了一眼身边带着些许疲惫表情驾着马的弟子,眉宇微松,渐露关怀之色。回想当初,在镜花如死神一般渐渐逼近的重压和恐惧下,梅露珐居然敢于挺身为自己挡刀,这让凯尔洛亚那颗古井无波的心都震荡了好久。 梅露珐一直在听达隆和凯尔洛亚的谈话,听到老师谈及自身,不禁赶紧摇了摇头,不过动作间充满了疲惫感。 “是啊,梅露珐是这次的大功臣!放心,等我建功立业了,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骑行在前头的艾莉西亚扭头说道。 不知何时回复到了她以往古灵精怪的样子,但是话语间的故作轻松是没有人听不出来的。比起达隆的无力,艾莉西亚在这一行人之中无疑是感受最深刻的,她内心的痛苦达隆甚至都无法想象。十年前,父亲在眼前被杀,母亲下落不明。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的哥哥又再次在眼前被杀害。现在还活在这个世上和艾莉西亚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仅剩下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夜迦。但是,艾莉西亚却在这个当头没有去跟大家商量如何加速讨伐夜迦的计策,反而是费尽心力去寻找一个偷尽他们钱财的小偷。扎扎茶是无论如何无法理解主人的这个行动的,甚至对主人产生了怀疑。也因此,扎扎茶从出发的时候开始,脸上就一直挂着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什么话也不说,特立独行般地走在队伍孤立的一侧。 可是,不管别人知不知道,认识艾莉西亚已经久到足够了解对方的达隆是猜得出艾莉西亚心思的。所以,达隆特意驱马来到扎扎茶的身边,带着迷之微笑看着他。 “别用那种恶心的笑容来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套。” 扎扎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别这样,兄弟,我是来给你解答疑惑的。” 达隆保持微笑地说道。 “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求助过你。” “从你脸上就看出来了啊,你是不是对你主人现在的行为很不解啊?” 路上,一行人变卖了身上的道具,并通过捕猎魔兽换取钱财,好不容易才能赖以为生。从出发到现在,艾莉西亚走访了周边的所有的村庄和小镇,一路打听那位美丽弓箭手的消息,但都无果。但她还是带着掘地三尺也要把法芙娜给找出来的决心,毫无放弃的想法。但是,这种大海捞针的寻找在扎扎茶眼里实在是太过无畏并且毫无意义的行为。他渐渐地觉得自己跟着艾莉西亚只是在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也就慢慢地显露出他不耐烦的情绪来。 “那你呢?你觉得这样低效率的寻找是有用的么?” 达隆继续笑着说道: “那必然是有用的。” 扎扎茶确实没想到达隆居然会这么回答,当场惊讶地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向着他们二人聚集过来。 “有用?你说现在我们的行为是有用的?!我告诉你,因为艾莉西亚是我认的主人,我不得不服,但是我没想到连你都这么说。我们夷族人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从小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有人打我一拳,我就必须得把那人揍到鼻青脸肿才行。也许你们大陆人不一样,但是艾莉西亚的哥哥死在了她的面前,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事情,不是应该去找寻那个行凶的家伙么?!” 这是扎扎茶第一次这么激动地大声说话,可想而知他这一路上心里是有多么的憋屈。这些话说的这么大声,艾莉西亚自然是听到了。此刻她骑在马上,停在风中,静静地看着达隆和扎扎茶。凯尔洛亚看了一眼艾莉西亚此刻的眼神,似乎读懂了什么。艾莉西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变成了一幅画。 达隆见自己这边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随后,他跟艾莉西亚对视一眼,艾莉西亚对其点了点头,并报以一个对之信任的微笑,达隆确信收到了讯息后对着扎扎茶带着坚定不移的语气说道: “因为,我们是同伴!” “哈啊?” 扎扎茶一时之间傻了,他一点儿也不明白达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法芙娜做了什么,她都曾是我们的同伴。在我们的队伍里,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这就是艾莉西亚想要传递出来的意思!” 凯尔洛亚微微笑了。 “可是……那个女人她背叛了我们啊!” 扎扎茶反驳道。 “那又如何?” 达隆果断地回道。 “你说那又如何?” “对啊,那又如何?她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只是偷了我们的钱财,并没有伤到我们任何人。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问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之前,艾莉西亚觉得有必要去找到她,这就是我们现在如此行动的理由。” “你说她没有伤到我们任何人?可是她对濒死的我们见死不救,还偷了我们的钱,难道不是很明显的背叛么?” 扎扎茶语气激动地说。 “那个……” 突然,一个微弱的少女声音响起,扎扎茶寻声望去,只见梅露珐把自己的小手微微举过粉色头发的头顶。 “其实,我的伤应该是法芙娜姐姐治好的。” “啊?” 扎扎茶表情疑惑地看着梅露珐。 “我是所有人中第一个苏醒的,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被抹了一层治愈性的草药,这……应该是法芙娜姐姐做的。” 艾莉西亚默默地笑了,其实她在醒来后早就发现梅露珐身上有草药的味道。而梅露珐身上只有药水不带草药,所以在当时条件下能使用草药的人就唯有战后没有负伤的法芙娜而已。 “那又怎样?她只不过治好了一个会治愈魔法的术士,就因为这个你们就觉得她是好人了?” 扎扎茶继续反驳道。 “起码,她在我心里,还是我的同伴。”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艾莉西亚的黄金发丝在风中飘荡,她的语气仿佛带着一个王者的威严。 “我,艾莉西亚,无论今天或以后,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这是我对所有追随我的人可做的保证。” 阳光下艾莉西亚的身影突然笼罩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那是从树叶缝隙间透下来的嶙峋斑驳的阳光。此刻,这样的光芒把艾莉西亚照的光明而温暖。 “当然,我说的同伴也包括你,扎扎茶。” 艾莉西亚在阳光中展露出一个璀璨的笑脸,一下子融化了这位蛮族战士的心扉。 第三节 未知之力 “好了,既然误会解开了,那我们的行动方针也可以保持一致了。”凯尔洛亚出来给尴尬的气氛打了个圆场,随后借机说道,“扎扎茶的疑惑看来终于被解开了,但是我的疑惑还需要扎扎茶你来解答一下。” “你也有疑惑?”扎扎茶问道。 “是的,非常大的疑惑。”凯尔洛亚突然眼神一变,问道,“为什么我们没死?” 场上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确实是一个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凯尔洛亚和达隆以及梅露珐都早早地受伤昏迷,艾莉西亚在体内莫名其妙地涌出洪水般的圣属性神力后,也陷入了昏迷。那么,场上唯一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事的,只有与路提耶珐和艾莉西亚最接近并留至最后的扎扎茶一人。 一路上,因为扎扎茶刻意独立于人群之外,摆出一副不想跟其他人交流的样子,所以大家都是想问而不敢问。现在既然达隆已经消除了误会,那么众人最关心的,无疑是当时的结局。 扎扎茶回应众人的目光,点了点头,将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莉西亚突然爆发,爆炸般的声音轰然响起,一股由白色圣属性玛那行成的光子飓风凭空而起,而艾莉西亚跪在飓风的中心,面带悲伤莫名的表情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这种疯狂般的景象立刻刺激到了身经百战的镜花的警觉,她那一双一直眯缝着的笑眼突然锐利地睁开,露出深藏在其中的黄金瞳。 “水月,杀了她!” 在给妹妹下达命令的同时,镜花也向着艾莉西亚狂奔了过去,甚至来不及给刚刚斩下的对手补上致命一击。 水月听到姐姐的话,就如同得到了至高的指令,当即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接连出现在路提耶珐和扎扎茶身边,身形变幻在瞬息之间。等到扎扎茶和路提耶珐回过神来,水月已经手持魔刀向着仍在向天嘶喊的艾莉西亚冲去。 就在这时,光子能量突然爆发,洪水般的光属性玛那以艾莉西亚为中心向着四周倾泻而出。水月看着一道白色光幕如同海浪一般涌向自己,在两者接触时,一声爆炸的轰鸣突然响起,水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白色的长服被火焰包裹,带着黑烟弹向了半空中。 镜花因为自己的不死身体质,对眼前的光浪毫无惧意,她眼神坚决,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斩杀艾莉西亚。 扎扎茶看到水月被炸飞,一时之间因为忌惮而不敢行动,他想要保护艾莉西亚却不知道怎么对抗这片白色的浪潮。眼看镜花举着黑色的大剑,向艾莉西亚冷冷逼近,扎扎茶一咬牙,就欲带着粉身碎骨的决心护主周全。突然,一双纤细的手却带着巨大的力道将他狠狠地推了一下,他重心不稳后退了数步。茫然中,他看到一个身影毅然决然地冲向艾莉西亚的身边。那个身影明明如此单薄,却如同参天巨树一般的高大。金色的头发迎接着阳光,扎扎茶不禁奋力地向那个身影伸出手去。白色光幕如同一道无边的墙撞上了扎扎茶的身体,蛮族的战士裸露在外的身体都被烧黑,向远处飞去。 路提耶珐正不顾一切地朝着妹妹奔去,不管镜花的大剑是多么的凶猛,也不管那道巨大的白色光浪是多么的危险。他不顾一切地跑着,仿佛背后支撑他的,是整个世界。 炽热的温度撕裂了镜花脸上的皮肤,露出鲜红的皮下组织。镜花面相狰狞如恶鬼一般冲到艾莉西亚面前,握紧手中的武器,手起,刀落。 …… 迸发的鲜血在高温中被蒸发汽化,路提耶珐的金发在暴风中狂舞,滚滚光浪冲击着他的后背,把他背后的衣物咋成了碎片。他就像一个王者那样挡在艾莉西亚的面前,独自承受着那来自背后万钧的冲击力,却仍屹立不倒。饶是不死之躯的镜花在这样一波又一波的光浪冲击下,也支撑不住,终于被炸飞出去。但路提耶珐仍旧背对着艾莉西亚,跪在地上,任凭背后传来多么巨大的伤害,他纹丝不动。 胸口上留下一道骇人的刀伤,路提耶珐口吐鲜血。艾莉西亚渐渐地似乎认出了眼前这个熟悉的背影,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却突然失去了意识。那滚滚热浪和白色飓风伴随着少女的昏迷,终于停歇了下来。最后留在她眼中的哥哥的背影,如同一尊石像,屹立不拔。 …… …… …… “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事情。” 扎扎茶的叙述到此为止,他目光扫过众人,发现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一副凝重的表情。艾莉西亚忍不住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凯尔洛亚上前安慰了一阵后说道: “艾莉西亚,你的身体里似乎藏着很多秘密。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任何典籍能够说明你身体的情况,所以在我能查清究竟之前,你最好学会控制你体内随时会决堤的魔力流。” 艾莉西亚忧伤地看了一眼凯尔洛亚,说道: “如果我当时没有那样子,也许哥哥他就不会……” “千万别这么想。”凯尔洛亚赶紧打断艾莉西亚的话,“对于你哥哥的死,你没有任何责任。相反也许反而因为你的那股爆发般的能量对暗杀者造成了伤害,所以她们才会在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情况下撤退的吧。” “凯尔洛亚,我到底怎么了?” “哎……”凯尔洛亚叹了口气,说道,“凭我的学识,确实没有办法解释你的身体情况。在这件事上,也许光明大教堂的人比我还要更有经验呢。” 梅露珐不禁有些吃惊,虽然她的老师这么说,但是既然能够被称为贤者,凯尔洛亚所掌握的知识量自然得渊博到配得上他的称号才行。如果是连凯尔洛亚都无法解释的事情,梅露珐不相信有别人能够做出解答。 “为什么是光明大教堂?” 达隆突然插话进来,他向来对法里斯的神官们都不怀好感。 凯尔洛亚看着皱起眉头问他话的友人,带着凝重的表情说道: “因为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神学上面,目前我还不好说。”随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艾莉西亚,“目前艾莉西亚就如同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从至今为止的经历来看,我推测触发炸弹的开关应该是情绪上的波动。艾莉西亚你今后要避免情绪上出现过于剧烈的波动,比如悲伤,恐惧,或者发怒。” “嗯。”艾莉西亚点了点头。既然她也无法解释自己身体的情况,于是她选择乖乖听凯尔洛亚的话。她回想过去几次自己无法自控到暴走的情形,第一次是出现在达隆重伤,第二次是亚拉托想要伤害自己,而这一次是因为同伴倒下,每一次确实都是因为一股巨大的情绪波动涌上内心,她才会爆发的。想到此处,艾莉西亚突然记起了她在暴走之前脑海中闪回过的那个画面:湖水,白衣女人,穿银色铠甲的战士。每当这个画面划过脑海,她的内心总是会涌起一股无名的悲伤,甚至还会升起一种无边的绝望感和对一切的憎恨。但她从来不记得自己见过那个画面中的人,或者经历过那个画面中的事情。于是,她边回想边把这件事说给大家听。 凯尔洛亚沉思良久,说道: “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会被遗忘,有时候又会突然从心底深处冒出来。也许那个画面是存在于你内心深处的一个记忆,一个被你已经遗忘的记忆。不管怎样,看来找到你看到的那个画面里的地方,或者是人,也许我们就能弄清楚真相了。” 因为没有办法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终于大家不再纠结于艾莉西亚的身体情。达隆打开地图好好观察了一遍走过的路线,在地图上很多村庄都被标记了一个X号,证明那些是他们已经探寻过的地方。在这些地方,他们询问了很多村民,都说没有见到一个金发的美丽弓箭手。法芙娜的身材和容貌应该是会让与她擦肩而过的人过目不忘的,但是一路上居然没人提到,这让艾莉西亚他们觉得很失望,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也许法芙娜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呢? “在这附近的村庄,我们都已经找遍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山脚下的村庄我们还没去了,反正也不过一天的路程,我们不如就过去看看吧?”达隆提议道。 众人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后停在了一个村庄的地图标记上。那个标记上的字是这么写的。 “宁静之村佩拉摩?”梅露珐读出地图上的说明。 “嗯,那这就是我们下一个目标地点了,出发吧。”艾莉西亚带头说道。比起以前,她整个人似乎成熟了不少,做起决定也果断了许多。 于是,所有人乘着午后的阳光,向那个号称宁静之村的地方,出发了。 第四节 宁静之村 佩拉摩 在中途露营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艾莉西亚一行五人于第二天的中午到达了佩拉摩村。 村庄的入口连块象征性的牌匾都没有,两旁的田地紧挨着村民的住房。百来号住房清一色都是石灰色的,因为每一所住房都是用石头一层一层地堆砌起来的。 住房的屋顶用茅草铺盖,窗户外面有个简易的支架,用来撑起竹编的窗板。这种建筑方式虽然会显得简陋,但整座村庄都是这样的风格,又会让人觉得很有特色。 可是,现在村庄透出的气氛却显得非常怪异。因为明明是大白天,道路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田地里的庄稼几乎荒废了一半,只剩下另一半还种有少量的农作物。要不是看见从那些房屋烟囱口飘起的炊烟,艾莉西亚真要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居住了。 “宁静之村……听名字还以为是个气氛安逸祥和的小村庄,没想到是这种死气沉沉的宁静啊。”达隆吹了声口哨说道。 “可能是这个点大家都在睡午觉吧,总之我们先进去看看吧。”艾莉西亚这么说了之后,驾马走在最前面,进了村庄。达隆和扎扎茶随即跟在她的两侧,梅露珐和凯尔洛亚则走在后面。 达隆扫视一圈,看到一家窗户的窗板悄悄升起。里面的人探出脑袋,但其视线刚跟达隆有所交汇,就又把窗板合上了。 “看来这个村里的人都喜欢宅在家里。”达隆调侃道。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既然路上没什么人,那我们就直接跟屋里的人打听吧。” 说完,艾莉西亚率先下了马,径直来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那扇硬梆梆的木门。 敲门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大门才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老妪躲在阴暗的门后窥探众人,眼里填满了警惕和不信任的神色。于是艾莉西亚摆出一张尽可能灿烂而温和的笑脸,问候道: “你好……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位金发而且身材姣好的女性?” “你们找这个女人干什么?” “她偷了我们的东西。” “……对不起,我没有看到,请你们离开吧,陌生人。” 咚! 艾莉西亚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问到想知道的答案,反而无缘无故吃了一记闭门羹。她转身向达隆看去,只见后者对着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再试试别人家吧。” 随后,艾莉西亚他们接连拜访了许多人家,但多数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对他们不理不睬,只有少数几家年轻一点的住民会适当地回答些问题。不过从他们的态度上来看,似乎也对艾莉西亚一行很是提防。 “这个村庄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大家都怪怪的?”艾莉西亚渐渐地受不了这种压在胸口的郁闷感,用不爽的口气说道。 “要不要我直接抓个人过来逼问下?”扎扎茶用很认真的表情问道。 “嗯……”艾莉西亚摸着下巴考虑了起来。 “喂!别认真啊!”看到艾莉西亚的表情,达隆不禁开始担心起无辜村民的安危来。 “我很烦啊,本来还想问一下他们有没有看到法芙娜,但到现在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艾莉西亚抱怨道,“凯尔洛亚,你觉得呢,还要继续接着问么?” 艾莉西亚说着将目光向凯尔洛亚身上移去,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此刻,凯尔洛亚视线向着村庄的深处望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连他身边的梅露珐,都是一副很不淡定的样子。 “你们两个怎么了?”艾莉西亚皱起眉头问道。 “艾莉西亚。”凯尔洛亚转过头来说,“也许不是住在这里的村民奇怪,而是这个村子很奇怪。” “村子奇怪?村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也说不上来。” 见凯尔洛亚也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艾莉西亚不禁叹了口气,挥动马鞭刚想继续前进,但杰妮薇尔的马腿似乎绊倒了什么东西,马身一晃让艾莉西亚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重新调整姿势坐稳后,艾莉西亚朝下看去,见到了一块倒下的人形雕像。 出于好奇,艾莉西亚下马查看,凑近了才发现这真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雕像刻画的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形象,五官特别清晰,整个人侧卧在地上,动作有些不自然,让人分不清他是站着然后倒下来的,还是本来就是卧地的样子。男子的脸上凝固着痛苦和恐惧的表情,就像是临死的一刻。那表情实在太过真实,让艾莉西亚不禁浑身一颤。 “这石像雕刻的真好,不过模样实在有点诡异啊。” “完成度这么高,感觉像是出自大师之手。” “达隆你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的好像你认识几个大师似的。大师的作品摆在这破村子里干啥?” “那也许是雕刻界的隐士吧。” 懒得理会达隆,艾莉西亚赶紧上马继续前进,但是深入了村子以后,他们发现了更多的雕像,雕刻的都是人物,而且每个人都展现出不一样的动作,栩栩如生。尤其是那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真实。 不知为何,出现在村子各处的雕像,反而更增加了这个村子的诡异气氛。艾莉西亚渐渐地无法忍耐这种胸口被压着的感觉,在敲开下一户人家的家门后,直接用力把门推开,闯了进去。来开门的妇人因为艾莉西亚的粗鲁举动吓了一跳,惊慌失色地问道: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 “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达隆赶紧上前善后。 “请你们出去。”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厨房的靠背躺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这名妇人的丈夫。他的腿上铺着一张长毛毯,盖住了他整个下半身。 “别着急,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问完了就走。”艾莉西亚私闯民宅但仍然很有底气地说道。 梅露珐特别担心那个男人会直接起身把他们轰出去,那个男人虽然坐着,但身材看得出很魁梧,他此刻凶狠地盯着艾莉西亚一行人看,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站起来。会不会是因为他觉得掀开腿上的毛毯很麻烦呢? “这个村子不欢迎陌生人,你们还是赶紧走吧。”男人冷冷地说。 “我们也不是来旅游的,达成目的我们自然会离开这个村子。”艾莉西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但问了一圈你们这里的人都不愿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有点生气了。” “我们村子除了你们最近都没来过陌生人,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么?” 艾莉西亚听到这句话突然灵光一闪,转了个念头问道: “你肯定最近都没有陌生人来过么?” “是的。” “那村里最近有人出去或者回来的么?” “你不是要找人么,无关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么?” 见男子一副浑身上下一副不愿合作的样子,艾莉西亚决定快刀斩乱麻,随后突然把脸凑近,一边观察男人表情,一边问道: “我们要找的人名字叫做法芙娜,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么?” 男人的脸上一瞬间划过一抹惊讶,这个表情被艾莉西亚牢牢捕捉到了。 “没印象,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因为她偷了我们的东西。” 男人沉默良久,随后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这里没这个人,请你们离开吧。” 艾莉西亚仔细盯着男人的眼睛,只见对方并没有迎上自己的目光,反而把视线移开,于是艾莉西亚满意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张笑脸对着男人以及他身旁一脸惊慌的妇人说了一声“打扰了。”就带着众人离开了。直到临走的时候,那个男人都没有要起身送客的意思。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艾莉西亚发现一楼角落的房门开着,不禁向里面探了一眼,却惊讶地看到,在那个屋子的床上,似乎躺着一尊石像。石像就像真人一样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露出被子的脸是小孩的模样…… 听到木门在身后吱呀关闭,艾莉西亚看了凯尔洛亚一眼,只见对方意味深长地笑道: “真是聪明的手段。” 摸不清状况的梅露珐顿时就懵了,她不解地问道: “刚刚你们做了什么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是那个人自己招了。”艾莉西亚带着坏笑说道。 “怎么回事?” “法芙娜就在这个村子里,确定无疑,我们继续找下去吧。”艾莉西亚的脸上一扫阴霾,“看来我们没有找错方向,只是我们一路上问话的方式可能错了。” 所有人之中只有凯尔洛亚明白艾莉西亚说的意思,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 “我们确实是问的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金发而且身材姣好的弓箭手啊,这样的特征描述错了吗?”达隆怀疑地问道。 “不,我们的描述很正确,而就是因为太正确了,所以我们才找不到她。” “为什么?” “因为如果法芙娜要躲过我们的追踪,肯定会藏住她最明显的特征啊!” “…………原来如此!”达隆恍然大悟。 “她知道我们要追踪她的话,一定会这样问,所以她就把金发和身材这两个特征给隐藏起来了。我推测,她应该是找了件宽松的斗篷披在身上,用大檐帽遮住了头发和脸,斗篷也可以很好地掩盖她背后的弓箭袋。” “所以,我们不该问路人有没有看见金发身材好的弓箭手,而应该问,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对吗?”达隆这个时候完全明白过来了。不过虽然他明白了,梅露珐还没明白过来。 “那……你怎么确定法芙娜就在这个村子里呢?” “如果她生活在这个村子里,那我们说的那些特征,村里人一听就知道我们指的是法芙娜,所以包庇了她。刚刚那个男人说最近村子里没有来过陌生人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如果法芙娜对于他们不是陌生人的话,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了。” 碰碰!扎扎茶刻意碰了两下拳头,表情凶狠地说道: “终于可以找到那个忘恩负义的臭婆娘了。” 达隆遥望了一下四周,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村子也不算小,我们不知道法芙娜她住在哪一家。” “既然已经知道她人在这里,那我们就一家一家地去找吧。” 说完,艾莉西亚就准备动身,突然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把他们叫住了。 “哟,这不是‘青’么?” 那个声音,像老人般沙哑,但循声望去,却发现在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穿墨绿长袍的青年女性。她的黑发只留到及肩的长度,随意披散开来,如杂乱的水藻。她的脸庞白净而清秀,与那头乱发行成鲜明对比,微带着一丝冷冽的味道。 凯尔洛亚见到此人后,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第五节 七色 “你居然会在这里。” 此人的出现显然让凯尔洛亚非常吃惊。 “我不可以在这里么?”绿袍女子哼笑一声,边走近凯尔洛亚一行人边说道。 “你行踪向来飘忽不定,我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偏僻山村遇到你。” “呵呵,先别来说我了。倒是你,一向深居简出而又孤僻成性,现在居然带着一堆小朋友一起到外面来了。这是要干嘛,去远足么?”这位绿袍女子显然跟凯尔洛亚非常熟识,随心所欲地拿贤者开涮。不过她的用词却稍显奇怪,这个女子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还没到叫达隆和扎扎茶为“小朋友”的年纪才对。 “别把我说得像个阴沉的老古董似的。”凯尔洛亚不满地皱起眉头,仔细一看,这个女人的眉毛和凯尔洛亚还有点像,都是那种看上去凶巴巴的剑眉。 随后,凯尔洛亚为双方介绍起来: “这些人是我现在的同伴,我们有共同的目的所以在一起行动。” 绿袍女子这时已经走至凯尔洛亚身边,负手而立,微笑着点了点头。待走近了艾莉西亚才发现,这位女子的眼睛是很奇异的翡翠色,如同绿宝石一般晶莹剔透。 “这位,是我的朋友,绿蛟。” “啊!!!”达隆惊讶地大叫一声,然后因为咬到了舌头而痛苦不已。被达隆的反应吓了一跳的艾莉西亚和扎扎茶不明所以地互望。梅露珐急忙跑到达隆身边关心地看着他的嘴。 “你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凯尔洛亚转过身向绿蛟问道。 “路过而已。”绿蛟咧嘴一笑,淡然地答道。但在见到凯尔洛亚摆出一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脸孔后,她又再度笑出声来,说道: “聪明如你居然都猜不出来,看来你还没发现这个村子的秘密啊。”说着绿蛟的目光似乎有些刻意地向村里散落各地的石像扫去。“等你发现了,就自然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了。” 顺着绿蛟的目光一同扫过,凯尔洛亚皱了皱眉,沉默了一阵后说道: “我现在没空跟你玩游戏,我们在找人。” “哦?找谁?” “一个留着金色长发,身材……额……身材比较曼妙的女人,你有见过她么?”在形容到身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贤者大人居然害羞了。 听到凯尔洛亚的描述,没想到绿蛟竟然双眉一展,问道: “她是不是有个未成年的弟弟?” “这个……我不知道。”凯尔洛亚回忆了一下说道。 “是的!她的确有个弟弟,请问您是在哪里见到她的?”艾莉西亚突然从一行人里窜出来,激动地问道。她还记得,在那天晚上,她询问法芙娜为何参加角斗士之宴的时候,法芙娜告诉过她,她是为了给她的弟弟治病。 绿蛟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她弟弟那个样子,应该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吧。” “啊?”没听懂绿蛟的话,艾莉西亚疑惑地吱声。 “没什么……比这里略高的一座山坡上,有一栋独立的石屋,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里。” 听到这个答案,艾莉西亚喜出望外,对着绿蛟大表感激之情。 “不用谢我,举手之劳。”绿蛟挥挥手说道。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催促大家上马,也不再留给凯尔洛亚叙旧的时间,就欲带领众人离开。但这个时候,达隆却慢腾腾地走到绿蛟面前,挠着后脑勺欲言又止。 “达隆,你怎么了?我们要出发了。”艾莉西亚在马上说道。 但是达隆没有理会艾莉西亚,视线有些飘忽不定,最后好不容易固定在绿蛟的脸上,随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地问道: “那个……请问……能跟你握个手么?” 这是足以让艾莉西亚摔下马来的一句话。都什么时候了,达隆难道是看上人家了么,原来这家伙是好年长女性这一口的啊。 绿蛟负手而立,微笑着看着达隆,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跟我握手么?” 艾莉西亚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疑惑地歪着脑袋。 “你和我都是凯尔洛亚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朋友之间总不会互相伤害吧?”达隆像是听出了绿蛟话语中的意思,有些自信地说道。 绿蛟脸上挂上若有深意的一笑,说道: “那可未必,你何不去问问‘我的朋友’凯尔洛亚,敢不敢跟我握手啊。” 达隆回头看了眼凯尔洛亚,只见对方有些无奈地说道: “敢跟她握手的人可真不多,我只能说你很有胆量。” 达隆继续看了一眼绿蛟只见对方一直保持着一份神秘的笑容,他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此刻看在达隆眼里不禁让后者徒生一种莫名的寒意。随即达隆只能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对着绿蛟鞠了个躬,说道: “很荣幸能见到您。” “小朋友很懂礼貌嘛。”绿蛟的声音像老人般沙哑,用这样的声音说出来这样的话,就好像是一个前辈对小辈的赞许。但是,从外表来看,他们也就仅仅相差个两三岁啊。 艾莉西亚像是看了一出滑稽戏一般哭笑不得,但她现在的心思全部都在要去寻找法芙娜这件事上面,所以她没有理会达隆,甩下一句:“最后一名负责晚饭。”就驾马而去了。 达隆见了,着急地冲着艾莉西亚的背影喊道: “艾莉西亚,先别走,这位是……” 绿蛟伸出手掌,制止了达隆,对剩下的人说道: “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吧,我暂时还是会待在这个村子里的,想来找我的话去村长家里就好。” 随后,众人皆是骑上马背,追随艾莉西亚而去,留下绿蛟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凯尔洛亚,等你发现这个村子秘密的时候,我们就有很多事情可以讨论了。” …… “喂,你干嘛对着那个女人卖乖啊?”扎扎茶对着达隆嘲笑道。 “你个夷族人当然不懂了,那位大人在茵菲利亚都赫赫有名。”达隆激动地说道,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幕中,“梅露珐你肯定认识她吧?” “嗯,我在两年前跟随老师出游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她一次,当时我的反应也没比达隆大哥你好到哪儿去。”梅露珐用她如林间清风般的萝莉音说道。 “怎么,我们又碰到名人了么?”艾莉西亚本来策马走在最前面,突然被达隆的话吸引了过来。 “何止是名人,这位可是难得一见的人。”达隆表情有些神往地说道。 “别卖关子了,你不说的话,我去问凯尔洛亚。”艾莉西亚指了指背后的凯尔洛亚,斥道。 “好吧。”达隆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听过七色么?” “上次你跟我提起过,好像是说那是茵菲利亚大陆非常厉害的七个人,凯尔洛亚就是其中之一吧?” “没错,七色是茵菲利亚大陆在各自领域里都非常杰出的七个人,他们每个人都用一种颜色作为自己的称号。凯尔洛亚因为以前被人称为雷神,所以享有‘青’之贤者的称号。” 听到达隆这么说自己,凯尔洛亚反而气定神闲,一副好似事不关己的态度。 “七色,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凯尔洛亚是其中的青,而刚刚那位……”达隆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则是七色中的绿,毒神绿蛟。” “毒神?!”艾莉西亚大吃一惊。敢叫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得有大本事才行啊。 “嗯,传说她用毒如神,能杀人于无形之中。”达隆想起刚才握手的一幕,心有余悸地说道。 “原来她是这么危险的人物啊,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敢跟她握手了。”艾莉西亚恍然大悟地说道,“那她之所以被挂上七色中‘绿’的称号,就是因为她名字叫绿蛟咯?” “不,她获封‘绿’的称号可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名字。”达隆继续说道,“主要还是因为她那双翡翠色的玉噬魔眼,那可是被称为魔眼中最高级别的存在。” “原来她的眼睛是魔眼?!”艾莉西亚大吃一惊,刚刚在看到绿蛟那双绿色眼睛的时候只是觉得这样的眼睛很奇异,但万万没想到那是一双魔眼。 “魔眼……”扎扎茶一阵沉吟,他显然又想到之前袭击他们的暗杀者了。 “原来那个人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啊,我一定要拉她入队才行!”艾莉西亚突然壮志酬筹地说道。 “别想了,绿蛟向来独来独往,她那种人,是绝对不会与人为伍的。”凯尔洛亚立即打消了艾莉西亚的念头。 “真的吗?好可惜啊……”艾莉西亚是一副真的觉得很可惜的样子在那暗自叹气,看来她确实是那种说一就一的性格。 “别思考这种没用的事了,我们马上就找到法芙娜了,鉴于现在还无法判断她是敌是友,达隆和扎扎茶你们走在前面保护好艾莉西亚,我和梅露珐则在后方随时准备使用法术。”凯尔洛亚转为严肃地说道。 “让我走在最前面吧,我现在特别想给她的鼻子整整形。”扎扎茶摩拳擦掌地说道。 “你们都退到我后面去,由我走在最前面。如果法芙娜不对我们展开攻击,你们就什么都不允许做。”艾莉西亚突然用异常坚定的口吻下达了命令。 “那个女人已经背叛了,我不认为她会好好坐下来和我们谈。”扎扎茶劝道。 “她是否已经背叛是要等我见到她之后再决定的,我有些话要问她,你们都不要擅自行动。”这次,艾莉西亚说的更加坚决,她用一副不可拒绝的态度看向众人,俨然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君王。 达隆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 于是按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扎扎茶的肩膀。扎扎茶也就不再多说,默默地跟随队伍前进。 绿蛟所说的山坡越来越近了,山坡上那栋独自屹立的小屋渐渐地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第六节 约书亚 时间慢慢过渡至午后,本来晴朗的天空渐渐笼罩上一层阴霾。远处闷雷隐隐作响,厚重的乌云被强风卷带着渐行渐近。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空气中湿气渐重,明显已是雷雨将至的前兆。 绿蛟用她翡翠色的眼瞳遥望着地平线的彼端,那如同黑骑士大军般汹涌袭来的乌云,带给她不祥和黑暗的危险气息。 …… 艾莉西亚和其他人已经到达山坡上那幢独立的石屋之外,他们都提前把马拴在了安全的地方。此时,艾莉西亚立于门外,达隆和扎扎茶则掩护在她的左右两侧,凯尔洛亚和梅露珐站在艾莉西亚的身后。除了艾莉西亚以外,其他人个个表情严肃,严阵以待。 艾莉西亚刚欲开门时,一旁的达隆提醒道: “艾莉西亚小心,也许开门后会有弓箭直接射出来。” 艾莉西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转过头看到大家都一脸认真和严肃的表情,也就只能吞下想说的话,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我会小心的。” 木制的房门被艾莉西亚小心翼翼地推开。她尽量动作轻微以免弄出声音,但年代经久的木门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在听到那声响声后,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艾莉西亚猜测这样的响动可能已经惊动了对方,于是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破门而入。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门旁的墙壁方向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了艾莉西亚的喉头。 “都别动!” 一道清亮的女声制止了艾莉西亚身后所有人的行动,也包括了扎扎茶那就欲喷薄而出的杀气。 “不想她死的话就给我都老实点!” 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舞,曼妙的身材浮现在众人眼前。法芙娜反手紧握匕首,身体紧贴在艾莉西亚的身上并以艾莉西亚的身躯为盾,威胁众人。 达隆瞬间皱起了眉头,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室内却传出了一声叹息,那是因为艾莉西亚气定神闲地叹了一口气。 法芙娜弓起了她形状姣好的眉梢,有些被艾莉西亚的行为所激怒,刚想继续施加手上的力道,吓一下这个毫无紧张感的女人。但是,她的腹部却突然传来被尖锐物体顶到的触感,于是她不禁视线下移,却惊讶的看到艾莉西亚放在身下的手中不知何时也掏出了一把匕首,此时那道白花花的利刃就顶在法芙娜的肚子上。 “收起武器吧,法芙娜,我们不是来打架的。”艾莉西亚用尽量温和可信的语气说道。其实她早在进入房间之前就在手中握好了一把匕首,在法芙娜把她的匕首抵在艾莉西亚喉间的时候,艾莉西亚的匕首也抵到了法芙娜的腹部之前。法芙娜的匕首在明处,艾莉西亚的匕首在暗处。实际上,法芙娜并没有发现艾莉西亚的那把匕首,艾莉西亚如果有那个想法的话,她是完全可以将匕首捅入法芙娜的肚子里,同时自己全身而退的。 法芙娜的目光在艾莉西亚的脸上停留许久,最后,似乎是从那道眼神中体会到了后者的诚意,法芙娜终于卸下戒备。与此同时,扎扎茶就欲冲上前去,实现他事先说的帮法芙娜鼻子整整形的诺言,但那熊一样的身躯却被艾莉西亚一只手挡下。 “行了,我说了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了。所有人,收起武器吧。” 听到了艾莉西亚的话,达隆和凯尔洛亚以及梅露珐也卸下了戒备。 法芙娜在一旁审视着艾莉西亚,淡淡地说道: “才没见几日,你的变化真大。” “哦?变漂亮了么?”艾莉西亚故作古怪地说道。 “这点倒是没变……”法芙娜叹了一口气,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知道艾莉西亚刚刚丧失了亲人,可能会一蹶不振。但艾莉西亚不禁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不少,而且并没有失去她原本那古灵精怪的性格。看见这样的艾莉西亚,让法芙娜从心底里感到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我了,那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法芙娜说完后闭上了眼睛,抬起了下巴,并自动把手放在后面。不得不说,这个动作把她丰满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让达隆和凯尔洛亚看的不禁有些脸红。但是,还是有个人是丝毫不受这样的美色影响的。 “哦?~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臭婆娘!”扎扎茶在一旁摩拳擦掌,显然早已气炸。身为恪守忠义原则的夷族人,他是最不能忍受背叛这种事的,在法芙娜脱队的那一刻起,扎扎茶已经把她归类为“敌人”了。 “扎~扎~茶~”艾莉西亚突然摆出了一副用眼神杀死对方的表情盯着扎扎茶看,这让勇猛无双的扎扎茶居然都不禁感到退缩,怒火就这样被艾莉西亚一个眼神所浇熄,他不由得怀疑自己的主人是不是无意中偷学了他的看门本领,释放杀气。 “我说过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了。”艾莉西亚对着扎扎茶厉声厉色地说道,顺带扫了其他人一眼,那个眼神看得达隆也是打了个冷战。 梅露珐见到艾莉西亚这样的气势,整个小心脏都哆嗦了起来,这难道是由明君转为暴君的前兆么?? “来吧!”法芙娜大声地说。 艾莉西亚回头一看,见法芙娜还维持着那个姿势顾自妖娆,整个头颅昂地更高了,连同她的胸部一起…… “砰!” 这是达隆第一次看见艾莉西亚动手打除自己以外的人,他整个人都惊呆了。法芙娜的脑袋受到来自艾莉西亚铁拳的一记暴击,顿时晕得七荤八素的。 “来你个头啊!给我好好坐着!”艾莉西亚的表情上浮现出些许愠色,她的额头上似乎都冒出了根根青筋,“说!我的钱呢?” 不管什么时候,果然艾莉西亚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东西。 “既然你已经找到我了,钱我可以还你,但是我已经用掉一半了。”法芙娜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 “我看你是活得有点不耐烦了吧……”这次轮到达隆来拉着艾莉西亚了,听到法芙娜说的话,她顿时变得青面獠牙、目露凶光,简直比恶魔还恐怖。扎扎茶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原来她制止自己,是为了要给法芙娜上私刑啊,真是个可怕的主儿。 “那个……”一个萝莉音小声地响起,所有人转过头来看向那个把自己幼小身躯藏在宽大黑袍里的少女,也包括那个挣扎着想甩开达隆,咬牙切齿要冲过去暴打法芙娜一顿的艾莉西亚。 “我知道法芙娜姐姐你不是坏人,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要‘借用’我们的钱吧?” 梅露珐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从镜片的后面望着法芙娜,看得她表情一阵动摇。凯尔洛亚带着欣赏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梅露珐这么说,一方面可以化解僵局,一方面也给了法芙娜台阶下,真可谓一石二鸟。 “……并没有什么苦衷。”法芙娜低着头,眼神流露出悲伤地看向自家的地板。 这时候,艾莉西亚表情恢复了正常,挣脱了达隆的手臂,对着法芙娜说道: “是因为你的弟弟吧?” 法芙娜突然抬起头来,瞪着艾莉西亚,两人的眼神彼此交汇,僵持了一阵之后,法芙娜松懈了下来,整个人感到一阵疲软一般地说道: “看来也瞒不住了,你们进来吧。” 说着,法芙娜起身打开了一扇通往内室的门。 其余的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后,一个挨着一个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朴素的房间,阳光从石窗外面透入,照在白色的床单上。紧挨着窗边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此刻,他正撑起了上半身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了他的双腿。他抖动着闪烁的目光,有些害怕地看着一个个进到屋里的人。 “姐姐,这些人是?”虚弱的声音从男孩的嘴中传出,听得艾莉西亚一阵心疼。 “别担心,没事了,这些人是姐姐的朋友。”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小男孩一直没有做声,估计是法芙娜早就听到了艾莉西亚他们的动静,去外面之前,让他不要出声的吧。 “哦,你们好!”小男孩听到他们是姐姐的朋友后,顿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对着众人打起了招呼。 而艾莉西亚众人也一一回应了那个笑容,跟小男孩问候。 “这是我的弟弟,名叫约书亚。约书亚,别怕,医生马上就要来了哦。”令艾莉西亚感到惊奇的是,法芙娜在弟弟面前,一下子就褪去了平常那层高傲的姿态,变成了温柔会照顾人的姐姐形象。 “他得病了么?”艾莉西亚问道。 其实她早就推理出了这个结果,但是她不知道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法芙娜刚才说用掉了艾莉西亚一半的金钱,应该是为了给她弟弟看病用掉的。不过,那可是七千多的金币啊!八千金币就能用来买一艘大型帆船了,到底法芙娜的弟弟得了什么病要这么费钱? 法芙娜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掀开了盖住弟弟双腿的被子。 而被子掀开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道闪电恰好在这时亮起,随后到来的雷鸣撵住了所有人的心弦。 约书亚的下半身并没有双腿,在那里的,是两条形似双腿模样的石雕。 第七节 石化病 “他的腿……?”眼前的一幕让艾莉西亚不禁捂住了嘴巴。 “不光是腿而已。”法芙娜面带忧伤,淡淡地说道。她慢慢地撩起了弟弟单薄的衣襟下摆,随后的画面更是让众人无语凝咽。 约书亚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直到胸口的心脏附近,都结成了僵硬的石块,那银灰色的厚重感带给屋内的人一股仿佛将要窒息的感觉。 “化为石头的地方已经无法活动了,现在他唯一能动的,也只有脑袋和手了。”法芙娜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用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 “……” 其他人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因为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让人震惊了。一个年方八九岁的小男孩,为何却要遭受此般磨难?他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但身体却停止了生长;还在怀揣梦想的年纪,却每天只能这样望着窗外的世界发呆。艾莉西亚不禁用很悲伤的目光看着他,但是约书亚只是挂着浅浅的微笑,那样的笑脸让艾莉西亚更加觉得揪心了。 “这是什么病?”凯尔洛亚首先打破沉默问道。 “不知道。”法芙娜的表情显得无可奈何地说道,显然她已经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来探寻和医治弟弟的这种病症了,“从六个月前开始,村子里突然开始有人发病。起初只是长在皮肤上一块像鳞片一样的石斑,大家也没有太在意,但渐渐地,这种石斑就会开始往全身扩散,并造成身体的石化。” “简直跟中了蝠翼女妖的法术一样。”达隆说道。 “比那个更糟。”凯尔洛亚手抵下颚,边思考边说道,“一般像蝠翼女妖、蛇发女妖或者石像鬼这种会使人石化的魔物,那种石化效果都是暂时的,但像这种从一个点慢慢扩散到全身的石化法术,我还真没有见过。法芙娜小姐,请问被石化的人中有复原过来的么?” 法芙娜摇了摇头,说:“你们看到路上的那些石像了么?” “你是说路上那些人形雕塑么?” “对。”法芙娜点了点头,哀伤地叹道,“那些并不是什么雕塑。”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所有人脸孔上那震惊的表情。随后而来的一声雷鸣震耳欲聋,吓得梅露珐整个人都蜷缩了一下。 “你是说,那些雕塑全部都是人?”艾莉西亚惊讶地问道。 “嗯,那些都是佩拉摩村的村民。” 艾莉西亚突然明白了,之前被他们破门而入的那家人房子里,那名男子始终不肯站立的原因。然后,她又回想起临走前看到的那间屋子里,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孩雕塑…… “这个病,没办法治吗?”艾莉西亚激动地问道。 “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但根本连抑制石化蔓延的速度都做不到。所以我只能去寻找大城市最有名的医生,但要找那样的医生需要巨额的费用……”法芙娜垂丧着脸说道。 “所以你就偷了我们的钱!”扎扎茶本来站在墙角,双手抱胸,不愿参与谈话,但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 “是的……”此刻,法芙娜那低垂的长睫毛好像要被地心引力吸下去一样,轻微地颤抖着。 “其实你一开始就打好了这样的主意接近我们的吧?”扎扎茶表情愈发愤怒起来地说道,“不管你自己有多么正义凛然的理由,但也不能当作欺骗朋友间感情的借口吧!” 法芙娜似乎一时被扎扎茶说得有些语塞。这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神箭手在此时也变得无言以对。 “你不要这样说我姐姐!”一个童声突然响起,大家的目光一致地往床上看去,只见约书亚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姐姐一直都对我很好,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姐姐!” 艾莉西亚立刻给了扎扎茶一个严厉的眼神,所以勇猛的南方战士只能暂且闭嘴,回到墙角抱起了胸。 “姐姐从小照顾我长大的,现在妈妈也不在了,我只有姐姐了,你们不要再说她的坏话了!” 约书亚的哭声响彻了每个人的心扉,在孩子的世界里,谁好谁坏是相当透明的。 “……我一开始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法芙娜率先打破彼此间这种尴尬的气氛,坦诚地说道,“但是在旅行途中我也发现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一度想断了这样的想法,但是……” 法芙娜说着话的同时,突然转过头去看向艾莉西亚。 “但是你是皇族!” 突然,法芙娜的眼神中传来了仇恨和敌视的气息,这让艾莉西亚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从她口中道出的话语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了一下。窗外,再度电闪雷鸣,俨然一副暴雨欲来的情势。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我最多只能算半个皇族啦。”艾莉西亚突然摸着后脑勺笑眯眯地说道。 “依我看,她根本都不像个皇族……”达隆不禁吐槽道。只要回忆起艾莉西亚平常那些粗暴而又调皮的举止,又哪里有半点皇族的样子呢。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法芙娜愣住了,好半晌之后,她突然笑了出来。 “确实不像皇族,要是加尔巴迪亚的人民知道他们的公主是这么一副模样,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呢。”法芙娜笑得前仰后合。约书亚看到姐姐突然这么开心,也跟着莫名地开心了起来,屋内的气氛也终于因此转变地有些轻松了。 艾莉西亚不介意地笑了笑,问道: “法芙娜,你为什么那么恨皇族呢?” 法芙娜终于止住了笑声,沉默许久后,她咬着字眼,似乎每个字都像要用尽了力气一般地说道:“因为是皇族杀了我的母亲。” 艾莉西亚难掩惊讶之色,立即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之前,就在母亲为了给村里的大家求医而赶往首都叶巴斯塔的时候……”法芙娜娓娓道来。 “三个月之前,村里人的病发率越来越高,好多人已经化为了路上的石像。于是很多村民背上行囊和家装,离开了佩拉摩村。整个村子本来有一百多户人家,现在仅存不到三十户了。”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村子看上去这么萧条的原因。 “肯留在村子里的人,大多是因为家里有成员已经得了这种石化病,他们不愿意抛弃家人,所以一起守在这个村子里。我们的父亲早年就去世了,只留下我,妈妈以及弟弟三个人彼此照应。眼看村子住不下去,我们也准备搬走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弟弟的脚上开始出现了石斑。” “妈妈一开始简直伤心极了,她一直因为自己没有早点带我们走而自责不已。但是,弟弟既然已经得了病,妈妈当然首先想着怎么去治好他。于是,妈妈带着全村人凑出来的钱,前往首都叶巴斯塔求医,而我,就在家里照看弟弟。” “妈妈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到达了首都叶巴斯塔,就在她准备前往医院的时候,一群士兵突然围了上来,把大道上的人群往两边赶。第一次来到城里的妈妈吓坏了,接着,她看到士兵排成一列站在他们面前,周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她不知所措,也只能跟着大家照做。大家的脸都朝着地面,像是惧怕着什么一样不敢抬起来。所以,妈妈也只能低头数着石板路上的花纹。” “慢慢地,她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她小心地抬眼望去,只见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黑色马车快速地朝他们驶来。马车的内室被昂贵的暗红色天鹅绒帘子遮住,看不见马车里坐着的人。妈妈有些好奇,便问身边的人,那里面坐着的是谁。身边的人回答她,那是现在的皇帝陛下。” “夜迦!……”艾莉西亚突然间捏紧了拳头。 “让其他人都没想到的是,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冲出了人群,拦在了马车前面,跪了下来。奔驰的马匹受到了惊吓,高高地扬起了前蹄,马夫好不容易驾驭马车停下,两边的士兵都冲了过来就要把妈妈带走。但是妈妈挣扎着要跟皇帝说一句话,最后还是由于那个人走了出来制止了士兵,妈妈才有机会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她第一次来到首都,不知道任何规矩,她只知道,皇帝亲临,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在这里把事情直接跟皇帝反映,那么贤明的圣上一定能拯救我们的村子吧。她当时就怀着这样的想法,停下了马车。结果那个人下来了,妈妈很诚恳地对他倾诉了我们村子里的情况,满怀着希望等待皇帝拯救他的国民。但是那个混账!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么?!他听完我妈妈说的话后,只是说了一句‘真是浪费时间’就下令把妈妈打入大牢。我赶到首都好不容易才在牢里找到了妈妈,听说了这些事。我向卫兵和狱长求情,但他们置之不理。不日,我才得知妈妈居然因为拦下皇帝陛下行驶的马车这件小事,被判处了死刑!” 又一道闪电将黑夜染成一瞬的白昼,雷声如天地间传来的巨人的怒吼。星星点点的雨滴开始从窗外飘入,外面终于下起了雨。 法芙娜将撑起窗户的竹竿收起,把窗户关上,房间一瞬间变得极为得压抑和沉静。 第八节 没有出口的迷宫 窗外的雨势在顷刻间如猛兽袭来,天地轰鸣。外面的狂风怒吼着冲向那用茅草编制而成的窗页,将窗户的竹制关节弄得颤抖不已。 艾莉西亚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她觉得自己和同伴们好像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锁在了这个孤僻的小村庄中,隔绝于世,孤立无援。 “法芙娜……”良久以后,艾莉西亚开口说道,“我能明白你的丧母之痛,但是错的并不是皇族,也不是这个世界。错的只是夜迦这个人……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为他至今的所作所为负责的,我以加尔巴迪亚第一皇女的身份跟你起誓。” 法芙娜看着艾莉西亚的眼神,那双眼睛闪烁着异于平常、无比坚定的光芒。 “嗯,我相信你,但是无论如何,我的母亲也不会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艾莉西亚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垂头丧气。 “现在,我只有弟弟一个人了,我不想他也离我而去,所以我一定要治好他。”法芙娜抚摸着约书亚的短发说道。 艾莉西亚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她回过头来,看到凯尔洛亚冲自己摇了摇头,明白那是他在鼓励自己别把别人的痛苦承担在自己肩上。但是艾莉西亚根本没法抑制这种满脑子飞舞的思绪,以前他坚信把夜迦拉下皇位就能让大家的痛苦停止下来,但是,已经开始的痛苦其实是根本无法停止的。就算杀了夜迦,那些因为他而失去的亲人也不会再回来,就如同艾莉西亚的父母和哥哥。逝去亲人的痛楚也会像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疤一样,永远存在于艾莉西亚的心里。 艾莉西亚就像一只迷失在迷宫中的小猫,找不到方向,她被困在自己这种无法寻找到答案的心情里,就如同他们被困在这场大雨中。 看到艾莉西亚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变得无精打采,凯尔洛亚叹了口气,上前问道: “法芙娜小姐,介意让我查看一下你弟弟的情况么?” 法芙娜有些惊讶地看着凯尔洛亚,问道: “贤者大人也擅长医术么?” “我帮你先排除一些可能性吧,如果是中了普通的石化法术,那我能治好。但是这种情况是我从未见过的。不管怎样,先让我用一个侦察术,就能知道结果了。” “法术……”法芙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凯尔洛亚坐在约书亚身旁的床沿上,约书亚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不要害怕,只是稍微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一点儿也不痛的。”凯尔洛亚温柔地说道。 “嗯……”用那双不安的小眼神望了凯尔洛亚一阵,最后约书亚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凯尔洛亚伸出埋藏在长袍中的胳膊,手掌冲着约书亚的张开,侦察术开始了。 一股隐隐的玛那波动在室内的空气中游走,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凯尔洛亚紧闭的双眼上,那对剑眉渐渐地凝聚到了一起。所有人都感到越发的不安,侦察术是需要进行这么久的法术么? 大约经过了二十次呼吸的时间,凯尔洛亚才放下胳膊,睁开了眼睛。 “老师?”见凯尔洛亚结束了侦察术仍久久没有说话,梅露珐不安地问道。 “首先,我跟大家说一下结论。”凯尔洛亚像是经过了慎重的思索后才开口说道,所有人屏息聆听。 “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凯尔洛亚很平静地说道。 “……” “啊?”本来还在垂头丧气的艾莉西亚整个人都惊呆了。凯尔洛亚刚才摆出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所有人都等着他来公布答案,但是他最后冒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 “喂喂,冷场了啊,大哥……”达隆垂着眼皮说道,他没想到贤者也会开这种玩笑。 “换成平时我会一脚踹飞你哦,凯尔洛亚……”艾莉西亚没好气地说道。 “呃,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凯尔洛亚貌似被弄得有些生气,“我话还没说完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艾莉西亚于是对凯尔洛亚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并没有在这孩子的身上探查到被施法的痕迹。” “那就可以直接排除法术原因了啊,说明这村子里的人确实是染上了一种怪病。”艾莉西亚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她不明白的是,不是法术就是得病了呗,这是很显而易见的结果,但凯尔洛亚却说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有件事很奇怪。”凯尔洛亚紧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孩子身上确实没有被施法的痕迹,但是这个村子……” 梅露珐瞬间想到了什么,突然也像老师那样伸出单手,平举在半空中,紧闭双眼,对着空气做着侦察术。 就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以及梅露珐大吃一惊的表情下,凯尔洛亚说道: “这个村子里却到处都是被施法的痕迹!” 艾莉西亚顿时睁大了眼睛,问道: “你是说有人对这个村子施法了?等等等等!那到底这些被石化的人,是得病了?还是被施法了呢?” 艾莉西亚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因为凯尔洛亚刚刚说过那孩子身上并没有检查出被施法的痕迹不是么?但是,这个村子却被施法了?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老师的意思是,显然最近有什么人对这个村子施加了什么法术,但是如果是用了让所有村民石化的法术的话,被石化的对象身上应该也会出现施法反应才对。既然约书亚的身上探查不出被施法的痕迹,那就只能认为,村子被施加的法术与他们身上的这种怪病无关吧。”梅露珐见其他人都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所以尝试着解释道。 “说的不错朗妮居士,我一开始的想法也跟你一样,但细想过后,我觉得两者也未必一定毫无关联。”凯尔洛亚淡淡地说道,“你们还记得在费尔莫兰发生的事情么?” “那个瘟疫之镇?”达隆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艾莉西亚才好像是好不容易跟上谈话节奏一般地说道: “你是说,这个村子里正在发生跟费尔莫兰一样的事件?” “不知道,只是有这个可能性而已,也有可能村子被施加的法术与这个病症无关,具体情况我还需要去请教一个人。”凯尔洛亚答道。 “谁啊?”艾莉西亚问道。 凯尔洛亚转身向法芙娜说道: “法芙娜小姐,这么大的雨,你请的医生恐怕也来不了了。但是此刻在这个村子里,正好有一位非常高明的医师。” “村子里有这样的人么?我怎么不知道?”法芙娜有些惊讶地看着凯尔洛亚。 “喂,你说的人,不会是……”这个时候,达隆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凯尔洛亚对着达隆笑了笑,说道:“没错,我们这就去见绿蛟。” “不会吧!她不是毒……”达隆不敢置信地说道。 “你没听说过最好的毒师往往也是最好的医师么?起码她在药剂学上的天赋应该无人能比。” 于是,法芙娜给了每个人一段挡雨用的布料,并吩咐约书亚乖乖待在家里后,和所有人一同出发了。这样子看上去,法芙娜似乎又归队了一样,成为了艾莉西亚团的一员。其实大家在知道实情后,都对法芙娜冰释前嫌了,唯一对此耿耿于怀的,也就只有伟大的南方战士扎扎茶了。他甚至拒绝了法芙娜递给他的布料,一个人什么都不带地走在雨中。 之前绿蛟说过要找她就去村长家,所以就由法芙娜带领着大家共同前往。 路上,凯尔洛亚特意走在艾莉西亚旁边。滂泊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打击地面的声音如同震天锣鼓。突然,在这样的大雨中,艾莉西亚居然清晰地听到了凯尔洛亚的声音。在凯尔洛亚声音传到耳边的时候,仿佛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传声术,在这样的大雨中,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讲,你听着就好。” 听到凯尔洛亚那平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艾莉西亚转过头看着凯尔洛亚,对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刚才在那个屋子里想些什么,也知道你很迷茫。但是,我只想跟你说,要做的事情还是没变。” 艾莉西亚看着凯尔洛亚那张在风雨中依然淡定自若的脸,表情有些疑惑。 “想想你一开始的目标和决心,不要迷失方向,一直朝着那个目标前进,我觉得那才是最好的做法。除掉夜迦以后,失去的人也回不来,他造成的痛苦也无法挽回,如果这样思考,那就是没有出口的迷宫。你会因此陷入纠结的心境,也证明了你是个会为他人着想的人,但是这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不用去想明白的。既然过去是无法改变的,那我们就去创造未来好了。” 艾莉西亚突然有些明白了,她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了耀人的神彩。 “我要讲的话就是这么多了。”说完,凯尔洛亚就收回了自己的法术,走到了前方。 艾莉西亚看着那个背影,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九节 魔女的歌声 一队人在大雨中行进,马匹被暂时寄放在法芙娜屋檐下的空地上。一路上所有人都没说话,因为雨势实在是太大了。艾莉西亚的视线扫过沿路无数化为石像的村民,心想着怪不得之前觉得他们的表情都被刻画的栩栩如生,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活生生的人啊! 法芙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皱着眉头,自从她听到凯尔洛亚在屋中说的话以后,似乎就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村长家并不难找,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众人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正是一头海藻般乱发的绿蛟。 “欢迎欢迎,等你们很久了。”从绿蛟的口气上听起来,好像她才是这家的主人似的。 众人卸去遮挡雨水的布料,放在门口,进了房间。村长家虽然也是石屋,但是规模似乎确实要比其他房子来的大一些。大厅里一口暖炉上,柴火正熊熊燃烧,呛人的炊烟全部被吸进了上方的烟囱管道里。整个大厅的温度被烘得非常舒适,让刚从雨中赶过来的众人身体和内心都感到一阵温暖和惬意。 艾莉西亚的目光瞥到角落里的一张长桌,顿时目瞪口呆。因为那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不同的试管和量杯中装着五颜六色的各种溶液,还有一些诸如毛发,内脏,爪子之类的东西被装在罐子里,泡在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水中。 那些很明显都是绿蛟的个人物品,但是现在却被她肆意地布置在村长家的桌子上。 “村长呢?不在家么?”艾莉西亚见其他房间都空荡荡的,于是向绿蛟问道。 “哦,我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出去住了,我不喜欢跟别人住在一起。”绿蛟若无其事地答道。 艾莉西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股很强烈的吐槽冲动,但她想说的话被凯尔洛亚打断了。 “绿蛟一向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好了这不重要,我来是有问题想问你的。”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了,说吧,你有什么想问的?”绿蛟将双手背在后面,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问道。 “能治好么?” “不能。”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两个人的问答就已经结束了。法芙娜率先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直到刚才,她还是满心希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女人能有办法治好自己弟弟呢。 “依你之见,这是传染病么?” “传染病必须具备传染源,传染途径双重因素。一般,找到传染源,也就是第一个发病的人就能知道发病的原因,但是显然这个人就算存在,也早就变成了石头。至于传染途径,就更加难以探寻了,村里还健康的人天天都跟病患待在一个房间里,呼吸一样的空气,喝一样的水,但他们却没有发病。这么多人不可能天生就有抗体,所以我怀疑这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传染病吧。”绿蛟有条有理地分析道,说的话让达隆不禁点头称赞。 “那我们待在这里就还算安全。”凯尔洛亚说道。 “那也不见得,虽然不是传染病,但他们发病的原因至今都没有办法解释,甚至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传言。” “奇怪的传言?”艾莉西亚问道。 “有人说,是魔女的歌声让大家变成这样的。”绿蛟笑着说道,显然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魔女的歌声?!”艾莉西亚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不自觉地去听着外面的声音,但是她能听到的除了雨声,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应该是某些发病的人的幻听吧,反正我自进村以来,就没听到过什么魔女的歌声。”绿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其实,那个歌声,我也听到过……”众人一致地向发话人看去,只见法芙娜微微蹙起着她形状姣好的细眉,小心地说道。 “真的?!是什么样的歌声?真的是魔女唱的么?”艾莉西亚被吓得搂紧了矮小的梅露珐。 “确实是女性唱的歌,不过声音听上去好像很遥远,似乎是从旁边的山野里传出来的。”法芙娜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这样的歌声,法芙娜小姐听到过几次?”凯尔洛亚问道。 “两三次,而且每次都是在深夜的时候……不过听到歌声也就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应该跟石化病无关吧?”其实在自己家里,凯尔洛亚谈到施法这个问题的时候,法芙娜就想说出这件事了。但是她又觉得歌声应该跟村民们染上的病症无关,所以当时也就没说。 “不管有没有关啦!深夜听到女人唱歌,这件事本身就很恐怖好伐?!”看来艾莉西亚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都不好了。 凯尔洛亚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说道: “无论如何,村子里的玛那那么紊乱,肯定是人为的,所以我对那歌声还是挺在意的。” “你说村子里的玛那怎么了?”绿蛟问道。 “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是被人施法的痕迹,但被石化的人身上却感应不到任何魔力。”凯尔洛亚答道。 “真有意思。”绿蛟的翡翠色眼睛闪过一抹笑意,“当初纯粹是因为对这个村子的情况感兴趣才留下来的,这样看来,事情可能真的不简单啊。” 凯尔洛亚皱紧眉头看着正对这村子里种种怪异现象显得兴味盎然的友人。 “绿蛟你到这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我不信你什么结果都没分析出来。” 绿蛟扭头看了一眼凯尔洛亚,高傲地哼笑了一声,转身到那张长桌上拿起了一管鲜红色的液体,交到凯尔洛亚手上。 “这是……血么?”凯尔洛亚紧盯着试管里液体的色泽,发现那鲜红的颜色和血液十分相近。 “没错,而且是采自村子患者的血。你仔细观察血液里面,看看有什么?” 凯尔洛亚依照绿蛟的吩咐,把脸凑得离试管更近了些。 “……!” 凯尔洛亚变了脸色,这管试管里装着的是已经和患者身体分离的血液,但是那管血液中目前正浮着许多小石粒,而所有的石粒正在互相吸引,用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渐渐变大。 “与本体分离的血液竟然也在继续石化?”凯尔洛亚有些吃惊的问道。 好奇的艾莉西亚赶紧冲了上来,一把抢过试管观察起来。果然,里面有着许多肉眼可见的悬浮颗粒。 “身体开始出现石斑,就是石化开始的征兆。而一旦石化开始,似乎就无法停止下来了。”绿蛟的话让所有人心里都刮过一阵阴风。外面风雨飘摇,宛如恶魔的凄笑声。这个叫做佩拉摩的小山村就像是恶魔降临之地,所有人在一夜之间突然得上了无法医治的怪病。凯尔洛亚说的村子里到处都是施法的痕迹,难道是召唤恶魔降临的仪式? “这简直……就像是诅咒一样。”凯尔洛亚面色凝重地说道。 “确实像是诅咒,说不定就是某种诅咒吧。”与凯尔洛亚不同,绿蛟的态度则显得轻描淡写得多。 “你是说,这个村子……被诅咒了?”艾莉西亚哆嗦着问道。她身后的梅露珐此时就像一直受惊的仓鼠,颤个不停。扎扎茶则没有那么害怕,听到这种话,他本能地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法芙娜小姐。”凯尔洛亚问道,“最近村子里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么?” 法芙娜低头沉思了一阵,说道: “如果您的意思是问除了这个怪异的病以及那诡异的歌声,还有没有古怪的事的话,我觉得应该是没有了。” “那大家发病之前呢,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么?比如某人突然性情大变什么的。” “这……应该没有吧。” “那发病之前,有没有陌生人到访过你们村子?” “陌生人……”这次法芙娜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有两个。” 艾莉西亚瞪大了眼睛。 “谁?”凯尔洛亚紧跟着问道。 “两个用斗篷裹住身体的人,他们的脸被藏在斗篷下面,看起来挺阴郁的。一个是男人,特别阴沉,我只看到他下半边脸,没看到眼睛。另一个是女人,长得挺妖艳的,有着雪白的肌肤和紫罗兰色的卷发。”法芙娜回想道。 “他们是来村子里做什么的?”凯尔洛亚追问。 “听他们说,他们是王都派来的计生署专员,所以来调查了村子里的人口总数以及男女比例。” “只问了男女比例么?”凯尔洛亚疑惑道。 “是的。” “那他们就应该不是计生署的了。”达隆在一旁笃定地说道,“如果他们真是计生署的专员,应该男女老少的比例都会去调查才对。” 法芙娜听后点了点头,说道: “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但他们没待几日就走了,所以大家也没怎么在意。” “发病的日子是在他们离开后多久?”凯尔洛亚继续问道。 “他们走了五天,村民就有人发病了。”法芙娜想了想说道。 凯尔洛亚和所有人对看了一眼。不管怎么说,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两个人了。 “他们还有什么别的特征么?”达隆问道。 “也没有了,那个男人就一直都很阴沉的样子,整个人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那个女人也把脸藏在斗篷里,却总是妖艳地微笑着,哦,对了,她的手!她的右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法芙娜凭着自己的记忆力,总算是把那个女人清晰的轮廓描述出来了。听到法芙娜的形容,艾莉西亚的脑海里不知为何立刻浮现了两个字,“魔女”。 第十节 重逢 在那之后,众人又讨论了一段时间,最让人感到可疑的仍旧是那两个伪装成计生署专员的陌生人。但是,就算确实是那两个人对村子里施放了什么法术,他们也许也已经离开了,所以凯尔洛亚显得有些一筹莫展。 法芙娜在一旁安慰他,说暴风雨过去后医生就来了,让他们不要管了,继续上路。钱她会还一半,但有一半已经用出去了所以也只能当她欠下艾莉西亚一个人情了。 平常都一副守财奴姿态的艾莉西亚这次却变得相当明事理。她说钱可以不要,但还是想继续待在村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所以,一行人决定暂时在这个村子里住下,也许还能听听看那个所谓的“魔女的歌声”。不管怎么说,这可能是目前仅剩的唯一线索了。 绿蛟很“大方”地请所有人来到村长家入住,因为村长家有四个卧室,足够所有人睡下。 今夜,艾莉西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样也睡不着。她一直都在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害怕突然从中传出一个诡异的女声,唱出恐怖的歌谣。 但是,那一晚,除了暴风的怒吼和雨水的轰鸣,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第二天,艾莉西亚从床上坐了起来,耷拉着眼皮,神情呆滞。她打开床边的窗户,发现暴风雨已经过去,但天仍旧是阴阴的,让人不快。 她扭过头,向另一边看去。此时,在屋内的另一张床上,梅露珐正规规矩矩地裹着被子盖住全身,鼻孔里呼出均匀而细气的声音。 吃了早饭以后,法芙娜就过来了。她对众人说医生到了,想让大家也一起过去看看。所以艾莉西亚一行连同绿蛟,又再度前往了那幢山坡上的小屋。 进入约书亚的房间后,艾莉西亚和达隆都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们?!” 站在床头本来双手抱胸的红发女子惊讶地放下了手,而坐在床边正握着约书亚双手的金发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那张惊心动魄的美丽脸颊上,是闭合着的双眼。 “……是艾莉西亚么?” 一个非常温婉又动听的声音从金发女子的口中传出,同时她将脸转向另一名站着的女子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在征询意见。 “没错,圣女大人,确实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红发女子脸上挂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微笑说道。 谁也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光之圣女伊莉安娜以及她的随身护卫洁艾琳。 “咦?!你说圣女大人,难道这位是?”法芙娜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看着艾莉西亚。 “没错,就是那个光之圣女,话说你自己请的医生你不知道是谁么?”艾莉西亚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可是我并没有请到圣女啊,我确实是去大城市克莱德门找的名医,他答应来上门看诊的啊。” 伊莉安娜站了起来,用闭合着的双眼正对众人,说道: “我和洁艾琳正好巡礼时路过克莱德门,沃德福医生就前来告诉我你们村的情况,说这种怪病他可能无能为力,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过来看一下。” “原来是这样。”法芙娜点了点头。 “对了,他还把你付给他的钱全部转交给我了,我现在就退还给你。” 洁艾琳从行囊里取出一大袋沉甸甸的金币朝法芙娜递了过来,半路却被艾莉西亚一手抢过。 “这是我的!” 洁艾琳上次就觉得她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这次居然敢在她面前强抢金币了。作为神官,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恶行,当即就想拔出钉头锤惩治对方。 “不要紧,那确实是他们的东西,是我从他们那偷过来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洁艾琳皱起眉头,一时没有理清思路。但艾莉西亚可不管,她已经在一旁数起金币来了。 达隆看到这样的艾莉西亚,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对着洁艾琳露出一个笑容说道: “好久不见了。” “嗯,你们还是老样子啊,不过人数好像增多了不少嘛。”洁艾琳的目光扫过这一屋子的人,从凯尔洛亚,到梅露珐,扎扎茶,最后再到绿蛟。“这些人现在都是你们的同伴了么?” “这么多人,初次见面,大家不妨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看不见东西的伊莉安娜微笑着说道,“首先由我来吧,我是伊莉安娜,法里斯光明大教堂的光之圣女,旁边这位是我的随身带刀祭司,洁艾琳。” 洁艾琳向所有人低头行礼。 “我叫凯尔洛亚,魔法师。”凯尔洛亚简洁地说道。 “原来是青之贤者,幸会。”伊莉安娜仍旧保持着一模一样的笑脸微微点头示意,达隆不禁感叹这位不愧是光之圣女。之前的任何人听到凯尔洛亚的名字都会有所动摇,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一片平和。 “我,我叫梅露珐,是贤者大人的学徒。”梅露珐细声细气地说道。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梅露珐。”伊莉安娜笑容不减地问候道。 “扎扎茶,夷族人。”扎扎茶双手抱胸背靠门框,本来懒得说话,但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在看向他,示意他轮到他说话了,所以他才只好勉强挤出来一句。 “你好,夷族的朋友。”伊莉安娜还是维持着那亲切的微笑,毫不动摇,这让扎扎茶不禁有些惊讶。 这片大陆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夷族人有些成见,毕竟他们的祖先是侵略过加尔巴迪亚的国土的。就算是伊莉安娜完全不介意他夷族人的身份,但多少会显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才是。但伊莉安娜似乎对所有的对象都一视同仁,毫无例外。 “你……不觉得我一个夷族人待在他们中间很奇怪么?”因为心中存在着的这些疑惑,扎扎茶开口问道。 伊莉安娜因为扎扎茶突然的问话停顿了下来,思索了一阵之后,问道: “为什么会奇怪?” 扎扎茶渐渐地开始觉得是不是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有些奇怪了。 “因为……” 见对方没有回答下去,伊莉安娜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 “您觉得在我这个瞎子的面前,夷族人和其他人有什么分别呢?” 扎扎茶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了,他呆呆地看着伊莉安娜的脸好一段时间。之后,又双手抱胸回到了门框边。 “是我不该问的,你们继续。” 下一个轮到法芙娜了,他大概讲了一下偷艾莉西亚钱的经过,但她这时又恢复到了她平时那种高傲的姿态,尽管偷钱的是她,但她却骄傲得像个女王。 伊莉安娜安静地听完,点了点头,说道: “还有一位是?” 站在角落的绿蛟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答道: “绿蛟。” 伊莉安娜和洁艾琳这回倒是有些吃惊了,只见伊莉安娜扬起那如月牙般漂亮的眉毛,说道: “七色居然在此齐聚了两位,真是难得。” “连你也在这就更难得了。”达隆说道。 他回过头看看角落里还在努力数着金币数目的艾莉西亚,心想: “这丫头难道是有着在身边聚集各种了不起的人的特异功能么?” “好了,自我介绍完了,我们也该说说正事了。“达隆站出来说道,“这孩子还有救么?” 法芙娜这时候也探出了身子,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相当关心。 “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确实是类似诅咒的效果。” 众所周知,光明大教堂的神官们对于治愈各种疾病是最有心得的,他们并不是动用玛那的力量,而是直接向神祈祷、行使神力,所以不管是重伤的伤口或者是各种疑难杂症都能在一瞬间让其痊愈。 对各种诅咒、巫术以及黑魔法,光明大教堂的力量也能瞬间将其净化。 而这些诅咒和黑魔法,其实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神官又被人称为白祭司或是光明祭司,按照神力大小,又分为高阶祭司和低阶祭司。强力的诅咒往往就要靠高阶祭司才能解除。 而光之圣女是位于所有祭司阶级之上的神之代言人,无论是什么诅咒,到了她的手上,铁定灰飞烟灭。 圣女巡礼正好经过克莱德门这件事对法芙娜来说实在是天大的运气。也多亏了那位好心的医生能请来这位伟大的人,并退还所有的订金。 听到伊莉安娜的话,凯尔洛亚已经在心底里放心了一半。 “要根除这么强力的诅咒,是挺费时间的,我能拜托你们一件事么?”伊莉安娜用认真的表情说道。 “什么事?”达隆问道。 “我想请你们分头去每家每户看看,然后告诉我这些患者的情况,最紧急的先治疗,不那么要紧的就放在后面治疗。”伊莉安娜是想排出救治的先后顺序,她怕前面的人治疗的时间太长,后面的人就撑不住了。 “没这个必要了。”绿蛟的声音突然想起,只见她嘴角挂着桀骜不驯的笑容说道,“这个村子里一共27户人家,我每一家都看过来了,我来告诉你救治顺序好了。” 第十一节 实验 听了绿蛟的概述,伊莉安娜很快地就把医治顺序表排了出来。 这张表格也是根据每一户患者的地理位置制定的。石化病人不方便移动,所以只能是由圣女挨家挨户地上门。为了让圣女少走弯路,达隆花了点时间,挑选出了最好的路线。 圣女按照自己的精力以及救治所需花费的时间,将病患们分为三批。圣女一天只能医治其中一批病人,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三天,佩拉摩村的村民才能全部得到治疗。 每一天的病人,圣女也按照紧急程度被排好了次序。约书亚的顺序排在最前面,法芙娜为弟弟揪着的心,终于快可以放下了。 做完所有这些前期工作,伊莉安娜仅仅只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不得不让艾莉西亚佩服不已,但伊莉安娜却谦虚地说: “没那么厉害,这只是紧急医疗救治的基础。在多人同时需要医疗救助的场合,医疗人员就应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排好医疗次序后,再进行救治。这条原则的重要性尤其体现在灾害现场以及可控的战场救治上。” “什么叫做可控的战场救治?”艾莉西亚歪了歪脑袋问道。 “战场上的情况往往是瞬息万变,非常混乱,可能根本连排医疗次序表的时间都没有。战场上的医疗人员往往是见到一个病患就得立刻着手赶紧医治,不然可能下一秒自己都会被杀。”伊莉安娜耐心地解释道。 “战场……”艾莉西亚吞了口口水,那是她还未踏入过的地方,但身为一个王者的自觉,她知道自己早晚都会见识到那个所谓人间地狱的地方。 “暗黑神达克渴望混乱,所以才有了战争。崇尚光之女神伊利娅的法里斯永远不会向他国发动战争,我希望其他国家也能像我们一样,那世界也许就能和平了。”伊莉安娜轻吐叹息后说道。 “很可惜,这种理想的世界是很难存续的。只要有夜迦那种人坐在王位上,战争就是避免不了的。”达隆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止是加尔巴迪亚的国民,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夜迦的屯兵政策。他大举增加税收,同时向各地征兵,国库的钱都用于补充军备,弄得人民苦不堪言。 海迪威死后,自古继承下来的三将军职位更是被夜迦直接没收一个,原来归属于海迪威部下的精兵现在全部变成了夜迦的禁卫军。 在加尔巴迪亚建国之初,莱克雷斯特为了避免权力集中到一处,所以费尽苦心建立了三权分立的制度。三将军分离国王的兵权,议会分离国王的政权,这些都是为了不让加尔巴迪亚以后的国王手握太大的重权,从而行使独裁政策。 但是,现如今,夜迦已经将三分之一的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并且无视议会的诸多提议,独断专行。 议会之前已经有了弹劾君主的想法,所以派出“风语者”卡伦带领他的部下前往寻找失踪多年的皇太子。但是任务失败,皇太子陨逝,议会和夜迦离完全对立的日子看来已经不远了。 加尔巴迪亚的宫廷内部,乌云密布,眼看是暴雨将至的时期。 不管夜迦的屯兵政策是为了何种目的,全世界的人们都已经闻到了战争的火药味。 “砰!” 突然传来的巨响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只见艾莉西亚单手猛拍桌面,脸上带着一分的愤怒和九分的坚定。 “跟夜迦的账,我们以后再算。”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刺穿父亲胸膛的银剑。同时不能遗忘的,还有那天为她挡下整个世界的背影。 凯尔洛亚对着艾莉西亚点了点头,对伊莉安娜说道: “村子里到处都是施法的痕迹,在圣女救治村民的时候,我想试着去搜寻一下这股魔力的踪迹。” 梅露珐吃了一惊,说道: “可是那些法术的痕迹是好些日子前留下的,施术者可能早就离开了吧。”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凯尔洛亚说道。 “你又发现什么了?”绿蛟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朋友,问道。 “村子里这么多人都受了诅咒,但是给他们下诅咒的人,目的又是什么呢?” 所有人陷入了沉思。确实,种下在全村范围生效的诅咒法术并不轻松。如果有人一定要这么大费周折地完成这样一个法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这是大家之前都没思考过的问题。 “会不会是哪个疯子干的?比如……魔女啥的?”艾莉西亚的想象力再次爆棚。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这场大规模石化的诅咒,是有人刻意引发的,那就一定是有着某种目的。”凯尔洛亚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 风轻轻吹过窗沿,吹动凯尔洛亚的长袍。火炉中的薪火,忽明忽灭。 时间过了许久,凯尔洛亚才睁开眼睛,用不确定的口吻吐出两个字: “……实验?” “实验?”艾莉西亚问道。 “或许而已,不过我有一个预感。”凯尔洛亚的态度这次则显得很坚定。“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引发这场大规模诅咒的人,一定还在某处观察着。” “说的没错。”扎扎茶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他一直维持着背靠门框的姿势,表情淡定如水,“自从进了这个村子以后,我总觉得被莫名其妙的视线盯着,但这股气息又很薄弱,也就是说,就算那人在盯着我们,估计也是从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那这个人不是视力超群,应该就是一名法师了。”凯尔洛亚几乎笃定地说道。 “你也不用这么相信他,也许这家伙只是神经过敏而已。”达隆故意吐槽道。 “你找茬么?”扎扎茶用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瞪着达隆。 “扎扎茶大哥的直觉一向都比较准吧。”梅露珐杵在两人中间,为了打圆场说道。 “扎扎茶,你早发现了为什么之前不说?”艾莉西亚疑惑地问道。 “我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那家伙注意到你们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不管怎样,我都帮你们在提防着,他也不敢怎么样的。”其实昨天晚上谁都没注意,扎扎茶几乎一整晚都没有入睡,因为他要帮他的同伴随时提防着暗处那个未知的敌人。 于是,分工开始了,伊莉安娜和洁艾琳负责治疗村子里的石化病人。绿蛟因为感兴趣也跟着去了。法芙娜回到家中照顾弟弟。其他的人,也就是艾莉西亚一行全部都跟着凯尔洛亚来到了村中的广场。 “要开始了。”随着凯尔洛亚那一声像是宣判的话语结束后,一圈玛那波动在他脚下以他为圆心大幅度地扩散开来。 凯尔洛亚紧闭双眼,单手伸向前方,青色长袍无风自鼓,魔力在一瞬间延伸到四面八方。 一段时间后,凯尔洛亚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显得不太乐观。 “怎么样?”艾莉西亚担心地问道。 “这次的敌人很有心机,他在各处都留下了施法的痕迹,就是想扰乱想探查的人。”凯尔洛亚皱眉道。 “那么能探查到么?”艾莉西亚追问。 “可以,不过只能锁定一个范围。”说着,凯尔洛亚指向法芙娜家位置后方的山野。“现在我能知道的,就是犯人应该就藏在这座山中。” 所有人暂时回到村长家里。在无法锁定敌人特定位置的时候,如果盲目上山,也许会打草惊蛇,更可能中了他们早就埋好的陷阱。所以一行人决定暂回大本营,先商议一番再说。 在用晚餐的时间,伊莉安娜和洁艾琳回来了,绿蛟也跟在她们后面,看她的样子似乎十分高兴。 “采集到了非常不错的毒素标本,现在连解药也能制出来了。”在艾莉西亚询问后,绿蛟告诉了她自己高兴的原因。不愧是毒神大人,什么时候都想着制毒啊…… “诸位,有件事情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伊莉安娜回来后,见到大家都在,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有人侧耳倾听,伊莉安娜轻托下巴说道: “我今天治疗了一部分的患者,但是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洁艾琳在一旁双手抱胸,看她的表情似乎也显得很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们变得这样呢?只听伊莉安娜继续说道: “所有得石化病的人,好像全都是男性。” 此话一出,所有人在一段时间内都无言以对。 “确定么?”达隆问道。 “得病的,有老人,有小孩,当然也有青年,但无一例外都是男性。”伊莉安娜的话语轻柔如流水一般,但话题的怪异性却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会不会只是今天正好抽到了一批全部都是男性的患者呢?”凯尔洛亚问道。 “我刚刚在路上已经跟绿蛟确认过了,村里27户人家每一家得这个病的人,似乎都是男性。” 所有人再次沉默了下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发病的人都是男性呢?就算是诅咒,也没有哪种诅咒是专门对应一种性别的吧。 这个时候艾莉西亚突然想起,法芙娜提到过的那两个伪装成计生署专员的人,曾经也问过村子里的男女比例吧?他们为什么只问男女比例而不问老少比例呢?这两件事是不是有关联呢? 就连凯尔洛亚一时也想不明白,所以这件事情也只能作罢。众人把白天推测的结果告诉伊莉安娜,伊莉安娜也推荐稍安勿躁,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再去搜山。所以,今天大家就决定先这样睡下了。 第十二节 歌声响起 在佩拉摩村入住的第二个夜晚,无风,亦无声。 曾经这个建满石制建筑的村庄还有一个别有韵味的名字,叫做宁静之村。 人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猎户将打来的兽肉分予邻里,农户将收获的蔬菜送给亲朋。人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悠然避世。住在这样一个安静而祥和的村庄里,想必是件让所有人都会身心愉悦的事吧。 但是,听法芙娜说,现在已经没人会用宁静之村来称呼这座山村了。 如今,人人闭门不出,邻里不相往来。没人上山打猎,农作物也大片荒废。到了夜晚,偶尔传来的怪鸦和野兽的叫声将这片山村地气氛烘衬得更加寂寥。 现在的佩拉摩,人们称呼其为“夜寂之村”。 在第一天夜里,艾莉西亚害怕的几乎一整晚都没有阖眼,所以这一天晚上,她再也不能抵挡汹涌袭来的睡意,入睡不多时便进入了深沉而甜美的梦乡。 她仍旧和梅露珐睡在一个房间。她的床挨着窗户,而梅露珐的床就摆在隔了一个床头柜的位置。此刻的梅露珐就像昨天一样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鼻孔里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今天没有下雨,所以艾莉西亚就没有关窗。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外洒下,温柔地附在艾莉西亚的棉被上。 就在这时,一条和月光有着一样颜色的物体从窗外滑了进来。它缓缓爬入房间,就像一条银色的水流,却透露着十足的冷冽和危险的味道。 艾莉西亚并不知情。她翻了个身,被子被身体掀开了一角。那个银白色的物体就顺着被子被掀开的缝隙悄悄地滑了进去…… 扎扎茶今天晚上又没有睡觉,直觉向来敏锐的他一直担心着那个从进村以来就弄得他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被某人若有似无的视线盯着看,这种感觉如同身上爬满了蚂蚁,非常恶心。 他用手臂枕着后脑勺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精神上却如同满弓的弓弦。 突然,他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然后,就这样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定在床上,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窗外的动静。 月夜依旧,宁寂无声。有好长一段时间,扎扎茶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分明听到了什么让他敏感的动静。窗外那寂静的夜,一片漆黑,好似一只凶猛的野兽,蛰伏在暗处。 在扎扎茶与那只野兽对视许久之后,漆黑的世界中传来了一丝声音。 缓缓的,如幽泣低语,如哀悼之辞。那分明是女性的歌唱声,却幽怨得不像世间之曲。 “魔女的歌声!” 扎扎茶彻底清醒了过来,快速地从床上起身,并想要叫醒同睡一屋的伙伴。 村长家一共四个房间,其中一间是书房,剩下来的,绿蛟一个人占用一间,艾莉西亚和梅露珐共用一间,其余的三名男同胞则全部挤到了最后一间房间里。 扎扎茶摇动了一下凯尔洛亚的肩膀,并踢了一脚达隆的床铺,但让他意外的是,两个人居然都没有醒来。 “睡得这么沉?” 扎扎茶不禁有些怒气翻涌,奈何他一个人守着夜,其他人却睡得像猪一样香。 这次,他更用力地踢了两人的床,但是,依旧毫无效果。 外面的歌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畔,隐隐地让扎扎茶觉得有些头痛。 “该死,难道这歌声……” 扎扎茶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了,这诡异的歌声似乎能让人长睡不醒。 突然间,一股杀气如同寒流一般划过脊椎,扎扎茶立刻冲出了房间,在大厅一个拐弯,直接撞开了艾莉西亚卧室的大门。 眼前的一幕让扎扎茶打了个冷战,一条银白色的生物正盘踞在艾莉西亚的枕边。它的尾巴一直拖到窗户的外面,身体足有拳头粗细,白色的凶牙间流动着绿色的毒液。那是一条足足有两米多长的毒蛇! 此刻,它正对着熟睡中的艾莉西亚吐露蛇信,头部向后弯曲,俨然就要一口咬下! 扎扎茶毫不犹豫地拿起门口桌子上的蜡烛托盘,用力朝银蛇掷了过去。 旋转的盘子在空中发出吓人的呼啸声,扎扎茶投掷的力道大到能直接将银蛇钉在墙上。 但是,银蛇却在盘子触及自己身体前灵活地躲开了。它的身子柔软无骨,躲避飞盘似乎易如反掌。 盘子撞击到银蛇背后的墙面,摔得粉碎。 银蛇停止了对艾莉西亚的攻击,用那双仿佛具有灵性的眼睛盯着扎扎茶看,就在这时,扎扎茶放出了杀气。 银蛇似乎吓了一跳,它突然因为对手带来的重压而全身都蜷缩了一下。扎扎茶抓紧这个空档大步上前,右手五指并拢作手刀状向银蛇狠狠劈去。 银蛇虽然一时受惊,但很快调整了过来。那柔软无骨的身躯在空中一阵扭动,避过了扎扎茶的攻击之后迅速缠上了他的手臂。 顿时,手臂上到处都传来湿滑而又冰冷的触感,弄得扎扎茶很不舒服。银蛇像一条带子一样牢牢勒紧了扎扎茶的皮肉,同时它的头正对着扎扎茶的脸,露出尖牙。 扎扎茶晃动着上半身躲开银蛇数次的撕咬攻击,移动中踢翻了房间中央的桌子。但是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房间里的两名女性就是醒不过来。外面那女性声音的幽怨吟唱还在继续,似乎只要这歌声不停,睡梦中的人就永远不会醒。 银蛇数次扑咬未果,颤动着头颅,面貌似乎因为愤怒而扭曲。扎扎茶没有放过这一秒的停顿,另一只手如闪电般在昏暗的房间游走,张开五指就欲将银蛇擒在掌中。 但是,银蛇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攻击一般,眨眼间便松开了缠绕扎扎茶手臂的躯体,整个蛇身快速地向上游走,避开扎扎茶的擒拿术之后,绕到了扎扎茶的脖子上。 扎扎茶大感不妙,但脖子瞬间就被一圈圈地紧紧缠住,一对蛇眼从背后绕过来,与扎扎茶四目相对。 扎扎茶逼不得已,再次释放杀气。这一次银蛇直接用目光承载住从对方眼中激射过来的气势,似乎想要直接硬顶过去。 时间静静流逝,一开始银蛇是占优势的。它的身躯将扎扎茶的脖颈缠绕得越来越紧,不用多少时间就能将对方勒死。但是从扎扎茶眼中射出来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蛇躯开始渐渐地颤抖起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银蛇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从那个男人眼中传来的,是银蛇从未体验过的巨大莫名的恐惧。 缠绕脖子的蛇躯放松了一瞬,扎扎茶立刻把手从蛇躯中间穿过,硬生生地把银蛇的躯体撑开,并甩了出去。 银蛇被甩到床上,它愤怒地盯着扎扎茶看,但见对手再次准备释放出杀气的时候,它明显地露出了害怕的姿态。 它不甘地来回看着睡梦中的艾莉西亚,以及对它虎视眈眈的扎扎茶。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银蛇听到这样的声音就如同接获了指令一般,直接扭头朝窗外游去。 扎扎茶有些意外,因为那声口哨声说明这只银蛇居然是有人在操纵的。 他想也没想,直接跟着银蛇从窗口跳了出去。 月亮如银盘一样悬在夜空中,银蛇在地面一扭一扭地前进,最终来到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脚边。它犹豫了一瞬,见那个人对着它伸出了手臂,它就乖乖地顺着那个人的袍子往上爬,最后钻进了他的袖子里。 扎扎茶在月色下与黑衣人成对峙姿态,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宽大的兜帽将这个人的脸完全地隐藏在黑夜之中,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那条银蛇不知何时爬到了那个人的帽子里,向外探出那对邪恶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扎扎茶感觉到面前扑面而来的邪恶气息,让他隐隐作呕,不管对手是谁,这次都来者不善。 “厌弃光明之人。”对面传来男性的声音,相当沙哑,如生锈的齿轮一样,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呸!那么阴沉还装逼,能不能别藏着了,敢露个脸么?” “我并没有藏。”说着,那人抬起脸来。在月色中,扎扎茶看清了对方的脸,却突然有种疯掉的感觉,因为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两对蛇眼。 那人的皮肤惨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在月光下看起来才这么白的。他的眼睛就跟毒蛇一样,瞳孔是细条状的,眼角狭长,看上去跟待在他脖子旁边的那条银蛇一样。 “什么怪物……”扎扎茶心中的不快感愈演愈烈。 在诡异的女性歌声中,那人紧紧盯着扎扎茶,视线如同毒蛇吐信舔舐着对方。 “为什么你能醒过来?” “抱歉哦,因为有你们这些喜欢暗中偷袭的小人在,所以总得有人醒着啊。” “原来你根本就没有睡。”那人眯起那对蛇眼,沉吟道。 扎扎茶恍然大悟,看来自己没有中招一睡不醒只是因为自己一直都醒着没有去睡觉的缘故。睡觉的人听到歌声就醒不过来,但没有入睡的人似乎没事。不过刚听到歌声的时候,扎扎茶确实感到一阵头痛,似乎那歌声的魔力还不小。 同时,扎扎茶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犯人果然是两个人。 “旅行者,这是你们第二次阻拦了我的好事,这一次,你们得付出代价。”黑衣人语气中怀带着深深的恨意以及冰寒刺骨的杀意。 第十三节 黑衣人 “第二次?”扎扎茶疑惑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这应该是与黑衣人的第一次碰面才对。 “上次阻碍我的,是你的同伴。他们真是一群非常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披着黑袍的男子阴沉地说道,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像生锈的老旧齿轮。 “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他们确实是一群爱管闲事的人。”扎扎茶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说道,“不过,像你这种阴阳怪气的家伙,只能是罪有应得。”说着,扎扎茶嘴角一歪,用鼻音发出一声嘲笑。 黑衣男子冷冷地注视着扎扎茶,他竖立在那里,与墨色般的黑夜融在了一起。良久,空气中传来一阵如机器卡壳般的阴笑声,在这冰冷而诡异的气氛中如魍魉行走而过。 “罢了,就凭你们,是不可能阻挡尊师的伟大计划的。”黑衣男子在黑夜中慢慢地抬起了一只手臂,“虽然实验稍稍有些不顺利,但新神还是会如期降临在这片土地。既然你在这,那就充当一下神的祭品吧。” 就在刹那之间,扎扎茶用过人的夜视力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向他袭来。他本能地向一侧闪避,眼角里看见一群黑色的好似生物的东西荼过他的身边。那些东西经过的时候,还发出了“嘶~嘶~”的恐怖声音。 “什么鬼?”扎扎茶回头望去,发现那些东西已经了无痕迹地消失在了身后的夜色之中。 “不是魔法?!难道这是什么妖术?”扎扎茶刚才并没有看到使用魔法应出现的魔法阵,所以他判断应该是眼前的对手用了什么暗器或者诡异之术。 扎扎茶立刻紧张了起来,全身上下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他盯着黑衣男子,就好像是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 黑衣男子又抬起了另一只手臂,双手同时平举。袍子里的银蛇张开血口,如嚎叫般地发出蛇鸣,突然两团黑色的漩涡从男子的手臂上如脱缰野马一般狂涌而来。 扎扎茶没有看清那两团漩涡是怎么产生的,它们好像是从黑衣人的手心里变出来的,又好像是从他宽大的袖子里钻出来的。它们的速度太快了,来势凶猛,同时发出了令人疯狂的“嘶嘶”声。 两团漩涡一左一右呈包围之势朝扎扎茶袭来,扎扎茶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 他用他过人的弹跳力在一瞬之间蹦了将近两米高,按他的计算刚好可以躲过这两波正体不明的攻击。但是黑衣男子的嘴角在宽大的兜帽阴影里轻轻上扬,那两波黑色的漩涡居然在空中急转,直奔扎扎茶的身躯而来。 扎扎茶在空中避无可避,只能迅速地低下头并交叉手臂护住面部。他闭上眼睛,防止那旋涡状的攻击伤害到眼球。 狂涌的暗流倾泻到扎扎茶的身上,让他体会到了巨大的痛苦。身体在风暴中被撕裂,皮开肉绽的感觉让他咬着牙睁开了眼睛。 他惊讶地看到,那呈旋涡状向他冲过来的东西,正在疯狂地撕咬着他的肉体。空气中传来嘶鸣之音,一对对邪恶的眼睛在空中正对着他。 那是成千上万的小蛇,密密麻麻,如同绑在一起的巨大麻绳。每条小蛇都是由暗影化成的,它们的躯体是虚构的,形同幽幻,如黑色的火焰一般在风中摇曳。 就是这批暗影的蛇群正在疯狂地撕咬着他。 扎扎茶被暗影蛇群的风暴冲刷到地面,身体瞬间遍体鳞伤。他滚了一圈之后半蹲在地上,眼神中闪出更加凶狠的光芒,瞪视着黑衣男子的身影。 黑衣男子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扎扎茶,嘴中传来一声嘲笑: “蝼蚁。” 扎扎茶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乍现。他突然如一张弯弓满弦一般曲着身子,接着猛地爆发,如同疾射而出的弓箭,向黑衣男子猛扑而去。 黑衣人再次放出蛇影,但扎扎茶在奔跑中一点儿都没有减速的迹象。他直接将身体一侧,蛇影擦着他的脸颊划过。有几只小蛇咬在他的脸上,但他看也不看。奔跑中的身体重心因为他的侧身而改变,他却利用着重心的移动,变幻步伐,一瞬间就滑到黑衣男子的身边。 扎扎茶在中了一次攻击之后就掌握了这种攻击的弱点。 蛇群的攻击范围庞大而且还能在空中转向,如果为了躲开攻击而拉开距离,反而更容易被蛇群追踪。但是反过来说,如果能够挺身而进,缩短与黑衣人的距离,虽然蛇群放出的时候需要更快的反应速度来躲避,但是一旦躲避成功就不会受到蛇群转向而来的追踪式攻击。这些都是扎扎茶在承受了一次伤害后,瞬间就想到的。 现在,扎扎茶的铁拳如流星一般,朝着黑衣男子猛击而去。黑衣男子显然对于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攻击没有准备,面部直接受到扎扎茶愤怒一拳的直击,整个人侧着脸倒飞了出去。男子的身体在地上滑行了一段之后才停止。 他倒在地上,静止在那里。那条银蛇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昂起头颅竖在主人的身边,对着扎扎茶亮出毒牙。看到对方毫无动静,扎扎茶有些意外。他心想对手也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挨了他一拳就被打昏了吧。 魔女的歌声在黑夜里回荡,月色荒凉如鬼魅之影。 男子的腿慢慢地在地上弓起,他缓缓起身,冷漠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但是,对气息向来感觉敏锐的扎扎茶却嗅到了空气中突然出现的阵阵恶意,那是来自男子身上的腾腾杀气。 黑衣男子没有说一句话,他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经意地甩到他自己的影子里。顿时,影子发生了变化! 男子脚下的暗影就像沸腾的水一样翻滚了起来。接着,无数双眼睛出现在影子里,如同来自地狱恶魔的凝视。 扎扎茶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这样邪恶的气息。 男子的眼中闪烁着寒光,之前扎扎茶的那一拳显然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他用那双蛇眼紧紧地盯着扎扎茶,就像要把他锁进瞳孔中那般盯着他看。那种视线让人呼吸凝滞,不寒而栗。 终于,杀气在无形中爆发,男子脚下的影子中突然冒出了万千黑色的蛇影。它们在男子的影子里狂舞般得摇动着身躯,接着随着男子的影子突然大面积地扩大,在一瞬间如同一团急速飞驰在地面上的乌云扑向扎扎茶。 扎扎茶本能地后退,但是那片乌云比之前的漩涡还要夸张,它竟然在疾驰中变化了形状,起初呈梯形被拉长的影子,突然从中间分裂呈两股,整片黑色蛇群突然变化成为一个巨大的剪刀形状,将扎扎茶包围得密不透风。 蛇群在黑影里舞动,如地狱中成千上万的幽魂。它们一个个在阴影里高高得扬起头颅,本来还潜伏在地面的蛇群一齐从影子里拖出它们长长的身躯,在空中交织成漫天的巨网。 扎扎茶的额头流出了冷汗,他被黑色的蛇群团团围住,没有任何一个空隙可以逃脱。他开始后悔了,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跟面对黑色漩涡时采取同样的战略,而不是后退一步的话,他也许还有胜算。但是现在,充斥眼球的,只有满目的绝望。 “到此为止了!” 突然,一个沙哑的女声在扎扎茶的后方响起。扎扎茶惊讶地回过头去,发现绿蛟正站在他的后方,那对翡翠色的魔眼在黑夜里发出绿宝石一般的幽绿光芒。 但是,蛇群的攻击已经开始,扎扎茶觉得即使绿蛟现在赶到,也做不了什么了。黑衣人应该不会傻到停止攻击,自己毫无疑问还是必然会遭受重创的。 不过,他的推测错了。蛇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它们就如同定了格一样,全部在一瞬间静止不动了。 扎扎茶向着男子看去,发现他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显然并不是他让蛇群停下来的。 “你做了什么?”阴冷的声音从男子嘴中发出。和绿蛟同样是沙哑的声线,但男子的声音更似无机物一般,没有生命感。 “看来这些东西也勉强算是生物啊,只要是生物就得听从我的命令。”绿蛟向着扎扎茶走过来,步履淡定,如神祗亲临般威严。 “女人,不要多管闲事。”男子威胁道。 绿蛟走过扎扎茶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着男子说道: “有趣,我就喜欢多管闲事。而且我还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对生物活体解剖。” 男子突然僵住了,他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的手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了,因为他突然就感受不到了。 绿蛟继续保持着稳定的步伐走向黑衣男子,嘴角绽放出妖莲一般的微笑。 男子紧紧咬牙,他想要挣脱这捆绑在身上的无形束缚,但越是盯着绿蛟的眼睛看,他就越感到力不从心。 本来平缓歌唱的魔女之音赫然在这时停止下来,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扎扎茶和绿蛟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数秒之后,一道高亢的尖叫声响起,尾音绵延不断,分贝持续拉高,好似要把听的人鼓膜全部震碎一般。扎扎茶和绿蛟都不禁手捂双耳,但令人难受和恶心的高音简直就像要钻进他们的脑髓。 蛇群和男子在这时终于恢复了行动,只见男子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愤怒地瞪了一眼扎扎茶和绿蛟。接着,他袖袍一挥,蛇影缠绕其身,将他拖入脚下的影子中,消失不见了。 随着男子消失后,高亢的尖叫声终于停了下来。 绿蛟和扎扎茶都按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头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让黑衣人给逃跑了。 这时,突然从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扎扎茶向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黑衣的佣兵冲出了大门,拿着大剑四下张望,嘴里大喊着: “这是什么声音,是不是下诅咒的人来了?他们在哪儿?!” 扎扎茶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回过头去,看到的是绿蛟温柔的微笑。 第十四节 登山 扎扎茶和绿蛟拖着后知后觉的达隆走回房间,发现所有人都醒了。 他们一个个都头发乱糟糟得聚在大厅里,只有伊莉安娜和洁艾琳的仪容最为整洁。 “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听见了么?”艾莉西亚紧张兮兮地问道。 显然,这些本来沉睡在歌声中的人都是被那阵高亢而尖锐的尖叫声惊醒的。 “好像是女人的尖叫声,又不太像人类的声音。”梅露珐瑟瑟发抖地说道。 法芙娜托腮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扬起脑袋问道: “会不会这就是魔女的歌声?” “这也能算是歌声?那魔女还真是够五音不全的。”洁艾琳一本正经地说道。 见到众人猜测不已,绿蛟淡淡地笑了。而扎扎茶则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打断众人的议论说道: “别吵吵了,我来解释。”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扎扎茶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是被割裂的口子。随处可见的,是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 艾莉西亚惊讶地走上前去问道: “扎扎茶,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每天深更半夜其实是在进行什么苦修么?” 看着艾莉西亚问话时那真挚的表情,扎扎茶不禁觉得隐隐有些头痛。 “不,只是有个奇怪的家伙找上门来。” “?” 见众人一副弄不明白的样子,扎扎茶没好气地说道: “就在你们呼呼大睡的时候,有个家伙貌似要来偷袭,嘴里说着什么算账报仇的。” “报仇?我们还有仇家么?”艾莉西亚问道。 “他说了费尔莫兰什么的,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你们曾经坏了他的好事。” 艾莉西亚、达隆、凯尔洛亚和梅露珐都是一惊,凯尔洛亚说道: “可能是费尔莫兰尸王事件的始作俑者。” 达隆点了点头,向扎扎茶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么?” 扎扎茶耸了耸肩,说道: “那个家伙穿着一身黑不拉几的袍子,看起来就特别阴沉。他的话不多,就说了实验什么的。不过有句话我很在意,他说新神还是会如期降临到这片土地上,那是什么意思?” 凯尔洛亚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低声说道: “这里恐怕要发生和费尔莫兰镇相似的事件了。” 法芙娜一脸茫然,她显然并没有听过艾莉西亚在费尔莫兰经历的事情。 “你是指那场召唤事件么?” 让凯尔洛亚意外的声音响起,他不禁朝着话音的主人看去: “您也听说了么?” 金发微微摇曳,伊莉安娜闭着双眼,微微点头,嘴角带着平和的微笑说道: “是的,我在巡礼途中听到了那附近传出的一些流言。”说着,伊莉安娜嘴角扬起的幅度忽然加大,“其中还有人说,是加尔巴迪亚死去的公主复活来拯救他们了。” 艾莉西亚险些晕倒,虽说传言多少会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那次事件存在着很多疑点,我一直觉得会在旅行途中再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凯尔洛亚沉吟道,“也许,这次我们有机会去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上次的事件不是那个黑心医师惹出来的祸么?”艾莉西亚问道。 “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个傀儡,或者说是用完就弃掉的弃卒。最后的时候,他没说完想说的话就突然死了,样子像是是被灭口了。” 扎扎茶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再度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扯上次的事,但我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喂,小鬼,可以给我治疗一下么?” 梅露珐隔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扎扎茶叫的是自己。之后她慌慌张张地跑上去开始施放治愈魔法,水蓝色的光芒在只被火炉照亮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达隆看了看表情漠然的扎扎茶,有些奇怪地问道: “话说,为什么你发现异动,也不叫醒我们,要一个人出去呢?” 扎扎茶额头青筋乍现,他恶狠狠地说道: “我真该把你从床上踢下去的。” 达隆疑惑地皱眉,这个时候,一直背着双手,端立在一旁的绿蛟开口道: “你们在歌声里熟睡,无法醒来。那是货真价实的魔女的歌声,似乎能让睡梦中的人无法苏醒。” 法芙娜惊讶地问道: “魔女的歌声?!您听到了么?” 绿蛟点了点头,说道: “还挺好听的,就在床上听了一会儿。” 扎扎茶终于懂了,他就说为什么绿蛟也能够醒过来。看来她也跟扎扎茶一样,没有在歌声响起前睡着。而她在歌声响起后居然还选择在床上安睡,真是让人无法捉摸。回忆起刚才在绿蛟面前显得手无缚鸡之力的黑衣人,扎扎茶越发觉得这个神秘的女人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魔女的歌声……无法醒来……”凯尔洛亚突然一个人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他就抬起头来,淡然地说道: “看来他们就是利用这个方法给全村人种下诅咒的。” “什么意思?”艾莉西亚问道。 “魔女的歌声让人无法苏醒,然后他们就趁着大家都熟睡的时候给村里的人下诅咒,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一夜之间这么多人突然一下子都得了石化病了。” 所有人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凯尔洛亚继续思考,声音不停: “但是还是有很多疑点。为什么村里得病的人都是男人?还有那个黑衣人说的新神降临,总让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艾莉西亚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上次费尔莫兰尸王事件的一幕幕画面。被破坏成废墟的费尔莫兰,淹没在尸王黑色的毒潮中。构成尸王身体的千百活尸,他们发出的悲鸣声撕心裂肺。 “不能让费尔莫兰镇的事情在此重演,凯尔洛亚,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艾莉西亚突然毅然决然地说道。 凯尔洛亚点了点头,他见其余众人都一脸赞同的表情,没有犹豫地说道: “袭击者肯定留下了一些可追踪的痕迹,为了防止玛那流失,我现在就开始追查。” 此时,扎扎茶的治疗也正好结束,凯尔洛亚让扎扎茶带自己去到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一到了那里,他就开始施展侦察术。 “查到了,在山上!” “好快!”艾莉西亚觉得自己才刚看到凯尔洛亚手举起来,法术就已经完成了。 “魔力的痕迹还很新,现在的话,能够追踪到。”凯尔洛亚说道。 达隆的手抚上大剑的剑柄,调整了一下武器的位置,兴奋地说道: “那事不宜迟,开始魔女狩猎吧!”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伊莉安娜,说道: “圣女姐姐就在这里等我们吧,明天还有很多患者要治疗。法芙娜你还有弟弟要照顾,也不要去了,你们留在村子里也能够保护村民。” 绿蛟直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 “我也不去了,爬山这么累的活就交给你们去干吧。” 艾莉西亚无语反驳,跟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位七色大人真是一个很随性的人。 于是,在深夜时分,众人开始搜山。法芙娜临走时告诉他们山中的一些山洞的大致方位,达隆默默记下,这对他们的搜寻应该是很有帮助的。如果这些躲在暗处的人长时间藏身在山里,应该会选择山洞这样的地方来做据点吧。至少,达隆是这么推测的。 寻着黑衣男子离去时留下的魔力痕迹,凯尔洛亚带领大家慢慢地向山中挺进。 本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艾莉西亚是想拿出照明水晶来用的,但凯尔洛亚说不用了。接着,他就变出了一个像灯泡那么亮的光球,飘在众人的上空,一沉一浮地飘荡着。它如一盏引路明灯,照亮了所有人周围十尺的范围,貌似比照明水晶还好用。 “看来那些水晶可以卖了。”艾莉西亚还是满脑子都是钱。 走了一半,众人来到了半山腰,凯尔洛亚突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老师,是魔力的痕迹断了么?”梅露珐问道。 “不是,是分散了。” 凯尔洛亚无奈地放下一直向前撑着的手臂,众人被茫茫黑夜和声声夜啼包围,像一群迷失方向的羔羊。 “看来他们是做好了防御准备的。”凯尔洛亚说完就静静地思索着。 达隆看着周围那无边的黑夜和暗影,说道: “要不然我们就把法芙娜给我标记的山洞全部都搜一遍吧?” “那样太费时间了,估计到明天早上都搜不完。”扎扎茶立刻反驳道。 “分组搜索呢?”艾莉西亚建议道。虽然她很不情愿这么做,但这无疑是能够增加效率的做法。 “不用了。”凯尔洛亚打断他们的谈话,对着梅露珐说道,“梅露珐朗妮居士,可以借我肩膀用一下么?” 梅露珐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老师想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凑到了老师身边。 接着,凯尔洛亚将一只手的掌心搭在梅露珐幼小的肩膀上,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在感知的世界里,梅露珐体内的水属性魔力正被凯尔洛亚一股股地引导到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再导出体外,形成肉眼可见的形态。 “哇……”艾莉西亚发出惊叹的声音。因为她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一下子低了下来,然后大片的浓雾开始聚集在他们的身边,并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天候好似被凯尔洛亚操纵一般,整个山脉渐渐地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水雾,如同轻纱蒙体。 待浓雾满溢,空气中又开始出现轻微的电流声。闪电在浓雾中穿梭而过,就像一条条银色的小蛇,利用水雾作为自己前进的路径,爬向前方的黑暗之中。 在达隆告知凯尔洛亚几个山洞的所在位置后,凯尔洛亚就向着那些地方集中了魔力。银蛇们霸道地在山洞间穿梭,畅行无阻,惊扰了休憩中的鸟兽,顿时深夜里传来阵阵兽吼和鸟鸣。 一条银蛇来到其中一个山洞的洞口附近,刚想往里面探进身躯,突然却如同撞击到一座屏障一般被弹了回来。其他的小蛇发现了异样,都聚集在这个洞口外面。它们想闯进这个山洞,但那个屏障却坚厚无比,将所有的银蛇都挡在了外面。魔力的电流撞击着这道隐形之墙,空气中忽明忽暗地露出一道万千菱形棱镜组成的巨幕。 “找到了。” 凯尔洛亚睁开了眼睛。 第十五节 魔女的巢穴 任何魔法师在建设据点或者阵地的时候都会在入口处设下一道屏障,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并达到警戒的目的。这道屏障可以是迷宫,结界或者是一堵隐形的魔法墙。像之前艾莉西亚去找凯尔洛亚时,就曾陷入他布置在森林里的无限循环式迷宫,如果不是靠着梅露珐留下来的记号,恐怕好几天都得困在一个地方转圈圈。 刚才,凯尔洛亚通过对梅露珐的魔力进行引流,将大片水属性的浓雾散播到山野里的各个角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的雷属性探索型魔法得到增益。 在属性上,水和雷是相生关系,在水属性的帮助下,雷属性的魔法就能获得增强。凯尔洛亚向四周散布出去的,像银色雷蛇一样的东西,其实是探知型的电流。在水属性的浓雾里,电流的传播速度和范围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加强。这样,凯尔洛亚就可以更快更有效率地寻找到那个黑衣人的据点。 现在,所有的银蛇都被挡在一堵透明的棱镜墙前,那明显是黑衣人们设下的防范用魔法屏障。 凯尔洛亚在寻到此处入口之后并没有终止探索,他再用魔法把整座山都探知了一遍过后,才收起了魔法。 扎扎茶注视着凯尔洛亚脚下那一圈光芒和文字都在逐渐隐退的青**法阵,突然叫道: “魔法师。” 凯尔洛亚回过头来。 “是不是只要使用魔法,就一定会出现像这样的魔法阵?”扎扎茶神情认真地问道。 凯尔洛亚看了看他,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也不全是。” 扎扎茶注视着凯尔洛亚,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说明。 “魔法阵的存在意义,是为了锁住聚集过来的玛那,这样在魔法师进行重组步骤的时候,玛那才不会跑掉。” “一般只有在施放一些可以略过咏唱,或者咏唱节数特别短的魔法的时候,才不会出现魔法阵。因为施放那些魔法的时候,玛那的聚集、重组和释放过程链接得相当紧密,并不需要特地将聚集的玛那锁在原地。” 扎扎茶已经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按住隐隐作痛的头部,回顾着刚才黑衣人那些诡异的攻击手段,自言自语地说道: “所以说那家伙用的都是些不需要咏唱的小魔法么?包括那些从暗影里袭击过来的蛇?” 这时,艾莉西亚跑了过来,用手摸了摸扎扎茶的额头。这突然的举动让扎扎茶吓得后退了一步。 “扎扎茶,你怎么了?平常没见你这么好学啊。” 扎扎茶懒得理她。 队伍向凯尔洛亚探知到的山洞前进,不一会儿就在黑夜中摸到了目的地。不得不说,凯尔洛亚的光明术确实非常方便。走在黑夜里就像有了路灯指引一般,展开了众人周围相当于十码范围的视野。 据凯尔洛亚所说,他之所以之前没拿出来用,是因为这个法术也容易让他们自己成为暗夜里的目标,引来魔物和野兽。佩拉摩的居民因为经常上山捕猎,所以这片山脉的野兽和魔物数量还不算多。 “你们都退后些。”凯尔洛亚站在洞穴入口说道。 随即,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 只见凯尔洛亚闭上双眼,嘴中振振有词。说完之后,他将手掌附上眼前的空气,接着,空气里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响。一块块菱形的碎片在空中若隐若现地飘落一地,并渐渐都化为了虚无。 艾莉西亚探出她的小脑袋朝洞穴里看了两眼,问道: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说完,她看了看站在最后面眼神显得很无辜的梅露珐,突然表情变得不坏好意起来。 “梅露珐,要不你走第一个?” “咦咦咦咦!!??” 梅露珐会这么惊讶大概是因为她永远没想到打头阵这种事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别欺负人家……要走也是你第一个走,团长。”达隆用冷漠的小眼神看着艾莉西亚说道。 “团长?”艾莉西亚对于这个从没听过的称谓表示怀疑。 “对啊,我们现在也算有个队伍了,也得有个名义,比如佣兵团什么的,不然以后也不好行动。这么多奇怪的人混在一起,说是旅行者或者冒险者,总觉得不太好。” “很好,很好,达隆爱卿,你的建议非常好!那从今天开始,我宣布艾莉西亚佣兵团正式成立”艾莉西亚开开心心地说道,她对于这个名称似乎非常喜欢的样子。 凯尔洛亚看着这两个闹腾的神经病,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我泼冷水,可是佣兵团的事情我们能待会再商量么?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可是在敌人的家门口啊。” “他们不是才两个人么?我们这么多人,瓮中捉鳖,还不容易?”艾莉西亚自信地说道。 “没人说过他们只有两个人啊,只不过是佩拉摩的村民说只见过两个可疑的人而已。说不定他们的同伙都躲在这个洞穴里,拿着武器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来呢。”达隆嘴上这么说,可态度上却显得满不在乎。 “这倒不至于,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多人藏在里面,那种杀气是肯定包不住的。”扎扎茶说道。 “那就信你吧,不过他们的据点,确实只有这一处没错么?”达隆转向凯尔洛亚问道。 “我特意搜查了这一整座山,除了这个洞穴的入口有屏障,其他的都很正常。我本来以为他们会设置多处屏障,来制作假据点,看来也是我多虑了。”凯尔洛亚冷静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得有威严。 “什么意思?”艾莉西亚问道。 “如果他们在多处设有屏障的话,不管哪个屏障被破除或者侵犯的时候,施法者就会有所感应,这样他们就有更充足的时间来逃跑了。”凯尔洛亚分析道。 “不过这样也免不了他们在洞穴里面布置陷阱的可能。”达隆说着拔出了赤色的大剑“孤狼”。“我来打头阵!“ 凯尔洛亚点了点头,扎扎茶则是直接走到达隆的身边,两人无言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就互相并肩地走了进去。扎扎茶对气息的敏锐度比达隆强得多,而达隆做了这么多年佣兵,对于陷阱一类的东西很有研究。他们两个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真是最坚实的盾牌。 艾莉西亚看到那两个并肩行走的战士,呆愣了两秒钟,然后捅了捅梅露珐的小肩膀,附耳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有时候还是蛮默契的?” 梅露珐也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和艾莉西亚一起偷笑了起来。 山洞非常得幽深,在达隆和扎扎茶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很小心地前进。在洞穴里,凯尔洛亚光明术的作用范围就显得比较局限了,所以所有人还是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照明水晶,挂在了身上金属的物质上。扎扎茶因为穿着一身布衣,再加上个人夜视力比较好的关系,所以还是要求不携带水晶。 因为洞穴里的活动空间很狭小,除了身材矮小的梅露珐,每个人都得弯着腰前进。 达隆走在最前方,拿着大剑,一会儿敲敲墙壁,一会儿戳戳地板,再不然就是对着前方的空气做空劈动作,看上去经验十分老道。不过走了大约半小时以后,艾莉西亚的脖子和腰就都酸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忍不住说道: “不能走快点么?” “嘘!不要出声!”达隆压低声音说道,看来是怕声音也会触发某些陷阱的机关。 “实在太慢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用诱饵战……” “诱你个头!”达隆猜也猜得到这个丫头想干什么,受过一次的亏他可不会再去受第二遍了。 这时,一只手掌捂住了达隆的嘴,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发现让他闭嘴的人是扎扎茶。 “最吵的那个人是你!前面的空间突然变空旷了,估计是到头了,小心!” 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并拿好了自己的武器。他们向前方看去,发现那是一个拐角,拐角的末端隐隐有忽明忽灭的亮光透过来,似乎是有人在里面点亮了火把。 所有人都灭掉了手中的照明水晶,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洞穴里出奇地安静,甚至连水滴滴落的声音此刻都显得那么清晰。 艾莉西亚向着那个拐角前进,紧紧盯着拐角处那映衬在石壁上的火光。拐过这个拐角,她不知道有什么会在前方迎接着她。是刚才袭击扎扎茶的那个蛇男,还是唱着诡异歌谣的魔女? 火光映照在墙上,随风摇曳。不管前面有没有人,都听不到一点儿动静。也许他们此刻正在休息,抑或是在凯尔洛亚破除屏障的一刻就埋伏在那里伺机而动。也许,拐过那个转角,就会有一把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割向第一个人的咽喉。 做着这种不好的想象,艾莉西亚忍不住拉了一把达隆的袖子。在达隆困惑的目光中,艾莉西亚小声地说道: “达隆,小心……” 达隆看着把担忧都写在脸上的艾莉西亚,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放心,团长!” 随后,达隆向扎扎茶看去,扎扎茶此刻正好也看向他。两个人互望,却未发一言。在一个眼神过后,双方同时对着对方点了下头,然后在下一瞬间冲了出去。 他们吼叫着冲过拐角,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艾莉西亚呆呆地看着那个拐角。 火光照在墙上,随风摇曳,却又像在与附于墙壁上的暗影共舞。耳边,仿佛传来恶魔的嬉笑声。 第十六节 陷阱 “阳光给予地面上的万物以恩泽,但却忘记了,那些在阴影里苟且偷生的人们。自觉被神所遗弃的人们被迫地去选择憎恨,只能将与他们长久相伴的黑暗,当作他们的信仰。”——耶达姆·加勒。 …… 拐角的火光仍在摇曳,达隆和扎扎茶就像被洞穴深处的某种东西吞噬了一般,连声音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恐惧感在艾莉西亚心中逐渐扩大,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所以她使劲地咽了口口水想要将这颗心给咽下去。但是这并没有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仍在不停地折磨着她,直到…… “都进来吧,这里安全了。” 从洞穴深处传来达隆的声音。 艾莉西亚呼出一口大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安心的表情。接着,她和所有人一起往前方走去,拐过了那个拐角,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 说是宽敞也仅仅是相对于山洞的其他空间而言,身高马大的达隆在这里还是得低着头才行。 这是一个能容纳十个人左右的封闭场所。角落的地面上摆着一个祭坛模样的东西,它的旁边点满了蜡烛。刚才映照在石壁上的亮光显然就是这些蜡烛弄出来的。 达隆拿着大剑在四周的墙上继续敲打了一阵后,无奈地说道: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这个山洞的尽头了,那些家伙并不在这里。” 随后,他向凯尔洛亚看去,问道: “会不会我们找错了地方?” 凯尔洛亚思考了一阵后说道: “我已经用魔法搜寻了整片山脉,应该不会有遗漏……除非他们在假的洞穴入口处放置了魔法屏障,而自己则其实躲在其他没有屏障的山洞里。” 艾莉西亚盯着角落的祭坛和蜡烛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我们并没有找错。” 所有人看向她,而她用手指向蜡烛。 “蜡烛是有人在的时候才会点的东西吧?按照那些蜡烛的长度来看,应该点燃后才过了不久。而且那个祭坛的旁边,有很多的蜡油,明显是有人在这里燃烧了很多根蜡烛的痕迹。” 凯尔洛亚惊讶地看向祭坛,验证了艾莉西亚的推断后,心生佩服地说道: “艾莉西亚,这次你的观察真仔细,我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注意到。” “不怪你,也许是事情太过细微所以才影响了你的判断。你作为一个魔法师肯定先会从魔法师的角度去分析,但我不是很懂魔法,所以才会注意到细节。”艾莉西亚说道。 凯尔洛亚点了点头。作为一个魔法师,他大部分的脑细胞都用来思考,为什么只发现了一个屏障却没发现人的踪影,以及这个有屏障的洞穴是不是只是个幌子,所以也就忽略了眼前的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 但是,他在看了一眼蜡烛后,却皱起了眉头,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很奇怪是不是?”艾莉西亚问道。 凯尔洛亚再度点了点头,然后向达隆问道: “达隆,我们进来以后走的都是一条直线对吧?” “什么意思?”达隆不解地问。 “就是说,从入口进来以后,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岔路就到达了这里,而你在路上也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的通道,是这样吧?” 达隆回忆了一阵后说道: “确实如此,你的意思是?” 艾莉西亚走到火光边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那些蜡烛,表情严肃地说道: “这些蜡烛是刚刚才被点起来的……” 这句话,让达隆感觉洞穴里的空气好像在一瞬间降至了冰点。 就在这个时候,剧变发生了。 一开始,是嘶嘶的声音从入口的方向传进来,接着,就像一道道回声累积在一起似的,那种嘶嘶的声音开始越变越多,也越来越近。所有人不安地站立在原地,听着那令人汗毛直竖的声音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 “是蛇!” 扎扎茶大叫起来。他是最熟悉这种声音的人,因为这正是他在与黑衣人交手时听到的那些暗影蛇的嘶鸣声。、 “可恶!是陷阱吗?”达隆手握大剑,严阵以待。但是面对的对手如果是大批的蛇群,一向武勇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老师,怎么办,放火么?”梅露珐听着那恐怖的声音紧逼而来,乱了阵脚。 “不行!我们是在洞穴里面,用火魔法的话如果我们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给呛死!”凯尔洛亚冷静地说道。 蛇鸣已经来到了拐角的附近,接着,梦魇般的景象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黑色烟雾般的暗影蛇们成群结队地扎捆在一起,如一排黑色的波涛向着众人所在的这个密室疯狂地冲进来。 “梅露珐!用冰属性的护盾!”凯尔洛亚大喊。 “是,是!”梅露珐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但慌乱之中她却突然忘记了如何咏唱这个简单的法术。急哭了的她看着那黑色的波涛汹涌地袭来,脸上布满绝望的表情。 一只有力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凯尔洛亚用最快速度完成引流,另一只手向前平举,高喊道: “冰盾术!” 冰棱从石壁上冒出,并迅速地往中心聚拢。不到一秒的时间,一面如冰晶镜面般的厚实冰盾就凝结在了众人面前,正好封住了密室的入口。一些冲在最前方的黑色小蛇被冰盾锁住了半截身体,一边嘶吼一边对着艾莉西亚他们露出血口尖牙。达隆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它们,一刀挥向冰面,斩断了它们露在外面的身体。黑色的蛇躯落到地面,还在疯狂地扭动 “这些是什么东西!?”达隆抬起脚用力地踩在其中一条小蛇的身上,接着,它就和其他落地的蛇躯一起,化为一滩阴影消失了。 “这些就是晚上你们还做着甜蜜美梦的时候,跟我打架的家伙们。”扎扎茶冷冷地说道。 艾莉西亚看着那道冰盾,冰面很厚,但仍然能够借着火光看到对面那些仍在蠕动的成群暗影。 凯尔洛亚拍了拍梅露珐的肩膀,问道: “没事吧?” 梅露珐点了点头,却没有抬头去看自己的老师。她的表情无比沮丧,因为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在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每一次,在这个时候,总有一只手会搭在她的肩膀上,保护着她。但是,这种保护,却让她不断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出去呢?”艾莉西亚盘腿往地上一坐,支着腮帮子说道。 凯尔洛亚看了看那些燃烧着的蜡烛,说道: “这里的空气迟早都会用完,我们必须得尽快找到出口。” “你不能用风魔法变点空气进来么?”达隆问道。 “魔法不能凭空制造物质,魔法能做到的仅仅是置换。”凯尔洛亚答道,但看着达隆那仍有所期待的眼神,他又说道,“我不能变出空气来。” 达隆抓了抓头,仍不放弃地问道: “你魔法那么多,就没有一次性消灭那些蛇群的办法么?” “蛇群的数量太多,速度太快,而且我们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在这里用什么魔法作战都太危险了。” “那上次那个瞬间移动的法术呢?” “矢量移动术是不能在封闭的空间里使用的。” 达隆甩掉大剑,整个人往地上一摊,摆出“大”字造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扎扎茶刚才还在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石壁,看见达隆这副气馁相,狠狠地踢了他的鞋底一脚,说道: “快给我起来找出路!” 达隆在地上看也不看他,右手举起来,无力地在空中摆了摆说: “没用的,我已经全部都看过了,这里就是个密室,并没有什么隐藏的通道。” “可恶!”扎扎茶愤怒地捶了一拳冰盾,梅露珐吓了一跳,她生怕扎扎茶把那层冰盾给砸坏了。不过还好,凯尔洛亚的冰盾看样子相当的牢固,扎扎茶一拳上去,冰面上一个裂缝都没有出现。 艾莉西亚也学着达隆躺了下来。 在路提耶珐死后,艾莉西亚就一刻都没有停歇过,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停下来,那些画面就又会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路提耶珐临死前那张安详的脸深深地烙印在艾莉西亚的心里,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冒出来刺激她一下。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一个个的亲人在眼前被夺走了生命,他们的泪水和悔恨,被艾莉西亚所铭记和继承。 艾莉西亚常常问自己: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是爸爸那样威严的王者,还是哥哥那样不受拘束的浪子。 但是不管是爸爸还是哥哥,他们都在临终前,作为一个王者,勇敢地去奔赴自己的死亡。 现在,自己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山洞中,可能被饿死,或者是憋死,但这些都是不符合一个王者的屈辱死法。 艾莉西亚想起了海迪威,那个说出“虽不能以战士之躯战死沙场,惟愿以战士之礼埋骨于此”的刚正不阿的老将军。 艾莉西亚不想死在这里,她不想以这种微不足道的方式迎接自己的死亡。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做,好多事情没做。她还有她的同伴,她还不能死。 艾莉西亚仰望着密室的洞顶,突然眯起了眼睛,因为她在那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第十七节 壁画 密室里蜡烛的昏暗光线还不足以照亮整个洞顶,所以就算艾莉西亚眯缝起眼睛,也不能将她在洞顶发现的东西看仔细。于是她索性起身,走到角落拿起一根蜡烛,举过头顶。 这下子,密室里的所有人都将洞顶的东西看清晰了。 那竟是一幅刻在石壁上的巨大壁画! 壁画覆满了整个洞顶,但之前因为位于所有人头顶,又藏在阴影里,所以没人发现。 这幅壁画分为几部分,宛如一张长幅画卷。 代表天空的位置画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盘,仔细看似乎跟日食后的太阳有些相似。地上是一些跪地参拜的人们,他们脸上那虔诚的表情让人联想到朝圣者。 参拜的人们排成长龙,在他们的旁边矗立着一尊又一尊人形雕像,就跟佩拉摩村里被石化的那些人一样。 雕像上爬满了目露凶光的恶蛇,它们吐着蛇信,一个个将头颅高高地扬起。 仔细一看,跪在地上的人似乎全是女人,而被石化的却只有男性。 看到这里,艾莉西亚突然涌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这幅壁画跟村里的事件是绝对有关联的。但是这幅壁画看上去已经在这里留存了相当长的岁月,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刻画了这些东西呢? 艾莉西亚感到喉咙一阵干涩,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继续将蜡烛移动,照出壁画上剩余的部分。 所有的参拜者,所有被石化者的眼睛,以及所有蛇的头颅,他们统统都朝着一个方向。 在那里,是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女人,或者说,只有她的上半身能够被称为女人。 她的下半身是一条蛇的尾巴,蛇鳞在上面清晰可见。 她的头发由一条条活动着的生蛇组成,密密麻麻,宛如蛇发女妖的形象。 画中的她,顶天立地,巨大得像一个神祗,接受万民的景仰。 看完了壁画,艾莉西亚久久不能平息,她不由得觉得,这次的事件可能又会触及到什么夸张到难以解释的事物。她的眼神飘向角落那处像祭坛一样的地方,心中想到,也许这处地方,真的是为了供奉画中那个蛇尾人身的蛇发女子,而设立的祭坛吧? “难以相信,这可能是异世之书。” 凯尔洛亚口中说出那令人熟悉的名词,传入所有人的耳中,艾莉西亚不禁立刻看向他,问道: “异世之书?就像我们在费尔莫兰看到的那本记述了尸王信息的书?” “应该没错。异世之书,并不一定全都是以书本的形式来保存和记述。像这样刻画在石壁上的,也有许多。”凯尔洛亚边端详着洞顶,边说道。 “你确定是那玩意吗?上次我们发现这种东西的时候,可是跑出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大家伙啊。”达隆回想着在费尔莫兰镇的经历,有些不安地问道。 “基本可以确定了吧,因为这幅画的旁边用古代文字写了些东西,你们看。”凯尔洛亚朝着头顶伸手,刚好可以摸到石壁。他擦了擦壁画的末端,大量隐藏在灰尘下的古代文字显露了出来。 “既然是古代文字,那就说明这幅画的年代确实有些远了。话说凯尔洛亚,你看得懂古代文字么?”艾莉西亚看了一阵,却发现这些文字对她来说根本是鬼画符。 “做过一阵子的研究。”凯尔洛亚抬着头,给众人念出古代文字的意思,“蛇与魔眼之王,美杜莎。” 艾莉西亚在这没有风的密室里,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一阵阴风吹过,她看向蜡烛,发现烛火并未摇曳,所以明显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美杜莎的魔眼,能让万物石化。她憎恶所有的男性,因为男人只知道贪图美色,却视长有一头蛇发的她为怪物。于是她常常把头发用头巾包住,游走在街市之中,用自己过于美艳的脸蛋迷惑男人,之后将他们置于死地。她惩罚了太多恶德的男人,所以得到了众多饱受男人虐待和暴力的女性的信仰,转生为神祗。100名男子的献祭,在光明被吞噬的时刻,魔眼之王将会苏醒。” 凯尔洛亚默默读完所有的古代文字,随后和所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像一根线把所有的珠子都串在一起,在艾莉西亚心中,所有的事情都连上了。 毫无疑问,佩拉摩村正在发生和费尔莫兰镇一样的事件。而村里之所以只有男性会被石化,应该就是因为异世之书里所描述的原因。那两个出现在村里的可疑黑衣人,无疑是这两起事件的始作俑者。 艾莉西亚越发感到不安,因为就在他们被困在这里的时候,那些黑衣人的阴谋还并没有停歇。 “没有时间继续待在这种地方了,达隆,我们能出去么?”艾莉西亚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已经彻底查探过了,这个密室并没有任何暗道可以出去。而我们现在身处山洞之中,也不知道具体在山中的什么位置,所以也不能贸然破坏周围的石壁,不然很有可能把我们自己给活埋了。”达隆回道。 “这个我倒可以帮忙。”凯尔洛亚说道,“如果是想知道现在我们位于山体中的什么位置的话,只要用地属性的魔法探查一下就好了。” “这个我来就好了,老师你节省点魔力吧。”悦耳的萝莉音在密室里回响起来。 凯尔洛亚看着自己的弟子,点了点头,并略微传授了点要诀给她。 其实这个法术也并不会费掉凯尔洛亚多少魔力,但是他也明白,还是得让梅露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她会在这个团队中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 梅露珐走上前去,深呼吸一口气,将手附在墙壁上。 虽然地属性不是她擅长的属性,但是一个小小的探查魔法,是任何一个魔法学徒都会的东西。这种事情还要来麻烦自己的老师的话,那她在这个团队里岂不是显得太多余了? 梅露珐摸着墙壁,闭上眼睛,大家都以为她要感知一段时间所以打算静静地等待,但梅露珐却突然又睁开了眼睛,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惊讶。 之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更是将整张脸都贴在了墙壁上,鼻梁上的大眼睛被挤到一边,险些从脸上掉下去。 “这……还真是新鲜的魔法招式。”扎扎茶突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嘘!”梅露珐转过头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噤声。其他人终于明白,她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也就配合地安静了下来。 冰盾外面蛇影重重,那些暗影小蛇为了挤进这个密室拼命地蠕动着身躯。透过冰盾那厚实的冰层,仍可看见那些影子动来动去。它们摩擦冰面的声音本来是很小声的,但现在这个密室突然安静了下来,也就可以听到外面的蛇群蠕动以及嘶鸣的声音了。 但是,梅露珐想要去听的,明显不是这样的声音。他将耳朵贴在石壁上,闭起眼睛细细聆听。 “水……是水流的声音!” 大概是蜡烛燃烧一公分的时间,梅露珐终于听到了那个引起她注意的声音。 “你说是水?!”达隆大为吃惊,他急忙跑到梅露珐身边问道。 “是的,就在这个位置。”梅露珐确信地点了点头,然后让出自己的位子给达隆,并用手指示了一个位置给他。于是达隆就也学着梅露珐将耳朵附上墙壁,靠在那个梅露珐指过的位置。 因为急着确认,达隆把两腿一岔,双臂一张就抱在了墙壁上,但梅露珐身材矮小,那个听声的位置又比较低,所以现在的达隆姿势显得…… “喂,你是壁虎么?”艾莉西亚毫不留情的话语精准地形容出了达隆现在的样子。 达隆没有去理她,认真地听着墙壁里的声音,不久,他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极为兴奋的表情。 “确实是水流的声音!梅露珐你太棒了!”达隆简直有种想把梅露珐抱起来的冲动。 在这山体之中流动的水,必然是地下水。这就直接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水是不停流动的,也就是说明它必然是有一处源头是通往外界的,因为只有在外面才能不断地积蓄水源。二,能让地下水流经的地方是必然有着一定的空间的,所以墙壁和那处空间之间的墙壁是有打通的可能性的!” “现在只要测量一下石壁的厚度以及这后面的空间结构就行了,凯尔洛亚!”达隆已经喜形于色了,因为他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我想梅露珐朗尼居士,应该迫不及待地想要帮你这个忙,对吗?”凯尔洛亚很自然地说道。 长久以来,大家都习惯了去依赖凯尔洛亚,却忘记了,梅露珐也是一个魔法师。梅露珐听到老师的传唤,直接走到石壁旁,二话不说就开始用魔法测量起来。 艾莉西亚看着梅露珐的侧脸,虽然后者此刻表情严肃,但艾莉西亚却觉得她其实是在笑,很开心地笑。 第十八节 重返佩拉摩 经过梅露珐的细心测量,山体的中间确实存在着一块有水流经的甬道,依照水流在那个通道里的回声来判断,里面的空间似乎还颇为宽敞。 众人所在的密室里,墙壁中有一块区域和那个甬道仅仅只有半米左右的山岩之隔。既然是这么薄的山岩,自然也就不会有承重的功能,所以按理说是可以破坏的。 梅露珐把这些结论公布出来以后,扎扎茶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走上前去。达隆不禁瞪大眼睛问道: “你想干什么?用拳头把墙壁轰出一个洞来么?” “对啊。”扎扎茶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别说笑了,这里还是交给法师……” 无视达隆在一旁说话,扎扎茶直接闭目运气,接着双眼猛然一睁,像一只狮子从沉睡中惊醒。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怒吼声击向石壁,最后定格在石壁的表面。 与众人所想的不同,石壁并没有立刻四分五裂地炸开。扎扎茶的拳风落定,空气中只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 “呜哇,看着都疼!”艾莉西亚看着定格在那里的扎扎茶,感同身受地揪心了起来。 “喂,我说老兄,没事就不要耍帅嘛。”达隆调侃道,依他所见,扎扎茶的攻击似乎并未奏效。 扎扎茶面不改色,慢慢收回挥出的右手,在那表面并无任何伤痕。 就在下一秒中,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被扎扎茶右拳击中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接着,以那裂痕为中心,裂缝开始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再然后,那块布满裂缝的墙面突然整片倾塌,露出了一块可容一人进出的缺口。 “这……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幕让达隆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攻击要害,寻找共鸣。”扎扎茶漠然回答后就走过了缺口,一副懒得多做解释的表情。 “额,有时候我觉得你真不像人类。”达隆忍不住吐槽道。 扎扎茶穿过缺口以后,上下左右都扫了一眼,然后对着后方的队友做了个“跟过来”的手势。 好奇猫咪艾莉西亚第一个冲了过去。在跨过地上的碎石,来到石壁背后的空间后,艾莉西亚不禁感到惊讶,因为这里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头顶挂着一排排的钟乳石,不停地向下方滴落水珠,足以看出这里的空气有多么湿润。要说为什么,那就是眼前有着一条一米多宽的山涧正用湍急的速度不停地流动着。水流撞击着地面上嶙峋的岩石,溅出来的水花泼洒在艾莉西亚的护胫上。 这条甬道黑乎乎的,凯尔洛亚跟在后面点亮了光明术。白幽幽的光照在流动的水面上,将波纹反射到头顶的钟乳石丛中,让这个甬道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神秘的海底世界。 “真让人惊讶,没想到这里的水流居然会这么急。”凯尔洛亚看着溅到旁边地面上的水花说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艾莉西亚问道。 “当然是好事,我们就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走吧。”凯尔洛亚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走了不到十五分钟后,他们发现水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而前方似乎传来某种巨响,惊天动地。越是顺着流水往下走,那种响声就越大。 “快到出口了!”凯尔洛亚用喊的通知大家。 又走了十分钟后,众人终于看到了出口。在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如巨龙之口一般的通往外界的出口。从出口外传来的那轰天的巨响已经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 “原来是瀑布!”达隆听出了声音的真相。 他们顺着山体里的山涧一直走往下游,却没想到,这条甬道最终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悬崖。 艾莉西亚忍不住堵住耳朵,因为瀑布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她站在悬崖边上朝下望,看着那湍急的河流最终汇成一股从悬崖上垂直地坠落下去。 白花花的水如银色的幕帘,每一颗水珠做着自由落体的运动,在月光的照耀下,漂亮极了。 丈量了一下高度,艾莉西亚不禁有些晕眩。因为这道瀑布少说也有五层楼那么高,不是可以轻易说跳就跳的高度。 凯尔洛亚在后方默默地咏唱,慢慢地所有人都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 “现在,跳吧!”凯尔洛亚大喊。 艾莉西亚看着凯尔洛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她确实听到了一个“跳”字。 扎扎茶感受着身上这股轻飘飘的感觉,歪起嘴角笑了笑,随后毫不犹豫地助跑,冲向悬崖边缘。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扎扎茶大步一跃。但是他却并未直接往下坠落,而是像一根羽毛般,缓缓飘落。 艾莉西亚看呆了,这个法术她之前在斗技场也亲身体会过一次。当时她急着去救达隆,所以想也没想就翻越了围墙,却没有想到围墙离地面那么高。还好凯尔洛亚及时用了羽毛缓落术,才让她不至于摔伤。不过,当时她是快掉到地面的时候,才被施加了法术,所以并没有体会多久空中漂浮的快感。 “走吧,团长!”达隆拍了拍艾莉西亚的肩膀,报以对方一个桀骜的笑容。接着,也跃出了悬崖,像根羽毛一般,轻盈地飘落。一边漂浮,他还一边对着艾莉西亚在空中比出胜利的大拇指。 艾莉西亚做了个深呼吸,因为出于对凯尔洛亚完全的信任,也就放心大胆地踏步向前,并一举跃下边缘。 月亮如银盘悬在夜空之上,跳跃在空中的少女金发上沾着透明的露珠。她虽然没有翅膀,但仍像天使一般从空中飘落。 周围的山脉掩藏在黑暗之中,但仍然看得清那蜿蜒的轮廓。脚下是黑色的湖面,背后是银色的瀑布。瀑布落在湖面上,溅起的水浪足有三人之高。 艾莉西亚在空中欣赏着这幅美景,静静沉醉。月色下,万籁俱寂,只有他们几个人漂浮在空中,就如童话里的妖精悄然降临。 接触到湖面的时候,羽毛缓落术就失效了,他们一个个落入水中,然后游泳返回地面。 根据达隆的测算,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正好位于佩拉摩所依附那座山的后山,他们现在要绕一圈才能返回出发的地方。 “不知道佩拉摩村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赶快返回吧!”艾莉西亚将辫子解开,好让过到水的头发能干得更快。月光照在她湿润的金发上,朦胧地泛起一层光雾,让少女美得不可思议。 他们顺着山脚绕行,心急如焚。 在山洞中,他们并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但看天空中银月尚且高悬,应该还没过子夜才对。 与扎扎茶战斗的黑衣人确实说过“新神还是会在这片土地如期降临”这样的话。黑衣人在山洞里设下陷阱,明显只是为了把艾莉西亚他们困在那里。这样的话,那句危险的台词就不得不让人担心。虽说佩拉摩村有光之圣女伊莉安娜和毒神绿蛟这两个狠角色坐镇,但经历过费尔莫兰那样的事件后,没人能说得准究竟有什么样可怕的事情会降临在佩拉摩村。 绘在密室洞顶的壁画给人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赶路的众人心口都闷得发慌。 “到了!”达隆率先看到地平线上浮现了那些用石头堆砌的特色石屋。 众人快马加鞭,终于迎着月光摸到了佩拉摩村。他们踏入村中后,却发现气氛异常得诡异。 整座村子安静得出奇,这比他们刚到这个村子里时感受到的那种寂静更加得彻底,好像这座村子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鬼村。 “达隆,有点儿奇怪啊。”艾莉西亚不安地说道。 “恩,我也有不祥的预感。”达隆警惕地望向四周说道。 突然,“嘶嘶”的响声从四面八方出现,并快速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逼近而来。 艾莉西亚一行默契地靠在一起,每个人守护好彼此的后背。 “要来了!”达隆手握大剑,眼神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接着,吓人的景象在众人的眼前出现。房屋的屋顶上,树山,巷子里,水池边……所有的地方都被一层又一层成群蠕动的黑影快速地覆盖掉。而那些黑影的真身,就是众人在洞窟里看到的那些暗影蛇群。 “这数量……”梅露珐其实已经快要吓瘫了。她眼角涌出的泪水说明了她的胆小,但她还未弯曲的膝盖则又在述说着她的坚强。而她的坚强,来自于队友们给她的坚实后盾。 “别怕,梅露珐朗尼居士!你用冰魔法,我用火魔法,我们各负责一边!”凯尔洛亚稳健的声音传来,梅露珐一边颤抖一边拼了命地点头。 “焚天之海的怒涛筑起汝之钢铁王座,深渊的咆哮奏响地狱之歌。呼啸之物兴起漩涡,尘焰归于无尽。汝极之威严,极之愤怒。烈火烧尽万世,灰烬不止,火焰不终。”凯尔洛亚展开了一段悠长的咏唱,在此期间,黑压压的蛇群如地面上的乌云飞驰而来。 与此同时,梅露珐也在进行咏唱。她为了镇定下来,不在关键时候咏唱失误,所以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她闭着眼睛,极力地想要把心隔绝出来,浅浅吟道: “冻天之寒,霜降于此。予瞬息以寂静,予生长以骤停。沉寂,始于创生。沉寂,归于幻灭。吾在此召唤,汝权能之一角。如吹雪之叹息,绽放黄泉之花,赐刹那以永恒。” 两个人的咏唱好似变成了一曲双人的二重奏,而两人脚下颜色各异的魔法阵,则宛如舞台上的灯光照耀。 就在同一时刻,凯尔洛亚和梅露珐彼此都完成了咏唱,他们几乎在同时睁眼,大喊道: “火焰风暴!” “霜天冰凝术!” 第十九节 吾降临之时,汝等皆当死去 冰与火的二重奏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在凯尔洛亚的前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十米多高的火焰之墙。随后,火焰开始呈燎原之势散开,高耸的火焰之墙逐渐地扭曲、变形,并渐渐演化成了巨大的龙卷漩涡。 在几个呼吸间,烈火形成的龙卷风暴已宛如巨神降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将地上万千的暗影小蛇统统吸入那华丽绚烂的风暴之墙。 炽热的浪焰贪婪地吞噬着那些如幽魂般的召唤之物。那无穷的吸力如巨龙之爪,将所有的抵抗化为虚无。无数的暗影蛇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嘶鸣,四处奔逃却仍无法逃离被烈焰吞噬的命运。它们成群结队地被吸卷上天,不过才刚飞离地面,就在烈火龙卷中灰飞烟灭。 再看梅露珐那边。 地面的温度一下子降至极寒,与凯尔洛亚那边的炽热形成了鲜明又极端的对比。 天空上飞舞着花絮般的冰霜,又如漫天的鹅毛,缓缓飘落。 梅露珐面前方圆十丈范围内的暗影蛇,像被谁按下了时间暂停的按钮一般,都保持着一个特定的动作,化成了大片的冰雕。 不光是温度,这里的声音也较凯尔洛亚那边如同两极。冰天雪地之下是万物归零的世界,寂静、无声,所有的生命都沉寂下来,所有的生长都骤然终止。 梅露珐喘着粗气,疲劳之色浮于颜表。像霜天冰凝术这样的大法术,所消耗的魔力是非常巨大的。凭梅露珐见习二阶魔导士的能力,发动一次这样的法术就得耗去她将近一半的魔力。 但是,她认为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像刚才那样,蛇群排山倒海地袭来,如果不大面积地解决它们,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达隆和扎扎茶武艺高强,但也难敌如此恐怖数量的对手疯狂的撕咬。 现在,自己这边的蛇群已经悉数停止了活动。而剩下的蛇qunjiao给自己背后的老师,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也许不应该责怪梅露珐的天真,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的事与愿违。就在梅露珐想喘一口气歇会儿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蛇鸣再次在周围响起。接着,第二波黑压压的蛇群,用恐怖的速度爬行过来,就像黑色的洪水,淹没了眼前的视野。 绝望如冰锥刺骨,梅露珐感觉自己冷到一下子失去了体温。 “快跑!” 达隆大声呼喊。 事到如今,达隆推断,什么魔法都已经没有用了,因为蛇群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它们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再这样只让凯尔洛亚和梅露珐使用魔法来应对的话,他们的魔力迟早都会枯竭。到时候,他们还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所以与其在这与蛇群做持久战,不如突出重围,找到施术者并将其斩杀。 “凯尔洛亚!梅露珐!开道就交给你们了!”达隆奋勇地冲在第一个,挥舞着大剑将跳过来的小蛇全数斩成碎块。 凯尔洛亚和梅露珐边跑边咏唱法术。 达隆选择了一条蛇群相对而言还没那么集中的地方,作为他们的突破口。四处都是暗影蛇,它们就像正对着艾莉西亚他们所处的“海岸”冲过来的浪涛,现在在这处“海岸”之上,只有一块地方的土地还没有被这股浪涛倾覆,所以艾莉西亚一行就全部向着这处地方奔去。 五个人呈锥形阵型,达隆立于锥子的最尖端,犹如战车前端安装的铁甲,用大剑帮众人抵挡着从两旁飞扑过来的小蛇。 但是,四周那黑色的浪涛,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向着他们聚拢过来。光靠武器,根本无法止住黑色浪涛包围的速度。这条安全道路,也眼看着逐渐要被淹没。 这时,凯尔洛亚和梅露珐就发挥起了法师应有的作用。他们各用自己擅长的魔法,将黑色的潮水接连击退。他们一个用火烧,一个用冰冻,道路上顿时就布满了被烧焦和冻成冰块的小蛇尸体,但后续的蛇群还是一如既往地往他们扑过来。也许正因为它们是被召唤出来的东西,所以不会像生物一样由于同伴的死亡而产生恐惧。 “可恶!这些像影子一样的蛇到底是什么来头!”达隆愤怒地吼道。他每使出一记怒斩,蛇潮在被斩开的瞬间就会变得灰飞烟灭,好像一开始就只是一些幻影一般。 “应该是我碰到的那个黑衣人,这跟他攻击我的时候放出的蛇群是一样的。”扎扎茶回道。他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黑衣人在与他交手的时候,放出的蛇群数量和现在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也就是说,黑衣人在与他较量的时候,根本没有使出全力来。 扎扎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心里觉得十分不是滋味。他是蛮族的战士,那渗进骨髓的高傲气节,让他无法接受对方的放水。这种行为不止让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同时他也为自己弱小到无法逼黑衣人使出全力而不甘。 “召唤出这些蛇的家伙在什么方位,凯尔洛亚能感知到么?”艾莉西亚迅速地掌握了事态,询问道。 “不行!玛娜太过紊乱,而且……”凯尔洛亚的脸色并不好看,“这里正在进行创界术!” 艾莉西亚双目圆睁,这个词对她来说已经并不陌生了。 “有什么东西要降临了么?” “恩,而且是……非常危险、非常邪恶的东西,因为这股玛娜真的太不正常了。”凯尔洛亚的声音里,难得地透露着不安。 “我靠,这些蛇已经够危险的了好么!”艾莉西亚抱怨道。 他们跑至一处拐角,见四侧皆有蛇群袭来,唯一留给他们的路,是眼前的一条狭长的小巷。他们没有选择,只能钻进小巷。但从小巷穿出来以后,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们来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这时后悔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小巷里这时候也已经挤满了蛇群。那些蛇从屋顶往下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黑压压地往胡同里冲,而四周的房屋屋顶上,也全是暗影蛇。 “该死,只能拼了!”达隆举起大剑,把艾莉西亚护在后方。这还是他当佣兵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绝望的感觉。 就在这时,天空好像在一瞬间被洗成了白色,黑夜刹那间变为白昼。 艾莉西亚抬头望去,只见白色的天幕上好似有一层巨大到无边的纱布,若隐若现,如透明薄纱织成的裙摆在高空荡漾,发出星辰般璀璨的晶莹亮光。 接着,万丈光芒从天而降,如雨线般密集的银丝从天而降,连接了天和地。那些银丝闪闪发亮,宛如钢铁般一根根竖的笔直,插在地面上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然后,那个牢笼动了。万千银丝开始旋转,光亮刺痛眼睛。蛇群在被银丝扫荡之后,开始一片片地消散。无数的暗影从地面上升腾到空中,在白昼一般的光亮下化为乌有。银丝的扫荡如审判一般,直到黑色的蛇影全部消失殆尽,银丝才停止了运动。 之后,银丝渐渐隐却,而天空之上的那块巨大裙摆,也慢慢地消失了。黑夜再度降临,四周安静得出奇,刚才的那些蛇群就像噩梦一样,在现实里已不复存在。 “你们没事吧?” 如月光般高洁的声音从小巷的对面传来。在艾莉西亚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声线。 “圣女姐姐!” 光之圣女和洁艾琳二人皆是穿着一袭白色的圣服站在小巷的对面,此刻的身影在其他人心中还真像救命天使。 “别墨迹了,马上下一波蛇群就要来了,你们是要继续待在那里喂蛇么?”红发的带刀祭司洁艾琳毫不客气地说道。 于是,所有人赶紧朝她们跑去。艾莉西亚见到她们就如同见到亲人似的,眼看着就要热泪盈眶了。 “圣女姐姐,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艾莉西亚一把扑到伊莉安娜的怀里,像小猫一样用头蹭着她的……胸部。这个动作看得达隆不禁脸红,但注意到洁艾琳那冷漠的视线后,他只能慌忙地移开视线。 “呵呵,乖~”伊莉安娜温柔地摸了一下艾莉西亚的脑袋。 “你们在山上有收获么?”洁艾琳问道。 “别说收获了,能逃出来已经不错了。”达隆摆了摆手。 “恩,看来这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你们才刚离开不久,这座村庄就被人袭击了。铺天盖地的蛇群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绿蛟带着村民去疏散,而我和圣女大人就一路追着那两个黑衣服的人。不过他们跑得太快了,我们给追丢了。”洁艾琳左手叉腰,语气里满是不甘心的感觉。 “果然是两个人么?”凯尔洛亚说道。 “恩,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就是召唤出这些蛇出来的家伙,至于那个女人……她没怎么出手,所以看不出什么来。” 艾莉西亚点点头,问道: “那法芙娜呢?我的同伴,她还好吧?” 其他人都没有错过一个细节,那就是艾莉西亚自始至终都毫不犹豫地称法芙娜为同伴。 但是,让众人意外的是,提到法芙娜之后,伊莉安娜和洁艾琳竟然在同时变了脸色。 她们神色突然变得黯然,然后陷入了沉默。 “你们怎么了?”艾莉西亚疑惑地问道。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伊莉安娜像是不知怎么开口一般,一边择言,一边说道: “听我说,艾莉西亚……你的同伴……她……” “轰!!!!” 轰然响起的巨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栋房子突然爆炸了。它并不是倒塌,而显然是从内部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力,所以整栋房子都炸开了。要知道,那可是用石头堆砌的房子啊! 艾莉西亚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只见爆炸的烟尘中,倒飞出一个身影,她有着一头海藻般的杂乱黑发。 “绿蛟!” 达隆赶紧上前接住绿蛟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撞击在地面上。 绿蛟嘴角含有血丝,皮肤上全是撕裂的伤痕,七色中位列“绿“的人,究竟是谁能把她伤成这样? 一个清晰的踱步声在烟尘中响起,众人目光飘去,只见一道倩影漫步而出,长长的金发飘逸在空中,婀娜的身姿透露着妖邪的味道。她虽然有着一张艾莉西亚熟悉的脸,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艾莉西亚认识的样子了。 “法……芙娜?” 法芙娜冷眼俯瞰众人,如藐视蝼蚁一般,深深的一道叹息之后,她口中传出的话音响彻天地之间: “凡人,退下吧,不要阻挡吾之降临。” 扎扎茶和达隆同时摆出戒备姿态,他们明显地感觉到从法芙娜的身上传来的那股巨大的敌意。 “你……是谁?”艾莉西亚傻了眼,她不知道为什么法芙娜突然变成了这副冷酷的模样,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汝是在问吾之名讳么?”法芙娜用那冰寒刺骨却又带有狂暴威压的声音说道。 “你不是法芙娜,你是谁?”艾莉西亚拔出了圣剑。 漠然地相对,法芙娜的表情沉静似水却又冰冷如霜。 “吾降临之时,汝等皆当死去。” 接着,法芙娜用神的声音,说出了那个名字: “吾为蛇与魔眼之王,美杜莎。” 第二十节 降神 远方,两名黑衣人站立于一处屋檐之上,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如神明一般端立在艾莉西亚面前的女人。 “看来这次的降神,成功了?” 一缕紫发飘荡而出,把妖艳容颜隐藏在宽大兜帽之下的女子说道,话语中有着隐隐的意外和兴奋。 “也许吧,多亏了上次在费尔莫兰收集到的数据,这次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阴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另一名黑衣人的嘴中吐出,一条银蛇从他的兜帽里爬出,盘在他的肩膀之上,用那双跟主人一样的蛇眼冷眼俯瞰。 黑衣女子瞟了一眼下方那个手持圣剑的金发少女,用妖媚的声线问道: “不过似乎有些碍眼的东西啊,实验不会受影响吧?” “没事,我已经事先在那个女人的身体里埋了食腐虫,就算实验失败了,也不会留下证据。”随后,黑衣男子蛇眼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条线,“当然,也不会留下任何证人!” …… 达隆将昏迷中的绿蛟带到安全的地方,从她身上遍体鳞伤的状态看来,法芙娜已然变成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对手。 银色的圣剑悬立半空,持剑的少女用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有着无比黑暗和邪恶气息的女子。不久之前,她们还曾同睡在一床被褥之下,仰望星空,畅谈欢笑。但现在,从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巨大威压感仿佛要将少女吞噬。 法芙娜踏在地面上,却如凌空而立。身高不过五尺,却宛如巨神。 艾莉西亚始终拿着剑不敢乱动,她想确认眼前的人,是否还留有自己所熟识的那份气息。 周围的黑色蛇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涌进,它们就像惧怕着法芙娜一般,畏缩着停留在原地。 不久后,法芙娜动了,她向着艾莉西亚一行踏步而行。每踏一步,整个大地仿佛都颤抖了一下。蛇潮在法芙娜前进时,惊吓地向后退去。在法芙娜周身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内,仿佛形成了一个不可侵犯的领域。 “蝼蚁,还不退下?当真要与吾抗衡么?”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震耳欲聋。法芙娜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所有的话语都如同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 “他们把你怎么了,为什么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艾莉西亚问道。 “吾等降临需要一个容器,只是这名人类女子正好成了吾之灵魂栖息之处而已。”话语从法芙娜嘴中吐出,却似从天际降下。 “你说你叫美杜莎?” “……”法芙娜,或者该说是美杜莎,冷冷地注视着这个直呼她名讳的少女。 “我们不妨来谈个条件吧?”艾莉西亚嘴角一歪,笑道。 “条件?” “你把我的同伴还给我,我给你找个新的容器。” 虽然觉得艾莉西亚的这个建议很可笑,但美杜莎还是问道: “汝是要牺牲他人来换取汝之同伴的性命么?” 艾莉西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是蛇么,我给你找条蛇当容器,也许更适合呢。” 刚刚回来的达隆听到这句话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啊!过了这么些时间,这丫头胆子也变得太大了吧!不过考虑到艾莉西亚本身也就是个16岁的姑娘,也许她只是出于天真所以才这么说呢?不管怎样,达隆心中都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美杜莎愣住了,她似乎在消化眼前这个人类话语中的意思。但当她觉得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刚才的那句话,只能代表嘲笑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美杜莎的瞳孔连同眼白一起在一瞬间如同墨水化开一般全部变成了黑色,一股无形的气压扩散开来,周围的蛇潮顿时嘶鸣一片,疯狂地开始后退奔逃。 美杜莎怒目圆睁,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艾莉西亚,视线如同一把透明巨刃切开空气。当艾莉西亚注意到她面前的土地突然冒出嶙峋而突兀的石刺,并且那些石刺像结晶体一般沿着美杜莎的视线向她飞速涌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达隆的声音。 “快闪开!”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艾莉西亚整个人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就在那结晶状的石块快要蔓延到艾莉西亚脚下的时候,达隆像一头熊一样扑倒了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躺在地上支起身子,看到美杜莎视线所及的地方变成了一条石刺构成的路径,一直延伸到后面那栋房子的屋檐上。那些石刺就像从地面上生长出来的一样,将所有沿路的黑影小蛇都吞噬其中,没有触及到石刺的小蛇也在美杜莎视线扫过的时候变成了石头。 “这威力……蛇发女妖和石像鬼根本没得比啊。”达隆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有余悸。 “愚蠢的人类,触犯神之威严者,必将感受神之怒火。”美杜莎原先不带感情的声线中平添了一丝愤怒,她抬起头颅,金发颜色渐渐地褪去,变为水银一般的灰色,然后那些头发就像拥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自行汇聚。最后,变成了一条条有着尖牙利齿的恶蛇。 周围的黑色蛇潮不知不觉间已消失无踪,真神降临之刻,蝼蚁皆当退避! 美杜莎的一头蛇发舞动在空中,她两侧的脸颊开始慢慢地覆上一层蛇鳞,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慢慢失去了血色。法芙娜的身体正在慢慢地转变为神的形态,之前的样貌已不复存在。 艾莉西亚看着已不成人形的法芙娜,眉宇间流过一抹黯然。这时,美杜莎转过头来。与那双漆黑如夜的魔眼对上的瞬间,艾莉西亚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 还半躺在地上的艾莉西亚突然感到右侧肩膀遭受了猛烈的一击,接着她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出去,转了不下十圈才终于缓住。一阵晕眩下,她冲着达隆大叫: “你怎么能用脚踹美丽的淑女呢!” 他们原先所在之处此刻已经布满了结晶状的石刺,达隆握着大剑起身,没好气地说: “你就这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就在两人忙着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扎扎茶已经逼近了美杜莎的右翼,而凯尔洛亚也咏唱完了一个中长型的法术。 “大驭雷术!” 一道雷电以肉眼难以识别的速度从天而降,白昼之光瞬时连接了天与地。以凯尔洛亚的法术做掩护,扎扎茶成功地绕至美杜莎的后方,他的拳头上带着梅露珐的附魔,挥出拳风的时候能发出让肉体冻结的冰寒之力。如果凯尔洛亚的法术没有奏效,那么扎扎茶就会在其后侧展开追加攻击。 美杜莎看也没看那道冲她头顶劈下来的雷光,右手轻轻地托举在头顶。她就用如此这般轻描淡写的动作,承接下那如同龙神怒吼一般的法术。 粗壮的雷电之柱从高空带着万钧之力坠下,却只能停滞在在其掌心。美杜莎面不改色,那姿态,有如手握雷电之枪的雷神。 这时,蓄力已久的扎扎茶向着美杜莎毫无防备的后背挥出了必杀的一记重拳。他虽然知道可以被称为异世之神的美杜莎不可能被一个法术就简单地撂倒,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破解掉凯尔洛亚的法术。 就在铁拳挥至半途的时候,美杜莎的蛇发动了起来,疯狂地对着扎扎茶嘶叫。它们用那一双双邪恶的小眼睛盯着扎扎茶看,竟然让他浑身的神经感到一阵麻痹,从而减缓了手上的攻击。 “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美杜莎转过了头来,就在快要对上那双魔眼的瞬间,扎扎茶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洁艾琳,方位!”光之圣女伊莉安娜用冷静的声音向身边的红发祭司问道。 “正北8.2码,偏西20度!”洁艾琳仅用目测就报出了美杜莎相对于伊莉安娜的准确方位。 不需要咏唱和任何准备,数面如明镜一般的光壁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美杜莎的周围,其中一面恰好挡在扎扎茶和美杜莎之间。因为那些蛇发的视线被阻隔,扎扎茶的身体重新恢复了自由,他赶紧迅速地撤离美杜莎的身边。 光之镜壁降临后就开始发出不稳定的震动,热量也逐渐升高。数秒后,在美杜莎的四周尽数爆炸。刺眼的白光让所有人在黑夜中都不禁要伸手捂一下眼睛,从爆炸的漩涡中流泻出来的热浪让所有人的身体感到一阵温热。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直到看到一个人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那里,所站的地方相较之前文丝未动。 “真强……”达隆不禁苦涩地咽了口口水,最近他感觉遇到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变态,人还没打过,就又得打神了。跟着这个公主旅行,真是祸不单行啊。 远处屋顶上,黑衣女子见识到美杜莎的力量,不禁唏嘘: “没想到完成体的异世之神,这么厉害。” “是啊,之前在费尔莫兰成功复活的尸王,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半成品,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被这帮家伙给打倒了。”黑衣男子发出一声闷笑,说道,“不过这次他们就没这么好运了,用来测试美杜莎的能力,他们真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男子此时已经将所有的暗影蛇都召了回来,既然有神在场,这些召唤生物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光之圣女也在呢。”黑衣女子突然将视线移到伊莉安娜身上,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危险的意味。 “不要着急,凯瑟琳。”男子将肩膀上的银蛇取下,放在手臂上边把玩边说道,“那个女人终将为我们打开深渊的大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子的诡异蛇瞳束成一线,朝着下方被其视为猎物的伊莉安娜,投去阴冷的视线。 第二十一节 激战美杜莎 美杜莎站在爆炸的中心地带,身上却一尘未染。她脸上的蛇鳞反射着月光,寒意刺骨。 她用冷冷的目光倦怠地注视着下方,艾莉西亚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停止了攻击,但无疑这是一个让他们稍微喘口气的好机会。 其实艾莉西亚此时有一个烦恼。不管美杜莎是什么样的异世之神,可那个身体毕竟还是法芙娜的。如果他们把美杜莎消灭了,那必将对法芙娜的身体造成重创。不过在此之间,眼前的实际问题是,他们根本伤不到美杜莎。 “不好办啊,这家伙的整头头发似乎都长了不得了的眼睛。”扎扎茶对着其他人说道。刚才扎扎茶在凯尔洛亚的法术掩护下绕后,应该是没有暴露在美杜莎的视野范围内的。但最后美杜莎还是发现了他,原因应该就在于那些变成蛇的头发吧。而且,那些蛇发的视线,似乎也有着让人神经麻痹的效果。 “看来得分散开来攻击才行,注意千万别被主体的视线扫到,不然会被石化的。”达隆甩着大剑说道,“如果不小心中了蛇发的神经麻痹,就由身边最近的同伴救援一下吧。梅露珐你待在后方辅助,负责全场回复。” 梅露珐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即退至后方。 “我也来帮忙辅助吧,因为我眼睛看不见,所以在攻击方面可能会弱一些。”伊莉安娜用那如水般柔和的声线说道。 艾莉西亚真心都不好意思吐槽她了,明明是个使用大法术都可以省略咏唱的人,却谦虚地说自己在攻击方面会弱一些?她那样如果都能叫弱的话,艾莉西亚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自己了。 “洁艾琳呢?”达隆问道。 “我跟圣女大人待在一起,当她的眼睛。” 洁艾琳似乎有着过人的测量能力。回想刚才一幕,她光是依靠目测就能报出精确的相对距离,所以才能让看不见东西的伊莉安娜将法术施放在正确的位置。她们这样的配合一定持续了相当久的时间,所以才能有这种默契。 “闪开!”扎扎茶的吼声突然响起,众人赶紧一哄而散。 随即一道结晶石刺路径就突然穿刺在众人之间。 “没时间考虑了,我们上!”达隆怒吼着冲向前方,用大剑挡在自己的前方,尽可能地规避掉更多来自蛇发的神经攻击。但美杜莎突然朝他的方向偏过了头,他立刻翻身侧滚,一道结晶石路径急速撕开了地面,越过他的脚边。 普通有着石化能力的魔物,一般先要用视线锁定一个目标,待那个目标跟其对上眼后,目标才会受到来自魔物眼中魔力的影响,从而石化。 但是美杜莎不一样,她作为拥有石化能力的异世之神,居然能将眼睛扫过的地方都给石化。不管是生物还是非生物,都逃不开这种魔力的影响。所以,处在美杜莎视线范围内,就会变得相当危险。所有人必须分开作战,一旦有人即将暴露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就得在第一时间进行回避。也因此在对抗美杜莎的时候,队友间的配合就显得尤为重要。有人吸引了她的视线之后,其他的人就负责攻击。在实际战斗中,美杜莎的注视目标会经常切换,所以就需要所有人都保持警惕,在吸引者和攻击者的角色间不停切换。 此外,美杜莎的蛇发也给所有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本身美杜莎的视线就具有石化的能力,要在战斗中时刻提防着她的眼睛已经是很让人耗神的事情。但是,她头上的每一根蛇发居然同样拥有让人神经麻痹的瞳力。如果不小心中了一条蛇的瞳力,那股麻痹的感觉会让你的身体在一时之间不听使唤。在这种一个晃神可能就要被干掉的高压战斗状态下,这确实是个相当大的麻烦。 而且,每一根蛇发似乎都能作为美杜莎的眼睛来使用。她借由这些蛇发几乎能做到毫无死角。 达隆在小心躲避着美杜莎视线的同时,终于找到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个时候,美杜莎被扎扎茶的攻击吸引过去,而达隆正位于美杜莎的身后,近在咫尺。他毫不迟疑地高举起大剑,用力地想要挥向前方。但就在这时,一条蛇发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四目相对时,一股魔力流入达隆的身体,让他不可自控地停止了动作。 “可恶!” 这时,美杜莎回过头来,那不带任何感情的漆黑眼眸让达隆心惊胆战。 突然,全身上下的神经仿佛一瞬间被甘霖所浇灌,所有的细胞又恢复了活性。达隆感到一阵意外,但并没有在原地迟疑,赶紧往一侧跳开。顺着美杜莎的视线向前,一栋石屋的表面瞬间就被结晶化的石块包裹住了。 多亏了梅露珐的辅助魔法,解除了达隆的麻痹状态,才能让达隆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美杜莎的死亡视线。 但是,梅露珐的精神力却在这场战斗中持续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消耗着。她又要兼顾场上的回复工作,又要时常警惕着队友是否进入了麻痹状态。 就在她疲于应对的时候,洁艾琳声音在其背后响起。 “梅露珐你从现在开始专心解除异常状态吧,回复的工作交给我们。” 同伴的话语让梅露珐感到鼓舞,她点了点头,同时往光之圣女看过去。从刚才开始这位大人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洁艾琳,告诉我最后一个人的方位。”伊莉安娜低声说道。 “正北15码,偏东20度,移动中,21度……22度……23度,正北14.7码,偏东22度……21度……”洁艾琳向伊莉安娜准确着报着场上一名同伴的方位,同时自己还分心对场上受到美杜莎物理攻击的同伴进行治疗。 在精神的世界里,伊莉安娜的脚下数条光之轨道像绳索一样延伸到场上正在作战的其他同伴脚下,牢牢将两者绑在一起。圣属性的玛那在轨道中流淌,像溪流一样从伊莉安娜身上被分予到其他同伴的身体里。那种圣属性的玛那流进身体的感觉,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令人觉得好像全身的细胞都苏醒了过来一样。 凯尔洛亚也注意到了他身体里的变化,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光之圣女的方向。 这真是他见过最伟大的辅助法术。身上的创伤能正不断的自愈,而且似乎还具有强化身体各项机能的功效。 现在,光之轨道像触手一样延伸到另外5个人身上,还有最后一个人,等到把她也连接上以后,这个法术就可以正式发挥持续性功效了。 顺着洁艾琳的准确报位,伊莉安娜不用多少时间就将光之触手连接到了最后一个人脚下。 “捕捉到了!六个人,全部连接完毕!…………恩?” “有什么问题吗?”洁艾琳见到伊莉安娜突然涌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紧张地问道。 “洁艾琳……最后一个连接的人……是谁?!”洁艾琳能够听得出来,伊莉安娜的语调中充斥着不安和疑惑的情绪,她不禁担心是不是法术出了什么问题。 “圣女最后一个连接的对象,是艾莉西亚,怎么了?” “艾莉西亚?怎么会……”伊莉安娜似乎遇到了让她一时难以释怀的问题。 洁艾琳皱起眉头,刚想细问,但伊莉安娜突然变回平静的脸色,对其说道: “洁艾琳,现在你可以不用管我了,去支援他们战斗吧。” 洁艾琳深深地看了伊莉安娜一眼,轻轻地说了句“知道了。”就立马抽出了她的战锤奔向战场。 独自留在原地的伊莉安娜感受着内心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她建立的光之轨道,就相当于一个个通道,目的是为了准确地对每个人施展持续性治愈魔法以及强化魔法。因为圣女的眼睛看不见,她没法时刻掌握每个施法对象的方位。建立这样的通道后,她就能时刻感受到每个人的位置,从而正确的施法了。这是光之圣女伊莉安娜根据自身条件,创造的一门法术。圣女的神力几乎用之不竭,施法又不需要咏唱或者祈祷,所以建立连接以后,基本可以保持神圣魔法的永动功效。 但是,在连接到艾莉西亚以后,伊莉安娜体会到了至今从未有过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好像连接到了光的源头,因为在精神世界里,艾莉西亚的身体是发光的,就像太阳一样。 建立通道以后,伊莉安娜甚至有种自己的神力在被反噬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不禁对艾莉西亚升起一种类似敬畏的情感。 “艾莉西亚,你,难道是……” 此刻的艾莉西亚正在场上活蹦乱跳,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伊莉安娜对其过度的关注,只觉得自己体内似乎一瞬间涌出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攻击力,防御力,体能,速度……一切身体的指数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甚至在面对小蛇的视线时,神经被麻痹的程度也弱了很多。 但是于此同时,艾莉西亚也感到体内的圣属性神力就像被激活一样,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变得越来越不安定,这让艾莉西亚不禁涌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该死,不会在这个时候……” 第二十二节 信仰 艾莉西亚只能拼命压抑着体内这股聒噪不堪的神力。 凯尔洛亚说过,艾莉西亚的状态就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所以要避免极端的情绪。但是艾莉西亚这次明明什么也没做,她体内的这股能量就突然像煮沸的热水一样,似乎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伊莉安娜那边也不好受,一股无形的力量,好像在反噬着她体内的神力。本来应该由她来输送圣属性的神力给建立好“通道”的对象,但到了艾莉西亚这边,却反而像是艾莉西亚在反向吸收着伊莉安娜的神力。伊莉安娜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能在给其他人治疗的同时分心控制着与艾莉西亚的连接,以防过多的神力被对方吸走。 当伊莉安娜渐渐控制住圣属性神力的流动节奏后,艾莉西亚体内那股躁动的感觉终于趋于平缓。她调整着呼吸,慢慢地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战斗中来。 艾莉西亚注意到,从战斗开始到现在,美杜莎就没有移动过一步。也就是说,在所有人这么猛烈的攻势下,美杜莎都能始终稳稳地站在一开始的地方。每当有人靠近美杜莎的时候,不是她的蛇发会把想要攻击他的人麻痹,就是美杜莎自己会转过身来放出带有石化功能的视线。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能够对美杜莎造成实质性的攻击。虽然凯尔洛亚释放出了几个法术,但似乎都对变为神体的美杜莎没有作用。 艾莉西亚细心观察后发现,那些蛇发才是他们攻击美杜莎的最大阻碍,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先除掉那些讨厌的头发才行。 美杜莎用冷漠的目光望向那些不敢与之对视,又拼命与之周旋的人们,眼瞳里的墨色更甚,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人类啊,不要做无用之事了。渺小之躯还妄图与神抗衡?不妨静静退下,做吾之臣子。” 艾莉西亚跑了这么久也累了,见美杜莎注视的地方不再有结晶石刺冒出来,就停下步伐,双手叉腰喘了几大口气,然后说道: “我们也没打算跟你打啊,只要你把我朋友的身体还给我,然后去你的世界继续做你的神就好了嘛。” “吾既已降临,就也是汝等世界的神,汝等应当跪拜。” 作为对光之女神有着绝对信仰的洁艾琳这时候听不过去了,直接挺直了腰杆说道: “不好意思,异界的神,我们的世界已经有值得我们信仰的神了。” 美杜莎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略带嘲笑般地说道: “汝等世界的神,已尽皆沉睡。汝等所谓的信仰已经毫无价值了。” 洁艾琳听了,不以为然地说道: “就算神不在了,信仰也是有价值的。” 美杜莎似乎是对这句话不甚理解的样子,说道: “不可理喻,既然没有实质的神,为何不来信仰吾作为汝等的新神。” “不,你错了。”洁艾琳摇了摇头,随后理直气壮地说道,“所谓信仰,其实也是一种信念。无论我们的神存在与否,她都与我们同在。” 美杜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居然像是接受了一般地闭上了眼睛说道: “这就是人类,愚蠢而又渺小,只能依托着某样东西活着,却又坚持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吾已给了汝等机会,既然不肯珍惜,就在这奉献出汝等的生命吧!” 美杜莎的眼睛赫然睁开,眼眶中的黑色瞳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灿白色。 神眼现世,代表着神之盛怒的降临! 美杜莎的周围突然爆炸般得涌出无数比刚才大出数倍的结晶石刺,那些硕大的石刺瞬间构成荆棘丛林。凯尔洛亚在结晶石丛从地表突兀地冒出来的时候,没有防备,直接被石刺掀翻在地,肩膀受到重伤。不过因为连接着光之圣女伊莉安娜所做的“通道”,所以伊莉安娜在第一时间就对其进行了治疗,让他的伤势在一瞬间恢复了。 但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他注意到眼前那些冲天而起的结晶石刺居然一个个地在他眼前土崩瓦解,当位于他面前的所有石刺消失的时候,他迎上了美杜莎的神眼…… “啊啊啊啊!!”旁边一侧传来达隆的呐喊。 美杜莎神眼一斜,看向自己的左方,只见达隆借着结晶石墙作为掩护,突然从石墙的后方跃出来。他双手高举着血色的大剑,作势就要劈砍下去。但美杜莎的蛇发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偷袭者,三五成群地用视线锁死了他。很快,达隆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变得僵硬,无法活动自如了。 梅露珐时刻注意着场上的局势,及时对达隆施加了解除麻痹的魔法,已经跃至半空的达隆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机,但幸好解救了名垂一线的凯尔洛亚。美杜莎轻易地躲开达隆的偷袭,想要还击的时候,达隆已小心退开,寻找着下一次的攻击机会。 凯尔洛亚心有余悸地起身,暗地里庆幸着自己躲过一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状。 他感觉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突然变得十分沉重,甚至比自己的整个手掌都要重。所以他低头看下去,顿时大吃一惊。 凯尔洛亚的左手小拇指已经完全变成了石灰一般的颜色,而且这个颜色正用一种缓慢但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一种不快的感觉沿着凯尔洛亚的皮肤游走着。 梅露珐注意到自己的老师从刚才开始就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急忙跑了过去,却发现老师的手指已经被石化了。 “我来帮您治疗!” 梅露珐二话不说,就开始使用解除石化的魔法。解除石化状态,其实也是一个初级魔法,但这个魔法的有效期,也仅限于石化没有蔓延到心脏的时候。如果心脏都被石化了,那人就死了,就算解除了石化状态,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复活。 现在,凯尔洛亚只有一根手指被石化,应该还来得及。 但是,梅露珐持续地施放了好几次魔法,都没有效果。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魔法的咒文,所以来来回回尝试了很多次,但凯尔洛亚的手指没有一丝好转,石化蔓延的速度也根本停不下来。这就好像是佩拉摩村的石化病,慢慢蔓延,却无法治愈。于是,梅露珐想到了光之圣女,她赶紧牵上老师的手想要向她求救。 “没用的。”伊莉安娜对着想要向她跑过来的梅露珐说道,“我连接了凯尔洛亚,所以知道他的情况。我在刚才就试过解除他的石化状态,但并没有成功,所以这应该是不能解除的状态吧。” 梅露珐忽然感到一阵耳鸣。如果这是连光之圣女都没有办法解除的异常状态的话,那岂不是直接宣判了老师的死刑? “美杜莎的石化能力应该是神级别的,所以人类无能为力,看这蔓延的速度,估计再过15分钟就会到达我的心脏了吧。”凯尔洛亚淡然地分析着。 “老师……” “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凯尔洛亚双眼一闭,施放了一个法术,顿时,全场所有人的耳边都传来一阵清风拂过的声音。 “大家听我说,绝对不能出现在美杜莎的视线范围内!” 凯尔洛亚发动了传声术,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只要停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就会中她的石化状态。我估计,暴露在她视线范围的时间越长,这个异常状态的效果也就越强。不过,就算只出现在她视线中一瞬间,也会立即受到会自动蔓延的石化状态,蔓延时间预计15分钟。我已经中招了,你们一定要小心!” 艾莉西亚向凯尔洛亚投来惊讶的视线,她再怎样也想不到那位被人称为贤者的男人,在15分钟后就有可能死去了。 “不过,据我推测,只要打倒美杜莎,这个状态就会自然解除,所以我们的战斗时间不是很多。”凯尔洛亚在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状态下,居然还能冷静地分析这么多,不禁让达隆和扎扎茶由衷地佩服,他们俩默默记住凯尔洛亚的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美杜莎的眼睛。 “还有一点。”凯尔洛亚突然补充道,他想起刚才那些已经结晶化的石刺在他面前像粉末一样被土崩瓦解的画面,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如果不幸有人中了这种石化状态,千万不能再次在美杜莎的视线里停留,不然可能会导致立即死亡。” 场上在这一瞬间突然一片寂静,艾莉西亚不禁咽了口口水。本来就已经不公平的战斗在这种条件下难度一下子达到了最大值。 为了拯救凯尔洛亚,他们就必须在15分钟内解决掉美杜莎。但是,现在的他们不仅要提防着美杜莎那愈加恐怖的视线,还要注意别被小蛇的麻痹了神经。不然万一自己身中两种状态,再被美杜莎视线一扫,那估计就直接死翘翘了。 洁艾琳在目前这种形势下,认为自己再战斗的话也是徒增治疗压力,所以索性退至后方,也参与到治疗与恢复的工作中。梅露珐和洁艾琳主要负责解除异常状态,伊莉安娜负责治愈创伤。三个治疗人员相互缓解压力,才是目前最有效率的战力分配。 艾莉西亚在稍远的地方观察这美杜莎的蛇发,只要先解决这些烦人的头发,那少掉众多耳目的美杜莎在艾莉西亚一行的合力攻击下,自然就会倒下。这么想着,艾莉西亚暗自握紧了银色的圣剑,却没发现,那把剑正隐隐闪烁着白银的光芒,如一层薄雾,附着于剑身之上。 第二十三节 受创 在伊莉安娜与艾莉西亚建立“通道”以后,艾莉西亚在不受自我意志控制的状态下强制吸收了来自伊莉安娜的一部分圣属性神力。这样的结果,导致艾莉西亚体内那本就汹涌澎湃的圣属性神力一时之间变成了不安定的状态。一方面,是圣女的神力与艾莉西亚自身的神力一时无法相融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吸收了多余的神力之后,体内承载不了那过分饱和的能量。 但是,这份饱和的神力却在即将溢出的时候,平息了下来。其实艾莉西亚不知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手上握着的圣剑。 艾莉西亚手持的圣剑本是一把具有能吸收主人魔力或神力来转换自身属性的剑,但同时,它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功能,那就是将艾莉西亚平时达到饱和后溢出体外的神力吸收到剑身上的功能。 在森林里对战亚拉托的爪牙时,艾莉西亚曾经在无意间释放出来一记圣属性的震击。按照凯尔洛亚的解释,那是艾莉西亚在无意间使用了魔法,偶然间完成了一次对自身圣属性神力的释放。 其实,当时能发出那次攻击,更多的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这把圣剑。 平时,剑身吸收和储存玛那,都是在无形中进行的。其实,每时每刻艾莉西亚的体内都有神力会流到剑身上。只是这个过程相当缓慢,所以艾莉西亚也就无从察觉。等到剑身累积的玛那到达一定程度以后,剑身就会发出光芒,然后达到类似于武器附魔的效果。 梅露珐给达隆和扎扎茶做的冰属性附魔,会带有冰属性特有的攻击效果。例如让敌人冻住,或者让达隆的大剑附上一层冰之结晶,增加剑刃的攻击范围。 其实,艾莉西亚也就相当于在无意间一直给自己的武器附魔,而这个附魔的属性,则是圣属性。 圣属性的职能是爆裂与光明。带有圣属性附魔的武器,攻击间能对对手释放带有爆炸效果的攻击,或者是让武器发出耀眼白光,夺走对方的视力。 艾莉西亚并不知道这些详细的内容,也还没发现自己手中圣剑的变化。她正全神贯注地将自己的集中力放在美杜莎和她那些烦人的蛇发身上,她知道必须得斩断那些蛇发,才能封住美杜莎的眼线,进而才有机会制造攻击的死角。 美杜莎的攻击从刚才开始就有了变化。 她虽然还是立于一个地方巍然不动,但却开始用众人听不懂的语言吟唱着什么。 “是魔法!小心!”凯尔洛亚感受到场上的玛那突然起了变化,仿佛一片平静的大海上猛然袭来了一阵暴风骤雨。 天空开始电闪雷鸣,数道闪电像一座巨大的鸟笼一样坠了下来。近战人员赶紧躲避,扎扎茶亲眼见到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被一道闪电劈成了焦土。 达隆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随着美杜莎攻击方式的转变,现在他们要提防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持久战对我们很不利啊,而且凯尔洛亚的生命只剩下15分钟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艾莉西亚对着其他人喊道。 凯尔洛亚闭上眼睛咏唱了一段咒文后,释放了一个法术,接着所有人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各种颜色的光芒。红色,紫色,蓝色,黄色,绿色……每种颜色像光圈一样,笼罩了每个人一下后就消失了。 “我现在增加了你们对所有属性魔法的抗性,不过还是要小心,直接受到魔法攻击的话还是会受重伤的。”凯尔洛亚的话具有振奋人心的效果。对魔战斗,防护措施总是聊胜于无的。况且,凯尔洛亚还一下子给他们每个人都施放了全属性抗性的魔法。 凯尔洛亚的魔法刚施放完成,美杜莎又完成了一段咒文,空气中出现了几把冰之长矛,直指场上的所有人而去。 梅露珐用冰之护盾抵御住朝着治疗人员飞来的长矛,其他人则各自散开。冲向达隆和扎扎茶的湛蓝色长矛来势汹汹地插入地面,在原地驻留了几秒种后,皆化成了冰之细屑。艾莉西亚及时闪避,向着她飞来的长矛擦着她的腰划过,腰间的皮甲顿时蒙上了一层冰霜。 “达隆,攻击蛇发!现在这么混乱的场面,我们不能再受到那些小蛇的干扰了!”艾莉西亚对着达隆喊道。 现在,战斗较之前更为激烈,一边躲避美杜莎视线的同时,还得防着随时会来临的魔法,如果再加上小蛇的神经麻痹,真的是让人苦不堪言。 “好!我们给你制造机会!”达隆对着艾莉西亚点了点头,随后给扎扎茶使了个眼色。扎扎茶虽然不屑地闷哼一声,但还是飞快地向着美杜莎的身侧跑了过去。 达隆和扎扎茶分别从美杜莎的左右两侧向着她奔跑,两个人的位置在美杜莎的视线里正好呈180度角,这样美杜莎同一时间就只能将视线朝向一人,如果她要攻击另一个人,就必须大幅度地转过头去,达隆和扎扎茶的跑位将最大限度地浪费美杜莎转换攻击目标时的时间。 美杜莎脸上的表情仍旧显得很从容,她把视线锁定了扎扎茶后,蛇发全部都对准了达隆的方向。 扎扎茶在美杜莎的头向他转过来的一瞬间,躲到了一堵结晶石墙的后面。 因为美杜莎在转换攻击模式的时候,在场上制造了大片的结晶石丛林,所以也就给了扎扎茶躲避的空间。 不过,扎扎茶刚一蹲下来,身旁的石墙就开始崩裂,这恐怕就是像凯尔洛亚所讲的。只要是石化过的东西,再中一次视线就会崩塌。 扎扎茶把自己的警觉提高到最大程度,一直等到石墙彻底分崩离析前的那一刻才跳出原地,几个翻身之后又躲到了另一个石墙后。 “梅露珐!”达隆在奔跑中冲着梅露珐大喊。果然在下一刻,无数的蛇发盯上了达隆,让他浑身立刻就涌上了一股肌肉僵硬的感觉。 梅露珐通过预读,早就准备好了魔法,在达隆身中魔法的同时,就完成了解除的工作。但是那些蛇发一直盯着达隆不放,在继续奔跑了一段之后,他又重复地受到了麻痹的效果。 所以梅露珐只能继续去咏唱解除魔法,不过却产生了咏唱间的空隙。 还好,伊莉安娜和洁艾琳此时都在治疗的位置,现在他们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达隆一人身上,轮替着解除达隆的异常状态。 这样,达隆才能够几乎不间断地跑到美杜莎的身边。在离美杜莎身体还有几步的时候,他用双手握紧大剑,挥舞至自己的后方蓄力,接着作势就要使出全力的斩击。 就在这时,美杜莎将头转了过来,凝视着达隆那坚定不移的目光。 理论上无论如何,达隆都要在这个时候取消攻击了。因为躲避美杜莎的视线,才是这场战斗的第一目标。凯尔洛亚刚才也已说过,只要在美杜莎的视线里暴露超过3秒的时间,就会石化而死。 但人在空中的达隆没有任何退下的意思,他可以躲避,但没有去闪躲。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制造一个机会。 “艾莉西亚,就是现在!” 美杜莎意识到自己疏忽了,因为从刚才开始,那个16岁的金发丫头就消失了踪影。 在扎扎茶和达隆开始攻击的时候,艾莉西亚就选择从美杜莎的正后方逼近。而美杜莎已经完全被眼前的对手吸引了仇恨,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躲在结晶石丛的阴影中,悄然逼近的艾莉西亚。 等她回过头去,一把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剑刃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而那剑刃瞄准的目标,显然就是自己的头发。 艾莉西亚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圣剑已经被白光笼罩,变成了一把光之剑。但她没有多想的余裕,队友好不容易给自己制造的机会,也可能是这场战斗中唯一一次机会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的。 “啊啊啊啊!!!” 艾莉西亚怒吼着用一道银白色的剑光划破那墨色般的漆黑,但是,回应她的却不是物体被斩断的声音。 银色的圣剑被挡住了,被区区一只白皙瘦弱的手臂挡住了!长剑砍在手臂上,却如撞击到钢铁上一般、 美杜莎仅仅用自己的右手,就挡下了艾莉西亚的长剑! 艾莉西亚惊呆了,她没有料到,法芙娜的身体被美杜莎占据后也已经神化,她满身的蛇鳞居然刚硬如铁! 但是这时,银色的长剑突然发出刺眼的光亮,一瞬间照亮了夜空。 艾莉西亚只感到自己脑袋一阵空白,接着她听到了爆破的巨声。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都被弹飞了。 圣剑上那满溢的圣属性能量在接触到蛇鳞后爆发,这个意外让美杜莎始料未及。近距离的爆炸对她的魔眼造成了直接的伤害,她用一只手痛苦地捂着眼睛,疯狂地嚎叫,另一只手胡乱地抓着空气。 达隆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抡起大剑朝美杜莎的身体砍去,想要对其造成重创。他之所以没有选择斩下美杜莎的头颅,是因为这个身体或许还留存着法芙娜的灵魂。 大剑毫不留情地砍中美杜莎的后背,来自异界的神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第二十四节 神与人的差距 起初,按照艾莉西亚的作战计划,他们必须除掉美杜莎的蛇发才能对美杜莎本体造成伤害。但是艾莉西亚没有料到对方皮肤上蛇鳞的硬度居然可以跟铠甲媲美,而她更没料到的是,自己的圣剑居然自行吸收了从她体内溢出的神力并在接触到美杜莎身体的时候产生了爆炸的效果。 艾莉西亚被爆炸产生的反作用力弹飞了一段距离,撞击到身后的一面结晶石墙上,后背顿时传来剧痛。她跪在地上,头昏脑涨,视线一阵模糊。 美杜莎的眼睛受到爆炸的余波波及,导致一时失明也在众人的预料之外。达隆当时面对美杜莎毫无防备的后背,当机立断地决定一改原先攻击她蛇发的计划,直接一剑斩向美杜莎的身体,想要一鼓作气地解决掉她。 达隆的选择在当时的情况下可以说并没有错,但是达隆还是低估了美杜莎作为异界之神的生命力。 这是美杜莎在降临之后第一次受创,同时还是这么巨大的痛楚。她嚎叫着,嘶吼着,发出完全不像人类的声音。暴怒的情绪如暴风般席卷过美杜莎的内心,面对这些被她视为“蝼蚁”的人类,她无法忍受那从伤口处跟随者剧痛一并传来的屈辱感。她发誓要将这些人类大卸八块,让他们知道神和凡人的差距。 美杜莎的怒吼渐渐平息,她慢慢地弯下身子,越来越低,背后的伤口却被撑得越来越大。 但是美杜莎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突然间没有了痛觉。 最终,美杜莎的腰弯过了90度,脸部缓缓地朝着地面贴近。 艾莉西亚一行全都默然地注视着美杜莎这异常的举动,场面上那股诡异的气氛让他们不敢妄动。 那道伤口就像被撕裂开一般向左右分开,鲜血狂涌着流向地面。 美杜莎的身体现在已经向前弯成了V字形,整具身体僵硬地伫立着,就像一副没有生命的皮囊。 突然,一对白皙的手臂从伤口里面伸出,手臂上的银色蛇鳞反射着月光,那冷冽的寒光让所有人的肾上腺素一阵飙升。 两只明显是女人的手臂如在空中舞动一般旋转了一会儿,然后向下弯曲,抓住了美杜莎后背的两侧。接着,一个女人的头颅带着粘稠的体液突破了那道伤口,从美杜莎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蜕皮。”凯尔洛亚低声叹道。 美杜莎是蛇神,而蛇天生具备了通过蜕皮脱胎换骨的功能。如果美杜莎也跟蛇一样,具有蜕皮能力的话,那她就完全有可能通过蜕皮来恢复之前受到的所有伤害,同时,完成一次自身的蜕变。 一具银灰色的人形缓缓地将半个身体从那个伤口中撑出,那是一个拥有法芙娜相貌的赤luo女子,迎着月光仰天闭目,头发此刻全部束在脑后,傲然的双峰波峰荡漾。这样的画面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在香艳下透着死亡的味道。 一段时间的静止后,她才把诱惑力十足的下半身移出原先的身体,赤着脚落于地面,动作优雅,轻盈得就像一段丝绸。她那赤裸的身体美得让人窒息,尽管全身上下都是银色的蛇鳞,但也遮挡不了她那完美的曲线。 此刻,那副原来的身体架子,就完全变成了一副没有血肉的空皮囊,如同一件废弃的衣服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各位要小心,她变得比之前更强了!”伊莉安娜紧皱眉头,感受到面前的对手带给她比之前强上数倍的威压。 美杜莎慢慢睁开双眼,眼睛里瞳孔呈一竖条状,俨然已彻底变化为一对蛇眼。她的魔眼在之前已经进化过一次,谁也不知道在蜕皮之后还会不会达到一个更恐怖的程度,但不管怎样留在她的视线范围仍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艾莉西亚看着非但毫发无伤,且变得更加厉害的美杜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绝望感。 凯尔洛亚的生命倒计时应该只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的双手已经慢慢石化,无法正常地施放法术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考虑能不能让法芙娜恢复原样,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在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打倒美杜莎,不然凯尔洛亚就没救了。 达隆此刻的表情凝重,他为了不想让大家的心情更沉重,所以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在刚才的舍身攻击中,他彻底暴露在美杜莎的视线范围内,也中了缓慢石化的诅咒,他的腰部已经开始慢慢变成石块了。 美杜莎当然不会理会他们的焦虑,优雅地甩开一头的束发。顿时,群蛇起舞,嘶鸣声响成一片。下一刻,小蛇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汇成了五股巨大的发束。万千小蛇合体,变为五个巨大的蛇头。 达隆惊讶地看着在美杜莎脑袋上舞动的五条巨蛇,那场面着实蔚为壮观。其中一条瞄上了他,张开血盆大口就喷出一嘴的冰枪,像暴雨一样向着达隆袭来。达隆来不及躲避,万不得已之下只好直接用大剑阻挡,滚滚寒气顺着剑身传入他的手心,转眼间将他的手掌冻结。 伊莉安娜的治愈接踵而来,达隆手上的冰块在一瞬间瓦解。达隆赶紧跳开,刚好避开了另一个蛇头向他喷出的火焰吐息。 扎扎茶被另一条巨蛇盯住,那个蛇头扬天长啸,接着一道一道连续的闪电从天而降,扎扎茶昂首看着天空,躲避着闪电的连击,却没有注意到另一个蛇头向他喷吐出龙卷的风暴,他正面受到风暴的冲击,直接飞向后方,落地后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了。这时,伊莉安娜的治疗跟上,让他一瞬间缓解了疼痛。 最后一个蛇头怒视着艾莉西亚,脚下的土地一瞬间骚动了起来。地层冲天而起,平地上涌起的大浪奔向艾莉西亚。地表的震动让她没有办法站稳脚步,她看着比她高出三倍的地浪扑面而来,却根本无法闪避。 但是,地浪在触及到自己之前,突然被一层厚厚的冰面给冻结住,不用想,这一定是梅露珐的魔法。 梅露珐在危急时刻救了艾莉西亚,而其中一条巨蛇就突然将目标转向她,并作势要再次喷出火焰的吐息。 “光之锁链!”洁艾琳在关键时刻咏唱了神圣魔法,一条由纯粹的圣属性玛那结成的锁链捆住了那条想要吐出火焰的蛇头,锁链牵扯着蛇头向一旁偏去,炽热的风擦着梅露珐的身体荼了过去。 五条蛇头让大家突然陷入了苦战,就在这时,美杜莎默默地把目光转向在后方支援的伊莉安娜。 没有办法看到东西的伊莉安娜感受不到美杜莎的视线,所以也就没有办法知晓自身所处的危机。等到美杜莎朝着她转过头来,她仍在专注着进行治疗工作。 眼看着美杜莎的视线终于要和伊莉安娜连成一线,光之圣女即将在下一刻变为一尊雕像,一袭白袍突然挡在两者中间。 洁艾琳奋不顾身地暴露在美杜莎的视线里,用身体为伊莉安娜挡下那道致命的攻击。 “你是圣女的剑,你是圣女的盾,无论何时何地,圣女的安全永远优先于任何事情。”这是法里斯的高阶祭司对洁艾琳说过的话。 在年幼的时候,洁艾琳就被灌输了这样的观念被安排在圣女的身边。对于她来说,自己的生命,是随时可以为伊莉安娜献出的东西。 白袍在空中凝固,洁艾琳四肢上的皮肤瞬间染上了一层石灰般的颜色。那些颜色在洁艾琳的身体表面迅速蔓延,不消片刻就攀上了她的脖颈。 瞬间石化!这就是美杜莎魔眼第二次进化后的能力! 伊莉安娜通过与洁艾琳的连接,感受到了这一切。她拼命地压制着那股石化的魔力,但美杜莎的诅咒力量太强,伊莉安娜拼尽全力也阻止不了石化的蔓延。但是,要不是伊莉安娜在第一时间出手抑制,恐怕洁艾琳在被美杜莎注视到的那一刻就会变成石像。 梅露珐也开始帮忙,之前她一直在抑制着凯尔洛亚身上的石化效果,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相对于美杜莎的神力来说,梅露珐的力量微乎其微。现在,显然洁艾琳的情况要更加危急一些,所以不管她的力量有多薄弱,她都想为同伴倾尽全力。 美杜莎现在的视线太过危险,两个治疗人员的注意力已经只能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凯尔洛亚和洁艾琳是随时都会被彻底石化的情况,而达隆的时间也所剩无多。从腰部开始蔓延的石化让达隆的攻击速度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已经不能顺利地避开那五条巨蛇对他甩来的魔法了。但是,为了将敌人的目标从后方治疗人员那里引开,他又必须吸引敌方足够的注意力才行。 现在能自由活动的也就只有艾莉西亚,达隆和扎扎茶三人。敌方算上美杜莎自己再加上她的五条蛇发一共有六个目标,也就是说,艾莉西亚他们每个人要至少吸引到两个目标的仇恨才行。 这是场难以形容的苦战,同伴生命的倒计时似乎在艾莉西亚的脑海里轰鸣,她紧握着自己的武器,希望能唤发出刚才那样的奇迹。但是白银的圣剑此时已不再发出光芒,似乎并不想回应主人的期待。 这场战斗如处地狱,他们从没想过与神展开的战斗是这样的艰辛。在费尔莫德战胜的尸王,似乎只是一场玩笑。与眼前的敌人相比,尸王那样的角色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神。 但艾莉西亚不知道,其实这样的战斗,才是有资格被称为弑神的战斗。如果当初他们遇到的是完全体的尸王,那结果可能将完全不一样。现在,他们面对堪称完全体的异界之神,虽然还不能称为完美,但与凡人的差距一目了然。 就算有着光之圣女和青之贤者的协助,人类的力量终究不能撼动神位。 蛇眼的黑衣人在远处的屋顶发出阴冷的笑声。对于他们来说,神只是一场实验的作品,而这场实验的结果相当成功。他的尊师肯定会夸奖他,这对于他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人类在神的面前终究只不过是尘埃般的存在,只要神轻指一弹,就应灰飞烟灭。 “恩?”蛇眼男人身旁的黑衣女子目光忽然偏向一边,因为她的视野里出现了另外一个活动目标。 绿色的长袍在风中飞舞,一头海藻般的黑发胡乱地塌在她的额头。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战场,踏着笃定的步伐,目光直盯美杜莎。那份目光中所蕴含的某种自信,似乎是坚信,人类在这样的战斗中,还有和神相抗衡的机会。 第二十五节 魔眼VS魔眼 绿蛟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就是无比凄惨的战况。但是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了看凯尔洛亚,然后说道: “怎么连你都一副快挂了的样子?” 这句话呛得凯尔洛亚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现在的身体已经石化了一大半,皮肤上的石灰色已经都向他的心脏包围了过去。 “你还是快逃吧,现在就算是你来了,也于事无补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 绿蛟把恶作剧一般的笑容挂在脸上,看着凯尔洛亚。 在思考了几秒过后,凯尔洛亚发出无奈的笑声,说道: “好吧,如果是你,可能真的还有希望。” “呵呵。” 绿蛟开心地笑了一下,继续走向美杜莎。在艾莉西亚三人正在与美杜莎那五个蛇头周旋的时候,绿蛟的步伐徐徐,没有一点儿着急。 伊莉安娜听见绿蛟的脚步和说话声,向凭着自己摸索,找到她的方位进行连接。但只听见绿蛟说道: “不用麻烦了,圣女,你连接到我也是没用的。” 伊莉安娜不明白绿蛟的意思,但还是尊重她的话没有进行连接。 美杜莎见到一个人类如此桀骜地向自己走来,顿时五具蛇头和自己的本体都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前辈小心!不能待在美杜莎的视线里!”达隆赶紧用尽吃奶的力气喊道。 “啊?你说待在她的视线里会怎样?” 绿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在那里,迎着美杜莎的目光傲然耸立,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达隆、艾莉西亚都张大着嘴巴僵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洁艾琳在一瞬间就被石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但是绿蛟就这么站在那里,跟美杜莎对着眼,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美杜莎似乎也对这样的情况有点儿懵圈,她皱起眉头看着绿蛟,在蜕皮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凡人,你怎么会没事?” 绿蛟淡定地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支试管,那个试管里有半瓶血一样的液体。 “这是什么?”美杜莎继续问道。 “这是村里染上石化病的患者的血液,我喝了一点。”绿蛟随意地说道。 “你喝了?!”美杜莎惊讶地问。 “对啊,然后刚才在你身上也取了一点血液,实话告诉你,味道还真的挺难喝的。” 绿蛟的话让艾莉西亚和达隆的嘴巴只能张得更大了,扎扎茶虽然没有像他们一样张开嘴巴,但内心中也是有一万只***奔腾而过的。 “……你是吸血鬼么?”美杜莎认真地问道。 吸血鬼是夜行魔物的一种,具有变为人形的能力,靠吸食人血维持生命。 “哈哈哈哈哈哈!”绿蛟貌似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立马捧腹大笑。 “太好笑了,居然说我是吸血鬼,青,你听到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凯尔洛亚虽然很想回她一句“其实你跟吸血鬼也差不多了。”但依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吐槽都嫌累了。 美杜莎感觉绿蛟的笑声是对自己无端的嘲笑,马上怒意爆棚,操纵五个蛇头就要同时对她展开攻击。 五条巨蛇昂首耸立,嘴里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彩,那架势,似乎要对着绿蛟来一次五属性的联合吐息。 艾莉西亚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但绿蛟不躲也不闪。那双如玉一般颜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了诡异的绿光。 五属性的喷吐攻击引发了天地震动,但是,让人意外的是,那些攻击并没有向着绿蛟全部倾泻过去。 五条巨蛇在将能量释放出去的前一刻,突然全部调转蛇头,转瞬间,它们互相成为了彼此的攻击目标。 能量乱流在美杜莎的头上爆发,五条巨蛇互相残杀,皆受重创,化成了风中的碎屑。 美杜莎惊讶不已,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连自己的身体,她都不能自如地控制了。 “你做了什么?!” “太好了,我还在想对神用毒会不会没有作用呢。看来,似乎还是成功了。” “你对我用毒了?!什么时候?!”美杜莎不可置信地看着绿蛟,她并不觉得自己给了她下毒的时间。 绿蛟看着美杜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 “我的魔眼,就是专门用来下毒的。” “什么?” “我的这个,叫做玉噬魔眼,它能把存在于我血液中的毒素通过瞳力直接注入别人体内。我的体质天生和别人不一样,任何毒素吸收到了我体内,一部分会形成该毒素的抗体,一部分会作为可被魔眼使用的毒素贮存在血液里。但这些吸收进去的任何毒素都不会影响到我,所以我自己的身体就是一个各种毒药的储藏室。” “我并不是吸血鬼,我喝掉那些血,只是为了提取其中蕴含的毒素,从而形成对你诅咒免疫的抗体。” “所以我的石化对你无效。” “是的。”绿蛟笑着点了点头,“我制作毒药,向来不是用来给别人下毒的,我制作的毒药都是用来吃的,目的就是为了吸收。所以我现在体内已经积累了成千上万种不同种类的毒,要对人使用的话,只要通过我这双魔眼就可以了。” “凡人,这不可能,如果你对我用毒我一定会知道的,凭我是不可能解不开你的毒的。”美杜莎愤恨地说道,她此刻全身瘫软无力,只能单膝跪在地上。 “因为你是神,我才特别小心的。我对你用的毒是一种慢性的神经毒药,但我加快了这种毒药的催化速度,本来如果你不是神躯的话,应该会在更早的时间发作的。我还在想,你蜕皮的话,毒药的毒性是否还在。但就这结果看来毒性会随着本体迁移,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实验。” 原来,这场战斗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这么结束。绿蛟埋下的种子终究会发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达隆,交给你了,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给她最后一击吧。”绿蛟对着达隆说道。 “慢着!”艾莉西亚突然冲出来阻止道,“现在她的这副身体还是法芙娜的,如果我们杀死她,也就会杀掉法芙娜了呀。” 达隆手持大剑,面露难色。这个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飘了过来: “请不要伤害姐姐!” 艾莉西亚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男孩将整个身体倚在一栋房子的墙壁上。他手扶着墙壁上的石块,气息非常虚弱。 原来是身体刚刚才复原的约书亚,长时间卧在床上,他要花一段时间才能重新熟悉行走的感觉。 扎扎茶发出一声不快地闷哼。艾莉西亚明白他的感受,现在所有人的心中都很沉重,因为他们现在面临一个至难的选择。 “哈哈哈哈!”美杜莎发出一阵长笑,“来呀!砍吧!这具躯体死了,我的灵魂也能进行转生,到头来你们根本杀不死我,而只会杀死你们的同伴。” 所有人脸上罩上一层阴霾,面对虚弱的美杜莎,众人竟反而无从下手。 “我来吧。” 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艾莉西亚回过头,看到一对闭合的美目出现在她的面前。 “圣女姐姐?” “虽然她是神,但我作为光之女神伊莉娅的代行人,也许能用净化把她驱逐出去。” 美杜莎眉间传来一丝恐惧之色,面对不断向她走近的伊莉安娜,她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凯尔洛亚和洁艾琳的石化趋势已经暂停,只要除掉美杜莎,那所有被石化的人都会得救。但如果消灭了美杜莎的肉身,法芙娜就会死。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不得不说,艾莉西亚实在是一个运气强到没边的少女。如果光之圣女伊莉安娜不在这里,他们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远处的屋顶上,两名黑衣人注视着这一切,脸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看来这次的实验也要以失败告终了啊。”黑衣女人凯瑟琳有些惋惜地说道。 “不……”蛇眼男人紧紧盯着艾莉西亚他们,眼中的怒火愈加旺盛,“尊师的计划是不会失败的……只要没有他们这些人……只要没有这些搅局的家伙!” 蛇眼男人浑身都升腾起一股杀意,那股暴虐的气息让栖息在他肩头的银色小蛇吓得躲进了他的兜帽中。 伊莉安娜用手抚上美杜莎的额头,阵阵白光从伊莉安娜的身体里发出,点亮了整个黑夜。 美杜莎咆哮了起来,看那痛苦的样子就好像伊莉安娜放在她额头的手是块烧红的烙铁。 有一层如烟雾般朦胧的灵体在美杜莎的体表外抖动。随着伊莉安娜的祷告,灵体逐渐从法芙娜身体上被抽离了出去,但它仍死死地抓住法芙娜不肯离去,直到那个灵体离法芙娜足够远的时候,众人才看清那是一个人身蛇尾的女子模样,这应该就是美杜莎的本体了。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让梅露珐不禁捂上了自己的耳朵,美杜莎的灵体做着最后的挣扎。直到伊莉安娜在最后一鼓作气地将神力一股脑灌进法芙娜的身体里,作为不属于这个身体的异物,美杜莎的灵体终于被净化离体。在那一瞬间,法芙娜恢复了她本来的样貌和发色,而美杜莎则就像被抽出来的影子,漂浮在法芙娜的背后。她向着法芙娜的肉体伸出手臂,似乎还未放弃。 “艾莉西亚!”达隆喊道。 “知道了!”艾莉西亚的圣剑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银光,斩开了那个在空中漂浮不定的灵体,“滚回你的世界里去吧,异界的神!” “啊啊啊啊!”尖叫声变成了惨叫,变成灵体的美杜莎很痛苦地用手挠着自己的脖子,在最后,化为一片虚无。 随着灵体的消失,附加在凯尔洛亚、洁艾琳以及达隆身上的石化诅咒一下子都消失了。 法芙娜就像断线的人偶那样倒了下来,艾莉西亚赶紧冲上去抱着她,她摸着法芙娜的皮肤,冷冰冰的,但脸上似乎还有一些热度。再看呼吸,也很平稳,艾莉西亚终于放下心来。 此刻法芙娜的身体大肆暴露着,所以达隆和扎扎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敢看这边。梅露珐脱下自己的袍子遮住了法芙娜洁白如玉的身体,她试着为其施展治愈法术,来恢复她的体力。约书亚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投进姐姐的怀里,意识到姐姐没死之后,放声大哭了出来。 法芙娜的脸颊两边还残留着少许的蛇鳞,应该是被神凭依后的副作用。虽然这多少会影响她的美貌,不过依她那样高傲自信的性格来说,应该也不会太在意的。毕竟,活着,才是最好的…… 凯尔洛亚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总也安定不下来。他莫名地回想起之前在费尔莫兰的经历,他们打倒了尸王,然后救下了德莱曼医师,但随后…… “艾莉西亚!快让开!”凯尔洛亚神色慌张地跑到法芙娜身边,并立刻施展了侦察术。 艾莉西亚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抱起约书亚离开了法芙娜身边。 一阵探寻之后,凯尔洛亚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不安的源头,于是他立刻咏唱起下一段法术。 法芙娜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痛苦,她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脸上涌出了大量的汗水。 “姐姐!”约书亚又哭了出来,他以为凯尔洛亚是在伤害自己的姐姐。 艾莉西亚安抚着约书亚,却并未阻止凯尔洛亚。 法芙娜疼得难以忍受,她甩开梅露珐的袍子,光着身子蜷曲在地上。在她的小腹上突然多出一个蠕动着的凸起,显然那是因为法芙娜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在法芙娜的肚子里四处乱窜,法芙娜一阵恶心,呕出了一些胃液。 “那是什么?”洁艾琳不安地问道。 但凯尔洛亚没有回答,他全神贯注地施法,一心只想要把那个东西尽快地从法芙娜的身体里给取出来。 法芙娜开始干呕,那个东西顺着胃进入了食道,被凯尔洛亚一路吸了上来。等到了法芙娜脖子里的时候,它仍旧想往下逃,所以将法芙娜的脖子都撑得很大。 艾莉西**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吐出来。 终于那个东西被吸到法芙娜口中,法芙娜张大嘴巴,从中可以窥见许多针形的触须以及鲜红色的甲壳。凯尔洛亚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指伸进法芙娜的嘴里将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那个东西发出“吱~”的一声,在凯尔洛亚手中摆动着身体两侧那无数的触须。 艾莉西亚的表情变得非常的难看,因为这东西长得实在太恶心了。 凯尔洛亚浅吟一句,手中升腾起一团火焰包围了那个东西。一阵惨叫之下,那个东西扭动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靠,这是什么怪东西?”就算是以达隆的定力,看到这种场面也难忍那种反胃的感觉。 “这是食腐虫,能从体内把你啃个精光。”凯尔洛亚答道。 “是谁在她体内放了这个东西?”艾莉西亚问道。 洁艾琳回想了一下,应道: “应该是我们追踪的那两个黑衣人,估计也是他们把法芙娜弄成这个样子的。” “黑衣人,食腐虫……”凯尔洛亚颔首静默片刻,沉吟道,“据我所知,食腐虫是暗黑祭司惯用的东西。” 说着,凯尔洛亚把目光移向伊莉安娜,后者静静地用闭合的双眼回应着他的目光,说道: “确实,用食腐虫毁尸灭迹,这是暗黑祭司最喜欢使用的伎俩,不过最近的一百多年都没有看到他们活动,法里斯还以为他们已经绝迹了。” “也许只是隐藏起来,谋划着什么吧。”凯尔洛亚看着那个被他烧成焦炭的食腐虫,担忧地说道。 突然,仿佛风云变色,扎扎茶直觉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一道如生锈齿轮般的沙哑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一惊,只见一道黑色的漩涡径直地冲向凯尔洛亚的脸面,那漩涡中似乎隐隐地藏有成千上万双血红的眼睛。 扎扎茶第一时间冲到凯尔洛亚身边,俯身运气,接着挥出了凶猛的一拳。 拳头还没触及那道漩涡,拳风已将其震到了一边。对于已经交战过一次的对手,扎扎茶可说是有了经验。 他盯着那个把蛇眼藏在宽大兜帽里的男人,有些兴奋地说道: “又见到你了,蛇眼怪胎!” 第二十六节 八岐大蛇 蛇眼男子带着怨毒的目光看着所有人。他以一敌八,按理说极为劣势,但他的头脑现在已被愤怒填满,管不了那么多了。 从小作为一个孤儿长大的他,被他的“尊师”收养和栽培。他的“尊师”对于他来说是相当于父亲的存在,所以“尊师”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他对“尊师”的忠心是他的骄傲,这份骄傲不允许别人来践踏。 艾莉西亚一行两次阻挠了他的行动,并且还在这次留下了证据。 食腐虫的作用是在实验失败时,破坏被他们称作实验体的法芙娜,从而毁灭证据。但是,现在他们除掉了食腐虫,法芙娜得以幸存,他就必须对实验体进行回收或者破坏,不然他们策划了一百多年的计划就可能因此暴露。 凯尔洛亚转过身,对峙着这个把大半张脸藏在兜帽里的蛇眼男子,问道: “你是什么人?” 蛇眼男子静默而立。 “你们和暗黑祭司有什么关系么?” 听到这句话,蛇眼男子眼角抽动了一下,那双眼睛中的愤怒更胜以往。 “你们都得去死!”沙哑的嘶吼声过后,蛇眼男子弯身下俯,他用双臂抱着胸口,面容痛楚。他贴着背部的衣服开始像沸水一样鼓动起来,似乎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喷薄欲出。 突然,男子仰天长啸,他的背后钻出了八条巨大的黑影。那些黑影参天而立,柔软无骨,像是从男子身上长出来的巨尾。但是尾巴是不会有眼睛的,细心观察,每一条的顶端都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冷冷地俯瞰着下方。 艾莉西亚震惊了,那根本不是尾巴,那赫然竟是八条黑色的大蛇。 战斗一触即发,虽然八条巨蛇全部都连在蛇眼男子的背后,但是每个蛇头似乎都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本来以一敌八的局面突然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蛇眼男子依旧没有咏唱,就从双手的袖口里倒出了无数的暗影小蛇。那些小蛇倾泻到地面上以后,简直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湖泊。 凯尔洛亚放出火焰去烧地上的小蛇,却发现男子的召唤可谓无穷无尽。一把火烧光了,后续的蛇潮又汹涌地杀了过来。 “让我来吧。”绿蛟推开凯尔洛亚,双目低垂,一道玉色光芒划过双眸,平地上居然连续冒出无数的结晶石刺,沿着绿蛟脚下一直涌向蛇眼男子。 “这不是……美杜莎的招数么?”艾莉西亚大吃一惊,她没想到绿蛟居然也能使出这一招。 地面上的小蛇在接触到结晶石刺的时候尽皆石化,那效果就和美杜莎的魔眼如出一辙。 “刚喝下她的血,使用上还得再调整,目前也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绿蛟淡然地说道,其他人却只能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可是美杜莎的石化魔眼啊!能在地面上召出结晶石刺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听绿蛟的口气,等她调整过后,似乎连美杜莎魔眼第二或者第三阶段的能力都能使用出来。 “小蛇和本体交给我来对付吧,你们集中对付那八条大蛇。”绿蛟自信地说道。 其他人默然同意,他们此刻心中都升起一个想法,那就是幸好绿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八条大蛇虽然不像美杜莎的蛇发那样能使用魔法,但扑咬的速度和力量也非同小可。在混乱的战场上,艾莉西亚一行各自为战,基本一人要对付一条大蛇才行。伊莉安娜、洁艾琳和梅露珐纷纷加入攻击团队,她们放弃了支援和治疗,因为面对八条大蛇同时展开的波涛式攻势,攻击人员必须越多越好。 与美杜莎的一战已让众人疲惫不堪,但幕后黑手的到来,让他们心中再次燃起战斗的热血。就是眼前的这些人,造成了佩拉摩村的悲剧。村里那些已经彻底石化的人,就连光之圣女也救不回来。他们本来在这被称为宁寂之村的小村庄里,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但仅仅只是因为这些黑衣人想要召唤异界之神的疯狂想法,无辜地死去。他们的死毫无价值,而这种无价值的死亡,是最让他们的亲人痛心的。 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们,所有人都忘掉了身心的疲惫,全心全力投入到这场新的战斗之中。 远处的屋顶上,凯瑟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许久之后,默默地闭上眼睛,对着那个出于对导师的忠心而发狂的蛇眼男子露出怜悯的表情: “贾哈尔,你不该这么冲动的,他们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对付的了的对手。” 战况逐渐向着对艾莉西亚一行有利的方向进行着。 在经历了这么多场实战以后,艾莉西亚的进步非常巨大。现在她不仅能在这样紧张激烈的战斗中保持冷静,临危不乱,还能正确地发挥达隆传授给她的剑术。虽说她的剑艺还没有到领略真正精髓的地步,但是一招一式,却都是见招拆招,见机行事。 艾莉西亚的天资聪颖,所以她学什么都特别快。当然,她自己相当讨厌和排斥的魔法除外。 蛇眼男子见大势已去,将所有的大蛇聚在一起。那八条大蛇的身躯缠绕在一起,旋转着冲向艾莉西亚,就像一个黑乎乎的深渊巨口。看来蛇眼男子是想孤注一掷,临死前带走一个。 “艾莉西亚!”达隆大喊,但现在所有队友的距离都不足够赶到艾莉西亚的身边。 就在这时,艾莉西亚的圣剑再次发出耀眼的光亮。那光芒刺眼,让艾莉西亚都不禁眯起了眼睛。 “来得正是时候!” 艾莉西亚喜出望外,面对那冲她直扑而来的八条巨蛇,她不慌不乱,两手握剑将其高举过头顶。她闭上眼睛,煞有介事地摆出架子说道: “师承达隆,接招吧,残心斩~~铁!” 艾莉西亚大力挥下圣剑,耀眼的白光脱离了剑身,呈月牙状飞向那旋转飞舞的巨蛇们。巨蛇们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冲着自己飞来,一时都被夺去了视力。 随后,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如惊雷轰鸣,白色的剑光在空中炸裂。八条大蛇发出悲鸣,达隆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欺身上前,一记暴力的横斩,将那八具蛇头通通从男子的背后斩下。 蛇眼男子痛苦地惨叫,他挥舞手臂想要击打达隆,但身体却向着后方跳开。他的视野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东西。他胡乱抓着面前的空气,面容因为憎恨和暴怒而扭曲。忽然,在白色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瘦小的影子,他的瞳孔一阵紧缩,终于看清了东西。 下一秒,一把银色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矮小的少女,她埋身冲刺,用极快的速度给予自己最后一击。那毫不犹豫的果断行动已经丝毫没了当初怯懦的样子。 艾莉西亚拔出长剑,一道血弧洒向夜空。男子吐出鲜血,仰面倒了下去。他挣扎着,呻吟着,看着那个金发的少女,最后不甘心地合上了眼睛。 达隆走上前去,确认了一下男子的气息后,遗憾地说道: “可惜到最后都没问出点什么来。” “还有一个人怎么办,我们当时追的确实是两个黑衣人。”洁艾琳说道。 “还有一个魔女么……要去找她么?”达隆问道。 扎扎茶看了一眼远方屋顶的方向,确认那边原先存在的气息已经消失后,摇了摇头说道: “不用了,我想她应该已经逃远了。” “这件事肯定还不会结束。”凯尔洛亚应道。到现在,他们对这些人的目的还是一无所知,不过既然这次再度受到了阻挠,他们就一定不会放弃,那这种悲剧一定就会在某个地方再次重演。 “我会写封信交给法里斯的高阶祭司们,这件事有可能牵扯到销声匿迹上百年的暗黑祭司势力,我想他们会重视的。”伊莉安娜说道。 “好吧,那就拜托圣女大人了。”凯尔洛亚点了点头。毕竟他们毫无头绪,除了被动地等着下一次悲剧在不知何处发生,不如现在就开始着手调查。 绿蛟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哎哟~这个村的事这样就算解决了,我也该走了。” 这个时候,艾莉西亚突然两眼放光,她兴冲冲地跑到绿蛟面前,握起她的手说道: “绿蛟你有事么,没事的话就跟着我们一起吧?” 达隆立马扶额,他心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绿蛟深深看了眼艾莉西亚,然后笑道: “哈哈哈哈,居然也有人会邀请我当同伴,那我不如就答应了吧。” ………… 绿蛟太过随便的答案让艾莉西亚不敢相信,她没想到自己的劝诱这次居然这么顺利。 “真……真的吗?!” “我拒绝。”凯尔洛亚大声说道,宛如直接在艾莉西亚头上硬生生浇下一盆冷水。 “绿蛟你也别逗她了,你这种人是根本不会答应与人成群结队这种事的吧?” 绿蛟坏笑一声,说道: “这可说不好哦,我是觉得你们这群人真的很有意思,而且,这是第一次在有人知道我是毒神的情况下还主动来握我的手。” 艾莉西亚现在仍旧握着绿蛟的手没有放开,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 “可是您不是用眼睛放毒的么,握手……应该没事的吧?” 绿蛟愣了一会儿,大笑出声,她真心觉得被艾莉西亚的真心给打败了。 “我平常喝下那么多的毒药,身体里早就具备各种各样的毒素了,你说呢?” 艾莉西亚一下子就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握着绿蛟的手明显开始瑟瑟发抖了。 “好了不逗你了。”说着,绿蛟将她的手放开,说道,“青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与人结伴,我的目标只是找遍天下所有的毒药。你们有你们的目的,我们就各自远行吧,有机会,我们还能再见的。” 此夜漫长,明日,佩拉摩也将迎来崭新的一天。从今天开始,夜寂之村又可以恢复到往日那宁寂之村的名号了。 第二十七节 魔眼之王 这一夜,是佩拉摩的不眠夜。 法芙娜仍在昏迷,所以被艾莉西亚和达隆安置到她自己家里。约书亚搬了张凳子坐在床前,看那样子,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一晚上看着姐姐了。艾莉西亚笑着摸了摸约书亚的小脑袋,之后就和达隆关上门出去了。 村民们被伊莉安娜和洁艾琳召回后,看到这满目疮痍的景色,无不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但是,随着村子从危机中被解救出来,他们同时也得到了救赎。虽然他们中的许多人痛失了家人和朋友,但还是有人将他们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佩拉摩能再一次被叫做宁寂之村,活下来的村民们也能带着逝者的希冀继续生活,这一次都多亏了偶然来到这座村庄的冒险者们。 光之圣女伊莉安娜似乎是理所当然一般地被当作一行人的代表受到了村民们的集体致谢。年过七旬的老奶奶在孙子的搀扶下,用拐杖支撑着自己颤颤巍巍的身体,一步步地挪到伊莉安娜身边。她说在这场悲剧中她失去了自己那年轻力壮充满梦想的儿子以及原本应该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老伴,还好孙子得救了,这样她还有个寄托,不然如果连孙子都不在了,她一个人孤独终老,那该有多么寂寞啊。老奶奶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孙子在一旁流着眼泪轻抚着奶奶佝偻的背部。 看到这样的画面,艾莉西亚不得不把视线移开。老奶奶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感同身受。在她六岁的时候,她就尝过了失去至亲的感受,在那一刻,她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村子里像这位老奶奶一样的人太多了,他们的家庭因为这次的悲剧事件而不得圆满。虽然他们幸运地活下来了,但是心中的那道伤口却会一直隐隐作痛。今夜,他们被拯救了,可是明天,谁来拯救他们呢? 越是这样想着,艾莉西亚就越发地沉抑,突然,她使劲地摇了摇头,跳到了一个酒桶上。达隆,扎扎茶,凯尔洛亚和梅露珐都呆呆地看着她。 “诸位!~~~~”艾莉西亚扯着嗓子喊道,全村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忧伤的神情,仿佛心中所有和喜悦沾边的感情都被抹去了一般。 “我叫艾莉西亚!我有一个想要打倒的人!他在我面前杀掉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因为他至今仍生死不明,我的哥哥也成为了他阴谋的牺牲品。我对他恨之入骨,每天都因为他在噩梦中惊醒,我活着的目标就是打倒他,为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哥哥报仇!”艾莉西亚发泄式的呼喊着,每个人都被她的话夺去了注意力,静静地聆听着她的声音。 “但是!我最近一直在想,就算我杀死了我的仇人,已经失去的亲人也不会再回来。手刃仇人之后,我的痛楚会消失么?我会不再做噩梦么?我不知道……这些问题让我陷入了一个迷宫,迷宫没有出口,走不出去,无路可逃。” 达隆深深地注视着艾莉西亚,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直接从这个小丫头的嘴里听到她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说出自己的心声。他像其他人一样,认真地聆听着,但只是,听得比别人更加仔细。 “不过,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对我说,‘只要前进就好了。’是的,如果止步不前,那独自活下来的我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我有目标,并为了这个目标而不停地前进,只要这样,就够了!”艾莉西亚几乎声嘶力竭,她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自己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既然过去是无法改变的,那缅怀就可以了;既然失去的无法再回来,那记住就可以了。我们活在现在,应该向着未来前进,因为我们身上,带着死去的人留给我们的……时间!” 艾莉西亚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激昂,她用眼睛扫过一个个村民,发现他们已经有人开始理解她,并赞许地点着头。 在纯白的月光下,艾莉西亚抿着嘴唇,金发荡漾,突然振臂高喊道: “我们还活着!所以今夜,就让我们狂欢吧!为了能向未来前进的自己,欢呼吧!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有时间!不要管明天怎么样,我们现在还活着!活着,就去享受生命吧!” 佩拉摩的村民们安静了一瞬,接着,四处开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不久后,掌声开始像传染般蔓延,最后,所有人的脸上都一扫阴霾,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是的,他们还活着,他们今夜,必当狂欢!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爆发,所有人的情绪都一下子被点燃了。他们奔回各自家里取出储藏许久的佳酿,邻居和朋友们互相挽起胳膊,载歌载舞。 艾莉西亚也索性直接踢掉了一个酒桶的盖子,用手捧起里面的酒就往嘴里灌。 是啊,也许过了今天,明天他们又会沉浸在痛失亲人的悲伤中,但是那又怎样!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有未来,所以今夜,必须狂欢! 达隆和扎扎茶对视一眼,都无声地笑了。这可能是扎扎茶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脸,他是打从心底里被艾莉西亚刚才那番话震撼到了。 他和达隆各去捧起一个酒桶,席地对饮了起来。不久后,艾莉西亚加入进来,本来酒量就不行的她已经是一脸醉醺醺的模样。她又是数落着扎扎茶平常冷漠的态度,又是对露宿时达隆晚上的鼾声抱怨不已。 伊莉安娜在一旁笑着听着这欢腾的声音,静静地感受着被鼓舞的人心,却突然被艾莉西亚拉了过去,一勺充满刺鼻气味的液体被送到她的嘴边,让她惊慌不已。 “艾莉西亚,我……我不能喝的,啊!不行……洁艾琳!快救救我!”喝高了的艾莉西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酒往伊莉安娜嘴里灌,可怜的圣女大人只能求救于她的贴身护卫。 洁艾琳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着她,淡然地说道: “我不会告诉那些高阶祭司的,圣女大人可以安心品尝。” 看来洁艾琳的腹黑属性是天生的了,凯尔洛亚看着这一片混乱与狼藉的场面,扶着脑袋摇了摇头。 不过,正因为这个动作,他又变成了艾莉西亚下一个攻击目标。 “凯尔洛亚~嗝!……别老是……一本正经的了,嗝!你,你也来喝!梅露珐,嗝!你也是!” 突然就被牵连进去的梅露珐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拼命地摇晃着两只小手说道: “我不能喝酒了!上次喝的时候,就已经……” 说着说着梅露珐就脸红了。看到梅露珐的反应,凯尔洛亚心中那无比悲痛的回忆再一次被唤醒。上次喝酒后闹出的事情,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上次喝……?嗯?”艾莉西亚竖起一根手指杵在嘴唇上,想了一会儿后,突然高兴地说道:“哦~~~~!你是说上次喝酒后你和凯尔洛亚脱……” 艾莉西亚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没了声音,她动着嘴唇,手舞足蹈,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什么鬼?这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你竟然要对她使用沉默术?”绿蛟一脸惊讶地看着凯尔洛亚。为了不让艾莉西亚说出不该说的话,凯尔洛**急之下居然直接对她使用了魔法! 之后,艾莉西亚因为说不出话,闹得更凶了。今夜的佩拉摩,无比热闹,一派庆典的气氛。 黎明在欢声笑语中到来,通宵过后,所有人才回家睡觉。他们玩的累了,自然就会睡得很沉。这可能就是艾莉西亚的目的,希望他们今夜都能在欢笑的气氛中入睡,做着甜美的梦。 午后,艾莉西亚他们去法芙娜的家中探望,发现法芙娜已经醒了过来。她对自己满身蛇鳞的新身体感到无法适应,但光之圣女说这是被凭依者的副作用,过了几个月,这些蛇鳞就会消下去的。于是,艾莉西亚就安心了,毕竟法芙娜貌美如花,以后还要凭着这傲人的娇容居高临下呢。 但是,当艾莉西亚劝法芙娜重新归队跟他们一起走的时候,法芙娜却很平静地拒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现在约书亚只有她一个姐姐,她想要照顾约书亚直到他长大。 艾莉西亚虽然觉得很可惜,但是也能够理解。毕竟他们的旅行也是有着面临诸多危险的可能性的,让法芙娜丢下弟弟跟随她一起确实是不太近人情。以后法芙娜在家里的角色可能一半是妈妈,一半是姐姐了,这样想着,艾莉西亚也就放弃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那好吧,但是法芙娜你要记住,你永远是我艾莉西亚团的正式团员。等到有一天约书亚可以独立了,我随时等着你回来。”艾莉西亚立下誓言。 “没问题,队里的两个男人一定让你很辛苦吧,我走了,你要好好管着他们哦。”法芙娜笑着回答。扎扎茶和达隆听到她的话都发出了不满意的哼哼声。 与法芙娜告别后,艾莉西亚他们去往伊莉安娜那边。光之圣女说她还得留在这个村里一段时间,在确认大家都康复了以后,会继续踏上封印日的巡礼。艾莉西亚这次没多说什么,只是与她们二人做了短暂的告别,因为她有种感觉,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再次碰到她们。 最后,轮到绿蛟了。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七色大人,此刻正在村长家里收拾着自己的行囊。话说,村长已经回来了,站在绿蛟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然后不停地劝她留下来做自己的媳妇儿。艾莉西亚只想说,村长大人你可真有种! “行了,冒险者们,到了分别的时刻了。哎呀,这次遇到的事情还真好玩,要是旅行中每次都能碰到这么好玩的事情就好了。”绿蛟用看上去很乐天的态度说道。 “这次能遇到前辈,真是我的荣幸。”看到达隆又开始莫名地谦虚,艾莉西亚一阵唏嘘。 “哈哈,认识你们我也很高兴。看样子你们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估计有机会我们也会再见的。有青跟着你们,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绿蛟开心地说道。 “听说你们要去中央都市,有机会的话,也许在那能碰到我的弟子呢。” “哦?弟子?!”艾莉西亚两眼放光地说道,她估计是在想,如果不能收到绿蛟当同伴,收到她弟子也不错吧。毕竟能当绿蛟徒弟的人,能力应该也非比寻常。 “有缘的话自然会遇到的。好了,我走了,不用刻意说道别的话了,期待与你们下一次相遇。”说完这句话,绿蛟就摆摆手上路了。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艾莉西亚真心觉得这是一个活得相当随性快活的人。 达隆一直盯着绿蛟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艾莉西亚发现了以后,狠狠地用手肘戳了他一下。 “啊,好痛!” “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真看不出来啊,年纪比你大的才是你喜欢的类型么?”艾莉西亚调皮地问道。 “额……才没有。” “凯尔洛亚,绿蛟几岁了,比达隆大多少?他有没有希望?”艾莉西亚好像认真起来一样问个不停。 凯尔洛亚看着艾莉西亚,淡淡地说: “虽然在背后议论女士的年龄不好,当她作为一个长辈应该也会允许的吧。” 艾莉西亚呆呆地看着凯尔洛亚,一时无法理解。 “长辈?她看样子没比我们大多少的样子啊,不该这么称呼她吧。” 凯尔洛亚轻笑了一声说道: “虽然你们看不出来,不过绿蛟今年,应该已经60岁了吧。” “…………” “…………” “…………” 早就知道实情的梅露珐还能保持冷静,但是艾莉西亚、达隆和扎扎茶都陷入了一脸懵逼的状态。 “她是妖精么?”扎扎茶中肯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无论怎么看,绿蛟应该最多也就三十岁的容貌,虽然她的嗓音沙哑得像个老人,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啊。 “我知道了!”达隆突然大喊道,“这就像某些魔女,会用魔法来隐藏自己的真实容貌,所以绿蛟平常的样子是幻化出来的吧?” “你说的应该是魔法师,但是绿蛟并不会魔法。”凯尔洛亚答道,“她是因为体质与常人不一样,所以才这样的。她在二十几岁时发现了自身的特异性,然后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了。简单的说,她的血液和细胞能随时保有非常旺盛的活性,能够很快地稀释和分解所有喝下去的毒液。越是吸收毒液,她体内细胞和血液的活性就越强。” “她……还是人么?”达隆的声音都颤抖了。 “是人啊,不过是比较特殊的人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就比如我擅长魔法,达隆你擅长剑术,她则是擅长用毒而且天生拥有一双魔眼而已。”凯尔洛亚解释道。 “说起那个魔眼,感觉比美杜莎的还厉害啊。”艾莉西亚惊叹道,“她喝了美杜莎的血之后,居然连美杜莎的招数都能使用,那她的魔眼岂不是最强的魔眼了吗?” “最强的魔眼……”凯尔洛亚看向远方,望着已经消失的那个背影说道,“你说的没错,也许她才是真正的魔眼之王吧。” (大家好,断断续续,猫威公主也走过了这么长的年头,不说啥了,好好写吧。下一章,回归主线,最漫长且曲折的剧情将在中央都市展开,在那里迎接艾莉西亚的又是什么呢?请大家敬请期待新章:迪卡尔伦攻防战) 第一节 命运交汇之地 宁寂之村佩拉摩,艾莉西亚离开之日,深夜。 村民们皆入梦乡,石屋中鼾声阵阵。 这时候,女性吟唱的凄婉歌声再次响起,幽幽地回荡在佩拉摩寂静的街道之间。 仔细听,可以发现这首歌的旋律其实是十分优美的。只不过在这孤寂的夜色下,带了一丝冷冽的凄凉和悲怆的味道。 熟睡中的人们无法欣赏这歌曲中所蕴含着的美感,但就算他们醒过来,估计也只会因为村中再次传来魔女的歌声而惊恐不已吧。 黑衣的女子独自站立在高山之巅,眺望着山底下那座陷入沉睡中的小村庄。一缕紫色的绢发滑出她宽大的帽檐,随夜风微微荡漾。她目光中透着点点忧伤,口中浅唱低吟的歌声如月华流淌。 “塞壬的歌……你还没有忘记她么?” 男性发出的低沉声音打断了女子的吟唱。她回过头,看到一个漆黑的影子突兀地站立在她的身后,像是本来就存在于那里一般,无声无息地降临。 女子浅笑一声,摆出一个娇媚的笑容,说道: “是啊,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赛琳娜,我可能活不到现在呢。” 漆黑的影子没有答话,一双黑色的眼睛在兜帽下如野兽一般凶猛而冰冷。 女子扭动着水蛇腰肢走近影子,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对方胸前。然后,她伸出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慢慢地攀向影子的侧脸,说道: “我知道你也忘不了她,不过,如果你哪一天不想再这么压抑自己的话,我的肉体也可以随时借给你用哦。” 女子伸到半空的右手被影子一把抓住。 “凯瑟琳,就算是你,如果继续要跟我开这种玩笑的话,那我也会杀死你的!” 话语中只有杀意,没有丝毫的感情,影子那俯瞰下来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说完,影子把凯瑟琳的右手狠狠甩开。凯瑟琳用另一只手抚摸着隐隐作痛的手腕,娇笑道: “你还是老样子,眼里只有仇恨啊。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导师应该只派了我和贾哈尔来这进行实验,你是负责过来监视我们的么?” “你想多了,我有别的任务,正好经过这里。”影子冷冷地答道。“但是看样子,你们似乎是失败了啊。” “不仅失败了,还赔上了贾哈尔的性命。”凯瑟琳用很可惜的口气答道。 影子微微沉默,然后说道: “贾哈尔生性冲动,导师一直害怕他的个性会误了大事,你们没有留下什么祸根吧?” “有几个旅行者阻碍了我们的计划,估计也窥视到了其中的一些细节。” “你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收拾。” “放心,导师那里我自会去报告的。”凯瑟琳转过身去,继续俯瞰着远方的风景。 此时,那首曲子的声音继续从凯瑟琳的口中低唱而出,影子没有再说什么,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凯瑟琳的背影,身形就消逝在了黑夜之中。 …… 艾莉西亚一行在离开佩拉摩后,策马骑行了约五日的时间,终于看到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升起了城市的影子。 中央都市迪卡尔伦,人称命运交汇之地,是个占地约一百公顷的大都市。 加尔巴迪亚的首都叶巴斯塔抛开皇城的面积也仅仅只达到它的一半,足以见得它的占地范围有多么辽阔。 迪卡尔伦地处加尔巴迪亚、洛斯和法里斯三国交界处,凭借着自身大陆第一商业枢纽的地位,在三百年前宣布从加尔巴迪亚独立出来,成为自治领土。历代领主并非世袭,而是通过市民选举产生。领主们通过一代一代的传承,将这座都市打造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商业圈。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居住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共同构筑起一个庞大而密集的网络结构。 都市中地域辽阔,需要借助马车作为交通工具才能更方便地穿越大街小巷。 在都市里,你可以看到全世界的不同人种和复杂多变的阶层关系。 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小店林立,每一家都卖着琳琅满目风格迥异的商品。产自法里斯的手织丝绸,来自久远的珠宝首饰,还有从洛斯运来的七色玫瑰花。全世界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几乎都可以在这座都市里找到。 “没有什么奇迹不能在迪卡尔伦发生”先人曾这样评价它,这是一个充满着可能性的城市。 中央都市东、西、南、北四个大门统统连接着大陆公路,从鹰的角度俯视下去,迪卡尔伦就像是位于一个巨大十字架的中心。 东边的公路连接着位于东南方向的神圣王国法里斯,道路途经赤泪湖,直通遥远的法都雷胁。 南方的公路一直延伸到夷族千山岭的边界,在那里,邻靠着世人谈之色变的深渊之径,那是通往有着“世上最危险之地”凶名的地下大迷宫的入口。 西方的公路连接着洛斯公国的国境,现在这个季节,在国境处还可观赏到盛开的七色玫瑰。远处,传说至今仍有龙栖息在那的龙之谷的轮廓也依稀可见。 至于北方,则是加尔巴迪亚的国土,也是艾莉西亚来的方向。这条大陆公路可以一直蜿蜒地延伸到位于西北极岭雪原山崖下的王都叶巴斯塔。 翻过了极岭雪原就是西边的外海,在那里有一座岛,或者说,是个国家,它的名字,叫做魔法王国久远。 除了西边的外海,茵菲利亚整块大陆其实都被海水所包围。对于大陆上的住民来说,世界的尽头就是海。世人不知道外海究竟有多大、多远,也无人彻底探寻过。根据现在的航海技术,仅仅探测到在茵菲利亚的东面隔海的地方有另一块神秘的大陆存在,传说月皇冥夜就是从那块大陆上漂流过海来到茵菲利亚的。但是,人们不知道那片大陆叫什么,月皇生平也从未提起过他的家乡,所以人们只给它取了个随便的名字,叫东方大陆。 以中央都市迪卡尔伦作为起点,目前已知的世界大体格局就是如此。茵菲利亚这片大陆并不是特别的广袤,但却分布了形形色色的地形和地貌。比如洛斯边境的死亡沼泽,比如充斥着时间乱流的失落平原,再比如久远附近的回想森林。每一处地貌都奇幻非凡,要走遍这些地方,可能是冒险家们一生的梦想吧。 迪卡尔伦,是茵菲利亚大陆的中心所在。它之所以能被称为“命运交汇之地”,就是因为其在交通位置上的重要性。位处三国国界接壤处的它,交通四通八达。又因其自治领土的特殊性,人们不用操作繁复的过境手续就可随意穿行于此。所以,迪卡尔伦是一个象征着自由的美好城市。大陆各国的人们汇聚在一起,交织着彼此的命运。 这座都市由耶达姆·加勒发现和建立,距今已经有将近一千年的历史了。在慢慢历史长河中,它曾一度被加尔巴迪亚纳为国土。直到三百年前,又自己独立出来。它代表了耶达姆·加勒那崇高却又被人称为“不切实际”的遥远梦想——迦南之地。 起初,耶达姆的初衷是建立一个所有人民都能平等生活的国度,在那里,妇孺老幼不会被视为弱势群体,人类不会因为种族问题受到歧视,贫困者可以自力更生,天生残疾者可以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他带领自己的“孩子”们,来到了这片土地,却也在这里,被理想所埋葬。 他的“孩子”们,变成了为后世所唾弃的暗黑祭司。他自己,则在这片土地下长眠。 虽然耶达姆的末路在历史上只留下了叹息和遗憾,但所幸,他的理想也没有完全淹没在时光里。千年后,中央都市迪卡尔伦切切实实地发展成了一个能容纳所有人种的地方。虽然妇孺老幼还是弱势群体,夷族奴隶还是满城皆是,贫困者还在无家可归,残疾者还是在沿街乞讨。但是,人们确实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不同于他处的自由。 盗贼公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作为迪卡尔伦最臭名昭彰的名词,它几乎代表了中央都市地下的所有阴暗面。但是,这样一个充满小偷、刺客、犯罪者的不法组织,却能在中央都市存续上百年的岁月。撇去政府放任的因素不谈,可能它的存在也反映了社会的另一种需求。 暗杀的订单,抢劫的生意,非法的勾当……总有人对这个社会不满,想要发泄一下,那么他们就会找上盗贼公会,让这群黑暗世界的专家人士帮他们代劳。 盗贼公会的存在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迪卡尔伦的自由性。也只有在这样一个地方,才能允许这些人安然栖身吧。 艾莉西亚来到这座都市,说起来,也是冲着盗贼公会的名声。因为她有一件急切的事,只有拜托这群黑暗世界的专家,才能妥善的完成。 第二章 暗语 连续五日的奔波劳顿,让艾莉西亚一行五人感到疲惫不堪。他们一进入都市,就随便找了家旅店入住了下来。 所有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彼此只是点头示意后,就纷纷拖着累垮了的身躯走向各自的房间,一粘上床就陷入了几乎可说是昏迷状态的沉睡中。 一个下午就这样在五人的鼾声中过去了,等到艾莉西亚醒过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和梅露珐一起在房间稍作梳洗后,便结伴走向位于一楼的餐厅。她带着困意在楼梯上伸了个懒腰,就听到在餐厅的一角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艾莉西亚,这边!” 揉了揉眼睛,她发现达隆、凯尔洛亚和扎扎茶占着一张桌子,已经点了几杯啤酒和一堆小菜吃了起来。 估计正好赶上饭点,此刻的餐厅已经人满为患。声音很嘈杂,吵吵闹闹的。腰间系着围裙的女服务生端着啤酒杯跑来跑去,手中的杯子互相碰撞,不时传来清脆的叮当声。 艾莉西亚在达隆身边坐定以后,不经意间向门外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好多人排起了长队,在外面等着。似乎是因为餐厅里的座位有限,很多晚来的顾客们要吃到晚餐,就必须等前面的客人吃完,空出座位来才行。这可是艾莉西亚第一次看到吃饭还要排队的盛况。不愧是中央都市迪卡尔伦,这里的热闹程度绝对能让斗技场都市提尔汀都黯然失色。 “看来我们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你们快尝尝这里的烤龙角鱼,味道真的不错。” 说着,达隆向艾莉西亚和梅露珐推过来一碟餐盘,里面摆放着还热气腾腾的佳肴。 艾莉西亚确实饿了,二话不说夹起一大口鱼肉就嚼了起来。刺激唾液分泌的香料味在舌尖肆意扩散开来,鲜嫩多汁的鱼肉配上特制的酱汁带来一种独特的美味口感。厨师将火候控制的相当好,以至于龙角鱼的鱼肉入口即化。这可能是艾莉西亚流浪这么多年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好吃!” 如此简洁明了地抒发了自己的内心感受后,艾莉西亚就三下五除二地把盘中的鱼肉都扫进了胃里,只留下一口也没吃上的梅露珐,拿着刀叉呆坐在座位上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难怪外面有这么多排队的人呢,能做出这种菜肴的厨师一定也是大厨级别了吧!” 艾莉西亚由衷的赞赏传到头发已经秃了一半的老板耳朵里,让他受宠若惊。只见刚刚还在柜台里算账的老板,摘下老花镜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笑道: “这位客人真是过奖了,我们这种小饭店在迪卡尔伦连名次都排不上,只不过也就是饭菜有点特色而已,只要您能喜欢,就是小店莫大的荣幸。” “老板,那我问你,如果让你在迪卡尔伦推荐一家餐馆,你会推荐哪里?”艾莉西亚眨了眨眼睛问道。 “当然是我们家!”老板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刚才你还说你们的饭店在迪卡尔伦排不上名号呢。” 老板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说道: “那要看这名次是谁给排出来的。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口碑,那些排的上号的饭店,哪家不是外表装修得富丽堂皇,菜色极尽奢华之能事的?但是,它们又有哪家能像我们一样门庭若市呢?” “老板说的对,贵的不一定是好的,只有大家都认可的,才是最好的。”达隆对老板的观点看来是深表赞同的样子。 老板听了达隆的话,也很高兴,陪笑道: “哈哈,这位顾客一看就是明事理的。我看你们的酒也快喝完了,我再给你们上几桶,顺便再加几个下酒菜吧?” 不愧是老板,几句话的功夫,就绕到了自己的生意上。 “加菜的事情先不谈,老板,有件事我想向你先打听打听。”说着,达隆把身子压低,示意老板附耳倾听。 老板也不迟疑,头低下去,把耳朵凑到达隆的嘴边。达隆先是观察左右,见无人在意他这边之后,低声在老板耳边说道: “你知道怎么跟盗贼公会的人搭上线么?” 老板吃了一惊,抬起头也是看了下左右,之后把手遮在嘴边小声地对这一桌说道: “你们肯定是新来的吧?” “不瞒您说,我们确实是第一次到迪卡尔伦来,但有些生意,确实明面儿过不太去,还是得要拜托这些人才行。” 老板很快地扫了五人一眼,之后继续遮着嘴说道: “我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坏人,就老实跟你们说吧。顺着门口的街道往北走过两个街区,进书店旁边的巷子,不久就会看到一个皮鞋店,那里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联络点。” 达隆观察了一下老板的神色,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悄悄塞给他一个金币,这让老板喜出望外。 “提醒你们一下,就算你们找到了联络点,不知道暗语的话,公会也不会放行。他们的暗语每天都会更新,你们如果想知道最新的暗语,就等到傍晚的时候,去一家叫做‘猫头鹰’的小酒馆找里面的酒保,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不胜感激。”见老板已经吐出了他想要的情报,达隆对其他人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众人找到了这家叫做“猫头鹰”的小酒馆。推门进去,才发现内部的空间十分狭小,光线也异常昏暗。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吧台和四散的圆桌旁。 酒保是个皮肤泛着健康小麦色的光头,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礼服背心,领口还打了一个黑色蝴蝶结。看上去挺斯文,但衬衫丝毫藏不住他那经过锻炼的胸肌。一双结实而宽厚的臂膀将衣服撑得非常饱满。 他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红酒瓶一边用目光斜视众人。 达隆率先一屁股坐下,不客气地说道: “请给我倒一杯上等的龙喉酒,配三分之一的冰块。” 酒保没有说话,拿出一个玻璃杯子往桌上一摆,再用十分娴熟的手法从冰桶里夹起足量的冰块。最后转过身去,从酒柜上拿起一瓶酒,瓶口垫着毛巾把醇香的液体倒满玻璃杯。 此时,艾莉西亚、凯尔洛亚、扎扎茶和梅露珐也坐了下来。小萝莉一头的粉红秀发在这个酒馆里特别显眼,一些酒客都别过头来投以色眯眯的视线,弄得梅露珐心惊胆战。 在达隆的面前放上杯垫,酒保将盛满龙喉酒的玻璃杯置于杯垫之上。达隆届时使了个眼色,掏出一枚金币摆在酒杯旁边,说道: “这是给你的小费。” 酒保看着那作为小费来说稍显贵重的钱币,没有去拿,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 “看来你们是有求而来。” 达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淡然地说: “很简单,我要知道皮鞋店今天的暗语。” 光头酒保用视线扫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枚金币上。 “我不知道什么暗语,你们找错人了。” 达隆微微一笑,很从容地继续将手伸向兜中,又掏出了五个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大小的金币。他把这些金币同之前的那枚一起,叠成一摞,又抿了一口酒,说道: “我们有一门生意想要找公会谈谈,价格好说。” 但是没想到,酒保这次看也不看这些钱,冷淡地说了一句: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回吧。” 就转身想要走回柜台的中间。 艾莉西亚慌了,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饭店的秃头老板给错了情报。或者,时间过得太久,盗贼公会的暗语联络人早就换了。 但是,达隆却仍旧一脸淡定。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畅快地说道: “好酒!多少钱?” 酒保继续擦起了酒瓶,轻描淡写地说道: “十个金币。” 艾莉西亚立刻就要暴走,但凯尔洛亚一把把她按住,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来。艾莉西亚此时的内心百感交集,她感觉跑这一趟情报没问到就算了,现在这酒保竟然还要讹他们的钱。什么酒要卖到一杯十个金币?这不是明摆了宰人么? 但是,达隆的反应平平,他继续掏出了六个金币,说道: “这里是十二个金币,十个金币算酒钱,两个金币算你的小费。” 这次,酒保的脸上明显泛起了一丝笑容。只见他从容不迫地将桌上的金币尽皆取走,收入囊中。 现在的艾莉西亚估计已经快疯了。她不知道达隆是怎么想的,她只想出去之后,让这货死无葬身之地。 来到外面的街道,一张纸条递到艾莉西亚的面前,让她的怒火瞬间平息。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达隆笑眯眯地说。 于是,艾莉西亚将纸条打开,看到的却是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牛皮鞋勤上油,羊绒皮鞋刷子刷。” “你给我看皮鞋的保养方法干嘛?” 达隆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家小主人的智商捉急。他一把将纸条收回来,对着其他人说道: “我们现在就去皮鞋店。” 第三节 盗贼公会 “达隆,盗贼公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在去往皮鞋店的路上,艾莉西亚对达隆问道。 “嗯~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此太过深入为好。”达隆微微思考了一阵后说道。 “为什么啊?”艾莉西亚以为达隆又把她当小孩子看,马上就作赌气状。 “因为它基本可以说是茵菲利亚大陆上最危险的地下组织了吧。虽然提到盗贼公会,你就会想到中央都市迪卡尔伦。但其实,公会的势力几乎遍布了整个茵菲利亚大陆。他们把总部设在迪卡尔伦,但在其他地方也都设立了分部和集会所。就连你以前生活的王都叶巴斯塔,也分布了他们的爪牙哦。” “这么厉害?我都不知道。”艾莉西亚惊讶地说道。 “那当然,盗贼公会的原则就是行事极尽隐秘之能事。所以不是组织里的人,根本就没法得知那些分部和集会所的位置。就算是在迪卡尔伦,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把总部设在这里,但根本就没人找得到,简直就像隐形了一样。” “那我们现在去的地方,算是他们的总部咯?”艾莉西亚天真地问道。 “怎么可能?我们现在去的地方,充其量只能算他们的一个‘联络点’。像这样的地方,整个迪卡尔伦不知道藏了多少个。据说总部是只有公会会长和四个分会长以及少数骨干人员才知道的地方,那里是公会最高层商议重大决策的时候才需要用到的。”达隆解释道。 “还有分会长?盗贼公会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啊?” “你说呢?几乎整个茵菲利亚的盗贼都得在公会挂名,然后还要算上公会专属的暗杀者和情报人员,再怎么说也得有个几千人吧。” “几千人……也是个不小的势力呢,说起来政府竟然由着这样的势力在其眼皮底下生根发芽,完全不闻不问么?”艾莉西亚诧异地问道。 “盗贼公会的前身只是一个小偷和杀人犯的集会点,迪卡尔伦政府也就没有去在意。慢慢的,它吸纳了越来越多生活在黑暗世界的人,就作为一个组织扩大了起来。眼看着它的影响越来越大,等到政府想起来要去管一管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能力去干涉了。” “说白了,就是政府的人没有做事呗。”艾莉西亚讽刺道。 “恩,现在他们估计是根本招惹不起了。要暗杀一个政府官员,对于盗贼公会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说不定,政府还得定期给盗贼公会一些好处呢。要不然,万一哪天自己也上了公会的暗杀名册,那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盗贼公会才能这么猖狂地扎根于茵菲利亚的地下啊。”艾莉西亚再次发出感慨。 “是啊,所以我才说不要太深入了解的好。像这么一个重视自身隐秘性的组织,势力又如此庞大,你对其了解的越多,也就越危险。”达隆笑了笑说道。 凯尔洛亚摇了摇头,插话道: “盗贼公会的人都不是善茬,这次我们只是为了委托他们一件工作而来,跟他们说明清楚之后,付钱走人就好,不要说多余的话。” 艾莉西亚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神秘的组织又多了三分忌惮。 走了一段并不太远的路程之后,众人找到了那个隐藏在小巷之中的皮鞋店。此时,它的大门紧闭,但从门缝里,可以依稀看见光线透出,阵阵敲打东西的声音又不时在里面响起,所以艾莉西亚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一盏破旧吊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老人穿着工作服坐在一个矮小的四脚凳上。他一只手握着锤头,另一只手攥着一根长钉,正在对一只脏皮鞋的鞋底进行修补。 众人进来以后,老人头也没抬,很不客气地说道: “今天已经打烊了,你们明天再过来吧。” 这是一间十分狭窄的小店,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个一二十年的历史了。墙上到处都有剥落的墙灰,角落还有渗水的痕迹。一道道木头架子很随意地被钉在四周的墙壁上,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皮鞋,但看上去都挺老旧。 达隆走上前去,拿起一双皮鞋,一边假装观摩,一边说道: “我有两双鞋,平时很爱护,但不知道保养的方法对不对,所以特来请教一下老板。” 老人没有答话,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 “‘牛皮鞋勤上油,羊绒皮鞋刷子刷。’不知道我们用的方法是不是妥当?”达隆突然压低了声音,淡淡地问道。 老人仍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工作,但是却抬起眼来扫视了一遍众人。 艾莉西亚突然打了个哆嗦,当这个老人的眼神跟她对视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锐利的气势隐含在对方的双目之中。那股气势,完全不符合老人外表给人的那种上了年纪的感觉。 空气里突然只剩下老人捶打钉子的声音。众人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沉默,直到那根钉子完全被敲进鞋跟,老人才给达隆使了个眼色,说道: “把门关上吧。” 站在最后面的扎扎茶随手将门一带。见门被关紧后,老人就慢慢起身走到了后方的墙角。他把手伸向那里的墙壁,随后静静地用指关节敲了下去。墙壁反馈出一阵空洞的声音,原来那堵墙是中空的。而且,艾莉西亚注意到,老人的敲打看上去杂乱无章,其实隐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节奏。 最后,老人的敲打停了下来,那面墙壁竟然向一旁移开,俨然是一扇暗门! 门后面,站着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凶神恶煞的男人。他恶狠狠地扫了众人一眼后,做了个招手的手势,说道: “进来!” 众人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跟着进去,来到了皮鞋店的后方。 这是一条从外面根本看不到的暗巷,两旁是建筑物高耸的墙壁,阳光都照不进来。 跟随者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艾莉西亚他们拐过一个弯,看到了一段通往地下的石质阶梯。 那个男人站在阶梯口,对着众人说道: “下去吧!” 然后他就待在那里,双手抱胸地站着不动了。 看来他是负责在入口把风的人。 于是达隆耸耸肩,走到了第一个。艾莉西亚跟着他下去,经过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不经意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立刻对他甩来一道像是要杀人一般的视线,吓得艾莉西亚脖子一缩,赶紧多走了几步,贴着达隆的后背前进。 这是一个螺旋阶梯,阶梯两旁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墙壁,墙壁上每隔一段就插上一个火把,光线足以让众人看清脚下的路。 下来之后,艾莉西亚的第一感觉是来到了一个监牢。 昏暗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就是插在四周的火把。数道铁质栅栏门环绕左右,里面就像一间间牢房一样。 在前方稍微宽敞点的空间里,布置着一张写字台。眼前烟雾缭绕,一个穿着大胆的性感女人坐在案台后面,叼着一根银制的长烟管吞云吐雾。她看似不经意地翘着二郎腿,一双洁白无暇的大长腿让人一览无遗,腿间风光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她上半身穿着可以透光的丝衣,两个浑圆的半球裸露在外,空气中弥漫着摄人心魄的香水味,跟烟管里飘出的烟味混合成一种让人昏厥的味道。 艾莉西亚以为房间里除了这个女人,就没有别人了。但是扎扎茶早就通过气息,捕捉到了藏身于角落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影子。似乎只要艾莉西亚他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这些人就会抄着家伙冒出来,收拾他们一番。 性感女人卷发下的眼神迷离,她用那嘴角标记着一颗美人痣的双唇对着烟嘴深吸了一口之后,再将烟雾徐徐吐出,然后用让人酥麻的声音说道: “这里是盗贼公会,有什么能为你们服务的吗?” 艾莉西亚看了一眼达隆,见对方对自己点头示意之后,深呼吸一口,在女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有个危险的活,要找你们帮忙。” 女人微微一笑,说道: “没问题,杀人、放火、打劫……什么样的脏活我们都接,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一定会让您满意。哪怕您叫我们把市长家的金柜搬来,我们也可以为您做到。” 艾莉西亚一瞪眼,说道: “这也可以?!” “当然,不过就是酬劳的问题,只要您开的价格合适,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 艾莉西亚点点头,心里暗暗对盗贼公会升起一股敬畏的感觉。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不过务必希望能够安全完成。” “这个您放心,先说说是什么样的工作吧?” 艾莉西亚吞了一口口水,再次深呼吸一口之后说道: “我想让你们给宫里的一个人送一封信。” 女人仔细地观察着艾莉西亚的表情,吐出一口烟圈说道: “就这么简单?” 艾莉西亚用力点了点头,同时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这封信请务必亲手交给这个人,且绝对不能被王宫里其他人知道。” 女人微微颔首,问道: “那请问这个人,是谁?” 艾莉西亚看着女人的眼睛,稳稳地答道: “宫廷宰相,梅兹沃克。” 第四节 交涉失败 性感女人听到了当朝宰相的名字,却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见她继续向屋顶吐了几个烟圈后,慢吞吞地说道: “八千金币。” “什么?!” 艾莉西亚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原本以为找个盗贼送封信这种事情,再怎样也不会超过三位数的金额。 “别惊讶呀,按照任务难度等级来分,也至少是这个价。”女人非常淡定地说道。 “潜入任务这种事对你们盗贼公会来说应该不难吧?” “呵呵,那也要看是潜入哪里的任务啊。既然是加尔巴迪亚戒备最森严的王宫叶巴斯塔,就必须用到本公会最好的夜鹰(莺)才行。” 夜鹰(莺)是盗贼这种职业的别称,尤其是公会里的人最喜欢用这种称谓来自称。虽然发音上不会分类,但其实男盗贼写作夜鹰,而女盗贼则写作夜莺。这些知识,艾莉西亚在来时的路上就从达隆那听过了。 性感女人继续说道: “你们要给宫廷宰相送信,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么这封信的内容就算我们不看也基本能猜个大概。这么危险的任务,也就只有拜托我们盗贼公会,才能顺利将其完成。” 看到女人自信的态度,艾莉西亚立马有些后悔。 在艾莉西亚说出任务内容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底牌都揭给了对方看。现在对方已经清楚了解到,能完成艾莉西亚所求之事的人,非盗贼公会莫属。那么,开多少价就完全看对方的心情了。 “太贵了……” 艾莉西亚手上的积蓄现在也就一万四千多,送封信就要让她一下子从里面拿出六成来,她是非常不情愿的。 见艾莉西亚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决定。女人将银质的烟管在桌角敲了几下,抖掉了其中的烟灰,语气中带有一丝催促口吻地说道: “如果您确定要将这个任务委托给我们的话,今天就要付一半的钱作为定金。我们保证能够在一个月内帮您完成任务,带来目标的回信。” 盗贼公会的效率让人咋舌,但是艾莉西亚却愁眉苦脸,这个金额对她来说实在高过她的预期太多。 “能便宜点么?” “不好意思,盗贼公会从来不讨价还价。”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见艾莉西亚陷入纠结之中,达隆走到了她的身边,对其说道: “没关系,如果你现在决定不了的话,我们可以回去再商量商量。” 其实达隆自己也对这样的价格嗤之以鼻。但是没有办法,对盗贼公会进行委托,一直是对方开价多少就是多少。除非委托人有背景,有势力,那双方还有机会坐下来谈一谈,不然的话,你就必须得乖乖听话。 听出达隆语气中对自己的支持态度,艾莉西亚在自己的内心中默默地点了点头,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了,我得回去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女人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艾莉西亚身后的同伴,嘴角微微一翘说道: “没问题,不过既然来了,总得留下点‘契约金’,你说呢?” “契约金?”艾莉西亚对于这个没听过的词汇皱起了眉头。 扎扎茶也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明显感觉到那些在周围蠢蠢欲动的影子,气息都渐渐地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女人微微扬眉,看着眼前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细心教导道: “盗贼公会的联络点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们来了这么多人,总要付点契约金,才能让你们出去吧。” 这下子,艾莉西亚懂了。所谓的契约金,只是个证明。联络点的暗语天天在变,位置也隐藏在市井暗巷之中,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毕竟是做地下勾当的,所以自然就不能见光。一般客户,因为付了钱给盗贼公会去完成任务,这样他们双方就因为这个关系被绑在了一起,客户当然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拜托了公会做这种事,所以自然不会说出去。但是,艾莉西亚他们来了联络点,却没付钱,这样出去以后就有泄密的危险,所以所谓的契约,其实就是一种保密的约定。而这种约定的方式,是通过艾莉西亚给盗贼公会支付一定金额来实现的。这样,这笔钱就是艾莉西亚找盗贼公会委托过某个事项的一种证明。虽然做不了实际意义上的铁证,但是在心理上已经达到了盗贼公会封口的效果。 明白了以后,艾莉西亚的脸色就有点不高兴了。明明是对方开价太高,才让交涉失败的。但结果,艾莉西亚还是要白花钱。 可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么在这里直接付了那三千金币的定金,谈下那个任务。要么,就付了契约金出去。不然的话,公会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回去的。 想通了这层道理后,艾莉西亚只能从兜里掏出一袋金币扔到桌子上,脸上还满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女人将那袋金币拿在手上掂了掂,直接摇了摇头,说道: “不够。” 艾莉西亚顿时就想冲过去打人,还好达隆拉住了她,并凑在她耳边说道: “不要冲动,盗贼公会的人我们惹不起,再给她两袋吧。” 艾莉西亚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从兜里掏出另外两袋金币,扔到桌子上。每个袋子里,大概放了五十金币,这三袋下去,就是一百五十个金币了。 “就这么多了,再多也没有了。”艾莉西亚气吼吼地说道。 女人用长烟管把金币都拨到自己面前,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惠顾,如果您改主意了,欢迎再来。” “哼!”艾莉西亚扭头就走。 所有人离开房间,重新踏上来时走过的螺旋阶梯。梅露珐走在最后一个,她回去看去,只见那名女子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晃着自己白皙如玉的太长腿,一脸气定神闲地吸着烟嘴。 登上阶梯,来到入口。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像一尊石像一样站在那里,双手抱胸。待所有人都出来后,他就走到前面去带路,然后拐了一个弯来到皮鞋店的后方,用特定的节奏敲了一阵墙壁。 一段短暂的沉默后,墙的另一面传来一阵不同节奏的敲打声,然后男人就按下了身旁的开关,墙壁向刚才一样向一旁移开,眼前是那家普普通通的皮鞋店。 回到旅馆后,艾莉西亚先是把大家集合在达隆他们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至此,艾莉西亚才敢大喘一口气。 “真累啊!~感觉回来的路上都有人跟着似的,紧张死我了!” 达隆微微一笑,说道: “盗贼公会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简直像是跟我们不在一个世界上。” “达隆大哥,那我们回来的时候,路上有人跟踪么?”梅露珐有些害怕地问道。她人小胆子也不大,那间烟雾缭绕的地下室在她的想象世界里,已经化成了一个妖怪栖息的洞穴。 “这个事情你得问扎扎茶。”达隆用下巴指了指扎扎茶说道。 扎扎茶哼了一声,说道: “确实有人跟踪。” 艾莉西亚和梅露珐同时感到一惊,她们瞬间化身成猫,步调一致地向窗边挪去,藏好了身形后,悄悄地探出脑袋,目光瞄向窗外的马路。 “不过气息跟到旅馆就没了。” 扎扎茶这一句话又让两个花季少女放下了心。 “这是盗贼公会的规矩,他们得确认我们一路上没有去可疑的地方,或是跟可疑的人物交谈。”凯尔洛亚解释道。 达隆也探出身子望了望窗外,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又或者是为了确认我们的居所,这样一旦我们出卖了他们,他们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把我们处理掉。” “咦!~~~~~” 这句话把两个少女吓得不轻。艾莉西亚想象着自己晚上可能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杀,就打了个冷颤。 见到艾莉西亚的反应,达隆豪爽地笑了一声,说道: “你要是太害怕的话,就来我们的房间一起睡吧。” 扎扎茶和凯尔洛亚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俩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向达隆投以深沉的视线。 “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只是觉得她们害怕的话,可以来跟我们一起睡啊。我们在外面露营的时候,不也是睡在一起的么?” 扎扎茶看着达隆,退后,退后,最后远远地躲开了…… 凯尔洛亚则是在一旁叹了口气,很郁闷地说道: “达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让未成年少女来自己的房间睡这种事情,也不是能够口无遮拦地说出来的事。” “这……凯尔洛亚,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打!” 达隆还在解释,只见艾莉西亚已经一拳招呼在他的肚子上,打得他差点口吐白沫。 “无耻之徒!看招吧!艾莉西亚正义之拳!” 这已经不知是达隆第几次挨打了。也许这名勇敢的战士,真的该多看些书,长长情商,别再这么口无遮拦了。 这一夜,艾莉西亚和梅露珐当然还是在自己的房间入睡。而因为旅馆里没有三人间,所以达隆和凯尔洛亚一间房,扎扎茶则住了单独一间。 在这一夜,一个影子潜入了艾莉西亚的房间,趁着对气息无比敏感的扎扎茶于睡梦中沉睡的时候,悄悄靠近了艾莉西亚的床边。 第五节 唐装男子 “啊!!!!!” 清晨,少女发出的凄厉悲鸣传遍了整座旅馆。 门突然被撞开,衣冠不整三人冲进了房间。达隆首当其冲,提着大剑叫道: “怎么了?!” 房间里,梅露珐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吓醒,在床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表情呆滞。 一旁,艾莉西亚像只发了疯的猫一样翻箱倒柜,把所有的行囊都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她手捧着梅露珐的内衣,面色悲怆,声带哭腔地说道: “没了……” 达隆看了看她手上的内衣,又看了看她,然后问道: “什么没了?梅露珐的贞操么?” 梅露珐看到艾莉西亚手中的东西,那张小脸蛋一下子就红透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艾莉西亚身上的衣物,然后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用惊恐的小眼睛看着门口伫立的三个大男人。 凯尔洛亚四下环顾,发现房间里并没有除了艾莉西亚和梅露珐以外第三者存在的迹象,所以有些狐疑地看着发出惨叫声的主人。 只见艾莉西亚手中衣物被夺,但仍维持着手捧空气的姿势,表情呆若木鸡。直到半晌过后,表情才慢慢地转化成了暴雨梨花之势,哭着喊道: “我的钱没了!!” 扎扎茶顿时感到一阵头疼,因为他一字不差地听到艾莉西亚说的是“我的”钱。 达隆放下了大剑,哭笑不得。不过现在他们总算搞清楚了事态,所以达隆冷静地问道: “会不会是你忘在哪儿了?” “不可能,我的宝贝我一定会随身携带,绝不会丢的!” 对于艾莉西亚这句话,达隆坚信不疑。要说艾莉西亚晚上抱着钱睡觉,达隆也绝不会觉得夸张。 达隆现在基本可以认定,艾莉西亚晚上应该是遭窃了。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必须要好好地思考才行。于是达隆一本正经地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个……” 达隆看到梅露珐似乎有话想说,觉得她可能是想到什么了,所以问道: “怎么了?” 但是梅露珐却羞红着脸,说出了一句让达隆意外的话: “您能回去穿个裤子再过来么?” 这个时候达隆朝自己的下半身看去,这才发现那里只有一条白色的平角短裤…… 穿戴整齐之后,所有人聚在艾莉西亚的房间中,搜查蛛丝马迹。扎扎茶在窗户发现钥匙孔有被撬过的痕迹,所以推断出窃贼应该是从窗外入侵的。 “真是厉害,居然能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溜进来,又毫无声息地出去。” 扎扎茶就算在睡梦中,也对外界的气息存在一定的感知能力,这是夷族人在荒野生活学会的一种本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小偷,应该是高手了吧。”达隆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是怀疑盗贼公会?”凯尔洛亚问道。 “送上门的鸭子,岂有不吃的道理。”达隆哼了一声说道。 “但是,就算真的是他们做的,我们也没有证据啊。”梅露珐歪着小脑袋说道。 凯尔洛亚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型晶球,说道: “那倒未必。” 艾莉西亚本来一脸苦闷,看到凯尔洛亚拿出了一个新奇的玩意,立马凑上去问道: “这是什么?” 那是个很普通的透明晶球,里面有个微型指针,现在指针的箭头正朝着一个方向轻微抖动。 “因为法芙娜那次我们也丢过钱,所以我就给那些金币做了标记魔法,这个是指示器,能显示当前那些钱财的方位。” 艾莉西亚把嘴巴张得老大,她不得不佩服凯尔洛亚的未雨绸缪意识。 “凯尔洛亚,太棒了!” “现在,就让我们追过去看看吧。” 于是,所有人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立刻沿着晶球指针指示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直到他们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我就知道是这样。”达隆语气中带着鄙夷的态度说道。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昨天才来过的那个皮鞋店门口。 “进去吧!”艾莉西亚说道,然后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即使是大白天,房间里仍旧十分昏暗。昨天的那个老人坐在店里,看到五个人进来后,神色锐利地问道: “客人想要什么么?” “牛皮鞋勤上油,羊绒皮鞋刷子刷!”艾莉西亚二话不说就先是讲出了暗语。 “我听不懂客人您说的话,您是要来问我皮鞋的保养方法么?”老人的态度和昨天截然不同。 “看来暗语已经重置了,原来的没有用了。”达隆毫不感到意外地说道。之后,他踱步到墙角那扇可以从后面移动的暗门旁,举起了大剑。 “你要干什么?!”老人立刻站了起来,整张脸布满了阴翳。 “干这个!” 手起刀落,达隆从昨天两人敲打墙壁发出的声音就知道,这扇暗门薄的很,所以一剑下去,整面墙就被劈开了一个大缺口。 扎扎茶跟了上去,再补上一拳,那面墙就破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大洞。 门后站着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他见有人硬闯,立刻暴怒,对着达隆的鼻梁就殴出一记重拳。 达隆从容地弯下腰来,水桶般的手臂在头上抡空,男人重心前移,一个不稳被达隆逮住了机会。只见达隆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持着剑柄狠狠地撞向男人的侧胸,男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紧接着达隆再对着男人的颈部发出一记肘击,那男人就立刻没了动静。 “你……你们这是想干嘛?不怕死了吗?!”老人断然想不到有人敢硬闯盗贼公会的联络点。就算是跟盗贼公会有些过节,也没有人会真的找上门来算账。不然盗贼公会报复起来,可不是好受的。 但是,眼前这帮人就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盗贼公会毫无惧意,这让老人始料未及。 “那我问你,你怕不怕死啊?”达隆把大剑扛在肩上,冷冷地看着老人说道。 老人立刻吓得不敢说话,狂咽口水。 “我们走。”艾莉西亚见晶球的指针还指着里面,就不再多留,带领众人继续朝着门后的暗巷前进。 这时,在皮鞋店外面的马路上,一名穿着蔚蓝色东方服饰的男子悄悄地注视着店里发生的一切,他身边围着一众眼神同那个老人一般锐利的角色。只见其中一人凑到男子身边,低声问道: “大人,要我过去处理一下么?” 这个人在向男子问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太靠近,刻意保持了三尺的距离。而其他围在他身边的人,也都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急,我们一起跟过去看看吧。”男子回答的很随意,嘴角泛起一个不明意味的微笑。 …… 众人通过石质阶梯,回到那个像是监牢的地方。昨天的那个性感女人坐在案台后,看到众人显得很意外,问道: “哟~这几位爷是回心转意了么?不过这么早的时间,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呢,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啊?” 几道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四周那几个像是牢房的房间,门都一下子被推开。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涌过来一群打扮得阴里阴气的人,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个之多。他们把那个女人牢牢地护在后面,表情狰狞地对着艾莉西亚众人。 梅露珐吓得躲到了扎扎茶的后面,艾莉西亚虽然也被这样的阵势惊到了,但是她一想这帮人不但讹了自己的钱,居然还入室行窃,顿时愤怒就凌驾了恐惧,大声斥道: “从我这偷走的钱,现在给我交出来!” 那个女人听了,马上就露出十分诧异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是刻意为之还是装的。 “有证据么?”女人随之甩出这样一句话,已在艾莉西亚的意料之中。 “哼,别装了!”随即艾莉西亚就拿出凯尔洛亚的晶球,那个指针此时旋转个不停,应该是已经到达目标所在地的意思。“我们的法师在每一枚金币上都做了魔法标记,你们想赖也是赖不了的。” 那个女人拿出那根银质的烟管,在里面填上烟草点燃,深吸一口后吐出一个大烟圈,迷离的眼神射向空中。 “这位小妹妹,就算是我们偷了你的钱,那也只能是你自认倒霉了。进了夜鹰(莺)手里的东西,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那你是承认了吗?”艾莉西亚气势咄咄的逼问让女人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活命的就快点离开,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之后,女人吹了一声口哨,只见挡在她前面的手下全都拔出了武器。 “想打架是吧?那我看我只能把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了!”这句蹩脚的大陆语,一看就是出自扎扎茶之口,达隆真的很想在这吐槽一下他的语法。 “有趣!真是有趣!”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从石质阶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一位身穿蔚蓝色东方异服的男子一边拍手一边从螺旋阶梯上走下来。他的眉目清秀,头发在背后绑成了一个长及腰间的麻花辫。 他身上这种服装,一般只在东方大陆有人穿,名字叫做唐装,是一种用真丝制作的褂子。前门襟上七粒翡翠玉扣,分别用镶金扣袢别住,再结合服装上的龙纹刺绣,别有一番异域大陆的风情。 男子脸上笑意盎然,但艾莉西亚却发现,自从男子登场后,屋子里那些属于公会的人脸色就全都变了。他们纷纷收起了武器,而原本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此刻也显得坐立不安。 那个女人惶恐地看着一步步从阶梯上走下来的男子,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 “青龙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第六节 青龙 被唤为青龙的男子眯眼一笑,随着他一起来到这个房间的是一群眼神像狼一样的人。他们下了楼后,就像一群保镖一样把青龙护在中间。 “谭雅,我不过偶然路过,事情听了个大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青龙的声音不温不火,就像是一碗水一样平稳。 那个本来叼着烟管吊儿郎当的女人,在看到青龙到来后,却连坐都不敢坐了,赶忙站起身来,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这其中,难免有添油加醋为自己说话的成分,但因为过程也大差不离,所以艾莉西亚就没有插嘴。 “嗯……” 听完谭雅的说明后,青龙沉吟一声,不一会儿却嘴角微扬,笑着摆了摆手,道: “说起来这几位也是我们的客人,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确实有失礼数,都把武器收起来吧。” 谭雅瞄了一眼青龙的脸色,在确认对方确实没有其他的意思后,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赶紧再吹了声口哨,那些小弟们就纷纷收起了手中的武器,撤到一边。 “呵呵,几位远道而来,请恕我们待客不周,如果还有公会能够效劳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们。” 青龙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那温柔的样子却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看公会其他小弟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其实都非常怕这个男人。盗贼公会的人都不是善茬,既然青龙能够用威严服众,又能让谭雅这个女人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那他本人一定是个非同寻常之辈。 达隆看着眼前这个卖弄乖巧,故意夸大礼数的男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想要提醒自己的团长注意,没想到艾莉西亚直接喊道: “别废话!赶紧还我钱!” 哎哟喂,我的小公主!你还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钱花啊! 不过,一旁的扎扎茶却和达隆所见略同。眼前青龙的笑脸,让他一阵恶心,因为那仿佛就是一张人皮面具…… 青龙呵呵一笑,转头说道: “谭雅,把这位小姐‘丢失’的钱,物归原主吧。” “可是,大人,这……!” 谭雅本能地想抗拒,但青龙一直用那张笑眯眯的脸看着她,谭雅顿时感到一股恶寒,也就不再多说,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接到命令后,去角落的牢房,翻开稻草堆,取出一个箱子,非常不情愿地把里面的牛皮袋都取了出来,交给青龙。 青龙手上捧着这些沉重的袋子,对着艾莉西亚将手一伸,说道: “这是我们在路上捡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丢的钱。” 明明是谭雅派人偷的钱,青龙却故意说成是艾莉西亚自己丢失,然后由他们捡到的,无非是为了盗贼公会的面子。谭雅自己也说过,进了夜鹰(莺)手里的东西,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青龙换个说法,却是给公会一个台阶下。不过,青龙身为盗贼公会的高层,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把钱还给艾莉西亚他们,这让谭雅一时无法想通。 艾莉西亚一把抢过钱袋,兴冲冲地就要去点,凯尔洛亚赶紧从旁阻止: “不用点了,我说过我都用魔法标记过了,应该全在这了。” 艾莉西亚看了眼凯尔洛亚,出于对其的信任,点了点头,把钱袋收入衣兜,并用绳子绑了好几个死结,这才安心地转身对着青龙和谭雅说道: “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艾莉西亚刚想往外阔步,只见青龙的保镖们站成一排挡在了出口处,这让艾莉西亚不禁皱起眉头。 “诸位别急,你们大清早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应该还没用过早餐吧。我想请大家喝个早茶,也算是给诸位赔礼了。”青龙背负着双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就不占用您的时间了。”达隆见这帮人不肯放他们离开,立刻变了脸色,亮了亮肩上的大剑说道。 “你们不是有事情要拜托我们么,上次也许是谭雅开价太高,惹得诸位不开心了,不妨我们大家再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青龙用恳求的口吻说道。 “这件事我们还要再考虑考虑,我们可不喜欢这种逼人就范的态度。”达隆不开心地说道。 盗贼公会现在这架势哪里是要好好商谈,简直就跟一群绑架犯似的。 见两次劝说无果,青龙的面色一沉,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明显附上了一层阴翳。 “给王都重要官员送密信这种事,还是尽快安排为好,不然,万一我哪个手下说漏了嘴,我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艾莉西亚听了这话,顿时怒气上涌,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我只是给诸位提个醒而已。” 不愧是盗贼公会的高层,虽然不知道青龙在公会里位居何职,但就凭他这巧舌如簧的能力,也绝对能让其他人都忌惮三分。 艾莉西亚在谭雅面前亲口说道要给宫廷宰相梅兹沃克送信,而且不能被宫中其他人发现。虽然还没有人看过密信的内容,但就凭着这两点情报,也足够成为跟艾莉西亚谈判的筹码。不管艾莉西亚出于什么目的要跟梅兹沃克接触,她必然和宫中其他势力或者某一方势力成对立关系。如果艾莉西亚撤销对盗贼公会的委托,那么公会也可以把那两点情报卖给宫中的人,这个组织毕竟是利益至上的。 现在青龙以这点威胁艾莉西亚无非也就是想让她逼于无奈只能委托盗贼公会进行这项工作,从而进一步抬高委托费用。 事情都弄明白以后,达隆不禁高看了青龙一眼,这个笑面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艾莉西亚,既然人家盛情邀请,我们就答应了吧,不过是喝个早茶而已。”见艾莉西亚陷入犹豫,凯尔洛亚主动走到她身边说道。 “恩,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好吧。”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她还是很信任凯尔洛亚的。反正不过是喝个早茶,倒正好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呵呵,那就请吧。”说着,青龙就带着两个保镖先行一步登上阶梯,一副要带路的样子。其他的保镖都站到艾莉西亚五人后面,用眼神无声地催促他们快走。 待所有人登上阶梯走远后,谭雅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腿脚一软,垮在了椅子上。 这时,一个小弟凑过来问道: “谭雅大姐,你说青龙大人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客气啊,我们盗贼公会向来不惧任何人,现在还让我们还钱,这事闹得真是憋屈。” 本来,谭雅的想法是偷了艾莉西亚的钱,再顺便把她的情报出卖给王宫的人。毕竟艾莉西亚携带着一万多金币,这样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结果。现在青龙去变相抬价,无疑是绕了个弯子,谭雅不信以盗贼公会的势力,还会惧怕这区区五人。 不过,青龙在公会内向来以诡谋著称,变化无常的他也从来没对其他人这么客气过。也许谈价只是幌子,青龙另有其他意图。 想到这里,谭雅对自己的手下斥道: “你懂什么?青龙大人的想法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依我看,那几个人已经走进大人埋好的陷阱里,却还蒙在鼓里呢。” 说着,谭雅又拿起了那根银质的长烟管,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阶梯的方向…… 艾莉西亚本以为青龙会带他们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家早茶店。在这个时间,大厅里早已挤满了客人,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茶香和烟草味。很多人一大清早,就拿着比谭雅用的那款要小一截的烟管,吞吐着烟雾。中央都市是个自由的都市,在这里可以找到很多新奇的东西,包括从东方大陆传来的烟草和茶叶。 老板见到青龙,立刻摆出笑脸迎了上来,问道: “这几位顾客是来喝早茶的么?” “没错。”青龙微笑答道。 “十分抱歉,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几位包厢里请吧?” 青龙看了看四周,发现墙角那边还有几个位子,于是说道: “那里不是还有张桌子吗?我们坐那儿就行了。” 老板看了看他们这么多人,苦笑道: “您看你们这么多人,那里位子小,实在坐不下啊。” 青龙摆了摆手,说道: “后面几个是我的保镖,他们站着就行了。我带来的这几位客人,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坐着也安心。” 艾莉西亚一行都听出了青龙话里的意思。他是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挤,目的估计是想表明自己的诚意,显示自己并没有给众人下套。 艾莉西亚想了想,也安心了许多。在人多的地方,盗贼公会估计也不敢乱来。 老板也不再多言,带他们到墙边的桌子旁入座。在青龙点了几道菜和一壶茶后,他就笑呵呵地离开了。 “说吧,你开价多少?”达隆知道青龙邀请他们过来的意思,也就不再废话,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但青龙的态度却是不急,呵呵笑道: “菜还没上呢,大家肚子也都饿了,不妨边吃边聊。” 之后,话题开始往日常方向进展,一般都是青龙问,其他人答的方式。不过,达隆也在谈话中发现了青龙的高超之处。青龙看似闲聊,其实是在潜移默化地探听艾莉西亚一行人的身份和经历,当然,有关于艾莉西亚身世的事,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跟皇太子相遇的那一段经历,众人也未谈及。 “……哦~原来费尔莫兰那时的骚动,是有这样的隐情。”青龙感叹道。 见青龙一直在获取艾莉西亚这边的情报,达隆声音一沉,问道: “我们说了这么久,你也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我?”青龙用手指了指自己,笑了笑说。 “看样子你在盗贼公会里一定是说话够分量的人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哦~呵呵,不必客气,叫我青龙就好了。”青龙乐呵呵地回答。 其实,达隆想问的,是青龙具体在盗贼公会里担任什么职务,但见对方不愿意说,他也就无心探明。毕竟盗贼公会的事情,外人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大家别光顾着聊天,也喝喝茶,吃吃菜吧。”青龙说着,对着桌上的菜肴,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菜和茶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就已经盛上来了。但是,艾莉西亚一行却一直不敢下口,无非是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担心。 见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青龙笑容更盛,无奈地说道: “各位是怕我在菜里下毒吗?呵呵,这里人这么多,我哪敢正大光明地做这种事,放心吃吧。” 艾莉西亚在进到这间店里后,一直坐立不安,她的直觉给她一种自己被请君入瓮的感觉。 “菜待会再吃也不迟,你还是快点说说要跟我们谈什么吧。” 青龙若有深意地一笑,那笑容,突然冷成了冰。 “行,那就让我们好好谈谈吧。” 说完,青龙对着空中弹了一个响指。突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嘈杂的茶馆大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其他的顾客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袭击者。他们之前一秒,还在相互闲聊,吃菜品茶,吞吐烟圈。听到青龙响指之后,就如同迅捷的猎豹般行动了起来。 离艾莉西亚他们最近的一桌人,连同青龙的保镖一起,封住了艾莉西亚五人的行动,并把他们的上半身按在桌子上。即使是达隆这样健壮的身躯,也动弹不得,因为每个人身后都有四五个人负责控制他们的身体。 艾莉西亚脸贴在桌面上,溢出来的茶水黏在她的脸上,让她在疼痛之外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屈辱。 确实是他们失算了,他们以为来到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却没想到,一切都是演戏,整个茶馆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第七节 交易 大厅的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关了起来,那个看起来挺慈祥的老板此时正一脸阴沉地守在门口。 青龙眼中冷冽寒芒一闪而过,从腰间猛然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桌子中间,把所有贴在桌面上的脸都震得生疼。 “现在,是时候谈谈交易了。”青龙把玩着匕首的把柄,用蔑视的眼神俯视着众人说道。 “跟刚才真是判若两人啊,大公子!看来你那些彬彬有礼的举动都是装出来的吧。”达隆用斜眼瞪视着上方青龙的嘴脸,强忍着怒火说道。 “东方大陆有句话叫做先礼后兵,你们可能没有听过吧?”青龙眯起眼睛,笑呵呵地说道。 艾莉西亚动了肝火,翻倒的茶水弄得她的头发黏黏的,感觉很不舒服,她咬了咬牙,怒斥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青龙先是给了旁边的两个手下一个眼色,只见他们点了点头之后,渐渐地向艾莉西亚逼近。 艾莉西亚开始不安起来,现在她被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制伏着,根本没有力气反抗。面对逼近过来的对手,她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呃啊啊啊啊!!!!”一旁传来一阵凶神恶煞般的咆哮,整个桌子随着那声音猛烈地摇晃着。 达隆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量。他用手掌牢牢地扣住桌沿,面目狰狞,青筋暴露。在三个对手的控制下,竟然勉强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待脸离开桌面,他就将力道全部灌输在双手的关节处,想要一举将桌子扯飞,解放同伴。但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让他猝不及防。脚下一软,又瘫在了桌面上。 “真是头蛮牛!”看青龙的样子,似乎也是吓了一跳,他赶紧示意,再添三名手下去控制达隆。于是,达隆的双手双脚以及整个脑袋,都被人牢牢地锁死在桌子上了。 看到达隆被制伏,那两个人才放心地走到艾莉西亚身边,并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这种举动引起了少女疯狂的反抗,达隆侧着脸看着这一幕,上下牙关紧锁,牙龈都被他咬出了血。 那两个人在摸索了一阵之后,抽出手来,掌中多出了几个沉甸甸的袋子。看到那些东西,达隆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只是奉命去取出艾莉西亚藏在衣服里的金币。 扎扎茶本想趁达隆大闹的时候伺机反抗,但也跟达隆一样,被一股晕眩感冲击,浑身疲软下来。 “真是卑鄙,你对我们用毒了?”扎扎茶在了解了自己身体情况之后,怒视着青龙,咬牙切齿地说。 “毒?”艾莉西亚眉毛一扬,对自己的身体状态一阵感知,发现确实不太正常,“怎么可能?!不管是酒菜还是茶水,我们什么都没碰!” “呵呵。”青龙微微一笑,说道,“那这个呢?” 说着,他从一名手下那里截下一管烟枪,吸了一口,冲艾莉西亚呼出一片白烟。 白烟扑面,艾莉西亚精神顿时有些恍惚。原来,从进入这家早茶店之后,他们就一直在摄入这些慢性的毒药。 “那你们怎么会没事?”艾莉西亚看着青龙,觉得他也跟自己一样吸着同样的空气,却丝毫不受影响,不禁有些疑惑。 青龙又是微微一笑,从容地说道: “行业机密。” 凯尔洛亚现在感到十分得懊悔,他身为这个团队的最年长者,理应早些发现青龙的诡计并提醒众人,但是他没有想到整个茶馆都是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关于这一点他确实是疏忽了。 至于盗贼公会的人为什么不受烟雾影响,其实也很好联想,无非只有那么几种可能。要么是他们掌握了特定的呼吸方法,可以刻意避开烟雾进入鼻口,要么就是他们有特殊的手段清除这种空气毒药对自身的效果。无论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在这种时候已经不重要了,此刻凯尔洛亚在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使用法术。纵然达隆一身蛮力,在毒药的效力下也无济于事。现在的他们算是彻底中了敌人的计,成为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梅露珐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吱声。艾莉西亚用余光瞄到这个小萝莉眼中滚落的泪水,叹息了一声,说道: “钱都给你们吧,但我请求你不要动我的同伴。” “啪!啪!啪!” 一阵清亮的拍手声在大厅中响起,青龙笑意盎然地说道: “真是可贵的友情,不过,既然现在是我占了谈判的上风,要怎么谈,当然是得我说了算。” 转瞬间,青龙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冰寒。 “把这个丫头和这头蛮牛留下,其余的人,全部带走!” 艾莉西亚慌了,她看到扎扎茶,梅露珐还有凯尔洛亚被那些面貌不善的人拖走,向后厨的方向走去。那里有着通往后巷的出口,天知道他们会被带到哪里。 梅露珐哭得更凶了,她早就听说被盗贼公会带走的女孩,不是被拉去卖yin就是会被卖给人口贩子,甚至还有些被割去舌头做了有钱人家的xing奴那些恐怖的传闻此刻如此真实地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泪流不止。她用颤抖的声音向艾莉西亚求助,哭喊着: “艾莉西亚……救救我!” 艾莉西亚真的怒了,她简直怒不可遏。但是,她又很绝望,绝望于自己的无力。她满眼都是不甘的泪水,嘴角被咬碎,一行血水流向下巴。无言中,她又想起那个在落日下为她挡住整个世界的背影。每次她都是活在别人的庇护下,而等到自己的同伴真的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无能为力。 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用力攥到掌心都发紫的地步。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无休止地发生,她现在只想用尽所有的力气扑向青龙,跟对手拼个你死我活。 “冷静!” 突然一个声音让她回复了神志,她循声望去,只见达隆正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只把我们两个留下,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 艾莉西亚眼看着三个伙伴被拖到看不见的地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三次后,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她忽然睁开那清澈如湖泊般的眼睛,不惧地盯着青龙说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我的同伴。” 青龙审视着这个敢于与他针锋相对的少女,点了点头,对手下一阵示意,艾莉西亚和达隆同时被抬了起来,尽管双手仍被束缚着,但起码可以挺直腰板站着,脸不用再被按在桌子上了。 “我说了,我是来谈一个交易的。” “什么交易?”艾莉西亚问道,她的声音平静如水,与之前判若两人,同伴被劫看来让她的心态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青龙就这样一边观察着她,一边说道: “我想跟你打个赌。” “别卖关子了,我没有时间。”艾莉西亚的声音斩钉截铁。 青龙耸了耸肩,说道: “我想邀请你参加一个游戏,你赢了的话,我不仅会释放你的同伴,并且还会归还所有的金币给你。” “那要是我输了呢?” “你和你的同伴,都得死。”青龙不带任何感情,轻描淡写地说道。 艾莉西亚再次深呼吸一口,寻思了数秒过后,回问道: “你说这是打赌,所以你也会下相应的赌注咯?” 达隆不禁有些惊讶,现在正在问话的艾莉西亚仿佛是他不认识的人。可能是同伴的危机让她前所未有地认真了起来。说实话,艾莉西亚以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只睡猫,但现在,她不管是气场还是语调,都与之前大相径庭。从她身上,达隆似乎看见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势。那道气势,凌冽如北风,锐利如剑刃,威重如山岳。那道气势,隐隐的如幼狮一般。触动狮子之威严者,必不轻饶。 青龙深深地看了艾莉西亚一眼,笃定地说道: “当然,我可是一个赌徒,赌注不下重点,根本玩不起来啊。” 艾莉西亚冷哼一声,问道: “那你想以何为注?” 青龙双手背负身后,笑道: “跟你一样,我也赌上我的性命好了。” 见青龙说得如此随性,艾莉西亚不禁面露狐疑之色,问道: “你是在开玩笑么?” 青龙那种随意的态度让艾莉西亚不得不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千真万确,如果我输了,我就把我的性命交给你,如何?” 艾莉西亚凝视着青龙的眼睛,青龙也毫不忌讳。两者对视长达数秒后,艾莉西亚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我跟你赌。” 达隆在一旁一直目睹着两人谈话,却未插嘴。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艾莉西亚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这个家长介入了。 眼看事情已经定下,他才出声问道: “所以呢,这个游戏该怎么玩?” 青龙见二人已经入局,满意地说道: “这是一个连环游戏,需要好几个步骤,我不会告诉你们这个游戏从哪里开始,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个游戏该怎样结束,一切都需要你们必须自己去寻找。” “你是在玩我们么?”达隆忍不住又要发飙,整个中央都市那么大,但青龙居然连游戏在哪里开始也不告诉他们。达隆认为,这根本就是故意在刁难他们。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游戏,只是青龙随口胡诌,寻他们开心。 “好吧好吧,看你们这么可怜,就给你们一点提示好了。”青龙摇了摇头,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地说道,“去南区搜索吧,在那里你们能找到这个游戏的起点。时间限制为次日黎明之前,如果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还没有通关这个游戏的话,那你们就只好认输咯。” 青龙给的提示只是在范围上缩小到了原来的四分之一,但是去哪里,要干什么,艾莉西亚和达隆仍旧是一头雾水。 回想着梅露珐被带走前那害怕的表情,艾莉西亚下定了决心,说道: “走吧,达隆!不管这是个什么破游戏,我们给它玩通关就好了!” 青龙的手下松开了捆缚两人的手,艾莉西亚背过身去,牵着达隆大步走向门口,并推开了那扇禁闭的大门。在背后青龙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踏入了外面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第八节 游戏开始 面对迪卡尔伦这个如巨龙一般盘旋在地面的城市,艾莉西亚和达隆真的是只能望洋兴叹。 青龙发起的游戏,如果真的不是存心为了耍他们的话,难度可谓相当的高。关键问题是连游戏怎么开始都没有丝毫提示,两人不得不感到无从下手。尽管青龙将搜索范围缩减到了迪卡尔伦的南部区域,但是既然这是个连起始条件怎么触发都不明不白的游戏,两人自然就没有任何明确的搜索目标。他们在南部区域如两只瞎眼猫一样漫无目的地乱逛,时间一晃,眼看着都到了黄昏的时刻。艾莉西亚的信心也随着渐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一层一层地瓦解。 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游戏还没开始,就已经白白耗费了一天的时间。青龙给的时限是次日的黎明之前,那艾莉西亚和达隆从现在开始仅仅只剩下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不知道游戏如何开始,也自然无从得知游戏会进行多长时间,以及该怎么结束。艾莉西亚的心情无比焦急,她的同伴迫切地等待着她的援助,时间又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她只能在这个陌生又巨大的城市里闲逛,毫无头绪地虚度光阴。 一股狂躁之气夺去了她的心魄,让她怒气上涌。她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向路边的墙壁,引来路人一阵斜视。 “冷静点,艾莉西亚。”达隆在一旁安慰道。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那个混蛋根本就是在耍我们!他现在一定躲在暗处,看我们急切奔走的样子,等着最后欣赏我们绝望的表情!”艾莉西亚大声怒吼,一旁的路人吓了一跳,远远地避开而行。 “先别这么想。”达隆拍了拍艾莉西亚的肩膀说道,“我倒觉得那个青龙不像是在说谎,至少,我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把我跟你一起留下的理由。” “什么意思?” “他之所以只留下我们两个人,一定有什么理由在,但是我这一路上都没想出什么结果。” 艾莉西亚仔细体会着达隆话中的意思,问道: “也许,他就是想看我们两个在绝望时互相争吵,彼此指责的样子呢?” 达隆微微一笑,说道: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必担心了。既然你已经提前洞察了他的意图,我们自然就不能如他所愿了。” “达隆,我们不该再这样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应该不要再管那个什么破游戏,仔细思考一下我们的同伴会被带往哪里,既然我们现在是自由身,就有机会将他们解救出来。”艾莉西亚认真地说道。 达隆沉思了一阵之后,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虽然恢复了自由,也一定是在盗贼公会的监视下行动着。如果贸然去打听同伴的下落,难免会打草惊蛇……” 说着,达隆的视线飘过一旁的酒馆,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 “找了一整天,肚子也饿了。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好好整理一下头绪再行动吧。” 艾莉西亚看着已经将半身隐入云层后方的落日,紧皱眉头。但是她也知道,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只是浪费体力而已,也许他们应该坐下来,重新想想青龙说过的话,也许能从中分析出什么线索。 想到这里,艾莉西亚就点点头,做出答应的表情,和达隆一起走进了那个酒馆。 酒馆的名字叫做“微光纯色”,是个不大不小,装修很古朴雅致的地方。 在黄昏时刻,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正好有一桌空着,艾莉西亚和达隆就坐了过去。不久,一个穿着火红色华丽长裙的女子就走了过来,招呼道: “欢迎二位,请问要来点什么吗?” 看样子,此女子是这家酒馆的服务生。她长相颇为妖艳,黑发碧眼,嘴角还有一颗美人痣。从她的身上,不时飘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涂了优质的茉莉香水。在她弯腰下来时,一对双峰在长裙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看得达隆有些失神。 艾莉西亚毫不留情地把靴跟踩在正在发呆的达隆的脚上,突来的痛感让达隆险些大叫出来。 “这位客人,您面色好像有些不好,是不舒服么?”那名服务生露出担忧的表情问道。 “他没事,给我们来几盘家常菜就好了,我们赶时间。”艾莉西亚没好气地说道。 “好的~”那个服务生摆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就跨着莲步走开了。她后背的衣服,刻意开了一道缺口,露出大片裸露的肌肤。从她身后望去,那傲人的曲线足以让一般的男人垂涎三尺。 艾莉西亚回过头来,却看到达隆正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那个背影狂看,不禁怒气攻心,再次狠狠地一脚踩下…… 过了十分钟左右,女服务生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过来,餐盘上放着三盆热菜以及一个玉壶。 艾莉西亚看了一眼那个玉壶,疑惑地问道: “这是什么?我们没点这个吧?” “哦,今天店里搞活动,这是送二位客人的杏花酒,度数很低但味道很好哦,请二位品尝一下吧。”女服务生堆出笑脸说道。 “哦……”艾莉西亚点了点头,拾起一个酒杯,端起玉壶倒出里面的液体,顿时一股醇香的味道扑鼻,让她一阵心旷神怡。 “那就请二位慢慢品尝。”女服务生躬了下身,起身离开。 达隆的视线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住,牢牢的绑在那名女服务生的后背。 “喂,你够了没?”艾莉西亚现在的心情可谓是非常的不爽,他们在解救同伴这件事还一筹莫展的情况下,达隆竟然一门心思地看美女,这点让她非常失望。 “嗯,什么?”没想到,达隆在被艾莉西亚训斥过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看得更入神了。 就在艾莉西亚即将发飙的时候,达隆用下巴指了指他视线所及的方向,说道: “那个女人很奇怪啊,你没有发现么?” 艾莉西亚不禁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她转过头来说道: “哪里奇怪?是你奇怪吧?” “不,你仔细看看。” 见达隆的表情非常认真,艾莉西亚逼于无奈,再次转头看去。 那名女子扭动着细致的水蛇腰,挺着翘臀一步一步地向前方走去,那个背影不知道能让多少男人销魂,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会让达隆觉得奇怪呢?艾莉西亚想不通,她觉得那个背影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闪闪发亮,闪闪发亮……? “闪闪发亮?” 艾莉西亚终于看到了一丝违和的景象。她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待确认之后顿时冒出一身的冷汗。她的视线突然锁定在那杯被自己斟满酒水的酒杯上,酒杯里的液体透明无色,但她握着酒杯的手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小心地扫视四方,在她眼里,那些酒客的模样都变得古怪了起来,他们聊天的声音现在也如怪物的喘息声一般刺耳。 这个时候,有人按住了她的手,她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却只见桌子对面的达隆冲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别紧张,这次跟青龙那次不一样,你看看柜台的方向。” 艾莉西亚吞了一口口水,不动声色地向柜台的方向望去,只见老板和老板娘就像两尊石像一样站在柜台后面,一动不动。他们的神色和艾莉西亚一样紧张,艾莉西亚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并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我再叫一次那个服务生,你伺机而动。”达隆把声音压低了说道。 艾莉西亚无言地点了点头,为了按捺住自己那颗因为紧张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调整着呼吸。 “喂!服务生!~”达隆用爽朗的语气喊道。 那名女服务生优雅地扭头,长裙拂起一角,如鲜血般嫣红。 “您好~” “我们还想加几道菜,请过来一下。”达隆喊道。 “好的~”服务生轻快地答道,然后扭转娇躯走了过来。 艾莉西亚听着那名女子高跟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像有个石子哽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仅仅就只有一眨眼的时间,达隆和女子同时拔出了自己的武器,达隆将早已准备在身旁的大剑从剑套里拔出,而那名女子也从腰间电光火石般地抽出一把匕首。 大剑抵在女子雪白的脖颈上,而匕首最尖的地方也贴在达隆的腰间。 两个人的出手皆在毫秒之间,从反应上来看势均力敌。 客人们大声尖叫,纷纷逃离自己的座位,向酒馆外奔去,就连老板和老板娘都弃店而逃,看来他们似乎是在恐惧中忍了很久了。 女子和达隆都把武器对准了对方的要害部位,立马呈对峙之势。要是现场就只有这两个人,那必然是只能这么僵持着。 “放下武器!”艾莉西亚不知何时拔出圣剑,将剑锋抵在女子裸露的后背上。 “呵呵,真是厉害,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女子的笑容依旧如春风一般,从容地问道。 她对自己的伪装还是颇为自信的,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暴露了行迹。 “下次藏藏好你的匕首吧。”达隆戏谑地笑道。 原来,达隆之前并不是因为贪恋美色而盯着别人的后背看的,女子腰间的匕首在昏暗的酒馆反射出了轻微的寒光,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吸引到了达隆的注意。 “还不错嘛,都溜了一天了,精神还能这么集中。”女子对两人投以赞许的目光,放下手中的匕首,举起双手。 艾莉西亚收起圣剑,而达隆就这么将大剑举着,不敢轻易放下。 “说吧。”艾莉西亚用质问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就是那个能告诉我们这个游戏该怎么开始的人,对吗?” 第九节 四大试炼 “游戏?”红衣女子眉梢轻抬,有些惊讶地说道。 她细细观察着艾莉西亚的表情,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一抹颇具玩味之意的笑容。 “原来如此,青龙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艾莉西亚看到女子奇怪的反应,不禁皱眉问道: “难道……青龙对我说谎了?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吧?” 达隆也是从女子的态度中察觉出一丝猫腻,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说是游戏,似乎是太过分了呢。虽然是诈欺师,但这不是把我们也给玩了么?”女子说出的话一时让艾莉西亚和达隆二人都无法理解。看到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女子笑了笑,说道: “好了,别那么紧张,你们把武器都放下吧,我会好好解释给你们听的。” 达隆的那柄大剑,依旧稳稳地横在空中,他可不想让这个女人有任何可趁之机。 “达隆,把剑放下来吧,她跑不了。”艾莉西亚从女子的话里听出此事另有玄机,为了一探究竟,势必要先听听该女子如何解释。不过,他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坐下来定定心心地谈,所以当务之急是让这名女子赶快开口。 达隆无可奈何地放下大剑,但那双眼睛仍旧死死地咬住对手不放,以防她对艾莉西亚图谋不轨。 女子揉了揉脖颈处柔肌似雪的皮肤,将挺翘的臀部挪至座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大胆地暴露出诱人的大腿内侧。她的目光在艾莉西亚和达隆身上各做停留后,说道: “看样子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吗?” “愿闻其详。”艾莉西亚坐到女子的对面,摆出一副对等的姿态说道。达隆则站到女子的身后,小心地提防着她。 “行啊,在说明之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女子将手肘撑在桌子上,一只皓腕托起下巴,美目凝视着艾莉西亚说道,“我叫朱雀,是盗贼公会的分会长。” 艾莉西亚愣了足足十秒钟,之后不可置信地问道: “真的吗?” 朱雀掩嘴一笑,似乎是被艾莉西亚的反应逗乐了一样。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分会长……是有多大?”艾莉西亚问出了一个略微显得有点呆的问题。 “这个嘛~盗贼公会最大的人被称为会长,在他下面,设立了四个分会长,主管日常事务。再下面,又设立着各方舵主,负责专职管理每一个据点。”朱雀耐心地解释道。 “也就是说……分会长是盗贼公会里仅次于会长的职务?!”艾莉西亚震惊地问道。 “没错啊。”朱雀歪起红唇,说道,“顺带一提,我是南方分会长,而你们已经见过的青龙,则是东方分会长。” 艾莉西亚头脑里有些混乱,她才刚到这个城市,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和盗贼公会打交道,居然就直接见到了两个分会长。达隆告诉她有关盗贼公会的事情,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因为这是一个极度注重自己隐秘度的组织,公会里面的人肯定都希望隐藏身份,方便他们进行各种黑暗世界的事务。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太过深入了,深入到让自己感到害怕的地步。 “那……”艾莉西亚好不容易将逐渐涣散的精神拉回来,继续问道,“青龙到底想要让我们干什么?” 朱雀美眸翻动,想了想后说道: “青龙的想法,少有人能摸透。不过,虽然他告诉你这是个游戏,但是他在我们公会可是有着‘诈欺师’的名号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相信他的话为好。” “那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这是个试炼啊!” “试炼?” 只是换了一个词,艾莉西亚就突然无法理解了。所谓试炼,就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进行的考验,不是么?但是艾莉西亚并不是自愿参加,也根本不知道这场试炼的目的是什么。 朱雀给艾莉西亚的头脑一定的缓冲时间后,继续说道: “盗贼公会的前任会长哈桑在不久前去世了,现在这个位子还空着。要成为会长,有两个方式,一个是通过公会里的选拔,第二个,也是最难的那个方法,则是你现在在做的事情。” 头脑大约停顿了5秒左右的时间,艾莉西亚呆滞地问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 朱雀笑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说道: “我说过啦,你现在正在参加的,就是成为盗贼公会会长的试炼。” 艾莉西亚的脑中顿时有如五雷轰顶,达隆握着大剑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艾莉西亚无法理解。她只是跟青龙打了个赌,赢的话就能救回同伴,可是她并没想到自己会被迫地参加这场莫名其妙的试炼啊。这是什么意思?通过了这场试炼,不仅能救到同伴,还能收获一个盗贼公会?! 青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让艾莉西亚处于当前的处境呢?回想着那个男人脸上那如同假面般的微笑,艾莉西亚不禁觉得浑身不舒服。 朱雀似乎早就料想到二人的反应,没有特意安慰,继续说道: “试炼既然已经开始,就不会停止。按照盗贼公会流传下来的规矩,试炼不通过者,唯有死路一条。” 艾莉西亚愁眉紧锁。按照朱雀的说法,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完成这个试炼。这一点,倒是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好吧,我知道了。”过了大约数十次呼吸的时间,艾莉西亚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说道,“那我现在算是完成了你这边的试炼咯?下一步我该做什么?” 朱雀看着不卑不亢地接受现有状况的艾莉西亚,内心略有些吃惊,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试炼共有四次,每个分会长会给予其中一个。我这边的试炼算是简单的了,到了其他分会长手里,你们可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地通过哦。” “你这边的试炼内容是什么呢?”虽然朱雀说他们已经通过了对方给予的试炼,但对这个试炼的内容,艾莉西亚还是感到颇为模糊。 “很简单,你们只要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并且没有喝下桌上那碗毒酒就行了。”朱雀明快地说道。 艾莉西亚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还好她没有去喝那杯杏花酒,不然一定死的很难看。 达隆内心微微一阵动摇,在这件事情上,其实青龙还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忙。要不是有之前被青龙设伏的经历在先,达隆这次也不会这么警惕,通过朱雀腰上缠着匕首发出的闪光,发现她的可疑之处。 “好啦,既然已经通过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下一个试炼的方向是在北方,玄武分会长在那里等着你们哦。”朱雀说完后就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一副完成任务的模样。 “就这样?”艾莉西亚吃惊地问道。原以为朱雀会给出什么像样的提示,但没想到也跟青龙一样,只提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对哦,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点出发吧。”朱雀说完,就背对艾莉西亚走向酒馆门口,边做出再见的手势,边开门走了出去。 艾莉西亚一阵恍然,看样子,这种试炼还得进行三次。他们的时间仅仅只剩下一个晚上了,必须现在出发。虽然对于下一个试炼的内容仍旧不明所以,但是经历了这个开头以后,艾莉西亚已经信心大增。 “走吧,达隆!”艾莉西亚不再多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带着达隆离开酒馆,在夜色下,奔北区而去。 第十节 玄武的试炼 北区的城镇结构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这里与作为商业区而显得特别繁华的南部区域不同,住宅偏多,所以地形显得复杂了不少。各种高低不同且风格各异的居民住宅楼就像小孩搭积木那样被随意地安排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迪卡尔伦人口众多、地域有限,所以才不得不建造得这么拥挤吧。 在这里,高楼林立,暗巷丛生。艾莉西亚和达隆穿梭在建筑物之间的阴影中,也不知道重复走过了多少路径。 这种漫无目的的搜索像是要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让艾莉西亚心烦气躁。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而不得不警惕地停下脚步。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路上的行人早已所剩无几。而艾莉西亚现在位于暗巷之中,照理说,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们应该不会有人会到这种地方来。但是,艾莉西亚却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哒哒哒,哒哒哒,每次三下,非常有规律,而且节奏分明,就像是…… “艾莉西亚,你听见了么?”达隆右手扶上扛在后背的大剑剑柄,边环顾四周,边问道。 “恩,是脚步声么?”艾莉西亚问道。 “听这节奏像,但是……没有人是用三只脚走路的吧?”达隆奇怪地问道。 声音非常有规律,节奏每次三下一个循环,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中空响着,渗出一丝恐怖的味道。 “我们先循着这声音去找吧,也许是线索。”艾莉西亚吸了一口气稍作调整后,对达隆说道。 换做以前的艾莉西亚,一定早就因为黑暗里藏着一头三只脚的不明怪物,吓得魂飞魄散了。也许是因为迫切需要拯救同伴的心,帮助她克服了恐惧吧。 声音来自前方那个90度的转角,他们现在位于两处高楼之间的狭窄巷子,月光基本都被高耸的楼墙遮蔽起来了,他们只能在黑夜里,循着声音,摸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小心前进。 越靠近前方的转角,那个声音也就越近,已经来到转角附近的艾莉西亚屏息凝神,扶住一边的石墙,一边按捺住内心中不断升起的紧张感,一边想要把身子探出去。 “小心!”达隆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让艾莉西亚吓了一跳,她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怎……怎么了?”艾莉西亚现在已经探了半个脑袋出去,但还是处在看不到转角后面的角度。她注意到那个有节奏的三响声突然停止了,空气中只听得到她呼吸的声音,以及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她突然觉得很害怕,身体都不安地颤抖起来。她想到达隆那声呼喊可能暴露了他们的所在,让那个三只脚的怪物发现了他们。她非常害怕,生怕下一秒,她面前的转角后面就会伸出一个脑袋,跟她四目相对。 “别动,艾莉西亚,是陷阱!”艾莉西亚感觉到达隆在自己身后慢慢蹲下,似乎在操作着什么。 “陷阱?什么样的?”艾莉西亚慌张地问道。 “也许是暗器,或者是什么机关,你稍等一下,我来看看。” 看来达隆在外以佣兵身份生活多年,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所以在黑暗之中都能发现隐藏在脚下的陷阱。 艾莉西亚不敢乱晃头部,但她的视线却可以微微朝下调整。她目光微微下移,看到达隆正趴在她的脚下,右手抬起,双指并拢在空中,好像夹住了什么东西在拨弄。 艾莉西亚眯起眼睛仔细去看,才发现空气里似乎存在着什么能够反射月光的物质。 是线!三道银线牵在空中,细到肉眼难辨,而艾莉西亚拖在后面的那只脚已经贴在了那些线上。如果艾莉西亚再稍微用力,难以想象线断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艾莉西亚,注意看我手的高度,大概在这个位置,你慢慢把后脚再往后挪一些,然后跨过去。”达隆的手掌平摊在空中,给艾莉西亚做了个标示。 于是艾莉西亚照着达隆的指示,安全地越过了那些线。这下,她跨过了那个转角,目光不经意地朝另一边看过去,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在艾莉西亚翻过去之后,达隆也跟着过去,转过了转角。 之后,两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陷阱是好事。”达隆说道,“这样至少说明我们现在在追踪的,应该不是什么怪物才对。” “你说如果启动了这个陷阱,会发生什么呢?”艾莉西亚盯着那三道丝线,问道。 达隆看了看身边的地形,他们现在还是身处在两座高楼中间那狭长的小巷里,万一发生了什么危险,他们都没处可逃。所以,达隆摇了摇头,说道: “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突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哒哒哒,哒哒哒,节奏分明,越去越远,就像是在引诱二人一样。 “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至少找对了方向。”艾莉西亚说道。 “我赞同,跟上去吧。”达隆附和道。 跟随着那个声音,艾莉西亚和达隆穿过无数错综复杂,如迷宫一般的路径。这期间,他们遇到了各式各样的机关和陷阱。 有个地方,踩上去石板就会陷落,然后从一旁墙上的暗洞里射出毒箭来。幸好达隆提前用大剑在地上敲敲打打,发现了那块石板,这才让二人避免了变成筛子的命运。 还有个木屋,进去后,门就会自动关上,然后释放毒气进来,多亏艾莉西亚聪明,在进门前先把门口的稻草堆扔了进去,所以在人没进去的情况下触发了机关,避开了暗藏在房间中的危险。 甚至还有个胡同,看似能穿出去,但其实在路的尽头摆着一面镜子,如果艾莉西亚他们走到镜子前,就会触发机关,被两边的墙壁给压扁。还好达隆及时发现镜子上的反光,拆穿了这个陷阱的真相…… 一路上,像这样的陷阱实在太多太多。艾莉西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穿越到了一个其他的世界。因为,在一个大城市的居民楼之间居然隐藏着如此多的机关和陷阱,这件事再怎样去想都太过超脱于常识之外了。 无休止的陷阱风暴将艾莉西亚整个人都弄得神经兮兮的,她发现自己已经不会走路了,因为她已经习惯于学着达隆弯着腰,用三秒钟跨一步的方法来前进了。关键是,每踏一步,她都得抬高一只脚,然后再缓缓地落下,只要达隆喊个“停”字,她就立刻变得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明明同伴们和自己都在生死攸关的关头,却还必须得慢下来提防着那些无处不在的陷阱和机关,艾莉西亚终于忍不住了,大吼: “鼠辈!有本事就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她知道有人一直在诱导着他们,期待着他们陷入他布置的这些陷阱中。但是,艾莉西亚和达隆如此小心,基本是过五关斩六将。沿途的任何陷阱,对他们都没起到丝毫的作用。 吼声没入黑暗的夜色之中,无人回答。艾莉西亚站在夜风中,只能感受到黑暗对其发出的无声嘲笑。 终于,黑夜中再次有了声响。一个声音打破沉默,吱呀一声,有如恶鬼磨牙,恶灵哭泣。 艾莉西亚转身,回头看去,身后一间独立的建筑物耸立在她的面前。白花花的水泥墙壁上,一扇生了锈的铁门正向其敞开着。 门内亮着灯,艾莉西亚眯起眼睛看进去,发现其中竟有人影。 达隆赶紧拍拍艾莉西亚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小心,但艾莉西亚毕竟也经历过这么多陷阱和机关,心中早有了防备。所以……她随手拿起脚边的一棵树枝,通过那扇铁门,向房间内扔了进去。 房间的中央似乎站着一个男子,他的视线跟随着艾莉西亚扔进来的树枝落在地上,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这个金发的少女,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艾莉西亚来到门口,但没有进去,她看了看那个锈迹斑斑的门把手,端详了半天。门内的男子以为她在对着把手照镜子,却没想到,艾莉西亚突然直起身子,毫无征兆地一脚踢到门上。铁门猛地关上,然后门外和门内的人都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门内传出了声音。 “咳咳……放心吧,这个房间是安全的,你们还是快点进来吧。” 艾莉西亚回头看了看达隆,两人四目相对后,很有默契地一起耸了耸肩。 之后,艾莉西亚再次抬脚,用力地朝着铁门踹了上去。 估计铁门实在绣得厉害,所以在艾莉西亚一脚之下,居然整扇门向内塌了下去,犹如一块厚重的铁皮,轰隆一声砸到地面上,震起一地的灰尘。 站在门内的男子微微张着嘴,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好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艾莉西亚这才放心地走了进来。 看来,这一路上的陷阱和机关真的把这名少女折腾得够呛,达隆有些担心,会不会过了这个晚上,艾莉西亚就会变成一个非常神经质的人呢。 进入房间后,艾莉西亚发现,这个房间里并不是只有站在中央的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在阴暗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白发苍苍,手拄拐杖的老头。 他就像一块石头,坐在那,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你们好,恭喜你们通过这一路上的机关。我是北方分会长,玄武。”那名年轻男子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笑着看着二人说道。 “你就是玄武?”艾莉西亚看着他说道,“那我们在你这的试炼,算是通过了么?” “没错,你们很好地避开了我在这一路上布置的机关,确实很了不起。”自称玄武的青年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呢?”艾莉西亚问道。 青年指了指另一侧的大门,说道: “穿过那扇大门,你们就可以去参加下一个试炼了。”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不想废话,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管他是不是什么分会长,现在对他们来说,时间才是最珍贵的。 她来到房间另一侧的房门前,无意间一眼瞟到角落里的那个老头,随后皱起了眉头。她把伸向房门把手的手臂悬在空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臂,望着老头,就像是要用视线将其望穿一样。 她的目光锁定在老头身上,向青年问道: “这是谁?” 青年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你没必要知道。” “不,我有必要。”艾莉西亚用笃定的语气否决了青年。 “为什么?”青年疑惑地问道。 “因为……”艾莉西亚走近老头的身边,目光紧紧地锁在他手中的那根拐杖上,“这位才是真正的北方分会长,玄武,对吗?” 艾莉西亚全程盯着老头的脸看,直到这时,她发现那个像石像一样巍然不动的老人,突然弯起了嘴角。 就在这时,老头抬起了头。艾莉西亚和他四目相对,迎上了那锋利如刀刃般的眼神。 “这么大一个房间,只有一张椅子,而坐在这个椅子上的人,是这位老人而不是你。”艾莉西亚对身后的青年说道,“而且,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在黑夜里引导我们踏过重重陷阱的人,可是长着三条腿的!” 艾莉西亚看着老头手里的拐杖,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大笑声,经过墙壁反弹成了阵阵回音。 那个老头仰天大笑,看他的样子,心情似乎特别舒爽。 “小家伙,不错,试炼算你通过了。你说得没错,老夫才是北方分会长,玄武!” 第十一节 白虎 老人公布身份之后,青年的态度立刻变得十分谦恭。他赶紧退到老人的身边,身体笔直地站在那里,从看似主人的身份的身份,一下子化身成了一名保镖。 真正的玄武分会长慢悠悠地起身。他拄着拐杖,将弯弓一样的背部渐渐挺直。青年从旁扶住老人,样子毕恭毕敬。 老人彻底站直后,达隆也看到了藏在老人浓密白眉下的眼神。那是精芒毕露、有如狼虎的眼神,一点儿都不同于老人外表上给人的印象。 玄武立定身姿后,悠悠地说道: “这样,我的试炼你们就算通过了。” 原来,青年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试炼应该分为两部分,第一,是通过外面的陷阱和机关;第二,则是在房间内识破老人的真实身份。艾莉西亚很好地通过了两个试炼,所以得到了玄武的认可。 艾莉西亚看了看被她一脚踹翻的铁门,又看了看房间另一侧的出口,一眼瞟向那个她原本想要去握的门把手,心中突然一动,问道: “玄武,如果我在没有识破你身份的情况下,就贸然开门,那会有什么后果?” 玄武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拐杖,用末端轻轻地敲了一下把手。 只见从两边的门缝里,突然伸出了巨大的刀片,用闪电般的速度向中间合拢。在刀片合并的时候,艾莉西亚听到让人心头一颤的金属摩擦声。 “如果是那样,你的手应该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艾莉西亚恍然大悟,心中情绪万千,在进行盗贼公会试炼的过程中,真的是稍微掉以轻心就会没命啊。 “好了,这个陷阱只会触发一次。”见刀片又慢慢向旁边的门缝收去,玄武亲手为艾莉西亚打开了大门,“去西区吧,白虎现在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艾莉西亚点了点头,还剩两个试炼,时间分秒必争。 南区是商业区,北区是住宅区,那西区是什么样的呢? 艾莉西亚跨入这片境地,立刻有了答案。因为这里钢筋水泥,各种工厂混杂,显然是工业区。 “哎!又要铺天盖地地搜索一番么?” 艾莉西亚心情不得不再度变得很烦躁,因为每次前往下一个试炼之前,都得不到一个明确的指示。 他们只能得到一个十分模糊的方向,在庞大的范围里摸瞎般地寻找。 艾莉西亚甚至怀疑,这是盗贼公会故意拖延时间的手段。 突然,一声口哨声划破夜空。艾莉西亚和达隆立刻警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矮小的少年倚在离二人不远的一棵树下,双手抱胸,眉宇间夹杂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似乎是早就等在那里一样。 但是,让达隆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的事实是,那个少年所在的位置并不隐蔽,但是达隆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站在那里! 少年皮肤略泛古铜之色,穿着一身轻便的服装,头上缠着白色的头巾,头巾在脑后系紧,两根飘带荡在身后,迎风起舞。 少年一副冷冷的样子,见两人向他望去,头往身后酷酷地一偏,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示意二人跟他一起走。 接着,少年也不管二人是否愿意,就自说自话地向后面走去。 艾莉西亚和达隆一时傻了眼,但是按目前的情况,除了跟过去一瞧究竟,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少年把他们带到一个巨大的仓库前,双手推向那扇看似非常沉重的双开铁门。带着刺耳的磨地声,那扇比少年身高要高出一倍的大铁门,就这么被他轻轻松松地推开了。 少年自顾自地走进漆黑的仓库,艾莉西亚和达隆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也只能跟着进去。 仓库里的空间很大,但却空荡荡的,似乎是被废弃了。里面黑乎乎的一片,透过房顶几格玻璃窗洒下的淡淡月光,依稀照出了整个仓库内部的轮廓。 “开始吧!”少年突然说道。 “啊?”面对少年突兀的话语,艾莉西亚不禁懵逼。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就不跟你们废话了,直接上吧!”少年用冷淡的表情说道。 艾莉西亚不禁心想:真是个自说自话的家伙啊…… “虽然我们现在比较赶时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说明一下情况。”艾莉西亚无奈地说道。 “真是麻烦……”少年碎碎念道,“我是西方分会长白虎,我的试炼很简单,你们只要战胜我就算你们过关。” 艾莉西亚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身高比自己还矮了一截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想笑。 “好吧,那我就……派达隆来会会你吧!达隆,上!”艾莉西亚退后一步,学着战场上领军杀敌的将领,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伸出手臂笔直地指向白虎。 “额,果然是这样吗?劳力、苦力为什么都要我来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达隆却已经提着大剑跨着步子走了过去。 白虎看了一眼艾莉西亚,说道: “这是盗贼公会给你们两个的试炼,为了节省时间,你们就一起上吧,省得我打倒一个,再去收拾另一个。” 艾莉西亚不禁有些惊讶,惊讶于白虎眼神中传出的那种绝对自信的感觉。既然对方年纪这么小,就能坐上分会长的位置,一定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在盗贼公会这么凶恶的组织里,必定是有能之士才能与朱雀、玄武、青龙他们平起平坐。所以,年龄并不是衡量一个人能耐的标准。他既然把试炼设定成对战,那就一定是非常擅长于战斗才对。 想通了这一点,艾莉西亚立刻做出了决定: “那好吧,我让达隆跟你单挑,达隆输了,我就自动认输!绝不浪费你的时间!” 达隆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果然艾莉西亚就是这样的人啊!不过,这其实也不是坏事,因为达隆和艾莉西亚的战斗力其实是有很大差距的。现在还不清楚白虎到底有多强,就算是两个人一起上,白虎很可能会瞄准实力较弱的艾莉西亚集中攻击。这样的话,达隆就会在战斗中分心去保护艾莉西亚,反而没有达隆一个人去单挑更有胜算。 不知道艾莉西亚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这么深层的一面所以才这么说,但是不管怎样,这也许是最好的对策。 白虎露出一副嫌麻烦的表情,没花多少功夫去思考,很爽快地说道: “那就这样吧。” 于是,白虎掏出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柄刀身通体用黑铁打造,漆黑如墨的匕首。那种纯黑的颜色,甚至比周围弥漫的夜色还要暗淡和深沉。 “开始吧。” 随后,少年的身形化作猎豹,如一瞬之光一般闪至达隆面前,漆黑的刀刃直逼达隆的鼻梁。 没有形式上的问候和礼仪,一句话之后就可以立刻进入战斗,这就是盗贼公会的风格,或者也可说是白虎个人的风格。 白虎此招凶猛异常,带着非同寻常的凌冽杀气,让旁观的艾莉西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达隆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不是白涨的。白虎没有给他拔剑出鞘的时间,那他干脆就不拔!只见达隆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往后一缩,硬是在瞬间朝后方拉开了十公分的微妙距离。虽然这个距离看似短小,但是高手对决,纤毫毕现,任何一个小细节都能定输赢,决生死。就是这十公分的距离,让达隆能够多出一秒左右的时间。在这一秒钟之内,达隆把背在身后的大剑连同剑鞘一起转到自己面前,用宽阔的剑身挡住了白虎来势汹汹的杀招。 白虎面不改色,虽然他看似年纪轻轻,但能够坐上分会长的位子,必然是凭借其实力。看其对战斗这方面这么有自信,那就必然有着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 果然,白虎没有半点惊慌,虽然武器被格挡下来,但他发现达隆因为退后,重心已经向身后偏移。所以他立即利用自身身高的优势,迅速弯身下来,使出一记动如雷霆的扫荡腿,想要一击把达隆击倒在地。 因为大剑阻挡了视线,达隆一时没有察觉到白虎的意图。但他突然感到腿下有一阵阴风刮过,凭借着战士的本能,他灵活地旋转着脚下的步伐,避开了白虎的下段攻击。在移动中,他把大剑举到半空,剑身凌空出鞘,剑套被狠狠地向一旁甩去,但达隆根本无暇顾及。眼前这个少年带给他非常多的意外,从短短一招半式的交手中,他已然知道,这一定是个非常厉害,需要自己认真对待的敌手。 剑套还在空中飞驰,达隆的大剑已经劈向了下蹲的白虎。 白虎的眼睛仍旧注视着地面,看也不看落向他头顶的大剑。就在大剑挥下的那一刻,原先的攻击目标变成了留在原地的一道残影,白虎几个迷踪幻影一般的步伐,就绕至达隆的后方,然后又是展开新一轮的突刺…… 艾莉西亚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达隆是偏向技巧型的力量型战士,而这次的对手和上次对战的幽语一样,都是敏捷型的。不同于幽语的是,白虎因为身形带给他的先天条件,能更好地发挥速度上的优势。其实幽语本身也是偏向于技巧型的,只不过她的速度也非常之恐怖,所以为了以示她和达隆的区别,还是把她归为敏捷型的吧。 虽然上次达隆可以和幽语战得不相上下,但是姑且不论幽语有没有放水,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当时是白天。 在黑暗之中,肉眼的辨析度会明显下降。在白天,敏捷型的刺客只能凭借其高超的身法去迷惑对手,但是到了夜晚,一旦肉眼无法轻易看清东西,敏捷型的刺客就可以完全换一种打法。他们只需隐匿身形,伺机而动,待对手露出空档时,使出必杀一击就可以了。 现在,达隆虽然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凭着战士的直觉,还是能够捕捉到白虎的动作,跟其交手。如果是在白天,任何的移动尽皆有其轨迹存在,眼睛的作用还是很大的。现在,达隆看似是凭着依稀的月光去判定对手的位置和移动轨迹,但更多的,是依靠声音,以及直觉。 白虎和达隆的缠斗也进行了数十个回合,这种力量与速度的对抗一时难分胜负。 虽然达隆在条件上是处在劣势,不过他毕竟是多次跨越生死线并安然回来的男人,如果遇到一点点的劣势就一筹莫展,那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真让我意外,你很厉害嘛。”过了一会儿,白虎的攻势突然停止,他站在那里,对着达隆投以赞许的眼神,“没有几个人能在我的手上撑过十个回合,看来你还是个满有本事的战士。” “过奖,在我手上撑过十回合的未成年小子,你也是第一个。”达隆毫不客气地回应。 白虎脸一沉,似乎是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动真格的了,你做好准备吧。” 白虎解开了缠在他头上的白色头巾,向一旁掷去。白色的头巾带着两个长长的飘带,缓慢地降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至此,白虎的身上一片漆黑。达隆这才发现,他除了那个白色的头巾,其他衣物全都是黑色。就连他的皮肤,都泛着古铜色的微黑。他的匕首由黑铁打造,在月光下根本不会反光。 “胧!”白虎徐徐地走到从格子窗户外投下的月光里,然后吐出了这一个字。 接着,达隆惊奇地发现,白虎消失了!不仅是他的身形消失了,就连他的气息也完全感受不到了。换句话说,他简直就像在这个空间中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二节 胧 邱尔吉罗,被人称为沙漠之国。它是一个完全建立在茵菲利亚大陆南部沙漠之中的渺小国邦。国民的前身是英雄战争年代被人称为蛮族的势力。在遥远的英雄年代末,由霸王伊安弩斯率领的蛮族终究落败,整体部族被赶至南方。那些族民在穿越沙漠的时候,碰巧发现了一处埋藏其中的遗迹。那处遗迹表面看去似乎并不怎么庞大,但是却蔓延到了地下深处。其实,沙漠的地下有着非常广袤的空间,那里留存着古代魔法王国时代前人开凿出来的巨大洞穴。沙漠之上多处存在流沙之域,而这些流沙最终都汇聚到了这处广袤的地下空间里。 蛮族人民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人人心中皆是感到无比震撼。但是,就算是这么大的地下空间,如果蛮族举族入驻的话,那也显得太过拥挤了些。最近的绿洲离这将近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取水非常不便。就算能派专人取水,绿洲储存的水量也不够蛮族这么多人使用。 这时候,有人提出,可以通过跟大陆其他国家的人通商换水,来解决沙漠中水资源紧缺的问题。就从此时伊始,蛮族意见分歧。蛮族内部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作为战败方,向敌国通商换水有摇尾乞怜之嫌。蛮族人民内心高傲,不愿为了这点儿事情向他人低头。与其采用这种方法与敌国达成共存的形式,还不如举族迁徙到最南部的千山岭,从此避世而居。 而少部分人则思想较为开明,认为通商乃发展之道,在与他国接触的过程中,可以通过学习他国的文化,借鉴他们的技术,从而让蛮族自身壮大起来。思想顽固不化的族人对此想法嗤之以鼻,既然不能用武力征服,他们也不愿与之共存互助。 随后,大部分的人迁徙到千山岭。只有少部分的人留了下来,对原先的地下遗迹修葺和改造一番,开拓出属于他们的一片天地。他们的男人出外狩猎,女人将猎物的皮毛织成服饰,通过卖给他国换取金钱和水。不久,他们更是借助加尔巴迪亚人的技术和智慧,建造长达十公里的地下水管,从绿洲湖泊中向遗迹里运输淡水资源。 就这样,一个新兴的小型国家诞生了,它的名字叫做邱尔吉罗。 在邱尔吉罗这个国家,流传着一门独特的武术,凶狠狡诈,极通隐匿之能事。这种武术,人们称之为暗杀术。 日积月累,邱尔吉罗的皮毛织物固然上乘,但却渐渐不再为人称道。要说起这个国家最有名的,还是刺客。 人人都说,邱尔吉罗的刺客,是暗夜之王。作为刺客这一兵种的发源地,邱尔吉罗人中不断出现暗杀名手。他们在沙漠中面对风吹日晒、日夜温差剧变的天候,日复一日地苦练匿踪的技巧。他们在沙漠之中如履平地、踏沙无痕,到了真正的平地上更是疾如闪电、悄无声息。他们心狠手辣,出手快如一瞬,却招招必杀,毫不留情。 白虎,就是出生在邱尔吉罗的一名刺客。他生在一个刺客世家,在7岁的时候,已经展现出远胜于同龄人的刺客天赋。在十二岁的时候,家主派他出去执行任务,本来规定给他十天的时间,但是他三天不到就拎着装有暗杀对象头颅的箱子回来了。 在十四岁的时候,他加入了盗贼公会,并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凭借着他卓越的战斗才能,爬到了西方分会长的位子。 现今,白虎十五岁…… 达隆亲眼看到白虎走到月光下,像阵风一样地消失了踪影。不管是身形、声音还是气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像白虎突然从这个空间消失了一样。 达隆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巨剑,警戒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但这个仓库,安静得像是废墟。艾莉西亚在一旁不敢讲话,她四处寻找着那个黑衣少年的踪影,却发现一无所获。 她还站在门口,这是这个仓库唯一的出口。虽然屋顶有窗,但是距离地面高达50米,而且屋顶的周围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设施,人类的弹跳力是不可能触及那么高的地方的。 白虎就在他们的眼前,消失无踪,只留下这鬼魅般的寂静,让艾莉西亚的心脏狂跳不止。 达隆屏息凝神,化成了一尊石像。既然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气息,那就静心等待。对方肯定躲在暗处伺机寻找着他的破绽,那么杀招毕现的一瞬间,也就是达隆反击的机会。 这是达隆在面对幽语的“一闪”时,所采取的相同战术。达隆的心态沉稳,长期的作战经验让其在面对任何一种敌人时都能保持冷静。 影子突然从仓库的一角驰出,无声无息,却带着寒气逼人的杀气。 白虎的速度如风驰电掣,一闪而过,在这浓稠如墨的黑暗中,达隆没有办法及时反应。尽管他在最后一刻用大剑抵挡,让白虎的攻击偏离了要害,但还是有道刀痕落在他的脖颈。滴滴殷红色的血珠从伤口渗出,还好达隆闪避及时,才没有伤及动脉,不然就要被这一击给一命呜呼了。 倒吸一口气后,达隆运气调息,并且缓缓移动一步,来到了月光的正下方。 艾莉西亚看得有些发蒙,觉得达隆似乎已经不太清醒。仓库里黑暗的地方这么多,达隆却移动到了最亮的地方,这不是成了白虎的活靶子么。 但是达隆其实内心清静,想法透彻。 “胧”,也就是白虎现在所施展的招数,不仅能隐藏身形,居然连气息都完全能够遮蔽,那就必然是偃息闭气的匿踪术。 既然白虎如此深谙潜行之道,那也必然擅长在黑暗中寻找猎物。达隆可不擅长匿踪,所以无论他站在光明处还是黑暗里,对白虎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想通以后,站在月光下其实也并不会暴露自己。相反,还可以把对手的攻击吸引到此处。达隆站在那被切割成数个方格、八尺见方的月影下,心神都集中到了视觉和听觉上。白虎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他展开攻击的那一瞬间,必然会接近达隆。如果是在这仓库中唯一发亮的月光之下,那他在经过此处时就必然会暴露身形。虽然这段时间短到可能几乎只有零点几秒,也是达隆反败为胜的契机。 达隆沐浴在屋顶洒下的数道月光之中,悬浮在空气中的灰尘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白虎很聪明,达隆虽然站在月光中,想借助这轻微的光亮在白虎攻击的一瞬间抓到对方。但是,他却有一个唯一的死角,那就是他的后背。 黑铁制造的匕首带着惊人的杀意,毫无声息地滑向达隆的后颈。 “锵!” 白虎惊觉手中传来的触感,竟然不是匕首入肉的感觉。他惊讶地朝上方望去,只见达隆的大剑正竖在他的背后,而他本人,竟然头也不回。 达隆的嘴边升起一抹的狂傲的微笑,在挡下白虎的杀招之后,直接扭转剑身,大力向后方回扫。 白虎大吃一惊,想要后退,但为时已晚。大剑的剑面有着非同小可的攻击范围,再加上达隆在转身时大进一步,剑刃的斩击截面已经彻底封死了白虎所有的退路。 一滴冷汗滑落面颊,白虎看着那把大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悬停在了他咽喉的前方,对面是达隆那张桀骜的笑脸。 “我赢了。” 白虎露出懊恼的神情,他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对胜负的执念还是很深的。从小到大,他可能从来没有输过,所以在战斗这一方面对自己有着相当的自信。但是,如今他居然在自己把绝招都使出来的情况输了,这种败北感让他一时难以平复。 “我隐藏的那么好,你为什么能够挡下我的攻击?”白虎不解地问。 “你确实隐藏得很好,好到我都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存在。”达隆平举着大剑,平静地说道,“但是,唯一的破绽就是你攻击的时候。” “我攻击的时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声音嘛,当然是没有,但是却能感觉到气息。” “我用了‘胧’,那是闭气招数,你不可能感觉到我的气息。”白虎不服地说。 “我说的气息,不是指呼吸,而是……杀意!”达隆微笑着说道。 “杀意?”白虎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藏得真的很好,但是在即将攻击我的时候,肯定会爆发出大量的杀气,我就是靠这个感觉到你的。不过如果换成是我们团里那个野人,他一定会做的比我更好。” “不可能,就算你在那一瞬间感受到我的杀意,你也来不及反应。”白虎看上去仍旧难以心服,继续说道。 “当然来得及,因为我知道你会从哪里攻击。”达隆自信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我站在光亮的地方,唯一的死角就是我的后背,既然你是擅长隐藏在黑暗中伏击的刺客,就绝对不会选择第二个方向来攻击。” 白虎握紧了拳头,他终于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他懊悔地咬牙切齿,因为达隆说的这些他都不曾想到。在战斗中,如果你能先人一步,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就能出奇制胜。 突然,一双手按在白虎凌乱的黑发上。白虎惊慌地抬头,看到金发少女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白虎愣了大约有数秒钟才反应过来,狠狠地打掉艾莉西亚的手。艾莉西亚也吓了一跳,如果白虎够老实的话,她还想揉一揉他的小脑袋呢。 白虎去一旁捡起了地上的头巾,重新缠到头上,恢复了之前那种又酷又冷漠的表情,说道: “输了就是输了,我的试炼就算你们通过了。” 艾莉西亚大喊万岁,如今就只剩下一个试炼了。现在离黎明破晓还有一段时间,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他是来得及拯救自己同伴的。 “别高兴得太早了。”白虎说道,“最后的试炼才是最难的。你们到东区,去找‘诈欺师’青龙吧。” 这个游戏在哪里开始,就得在哪里结束。东方分会长青龙,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男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把艾莉西亚他们卷进这场风波里的呢?也许,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知晓吧。 “白虎,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艾莉西亚在临走之前说道。 “说吧。”白虎随口应道。 “完成这些试炼,你们真的就认可我来做你们盗贼公会的会长了么?”关于这点,艾莉西亚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是挺疑惑的。 “每个试炼的内容都是分会长各自定下的,其他人我不管,反正你完成了我的试炼,我就服你。”白虎懒懒地说道,“不过,你得小心青龙,之前有很多像你们一样来参加会长试炼的人,但都栽在了青龙那一关。这个人的城府太深,他的想法没人能够摸透。” 艾莉西亚有些意外,因为其他的分会长都只是提示她下个试炼的地点,就催促她走人了。但是,白虎看似冷漠,却暗中关照她小心,这点让艾莉西亚心里暖暖的。虽然白虎尽量说得轻描淡写,态度也故意显得事不关己,但他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像其他人一样有那么多的心机。 “谢谢!”艾莉西亚开心地喊道,然后和达隆一起走出了仓库。只留下白虎一人独自站在月光下,看着那个金发丫头轻快的背影,神情恍惚。 第十三节 五个小孩 五个可爱的小孩站在艾莉西亚和达隆的面前,他们摇头晃脑,如同早起的喜鹊一样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这本来应当是充满温馨感的一幕,此刻却让艾莉西亚他们陷入了有史以来最焦虑的情况。 艾莉西亚和达隆睁大了眼睛,恨不得凑到孩子们的鼻梁前去观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令人心惊动魄的倒计时在不断继续。 “十!” …… “九!” …… 青龙在一旁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口中报出的数字却在不断减少。 …… 二十分钟以前,艾莉西亚来到了功能性建筑密集的东区,这里是他们出发的地方,也将是他们这场试炼的终点。 地平线上的红日已经冒出了一角,天边挂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霞。距离太阳升起,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青龙穿着初见时的那身蓝色唐装,身边却带着五个孩子。他牵住其中一个孩子的手,态度颇为谦和,其他小孩跟随着他,气氛和乐融融。 青龙将这五个孩子领到了他们的身边,面对艾莉西亚困惑的眼神,平淡地说道: “以下是我的问题,你们觉得这五个小孩之中,最与众不同的是谁呢?时间限制为十秒,十秒钟之后,必须给我答案。” 艾莉西亚和达隆在一瞬的茫然之后,顿时进入了疯狂的扫描模式。这果然是最难的一场试炼,估计也会是最快的一场试炼。十秒钟的时间,要么生,要么死!青龙没有再浪费二人的时间,让他们去寻找自己,他直接带着满面笑容,出现在二人面前,也带来了自己给他们准备好的最大难题。 这五个小孩,无论是身高、相貌、衣着、甚至肤色都各不相同。他们三男两女,首先性别上的因素就可以排除了。艾莉西亚的观察细致入微,甚至将每一个小孩的瞳色都比对了一番,但却无果。之后,她还走上前去观察他们脸上的痣或是身上的胎记,依然一无所获。 这真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大难题。白虎虽然说过青龙的试炼很困难,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程度的困难。 既然涉及到脑力,达隆首先就指望不上了,艾莉西亚左顾右盼,实在是很难从他们的外形上看出有谁是特别不一样的。 十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青龙倒数到最后一秒的时候,艾莉西亚紧锁双眉,同伴的性命现在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要观察到最后一刻。 就在这时,五个小孩一齐发声: “在我们中间,最与众不同的是哪一个呢?” “在我们中间,最与众不同的是哪一个呢?” “在我们中间,最与众不同的是哪一个呢?” “在我们中间,最与众不同的是哪一个呢?” “在我们中间,最与众不同的是哪一个呢?” 五道童音一齐响起,艾莉西亚心头不禁升起一念。难道是声音?音调?或者说他们刚才是不是有人说出了不一样的内容?会不会有人其实没有开口? 就在她考虑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五个小孩同时转身,嘻嘻哈哈地向着五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一哄而散。其中一个小女孩似乎是因为奔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 “慢着……慢……!”艾莉西亚心急不已,她还没有得出答案。 青龙看着离去小孩们的背影,对艾莉西亚下了最后通牒: “现在,请选一个你认为是答案的目标,追上他。如果回答正确,算你通过。如果回答错误……那就不好意思了。” 艾莉西亚现在只觉得青龙很烦,脑子拼命地转动。这可能是她自出生以来,最认真的一次思考。 五个孩子之中最特别的一个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么与众不同? 艾莉西亚简直要抓狂了,那些小孩已经快要跑到视野之外,只要他们一个拐弯,背影都将消失不见。艾莉西亚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地扫过去,最后,落在了那个起跑时摔了一跤的孩子身上。 嘀嗒,嘀嗒……仿佛有一口钟在艾莉西亚的脑海发出巨大的走时声,让她的内心突然平静得像一面明镜。 “就是她!” 艾莉西亚二话不说地跑了出去,目标就是那个跌了一跤的女孩子。 达隆看到艾莉西亚直接冲了出去,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选择了跟在她的后面。 “你确定么?”达隆追在艾莉西亚身后问道。 “确定!只有这个可能了!”艾莉西亚兴奋地说道。 小孩子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胜在灵活。艾莉西亚和达隆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拐了好几个弯,才终于把她追到。 “就是你了,别跑!”艾莉西亚按住了那个小女孩的肩膀,她就笑嘻嘻地回过头来,乖乖地不再奔跑了。 青龙背负双手,不急不慢地走来,用难以捉摸的语气问道: “你确定是这个小孩么?” 艾莉西亚看着那个女孩子的脸,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外貌、身形、衣着、肤色、乃至声音,这些都是幌子,其实只有在倒数计时完成后,孩子们开始奔跑的一瞬间,他们那个最与众不同的孩子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艾莉西亚看着那个女孩子的眼睛,那名小女孩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看着她,“只有你在开始奔跑的时候,跌倒了,不是吗?告诉我,你是故意跌倒的吧?” 小女孩眼神闪烁,沉默片刻之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背后传来拍手的声音,艾莉西亚回头看去,只见青龙脸上充满笑意地鼓着掌。 “不错,算你游戏通过吧。” 艾莉西亚激动万分,立刻走到青龙面前,说道: “既然所有的试炼我都已经完成,那就快放了我的朋友吧。” 但是,青龙却把一根手指竖到艾莉西亚面前,并将其摇了摇,说道: “还不行。” “为什么?”艾莉西亚立刻作势就要爆发,因为她怕青龙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我只是说游戏通过,可却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就是我给你们的试炼啊。”青龙笑眯眯地说道。 “你耍我?”艾莉西亚顿时怒不可遏。 “呵呵,别急,还有时间,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往真正的试炼。”青龙没有理会艾莉西亚,但是一把大剑却在此刻悬到了他脖子前面。 “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达隆低沉地说道,眼神中杀意纵横。 “放心,最后一道试炼很简单,用不了多少时间。”青龙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用手指拨开达隆的大剑,走到了二人前面。 “哼!”艾莉西亚暂且也只能忍气吞声。 之后,他们在青龙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房间。这里的天花板很低,低到达隆一跳就能碰到头顶的高度。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除了进来的门,就只有对面两扇风格迥异的房门。 一扇,是镶满了翡翠玉石的坚硬铁门。 一扇,是破旧不堪的腐朽木门。 青龙把眼睛深深地藏在笑容挤出的两道月牙弯钩里。他慢慢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迎着那两扇门,向艾莉西亚微笑着说道: “这就是我的试炼。” 第十四节 盗贼的选择 “这里有两扇门,但正确的出口只有一个。如果你打开了错误的门,迎接你的就是死亡。”青龙的话语一下子将房间的温度带至冰点。 “提示只有一个,那就是——盗贼的选择,时间不限,试炼开始吧。”青龙说完就退至一旁。 虽然他说时间不限,但外面的红日应该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身体,约定的时间也即将到来。如果在破晓的太阳完全升起之前,艾莉西亚仍旧没有完成试炼,那不光是她的同伴们,就连她和达隆自己都没法活着出去。 一扇,是富丽堂皇的门,象征富贵。 一扇,是腐朽破败的门,象征贫穷。 青龙的提示只有一个,那就是“盗贼的选择”。 就表面意思来理解,如果身为一个盗贼,肯定会选择那扇富丽堂皇的门,因为这样的门一定通往富贵人家,在这样的家里才会藏着大量的金银珠宝。而那扇腐朽破败的门,一看里面就住着穷人,说不定房子的主人都食不果腹,肯定也没什么东西好偷。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简单么?如果这样就结束的话,那还算是什么试炼? 于是,艾莉西亚开始逆向思维。如果正确答案其实是那扇腐朽破败的门,对于这个“盗贼的选择”,又该如何理解呢? 或者说,盗贼本身其实就是贫穷阶级,他不属于富人,却仇视于富人。如果把这两扇门按两个阵营来理解的话,盗贼理所当然应该归属为象征贫穷的那扇门才对。也就是说,所谓“盗贼的选择”,其实不该把这两扇门理解为偷窃对象所住的房门,而应该理解为盗贼的归属。那么,自然那扇腐朽破败的门,才是正确答案。 那就此来看,不管选择哪扇门,道理上都是讲得通的。光凭一句“盗贼的选择”,其实屁用都没有。 艾莉西亚的头炸了,她大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到旁边的达隆一副好像在认真思考的样子,不禁问道: “我不行了,达隆你有什么想法么?” 结果,达隆的想法和艾莉西亚基本并无二致,这个试炼让他们二人一下子陷入了迷宫之中。 艾莉西亚总觉得事情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从刚才那五个小孩的谜题,就可以看出青龙设置题目的精巧性。按他的性格来分析,应该不会在这最后关头的试炼里,提出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也许,他说的“盗贼的选择”,其实是有其他指向性的。也就是说,这两个答案之中,一定有一个与这个提示能够完美匹配。 艾莉西亚绞尽了脑汁,但仍没有找到能够绝对说服她的线索。于是她再次转而向达隆求救,问道: “达隆,说到盗贼的选择,你会想到什么?” “我不是盗贼,所以也不是很懂啊。”达隆忧虑地说道。 艾莉西亚灵机一动,问道: “哎?那你来说说,提到佣兵的选择,你会联想到什么?” “佣兵的选择啊……”达隆思索了一番,说道,“提到佣兵,我就会想到,金钱、生死、勇猛……如果要说什么是佣兵的选择的话……那应该就是金钱了吧,佣兵为了钱,可以命悬一线都在所不惜。金钱在某方便来说,就是佣兵的名誉。” “金钱,名誉……”艾莉西亚陷入思考。她突然有种感觉,那就是达隆的话语似乎在冥冥之中给了她一定的提示,她想要抓住那种感觉。 “也就是说,佣兵的生存目标就是金钱,提到佣兵,就想到金钱……”艾莉西亚自言自语一般地默念着。突然,艾莉西亚心间一亮,猛地问道: “达隆,提到盗贼,你会想到什么?!” 达隆思考了一下,说道: “偷窃、暗杀、肮脏、隐秘……” 艾莉西亚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从地上坐起,然后直盯着眼前的两扇门看。 “你说的这些,都是通过盗贼的性格所做的联想。没错,达隆,我们可能太过于关注眼前这两扇门了!” 艾莉西亚激动地说道,随后身体贴上了房间的墙壁开始四处敲打。 “你怎么了?”达隆看着艾莉西亚像个壁虎一样爬来爬去,疑惑地问道。 “盗贼的选择,达隆,是盗贼的选择!我们不该把着眼点放在那两扇门上,这就跟那五个小孩的问题一样,那只是个幌子,关键的问题是盗贼啊,达隆!”艾莉西亚就像要把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摸过来似的,不停地贴着墙壁移动。 “我不明白。”达隆老实地说道。但他没注意到的是,站在角落的青龙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变得更浓了。 “设身处地地去想,如果你是盗贼,你就会明白了。”艾莉西亚忙个不停,终于在墙上摸到了一块凸起的砖头,这个时候她就像悟得真理的贤者,眼中都闪烁着光芒,她用力地把那块砖头从墙上按下去,同时转过脸同达隆说道: “盗贼,当然是不会走门的啦!” 被艾莉西亚按下的砖块向着墙内凹陷进去,两扇门的中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暗门! 这就是正确的答案,盗贼是不会走门的,所以这两扇门都不是正确答案,既然如此,那么这个房间中就一定存在着另外的暗道。 艾莉西亚的推理毫无差错,这次的表现让达隆眼前一亮。 “好了,我完成试炼了,这次可以放了我同伴了吧?”艾莉西亚刻意用最凶狠的眼神望向青龙,此刻的她最关心的还是同伴的安危。 青龙犹豫了一阵,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没办法,按照规矩,你完美地通过了四大试炼,不仅你的同伴会安然无恙,我们盗贼公会会长的位置也是你的了。” “盗贼公会会长……”艾莉西亚沉吟着,说道,“青龙,我一直很想问你,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参加这场公会会长的试炼?” 好长一阵子,青龙只是看着艾莉西亚,并不说话。漫长的一段沉默过后,青龙说道: “一开始,只是因为你到公会的据点上门找茬,所以故意给了你这场几乎无人可以完成的试炼,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通过了。” 艾莉西亚盯着青龙的眼睛,问道: “真的是这样么?” “不然呢?”青龙淡然回道。 又是一段沉默过后,艾莉西亚也就不再纠结,问道: “既然试炼都结束了,我该怎么去见我的同伴?” 青龙指了指那道敞开的暗门,说道: “象征盗贼公会会长身份的权杖以及你的同伴们都在这扇门之后等你,请吧。” 第十五节 亡者的召唤 艾莉西亚历经千辛万苦,总算通过了这些稀奇古怪的试炼,按理说现在也该到了游戏即将通关的时刻,但面对青龙这张笑面虎一般的笑脸,艾莉西亚却始终不敢松懈。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完全不相信青龙对于他这一系列行动所做的解释。她总觉得,青龙的动机不会这么单纯。 他堂堂一个分会长,面对仅仅因为钱财被偷就上门找茬的艾莉西亚一行,在一开始就完全可以不闻不问。谭雅那个女人也不像是盏省油的灯,她既然能坐在那个位子上,就应该具备了足够的能力来处理此类情况。但是,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青龙就突然从中插手。从茶馆,再到试炼,俨然一副针对艾莉西亚他们的样子。这让艾莉西亚不得不怀疑,青龙根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但是,这个试炼的最终目的是选拔盗贼公会的会长,这也是艾莉西亚无法想通的地方。你说要是一个不巧,艾莉西亚运气好,就像现在这样把试炼全给通过了,青龙反而像是送了她一个大礼。如果要对付他们,凭青龙这样的心机,应该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才对。 把情况稍作整理,不难发现,唯一能对现状解释的通的说法就是,青龙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让艾莉西亚参加试炼。可是,这对他来说到底有何收益呢? 不明白。 艾莉西亚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不管做什么事情,有目的的也好,下意识的也好,都一定会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行动。艾莉西亚可不相信这世上有那种做什么事都随心随性,结果怎样都对自己无所谓的人。青龙既然号称诈欺师,应该也不可能是这样的人。那么,他让艾莉西亚参加这种试炼,背后一定有着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才对。 想来想去,到头来还是没有结果。不过,她倒是不再去怀疑青龙有没有在这个暗道里再准备什么陷阱。他们这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如果现在再埋个陷阱给他们,那就太可笑了。如果不想他们通过试炼,直接在半路上把他们处理掉就好了。 况且,处于这个小黑屋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艾莉西亚心急如焚。她恨不得早一点出去,直到见到她的同伴,她才能安心。 “如果对我还是不放心的话,那我就走在最前面吧~”青龙脸上看不出喜怒,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二人反应,就率先一步消失在了暗道的阴影里。 “艾莉西亚,我跟着他,你走在最后面,有什么情况,你就喊我。”达隆把大剑握在手里,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再收起来了。 “恩,就这么办。”艾莉西亚点点头。 于是,跟着青龙,达隆也踏入了暗道,剩下艾莉西亚一个人在小黑屋里独自矗立。一阵阴风从暗道中扑出,如亡者叹息,如鬼魅嗤笑。艾莉西亚调整呼吸后,也跟着步入了那条黝黑的通道。 暗道里没有火把,唯一的光亮是从他们进来的那个小黑屋里发出的。艾莉西亚摸着墙壁前进,感受到了这里空间的拥挤。暗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从回声判断,天顶还算高,但左右的空间却十分狭窄。在这里,手臂都不能完全伸展,可见这段路似乎也只可容一人通过。艾莉西亚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摸着一边的墙壁,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 走了一段后,她越发的不安起来。起初,她还能听到前面达隆铠甲摩擦的声音。但是,现在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在这段不知道有多远的路程中,一切似乎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耳边渐渐响起了轰鸣声,当她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后,她终于不安地叫出声来: “达隆!达隆!” 但是,黑暗里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她朝身后望去,那个进来时的入口早已经消失不见,整个通道没有一丝光亮,艾莉西亚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她颤抖不已。 呼吸声逐渐剧烈,她的想象力几乎把自己逼入了绝境。她想起鬼泣之森的那些白面幽灵,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幻想中,那些幽灵此刻正悄然立于她的身后,把手慢慢地伸向她的肩膀。 艾莉西亚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她大声地呼喊: “达隆!达隆!” 但是,依旧没有回应。 艾莉西亚几乎绝望,她感觉内心空荡荡的。那个男人在进入暗道前,明明对自己保证过,只要有什么事,呼喊他就可以了。但是,当她这么害怕和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艾莉西亚感觉自己现在被一大群幽灵包围着,其中,还有她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他们的脸上全都挂着两行血泪,用只有黑色的眼瞳凝视着自己。 “对不起!呜呜……对不起!呜呜呜呜……” 艾莉西亚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她蜷缩在地上,用脆弱的双臂把自己抱作一团。 那些幽灵还在看着自己,但艾莉西亚已没有勇气去迎视他们那诅咒般的视线。 “只有我还活着,他们都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可以称为亲人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他们现在来怨恨我了,因为我还活着,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得好好的,所以他们一定在怪我。” 那些幽灵在艾莉西亚身边围成一圈,用冷漠的眼神俯瞰着她。一滴血水从爸爸的眼睛里流下,滴到艾莉西亚的头发上,艾莉西亚将身体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是我做的还不够好,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哥哥蹲下来了,他看着我,他向我伸手了,他的手白得吓人,他一定是想要拉我去那个世界,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啪!艾莉西亚感觉到肩膀传来的触感,大声惊叫起来。她歇斯底里地想要挣脱,那是来自地狱的束缚,是她的哥哥想要把她拉进那个世界,现在,那个幽灵已经抓到她了! 她用尽浑身的力量,想要将身体从那只幽灵的手中抽出来,但是,她感觉到对方的力气比她大得多,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就这样结束了,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自己即将连遗言都没有地消失了。 “艾莉西亚!冷静,是我!” 幽灵突然说话了,但那不是幽灵的声音。艾莉西亚一下子安静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感到心安。 “……达隆?”艾莉西亚抽泣着说道。 “没错,是我。该死,这里的通道这么黑,所以我不小心走远了,你没事吧?”看不见达隆的脸,所以艾莉西亚只能想象着他现在的表情,然后一拳捶打在他的胸口。 “你到底去哪儿了!本公主差点就被幽灵抓走了,你知不知道?”艾莉西亚带着哭腔说道。 “幽灵?哪儿来的幽灵?放心,这里并没有那种怪物存在的气息。”达隆在黑暗中似乎动了动脑袋,说道。 “有哇!他们围在一起看着我,还把血泪滴到我头上呢!”艾莉西亚喊道。 “别开玩笑了,这里只有我,没什么幽灵。你说血泪?我估计只是天顶滴下来的水吧。这个暗道开在地下水路的下面,所以天顶会有点水滴下来,也是正常的。”达隆笑着说道。 “哦……”艾莉西亚听到这个解释,总算还是释怀了。 “我是听到你的哭声才找过来的,你有没有受伤?”达隆在黑暗中扶起艾莉西亚,说道。 “没有。”艾莉西亚嘟着嘴说道。 “那就好,那我们就继续前进吧。不过,这个暗道有些奇怪啊……” 站起来之后,艾莉西亚不知道和达隆已经是面对面的距离,达隆在说话的同时,鼻息喷到她脸上,让她本来已经消却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我看是你有些奇怪吧!” 毫不客气地就是一记铁拳。但让人意外的是,达隆居然躲了过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居然避开了艾莉西亚的拳头。 “你怎么了?”达隆铁定正一脸无辜地问道。 “哼!没什么!”还好大家都看不见,所以艾莉西亚这时羞红了脸的样子也没人知道,“继续说啊!哪里奇怪了?” “恩……这个暗道好像不是通往地面的,因为它一直在往地下延伸啊。” “是吗?”艾莉西亚有些吃惊。在黑暗中,对方向的感觉是很模糊的,她就压根没发现这里的路,一直是向下倾斜的坡度。 “果然是有些奇怪。”艾莉西亚沉吟道。她想起刚刚青龙说过的话,他确实是说过什么放置会长权杖的地方。莫不是现在他们实际上是在接近一个属于盗贼公会的秘密洞穴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是神仙还是妖怪,都得搞清楚才行不是吗?”艾莉西亚有了达隆在身边,总算是恢复了元气,她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什么时候自己对达隆的依赖感已经这么强了么?刚刚自己基本还在精神狂乱状态中,可一听到达隆的声音,她就忽然能安定下来了。 艾莉西亚像是要甩开什么东西似的摇了摇头。在一旁的达隆感受到她的动作,不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把头一歪。 外面的世界,太阳升起了一半,天边的红色在慢慢褪去,变成一片炽烈的白色…… 第十六节 最后的试炼 在黑暗中继续行走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艾莉西亚终于看到了从前方传来的些微光亮。但见光影在石壁上摇曳,想必光源是来自火把一类的东西。 果不其然,走出通道后,艾莉西亚就见到四处传来的火光,虽然这种光亮本不该达到致人眼部不适的程度,但却还是让在黑暗中徘徊许久的艾莉西亚不禁眯起了眼睛。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七嘴八舌地议论些什么。艾莉西亚调整了一阵后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却让其无比震惊。 就像达隆说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位于地下水路的下方。形成拱顶的天花板上,那些肆意排放的水路管道鲜明可见。 火把的光芒集中在一块不到100平米的空间里,再深的地方却无法照尽。边界处延伸过来的黑暗告知艾莉西亚,这里的空间非常巨大,甚至还不知能向四周蔓延到什么样的深度。 此时,这个空间挤满了人。埋藏于他们眼睛里那种不同于常人的阴翳,告诉艾莉西亚他们绝非善类。 就在艾莉西亚发愣的时候,一袭深红衣装的女子走了过来,指间夹着一个纯金打造的烟管。 她走到艾莉西亚面前,抽吸一口烟草,笑意满盈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真的通过了我们的试炼啊。这一百年里,你还是第一个。” 艾莉西亚打量了一下立于其身前的女子,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找出一个与之对应的人名: “你是朱雀吧?我这就算通过试炼了么?”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 在朱雀说话的过程中,艾莉西亚一直捂着鼻口。有了前车之鉴,艾莉西亚现在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抽烟,都得提防着点。朱雀也是深明其中缘由,只是笑笑,却不多说。 “但是你说一百年里都没人通过,这试炼有这么难么?”艾莉西亚疑惑地问道,虽然有些试炼确实挺刁钻,但她认为还不至于到了百年无人能解的地步。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朱雀朱唇贴上烟嘴,又是吸了一口烟后说道,“这个试炼,一旦失败,就得交出性命,所以一般人是根本不敢尝试的。你想想看,四大分会长每人出一道题,这完全就是看分会长的心情说了算嘛。我们四个分会之间也颇有竞争,如果哪个分会旗下的人要去进行这么一场试炼,难免受到其他分会长的刁难。” 艾莉西亚想了一下,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反而因为我是个外人,所以你们四大分会长才不会对我蓄意打压?” “那也未必。”朱雀摇了摇头,说道,“也许就因为你是个外人,所以我们更不想你通过试炼啊。盗贼公会的会长,让个外人来当,这像话么?” “那我感觉你们也没有刻意刁难我啊。”艾莉西亚回想了一下左右的试炼内容,觉得都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呵呵,先不说这么多了,你看那里。”朱雀突然打断了艾莉西亚的话,指向前方。 只见盗贼公会的人刻意给他们让出了一条刻意走路的通道,在通道尽头,放着一个宝箱,看样子上面还镶满了宝石,挺奢华的样子。 “你现在可以去到那个宝箱前,打开它,那里面放着象征盗贼公会会长的信物。拿起信物,你就是我们的会长了。”朱雀退了一步,让出过道给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看了看周围,神色严厉地说道: “可是我还没有看到我的同伴,他们在哪儿?” “哦,你说他们啊,看~”说着,朱雀用烟管指了个方向。 顺着看过去,只见在人群的最后面,凯尔洛亚,梅露珐和扎扎茶都站在那里,青龙站在他们身边,对着艾莉西亚挥了挥手。 艾莉西亚重新见到同伴,自然心切,当下就想要穿过人群,去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康。但是半空却横来一个烟管,朱雀又是挡住她的去路说道: “我们公会这么多小弟在这看着呢,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 说着,朱雀指了指前方的那个宝箱。 艾莉西亚真是觉得莫名其妙,她越想越奇怪,自己怎么就非得当这个盗贼公会的会长不可呢?但是,事已至此,她只想迅速地了却此事。于是,她快步跨向宝箱的所在,背后,达隆默默地跟着她。 不过十几步,艾莉西亚就走到了宝箱前面,她发现之前给予她试炼的人都站在她的周围看着她,觉得这似乎真的就像是盗贼公会的一场仪式。她即将在众人目视之下加冕,戴上“盗贼公会会长”这顶“王冠”。 她的手触及宝箱,心情却无比复杂。掌管盗贼公会,这件事到底能给她带来多大的益处她并不知道,相反的,她其实并不想过多地接触这些代表社会阴暗面的人物。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解救她的同伴。 从昨天开始,艾莉西亚就一直为了这一个目的尽心尽力地奔走,他们在一开始抓走她的同伴,逼她就范,所以她迫于无奈才只能和达隆一起…… 突然间,艾莉西亚感觉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心田,让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迫使她迅速地收回手臂,她瞪着眼前的宝箱,就好像那是一个用宝箱的形态掩藏起来的怪物。如果艾莉西亚伸过手去,那个形似宝箱的怪物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吞噬。 她退了两步,扫视周围,却发现众人的目光中并未见丝毫疑虑之色。她越发地不安起来,不断地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本应是选拔盗贼公会会长的试炼,要让她和达隆两个人参加呢? 这个问题,一开始艾莉西亚就忽视掉了。盗贼公会的会长只能是一个人,但为什么从一开始,青龙就让达隆跟着艾莉西亚一起试炼呢? 而到了最后,似乎所有人都只想让艾莉西亚一个人加冕,那达隆在这个过程中起到的作用是什么呢? 不对,有什么地方,很不对…… 艾莉西亚催发她的脑细胞不停地思考,她皱起眉头望向人群最后方端立的青龙,从那张笑面虎的脸上,她再一次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味。 试炼真的结束了么?这么简单,她就能当上盗贼公会的会长?要是没有达隆,艾莉西亚绝对过不了白虎那一关。朱雀说这一百年里,很多人都失败了,他们应该都是单独挑战的吧。如果是单独挑战,白虎那里绝对是一道不小的难关,而艾莉西亚根本没靠自己的努力通过那一关。就连朱雀那时,也是达隆先发现了她身上武器的反光。 没有达隆,艾莉西亚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但是现在要接受盗贼公会会长加冕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艾莉西亚觉得很奇怪,这件事情分明就存在着非常不合理的地方。 他们一路前进,在刚才哪个黑暗的暗道,如果不是因为达隆在,艾莉西亚其实也…… 艾莉西亚愣住了,她思考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那是一个矛盾点,当时自己就发现了,但是却没有细想。 为什么青龙要在暗道里走在最前面?为什么暗道里一点光都没有?为什么达隆说好了一听到艾莉西亚的呼唤就会赶回去结果却还是消失了一段时间? 而现在, 为什么达隆一句话都不说了? 艾莉西亚默默地回头,注视着黑色铠甲的战士。她此时的表情严肃,右手悄悄攀上了悬在腰间的剑柄。 “达隆,我有一个疑问。” “恩?”达隆貌似疑惑地看着她。 “在暗道里,你说那条通道是建在地下水路下面的,对吧?”艾莉西亚不同于往常的样子,气势汹汹地问道。 “对啊,怎么了?”达隆还是不解。 艾莉西亚这时右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摆出随时拔剑的姿态,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跟我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你怎么会知道那个暗道是建在地下水路下的呢?” “哦,你不是说有东西滴到你头发上么?我是看到了天顶上爬着的水管,你看,就像这里的一样。”达隆指着上方,但艾莉西亚看也不看。 “暗道里一点光都没有,你是怎么看到天顶上的水管的?说!你到底是谁!”艾莉西亚厉喝声中已经拔出了剑,整个人摆出了战斗姿态,对峙达隆。 达隆愣了有大概5秒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整个地下空间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达隆摸着脑袋,止不住地大笑。 “还是被识破了啊!哎,是我疏忽了,普通人是不可能有我们盗贼这样的夜视能力的,这一点我还真没想到。” 看着眼前没有一丝紧张感,反而在不断发笑的人,艾莉西亚怒声怒色地问道: “达隆在哪儿,你又是谁?” “达隆”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想恭喜你,通过了最后的试炼。” “最后的试炼?”艾莉西亚问道。 “没错,这就是最后的试炼,恭喜你,你已经是我们盗贼公会四大分会长都认可的总会长了。” “你到底是谁?”这已经是艾莉西亚第三遍问出这个问题了,她对总会长这个名头还没有什么实感,搞清眼前人的身份,似乎对她来说是更重要的事情。 “呵呵,我?”“达隆”笑意不止地看着艾莉西亚,说道,“我是诈欺师啊。” 艾莉西亚猛然一回头,却发现原本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青龙”把手覆在脸面上,就像撕下一层皮一样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面具。眉目迥异,那赫然并不是青龙本人! 接着,“达隆”也跟那人一样,撕下了脸上的伪装。啊,多么熟悉啊,又是那张笑面虎一样的脸。 第十七节 逆转 艾莉西亚看了一眼朱雀所谓的放有总会长权杖的宝箱,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什么都没发现,就这样傻乎乎地走过去的话,这场游戏,还是算我输咯?” “那当然,这可是会长试炼最难的一题。”青龙一边卸下原本属于达隆的铠甲,一边说道。 “呼~”艾莉西亚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如果不是她在最后一刻发现端倪,恐怕早已自身难保。看着站在宝箱一侧,露出危险笑容的玄武会长,她想到这个“宝箱”估计也是擅使机关的他的杰作。 “好啦,无聊的游戏我也陪你玩够了,现在可以释放我的同伴了吧?”她数了数假青龙身边的同伴,又接着皱起眉头问道,“达隆被你怎么样了?” “好着呢。”说完青龙打了个响起,于是被麻绳五花大绑的达隆就被两个壮汉扯着走了出来。他的嘴里塞着东西,边走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不清说的是啥。 青龙再一示意,一名壮汉就点点头拿走了达隆嘴里的毛巾。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达隆恶狠狠地瞪着青龙,喊道: “艾莉西亚,不要相信这个家伙!他满嘴谎言,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有种你现在就放了我,别老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青龙笑了笑,耸耸肩说道: “你看,多精神啊。” “够了!”艾莉西亚厉声喝道,气势与之前的她截然不同,“试炼我已经通过了,就算是盗贼公会,也该履行诺言,不然,以后谁敢找你们做生意?”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你们都杀了,又有谁知道我们盗贼公会不守诺言呢?”青龙眼白处露出一抹凶光,问道。 “你这混蛋!”达隆愤怒到简直快要咬碎自己的牙齿,大声吼道。 艾莉西亚默不作声,青龙静静地看着她,宛如豺狼正在看着一只走投无路的迷途羔羊。 经久的沉默过后,艾莉西亚叹出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青龙皱起眉头,疑惑地说道: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敢杀你们么?” 艾莉西亚摇了摇头,直视着青龙的眼睛,说道: “不,我是说你不会放弃那个赌约。” “……” “参加你所谓的这个游戏之前,你说过,你是诈欺师,同时也是个赌徒。你要跟我赌,我是否能通过这个试炼。”艾莉西亚缓缓地说道,难以想象她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用如此平稳的语调说话。 “这是你亲口说的,当时在场的很多你的小弟也都听到了,我想,关于这点你是不会抵赖的,对么?” 青龙低头看着这个比他矮了许多的小姑娘,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虽然是诈欺师,但也是赌徒。诈欺师尚能撒谎,但赌徒是不能破坏赌约的,不然就会被当作背信弃义之人。约定也和谎言不一样,你在盗贼公会位居高职,定下的约定就更要遵守,否则,日后又有谁愿意忠心追随于你?”艾莉西亚的眼神深邃,俨然已不是昔日的黄毛丫头。 “我既已通过会长试炼,这个事实恐怕很快就会让整个盗贼公会人尽皆知。不管是为王,亦或为官,定下的事情,就不能随意更改。如果上面的人不守诺言,下面的人也自然无法安然托付忠心。我想,你身为分会长,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达隆看去,发现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石墙上的白虎,正难掩自己的笑意。 “既然如此,我请求你放了我的同伴,归还我的钱财,完成你的赌约!”艾莉西亚声色俱厉,虽说是请求,但声音里却藏着不容抵触的威严。 青龙深深打量着眼前的艾莉西亚,沉默无声地在空气中蔓延。烛火摇曳,时间静静地随风趟过。到最后,青龙发出了放弃似的一声叹息,说道: “你说的对,愿赌服输,我马上就放了你的同伴。” 说完,青龙就要转身,给手下示意。 远处的梅露珐一直挂着担忧的表情看着艾莉西亚这边,直到现在,才终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获救了,脸上开始涌现激动的表情。 “不止这些!”艾莉西亚突然喝道,让全场再次静止。只见艾莉西亚跨前两步,来到青龙身前,一双眼睛似乎能挤出刀来。 “那个赌约的内容是,如果我输了,就取我性命,如果我赢了,就释放我的同伴。”艾莉西亚继续跨前一步,几乎贴上了青龙的身体。任何人都留意到艾莉西亚此时的眼神,那简直是狮子盯着猎物的目光。 “但是,你也在我们的赌桌上押上了筹码。你说过,如果你输了的话,你会把性命交给我,不是吗?” 梅露珐脸上还没绽放的喜悦突然间冻结了。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没想到艾莉西亚在此时竟然咄咄相逼,进一步对青龙施以压力,连艾莉西亚自己这边的人都预料不到。 一直冷眼旁观的朱雀突然眯起了眼睛,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朝身边瞄去,发现周围的小弟们都被这句话激得蠢蠢欲动,他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瘆人的杀意,手中的武器也隐隐作响,场面可能随时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不知道艾莉西亚是出于什么目的要铤而走险。既然走到这一步,不是应该先确保同伴的安全么?现在同伴还在他们手里,她可没有向盗贼公会施压的砝码,除非…… “喂,你在念叨什么呢?” 那个负责看守凯尔洛亚、梅露珐以及扎扎茶的家伙突然说道。这句话传到朱雀耳中,她不禁偏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凯尔洛亚垂头闭目,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什么。 朱雀顿时大惊,烟管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赶紧封住那个巫师的嘴!” 看守愣了一下,才猛然间发现了什么,急忙举起刀子,但是,他手才抬了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匕首。隐隐的,那把匕首让朱雀觉得如此眼熟,片刻后她才惊觉那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 艾莉西亚维持着掷出匕首的姿势,对着朱雀露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 “忘了告诉你,本姑娘以前也是你们的同行。” 达隆和扎扎茶见机行事,趁众人大惊的空挡,果断撞开身边的看守。达隆奔向艾莉西亚,而扎扎茶则用蛮力挣脱了束缚,将梅露珐和凯尔洛亚都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凯尔洛亚完成咏唱,如苏醒的巨龙般睁开了双眼。 “大瀑布术!” 空中撕开了一道连通异次元世界的裂缝,碧蓝色的洪水猛兽怒吼着从中奔涌而出,转瞬间就倾覆了整个地下空间。哀嚎声在四周回响,盗贼士兵们在汹涌浪涛的洗礼下,被卷到了天花板上。 艾莉西亚被达隆紧紧抓住,而她的手中则死死抓着青龙的领襟。扎扎茶护卫着身后的两个法师,但洪水似乎在咏唱者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的空间,就如同龙卷风的风眼,扎扎茶他们三人在这个圈子里可以安然无恙。 过了半晌后,异次元的裂缝好似入梦者的睡眼般渐渐阖上。就像是水阀被人关上,水浪也慢慢向更深的空间褪去。 地面上盗贼士兵一个个人仰马翻,玄武拄着拐杖,身体摇摇晃晃。他双眼中像是含着刀子,一张老脸上满布阴翳。朱雀一身薄纱般的红衣紧贴在身上,显露出她诱人的身材曲线。湿漉漉的刘海黏在她白皙美艳的脸蛋上,模样也是狼狈不堪。 青龙倒在地上,被艾莉西亚揪着衣襟。白虎,此刻却不知所踪。 “小心!”梅露珐的声音让被水浪搞得有些虚脱的艾莉西亚精神一震。她根本没有看自己背后,拎起青龙的衣襟猛然一个转身。 漆黑色匕首的尖芒悬停在空中,离青龙的咽喉仅仅一寸的距离。 “呿!”白虎早在洪水倾巢之际就盯上了艾莉西亚,伺机在最恰当的时机执行刺杀,但无奈却以失败告终。 达隆的剑风一振,白虎只得向后退去。 艾莉西亚把青龙拽在自己面前,拔出圣剑抵在他的喉间,正面迎接着另外三个分会长充满敌意的目光。 “小姑娘,有两下子嘛。”朱雀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赏,她拨弄了两下刘海,调整成好整以暇的姿势,捡起了地上的烟管。但是烟头里浸了水,不晒干是没法用了。 盗贼公会的小弟们能参加这种集会的,都不是普通人物,虽说经历了洪水浪涛的拍打,但也很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向艾莉西亚围去。扎扎茶、梅露珐和凯尔洛亚三人毫发无伤,他们早先一步绕到艾莉西亚的背后,至此,两方阵营形成了紧张的对峙局面。 沉默蔓延开来,时间仿佛静止。 “都不许动!”艾莉西亚突然大吼,手中的剑刃又往青龙的皮肉里深入了几毫米,弄得青龙都不敢咽口水了。 “谁要是敢乱来,我立刻让这家伙的人头落地。”艾莉西亚视线向一旁扫过,一名在暗地里不发声响地向着她移动过来的盗贼顿时停止了动作。 在场的这些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精通暗杀之术,艾莉西亚必须全神贯注,不然一不留神就可能身首异处。 “啪!”“啪!”“啪!” 有节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被作为人质的青龙居然鼓起掌来。 “哈哈哈,真是远超我意料之外啊。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化险为夷,又能在一瞬之间完成逆转……行吧,我遵守我的赌约,你赢了。” “什么意思?”对于精神高度紧张和集中的艾莉西亚来说,现在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以让她放下警戒心。 “我说过,我也会为那个赌约,赌上性命。既然你赢了,就有权获得我的赌注。”青龙微笑着说道,“东之分会长青龙,包括我所有的手下,愿意听令于一切来自于新一代总会长,哈桑.艾莉西亚的吩咐。” 第十八节 真意 “她能不能成为哈桑,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青龙。”北之分会长玄武浑浊的老眼中突然放射出逼人的寒气。 “恩……也是,毕竟还得征询她本人的意见才行。”青龙偏过头去说道。 “还有我们三个分会长的意见!”玄武的拐杖重重地敲击在地板上,在空旷的空间内响起回声。 “但是她已经通过试炼了。”青龙回道,“通过试炼者即可以成为哈桑,这可是初代哈桑自古以来定下的规矩。” “是吗?哪怕这个试炼是你强迫着她来参加的?”朱雀选了一个妩媚的站姿站着说道。 “所以,我才说得征询她本人的意见啊,如果她说要成为哈桑,那我将全力支持,如果她不愿意,我们可以就此别过。” 朱雀静静地看着青龙,就像要从他的眼睛看出他的内心。但是,这个人平常就善于伪装,从不对任何人表露真心。因此,他才有了一个“诈欺师”的称号。 现在,朱雀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假话,但是艾莉西亚确实通过了会长试炼。这个试炼一百年里都无人通过,艾莉西亚用最难的方式获得了成为盗贼公会会长的资格,朱雀是没有立场去反对的。然而,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让这样一个来自白昼世界的小姑娘去做他们的会长,会不会给盗贼公会带来麻烦。说到底,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因为青龙一个人的独断专行引起的。其他分会长本来也没抱希望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会通过如此艰难的试炼。但是,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艾莉西亚过人的资质。她很好地通过了所有机关、谜题和陷阱,到了现在朱雀也不能反悔了。如果艾莉西亚不愿意当他们的会长,这件事情还好说,但如果她愿意,说实话除了青龙的三个分会长都会有些无法心服。 白虎一直交叉着双臂倚在墙上,双眼目视着艾莉西亚却从未进行表态。 听了他们说的话,艾莉西亚也能理解,哈桑应该就是他们对盗贼公会会长的称呼。她扫视过那些包围着她的盗贼士兵,冲着几个分会长说道: “我可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下讨论问题。” 青龙点了点头,说道: “艾莉西亚,我来提一个建议吧。我现在就让那些士兵全部撤走,只留下你和你的同伴以及我们盗贼公会四个分会长。这样,你们人数占优,也就用不上我这个人质了。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而不是以我脑袋悬在你剑上的方式。” 艾莉西亚咧嘴一笑: “哦?想要谈判么?但是我记得,话语权应该是掌握在占了上风的人手里吧?我现在剑刃就抵在你的脖子上,我只要一动手你脑袋可就搬家了。还是说,你们想要跟我家战士和巫师比比速度?” 青龙无奈地苦笑一声,因为他想起不久前自己也拄着一把匕首这么威胁过艾莉西亚。 “让你们的人全部退下,然后把我同伴的武器全部归还,当然还有我的金币,如果少了一个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艾莉西亚气势汹汹地说道。 在盗贼士兵的包围下,达隆他们精神紧绷。这些可都是精通于暗杀之术的家伙,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偷袭。现在除了艾莉西亚的所有人都没有武器,所以达隆和扎扎茶从刚才开始就护法在凯尔洛亚的身边,万一有啥情况,他们一定会保护凯尔洛亚,让他安心咏唱。 青龙思考了一阵,看向朱雀。只见朱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叫来身边的两名随从,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话后,那两名随从就匆匆离开了。然后,朱雀举起了她皓玉般的手掌。不消片刻,盗贼士兵们一个个都朝着分会长的后面退去,直到消失在艾莉西亚的视野尽头。 “都走了么?”艾莉西亚向一旁的蛮族武士问道。 “感觉不到杀气,应该是走远了。”扎扎茶答道。 再过了一会儿,那两名被叫走的随从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来了。他们的手上抱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叮当作响,正是艾莉西亚一行人的装备。 朱雀对他们点头示意,于是,他们就上前几步,把装备全部甩在地上。其中,夹杂着一袋又一袋沉甸甸的金币。 “达隆,换手!” “啊?” 达隆回头看去,只见艾莉西亚人已经不在原地了,银色的圣剑被艾莉西亚抛到半空,达隆凌空接住,赶紧上前挟住青龙。而艾莉西亚此刻正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堆装备和金币处。 把装备一个个奉还给自己的同伴过后,艾莉西亚手捧着金币回来,问道: “凯尔洛亚,你不是给金币都做过魔法标记么?有少的么?” “没少,都在。”凯尔洛亚确认道。 “很好!”艾莉西亚兴高采烈地把一袋袋的金币塞到自己的衣服里。 “这么多金币都放在身上,你也不嫌重……”青龙苦笑道。 “你管我!” 不久后,艾莉西亚成功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粽子。她的衣服鼓鼓的,走起路来还会发出各种清脆的叮当声。 “好了!” “咳恩……现在,可以把我放了吧?”在艾莉西亚收拾金币的时候,青龙知道他根本无力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所以一直等到她全部弄完才跟她搭话。 艾莉西亚想了想,说道: “这里太阴森了,我想换个地方说话。” “你想换到什么地方?”青龙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东区有一家叫做‘品香居’的旅店,我们就到那里去吧。”说着,艾莉西亚指了指此刻被达隆挟持着的青龙,“这个人要跟着我们一起走,至于你们三个可以慢慢跟着。” 玄武的胡子顿时有些颤抖。至今为止,还从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这些盗贼公会的分会长说话。虽说现在艾莉西亚已经具备了担任会长的资格,但她现在毕竟还不是会长。不是会长的人,居然敢如此趾高气扬地吩咐着三个盗贼公会的高管。这一点,让玄武不禁有些动了怒容。 白虎的情况倒是恰恰相反,正因为艾莉西亚这种临危不惧的性格,反倒让白虎在心中对她高看了一点。 朱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艾莉西亚自顾自地带着青龙远去,自己却没有跟上去。 “真是有趣,如果真给这丫头当上我们的会长,那盗贼公会估计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朱雀一边擦拭着她的黄金烟管,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 艾莉西亚在青龙的引导下,安全地抵达了地面。梅露珐在看到初升的太阳之后,激动地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你想好了么?要不要做这个盗贼公会的会长?”走出地面后,凯尔洛亚立即向艾莉西亚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艾莉西亚却如此反问。 “利大于弊。”凯尔洛亚简洁地答道。 “哦?”艾莉西亚表情有些意外,看凯尔洛亚的态度,似乎对此事早有腹案,“什么意思?” “这里不方便久留,还是到了旅店再慢慢谈吧。” 达隆推了推手上的人质,问道: “这家伙怎么处理?” 青龙无奈地苦笑,不过就在一日之前,自己和他们的立场还是颠倒过来的。 艾莉西亚走到青龙正前方,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后,问道: “青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认识我?” 艾莉西亚的同伴们都有些意外,他们把目光聚集到青龙的身上。大家都看得出来,艾莉西亚的提问其实隐藏着一个意图,那就是确认青龙是否知道艾莉西亚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们不知道艾莉西亚从那方面判断出自己身份泄露的可能性,但如果事实真的如此,事情就会变得有些麻烦了。 青龙默视艾莉西亚的脸庞五秒后,露出了他的招牌笑脸说道: “没有啊,我不认识你。” “你在骗我。”艾莉西亚斩钉截铁地说道。 “昨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真的不认识你。如果你想叙旧的话,肯定是找错人了。” “那你为何处处帮我?” 达隆吓了一跳,她竟然说青龙在帮着他们?!一开始,就是因为青龙,同伴们才会被抓的。他让艾莉西亚参加了一个一不留神就会送命的试炼,这哪里像是在帮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青龙淡然回道。 艾莉西亚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个试炼其实是没有起始点的吧?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个区有一位分会长坐镇。这个试炼的目的是完成所有分会长下达的考验,但其实不管我从哪个地方开始,都是可以的吧?” “当然。”青龙看着这个眼睛漂亮的小姑娘说道。 “但是,你却故意给我‘南方’的提示,不就是为了让我先去朱雀那边吗?” “我并没有刻意让你先去朱雀那边,南方的提示也只是随机性的,就算我说了北方、西方、甚至是我在的东方其实都没有区别,不是吗?”青龙微笑着问道。 “不,不一样,一点儿都不一样。你是刻意引导我先去朱雀那边的,因为,只有将那个试炼用来作为初始点,才会将整个试炼的难度调至最低!”艾莉西亚的双眼,在明媚的阳光下,漂亮地闪着光芒。 第十九节 虽远,却并非不可及 “你为何会如此判断?”青龙好整以暇地看着艾莉西亚问道。 “想想你做过的事就可以明白了。”艾莉西亚双手叉腰,侃侃而谈,“你之前在早茶店埋下那么大阵仗的陷阱,让我们吃了个大亏。不过,当时的我们没有准备,也根本料想不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中了这样的埋伏。” “我只是利用了你们的心理,让你们以为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我就不敢公然动手。所以,你们一个个放下戒备的时候,我就有了可趁之机。”青龙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一点儿也不像是要夸耀自己手段之高明。 “没错,但是有了这第一次的经历,在相同的地点,相同的环境下,我们的戒备心就会直线上升。朱雀所在的酒馆,跟那个早茶店是类似的地方,人多而嘈杂。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们都提高了警惕。”艾莉西亚说着指了指屁股的地方,“所以达隆能发现朱雀背后藏着的匕首,也并不全是因为偶然。” 听完艾莉西亚的话,青龙似乎是被逗乐了一般,呵呵大笑道: “我不得不佩服你,因为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你是想说,我为了帮助你通过朱雀的试炼,所以才故意安排了早茶店里的那场埋伏么?这个故事编得还真是有意思。” “可是你却提示我先去南方,先去参加朱雀那个试炼。人在刚经历了一次教训过后,就基本不会在同样的地方再跌倒一次,不是吗?”艾莉西亚逼问道。 “我说过了,这都是你想象出来的。”青龙摇了摇头,说道。 “那好,如果这件事情不算,那么同样的事情还有一次。就是在进行你的试炼之前,那五个小孩的游戏!” “那个游戏怎么了?” “其实你并没有必要安排那个游戏。本来,找到这五个身高、相貌、衣着、甚至肤色都各不相同的小孩就是件不太容易的事,而且你还得教他们怎么演给我看。你这么费力,就是为了整整我么?” “当然,因为你是最后才到我这来的,我等得实在有些无聊了,就想出了这么个游戏,来打发时间。” “但是,你真正的试炼,其实有着和这个游戏一样的解题思路,这件事情,难道是偶然么?” 青龙不再说话,默默凝视着艾莉西亚。 “一扇是富丽堂皇的门,一扇是破旧腐朽的门,但真正的答案却是隐藏着的一道暗门。不被表象所蒙蔽,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就像那五个小孩,你让我找其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按照正常的思路,一定会从外观或者是特征因素着手,但真正的答案明明在眼前,却隐藏在思维的盲点之中。” “所以呢?”青龙问道。 “你故意安排了那个游戏,让我发现了试炼中正确的解题思路。”艾莉西亚断然说道。 沉默持续了五秒,青龙叹了口气说道: “你真的很适合去写小说,艾莉西亚小姐。” “以上内容纯粹是我的猜测,如果你不承认也就罢了,但我要说的还不止这些。”艾莉西亚接着说道。 “你说。”青龙举手示意。 “有一件事,我无论怎样冥思苦想都不得其果。那就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参加这个试炼呢?”艾莉西亚换了更犀利的眼神盯着青龙说道,“如果一个门外汉误打误撞,通过了这个试炼,当上了你们的公会长,这无疑是个灾难。因为就算我有通过试炼的资质,也不一定能够引领盗贼公会。依我来看,找一个内部人士当盗贼公会会长可是要让你们放心多了。那么,你以玩耍为由,让我非常‘不巧’地通过了这个试炼,究竟目的何在呢?” 达隆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无论如何都思考不出结果的问题。 “后来我明白了,理由肯定只有一个。”艾莉西亚走到青龙面前,双眼紧紧地对视着他,“那就是我身份的特殊性!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吧?” 又是一段沉默,但这次,沉默持续的时间比较久。青龙在这段时间里,低头貌似在沉思些什么。不久后,抬起一张笑脸,迎空绽放。 “这个话题不适合在此讨论,我们去你说的那家旅馆吧。详细的事情经过,我会在路上告诉你的。” 在路上,青龙不再遮遮掩掩,开始将自己的目的和初衷一一道明。 “东之分会本来就是盗贼公会里专门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所以我当然知道您的身份,加尔巴迪亚的公主大人。您这一路上的经历早就如雷贯耳地传到我耳朵里了。”青龙说着作势向艾莉西亚弯腰行礼。 “公会里还有谁知道?”艾莉西亚问道 “目前应该只有我,因为我也是根据收集到的情报猜测和推理出来的。”青龙老实地说道。 “那就好,必要情况下,只要杀你灭口就没有后患了。”艾莉西亚嘴角一扬,冷不丁说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青龙并没有被吓到,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说道: “那公主殿下您可就少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支持者了。” 艾莉西亚眨了眨她如星河般璀璨的眼睛,问: “哦?那你说说,能给我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呢?” 青龙清咳两声轻了轻嗓子,说道: “既然公主大人现状如此,就说明当年政变必然含有隐情。黑皇子能登上当今皇位,双手也必定染满血腥。你能让他高坐皇位,自己却在外颠簸,想必夜迦也并不知晓你的存在,对吧?” 艾莉西亚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青龙却早已看了个透彻,平常的笑容看来只是伪装他非常人所能匹敌之心机的面具。 一把大剑再次横在青龙的脖颈前,拦住他向前行进的步伐。只闻空气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低声喝道: “如果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就宰了你!”达隆面露凶相地盯着青龙说道。还好他们现在行走在小巷之间,要是被街上的行人看到,估计早就闹腾起来了。 “我当然可以不说,但是最近公主大人的事迹也在茵菲利亚渐渐变得广为人知了起来。我听说你曾在费尔莫德对那边的镇民亲口道出过你的身份?” 艾莉西亚点点头,说: “是的。” 青龙叹息一声,说道: “那就算我不说,这件事情也早晚会引起夜迦的警觉。所以,我认为盗贼公会的助力,对现在的您来说正如雪中送炭。我们是活跃在加尔巴迪亚地下的影子,您可以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以获得战术上的优势。” “战术上的优势?是指情报上么?” “情报、潜伏、渗透、刺杀,诸如此类。” 艾莉西亚歪了歪嘴角,笑道: “那我可以直接找个人,把夜迦给刺杀了么?” “呵呵,虽然您也可以这么做,但我并不推荐,因为这件事的成功率实在太低。夜迦身边不乏高手存在,尤其是那个常伴其左右不知底细的宰相。他本身是个魔术师,据说连一只鸟飞过叶巴斯塔的天空,他都能察觉到。” 凯尔洛亚点了点头,说道: “类似于覆盖久远的结界探知术,不过比起深红女王的那个来说,规模上要小的多,而且还需借助增幅器。” 艾莉西亚想了一阵,问道: “青龙,你我都知道盗贼公会可不像是这么慷慨的组织,你对我施以援助,是期盼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呢?” 见到艾莉西亚不像其十六岁的外表,内心甚是通彻明白,青龙不禁笑道: “我的要求虽然不足以代表整个公会,但是,我希望在您收复王位后,能赐予我们盗贼公会一席之地。”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艾莉西亚皱起眉头,她不理解青龙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因为现在盗贼公会已经成为深埋于加尔巴迪亚地下的一个巨大组织,他们用独特的方式满足着这个社会的阴暗面,要说是一席之地,他们不是已经拥有了么? 青龙抬起头,直视艾莉西亚的双眼,说道: “我要的是,让我们盗贼公会所有人,能够在阳光下自由漫步的权利!” 艾莉西亚一下子愣住了,这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盗贼公会,一个让人闻风丧胆、谈及色变的组织,谁能想到身在其中的人,竟然有着这么普通的愿望。 “盗贼公会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心甘情愿地选择这样一种生活方式的。他们大多被生活所逼,被恶人所逼,被命运所逼,走上了这条路。但一旦入了公会,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尽情地走在阳光之下了。我们从事的是偷窃、潜伏、杀人的行当,我们要隐藏自己的面目,不被别人所记住。我们甚至都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名字,只是用代号在叫着彼此。我一直在想,如果一个人,连名字也没有的话,那还能称作人么?”青龙脸上露出前所未见的真挚表情,缓缓说道。 “我们舍弃了为人的资格,是为世人所惧怕者,也是世人所遗弃者。但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本愿。艾莉西亚,我知道你的志向,你希望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这个理想虽远,但总要有人为其踏出一步,才有实现的可能。在过去,耶达姆.加勒尝试过,但他失败了。如今,你也抱着这样的抱负,但却手握着比耶达姆.加勒更大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代圣君,让我们每个人都能重新找回自己真正的名字!” 青龙的话语情真意切,一下子把所有的人都震慑住了。 良久,艾莉西亚开口说道: “虽远,却并非不可及也。” 所有人都看着她。 “这是创始皇在与霸王进行最后决战前说过的话,当时就有人说,他所指的,并非是伊安弩斯的大本营,而是胜利的果实。但是,我却有不同见解。”艾莉西亚看着远方,说道,“我认为,创始皇注视着的,一直是他心目中那人人平等,幸福安康的盛世。” 接着,艾莉西亚转回目光,只见她的眼神坚定,如巍峨高山,不可动摇,如无风海面,不起浪涛。 “加尔巴迪亚自建国以来,这个理想就从没有断过,就算我不能将其实现,也总有一天会有人将其实现!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夜迦,所以,我必须推翻他,不管是借助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哪怕必须借助你们盗贼公会的力量!” 青龙微微一笑,在昏暗的小巷中,阳光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射了进来,正好洒在二人的脸上,金光闪闪。 “好了,就让我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帮你去说服那三个家伙吧。” 一行人重新向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青龙走在艾莉西亚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被阳光所笼罩…… 十一年前,一个灰头土脸、衣着褴褛的少年倚在破旧的土墙边,向路人们伸出乞讨的双手。忙碌于工作的人,对其投以漠然的视线。外表光鲜华丽的贵族姑娘们用手扇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避开他而行。只有一些生活跟其同样不太富裕却能自给自足的人,在经过这个小乞丐旁边时,会在他的手心里塞上几枚铜板。每当这个时候,这个孩子就会像见了救命恩人似的磕头跪拜。 巷尾卖面包的大叔,和小乞丐谈过,知道他无父无母、自幼为孤,于是见其可怜,每天都会把卖不出去的面包留下一个给他。收到面包时,小乞丐总是露出他脏兮兮的两排牙,对大叔还以感激的笑容。 太阳落山以后,小乞丐收拾好东西,东瞅西瞅地确认没有人跟踪后,鬼鬼祟祟地顺着石板路走到一户隐蔽的人家,开门进去。 进门以后,小乞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随后颠着自己手上的铜板数了数,露出嫌恶的表情,说道: “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每天才只能赚到这么一点。” 家中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回道: “每天就知道装乞丐骗钱,乖乖待在家里,或者陪其他孩子玩耍,不是很好?”一个端着菜篮子的妇人,从伙房里走出来,对这个孩子说道。 “陪着那群弱智,有什么好玩的,还真不如这样天天演戏来得快活。” “你这孩子……哎……”妇人似是管不了他,也就只好任他去了。 日复一日,没有人发现这个孩子的秘密。直到有一天,卖面包的大叔照例给了小乞丐一个面包后,本来已经推着手推车准备回去了,路上却突然想起,明天是国庆日,自己店里要休假一天,这剩下的面包再放一天肯定全都没用了。心里这么一想后,他又想起了那个小乞丐,觉得与其浪费,不如全部送给他好了。 但是,等到大叔回到那个地方,发现小乞丐已经不在了。大叔到他原来乞讨的地方一看,发现小乞丐并没走远,本来想出声喊他,但却发现这个孩子东张西望,行迹鬼鬼祟祟,不禁心生怀疑,就一路跟在后面随着他回到了家里。 至此,真相大白。大叔发现这个孩子并不像其说的那样无父无母,家中还有个年轻母亲给他烧饭做菜,一下子明白这小乞丐那副贫苦相都是装出来的。大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小乞丐惊恐的目光中摔门而去。小乞丐的母亲看了看被摔得有些移位的木门,默默地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街上都再也看不到这个小乞丐的身影了。他装穷骗钱的事情也慢慢在街坊邻居中传开,一些施舍过他的人都对其恨之入骨。 之后的某一天,那个小乞丐突然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这一次他的行头变得比以前好了,不再衣衫褴褛,至少穿得都是完整遮体的衣物。但是,他面容憔悴,脸色暗黄,嘴唇发干,身形枯槁,恰似一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不过,经历了之前的事情,路人们也只把他现在的样子当成做戏,只不过这次做得更真了些而已。 “水……水……”小乞丐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无力地耷拉着肩膀,连抬起头的力气似乎都失去了。他不再向路人祈求钱财,他要的只是水而已。 原来,小乞丐的母亲在一周前因为忙碌过度,积劳成疾,家里又没钱看医生,所以不幸病逝了。没有了母亲的少年这次真的变成了一个乞丐,不过,这一次却不再有人相信他了。 小乞丐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渐渐地就像灌了铅一样,让他倒在了地上。 他的耳中,充斥着路人的嘲笑和非难。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他。他觉得世界在离他远去,妈妈已在天国向其张开了怀抱。 “你怎么了?” 这时,一个无比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很神奇地,给予了他抬起头看一眼的力气。 在他的眼前,是一个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用天真的眼神望着他的金发小女孩。 “公主大人,请回到您的马车上,这里不安全。”她身边那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说道。 “可是这个人倒下了,他可能需要帮助。”金发女孩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护卫。 士兵看了一眼小乞丐,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挽起金发女孩的手臂,说道: “这个人已经快不行了,公主殿下,陛下的巡猎车队已经出了南门,我们得快点追上他们。” “水……水……”小乞丐用尽最后的力气祈求道。 “放开我,他在说些什么!”金发女孩一把推开护卫的手,也不嫌脏,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向小乞丐凑近耳朵,“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大声点。” “……水……”小乞丐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女孩这次听清楚了,她立刻站了起来,对身边围观的群众喊道: “他要喝水!你们谁有水,快给他喝一口!” 但是,听到这句话后,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给他水喝。 金发女孩有些恼怒,她转动着自己的小脑袋,忽然发现护卫腰间的水壶,于是一把将其拽下。她用幼小的手解开壶盖,把水壶向小乞丐递去。 “这是水,快喝吧!” 小乞丐眼眶立刻湿润了,他用颤抖的手接过水壶,也不爬起,把壶嘴移到唇边就将水对着喉咙里猛灌。 “你喝慢点!小心呛着。”金发女孩还在一旁担心地说道。 小乞丐真的是太渴了,他把一壶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打了个饱嗝。这个时候才有力气好好看看眼前这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孩,问道: “你是谁?” “嘻嘻。”金发女孩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回答,“我叫艾莉,以后你要是没水喝的话,就来找我,我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哦!” “公主大人,我们该出发了!”护卫在旁边心急如焚,如果公主因为这种事耽误了行程,国王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他。 幼小的公主点了点头,乖乖地站起来,用手拍散了粘在裙摆上的灰尘,对小乞丐说道: “我走了,你要好好活着哦。” 这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在小乞丐的心田。他哭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哭得这么凶,鼻涕眼泪一把,但哭声在最后变成了笑声。他笑了,在所有围观人群那不解的目光中,他开心地笑成了一个疯子。 “孩子。”一个带有沧桑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小乞丐抹了抹眼泪,看到一个把脸藏在兜帽里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你不属于这里,我带你走吧。”男人说道。 “去哪儿?”小乞丐问。 “去当影子。”男人回答。 “好的!”小乞丐笑了,他答应得如此之快,甚至好像都没有思考过。 “但是,要成为影子的话,就得舍弃你之前的身份。忘了你之前的名字吧,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做……” …… “青龙!”艾莉西亚在前方突然回过头来,将沉浸在回忆中的青龙唤回现实。 “你放心,不管是谁,甚至是盗贼公会,只要这个国家有求于我,我就一定会倾听。协助我,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度,这个理想虽远,却并非不可及!” “虽远,却并非不可及……”青龙重复着这段话,嘴角开始浮现起一抹微笑。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 太好了,原来他心中的那个女孩,一直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