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田记》 第一章、初来 暮色四合,夕阳如丹,一座连绵起伏、峰仞叠嶂的山峦被即将没入地平线的最后一丝落日余辉映成一片朦胧的桔雾,不时有入山狩猎或者采薪的山民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山内出来,朝着座落在山脚下氤氳着溥溥的暮色村庄行去。 这座山叫白云山,山脚下的这个村庄叫桑榆村,桑榆村是座落在白云山西角的一个中型村落,全村约有八十来户,四百余口人,在桑榆村入山的山口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布衣小姑娘坐在路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曲着双腿,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怔怔的望着天边那轮已有一大半没入地平线的桔色光圈发呆。 这布衣小姑娘容貌看上去颇为清秀,唯有一双盯着夕阳的眼睛呆呆傻傻,不甚灵动,不时从山中归来的村民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皆会情不自禁的投以悯怜的一瞥。 “哎,造孽啊,萧大朗家的大娘子以前多灵光的一姑娘,结果她爹这一走,孩子惊吓悲伤过度之下也跟着傻了,剩下那一对手无缚难之力的孤儿寡母,日子可怎么过呦。”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模样的人,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那背上背着一个背篓的妇子满面悯怜之色的看了小姑娘一眼,摇头叹息不止…… 坐在石头上的小姑娘对这些议论视若无睹,她只静静的望着天边的夕阳发呆,随着暮色一点点的变浓,夕阳已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山脚下的村庄中不时有吹烟袅袅升起,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蹬蹬蹬的从坡下跑了上来,这孩子的相貌与坐在石头上发呆的小姑娘有五分相似,眉眼却更为出众一些,端是个少见的漂亮小正太。 只不过这张漂亮的面孔此时却布满了焦虑,许是跑得太急了,他俊秀稚嫩的面庞上一片潮红,气喘吁吁,当他的目光落在坐在石头上那小姑娘身上,脸上的焦虑才慢慢散去,他微弯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剧烈了喘了会气,待呼吸稍稍平稳了些之后,抬步来到发呆的小姑娘身旁,牵起她的一只手,放缓了声音开口:“姐姐,你怎么又跑到这来发呆了,赶紧跟我回去,不然娘又要担心了。” “我没事,就是看这景色不错,一时看得入神忘了时间,你跑这么急干什么,瞧瞧你这脸上都是汗。”小姑娘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因跑得太急,脸上红潮尚未消退,呼吸仍有几分急促的小正太,心头一软,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为他擦去面颊上汗珠。 “姐姐,你,你,你好了?”小男孩呆呆的任凭小姑娘给自己擦汗,过了好半天才回神,回神之后,他握着小姑娘的手陡然收紧,一双乌黑的大眼布满了期待和忐忑,许是因太过紧张,连口中吐出的声音都不自觉的轻颤起来。 “嗯,姐姐好了,走吧,咱们回家,我下午猎了只野鸡和山兔,咱们晚上加餐。”小姑娘瞧着他的模样,只觉鼻子都微微酸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起身将放在石头后面的草丛中的一只竹蒌提了过来,竹蒌内装着一只肥硕的野鸡和山兔,瞧着那尚未干透的血渍,显然打下来的时间还不久。 小男孩看着那竹篓中的猪物,再瞧着小姑娘亲昵的语气和动作,目中的紧接和不安终于散去,他一把扑到小姑娘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七岁的男孩子已经是小男子汉了,动不动就哭鼻子,你也不怕人笑话。”小姑娘先是一怔,紧接着鼻子酸得愈发的厉害,只不过她心性之沉稳竖毅远非普通人能比,她微吸了口气,就将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放下竹篓,一手轻轻抱住小男孩,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为了缓和气氛,出言打趣了一句。 “嗯,我不哭,姐姐,你这才刚好,多休息几日,别忙着进山打猎。”小男孩终将头抬了起来,他伸手胡乱擦了擦脸,紧紧握着姐姐的手,道。 “傻瓜,姐姐已经休息了这么长的时间,真的没事了,之前一直随父亲进山打猎,现父亲不在了,姐姐自是该负担起照顾你和娘的职责。”小姑娘心头浮出一抹涩涩的暖意,背起竹篓,紧紧牵着小男孩的手,踏着溥溥的暮色,朝着家的方向行去。 这小姑娘姓萧,名楠,是本村一个猎户的闺女,她的父亲于一个多月前入山打猎的时候,先是遇到了一只老虎,好不容易打死了老虎,哪知霉运滔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撞上了一只野猪,萧父虽然勇猛绝伦,却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不是什么非人类,刚打死一只老虎的情况下又遇一只野猪,实在是无力面对。 眼见情况危急,萧父当机立断,舍弃好不容易打死的老虎只带闺女逃命,他这个决定显然是十分正确的,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那只野猪竟然不顾已经死去的老虎,反而咬着萧家父女俩不放,萧父本就手足酸软,再加上带着一个闺女,压根跑不过野猪,最后了萧父为了救她,虽拼死又干掉了野猪,自己也因失血而过多晕了过去,被同村之人救回来之后,无奈伤势过重,在床榻延绵了几日,就逝了。 萧楠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一病不起,他的父亲下葬不久,本与他们家不相往来的叔翁和阿婆(奶奶)跑过来将萧父猎老虎和野猪剩余的钱强行抢了过去,钱抢了就算了,可她那好恶逸劳的叔叔萧承文眼见寡嫂秀美动人,竟动了色心,企图对萧楠的娘亲不轨。 萧楠极度的愤怒之下,拖着病体从床上爬起来,抄起她的小弓,一箭射了过去,那箭擦着萧承文的脖子过去,钉在门框上,带下了一大块皮肉,萧楠自七岁开始,便随她的父亲习武练弓,九岁随父入山,虽只有十一岁,在桑榆村却已是个不错的小猎人,真论功夫,她那游手好闲的叔叔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萧承文摸着脖子上那血淋淋的伤口,差点被吓得晕死过去,可他被小姑娘那野兽般的眸子盯着,只觉心胆皆丧,竟是不敢晕,也不敢去处理脖子上的伤口,掉头就跑,跑的时候绊在门槛中跌了一跤,他立即又爬起来继续狂奔,她那奶奶亦被吓呆了,眼见儿子被射伤,竟是半声都没敢吭,转身跟着儿子跑了出去。 眼见两个恶人跑了,萧楠再也支持不住,身体就地软倒下去,倒下的时候,好死不死的撞在屋内的一个小磨盘上,这下好了,这小姑娘的就此一命呜呼,此刻的萧楠并不是以前的萧楠,而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界的后世幽魂。 她的名字叫萧瑞楠,与萧楠的名字只隔了一个字,前身是华国一所知名大学的考古系教授,于一次野外考察探险中遇到地陷身亡,不想灵魂未灭,来到这个类似于北宋时期的异时空王朝一个猎户家的小姑娘身上。 萧瑞楠前生身为考古教授,对古文化的研究非远普通人可比,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虽然惊愕莫明,可强大心里承受并未让她失态,只是她向来冷情,突然让她叫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子为母亲,她适应不了,一连接着好几天,她都处一种自我调整的封闭状态。 萧楠的阿母林氏以为孩子受的刺激过大,脑子坏了,这个刚失去丈夫的女人紧接着又要面对脑子坏了的女儿,若换成一般人,只怕是万念俱灰要寻短见了,可林氏虽瞧着柔弱,性情却十分坚韧,她虽心痛欲死,却更知道自己还有一儿一女尚需照顾,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倒下去,她一边找来大夫为其看病,一边日日在女儿身旁细细安慰。 萧瑞楠前生虽是受人敬仰的考古教授,可她的亲情缘份极为淡溥,母亲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不太管事,两个兄长家境不太好,为人现实市侩,萧瑞楠读书的时候,他们没有给过任何帮助,等萧瑞楠有了出息之后,却一味的从她这索处好处。 萧瑞楠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刚毕业那几年,总是尽自己所能帮两个兄长,可时间长了之后,却发现他们只知索取,从来不懂回报,萧瑞楠心中的一点亲情慢慢被耗尽,待父亲也过世之后,她几乎不再与两个兄长来往。 萧瑞楠已经三十七岁,可她却一直未婚,她将所有的心事都扑到了考古学上,虽偶尔午夜梦回,孤身只影,无亲无挂的处境亦会让她心生悲凉,可她却不愿勉强自己去迎合一份凑合的婚姻,于是,她便一下这样单了下去。 灵魂来到异时空突然间遇到这么一个看上去极为柔弱,性情却偏偏坚韧无比,又全心疼爱着自己这个寄居身体的女子,以及年幼却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幼弟,她一颗冷漠淡然的心终于慢慢被融化,她用了七日时间慢慢的消化着这一切,七日后,她已决定,不再让这个善良坚韧女人和懂事可爱的弟弟再为自己伤心难过,她要扛起这个家的责任,来守护这份迟到的温暖。 (鉴于宋朝的人称有些与咱们现在的习惯差异太大,比如说母亲,居然是用姐姐相称,姐姐则用女兄等等,为此,特别拗口不习惯的称谓,咱们还是用现在比较习惯的代替,通常比较容易理解和接受的,咱们就尊重历史上的称谓,比如说XX娘子,XX朗君,父亲(父翁),叔伯(叔翁),祖父(祖翁)这些完全可以遵循当时的文化习惯,因宋人称未婚女子以及女儿皆用某某娘,某某娘,这里母亲就不用娘相称了,以阿母代替。) 第二章、萧楠家谱 萧楠的家就坐落在山脚下,从山口出来,通过那条约有三百余米的长坡,转过弯,往前一百余米就是萧楠的家,萧楠的家是一栋四四方方的院子,五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房基用青石打底,房墙全部由结实耐用又不失美观的大青砖铸成,屋顶盖着青瓦,除了堂屋之外,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大窗户。 窗户口铺了一层结实的棉纱网,两扇格状的窗门被漆成了古铜色,窗门上贴着一层透亮结实的竹蔑纸,春夏之季开着窗,既可通风,又能妨止蚊虫入内,秋冬时分,关上窗门,房中暖和又透亮,端是方便又舒适。 除了正屋之外,前后还各有一院,前院左右各配有一间耳房、一当厨房,一当储存粮食农具的杂物间,庭院右侧有一颗三米多高的桂花树,左侧靠近厨房边有一口水井,庭院统一用青砖铺成。 后院面积更大一些,约有一百多坪米,其中有两块开辟出来的菜地,除此之外,还有一间猪舍和鸡舍,前后院与正屋联在一起,统一用由一人多高的围墙围了起来,这样的房舍,在乡下来说,实属不多见的高级住宅,整个桑榆村,八十余户人家,能与萧楠的房宅相提并论的也唯有里正李荣青家了。 桑榆村共有两姓,一姓李,一姓萧,李是大姓,全村八十余户七十户姓李,萧姓只有十余户人家,里正李荣青今年五十出头,家有三子,一子在县城某商铺做掌柜,一子已是举人,有官职加身,还剩一子在家务农,这样的人家,能建造高房大院不足为奇。 至于萧楠家为何能有这般敞亮的住宅,得从萧楠之父萧大朗说起,萧大朗是本村萧长河家的长子,八岁那年其母难产一尸两命,抛下他和妹妹去了,萧大朗的母亲去世不到两月,萧长河又娶了一妇,也就是萧大朗的继母朱氏。 朱氏本是邻村的一寡妇,因相貌生得出众,对其有想法的人不少,萧长河丧妻之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不到两月,就将这个惹动无数垂涎目光的寡妇娶进了家门,朱氏进门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女儿。 这朱氏相貌长得好,可不代表她的心也和相貌一般出众,她为人好恶逸劳,尖酸刻溥,无利不起早,还颇有心计,在前夫家里的时候,不但夫君被她拿得死死的,就连家里的婆婆和小叔子都要看她脸色行事,待她夫君意外过世之后,她那婆婆差点没被她折磨死,得知她要改嫁时,她婆婆几乎要放鞭庆贺。 这样的一个人嫁给萧长河,萧大朗兄妹两人的日子可想而知,朱氏来到萧家没多久,就让萧长河对其俯首听命,八岁的萧大朗和他五岁的妹妹则成了她的小童工,萧大朗早慧,又很有一把子力气,为了护住妹妹,他尽可能的将继母的搓磨一已扛了下来。 十岁那年,萧大朗无意间得到了镇上鸿威镖局总镖头宋裘飞的青眼,被收为弟子,他成了宋裘飞的弟子,朱氏心里有了几分顾忌,对他的妹妹也不敢再过份,兄妹两人的日子终于慢慢好转,萧大朗人聪慧又能吃苦,很得总镖头的喜爱,不仅教他习武,还教他读书认字。 自他十四岁开始,就随镖局的镖师一同走镖,他年纪虽小,可胆大心细,很快就得到了同门师兄弟的一致认可,可惜,好事不长,他十七岁那年,赶上征兵,朱氏这些年眼见愈来愈无法拿捏萧大朗,肚子里早憋了一肚子的气,眼见征兵的政策来了,不由大喜过望,几乎是水到渠成的,萧大朗被征进了军营, 萧大朗是萧长河家的长子,已纪又达到了征兵标准,朱氏所生的儿子才六岁,萧长河家除了他之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应征人选,宋裘飞在青孚镇虽有不小的权势,可面对国情政策和人伦大义这种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这样,萧大朗进了军营。 他这一去就是五年,除了开始两年偶有通信回来,后面三年杳无音迅,如此一来,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他的继母朱氏更是大喜过望,没有了萧大朗,日后萧长河家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包括军队的抚恤金。(虽然还没看到抚恤金,等确认了萧大朗的死自然就会发放。) 萧大朗参军后的第三年,鸿威镖局因这些年发展不错,搬到了县城,朱氏心里没有了顾忌,就想将他的妹妹萧月许给镇上一个富户做小妾,萧月性格颇为刚烈,自是不肯接受继母这般摆布,一怒之下,当着全村人的面要血溅当场。 朱氏被吓住了,那鸿威镖局虽然搬走了,但宋总镖对萧大朗很是看重,若让他得知自己活活逼死了萧大朗的妹妹,宋裘飞只怕不会让自己好过,为此,宋氏心头虽然怒极,却不敢再逼萧月,当然,不敢再逼萧月,却不代表她会让萧月好过,最后将她嫁给了邻村最穷的一户人家。 萧大朗离家五年后归来,得知一切事情原委后,什么话也没说,只去了里正家里一趟,就由里正和桑榆村几大德高望重的老人作主,将他从萧长河家分了出来,所谓父母在,不分家,更何况此时的萧大朗连亲都没成,朱氏和萧长河知道萧大朗的本领,哪里肯让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脱离自己的掌控。 可萧大朗立场极为坚定,绝不妥协,再加上里正的施压,朱氏和萧长河最后不得不妥协,虽然同意了分家,条件却十分苛刻,不但让萧大朗净身出户,还要一次性支付五十银白银的赡养费,萧大朗二话不说,一口同意,只是当着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先支付二十两,后续三十两分两年付清,并为此立下欠据。 就这样,萧大朗成了独居一户的光棍,虽然他一无所有,可周围不少村落人家还是想将闺女嫁给他,无它,萧大朗能干啊,他没去当兵之前,就是鸿威镖局有名的好趟子手,这当了五年兵回来,哪怕现在一无所有,凭他的本事,只怕用不了多久,也能把日子过好。 萧大朗分出来之后,立即请人帮忙在山脚下建了一栋两居的小木屋,就在建屋的这些日子里,不少媒人前来给他说亲,都被萧大朗一一推掉,待木屋建好之后,萧大朗又请里正帮忙,让他帮忙牵桥搭线,找媒人去镇上林秀才家提亲。 林秀才是镇是上富户不说,他家的闺女更是青妥镇有名的美人加才女,虽然年过十九仍未定亲让人颇为不解,可桑榆村却没有几个人看好萧大朗,萧大朗虽然能干,还有一身好武艺,却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小子,林家小姐那样的人,可是有机会嫁入官家或者大富人家做少奶奶的。 哪知大家都认为成不了的事一说竟是成了,次年春天,萧大朗就将林家姑娘娶进了门,萧大朗有一身好武艺,入山打猎从不空手,人又勤奋聪明,不过区区数年,不但还清了萧长河那五十两赡养费,同时还建了这一栋齐整敞亮的大院。 第三章、慈母 萧楠姐弟二人刚走进自家的院门,小正太萧梓修便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阿母,阿母,你快出来看看,姐姐的病好了,她今天还上山打了只野兔和野鸡回来呢。” 林氏正此时在厨房烧火煮饭,忽然听到儿子的大喊大叫,她先是一愣,紧接着腾的一声从灶堂下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厨房,一到庭院,就看到已进了堂屋、正在往地上放背蒌的女儿,林氏微颤着嗓声仿若怕惊着了萧楠般轻唤了一句:“大娘。” “阿母,这些日子让您担心了。”萧楠放下背蒌,从堂屋走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目中布满了惊喜、眸中隐有泪花闪动的年轻女子,心头一酸,娘这个字就这样轻轻从口中吐出了来。 “大娘。”确认女儿真的无事了,林氏紧紧悬着的一颗心终放了下来,心神一松,她的情绪顿时有些崩溃,伸手用力一拉,一把将萧楠拽进怀里紧紧抱住,眼泪像缺了堤的洪水般奔流而下,她似乎想将这些日子的压抑和痛苦一股恼发泄出来。 “阿母,别哭了,以后,这个家的责任我来扛,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弟弟的。”萧楠的身体微微僵了一僵,旋即慢慢变得柔软,她伸出手掌,有些笨拙的轻轻拍着林氏的背轻声安慰。 这个才刚刚三十出头、从未经历过苦难的女人,近一个多月来,可以说是将她这一辈子需要承受的苦难一次承受了,正值盛年的她先是经历了丧夫之痛,紧接着又眼睁睁看着女儿变成了傻子,换成一般从未经历过苦难的女子突然碰到这样的事,只怕早已承受不住。 “傻孩子,你才十一岁,说什么家里的责任就由你一个人来扛,你真把阿母当成废物不成?阿母虽没有什么本事,却也会努力照顾好你们姐弟,不让你们受苦的。”原本正在失声痛苦的林氏听到萧楠的话,心头又酸又胀,她微微缓了一缓,抬起头,顶着红红的眼睛,伸指点着萧楠的额头笑骂了一句。 “嗯,我相信阿母,我也会和阿母一起努力的,不过阿母,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讨论下晚饭的问题?你看,我都快饿得走不动路了。”萧楠见林氏的悲痛得到了些缓解,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连忙朝她吐了吐舌头,挑了一个比较轻快的话题。 “鬼丫头,你这一好,之前跳脱的毛病也跟着一起回来了,晚饭已经快好了,我再去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林氏被女儿一逗,顿觉这些日子弥漫在心底不去的阴霾消散了许多,秀丽的面庞上浮出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阿母,咱们家有些日子没有食荤了,我和弟弟都在长身体,你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我打的野鸡和兔子,咱们晚上先杀一只,晚上炖了吃好不好?”萧楠眼珠子微微一转,忙拉着林氏的手,央求道,她本是个无肉不欢的主,来这里整整七日,不是在喝药就是在喝粥,半点油腥没有看到,嘴巴早淡出鸟来了。 站在一旁的萧梓修闻声双亮顿时亮了起来,可怜他再懂事也只是个七岁的娃娃,自从父亲去世至今,已整整五十多天,家里没有吃过任何荤食,这对以前每隔一二天就能吃一次肉的小男孩来说,确实不太好受,再加上这些日子伤心难过,他圆润的小脸都瘦了一大圈。 “好,把兔子剥了,野鸡留着明天和干蘑菇一起炖汤给你们姐弟俩补补。”林氏听得萧楠的话,又瞧了瞧他们姐弟二人足足瘦了一大圈的小脸,鼻子一酸,差点再次落泪,好在林氏本质上是个性情坚韧的女人,她很快将情绪压了下去,点了点头。 古人重孝,孝期长且孝期之内需着素衣食素食,轻易不能出门,可这种规矩多在那些钟名鼎食的富贵之家比较重视,一般的平民百姓则没有这么多讲究,最多七七不食荤食,不着彩衣,至于不出门,则更不可能,平民百姓长时间足不出户,不劳作,岂非要活活饿死? 萧父逝世已近二月,七七已过了七八日,此时萧家食些荤食并不会招人非议,林氏出生小富书香之家,又饱读诗书,却不是迂腐之人,在她心里,儿女和家永远排在第一位,只要是对儿女成长有利的事,她根本不会固守那些古板的清规戒律。 得到林氏的首肯,萧楠立即屁颠颠的跑堂屋从竹篓中把兔子提了出来,借着尚未完全黑尽的黄昏余光,极为利落的将兔子开膛破肚,收拾干净,提进了厨房,这些事这个躯体的原身没少干,萧楠上辈子经常随着考古队在外探险奔波,这样的活也没少干,现干起这些事,自然没有半点障碍。 林氏的厨艺相当不错,她将收拾好的兔肉在锅里用开水焯了一遍,再捞起来,放了少许的酒、姜、蒜和辣椒,在锅里一炖,那香味直勾得萧楠口水直流。(备注,若按中国历史,宋朝尚无辣椒,可萧楠所在的时代,背景虽与北宋相似,但许多北宋没有的物品这里都有了,比如说辣椒,精盐科学制作和过滤、还有大规模的棉花种植纺织这些技术,这里都有。) “阿母,你的厨艺又精进了。”饭菜上桌之后,早被那、香、味俱全的兔肉引诱得不知流了多少口水的萧楠一连吃了三大碗米饭,边吃边赞叹连连。 “姐姐,每次只要有肉,你总不会忘记拍阿母的马屁。”坐在萧楠旁边的萧梓修一边往口中塞肉,一边不忘编排自家姐姐,萧楠这个身体的原主也是无肉不欢的主。 “什么叫拍阿母的马屁,阿母做的菜不好吃吗?我看你也没比我少吃多少啊!”萧楠双目一瞪,摆起姐姐的架子,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 “阿母,你看姐姐又欺负我。”萧梓修一边往口中塞着肉,一边口齿不清的朝自家亲娘告状,这孩子近二月来被家里沉重的气氛压得都快失去童真了,今晚先是发现姐姐的病好了,接下来又有肉,再加上萧楠不断的逗越,饭桌上的气氛空前的好,他属于孩童顽皮的本性终再次露了出来。 林氏看着眼前这一对斗嘴取乐、灵动活鲜的儿女,紧紧压在心头近二个月的乌云慢慢开始消散,她秀丽端庄的面庞上浮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第四章、是非 萧梓修因年纪小,白天又帮林氏忙活了不少事,再加上这些日子家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悲伤,他虽只是个七岁有孩子,却聪慧又懂事,父亲伤逝,姐姐变成痴傻,这个只有七岁的孩子自然而然的就用自己的幼小的肩膀与母亲一同扛起了这些苦难,这些日子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现见姐姐好了,母亲脸上也有了笑容,孩子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 精神一松,顿感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幼小稚嫩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疲惫,晚饭之后,他活泼灵动的面庞很快被困倦笼罩,不一会儿,就靠在椅子上沉沉睡了过去,林氏一脸疼惜的为他擦净手脸,又端水过来帮他洗脚,收拾完这一切后,不待林氏再动手,萧楠已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送进了他的卧房。 安顿好萧梓修后,萧楠精神尚好暂时睡不着,就拿着一本书,陪在收拾完家务,手里又拿起了一块绣品、正在飞针走线的林氏旁边,萧楠瞧着林氏那张在灯光下显得分外秀丽温婉的面庞,口中突然神使鬼差的冒出一句:“阿母,你后悔嫁给我父翁吗?” 此言一出,萧楠心头顿时一紧,她虽得了这个身体原主的部份记忆,却不完整,也不完全了解小姑娘本身的性格,不知口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会不会惹来林氏怀疑,让她意外的是,林氏在听到这句话后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意外,她抬目看了萧楠一眼,放下手中的针线,伸手抚了抚萧楠的脑袋,笑着开口:“傻丫头,怎么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你可是觉得你父突然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带着你们姐弟俩无依无靠,阿母心里会恨他?” 萧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林氏的话,她只好顺势将头埋进林氏的怀里,用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林氏显然也没指望她回答,她语气略略缓了一缓,接着往下道:“要说恨,我心里是真有些恨的,却没有悔,我与你父相识至今整整二十年,自从十二岁那年,被他救下的那一刻起,阿母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其它人,我们约好要携手白头,一生到老……” 说到这里林氏的语气有些哽咽,语意不由自主的顿了一顿,萧楠则微微一愣,她并不清楚林氏与萧大朗之间的纠葛,原以为他们便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合,林氏嫁过来之后发现萧大朗英武能干,两人才慢慢产生情感,如今看来似乎是因英雄救美而产生的一段佳话。 英雄?嗯,在萧楠不多的记忆中萧大朗确实称得上英雄两字,一个单凭一已之力可以杀死一只老虎,最后为了保护女儿,拼着性命又打死了一只野猪,这样的男人确称得上英雄这两个字,既有足够的武力值,又有担当和魄力。 林氏可不知自家怀里的这位女儿就这么会功夫已脑补了一堆关于她与萧大朗之间的故事,她语意微微顿了一顿之后,又接着往下道:“我心里虽有些恨他不守信诺,却从没有后悔这两个字,我认识你父的时候尚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只因一颗心系在他身上,便一直等到十九岁仍不曾订亲。” “你父果然没有负我,他安然从军中回来了,回家之后为了我进门不受委屈,先拼着受世人唾骂的风险硬生生的把自己从家里分了出来,分了家之后才让人去我家求亲,娶我进门之后,更是对我百般呵护,千依百顺,我嫁入萧家之后,虽未享用过锦衣御食和佣仆成群的生活,却也从来没有为衣食发愁过,更没有让我受过任何委屈。” “嫁给你父之后不久,又有了你和你弟弟,我们一家四口,怡然自乐,衣食无忧,这样的日子,真是比神仙还要令人羡慕,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这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许是老天觉得我拥有的东西太多了,看不过眼,所以想收回一些。” “你父刚逝那会,你又变成那样,那两天我心里确实产生了恨意,可孩子,你现在好了,阿母心里那点恨意早就飞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感激,感谢上苍让我此生能与你父亲相遇,感谢你和梓修能成为了我的孩子,你父亲虽然已不随陪着我们继续往前走,但娘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和梓修的,如果人真的有来生,我愿来生仍能与你父携手一世,不离不弃!”林氏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眸中浮出的温柔和坚定几乎可以将人溺毙…… 阿母,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也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我会像父亲在的时候一样,为你挡下所有的风雨,让你保持现有的美丽和快乐!前世从未感受这种浓烈情感的萧楠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心被什么堵住了,她的鼻子又酸又涩,紧紧靠在林氏的怀里,在心里默默的承诺。 萧楠好了,又能进山打猎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般很快传遍了整个桑榆村,村里大多数人在惊讶的同时也为林氏高兴,萧大朗在的桑榆村的威望名声相当不错,村里不少人家都受过他的恩惠,只是凡事都有例外,桑榆村八十余户人家,不可能家家都与萧大朗和林氏交好,嫉妒眼红他们的总有那么几家。 先是有人将萧大朗参军回来之后逼着父母与他分家的事拿出来说,所谓父母在,不分离,萧大朗在父母皆在、自己尚未成亲之时却强行逼着父母把自己分出去,这便是不孝,至于萧长河和朱氏如何对待萧大朗和其妹,以及萧大朗分家的时候净身出户,同时还一次性给了萧长河和朱氏五十两白银的赡养费,以及每个年节都要送年礼等这些,造谣生事的人都视而不见。 总之,这些生事的人先将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到已经不在的萧大朗身上,紧接着又扒出萧楠的叔叔萧承文和其母朱氏好心来看林氏母子三人,却差点被桀骜叛逆的萧楠给一箭射死,朱氏和萧承文为了维护林氏母子,一声不吭的回到家里,这都过去十多天了,萧承文的脖子还被厚厚的纱布给绑着,不能动弹云云…… (备注:这个年代虽和北宋背景极为类似,就连官家也是姓赵,但有很多地方存在差异,比如说一些本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食材出现了,食盐精加工有了,棉花已实现了大规模产生和普及应用,酒精也被普遍用于医疗,所以,这个背景只能算是新宋,请大家不要以原有的宋史来考究。) 第五章、极品二人组 身为被议论的当事人之一的萧楠对此一无所知,今日是她正式把自己当成萧楠的第八天,此时正在白云山打猎,而这个流言是却是近二三天刚传出来的,萧楠每天入山打猎,早出晚归,猎的来物品除了留一小部份自家吃,其它的都给了里正,除此之外,她哪都没去过,自然对这些闲言碎语一无所知。 里正家的一个镇上的亲戚家里的孩子中了举,他那亲戚家境又颇为富裕,高兴之余便向邻里亲戚喧告要大办七天流水席,这流水席需要的食材可不少,榆桑村就在白云底脚,此村狩猎的人家不在少数,他那亲戚便托里正帮他们收购野味。 为此,近些天桑榆村的村民从山上打到的猎物多送到了里正家里,萧大朗在世的时候,就与里正的关系相当不错,现他不在了,里正自是要对林氏母子几人关照一二,在得知萧楠康复,能上山打猎时,便着人来通知林氏,让萧楠把打到的猎物直接送到他家即可。 萧楠不知此事,林氏和萧梓修同样不知道,这些日子这母子两人没怎么出门,再过月余,林氏就要送萧梓修去学堂了,为此,近日她一直在家抓紧时间给梓修授课,如此一来,被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萧家母子三人,皆对此流言一无所知。 萧楠因为没有完整接受前身的记忆,有许多事尚搞不太清楚,不过经过这些天明里暗里的旁敲侧探,她知道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了,萧大朗在世的时候,本给家里挣了几百两余银,可数月前林氏的娘家,也就是萧楠的外家出了意外,急需银子,萧大朗便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给了林氏的爹娘。 此后不过几月时间,萧大朗就出事了,宋时物价并不高,那老虎和野猪一共只卖了一百一十两银子,当时那么多人的人帮忙将萧大朗和他打死的老虎和野猪抬回家,林氏自不可能让别人白忙,老虎和野猪的钱拿回来之后,她就拿出了二十多两分给了那些帮忙的人。 萧大朗被抬回家之后,伤太过严重,大夫已说了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林氏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为了给萧大朗争取一线机会,将自己的饰品以及家里剩余的几十两银子全都拿了出来,再加上卖老虎和野猪的钱凑在一起买了一颗百年人参。 可惜,这颗人参也没能挽回萧大朗的命,萧大朗下葬之后,林氏手里一共就只剩十几两银子,结果好使不死的那天清点银钱的时候,被找上门来的朱氏和萧承文看见,那十几两银子都被那对母子抢去…… 总之,萧楠母子三人目前的家底,加起来只有一二百个铜钱,好在家里备的粮食还够他们吃两三个月,再加上不久又要秋收了,不然,这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喝西北风,得知这个结果之后,萧楠的第一个念头是去把朱氏和萧承文抢去的钱给夺回来。 后转念一想,朱氏再多不是,也是萧大朗的继母,自己这个躯体名义上的阿婆,自己初来乍到,不到万不得已,做事还是留几分余地较好,那点钱被抢去就抢去了罢,只要他们日后不再来招惹自己一家人,萧楠不准备计较。 被抢走的钱不能要回来,萧楠就只能想办法赚钱了,以目前阶段而言,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入山打猎,于是,她被林氏强制在家里休息了一日之后就进山了。 萧楠今日运气不错,一个上午,她打了四只野鸡,三只野兔之外,除此之外还猎到了一头鹿,鹿这东西可是比野鸡野兔值钱不少,单凭这头鹿的价值,就比她近些日子得到的总和还多,猎到鹿之后,霞楠便不准备继续在山里转了,今日收获不错,可以早些回家休息。 这只鹿虽不是麝鹿,却也能值十几两银子,有了这么一笔收入,家里的经济危机就算缓过去了,意念落到这里,萧楠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她口中哼着一首不听名的歌,踏着轻快的脚步,大步朝山下行去。 不同于萧楠的轻松的愉快,身在家中的林氏和萧梓修此时却面临着一场狂风暴雨,萧楠的姑母萧菊芸(朱氏带过来的女儿,到萧家之后随了萧长河的姓,名义上也是她姑母。)今日回娘家,她进村不久,就延路听到关于萧楠母子三人的流言。 萧菊云向来与林氏不合,眼见有人和萧楠母子三人过不去,她当然高兴,可当她回到家看到脖子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弟弟,顿时怒了,如此看来,那流言并非空穴来风,面是萧楠那小狼崽子真把弟弟给射伤了。 萧菊芸继承了其母朱氏跋扈势利的性格,唯独对这个小她六岁的弟弟颇为疼爱,眼见他被萧楠伤成这样,不由勃然大怒,她不由分说的拽起弟媳江如燕,急冲冲的往林氏家跑去,江如燕早在自家夫君带着脖子上血淋淋的伤口回家时就怒了。 可她见自家向来无利不起早、吃不得半亏的夫君和跋扈婆母都不吭气,就隐约猜到这事和林家母子几人有关,很有可能是婆母和夫君去找林氏要钱,结果惹怒了林氏那狼崽子般的女儿,才被萧楠射伤。 江如燕虽然猜到原由,可她不但不觉得婆母与丈夫有什么做得不对,反而在心里将林氏母子三人恨得半死,只因不敢一个人去面对狼崽子般的的萧楠这才没去找林氏的麻烦,如今萧菊云来了,有了这个盟友,即便萧菊云不出头,她也要想个法子把她拽进来,现见萧菊云比她还着急去找林氏算帐,江如燕自是没有半点不甘之意,两人一拍即合,怒气冲冲的朝着萧楠家赶去,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朱氏母子极品,萧菊云和江如燕也不多让…… “林氏,你这不开眼的贱妇,把萧楠这狼崽子交出来,我要押她去报官,我阿母和弟弟好心过来看望侄女,结果没想到那小狼崽子不知感谢不说,还一箭差点要了我弟弟的命,我倒要看看,官府会如何处置这个和他父亲一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障!”萧菊芸闯进林氏家的院门之后,立即伸手指着林氏破口大骂起来。 第六章、一掌拍飞 林氏是个知书达理温婉秀雅的女子,性格虽不绵软,可与一般的乡野妇人争口斗之利绝非她的强项,若换成通常情况,碰上萧菊云这等不讲理的泼妇,她的第一选择肯定是退避。 可今日不同,萧菊云不管不顾的打上门来不说,开口来就骂萧楠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障,爱一双儿女愈过性命的的林氏一听,顿时炸了,什么礼仪风度全忘得干干净净,她往前疾走两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抽了过去,但听得啪的一声,萧菊云的脑袋被抽得往右一歪,林氏本是弱不禁风的妇人,却能一掌将萧菊云的脑袋抽偏,由此可见这一掌她下了多大的力气。 “你,你敢打我?”萧菊云大概从未想过平常连说话都柔声细气、自嫁入萧家之后从未与桑榆村的人红过脸的林氏会一言不发,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一时不由瞪大了眼睛望着林氏发愣,江如燕也呆了,她从未想过自家这位以温雅娴淑称著的大嫂还有如此暴力的一面。 “我家大娘乖巧懂事,谦恭良善,村里谁人不夸?你到好,身为她的姑母不知维护她就罢了,开口就这般诋毁,我身为长嫂,这一巴掌算是给你个教训!”林氏冷冷的看着萧菊云开口。 “林氏,你这贱妇,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萧菊云跋扈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她回神之后,立即嗷叫着朝林氏扑去。 萧菊云与林氏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了,林氏没嫁进来来之前,她是周围村落有名的一朵花,等林氏嫁来之后,她立即被比成了路边的一个草,这样的落差自然让向来自视甚高的萧菊芸接受不了,可以前萧大朗太强势,有他护着,萧菊芸心里再不满,也不敢对林氏做什么。 如今萧大朗不在了,她孤儿寡母还敢伤自己弟弟,萧菊芸不扒下林氏一层皮,是绝不善干罢休,眼下又见林氏敢先对自己动手,萧菊云更是愤怒得发狂,她只恨不得立即就整死林氏,林氏出身小富书香之家,在家又极受宠爱,自小如簪缨之家的姑娘一般养大的,除了读书习字之外就是学学烹饪和女红,从未干过体力活。 嫁给萧大朗之后,除了洗衣做饭等这些家务事之外,其它的活计萧大朗从不让她动手,这样的林氏动起武来,确实不是悍气十足的萧菊芸的对手,她眼见萧菊芸眉目倒竖、像头愤怒的母狮般朝自己冲来,脚下不自由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没退好,脚下微微一扭,再加上萧菊芸扑过来的重力,林氏站立不稳,顿被萧菊云扑倒在地,萧梓修眼见母亲被人扑倒,立即从屋里冲了出来,可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又不如萧楠那般身手矫健,再愤怒又能做什么,刚冲到林氏身旁便被江如燕一把拦住,江如燕不但拦住他,还趋机用力在他身上掐了好几把。 萧楠走进院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林氏被一个满脸戾色的女子骑在身上暴打,萧梓修则被另一个年轻的女了拽在手中死劲掐,萧楠眸中顿时凝起一股冽烈的风暴,这一刹那间,她脑中迅速闪过数种在不触及当前法律的前题下弄死眼前这两个女子的画面。 她上辈子虽是个大教授,却从不是什么善茬,想想也是,一个十几年如一日,长期在外奔波探险的野外考古学家,从事的工作其实和盗墓贼没有多大差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知识面更广博一些,同时她手里拿有国家颁发的执照、做这些事是合法的,盗墓贼是非法的,这样的一个人,你期望她有多温柔良善,几乎不太可能。 谁见过心慈手软的道盗墓贼?萧楠身为女子,又有不错的相貌,在这个行业一混就是十几年,却没有人敢对她有半分不敬,靠的并不仅仅是丰富的学识,她不但是抬拳道黑带五段,同时精通徒手格斗和枪击,虽然不能与那些专业的特种兵或者杀手相提比并化,但寻常三五个大汉,在她手上走不过三个回合,十余年的野外考古生涯,死在她手中的性命可不只一条两条。 所以,当萧楠极其愤怒或者感受到强烈威胁的时候,她脑中第一个浮出来的念就是如何在不触及法律把柄的前题下干掉对方,只可惜,这些方案浮现之后,很快就被她一一剔除,先不说真把这两人弄死后可能产生的隐患,但说她初来乍到,不到实在迫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手沾鲜血为好。 她强行将心头的怒意按下,连背篓都没有放下,一步窜到林氏身旁,伸手拽着骑在林氏身上那女子的头发,将她倒着拖开,萧菊芸突然被人拽着头发倒行拖走,顿时拼命挣扎起来,只是她的力气比林氏是大了一些,可和萧楠比却是不够看,别看萧楠只有十一岁,一米四五左右的身高,可她这个身体似乎有些天赋异禀,单论力气,比一个成年壮男还要大上几分。 江如燕眼看着凶悍无比的萧菊云被萧楠像拖稻草人一般拽着头发从林氏身上拖开,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再见眼前这小姑娘如狼一般狠戾的目光,顿觉心里嗖嗖的往外冒着寒气,她不自觉的松开了紧紧拽着萧梓修的手,悄然往后退了好几步。 萧楠拽开萧菊云,又见江如燕放开了萧梓修,暂时没有去理会她,她将萧菊云倒拖出来之后扔在一旁,立即来到林氏身边弯腰将她扶了起来,萧梓修眼见姐姐归来,目中隐有泪光浮现,不过却没有哭出来,只用一双恨极的眼睛瞪着萧菊云和江如燕。 “萧楠,你这狼崽子,你敢这样对我,我……”萧菊云几时吃过这样的亏,她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顾不得炸痛的头皮,立即开始撒泼,可萧楠不是林氏,哪里会给她闹的时间,就在她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伸手将放在背篓中弓拿了出来,瞬间就将其拉成了满月,箭头对准萧菊云。 “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试试!”萧楠声冷如冰,目光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她。 第七章、“尊长敬贤”的萧楠 在自己的院子里,又在林氏和萧梓修的注视之下,萧楠当然不会真的射杀萧菊云,面对萧菊云这等横蛮无理又悍气十足的泼妇,你和她讲道理论是非显然是行不通的,唯一能制住她的有效办法就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以暴制暴。 萧楠深知此类人群的特点,才会采取这种在普通人看来完全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的叛逆行为,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落下话柄她并不担心,第一,她又不打算以后要嫁入权贵豪门,名声好坏与否她不怎么放在心上,第二,见证此事的人除了林氏和梓修这小正太之外,就只有萧菊云和江一燕两女,林氏和梓修自是不可能把她的作为喧扬出去,至于萧菊云和江一燕,以她们的为人和行事风格,她们想喧扬,也得有人信不是。 萧楠虽没有当真射杀萧菊云的心事,可她挽弓搭箭,这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威势却立即将萧菊云给震住,她望着离自己不过二三米距离、散发着森然杀机的箭尖,再看着萧楠那双冰冷的眸子,只觉手足冰冷,心跳如擂,一连窜堵在口边恶毒话语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她横不假,她跋扈不假,可她也怕死啊,现碰上比自己更悍更狠的萧楠,立即噤若寒蝉。 “先向我母亲道歉,再告诉我,你们来我家干什么。”萧楠一脸冷漠的盯着萧菊云,又道了一句。 “什么,你,你还想要我道歉?”萧菊云闻声立即尖叫起来,可她的尖叫却在萧楠突然前踏逼近的步伐中止住,萧楠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只是抬脚往前跨了二步,她这往前一进,那森然的箭头立即逼到离萧菊云不过一米左右的距离之内。 “大嫂,是,是我不对,我也是回娘家,突然看到弟弟被伤成那样,心里一急,才跑了过来……”萧菊云看着离自己鼻尖已不足三尺、上面还隐隐散发着点点血腥之气的森然箭头,足下一软,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精神彻底崩溃,语无伦次的开始向林氏道歉。 “原来姑母上门问罪是因叔翁被伤一事,姑母与叔翁姐弟情深,此举倒在情有可原,不过这事你不该找我阿母,而应该来找我,因为叔翁被伤一事除了我之外,阿母根本毫不知情,适才侄女护母心切,行事多有得罪,还请姑母见谅,姑母请起。”眼见萧菊云彻底服了软,萧楠顺势将手中的弓箭收了起来,并将背上的竹蒌放下,将弓箭放进竹蒌,然后上前将萧菊云扶了起来,扮起了尊长敬贤的好孩子。(她竹篓中的猎物都送到里正家去了,现竹篓内只有一只留下来自家吃的野鸡。) 萧楠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脸上的冰冷和杀机也消退得干干净净,转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仿若真在为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后悔不已,可被她强行扶起来的萧菊云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和得意,反而愈发的惊惧,她半点也不认为以相扶为借口,实则将她的手臂握得发痛的萧楠当真在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萧菊云为人虽然凶悍又不讲道,却不傻,非但不傻,还颇有几分审时度势的本领,她幼时颇得朱氏和萧长河的喜爱,再加上新宋对女子的要求并不苛严,也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为此萧菊云幼时曾被送到镇上的女学,读了两年书,认得几个字。 若萧楠只知一味的逞凶蛮干,萧菊云不敢与她正面交锋,却可私下使其它手段对付,如今萧楠的表现则让她从心底开始生惧,这萧楠狠起来的时候,气势就如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一般,可该走怀柔手段的时候,她立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那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她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要一箭射死自己,单看现在满殷切,小心扶着自己的萧楠,任谁都觉得她是个听话懂事,尊长敬贤的好孩子,谁也不会把她和一个目无尊长,六亲不认的狂悖之徒联系起来。 “姑母,你和婶娘来我家是为了叔翁被伤一事,按理说来,我该将自己所知一切尽数告知,但大娘是晚辈,不好多论长辈之事,我想了想,这件事的因由应该由阿婆和叔翁来亲口告诉你们,走,我同姑母婶娘一同去见阿婆和叔翁,澄清误会。”萧楠扶起萧菊云之后,目光在她和江一脸脸上来回转了一圈,又道。 “咳,大娘啊,这事既然是误会,也就不用再追究下去了,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今日之事,是我与你姑母冲动了……”江如燕听得心头一突,萧楠今日的表现大出她的意外,萧菊云虽不知事情因由,她却是多少能猜到一些的,以萧楠的手段,真让她去见婆母和夫君,说不定最后连婆母和夫君从林氏这弄去的银钱都要被她夺回来。 “婶娘这说的是哪里话,正因为咱们是亲戚,有了误会才更需要弄清楚,不然任凭着误会愈结愈深,日后亲戚岂非就要变成仇人?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找叔翁和阿婆。”萧楠并不承认江如燕口中一家人的话,直接以亲戚代替,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江如燕一眼,淡淡的道。 江如燕被她的话给噎住,她张着嘴看着萧楠,口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楠对此视而不见,她转头对怔怔望着自己的林氏道了一句:“阿母,你留在家,我去阿婆家一趟,把误会解开,马上就回来。”说完,向林氏投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就收回了视线,然后一手拉着萧菊云,一手拉着江如燕,几乎是强迫性的将这两人带出了自己家的院子。 “二朗,你说大娘还是大娘吗?”林氏瞧着女儿消失不见的身影,仿若自语般呢喃了一句,萧楠今日的表现让她很陌生,做为一个母亲,林氏是非常了解自家女儿的,萧楠以前也是吃不得亏的性子,更是看不得外人欺自己,可她到底才十一岁,又哪里有现在的萧楠这般老到的手段和吓人的气势? “当然是姐姐,如果不是姐姐,谁会对咱们俩这般维护?”萧梓修则完全没有林氏的担忧和疑虑,他一脸骄傲的回答,萧楠今日的强势让他看得双眼直冒星星,同时也让他决定了一件事情,以后要跟着姐姐习武,否则,光读书,家里发生点什么事,他半点忙都帮不上,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也对,如果不是大娘,谁会对咱们母子这般维护,大娘,她说要扛起这个家的责任,我以为她只是口上说说……”林氏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想起前几日萧楠说过的话,语意不由哽咽起来,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母亲的没本事,才需要什么事都要大娘一个小姑娘出头。 第八章、青孚镇(上) 萧楠家紧靠山脚,处于村子的西上角,朱氏的家则在村东,两家相隔足有四五百米,近一里左右的距离,萧楠只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从怀里掏出十几两银子递给林氏,林氏惊得张大了嘴巴,瞪目结舌的看着萧楠开口:“大娘,你把你阿婆拿去的银子要回来了?” “阿母,想什么呢,以阿婆和叔翁的性格怎肯把钱还给咱们?我若真逼着他们还,以他们的性格只怕是要与我不死不休,虽然咱们家分出来了,可那屋子里的人名义上仍是咱们的长辈,即便他们做得再不对,我也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不是?这钱是我今天赚的,今天运气不错,猎到了一只鹿。”萧楠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接口。 天知道这姑娘口中说得冠冕堂皇,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若那朱氏母子几人真要一心作死到底,她一点不介意悄无声音的把他们都给解决掉,这会她怀里还揣着刚从朱氏那夺回来的十两纹银呢,当然,她也没把事情彻底做绝,朱氏母子从他们家抢去的银子共有十七两,萧承文伤得不轻,汤药费就要耗费近四两银子,萧楠向他们讨要的时候,又留了三两给他们补贴家用。 “阿婆,你瞧瞧,你家孙女我多么良善孝顺,在得知叔翁受伤后,立即把家中所有的银钱全部拿了出来给叔翁看病,看在大娘这般知理孝顺的份上,想必阿婆,叔翁,姑母,婶娘你们不会再眼睁睁看着村里的流言蜚语肆意乱传罢?”这是萧楠离开朱氏家前,一边慢条斯理的拿起那十两银子往怀里塞,一边笑眯眯的对着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朱氏母子婆媳四人说的话。 有了朱氏母子几人的出面,关于萧楠射伤萧承文的谣言一事很快平息,这件事对萧楠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眼就被她丢到了脑后,萧楠好不容易在遥远的时代醒过来,可不是为了来与一些不相干的极品干仗的,她只想好好的经营打造一个座属于自己和家人的悠然农庄,安安静静的做个采菊东南山,悠然见青山的幸福田舍翁,哦,不田舍妇! 林氏听完萧楠的解释,只轻轻哦了一声,没再纠缠这个话头,转而与萧楠讨论起关于梓修上学的事,若在今日之前,林氏可能不会与萧楠多讨论此事,可经历了今日之事后,林氏心底不自觉的已将萧楠当成了家中的主心骨。 桑榆村的孩子上学有两个可选渠道,一为私塾,一为官学,青孚镇设有一所官学,按综合条件来讲,官学是青孚镇所有学校中实力最强的,但林氏似乎有点难言之隐,既想将梓修送进官学,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萧楠不知她在纠结什么,问了几句没问出所有然后,便开口道了一句:“既然阿母拿不定主意,等我明日去外祖翁家问问外祖的意见吧。”其实在萧楠看来,梓修才七岁,就让他在村里的私塾上就挺好,以她和林氏的水平再加上梓修的天份,即便本村私塾教书先生的水平一般,她也有绝对的把握让梓修不比镇上的任何同级学生差。 不过鉴于林氏的纠结,而她到底才十一岁,有些话不合适说,便找了个理由,顺便去镇上转转,若官学里的老师当真很了不起,把梓修送过去也没什么关系。 话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下当前的历史背景,萧楠这些日子通过家中存留的各类书籍的了解,已确认自己所处的时代是宋朝,目前在位的是宋真宗赵恒,不同的是,这个时代与她熟知的历史颇有些差异,比如说宋太宗在位时间是23年,比历史上多了一年,真宗赵恒比历史上出生晚了两年,还有许多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出现了。 比如说比如精盐的科学简易提炼法、棉花的大规模种植和利用、棉纱和酒精的普及,以及辣椒这些调味品的引入等等,还有燕云十六州,目前已有一半回归到了大宋的版图之内,而这一切的改变皆与一个人有关,这个人便是书中屡屡提及的户部尚书江佐朗。 萧楠看到江佐朗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哑然失笑,这个江佐朗百分之九十以上与自己一般,是来自后世灵魂,而且此人未来宋之前,大概是琅玡榜的粉丝,很是欣赏江佐梅朗,这才取了这么个名字,据书中相关资料判定,此人目前的年纪约莫五十来岁,入朝则在三十年前,精盐制作和棉花被大规模种植就是在他入朝为官之后慢慢发展起来的。 而他本人也借凭这两件事一路平步青云,精盐提炼的简化,棉花大批量丰收,以及棉布,棉纱等等各种由棉花为主材料的产品纷纷面世,还有酒精的应用,让宋朝的经济和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淳化四年(公元992年))宋太宗借凭国力大涨,再次兴兵伐辽,企图收复燕云十六州,一血大平兴国四年北伐大败之耻,只是宋的国力虽然大涨,可某些本质上的东西想要改变却极为困难,比如说对出色的武将始终不能完全放心,这一仗宋太宗虽然精心准备良久,这一战也足足打了近二年时间。(萧大朗入伍就是在这段时间被征进兵营的。) 宋太宗好不容易将燕云十六州拿下八州之后,再也无力挺进,再加上长时间的大规模交战,国力也有些支持不住,好在宋军没有余力,辽也一样扛不住了,双方都无力再战,战事自然而然的就停了下来,最后大家坐下商谈,燕云十六州双方各得一半。 战争结束之后,宋太宗不知是伤了元气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后续数年,他虽然大力发展农桑和军事,磨兵砺马,在位期间却没再发动与辽的战争,最后带着统一北汉和收复了一半燕云的功绩,踏进了皇墓。 真宗即位至今已有八年,他秉承其父意志,大力发展国力,其表现要比历史上出色很多,但他那有些懦弱的性格却仍然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缺泛开疆拓土的勇气,害怕战争,闭口不提收复燕云另外八州之事,否则,换任何一个强势帝王,以宋现在的国力,绝对不会对剩余的一半燕云八州视而不见。 当然,这些大事都是当今官家的朝臣们的活计,与萧楠无关,她上辈子辛辛苦苦拼博了大半生,早已身心疲惫,此生来到这个母慈弟恭的农家,她只想安安份份的做个衣食无忧的田舍翁,对于官家的行事,她最多也就吐槽两句罢了。 弄清楚了时代背景,她的心也安定下来,从真宗到仁宗,还有五六十年的安稳盛世,盛世治下,普通老百姓只要努力,也能丰衣足食,正好遂了她的心愿,若真穿到一个朝不保昔的乱世,哪怕她再不愿争斗,为了能活下去,也不得不奋起。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关于学堂和私塾,宋在设立官学一事上,与唐历相似,从国子监到县学,也就是说,一般情况官学只县里才有,不过宋在教育上的投入要比唐大很多,尤其是近二三十年,更是如此,不仅大力鼓励民间开办私塾,就连官学从也县学走进了一些相对富裕的小镇。 青孚镇是嵩县辖下比较富裕的一个镇,全镇常居人口有三万余,再加上辖下的上百村落,整个青孚镇有六万多人口,一个富裕又人口众多的镇,自然而然的就让官府在此设立了一所官学,青孚镇除了这所官学之外,周围无数村落中还有许多私塾。 别的不说,萧楠所在的桑榆村和周边二个村落就一起共有一个私塾,萧楠现要做的就是去官学和私塾各走一圈,看看各自的风气和教书先生的水平再做打算。 第九章、青孚镇(下) 青孚镇离桑榆村不算近,共有十五六里路程,萧楠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就出发了,临出门前被林氏叫住,林氏递了一块角银和几十个铜钱给她,意思是怕她到了镇上看上什么东西想买却没钱,同时将昨晚上没吃的野鸡给装上了,这是让她带到外祖家的,野鸡萧楠捎上了,钱却没要,她怀里还揣着从林氏那边要回来的十银子以及自己留下的一百多个铜钱,自然不会要林氏的钱。 虽然萧楠因记忆不完全,暂时还搞不清她外祖父家的具体位置在哪,这个不要紧,以她的本领到了镇上不至于打听不出林秀才的家在哪,告别林氏母子,萧楠就朝着青孚镇进发,村里本有专门辆赶趟的牛车,不过萧楠不习惯牛车的颠簸,再加上载客牛车一路不断上客下客,论起速度,还不见得有她两要腿快,所以她选择步行。 她出了家门,出了村口,刚刚走出约莫二里路地左右,就被一辆上来的牛车给叫住了,萧楠抬目一望,发现叫住她的是里正家的三儿子李青河,萧楠称他为三叔翁,李青河目光落在萧楠身上,笑着开口:“大娘这是去青孚镇么?上来我载你一程。” 盛情难却,好意难推,里正一家对萧楠母子几人颇为照顾,萧楠虽不习惯占人便宜,却是不能拂了李青河的好意,她口中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走到牛车旁,单手握住车柄,极为利落的跳上了车辕,背靠着车厢坐在车辕上,李青河这牛车是自家用的,多以拉货为主,车厢内并没有铺垫什么设施,人坐在里面是极为颠簸的,萧楠觉得还是坐在外面的车辕上比较舒适。 “大娘小小年纪,身手便这般利落,真是难得。”李青河也常进山打猎,萧楠近些日子交给他的猎物比村上大多数成年猎户都多许多,再加上她刚才跳上车辕时的轻松和利落,顿让李青河称赞不止。 “三叔翁过奖了,我自小顽皮,不像姑娘像小子,成天喜欢掏鸟爬树,我父看不过眼,就干脆把我当男孩子养,摔打过些时日,皮比一般人实些罢了。”萧楠抿嘴一笑,颇为谦逊的道。 “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无须讲那些无用的规矩,况且你不仅小小年纪就身手不凡,还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又写得一笔好字,我父都时常感叹,说你若不是女孩,日后的成就只怕比你父强上许多。”李青河摇了摇头,不太赞同萧楠的话,里正李老爷子颇为赞赏萧大朗,顺带着看萧大朗的两个孩子也极为顺眼。 萧楠不好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她抿嘴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话头岔开,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笑笑,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写着青孚镇几个大字的门楼就远远在望了,看到青孚镇的门楼后,李青河伸手扯了扯牛绳,让车速慢了下来,待车子到达镇大门的入口时刚好停住,待牛车停稳,李青河转目对萧楠道:“大娘是去干什么?大约要多长时间返程?我大约申时中回返,若是时间合适,我再捎你回去。” “不用了三叔翁,我来镇上买些小物件,另外还要去一趟我外祖翁家,今个儿不一定回去。”萧楠连忙笑着开口拒绝。 “嗯,既然你要去你外祖家,我就不等你了,不过大娘,你一个人在街上可得注意点,你虽有本事,年纪却是小了些,青孚镇的治安虽然不差,可此地时常有外地人经过,偶然还是会发生孩子被拐的事,面对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尽量少和他们搭腔。”李青河听说萧楠要外祖家,就没多说什么了,临走时又叮嘱了几句,这才驾着马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青孚镇有一条长足有五里左右的主街道,除此之外,还有数条副街,萧楠的外祖在镇东头的七号葫芦街上,而李青河要办事的地点却在西街,两人在这里就要分道而行,萧楠瞧着牛车逐渐远去的车影,心头浮出一抹淡淡的感动,这些明明与自己家没什么关系的邻居,反倒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而与自己这个躯体有着嫡亲血缘关系的祖翁,叔翁以及继祖母等却是恨不得将自己一家人扒皮拆骨,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讽刺之极。 好在萧楠不是这副躯体的本尊,对萧长河一家没有任何情感可言,这种感慨只从心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扔到一边,开始欣赏起眼前古代城镇独有风景,做为一个资深考古系的知名教授,她对历史文化的了解和研究远非一般人可比。 北宋画家张择端所绘制的清明上河图是中国封建王朝史上唯一的一幅,将各个阶层人物生活状态融为一体的写实图,此图生动记录了北宋汴京的城市面貌和当时社会各阶层人民的生活状况,是汴京当年繁荣的见证,也是北宋城市经济情况的写照。 虽然此图成图后不过区区数年,北宋王朝就陷于战乱之中,最后宋徽宗更是被金人所擒,谱下宋史上赫赫有名的靖康之耻,可这一切却不能抹杀在此之前北宋王朝在文化,经济等领域远胜于其它朝代的繁荣和昌盛。 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已逐渐走向没落时期的北宋,而是处于北宋经济文化最稳定的时期,即便现在位上的官家没那么强烈的进取心,但强大的国力打下的基根、以及朝中的名臣将相的辅佐,国家仍呈现一种蓬勃发展欣欣向荣的兴盛之态。 这种兴盛,即便是眼前这个只有数万人口的小镇,已能体现一二,萧楠所在的位置是青孚镇的主街,入目之处,但见各类店铺林立,茶楼酒馆,布铺米行,胭脂水粉,文墨纸砚等等应有尽有,各路口街边还有无数小贩,待上人流熙攘,有骑马挑担,也有乘轿就车,各种叫卖呐喊彼起此伏,端是一片繁荣。 “虽早有相关考古资料证明宋人民间富足,如今亲眼所见,才发现实际比资料佐证的更加让人吃惊。”萧楠站在街道旁,望着眼前人流如织的古代街识,口中低声呢喃,这般熙攘热闹的场景,即便是现代普通乡镇,都不多见。 第十章、莫明恶意 当然,青孚镇如此繁荣和它所处的地理位置脱不开干系,青孚镇邻近东都洛阳,又紧靠白云山,上有无数山珍野味可采,下有被伊河、汝河、白河环绕的无数良田可耕种,有山有水又有良田,还紧邻洛阳东都,占居这般优越地理位置的地方若不繁荣富裕都有些说不过去。 青孚镇不仅有官学,还有一所女学,当然,这女学并不是官方举办,而是镇中士绅因家中妻女的要求出资操办的一所女子私塾,教学先生多为年纪很大的老者或者女子,就读的多是地方富户士绅家的女儿,偶也有周围村落家庭条件不错,又受宠的闺女进来。 萧楠到青孚镇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林秀才家,她想先自己去探探官学的行情,然后再去外祖家听听外祖父林秀才的建议,她先在街头巷尾四下转悠了一圈,然后走进离官学不远、名叫修墨斋的墨砚铺买了些笔墨纸砚类的相关物品。 当朝文风甚浓,民间不少民百之家也相对富裕,萧楠一个身着布衣、背着竹篓的小农女走进墨斋店,掌柜也不觉惊讶,倒是买卖交易的时候发现这小姑娘口齿伶俐,谈吐不凡,不时还能冒出一两句让人惊讶的独到见解,这顿让掌柜的对萧楠刮目相看,与她的谈兴也随之高涨,并未因她年纪小又是农家女而有任何轻忽! 北宋是个很奇特的年代,那个时代出了不少少年才子,巾帼英雄,谁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显眼的小姑娘日后会不会成为什么大人物呢!所谓“奇童出盛时,妇女多能诗”,便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萧楠对这位不以衣貌取人,谈吐又极为亲切慈祥的老人亦颇有好感,一老一小聊得欢畅之处,萧楠趋机打听起官学里面的一些事,从修墨斋出来之后还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之感,之后她又走了几家其它店铺,通过不同店铺的信息收集,萧楠将到手的信息汇总,得到一个结论:官学整体综合实力确实是整个青孚镇最强的! 青孚镇共有人口六万余,6-13岁的适龄学子数量不下三千(备注:私塾和镇官学只收6-13岁的孩子,过了十三岁的学生若想继续求学,就得到县里就读县学或者书院。)而青孚镇官学的学生却不足二百,这并不是官学不好没人来报读,而是官学对入学孩子的要求甚高,一般智商不够,没有点天赋特长的孩子根本进不来。 大凡能在官学中读完大班的学生至少也能过童子式,镇私塾和官学的标准都是分三个等级,小班,收6到8岁的孩子,属认字启蒙阶段,然后是中班,8到10岁,10到13岁的在大班,据萧楠的了解,古供的童生相当于现代初中毕生的水平,还是学习很好的那种初中毕业生。 萧楠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亦不由对镇官学好奇起来,眼见时近正午,肚子有些饿了,她也不急着去外祖家,而是来到官学所在的东街旁的一个小食摊上,点了一碗馄饨,馄饨刚刚端上来,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她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用目中余光观察着从里面出来的学生,因这里的学生多是镇上的,放学多回家吃饭,镇外村子里过来的学生数量不多,学校也懒得为他们私设食堂,这些孩子有亲戚的就在亲戚家吃住,没有亲戚的中午就在路边摊上解决,下午放学回家,离家不是太远步行回去,较远的就跟着村里的载客牛车回家。 “萧大娘?你一小娘子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时偷看里面的学子,莫非小小年纪,就有了什么不该有的肮脏念头?”三文钱一碗的馄饨,猪肉馅,纯天然,十分可口,萧楠正吃得满心愉悦,冷不妨突然听到一个这样一个令人倒味口的声音。 她面色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抬目望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学馆儒衫的瘦削男子站在离自己不过二三米左右的位置,瞧此人的着装打扮,应是官学中的老师,可他瞧着自己的眼神以及说话的语气,显然对自己没多少善意,再听着他喊自己的那一嗓子,显然认识自己。 可萧楠在记忆中却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想不起来他是谁,萧楠干脆懒得再想,她目中寒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淡淡的开口道:“这位先生身着学馆儒学,想必是学馆里的博士,官学里的博士都是德才兼备之人,却不知先生您开口就这般恶毒的诽谤一个年幼女子所图为何?” “哼,萧大朗家的闺女,果然是好口才,你说我诽谤你,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娘子,不守女子清规,肆意在街头抛头露面就不说了,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偷看学馆少年朗,被本博士抓了个现形,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巧舌狡辨,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规矩?”那瘦削男子冷哼一声,口中说出来的话愈发的难听。 他此话一出,就连周边的吃饭过往的路人都有些听不下去,现朝对女子并不苛严,尤其是近二十多年,官家都默许了女学馆的诞生,更不要求女子上街就要蒙头遮面,别说一般农家女,就算是镇上县里士绅家的女儿,也常有带着丫环出来吃食游街。 眼前这位小姑娘除了吃碗馄饨,然后偶然略带好奇之色的打量一眼放学的学子们之外,没有任何与礼不合的行为,结果这位看上去像学馆博士的中年男子却莫明其妙的上来就对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横加指责,言词更是恶毒无比,真是好没道理。 “先生请自重,您这般不分青红皂白,随口就给人头上扣帽子的言行与您的身份不太匹配吧?”萧楠眸中浮出淡淡的锋锐,她冷冷的盯着此人道。 “大娘,你来了镇上怎么不去家里吃饭却在这吃上了?周博士,您也在这!”那男子被萧楠给噎得一滞,再加上路上行人古怪的目光,脸上顿时浮了几许狼狈之意,就在这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快步跑了过来,打断了这种古怪紧张的气氛。 萧楠看到这少年,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出一组信息,此人是她的三表哥林正杰,也就是她大舅家的小儿子,周博士看到林正杰,眼珠子转了一转,立即话锋一转,鼻中哼了一声:“哼,林三朗,你回家赶紧告诉你祖翁,好好管管他这个不修女则、尖牙利齿的外甥女!”林正杰闻声不由微微一愕,他尚不知周博士与萧楠之间的矛盾。 萧楠眸子则是浮出一抹厉色,眼前这个周博士自看到自己之后,就像条疯狗般咬着自己不放,也不知原主怎么得罪了他,暂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说此人为人师表,不但无半点谦恭包容之量,反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如此不依不饶,绝不是什么品行端良之辈。 她目光落在离周博士不远的一块有些厚的瓜皮上,趋人不注意,足下用了个巧劲将脚边一颗小石踢了出去,小石头撞在瓜皮上,那瓜皮往前一跳,直接往周博士脚上撞去,周博士见状本能的抬足一让,可好死不死的,他的脚再落下来的时候正好踩上那块瓜皮,这块本有些腐败的瓜皮十分滑溜,周博士的布靴踩上去之后,哧溜一声,顿时四脚朝天的跌倒下去。 第十一章、学正王禹偁 “周,周博士!”林正杰瞧得目瞪口呆,不过这孩子反应不慢,很快就回过神来,回神之后立即手忙脚乱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这位周博士可是他班是的讲义老师之一,怠慢不得。 “你,你……”一跤跌得头晕眼花、四肢和脑袋皆疼痛不止的周博士被林正杰扶起来之后,一把甩开林正杰的手,他伸手横指萧楠,目光像要吃人般狠狠的瞪着萧楠,口唇哆哆嗦嗦一连说了数个你字,结果不知是因为太过生气还是其它原故,硬是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三表兄,周博士看起来似乎不太待见我,咱们还是先行回家罢。”萧楠被他这么一瞪,眼眸深处掠过了抹淡淡的浅笑,脸上却适时浮出一抹紧张和不安,并伸手轻扯了一下林正杰的衣袖,低声道。 林正杰瞧了瞧周博士,又瞧了瞧萧楠,发现确如萧楠所说,周博士似乎真的不怎么待见自家表妹,既是如此,他们俩人继续站在这里碍对方的眼确实不太合适,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位博士,可架不住人家正好是他的讲义老师,站在师生大义立场上,他再不喜欢周博士也不能和他对着干,意念落到这里,林正杰向周博士告了声罪,就准备与萧楠一同离去。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两人刚转过身,周博士憋在喉咙里的咆哮终于吐了出来,萧楠和林正杰闻声同时停住脚步,有些无奈的转过身,看向周博士。 “你,你这贱丫头,刚刚才使了诡计让我摔了一跤,这就想走?”已彻底被愤怒冲晕了脑袋的周博士完全忘记了为人师表应有的风度,他无视现场各路观众诧异的表情,目光凶狠无比的盯着萧楠,几步冲到萧楠身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朝着萧楠脸上煽了过去。 萧楠的一双眼睛微微眯成线状,她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这姓周的巴掌要真敢落在自己的脸上,自己不废了他这只手以后就跟他姓,只是萧楠尚来不及动作,站在她身旁的林正杰却是先一步动手了,眼看着周博士的巴掌就要落到萧楠的脸上,他心头一急,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伸手一格,啪的一声,周博士的巴掌落在了林正杰的手臂上。 “林正杰,你敢拦我?”周博士一掌无功,心头的怒气愈发的盛了几分,他一双戾气横溢的眸子转到林正杰身上,恶狠狠的盯着他开口, 林正杰才十二岁,个头尚不足一米五,周博士则是个身高在一米七之上的成长人,林正杰情急之下替萧楠拦下了这一巴掌,人顿时被周博士拍得往右一歪,若非旁边的萧楠及时扶了他一把,说不定直接被周博士一掌拍倒了,由其可见,周博士那一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正杰见周博士如此蛮不讲理,毫无为人师长的风范,少年的气性顿时被激了起来,面对周博士的逼迫,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朝他怒目而视,周博士眼见自己的学生竟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忤逆自己,本就愤怒无比的心湖顿时卷起了万丈波涛,他面如锅底,再次扬起右掌。 “住手,周衍,你身为学馆博士,身担负教化之责,原本该做的事是尽心尽力教书育人,为百姓排忧解怨,可你倒好,竟在此大庭广众之下与学生大动干戈,真是岂有此理!”就在萧楠再次正准备出手的时候,又被一个蕴满怒意的老者声音先一步给挡了下来。 周博士听到此人的声音,脸上神色顿时一僵,扬起的手掌亦不自由主的放了下去,萧楠和林正杰同时转身回望,只见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精神却颇为健硕的老者步伐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显然是有人将这边的争端告知于他,他这才急急赶了过来。 萧楠看清此人样貌的时候,目中不由闪过一抹诧异,无它,这位匆匆而来的老先生正是她不久前在修墨斋买墨时遇到的那位平和健谈的掌柜,此时再听得他叱斥周博士的口吻,此人似乎与周博士关系非浅,呃,确切来说,很像周博士的顶头上司。 “王,王学正……”就在萧楠诧异的当口,周博士的声音已响了起来,萧楠闻声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者竟是青孚镇官学中的学正(备注,翻了很多资料,这北宋管理官学的负责人,是什么官职没有具体定论,找不着确切史料,我便自己给他安了个学正的头衔,嘻嘻。) “王博士。”林正杰看见老者,忙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此老不仅是官学里的学正,同时也是大班上的讲义博士。(官学的学生要学的并不仅是五经四书,像律学,农学、骑射等皆在所学之列,每个班都三四名博士。) “嗯,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吧。”此老身为学馆负责人,自是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周博士之事,就算要处罚周博士,也要回到学馆之后,他淡淡的扫了周博士一眼,便抬目朝林正杰和萧楠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萧楠的时候略有几分意外,没想到这个聪慧伶俐的小丫头竟是林正杰家的亲戚。 林正杰又朝他行了一礼,这与才萧楠一同转身离去,直到看不到周博士等人的身影之后,萧楠才有些好奇的朝林正杰问了一句:“三表兄,刚才那位老人家是你们学馆的学正?” “是啊,自此老七年前来到青孚镇接任学正之职之后,咱们镇上的这所官学在嵩县的声名和地位那真是水涨船高,日新月异啊,近二三年,就连县里的同级官学都难找出与咱们争锋了学校了。”林正杰说起此老,顿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显然对此老极为崇拜。 “这么厉害?他是什么人?”萧楠听得愈发的惊讶。 “我也不知道,听祖翁说,王学正以前是朝庭命官,后来厌倦了官场退了下来,在祖翁的游说下,这才来咱们青孚镇接任了学正一职。”林正杰道。 “朝庭命官?三表兄可知这位王学正的全名?”萧楠眼珠子一转,又问。 “王学正全名王禹偁。”林正杰答道。 “什么?王禹偁?”萧楠脚下一个跄踉,差点一头栽倒,口中失声惊呼了一句,换成一般从现代穿过去的人可能不会知道王禹偁是何许人,可身为考古教授的萧楠却不可能不知道。 这王禹偁是个极有才华、却又命不逢时的悲剧人物,据史料记,王禹偁九岁能文,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年)进士及第,后因性情太过耿直,不擅变通,多次触怒太宗被贬出仕途,逝于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可如今已景德二年(1005年),一个原本应该在四年前逝世的人不但没有死,反而成了青孚镇官学里的学正,这,这莫非就是因某只蝴蝶的出现,从而引发的厄诺尼诺效应? 第十二章、外家 “楠表妹,你怎么了?”林正杰被萧楠的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一脸狐疑的朝萧楠望了过来,即便是王学正声名远播,表妹也无须这般大的反应吧? “啊,没什么,我之前在修墨斋买墨砚的时候见过这位先生,当时还以为他只是一家墨斋的掌柜,结果现在你突然告诉我此人竟是如此厉害人物,被吓了一跳罢了。”萧楠被林正杰盯着一问,顿感有些心虚,她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着接口道。 “王学正并不是修墨斋的掌柜,他与修墨斋老板的关系不错,平常没事就会去铺子里坐坐,偶然碰上店里人不在的时候,也会客窜一下掌柜,帮他们卖些东西。”林正杰对萧楠这个解释仍有些怀疑,不过却没再多问什么,只顺着她的话解释了一句。 林正杰的家在七胡同的街东头,离学馆只有一千二百米左右的距离,以萧楠和林正杰这个年纪孩子的脚程,约莫半刻钟就能到家,穿过正街的时候萧楠拉住了林正杰:“三表兄,走,咱们去铺子里买些家里人爱吃的点心熟食什么的带回去。” “不用了,楠表妹,家里什么也不缺,你若这般客套,阿婆和祖翁反而会不高兴,再说了,你背篓里不是还有只野鸡么。”林正杰偏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表示萧楠不必这般客气。 十二岁的少年已然懂事,萧楠家以前的家境是不错,每次姑母和姑父过来除了自家猎的野味之外,还会带不少其它礼物,可如今姑父不在了,数月前林家出事的时候,姑母和姑父又把家里所有的存银都拿出来给林家救急,如今萧楠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闲钱,拿只自己猎的野鸡过来倒是无可厚非,若再去街上买礼品就说不过去了。 “三表兄,我都好几个月没来看外祖和外婆了,买点东西孝敬他们有什么不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没钱,放心吧,前些日子我在山上猎到了只鹿,卖了些银子,不差孝敬外祖的这点银钱。”萧楠心头一暖,只觉外祖家的人着实不错,林正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都能这般替人着想,她瞟了林正杰一眼,不待他再说什么,便伸手拽着他,硬拖着他与自己一同朝着镇上最好的糕点铺走去。 最后通过林正杰的口,萧楠根据家中各人的口味各买了一包点心,又在熟食店买了几样熟食,这才往林家所在的宅院行去,林家宅院坐落在西胡同街东,是一栋青砖亮瓦的两栋大院,每个院子都有四间正房外加一个大堂屋,堂屋前后各有耳房和庭院,在正院的西侧设有猪舍和鸡舍,以及一片菜地,林家整个宅基加有六百多个平方,怪不得说林秀家是青孚有名的富户。 别的不说,单凭这院子和地基,只怕都能值近千两银子,两人刚刚走进正院大门,便看见从侧院厨房出来的大舅母,萧楠自从家里出事至今,已有近四个月没有来外祖家了,大舅母张氏一看到她,目中顿时浮出一抹激动,她朝着萧楠快走了两步,口中唤道:“大娘来了!” 张氏现年三十五岁,人虽不如林氏那般温雅美丽,却也颇为端方,萧楠一看到她,脑海中自然就浮出了她的身份,显然身前对这个大舅母的印像不错,她眉目轻展,脆生生的唤了一句:“大舅母。”,她一边唤着,一边将手里的点心和熟食都递了过去,同时将背篓也取了下来,只是篓中的野鸡是活的,不合适与点心和熟食混在一起,只能将其放在地上。 “你这孩子,来自己外祖家,搞这么客套干什么,快进去瞧瞧你外婆和外祖,这些日子二老可没少叨念你们母子三个。”大舅母接过萧楠递上的物品,有些嗔怪的看了萧楠一眼,道。 “阿母,每次只要楠表妹过来,你们都会情不自禁的忽略我的存在。”被晾在一旁的林正杰不满的叫了起来。 “你表妹三四个月没来家里了,而你天天在我眼前晃,还用得着我招呼?”张氏一脸嫌弃的横了自家儿子一眼,林正杰被她这么一横,顿时满心哇凉哇凉的,他满面悲伤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果然,只要有楠表妹的地方,自已立即就成了被全家人嫌弃的存在…… “噗哧,三表兄,既然舅母嫌弃你,你就随我一同进去找外祖父吧。”萧楠被他搞怪的模样给逗得笑了起来,忍不住顺着他的话调侃了一句。 “不,我还是帮阿母先把这些东西拿进厨房!”林正杰一听,立即义正严词的拒绝,并忙将地上的竹篓拿了起来,匆匆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萧楠摇了摇头,抬步朝堂屋行去,刚迈进堂屋的门槛,还没来得及开口唤外祖外婆,便见一个五十来岁的清爽妇人走了出来,她看到萧楠,脸上立即浮出慈祥激动之色的唤唤了一句:““大娘来了。”这人便是萧楠的外婆王氏,她刚在房内听到媳妇张氏的声音,就急急出来了。 “外婆。”萧楠看到这老妇人,走过去伸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大娘,你,你阿母,弟弟他们都好吧。”外婆王氏一把将萧楠搂在怀里,语意略带了几分哽咽之意的问了一句。 “外婆放心,我家里一切安好。”萧楠道。 “大娘来了。”这一老一小抱头诉哀肠的时候,在书房内写字的林秀字听到外面的响动,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祖!”萧楠听到声音,从王氏怀里抱起头来,看到林秀才,她鼻子莫明一酸,这大概是原主的意识,萧楠很快将这种异样压下,用一种亲昵又不失自然的声音唤了一句。 “跟我到书房来,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林秀子是男子,又是读书人,自不会像王氏这般情感外露,他打量了萧楠几眼之后,开口道。 “你这老头子,大娘一个姑娘家,日后又不用走科举仕途,你用得着每次过来就把她往你的书房带么?”王氏有些不满的瞪了林秀才一眼。 “姑娘家又怎么了?咱们家大娘自小聪慧过人,能文能武,她有这样的才华,为什么要埋没她?”林秀才瞟了老妻一眼,淡淡的道。 第十三章、外祖考校 说话林秀才此人真称得奇人两字,他并非青孚镇本地人,而是在二十一岁那年迁到青孚镇的,来的时候就有秀才功名在身,并带有一名管家,两名随从,人长得出色就不说了,谈吐气质更是不凡,整个人瞧上去宛若簪缨世族走出来翩翩公子。 他刚到青孚镇时当地人还以为这是哪里的贵公子跑到这里来闲居或者避祸,镇上的人虽然对其好奇,却无多少人敢与他交往,待时日渐久,大家慢慢弄清后林秀才本是关中富家子弟,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中了秀才之后就出门游学,没两年家中父母过世。 林秀才是家中独子,父母一去便只剩他一人,悲伤之下不想留在故土睹物思人,出了孝期之后便远走他乡,他既有秀才功名,又有颇丰家产,再加上他待人亲切温和,在青孚镇定居不久就有了不小的名声,后与当地士绅文人接触后,大家发现他才学非凡,出口成章,许多事往往能一针见血,以他的才华,若继续走科考之路,再中个举人乃至进士都有可能。 可不知为何,他似乎压根没有这种打算,他到青孚镇后,再不曾参加过任何考试,倒是因才华出众受镇上私塾邀请,进了私塾当了名讲学先生,二十三岁那年,娶了私塾中另一位先生家的闺女,也就是萧楠的外婆王氏,时值今日,他来到青孚镇已整整四十年。 他虽为秀才,身上却无关分儒生酸气,为人随性率真,也不怎么在意世俗眼光,若非如此,哪怕当年林氏再喜欢萧大朗,以林秀才的声望和家底,只怕也不可能让女儿一直等到十九岁,待萧大朗归家之后再来提亲。 萧楠并不知道林秀才的过往,她只能根据自己这个身体原有的记忆以及林氏的才华性格推断眼前这位老人并非一般的酸儒秀才,再加上刚从林正杰口中得知他与王禹偁是好朋友,萧楠对自家这位外祖父就愈发的好奇起来。 王禹偁可不是青孚镇人,他甚至不是嵩县或者洛阳人,王秀才今年六十有一,而王禹偁却只有五十二,性格耿直得有些倔强又才华横溢的王禹偁会因王秀才一封信而来青孚镇出任一所小小镇官学的学正,这绝非普通交情能够办到,想到入神之处,萧楠看着林秀才的目光不自觉有了几分灼热。 “怎么,数月不见,莫非你外祖我已老得让你陌生了?”林秀才眼见萧楠这般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嘴巴上那一把齐整的花白美须不由微微翘了几翘,伸手在萧楠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现年已六十有一的林秀才身体健朗,精神也不错,并未被数月前家中的那场变故给打击倒。 “哪有,我是瞧外祖父你一点也没老,心里寻思着你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呢。”萧楠头一缩,连忙一记马屁拍了过去。 “少拍马屁,跟我进来,让我查查你的功课,要是字没进步,我可要抽你。”林秀才双目一瞪,白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朝着书房行去,萧楠只能亦步亦随的跟上。 林秀才不但文才非凡,更写得一手好飞白体和行草,林氏自小得林秀才悉心教导,也擅飞白体,至于草书,风格太过狂放与林氏性格不符,她没学,萧楠身为林氏的女儿,自然而然的已精于飞白体。 萧楠四岁开始得林氏起蒙,后林秀才发现她学东西特别快,特意把她拘在身边教了两年,飞白体也是由林秀才一手传教,萧楠曾在家中看过原身描的贴,这姑娘虽才十一岁,可那一笔字已能与她前世高中时代的钢笔字相比,萧楠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心头连连赞这副身体的原身的天赋之高,当真远非自己所能及。 萧楠前世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习毛笔字,一开始练的楷书,高中开始学飞白体,行楷,大学时期草书和颜体亦开始涉猎,可她的毛笔字真正登堂入室,却是三十岁之后的事,她成为自己所在行业的知名人士之后,不少人夸过她的毛笔字有宗师之范。 萧楠对此只是一笑置之,所谓宗师多指能开创流派之人,她字虽写得不错,却不过是习的前人之道,身为一个考古系的知名教授,这点成就有什么值得炫耀! 闲话不说,言归正传,萧楠进入林秀才的书房之后,不待林秀才崔促,便自动坐到林秀才的书桌前,握笔挥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写下一首陶渊明的《归居田园》: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大娘,数月不见,你书法进益颇深啊!”林秀才拿起萧楠写的这首诗,双眸光芒大盛,他的目光足足在纸上停留了三四分钟之久,这才转到萧楠身上,看着萧楠的目光布满了惊讶,像是头次真正认识自家这个外甥女一般。 萧楠这个身体前身的字在她这个年纪来说已相当出色,可与后世的萧楠比,却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萧楠虽然尽可能按这个身体原本的水平发挥,可她写字的风骨特色已印进了灵魂,毛笔一动,乍一看上去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功底却稳健大气很多,真正懂行的人,一眼能瞧出来,而林秀才,显然就是那种懂行的人。 “近日家中变故颇多,大娘又大病了一场,心里产生了些许感悟,以前我的性格张扬了些,我父在的时候,大娘可以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如今父亲不在了,大娘自不能再如以前那般恣意轻狂,只是这磨性子非一时之功,大娘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就只能以练字来慢慢来磨练心性。”萧楠微微沉默了片刻,才接口道。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你外祖我,是家逢大变,年近二十的时候才有了这样的感悟,你小小年纪却……”林秀才忆起往事,心头掠过一抹淡淡的伤感,再看萧楠,想起她这点年纪,就失去了父亲,心头悲意更甚,瞧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变得慈爱柔软无比。 第十四章、嚣张舅妾 “外祖,这些事都过去了,咱们都应该向前看,我相信咱们的日子以后只会越过越好的。”萧楠眼见自己的一句掩饰之语触动了林秀才的心底的某块伤疤,引动了他悲伤的情绪,心头一紧,连忙出言安抚,像林老爷子这把年纪的人,已不合适大喜大悲。 “大娘说得对,咱们要向前看,你们家有你在,你相信贞娘和你弟弟都不会受委屈的。”林老爷子到底是豁达之人,他只是一时被挑动情绪,情感有些不能自控,被萧楠一劝,立即就缓了过来,他口中的贞娘指的是萧楠的母亲林元贞。 萧楠见老爷子缓了过来心头一松,旋即想起官学里的周博士见到自己时反常的表现,她略一斟酌,终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外祖父,镇官学里的周博士与我父亲有什么过节吗?”她思来想去,得到唯一的结论就是周博极有可能自家父母有什么过节,否则,自己不过一孩子,就算对他有所冒犯,也不至于让他一看到自己就愤怒得连理智都不顾了。 “哦,你今日在官学那边碰到他了?”林秀才闻声微微一怔,不答反问,萧楠点了点头。 “可是他有为难于你?”林秀才又问。 “为难谈不上,就是瞧上去似乎对我颇有些意见。”萧楠略一迟疑,道。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学会报喜不报忧了,那姓周的是什么品行我还能不清楚,以前你父亲在的时候他惧怕你父亲,明面上并不敢如何,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当年想求娶你母亲,我没答应,后来你母亲嫁给了你父亲,他便一直怀恨在心。”林秀才似乎对此人所知颇深,他三言两语的将事情简单介绍了一遍。 萧楠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父亲的情敌,怪不得对自己的敌意那么大,意念落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将此人与自己的父亲萧大朗做了个对比,然后,很不幸的,这周博士直接被比到太平洋去了,此人虽是官学博士,可无论长相、气质和风度,与萧大朗都不在一个档次上,换成任何一个有点眼光的女子,都会选萧大朗而不会选他。 “祖翁,大娘,出来吃饭啦!”时间缓缓而过,一老一小在书房聊得极为投机,林秀才不时被萧楠逗得哈哈大笑,却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少女脆生生的嗓音。 “哎哟,到饭点了,咱们赶紧出去吃饭。”林老爷子听到呼唤声,醒过神来,他伸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与萧楠一同起身走出了房门,一出书房,萧楠便看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她身着月白色绣花棉布衫,下身是一袭藏青色的棉布裙,衣着简洁大方,穿在她身上却有着说不出的清丽动人,此女正是萧楠的二表姐林芷。 林老爷子和王氏的基因好,他家里的几个孩子相貌都不差,其中又以萧楠的母亲林元贞长得最出众,林芷这姑娘就很像自家姑母,不仅相貌像,就连那温婉娴静的气质都像,若让她与萧楠一同站在林氏身旁,只怕不认识他们的人都要以为林芷才是林元贞的亲闺女。 “芷表姐。”萧楠看到此女,脸上顿时浮出几许顽皮的笑意,一步窜到她身旁,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皮。”林芷现年十五,身高已有一米六左右,是大姑娘了,比只有145的萧楠高了不少,她瞧着一脸顽皮的抱着自己胳膊的萧楠,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 林秀才看着手挽着手,亲如姐妹一般叽叽喳喳走在前头的孙女和外甥女,眉眼间都是笑意,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最大的快乐莫过于看到自家晚辈相亲相爱,和睦相处! 只可惜,这般和谐的画面在走到食厅时顿被打破,无它,只因此时此刻,食厅内多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这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少妇,她身着翠色锦缎衣裙,衣裙上面绣着一朵朵色彩鲜亮的芙蓉花,容颜艳丽,身材凹凸有致,身边还有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婆子扶着她的手,乍一看上去,既像某个大户人家的姨娘,又像画舫红楼里的头牌姑娘。 萧楠骤然看到此人还以为自己走错地了,外祖家以前确实比较富裕,可除去外面店铺的掌柜伙计不算,家中最多的时候,也就一个煮饭的婆子,两个丫头,再加上一个做粗活的小厮,何曾几时有了这般阔气的姨娘以及伺候姨娘的下人? “哟,我说今日饭菜怎的这般丰盛,原来是家中来了客人,这位小娘子瞅着有些眼熟,莫不是贞娘家的娘子?”就在萧楠一脸懵懂的时候,年轻妇人已摇拽生姿的走到了萧楠身边,目光极为放肆无理的打量了她几眼,用手中帕子轻掩了一下嘴,才吃吃笑着开口道。 萧楠听得皱起了眉头,听此女的口气,似乎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晚辈,可自己对此妇却无关点印像,她下意识的扫了一下当场其它人眼脸色,林芷在看见此女的时候,面色早已黑成了锅底,连带身体都变得僵硬了许多,还有食厅之内的林正杰、外婆和大舅母等,没有一个人神色好看。 咦,此女莫非是大舅的妾室,萧楠瞧着在场诸人的脸色,再想起曾隐隐听林氏说过林家数月前发生的那场变故,似乎就是因为大舅在外面招惹了个什么不该招惹的女人才折腾出来的,莫非就是这个人? “咳,大娘,这位是我家新进门的付姨娘,你之前尚未见过。”张氏看到萧楠脸上惊愕,略带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开口为她介绍了一句。 果然是大舅的妾室,萧楠的目中闪过一抹了然,只是她区区一个妾室,在林家反像那高高在上的主子一般实在是让人感觉怪异之极,若只瞧她的着装和行事派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哪个富贵人家来林家做客的姨娘太太,结果她的身份却是林家大朗君的一个妾! 第十五章、交锋 萧楠想明白她的身份之后,只淡淡扫了付姨娘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至于她的问话,压根没有理会,瞧此妇的行事派头显然是有什么依仗,导致她行事如此嚣张而林家上下根本没人敢动她,萧楠是林家的外甥女,虽受外祖外婆宠爱,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外客,身为一个外客身份的外甥女哪怕看不惯付姨娘的派头,却也不能越疽代疱,多做什么。 她不方便做什么,却不代表萧楠要给此妇脸面,此妇再有背景也只是林家一个妾室,她区区一个妾室在林家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萧楠面前,以长辈的口吻对自己和自己的亲娘指手划脚,她算哪根葱? 萧楠不想若事,自认无视村姨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林家人这些日子早被付姨娘折腾得心烦意躁,只因某些原由发作不得,今日见萧楠不给付姨娘面子,口中虽不能附和,心头却觉分外解气,与萧楠同辈的林正杰和林芷脸上已不由主的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萧楠的挑衅(哦,萧楠的行为在付姨娘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以及林家人兴灾乐祸的表情让付姨娘怒火中烧,她本可嫁入官宦人家做正室,后因某种见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由成了一个无官无职的普通秀才家的妾室,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怨气。 再加上她身份来历特殊,手握上方宝剑,来到林家之后林家人哪怕再不喜欢她,却也没有人敢当面对她有半分不敬,这萧楠不过一个外嫁村妇的孩子,却敢这般扫自己的脸,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能把这个命硬克父的小猎女给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就不姓付。 “久闻贞娘在娘家时是整个青孚镇闻名的才女,没想到嫁入农家之后却连自家儿女的基本的礼仪都教不好。”眼见萧楠将自己当成了空气一般,已转身抬步,朝着饭桌行去,付姨娘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双眉一竖,瞪着萧楠的身影满脸讥讽的开口。 “你是我什么人?”萧楠闻声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足下一跨,一步逼到离付姨娘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之内,冷冷的盯着她问了一句,虽然萧楠的个头足足比这位付姨娘矮了一头,可她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的气势以及目中森然的寒意,竟是迫得付姨娘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两步。 “你,你放肆!你这个命硬克父的扫把星,活该你家阿母要随着你一同守寡!”待付姨娘回过神,发现自己竟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给逼退了,顿感恼羞成怒,口不折言的破口大骂。 她此言一出,不仅是萧楠,林家诸人同时色变,林秀才双目一凝,怒目瞪向付姨娘,正待放声大喝,萧楠已抢在他之前动了手,但见她手掌一张,瞬间就掐住了付姨娘的脖子,付姨娘虽比萧楠高出一头,可她只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如何能与自小练武,力气又远比寻常人大得多的萧楠相提并论,她拼命挣扎,脖子却掐得愈来愈紧,面色逐渐开始胀紫。 “外祖父,此女开口就辱骂我爹娘,却不知我若现在杀了她按宋律该获什么罪?”萧楠一边控制着挣扎不断的付姨娘,一边转目看着林秀才问。 “付姨娘舌毒辱主,既犯舌戒又犯以下犯上之罪,杀之无罪!”林秀才缓缓开口道。 “老太爷,你,你可不能这样!”原本扶着付姨娘的那婆子在萧楠动手的时候想出手帮忙,却被萧楠一脚踢得翻滚在地上,此时刚从地上坐起来,她听得林秀才的话,不由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体疼痛,急忙几步爬到林秀才身前,急急开口道。 “不过,看在她是你大舅妾室的份上,大娘还是饶恕她这一回罢。”林秀才淡淡扫了那婆子一眼,话锋一转,复又慢吞吞的道了一句。 “既然是外祖父开口,大娘不敢不遵。”萧林像看死人般看了付姨娘一眼,终放开了手掌,那付姨娘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立即半蹲着身体,一手扶咽,一手扶胸,狂咳不止。 “宋姨娘!萧楠年幼,不知我大宋律法有哪一条明文规定,一个妾室可以对自家朗君的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孩子指手划脚和漫骂攻击?若宋姨娘知晓此律,还望明示!只要确认此律存在,萧楠定然向你赔礼道歉,若是没有,我希望宋姨娘能为自己适才的话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萧楠放开手掌之后,目光落在狂咳不止的付姨娘身上,继续开口道。 萧楠并非得理不饶人,一般情况,外人只要不触及她做人的底线,她皆可不与人计较,尤其是面对女性,不到迫不得已,她真不愿为难他们,她自己也是女性,自是深知女性在男权社会生存的艰难,因天生的生理差异,即便是早已提倡男女平等的现代,女性仍然处于弱势地位,更别说在皇权至上,男性为社会主导的古代。 可没有办法,不论在哪个年代,总有那么一些脑子进水,不思干好自己份内的事,一天到晚想着以算计折腾他人为乐的奇葩存在,面对这样的人,无论男女,你若不反击,最后只会被啃得尸骨无存,而眼前这位付姨娘,正是这种奇葩中的战斗机。 “你,你?”付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唇色发白,却说不出一句完整有效的话来。 “老太爷,老夫人,我家姑娘虽嫁入贵府为妾,却是贵妾,在身份上也算得是这位小娘子的长辈,可她却,却这般目无尊长……”眼见付姨娘没了性命之危,跟着她的那位婆子提着的一颗心也终落了下来,心归原位,她的智商也跟着回笼,她虽有些惧怕萧楠的横蛮,却不能任凭她这样逼迫付姨娘,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先看了萧楠一眼,随即将视线到林秀才和王氏身上,一脸愤慨的开口。 (备注,这宋朝的称呼太复杂,我硬是没查出宋朝下人如何称家中一系列的主人,如称家里的小主人,女孩为小娘子,男孩为小朗君,那大的和老的呢?难不成叫大朗君和老朗君?总觉得不太对劲,既然搞不清,还是选了个大家都能理解和习惯的称谓。) “邱妈妈此言谬矣,贵妾虽带了个贵字,却仍然是妾,若是大朗的孩子,倒是应该称她一声妾母,可萧楠是我家贞娘的孩子,贞娘是外嫁之女,她一个妾室对贞娘的孩子指手划脚,确不合事宜,当然,我这外甥女年幼,脾气急躁了些,也有不对之处,今日之事,依我之见,就此作罢,你带付姨娘退下罢。”林秀才淡淡的接口道。 第十六章、悲情大舅 邱婆子和付姨娘闻声同时勃然大怒,他们主仆几人来到林家老宅已有一个多月时间,与宋姨娘一同回来的除了邱婆子之外还有两个侍女,在此期间,宋姨娘单独使用一个厨房,伙食要比林家诸人好上几倍,服饰着装,即便是邱婆子和两名侍女都比林家其它主子的衣料还好。 林家上下心里虽对她们不满,可在明面上却无人敢对他们有半分不满,这付姨娘名为娘姨,实则倒像是被林家供奉的祖宗,哪知突然间碰到一个不卖他们帐的萧楠,这一切就变了,就连一直三缄其口的林秀才都不打算再容忍他们,难道他们林家就不怕付家的人上门算帐? 不过这位邱婆子能被委以重任来担任付姨娘的管事婆子,还是有几分审时度势的眼力的,若林家人铁了心不给他们面子,凭着他们主仆几人在这里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这口气只能暂且忍下,待他日再慢慢清算,意念落到这里,她悄然拽了一把美目圆睁,眼看着就要当场发飙的付姨娘,朝林秀才微微拂了一礼,主仆两人退了出去。 “大娘,外婆家的糟心事却把扯了进来,让你受委屈了。”眼见付姨娘主仆的身影消失不见,王氏才起身慢慢的走到萧楠身旁,拉起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一脸酸楚的开口。 “外婆,大娘并未受什么委屈,大娘只是担心自己性格冲动莽撞,得罪了宋姨娘,怕是会给你和外公惹来什么事。”萧楠摇了摇头,面上略带了几分歉疚之色的接口,话说她现想起自己适才的行为,虽不觉后悔,却实在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位付姨娘能将林家一家人吃得死死的,显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凭仗,自己闹了这么一出,只怕会给外祖家惹来麻烦。 “没什么,大娘不用放在心上,你外祖我虽无大本事,却也不是那种任凭别人踩在我们的头顶上而不敢吭气的窝囊之辈,这些日子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发作,只不过是觉得时候还没到罢了,今日一闹,正好把事情摊开,后面的事大娘你就不用管了,交给外祖来处理就好。”林林秀才摇了摇头,意示萧楠不必担心。 “芷娘,元杰,还有老大媳妇,这些日子让你们娘几个受委屈了。”安抚了萧楠之后,林秀才将目光投到林芷姐弟和张氏身上,略带着几分歉意开口。 “公公严重了,儿媳并不觉委屈。”张氏吃了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一脸惶恐的接口,在这个以孝为天的年代,像林秀才这种在家中占驻绝对领导地位的嫡系长辈亲口向晚辈道歉,张氏哪里敢受,不仅是她,就连林芷和林正杰也跟着站到张氏身旁,一同向林秀才告罪,连称不敢。 “好了,你们又不是不知我的性格,我并非那等儒腐不知通变的老顽固,确实让你们受了委屈,难道还不该道声歉么?这次之事全由大朗引起,若不是他,哪会引出这么事非。”林秀才摆了摆手,想起自家的几个儿女,不由轻叹了口气。 他的三个儿女中,贞娘天份最高,无奈是个女子,好在女婿选得不错,嫁人之后夫唱妇随,小日子和美得令人羡慕,只可惜这种日子的时间并不长,女婿说没就没了;小儿子为人耿直端方,却受天赋限制,二十四岁中了举人之后,无力再进一步,谋了个闲职外任去了,此生虽不见得有什么大出息,却不用他操心。 唯有个大儿子林宏裕,天赋一般也就罢了,性子还颇有几分浮滑,若非他当年寸步不离跟着其他屁股后,手把手的教导,还不知他长成什么样,林秀才在这个大儿子身上是下了大功夫的,可最终也只能将他教成了个秀才。 林宏裕在二十三岁的时勉强中了秀才之后,就再也不肯读书了,林秀才对此并不强求,他之前一直逼着孩子进学,是因为他觉得不管以后儿子做什么,总得有点学识,不能当个目不识丁的文盲,既然考了个秀才功名,不肯读书就不读书罢,好在这个儿子虽无大本事,但在自己这些年的悉心教导之下,倒也安份守已,有些自知之名,不会乱来。 于是,他便将这个儿子放到了嵩县,去嵩县接管林家在嵩县的两个铺子,那铺子里有专门的掌柜,林宏裕只是名义上的少东家,并不需他做什么事,他到了嵩县也不胡乱插手店里的事,每日这里转转那里逛逛,时间不长,倒也结论了一群所谓文友。 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他的日子就好过了,一群挂着秀才功名的年轻人时不时聚在一起出去喝个酒,品个茶做个诗什么的,真真好不快哉!直到这个时候,林宏裕才真心实意的感谢他的父亲,若不是林秀才当年的逼迫,他就中不了秀才,中不了秀才,就走不进这些人的圈子,走不进这些人的圈了,自然也就不会有这般逍遥恣意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他一过就是十几年,因心里有分寸,一直倒也没惹出什么事,直到今年…… 林秀才想起这些往事,只觉得心被闷得隐隐发痛,他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些不良情绪甩开,转头对在场的诸人开口:“都别愣着,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饭。”…… 午饭之后,萧楠找了个时间,拽着林芷躲到她的房里,悄然向她打听起这个付姨娘的事,若这个付姨娘真是林家惹不起的人,萧楠得想法子在她还没发难之前解决隐患,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外祖带来什么不可逆转的祸事! 别看她只是个年仅十一岁,又无权无势的猎户之女,她若真想干点什么,以她的才学智慧放在当下时代,绝对可以用学究天人来形容,再加上她对历史的了解和先知,只要不是造反,不是想对抗整个时代的潮流,只是想钳制某个家族中的某个人,让其不敢轻举妄动,想必不是难事,更何况这付姨娘只是林家的一个妾室,只要她的这个身份在,林家在很大成度上已化被动为主动。 林芷听提萧楠提起付姨娘,她一双好看的眉毛轻轻一颦,思索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其实也不太了解,只知她是洛阳某个大家的旁系庶女,本已许给某个官宦之家的子弟,我父一次酒醉无意冒犯了她,害得她嫁不成已定了亲的夫家,付家因此勃然大怒,要将我父送官。” “后是祖父出面找人调解,付家才同意将付姨娘许给我父做贵妾,但要求林家要赔偿三千两白银做为补偿,这件事当时闹得实在没法收场,祖父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咱们家你也知道,虽有几分溥产,可一次要拿三千两白银,是真拿不出来,后来没有办法,只能将嵩县的两个铺子当成一千五百辆给抵了出去,另外东拼西凑,又凑了一千五百两白银给他们。” “这付家收了银子不说,又在祖父不知情的情况下,逼着家父立下文书,文书上标明姨娘进林家门之后,林家任何人不得以妾婢之态对待她,她所有有衣食住行皆要按她以前在娘家时的标准云云……父亲自知这件事自己干得没脸见人,至今躲在外面不敢回家……” 第十七章、谁在算计林家? 萧楠听得久久无语,听林芷的意思是林大舅认为这件事似乎完全是由他一手引起,以至愧疚胆怯得不敢进家门,萧楠却从她的话中分析出了许多其它潜在的因由,她这位大舅因长年在嵩县,回家的时间不多,萧楠的前身关于他的记忆也很少,萧楠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个人。 但有一点可以断定,她这位大舅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大才华,但基本的自知之名却是有的,品性在林秀才的悉民教导之下也不算差,可能有几分附庸风雅不思进取的毛病,却绝对不是什么纨绔败家之徒,说白了,他胆子不大,又有自知之名,同时还有基本做人的底线。 这一点只看他在嵩县十几年,家里始终只有一张氏一个妻子,美婢娇妾未曾往家里带半个,更不曾发生过拆债赌钱这种恶劣事件,便知他这人虽无大本事,却不是拎不清的混人,这样的人即便是喝了酒,也不会去调戏一个已经许了人的官家闺秀,之所以会发生后来那一系列的事绝对是被人算计了,到于计他的什么人,据萧楠的推断,百有八九与付姨娘订亲的那家人脱不了干系! 目前萧楠还不知付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但仅凭付姨娘此人便能看出此女家教一般,人还蠢,付姨娘大凡有半分聪明,在成为林家的妾室之后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肆意行事,一个既蠢又没有什么家教的人想必不太可能出自什么真正的名门世族,而与她结亲的那户人家或许门楣不错,一个门楣不错家族中的孩子,看不上付姨娘这样的女子丝毫不足为奇。 至于看不上为何不直接退亲,萧楠思寻着不外乎是这门亲事不太好退,当初两家结亲或者是因什么殊特原由,否则,不会一直让付姨娘拖到这把年纪仍没嫁出去,刚才通过林芷的口,萧楠已得知付姨娘今年已二十有二。 二十二岁若放在萧楠的前世,那自是正好的青春年华,没有嫁人再正常不过了,可在当前这个时代,二十二岁还没出嫁,却已到了容易让人话诟的年纪,宋律女子满十三周岁可嫁,年满二十仍未订亲者,需罚款,正常人家的闺女出嫁的平均年龄在16-19之间。 这付姨娘的亲倒是早订了,却一直拖到二十二仍未能嫁出去,中间显然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由,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林大舅就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接下来的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发生了,付姨娘的夫家抓到了这么一个好的理由,还不退亲尚待何时? 付家哪怕再不愿意,可自家的闺女与某个醉酒的汉子搞到了一起,而且被人当场抓个现形,他们除了乖乖接受退亲还能怎么样?付家吃了这么们闷亏,奈何不了那亲家,自然要从其它人身上找回,林大舅自然就是这个冤大头,林大舅亵渎了已定了亲的付姨娘,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被抓起来送官,二是大家私了,由林大舅对付姨娘负责。 林家人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大舅被送到官府衙门,不能送官大家就只能坐下来谈,时年林大舅已三十有六,家中有妻有子,娶付姨娘为妻是不可能了,不能为妻就只能为妾,而付姨娘本是官宦之家的姑娘,现在许给一个无官无职的秀才为妾,不但付姨娘不甘心,付家的人也不甘心,不甘心怎么办呢,自然是要找林家要补偿啊。 就这样,林家在嵩县的两个经营了二三十年老铺子,成了付家的铺子,除此之外,还给了他们一千五百两白银,以萧楠对这个时代物价的了解,一两白银的购买力大概与现代的二千块钱人民币相当,三千两白银,就相当于六百万人民币。 林家虽有几分溥产,却也只相当于现代一般的小康之家,赔付这么多的钱可真是让他们伤了元气,现林家手中就只剩余青孚镇的两个铺子了,另外还欠了四百多两白银的债,也就是说,因这么一件原与林家毫不相干的事,林大舅被吓得如那丧家之犬,连家都不敢回,而让林老爷子一生的奋斗差不多都打了水漂。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心头对那算计林家的人升起了强烈的愤怒!林芷见萧楠听完自己的话后,就坐那里怔怔出神,自己喊了她几句都没反应,不由伸手推了她一下:“大娘,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想些事想得入了神,表姐,关于大舅和付姨娘的事,你也别着急上火,我相信外祖有办法处理的。”萧楠回过神来,出言安慰了一句,这些事她自己推断可以,无凭无据的却不合适在林芷面前说。 和林芷聊了会天之后就离她了她的房间,从林芷房间出来之后萧楠本想直接去找林秀才,可走到他书房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这件事她一眼能看出这么多的疑点,以林秀才的本领和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就这事去问他似乎不太合适。 “大娘可是找我有事?”正值萧楠在书房门口徘徊犹豫的时候,林秀才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林秀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萧楠,不由惊讶的问了一句。 “外祖,我是来向您辞行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敲门呢,您就出来了。”萧楠眼珠子一转,开口答道。 “辞行?你这才刚来,要到哪去?今晚就住外婆家。”萧楠的话音刚落,她外婆王氏从另一头走过来,正好听到萧楠的话,不由眼睛一瞪,唬着脸开口。 “外婆,家里只有阿母和梓修在,我们家又靠着山边,晚上不回去,我不放心。”萧楠低声道,她此言一出,王氏脸上的表情迅速黯淡下去,以前萧楠来林家,通常都会住上几日,她习惯了,刚才突闻萧楠才来就要走,本能的就有些生气,生完气后才发现女儿家已是今非昔比,她年仅十一岁的外甥女已成了自家闺女和外甥的依靠。 “回吧,走,外祖父送送你,我年纪大了,正好要经常四处走动走动,活动筋骨。”林秀才也是微微默了一默,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他微微笑了一笑,轻轻拍了拍萧楠的脑袋道。 “外祖,我刚才听芷表姐说了大舅的事,大娘听完之后,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临别之际,萧楠犹豫再三,终没忍住把林大舅的事提了一提。 “你之前在我书房外徘徊,就是想进去和我说此事吧?哎,你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你外祖父我年纪大了,却尚未老眼昏花,也不糊涂,你一听就会怀疑的事,我老头子难道这就么傻,看不出来里面有猫腻?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你照顾好你阿母和梓修即可。”林秀才似笑非笑的白了她一眼,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轻叹了一句。 第十八章、秋收(上) 萧楠的原身幼时就十分聪慧,不管学什么都比旁人要快很多,习武射箭如此,读书习字也是如此,为此,林秀才虽有些惊讶她的思维敏锐,却也没有起什么怀疑,至于她在林家差点掐死付姨娘的行为就更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这孩子性子本就刚烈无比,又最是崇拜自己的父亲,那付姨娘一开口就说萧楠是扫把星克死了她父亲,紧接着还咒骂贞娘是寡妇命,激愤交怒之下的萧楠没当场掐死她,已是看在自己这个外祖父的面子上了。 不说林秀才的心事,但说萧楠从林家回来之后,原想去嵩县探探付家的底来着,她还是有些担心付姨娘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来,必竟真正下付姨娘脸面的人是她萧楠,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给林家带去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 可她仔细一想之后,还是觉得此事自己暂不插手为好,林秀才远比她想像的厉害,他这些年一直窝在青孚镇上,声名不显,并非他没本事,而是他喜欢过这种平静的生活,别的不说,但说堂堂才子王禹偁都能因他的一番劝跑到青孚镇来当一个小小镇官学的学正,便足见他的能耐,这样的一个人,要处理自己儿子的一个妾室给家里带来的麻烦,想必不成问题。 至于林大舅被人算计一事,能讨回公道最好,一时讨不回来也不必着急,来日方长,日后慢慢处理也不迟,自己这个身体到底年纪太小了些,若非不得已,行事还是不要太出格为好。 想清楚这些之后,萧楠便暂将此事给抛开,开始与林氏商量关于萧梓修入学的事,萧楠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让梓修就在村中的私塾读书,一来离得近,外祖家再好,也不如住自己家方便,最重要的是镇官学上有个周衍,以此人对自家父亲的敌意,哪怕有王学正和林秀才护航,他要私下找梓修的麻烦也多的是机会。 二是萧楠希望让梓修跟着自己习几年武,男孩子还是会点功夫较好,不指望他能学出什么,习习武,好歹能把身体锻炼得强壮一些,梓修日后若想走科举之路,每次入考场都要不短的时间,没有一个好身体是不行的。 林氏现不知不觉已把萧楠当成家里的顶梁柱,听得萧楠的分晰之后,没多久就同意了萧楠的建议,只待秋收之后,就送梓修去学堂。 梓修上学的事确定了,萧楠去了一趟自己家的田地,她家的十五亩地,其中七亩是种的是晚水稻,八亩是秋麦子,水稻还有一个月左右才能收,麦子却已熟得差不多了,一片片金黄的麦浪在微风中起伏不定,看上去十分喜人,她灵魂来到这个身体内时中秋节刚过,至今已有二十余日,正好到了秋收时节。 八亩秋麦,以前萧大朗在,以他的战斗力,一个人约莫四日时间就能割完,如今萧大朗不在了,萧楠前世虽也出身农家,可他们家在南方,插秧还会一点,这割麦子实非强项,再以她现在年仅十一岁的小身板,真让她一个人去割的话,估计要耗费十天半个月,等她割完,估计麦穗也掉得差不多了,至于林氏,瞧着她那弱柳扶风的模样,更不是干这活的材料。 她自己不行,更不想让林氏吃苦,就只能请人,萧楠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八亩地的麦子,若请上五个劳力,一天就能收割完,收完再把它打晒出来,估计还要两天时间,加起来,三天时间就差不多了,当然想要晒好,三天时间肯定不够,不过自家院子大,萧楠也不缺气力,待天气好的时候,就在自家院子里铺上油纸布,慢慢晒。 这种重活请人,平常时日一天一个人需付三十文的工钱,农忙季节一个人则需要四十文,另还要包一早一中两顿饭(宋之前大多数普通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自宋多了位江尚书之后,有些风俗习惯慢慢就改了,现在人一天都要吃三餐饭,尤其是这种重体力劳动活更是如此。) 萧楠家情况有些不一样,林氏是新寡妇人,不便招待饭菜,不招待饭菜,就还需再加十分,也就是说,请一个人,一天要五十文,五个人,三天就是七百五十文,这价格不算贵,自家完全负担得起。 从田里回家之后,就和林氏商量请人收割之事,林氏略一沉吟,便同意了萧楠的安排,正如萧楠所说,她们家现在没有人会干这个活,别看萧楠从小习武,力气又大,可萧大朗除了带她上山打猎之外,可没让她干过多少其它农活,家里的农事若是忙不过来,萧大朗情愿花钱请人,也从不让萧楠母子下地,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模范丈夫加模范父亲。 请人这一事,也简单,萧大朗生前在桑榆村颇有威望,与他交好的人家不少,再加上这时候请人价钱高,家里地不多的人,很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活,两日后,林氏便带着萧楠一起,走去房了三户人家,请来了五个壮劳力,这三户人家分别是里正堂兄家的两个儿子,萧大朗一个远房叔翁家的父子,另外加上萧楠的姑父。 这个姑父可不是指的萧菊云的丈夫,而是指的萧大朗的亲妹妹萧月的丈夫,萧月的丈夫姓江,名汉普,是临村江圃村的人,他家里只有一个有腿疾的寡母以及一个弟弟,弟弟小时候摔了一跤成了傻子,一家人,一个残一个傻,就只盛江汉普这么一个正常人,这样的一个家庭,经济状况可想而知,萧楠的继祖母朱氏当年没能把萧月拿去卖钱,就把她许给了江汉普。 好在江汉普家里虽然穷得叮当响,人却是个很不错的憨实后生,脾气好又勤奋,萧月嫁给他之后,日子虽然苦了点,精神却比在家里的时候欢畅,待萧大朗回来之后,有了萧大朗的帮助,他们家承包了村里的一片鱼塘,又添了几亩地,日子已过得不错了。 林氏之所以会请他,是因萧月在萧大朗去世之后,一再叮嘱林氏:“嫂子,家里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忘了我们。”若让萧月知道林氏请人割麦,却不找江汉普,以萧月那泼辣刚烈的性子,肯定会生气。 “阿母,咱们把姑父请了过来,以他和姑母的性子,只怕是不会收咱们的工钱罢。”请完人,回家的途中,萧楠忍不住道了一句。 “我知道,可若不请他,待你姑母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认为我没把她当成自家人,你父亲这边就她一个嫡亲的妹妹,咱们不能和她生分了,所以,我干脆把你姑母也一并请来了,让她帮我一起做饭,有了你姑父和姑母在,咱们待饭,也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如此一来,那每人多出来的十文钱工钱咱们也省下了不是。”林氏笑着接口道。 第十九章、秋收(中) “阿母,咱们做饭也是需要花钱的。”萧楠有些无语的接了一句。 “傻丫头,我只是打个比喻,并不是真指望节省那几个铜钱,咱们请的都是乡邻舍里的邻居,能打好关系的时候尽量要搞好关系,若请的都是外男,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招待,只能加几文钱让大家回家吃饭,可如此一来,虽无人责怪,却无形中会让大家心里生产一种疏离感。” “如今有了你姑父姑母,咱们再把早午饭整得丰盛些,大家见咱们家虽只有孤儿寡母,可在待客之道上却无半分差错,日后村里的闲人想找借口编排咱们的时候也找不到话头不是,至于你姑父姑母,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倒也不必计较太多,现在他们不要工钱,待事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咱们再给他们送些点用的东西就好。”林氏闻声不由哑然失笑,伸手轻轻点了点萧楠的额头,趋机教女。 萧楠在听得汗颜不已,她前世学识渊博,智商又高,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可谓是一块丰碑,可正也因为一心专于学术,又未成家,在人情世故这一块是有些欠缺的,就像今日,若不是林氏带她一起去请人,只怕就要把真心待自己一家人的姑父姑母给得罪了,看样子,自己想要做一个合格的田舍闲人,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割麦子的人请好了,上午萧楠在家教梓修站桩打拳,下午进了一趟山,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两只兔子,三只野鸡,一只豪猪,还有三只约莫半斤重一只的斑鸠,可谓是收获不菲。 因明日割麦子的人就要来上工,家里要备饭,这些东西自然都不能卖,林氏看到那三只肥硕的斑鸠时,神色颇有些挣扎犹豫,白云山的斑鸠并不多见,以前萧大朗在的时候,一年也就能猎到四五回,此物与干冬菇再配上几片山参一起蒸食,对两个孩子的身体极有好处,林氏虽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可现在她的目光落在那几只肥硕斑鸠身上时,却是犹豫不决。 “阿母,你纠结什么呢?”萧楠放下猎物之后一抬头就看到林氏满脸挣扎的神色,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咳,我在犹豫这几只斑鸠明日要不要拿出来待客,要知道,这东西白云山并不多见。”林氏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道。 “哦,阿母想将斑鸠留下来给我和梓修吃?阿母,你别操心了,虽然咱们这一块斑鸠不算多,却也不少特别稀有,日后总还寻得到的,明日再加上一只野鸡和山菇一起炖汤,让所有来咱家的人都跟着受点补,也省得大家回去说咱们待客不用心。”萧楠听得哑然失笑,旋即帮林氏做了决定。 萧楠如此大度倒不是她品行有多高尚,而是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这时候又没有冰箱,九月的天气虽然不算热,死去的斑鸠要放几日才吃,也是会坏的,既然不能放,家里要请客,自己母子几人吃独食显然也不合适,既然如此,还不如大方点,拿出来待客,还能换得一个好客的好名。 “大娘说得对,既然是待客,咱们就要尽心尽力,尽可能的拿出家里有的食物招待好客人,是阿母想佐了。”林氏闻声微怔了一下,紧接着就展颜笑了起来,她并不是小家子气的人,经萧楠一提,立即就甩开了心头那点纠结,一心一意开始想着待客的饭菜。 “阿母,咱们除了这些之外,还需备什么其它菜么?”萧楠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不好说自己并没有母亲想的那般高尚,之所以建议把斑鸠拿来炖汤待客,是因这东西没地存放,只能顺着林氏的话往下道。 “咱们菜园子里还有不少菜,明日你姑母他们估计还会带两条鱼过来,咱们只需再备点豆腐就差不多了,哦,对了,明日你姑母家的秋月表妹和俊鹏表弟都要过来的,一会你去村头的小货铺买几样零嘴回来。”林氏道。 次日一早,姑母萧月和姑父江汉普带着七岁的闺女江秋兰和五岁的小儿子江俊鹏来到了萧家,正如林氏所说,姑父确实带鱼过来了,并且不是一条两条,而是直接提了一桶过来,里面有二条四斤来重的白鲢,一条五斤左右的鲤鱼,外加五条半斤多重的鲫鱼。 江秋兰和江俊鹏一来就被梓修迎到屋内,几个小的凑一块疯去了,萧楠却吓了一跳,好家伙,虽然这年代鱼不是太贵,却也要七八文一斤,江汉普提过来的这桶鱼怎么着也能卖一百多文,人家本来是帮忙割麦子的,结果不收自家工钱不说还送了这么多的鱼过来,啧,啧,怪不得母亲总是说,萧月姑母与自家的关系不一般。 “大嫂,这鱼我给你放到盆里养起来,做的时候让月娘现杀即可。”进了院门,江汉普手脚麻利的从厨房拿出一个大盆子,又从井里摇了大半盆水,将桶里的鱼放了进去,然后又找了个盖子将其盖住,这才抬头朝林氏憨厚的笑了一笑。 “你们每次来家里都拿这么多鱼过来,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林氏瞧着自进了家门,便在院中忙活的江汉普和萧月,只觉心头既暖又涩。 “大嫂你这话可就见外啦,若没有大兄的帮忙,我们一家到现在只怕连饭都吃不饱,正二八经的房舍都不会有一间,我家大朗更不可能有机会去县里去读书,相比大兄和嫂子对我们家的帮助和照顾,我们提的这几条鱼算得了什么。”萧月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把柴刀,在院中整理一些较大的枯枝柴火,闻声不由抬头略带嗔意的看了林氏一眼,接口道。 林氏只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萧楠却在一旁瞧得眼眶微红,原来,父亲这边的亲人也并不全都是不知感恩的极品,萧大朗对妹妹萧月好,萧月一家知恩惜情,尽自己所能,给与回报,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家人,她的兄长们除了不断向她索取之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感激和回报这回事,更不曾去想过她是否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 第二十章、秋收(下) 萧楠忆起往事,不意触动情怀,一时间只觉得心头的酸涩有些止不住,为了不失态,她悄然从院中离开,走到外面,对着天际那轮刚升起不久的朝阳深吸了口气,无声的对自己道:“萧楠,前世的一切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你这辈子身边有这么多善良慈爱的亲人,还有什么好伤感的,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是正途!” 世间百态,人心各有不同,有人终其一生庸庸碌碌;有人蝇营狗芶;有人为名留青史而禅精竭力;也有人为追逐荣华富贵,六亲不认,丧失人伦;对萧楠而言,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太大的野心,但是她也不想做个任人左右命运的可怜虫,她终其一生追求的是有个上慈下孝,没有尔谑我诈,没有功利算计,只有一心一意、相互扶持包容,同时不必为衣食发愁的家。 为了这个目标,她上辈子拼了命的去学习、奋斗,只为拥有足够的能力来营造这样的一个家,可惜,她愈努力,收获得愈多,却离这个目标愈发的遥远,她三十七岁的时候,几乎拥有了她所有的那个行业中最高的荣耀,她的心却如一个历尽沧桑的百岁老人,只有无尽的荒凉…… “大娘,你怎么站在这发呆?可是想起了你父?”江汉普把鱼放好,又把厨房里的水缸装满了水,就拿着镰刀出门,准备上地,没想到一出院门,却发现萧楠站在屋外发呆,眼眶还有些发红,不由微微一怔,不过旋即以为小姑娘是想起了她的父亲萧大朗,他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心头顿时浮出一抹怜惜,走到萧楠身旁,温声问了一句。 “我没事姑父,姑父稍等我一会,我也和你一同去割麦子吧。”萧楠此时已将失态的情绪调整得差不多,眼见江汉普朝自己走来,忙对他笑了一笑,开口道。 “别,以前你父亲在的时候,可从来没让你干过这些活,现在你花钱请了这么多人,又有姑父我,哪里用得着你这么一个小女娃去凑热闹,真想帮忙的话进屋帮你阿母他们做做饭罢。”江汉普连忙摆手拒绝。 现在的萧楠在林氏和梓修眼里是家里绝对的顶梁柱,可在江汉普的眼里,她仍只是个还差二个月才满十一岁的小姑娘,江汉普又素知萧大朗生前极为宠爱这个闺女,哪里肯让她跟着自己去干这等重活。 萧楠抿嘴一笑,不再坚持,和江汉普告了别,就回到了屋内,至于昨天请的同村的那几个人,此时已经到了地里,他们比江汉普离得近,又知道萧楠家的地在哪,大家都是实诚人,起床之后,也没来麻烦林氏母子,就按昨天说好的从哪块地开始,直接去上工了。 萧楠回到家里之后,先把今天要做的野味给收拾出来,又去菜园里摘了些菜,其它的话,厨房里有林氏和萧月这两位能手,就轮不到她出手了,约莫到了辰时中,饭菜就差不多备好了,萧楠便去地里喊人回来吃饭。 大家这个时候已干了近一个时辰的活,五个大劳力,又都是干庄稼活的能手,一个早上,已割了二亩多地,一片片沉甸甸的麦穗整齐的铺在尚有十几公分深的麦桩地上,在晨曦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饱满的光芒,萧楠远远瞧着,心头跟着升起了丰收的喜悦。 “五叔翁,大堂兄,李家大兄,二兄,姑父,吃饭啦!”萧楠一双蕴满喜悦的眸子在田圃的麦穗上巡逻了一阵,然后就扯着嗓子朝着在田地里忙活的身影喊了起来。 田里干活的诸人都是一大早空着肚子上工的,劳作了这么久,早饿了,萧楠扯着嗓子一喊,没有人矫情,大家很快从田地里出来,跟着萧楠一同往家里去,待进了院门,看到就摆在大院中央的那一大桌菜,不由有些愣神。 桑榆村请人上工是要待饭不假,却也没见谁家会准备如此丰盛的饭菜招待啊?但见那张四四方方的高脚大桌上足足擂了十个大盘子和一个大碗,看这样式应该还有一个菜没上,桑榆村待客都是双数菜,可没有人家备单数的菜。 十一个菜中有八盘是荤菜,只有三个素菜,八个盘中的荤菜全装得满满当当,有红烧兔肉,豪猪烧马铃薯,豪猪脊骨,红烧鲤鱼,香喷喷的鲫鱼豆腐汤…… 桑榆城在周围的村落中条件不差,可不这差也就指的是村里大多数家庭每餐能吃饱罢了,像眼前这般丰盛的饭菜,别说平常时节,即便是过年,也不一定备得出来啊,这些饥肠辘辘的汉子突然看到这样的一桌饭菜,竟是有了几分手足无措之感。 萧家若不待饭,一人一餐会补五文钱,这是整个桑榆村的规矩,可眼前这桌饭,别说一人五文钱,就是一人二十文也备不出来,萧楠的远房五叔翁神色有些忐忑对手里又端了一大海碗汤出来的林氏开口:“嫂,嫂子,咱们都村邻舍里的,你,你这样也太客套了些罢。” “这些都是大娘从山里猎回来的野味,也没花钱买,哪里谈得上客套,各位兄长贤侄赶紧洗手上桌吧,水在水盆里,已经备好,大家忙活了一个早上,估计早饿了,江家姑爷,这陪客的活就交给你了,可千万要让大家吃好吃饱。”林氏淡淡一笑,接口道,说完她就进了厨房。 江汉普性情憨厚实诚,并不太擅长交际,可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再不擅交际这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在行的,再加上大家都是男人,彼此又不陌生,由他出面,大家的拘谨很快消散,没多久就坐到桌上,甩开膀子端起酒杯吃喝起来。 因吃过饭还要继续干活,酒只能浅酌即止,每人只喝了一小杯,就开始吃饭,这些个壮劳力食量是相当惊人的,虽然林氏备的饭食足够丰盛,量也足够大,待大家都吃饱喝足之后,一桌饭菜已只剩下残汤骨渣。 “大兄,那野鸡汤里好像有斑鸠。”吃完饭出来,往田地里走的时候,李富的弟弟李贵突然道了一句,他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朝他兄弟两人望来,李贵的哥哥李富迎着大家的视线,点了点头,他平常也经常进山,斑鸠肉也偿过,自是很容易就偿出了味道。 得到这兄弟两人的确认,大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斑鸠这东西在市面上并不算特别珍贵,只是桑榆村这一带山上很少见到,此物对孩子来说又特别滋补,一般人家得到它,根本舍不得拿出来待客,可萧楠家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点东西,却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和野鸡一起炖了,招待自己这些粗客...... 第二十一章、脱麦与税赋 萧家八亩地的麦子,五个身强力壮的庄稼能手,第一天不到收工的时候就割完了,割麦子对于这些惯干农活的庄户人家来说不算辛苦,辛苦是打麦子和往家里搬麦子,桑榆村的习惯是麦子割完之后,直接在地里打出来挑回家,搅断的麦杆匀洒在田地上当肥料。 若不是十几年前大宋境内各地农村已普及简易脱谷机,单靠以前原始的脱谷之法,萧楠家八亩地,连割带打三天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时期田地庄稼的量产虽不能与前世相比,可与前朝往代比较却是增产了不少,宋以前,平均一亩地麦、稻,两季加起来的产量也就是七八百斤左右,而现在据萧楠的了解,他们桑榆村的良田平均亩产一季约莫在600斤到700斤之间。 也就是说只要你的庄稼照顾得好,不受天灭虫害,一季的收获不会低于600斤一亩,萧楠家八亩地,麦子都长得挺好,今年总产量大约在5600斤,这么多的麦子,若不是有脱谷机,五个劳力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用区区两日时间把它打出来再挑回家。 这脱谷机自从面世以来,很快受到了全国上下所有农耕者的赞誉和喜爱,此物最初面世是二十年前,真正进入百姓手中则是十五年前,一台脱谷机价格根据大小不同,价格在二十到二十五两银子之间,这样的价格对于古代的老百姓来说,着实不便宜,按常理推断,买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可自此物正式面世,大凡试过它功能的农耕人员,却没有人拒绝得了它,时值现在,全宋境内,大凡从事农耕的村庄只要不是穷得常年吃不饱饭的,就不会缺打谷机,全村人口一百以下的,至少有一台共用的机器。 超过三百人口的村子至少有两台脱谷机,桑榆村有四百多人口,加上村子相对也比较富裕,村里一共有四台脱谷机,当初由全村人一同集资购买,买回来之后都在村里的公共祠堂中,是全村人共同的财产,由里正代为管理。 村里人需要用的时候需提前申请,里正根据各自的申请时间合理安排,用完之后再还回去,萧楠家割麦子的时候,村里还没两家开始割,这个时候申请脱谷机不用排队,萧楠看到被抬到田里的脱谷机时微吃了一惊。 这脱谷机是木制的,结构原理和现代脱谷机相似,因无法用汽油或者电力驱动,只以纯靠手工操作,个头要比现在的脱谷机大很多,使用的时候,由一个人不断将割好的麦子或者稻子放进入筒口,机械左右两侧各有两个木制驱动把手,每个把手皆需由一个劳力握住,用力摇转,当四个驱动把手同时转动的时候,脱谷机数个木制轴轮就会轱辘辘的转起来。 机器一转,谷子就随着转动的轴轮一点点被脱到下方固定的盛斗中,稻草、麦杆则会自动朝另一个方向排出来,一抬脱谷机,一整天运行下来,能打四五千斤谷子。 用此物打出来的谷子,很干净,草屑穗须在出谷的过程中和稻草或者麦杆一起排了出去,它对于一个尚没有进行能源开发和应用的时代来说,确确实实是农用史上的一大进化,在萧楠的记忆中,宋朝历史上是没此物的。 那时候的农民,根据南北不同风俗习惯,有的地方是将稻谷、麦子割下来之后,连草一起捆起来,挑回家,然后找一块平整干净的场地,铺开,用牛套着石碾慢慢碾,根据场地的大小不同,有的一次可以碾出七八担,有的十余担谷物不等,这种方式优点是单脱谷程序这一块,人没有那么累,也比较快。 缺点是脱完了还有一堆事需要处理,比如说,先要把脱掉了谷的稻草或者麦杆先收起来,然后还要用净谷风车将地上含着草木灰和杂物扇出,除了工序复杂费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样打出来的谷物,会有很多净谷风车扇不干净的小土粒和小沙粒。 还有的地方用的是打斗,打斗就是一个很大的木制盛斗,中央有两杆粗横梁,打谷人家将其抬到田地里之后,一把一把的抓起麦穗或者稻谷在横梁上甩打,直接将一颗颗的麦穗都打落到盛斗中,盛斗四周会铺上一层油纸布,防止谷物喷出来。 打斗的优点是打出来的谷物相对干净,没土没沙,草屑穗须用净风车一扇就很干净,缺点是又慢又累,通常情况,一个壮劳力,一天最多也就能打三四担谷物出来,人却要累个半死。 若没有这个脱谷机,根据桑榆村的风谷习惯,大家就只能用打斗,用打斗脱谷,萧楠请的这五个人,三天是不可能帮她家完成秋收的,萧楠看着在麦田中飞快转动的脱谷机,心头对那位比自己先来的前辈老乡产生了无尽的敬仰之情…… 说完了收秋,顺带说说税收,宋税收制度延续的是晚唐的两税制度,即户税与地税,与晚唐不同的是,这两税在宋皆有明确的数额规定,并不会与晚唐那般随时会根据国库的需求而上下浮动税收金额,更不许下级官员打着国名的由头随便去乱收税。 宋制的户税是根据所有入户户籍来收,也就是说无论你身份贵贱,只要是在官府登记入册的户主一律需要交税(备注,古代的佣仆是不需要交税的,这些人都属于各权贵富豪的私有财产,他们的税都由他们所归属的主家给交了。) 宋律的户税标准是每户不得超过户主一家年收入的百分之五,地税同样如此,不得超过亩产的百分之五,并严令所有户主的登记信息都必须保证与实情一致,也就是说,若宋户居民为了逃税虚报自家的年收入,被查出来要罚以重款,并有可能被没收家产;若是官府与地方豪强勾结,弄虚作假,把明明是穷困的农户写成家境殷实的富户,又把士绅豪强写贫户,一经查户,官员革职抄家流放,士绅豪强所有产财一律充公。 在此等严令重刑之下,官府也好,地方普通民众也好,基本没有人在户籍家产和土地拥有权是胡编乱造,(当然,极少数的特例肯定是有的,必竟再严的律法也管不住那些不顾一切的疯狂之徒不是,只是这样的人一旦被纠出来了,他的人生之路也就到了尽头。) 萧楠的父亲户籍相比较高,是农户中的上等户籍,即属于富农标准,萧大朗手上有十五亩良田,一百亩荒地,在册的年收入大约是年收入一百两白银,这一标准已持续八年没有变化,按萧大朗家的收入标准,他们家一年户税要交5两银子,或者等植的谷物。 地税青孚镇的良田一律按每季亩产650斤算,税收是3.5%,15亩地,萧楠家一季要交341斤粮食,折合起来约莫3.7石(宋一斗等于9.2斤,十斗等于一石)。 那一百亩荒地是十年前买下来的,荒地前三年不收税,后续十年,每年按良田的十分之一收税,一百亩地一季的税约莫约是2.5石,一年两次,加起来萧楠家每个要交12.4石的地税。 (这一章比较枯燥,不过既然是种田文,这些税赋什么的不写清楚,后续很多段落都写不下去,当然,这些税赋并不是北宋真正的税赋标准,而是根据北宋原有的制度,再加上本文设定的背景中某只蝴蝶的改革衍生出来的。) 二十二章、偷只老虎崽(上) 萧楠家的那一百亩荒地就是她家房子后面那一片向东延伸的荒山,荒山之上就是白云山的林区,萧大朗买下这百亩荒山一共只花了五十两银子,现在全荒着,萧楠刚来的时候压根不知道屋后那一片荒山是自己家的,现面临秋收,马上要涉及交税事宜,听林氏提起,才知此事。 之前林氏一直没提,是因原主本身知道这件事,而现在的萧楠过来之后记忆不全,根本没有这部份的记忆,所以,当她刚刚听到林氏说起关于荒山交税事宜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了一抹愕然,若不是反应极快,瞎编了个理由圆了过去,只怕是要引起林氏对她身份的怀疑了。 萧楠得知此事之后心中又惊又喜,她看着屋后那一大片荒山,本就在盘算看看用什么法子将其买下来,想要做个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田舍翁,光靠打猎是不行的,得思考生财之道,以她渊博的学识和对历史的了解,若走官场或者去书院当老师,(前题是这个时代的人允许女子入官场的话)那是绰绰有余,做其它的,优势却不明显。 好在她不指望成为什么富甲天下的大富翁,也不想做什么发明家,只想做个衣食无忧的小地主就心满意足,她前世也是农家出来的孩子,再加上还有一个搞农业科研的专家朋友,基本的农耕知识基础还是不错的,做事再勤奋努力一些,做个富裕的田舍翁应该不成问题。 她想把屋后那片荒山买下来做茶园,以此地的地势和气候而言,这地方做茶园很合适,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种值其它作物,只是种植其它作物经济用途没有茶园的那般长远,茶园虽然开始三四年不会有收益,可到了后期,只要伺候得好,那可就成了会下金蛋的金母鸡。(茶叶在古代重要的经济支柱之一。)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买这片荒地的念头刚起林氏就给了这样一个大的惊喜,不过惊喜之余,萧楠也颇为疑惑,萧大朗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干赔本买卖的人,他买了这一百亩荒地为啥什么都没干,却一直让它这样荒废着,每年白交税? 苦于找不到这方面的记忆,她也不便向林氏多问,只能日后慢慢找机会打探因由,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既然确认了这片荒山是自己家的,销售南就绝不会凭它就样荒废下去,当然,这事急不得,想要开荒种茶,还得从长计议。 麦子收回之后,她和林氏一起把梓修送到了村私塾,紫修虽只有七岁,可启蒙阶段需要学习的东西他都学完了,除了基础启蒙知识外,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也学完了,到目前为止,他认识的字大约有二三千,能自行编写简单的文章和书信,水平大概与萧楠前世所在的四年级小学生差不多,至于字,却已能与五年级小学生比美。 综合梓修现在的知识水平,他虽才七岁,入私塾报的却是中级班,中级班的先生见一个七岁的孩子初入学就要报自己的班级,心头颇为惊讶,虽不觉得梓修能通过中级班的考试,可还是很和蔼的给了他一个应试的机会,一番校考下来先生大跌眼镜,这孩子不仅各科水平已达到了中级班优等生水平,反应能力更是敏捷无比,先生惊叹之余,一边在心里大呼寻到宝了一边乐呵呵的带着梓修去办理入学手续。 收秋收完了,梓修上学的事也解决了,接下来萧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去偷一只老虎崽回来看家护院,自从上次萧菊云和江如燕打到家里来之后,萧楠心里一直寻思着从哪给家里寻只厉害的宠物来看家护院,否则她不在家的时候,家中只有林氏和梓修两人,着实让人不放心。 一般的土狗不行,没有威慑力,以前萧楠家倒是有条不错的猎狗,可它在萧大朗遇难的那次跟着殉职牺牲了,藏獒不错,可青孚镇地盘上根本没看到此物,其它狗暂时都没碰到能入萧楠眼的,倒是两日前她上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份惊喜。 当时她追一头猎物跑进了白云山的深林区,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虎穴,她到达此地的时候,正好看到三办出生大概只有月余的老虎崽在洞口边上爬来爬去,突然间碰到了几只刚出生不久的老虎崽,这对正在给家里寻找看家护院宠物的萧楠惊喜不已,一时间连那头跑掉的猎物也顾不得追了,就想潜过去偷只虎老崽过来。 哪知还没来得及靠近,出去觅食的母虎已回来了,萧楠的身手虽然不错,但年纪太小,让她正面与一只成年老虎交锋,她还没有这样的本领,无奈之下,只能悄然退去,她年纪小,行动敏捷,又深谙潜行之术,母虎并没有发现周围有这么个虎视眈眈的窥视着自己孩儿的人类。 回来之后,这两日萧楠的心一直像被猫抓一般,时刻惦记着那老虎崽,只苦于这两日家里有事,没功夫进山,现梓修上学去了,家里要办的事也办完了,这一日清早,萧楠吃过早饭就匆匆往山里去了,进山之后,她也没有心事去打猎,一路跟着自己做下的记号,往老虎窝所在的那个位置而去。 白云山在后世便以植林繁茂,峰奇水秀,云多而奇而闻名,在这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古代就更不用说了,萧楠进入深林区之后,但见奇峰林立,瀑布倒挂,滚滚如涛,因季节的变幻,林中不少树叶已变得殷红似火,再被头顶上金灿灿的秋阳一映,整片树林都仿若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 只是此地已是白云山的深林区,美是美矣,里面却生活着无数猛兽,普通的猎人根本没人敢涉足此地,萧楠若不是想偷只老虎崽,也不会轻易跑到这里来,虽然猛兽区珍稀的猎物多,却也得你有本事去猎。 萧楠这个躯体天赋异禀不假,可她到底只有十一岁,以她原有的习武底子,再加上后世萧楠的格斗经验和潜藏经验,碰上一般的猛兽,只要不正面交锋或者被合围,她逃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猛兽区也分地盘,那只母虎所在之地除了它之外,周围一里左右并没有其它猛兽存在,萧楠潜过来的时候,发现那只母虎还在洞中,她只能不动声色的退到隐蔽之地潜藏起来,按兵不动。 第二十三章、偷只老虎崽(下) 结果她一动不动的潜藏了大半日,眼看着太阳都快要落山了,里面的母虎仍没有半点要走出洞穴的迹像,哎,看样子今日是没机会了,萧楠颇有些气妥的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转身悄然离去,她胆子虽大,却也没大到在这猛兽区域过夜的程度。 更何况她若一夜不归,林氏和梓修不定担心成什么样,萧楠对林氏和梓修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存在,而林氏和梓修对于萧楠来说,同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萧楠自是不愿累及他们无端为自己担心受怕。 因这一日大半时光都耗在潜伏中,萧楠回家的时候,竹篓里只有一只归程时顺手猎来的野兔,即便如此,她到家的时候,整个桑榆村已被浓浓的暮色笼罩,林氏和梓修一起站在院外,面带焦虑之色的注视着自家门前通过白云山的那条小路。 “大娘,今日怎的这么晚才回来?没碰到什么危险吧?”待萧楠踩着昏暗的暮色朝着两人走来的时候,他们紧紧提着的一颗心才慢慢回归原位,待萧楠走到面前,林氏忍不住略带担心的问了一句。 “没有,今日山中没看么什么猎物,我就多转了一回,等天色渐暗,这才醒过神来,急急往家赶,瞧,今日我除了猎了只兔子之外什么也没猎到。”萧楠指了指背篓,笑着接口。 “没猎到也没关系,大娘啊,咱们家有这么多田地,家里又只有三口人,即便是你不进山,靠着这些田地养活咱们母子几个也足够了,依阿母之见,你以后还是少进山吧。”林氏想起丈夫的遭遇,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安,她早想找个机会劝劝大娘,让她别进山了,可这孩子固执,又喜欢狩猎,林氏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今日萧楠回来得晚了些,她的一颗心早纠了起来,趋此正好把自己的意愿讲出来。 “阿母,你放心吧,我就在外围转转,又不进深林区,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若真从此不让我进山打猎,天天闷在家里,我非闷出毛病出来不可。”萧楠怔了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她走到林氏身旁,亲昵的挽起她的一条胳膊,略带着几分撒娇的开口道。 “罢了,既是你喜欢阿母也不拦你,但你要答应阿母,一定不要进深山,阿母已经失去了你父亲,我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们俩中任何一个的打击了。”林氏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不再提不让她上山打猎的话头,却不忘殷殷叮嘱。 萧楠频频点头,不过虎崽没偷出来之前不入深山是不行的,只是此话不能与林氏说,第二日继续潜进虎窝,行动愈发的小心了几分,可惜,这一日仍是一无所获,如此耗费了整整五日时光,终于让萧楠逮着机会。 第五日早晨,萧楠到达虎崽所有在那个洞穴旁边不到一个时辰,母虎就从虎穴中走了出来,出去觅食了,待母虎离开约莫半刻钟之后,萧楠悄然潜入虎穴,进入虎穴之后,一眼就看见了紧靠着洞壁旁的一个草窝上躺着三只酣然大睡的小虎崽。 这三只虎崽看模样出生时间大约也就一个月左右,个头和四五个月的猫崽差不多,有白有花,兄弟三人相互偎依着躺在一起,瞧上去煞是温馨可人,不过萧楠此刻要做的却是打破这种温馨的恶人,她轻轻抱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黄白相间中还参杂着数种花纹的花虎崽,将它装进早已铺了一层厚棉布的竹篓子,又用两片能遮掩其味道的大树叶将它盖上,然后悄然从洞中潜了出来。 一出虎穴,萧楠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一旦那只母虎回来,发现孩子不见了,寻着气味一路追来就乐子大了,为了不引起母虎的注意,萧楠每次潜进去的时候都特意在身上披了一件用一种丛林中常见的木植藤编的藤蓑衣,这种藤编味道较浓,萧楠人体的气味在它的掩盖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路过一处瀑泉的时候,将身上那件藤蓑衣脱了下,为了保险起见,还将其放进瀑潭中洗几遍,然后才将它扔到一颗树上,又在水边洗净了手脸,这才钻出深林区,往外行去。 因背篓里有只老虎崽子,她今日出来虽早,却也没多打猎物,只猎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直接拎在手上,就回去了,刚进院门,就碰到了正在院内洗衣服的林氏,这个时候时间天色尚早,起码还有一个多时辰才会天黑,萧楠平常都是太阳快下山的时才会回来。 林氏很少见她这么早回家,又瞧着她手里提着的野鸡和兔子,随口道了一句:“大娘今日回来得倒是早,看样子收获不错啊,背篓里背着不说,手里还拎了三只。” 萧楠正要回答,却不想她背篓里的那只小虎崽此时正好醒了过来,虎崽子醒来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并不是熟悉的虎窝,顿时如炸了毛的小猫般,凄厉的叫了起来。 “你背篓里装的什么?居然还是活的?”林氏听她背篓中突然响起的凄厉叫声吓了一跳,她抬目朝萧楠的背篓望了过来。 萧楠有些尴尬的放下手中的野鸡和兔子,再将背上的背篓解下,并小心的将里面的小虎崽捉了出来,林氏乍一看,还以为是只小猫,正想问她是从谁家要回来的猫崽,可仔细看,却发现被萧楠抓在手里的竟是只小老虎,顿时大惊失色,她嗖的一声,从衣盆前站了起来,几步来到萧楠面前,一脸惶恐的盯着萧楠手里的虎崽开口:“大娘,你,你从哪把它弄回来的?” 小虎崽突然来到的陌生的地方,闻着周围陌生的气味,内心十分不安,现又被萧楠捉在手里,叫得愈发的凄厉,一边叫还一边奋力挣扎,虎崽虽只有月余大小,可口中却已开始长嫩牙,柔嫩的爪子也长了些稚嫩的爪尖,萧楠倒不担心它会伤人,却担心它这样会害了自己,她好不容易偷了只虎崽回来,万不能接受没养大就夭折。 于是,她改抓为抱,将小虎崽轻轻的抱在怀里,并不断的抚着它的毛发安抚,手中一边给虎崽顺毛,口中一边回答“阿母,我在山上无意碰到的,也没看到虎娘,就把它带回来了,这虎崽还太小,咱们是不是找点米汤什么的给它喝喝?” 第二十四章、林氏训女 “慢着,大娘,你先告诉我,你把只虎崽带到家里来想干什么?莫非还想把它养在家里不成?”林氏一把拉住萧楠的胳膊,一脸怒气的瞪着她开口。 “是啊,咱们家正好缺只看家护院的宠物,老虎这东西是很有灵性的,咱们若能从小把它养大,日后定然会帮咱们将家看得好好的。”萧楠一脸的理所当然。 林氏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对于老虎这种东西,她有本能的畏惧以及一丝莫明的排斥,萧大朗遇难,说白了和老虎也不无关系,虽然她也知道人与猛兽遭遇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可人是情感动物,林氏也只是个普通人,当某些事涉及自己最亲近的人时,她没有办法完全用理性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可她本性善良,要她把对老虎的厌恶转到眼前这么只看起来憨态可掬、毫无攻击力的虎崽身上,她也做不出来,她瞧着萧楠对虎崽爱不释手的模样,她努力平复了下心情,进厨房去端了一碗早上熬好,尚未吃完的小米汤出来。(至于萧楠为什么没有因萧大朗的遇难而牵怒虎崽不说,反而对虎崽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这个问题她没有去考虑。) 兽类的本性极为敏锐,虎崽大概是感应到萧楠传达出来的善意,叫声慢慢低了下去,不过它也没有第一时间吃林氏端出来的米汤,萧楠并不逼它,只不揨的安抚着小虎崽,个把月大的小虎崽一天要进食数次,一般睡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奶喝,眼前这只从萧楠把它从窝里带出来已有二个多时辰,它饿了,在萧楠和安抚和引诱中,稚嫩的躯体抗不住饥饿的袭击,它很快伸出小舌头,开始添食。 也不知是不是米汤正好合它的胃口,没多长时间,它就把大半碗温米汤喝完了,喝完之后的虎崽精神了许多,只是它转着眼看了看萧楠,又看了看林氏,再加上此地的味道与它之前的环境完全不同,没过一会又叫了起来。 萧楠也不嫌烦,带着它四周转悠,林氏瞧着她的模样,心里虽然生气,却没法多说什么,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继续去洗衣服,待林氏的衣服洗完晾好,虎崽也折腾累了,又慢慢睡了过去,萧楠抱着它进屋去帮它安了个窝,这才垂着脑袋走了出来。 林氏刚才没有发作,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而是见萧楠一直在哄虎崽,腾不出空来,她从屋内出来时候,林氏正盯着萧楠常用的那背篓发呆,再认真一看,她的躯体还在微微发抖。 “阿母!”萧楠瞧得心头一紧,她这才想起背篓中那早已铺垫好的棉布,林氏并不傻,看到那些布哪里还会不知道萧楠之前所说的虎崽是从山上捡的话完全是骗人的,她走到林氏身旁,小心的唤了一句。 “你这逆女,给我跪下!”林氏突然转头,对萧楠大喝一声,萧楠吓了一跳,不知是基于这个身体前身的本能意识,还是她早在不知不觉中真将林氏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不忍有半分为违逆,林氏喝声一落,她双膝一曲,立即的倒在地。 “大娘,你实话告诉我,这只虎崽是不是你跑进深林偷偷抓回来的?”林氏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问。 “是。”萧楠沉默了片刻,垂下视线应了一句。 “你,你这不孝女,是不是想气死我,我说你这么些日子怎么早出晚归的,原来,原来你竟是早盯上它了,你不是不知你父亲他……你,你居然还敢一个人跑到深林区去,你,你……”林氏大概是太过愤怒,她的躯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 “阿母,你别生气,我是瞧着咱们家就咱母子三人,我若有事外出,家里就你和梓修,心里放心不下,前些日子无意在山中看到这只虎崽,又想起父亲受难之事,咱们若能抓只虎崽回来驯养长大,让它帮咱看家护院,既保了安全,也算是给父亲报了仇,不是么?”萧楠见状吓了一跳,一步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边伸手将她扶住,一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放开,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你一心只想着驯只虎崽给家里看家护院,却不想想,你深入山林腹地去抓虎崽,有多危险,你父他,这才没几个月,你,你就不顾我一再叮嘱,独自一人进入深林区,你,你……”林氏一把甩开萧楠的胳膊,一双眼珠都气红了,想起萧大朗的遭遇,眼泪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不断的往下流。 “阿母,你别哭,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这样。”萧楠见林氏的模样,心头不由升出了一抹浓浓的歉疚,她一心只顾着抓虎崽子,却忘了林氏的一颗慈母之心,这个年轻的女人不久前才刚失去了丈夫,若是女儿又出了什么问题,只怕真会要了她的命。 “阿母,我回来了,咦,姐姐今日回得比我还早啊,阿母,你怎么了?是不是阿婆家又来人欺负你了?”正值萧楠小心翼翼的给林氏赔不是的时候,梓修放学了,一进门就看见萧楠,刚和萧楠打完招呼,却又发现林氏正在伤心的哭,不由又惊又怒,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不是朱氏他们又上门来找麻烦了。 “与他们无关,是我惹了阿母生气。”萧楠低声道,朱氏一家人自上次被萧楠修理之后,再也没敢上过门。 “你,你怎么惹阿母了?”萧梓修听得张大了嘴巴,在他的记忆中,自家这个姐姐可谓是无所不能,性子虽然调皮跳脱,但嘴巴甜,即便是惹得林氏生气了,往往三言两语就哄好了,今日她到底是干了啥事,才会将林氏给气成这样? “我从山上偷了一只老虎崽回来。”萧楠苦笑着回答。 “什么?你竟然偷了只虎崽回来?在哪,在哪?快让我去看看。”梓修一听,男孩骨子里的好奇和冒险天性顿时被勾起,一时连林氏的哭都给忘了,忙脱口道,七岁的孩子尚不能体会林氏的慈母心情,梓修还以为林氏在担心虎崽的亲娘有可能会找上门来…… 第二十五章、惊闻竹马 林氏的怒火在萧楠的一再保证安抚下终于慢慢散去,至于梓修,他的心一眼就被眼前这只憨态十足,躯体只和小猫差不多大小的老虎崽给俘获了,老虎崽就这样在萧家安了窝,萧楠偷回来的这只小虎崽是白、黄两色毛混杂在一起,同时还夹杂着黄褐灰三色条纹的花斑虎。 萧楠根据它的多姿多彩的颜色给它取了个意味深长的名字,叫斑斓,小斑斓只有一个月左右大小,刚刚开始长嫩牙,只能食素食,萧家每日除了给它喂小米和大米混在一起熬的粥之外,还不时会从村里下了崽的狗娘那些讨些狗奶回来喂食,开始一个星期,虎崽因对陌生环境的不习惯,时常会吵会闹。 一个星期之后,这货不知是认清了事实,知道自己回不到虎娘的怀抱了还是萧楠驯养有方,总之,它慢慢放弃了对抗,逐渐安静下来,不需要人时刻跟着了,每日吃完睡醒之后,还会撒着小短腿在萧家的院前院后四处溜达一圈,不时吓得后院的鸡鸭四处乱窜。 萧楠每日除了上山打猎之外,回来就逗逗小老虎,除此之外再教教梓修习武练字,偶然还指点一下他学业上的问题,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中旬,到了十月中旬,萧家地里的稻子也到了收割的时候,萧楠和林氏还是请之前那几个帮忙收麦子的人来收稻谷。 小斑斓到萧家已有二十多天,自它出生到现在,算起来应该差不多有两个月大小了,这个时候的它,萧楠偶然已会给它喂点切碎的生肉,它的个头已接近成年猫,乍一看虽和猫很相似,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只老虎,萧楠记得宋律有明文规定,普能百姓之家是不允许饲养猛兽的,在没有拿到官方下发的饲养证之前,她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家里养了只老虎。 萧家的税在收完麦子的时候已经交了,家里十五亩地,连麦带稻一起,总共一百一十石(约1万斤)林氏母子三人,外加家中的猪,鸡、鸭一起留三千五百斤谷物足已,除去五百多斤的税收,其它的都拿去青孚镇卖了。 像他们家这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上好麦子,是110文钱一石,稻谷则是130文一石,萧楠家的麦子共卖了40石,稻子20石,一共卖了七两银子,创去请人的工钱、车马费以及伙食,花了三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一季的秋收,萧楠家除去开支,家里除了自己吃的粮食之外,还剩余四两银子。 这仅仅是请人收割,如果栽种,除草和施肥都请人,萧楠觉得这庄稼除了够吃之外,大概剩余不出什么银子来,这样一算,萧楠心里就有了将田地租给别人种的念头,根据她的了解,这里租田,一季一亩田要给主家二石粮实,萧楠家十五亩地,两季下来,就有五十石粮食,除去地税12石,家里的口粮也就足够了,和自己种差不多。 意念落到这里之后,萧楠便去找林氏商量,林氏略一思索,就同意了萧楠的提议,15亩良口分别租给村里的三户人家,每家五亩,其中二份租给来前些日子帮家里收割的远房堂叔和里正家的堂侄,最后一份则是租给了里正的儿子李青河,里正一家对萧楠家颇为照顾,萧楠家日后还要在村子里长期生活,有了什么好事,自是不能忘了别人,至于萧楠的姑母萧月,一来他们家有鱼塘,自己也有数亩地,再加五亩有些吃力,二来,他们是江圃村的人,若租了萧楠家的田地,怕桑榆村的人不高兴,就没接受。 处理完这一切后,转眼到了十一月初,天气已经十分寒冷,小斑斓一日日长大,小爪子和小虎牙已能撕咬较大块的生肉,萧楠再给它喂肉食的时候,已不需要切得太碎,小家伙颇为灵气,虽然时常将后院的鸡鸭吓得到处跑,但从不会真咬它们,对萧楠母子三人更是亲热,尤其是对萧楠,每次萧楠从山上回来,斑斓就会化身小狗,极为热情的冲到她面前,轻咬撕扯她的裤角,使劲的摇着尾巴。 萧楠心中欢喜之余又迫切的想起了给它解决户口的事宜,正值她想着是不是去一趟外祖家,问问王秀才有没有什么路子给自己家的斑斓弄个合格证时,林氏突然找到她,说让她去把外婆王氏接到家里来,帮忙看两天家,后天她要带萧楠一起去嵩县。 “阿母,咱们去嵩县干什么?”萧楠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去给你靖轩哥哥送学费和生活费啊,他现在县学读书,又住在你师公家习武,每年十两银子,今年春天因你外祖家出了事,当时钱不够,你父亲跑去找你师公借了点银子,你师公见状就把靖轩今年的费用一并退了回来,说先给咱们补贴家用,待困难缓过去了,再补上就是,你父虽然不在了,可咱们却不能占这便宜,现秋收完了,咱们手头上还有差不多三十两银子,自是要把这钱补给你师公。”林氏道。 萧楠听得满头雾水,这靖轩哥哥是个什么鬼?自己家为什么要给他学费和生活费?难道自己还有个哥哥?不能啊,她的记忆虽不完整,可却也从没有听林氏和梓修提过家里还有个哥哥啊?再说了,以林氏结婚的年纪,自己上面貌似也没太可能有哥哥,此人莫非是自己这个原身的青梅竹马?可即便是竹马也不该由自己家承担他的一切费用吧? 萧楠愈想愈糊涂,自己没这方面的记忆,又不能随便问,只能生生忍住,萧楠眼珠子微微一转,道:“阿母,你就不用去了,待我去外祖家,请芷表姐与我一同去罢。” “不行,芷娘虽已有十五,可到底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你们两个小娘子去县城,若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林氏下意识的就脱口拒绝了萧楠的要求。 “阿母,芷表姐虽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可她从小在嵩县住了许多年,对县城很熟悉,哪有那么容被人骗?就算万一真遇到不长眼的坏人,还有我啊,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来一个我揍一个,两个我揍一双,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不外乎是觉得我年纪太小了,可现有芷表姐这么个地头熟在一旁看顾,再加上你闺女我的武力值,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萧楠循偱诱劝。 林氏想反驳,可她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闺女的话说得委婉,林氏却是明白她的意思,芷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她除了阅力多一些,处事可能比芷娘更稳重些之外其它的和芷娘还真没什么差别,而这一次让萧楠去嵩县主要是给靖轩送学费,不需要太圆滑老练的处事能力,再加上宋镖头的性格,若真是自己去送钱,他铁定不会收。 “那好吧,你下午就动身去青孚镇,晚上住你外祖家,明日一早让你外祖帮你找个靠得住的车驾,让芷娘和你一起去一趟县城罢。”意念落这里,林氏便允了萧楠的提议。 第二十六章、出行 当日下午,萧楠带着满腹的疑惑和林氏给的十二两银子前往青孚镇,这十二两银子其中十两是给那个什么靖轩哥哥补交学杂费和生活费的,另外二两则是林氏给萧楠的差旅费,其实萧楠和林芷两个小姑娘去一趟县城,根本用不了二两银子的差旅费。 青孚镇到嵩县并不远,也就是三四十里地,租辆马车去一趟嵩县,若有急事,一天就能赶一个来回,不过赶这种急车,路费会贵一些,一天大约需要三百文钱,若不那么急,到了县城住一晚,第二日才回的话,单趟二百文。 萧楠和林芷就算耗费两日时间,路费只要400文,再加上两个小姑娘的吃喝用度,上天了一共也就七八百文的消费,林氏足足给了二两银子是觉得两个小娘子去县城,若看到什么好东西想买却没钱买,那就遗憾了,就多给了些备用,说白了,全是一颗慈母心作祟。 萧楠接过银子的时候在心头苦笑,果然,只要是母亲,不分今古,对儿女的爱都没有限度的,萧家现在的经济比不得以前,并不算富裕,现林氏手上一共就只有三十一两银子,除去那十两给靖轩的学费外,就只剩二十一两,这二十一两就是萧楠家所有的家底了,家里只有这么点钱,只因萧楠出趟门,林氏给的花费就这般阔绰,不得不说,这慈母之心,完全是无法用常理来测度的。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到了青孚镇,萧楠买了几样点心,直奔林秀才家,现距她上次来林家已过去了两月时光,她进门的时候,舅母张氏和林芷正在院里收晾晒的衣服被子,她们看见萧楠,立即满脸惊喜的朝她打招呼,张氏笑着开口:“大娘,怎么不早些过来吃午饭?” “上午家里有些事,就来了迟了些,舅母,我这回过来可是有事要找芷表姐帮忙呢。”萧楠眉眼一弯,笑着接口。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只要是我家芷娘能做到的,定不会有二话。”张氏边拢被子被道,萧楠和自家几个孩子的关系向来很好,平常孩子之间你来我往,各自帮点小忙的事不在话下,张氏以为萧楠是想让林芷帮她做个荷包什么的,也没什么放在心,心事细腻的林芷则是略带惊讶的看了萧楠一眼,若是小事一般萧楠都不私下找自己,很少会这般主动和张氏提。 “我阿母让我去一趟嵩县,我尚未去过,对此地不熟,想找表姐与我一同前往。”萧楠道。 “嗯?让芷娘和你一起去县城啊?没问题,你表姐在嵩县住了好几年,对那熟,再找个好的车把式载你们去,载你们回,应该没什么问题。”张氏微微一怔,她停住正在拢被子的手,抬目看了萧楠一眼,不过接下来就点头答应了。 突闻萧楠要让芷娘和她一起去县城,单凭两个小姑娘,张氏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的,不过转念一想,芷娘在县里住过好几年,对那熟,为人又谨慎细心,大娘年纪虽小可武艺高强,再找个信得过的车把式,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答应了。 听得张氏应允,林芷顿时抿嘴朝萧楠眨眼轻笑,显得十分高兴,她长到十五岁,其中有大半时间是在嵩县渡过的,近两三年年纪渐大,才没怎么过去了,现突闻可以在没有家长的约束下,自由自在的去故地转转,心里自是高兴得紧。 “你这孩子,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外人,怎么每次来都这般客套?”待张氏收完被子接过萧楠递过来的点心时,不由嗔了她一眼,萧楠抿嘴笑了笑,向她告了个罪就进屋去找林秀才了,外婆王氏这会貌似不在家,大概是去哪个邻居家窜门了。 找到林秀才,萧楠向他讨教如何给小斑斓办理户口的事,林秀才听得萧楠竟从山上偷了只虎崽回来,大吃一惊,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敲了一记:“你这丫头,胆也忒肥了些,若让那虎娘发现了,如何了得?” “外祖,这不没被发现么,你赶紧和我说说,如何能弄到饲养证吧?”萧楠缩了缩脖子,边告饶边撒娇。 “这事啊,去找你师公就行了,他自然能给你办妥,倒是你,家里养老虎可要小心驯好性子,别让它太野,不然惹出事咬了人就是大麻烦。”林秀才瞪了她一眼,为她指了明路之后,又不太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这丫头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些,由不得人不操心。 萧楠一听,双目顿时一亮,对啊,找宋总镖头,眼珠转动间,她一脸乖巧的回答:“我知道了外祖,小斑斓可听话可有灵气了,我把它抱回来已有一个多月,它在家里连我们家后院养的鸡鸭都没有吃过一只,等你和外婆有空,去我们家住上几日,很快就会喜欢上它的。” 萧楠如何与林秀才吹嘘自己家的小老虎暂且不提,她在林家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林秀才亲自带着她和林芷来到街上,找了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车把式,把萧楠和林芷送上车,多余的话他一句没说,他并不担心两个孩子有什么危险,现在世道平稳,山匪路霸很难见到,芷娘为人心细,对嵩县又很熟悉,至于萧楠,以她胆大包天的性子和强悍的武力值,大概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更何况,县城里还有宋总镖头在,实在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随着马车车轮轱鹿鹿的响起,青孚镇两旁的景物不断的飞退,两个离了家的小姑娘,如那出了笼的小鸟般,一路上兴奋得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林芷随着年龄渐涨已有三年多没有出过远门,现能出来放风,心里的高兴不用多说,萧楠呢,虽然她前世天南地北的到处跑,几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她的足迹,可在这北宋王朝,她除了青孚镇的地盘之外,哪也没去过,心头的兴奋自在不林芷之下。 “大娘,你这会去县城是去看你那位青梅竹马的靖轩哥哥吧?”两女说了半日闲话,林芷终于八卦到了萧楠感兴趣的话题,关于那位靖轩的事,萧楠一直想出口打探,却苦于没合适的由头,现听得林芷主动提起,顿时精神一振。 第二十七章、师姐宋诺(上) 听林芷的口气,这位靖轩哥哥果然是自己原身的小竹马,只是他难道没有家人?否则,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家人打理?意念电转间,萧楠已接口答道:“是啊,今年的他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都是我师公垫付的,阿母让我送过去补上。” “嗯,说起来那江靖轩能拜姑父为师,实在是他的福气,自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一直住在你们家,名义上他虽是你父亲的弟子,实际上姑母和姑父却是把他当成了自亲生儿子一般。”林芷点了点头,语意间略带上了几分唏嘘感慨之意。 萧楠听得一怔,原来,这位靖轩哥哥姓江,是自己父亲的弟子,又因家里也没有了亲人,就寄居到了师父家中,了解了这么些信息之后,萧楠心里倒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同情,此人能得自家父母这般挂心,想必不会是什么白眼狼之类的人,既是父亲的得意弟子,自己也不能怠慢了他,只要确认其人品没有问题,日后就将其当成亲人对待罢。 萧楠大概搞清楚了江靖轩的身份,心里不再惦挂这件事了,她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问了另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芷表姐,那付姨娘事后没折腾吧?” “她倒是想闹事,不过没闹成,一个月前,她被付家的人接走了。”林芷撇了撇嘴。 “她是回到付家了?”萧楠一脸惊讶,心里则寻思着,莫非自己外祖父这般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这个麻烦给彻底解决掉了? “不是,她许给我父亲的时候,因是官家小姐,付家特意在嵩县给她备了一套院子做补偿,权当成是她的嫁妆,而且据我大哥的回信说,她回嵩县不久,我父亲也去了她那里。”林芷摇了摇头,说到后面一句,神色慢慢变得郁结起来。 萧楠听得眼睛微眯了一下,莫非这付姨娘突然变聪明了,发现自己不能在林家作威作福之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大舅身上?她眼珠子转了一转,对林芷开口道:“芷表姐,咱们到了县城之后,抽个时间去找找大舅,看看能不能将他劝回家。” “这,怕是父亲不会听咱们的罢。”林芷闻声双目顿时一亮,心头升起几分期待,语气却颇为忐忑,林大舅对她这个女儿还是颇为疼爱的,自出了付姨娘这档子事之后,他觉得无颜见家人,这才一直躲在外面不肯回来,若真能将他劝回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萧楠略带狡黠的笑一笑,没把话说得太满,心里则在寻思,若这位大舅真的拎不清,自己是不是干脆将他打晕给绑回来。 赶马车的把式得了林秀才的分咐,怕颠着两位姑娘,车赶得并不算快,一个时辰也就赶二十来里路,中午他们在路边的一个小镇上吃了午饭,到下午未时尾,才到达嵩县,到了嵩县之后,萧楠让车把式直驱鸿威镖局。 鸿威镖局迁到嵩县已十几年,这些年发展颇快,是嵩县最有名的两大镖局之一,这位车把车经常跑嵩县,自然知道鸿威镖局的位置,鸿威镖局在城西,局里有七八十号人,镖局占地面积有数亩,那杆绣着黑色雄鹰的红色大旗高高竖在镖局的大门前,十分醒目。 到达目的地后,萧楠给了车把式三百文铜钱,让他先行离去,她租用这辆车虽然没赶急路,可仍然给的是赶急路的钱,这人既与外祖家关系不错,萧楠自是不愿亏待人家,多留一丝香火钱,在哪都不是什么坏事。(萧楠因要找宋镖头解决斑斓的户口问题,不知一日能不能办好,所以没把握确认明日是否能回,自然不能让马车在此多等一日。) 萧楠下车之后,拉着林芷直奔大门,在她心里可没有什么胆怯一说,镖局看门是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汉子,他们瞧着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心头虽然惊讶,可基于服务行业的基本礼仪还是很客气的开口招呼:“请位两位小娘子可是需要走镖?” “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宋总镖头可在?”萧楠摇了摇头,直奔主题,宋裘飞是自家父亲的恩师,萧大朗若不是遇见了他,根本不会有日后那些造化,再加上后来宋裘飞对萧林两家的态度和帮助,足见此人是个极为磊落重情之人,面对这样的人,萧楠不愿用任何心机。 “请问两位小娘子是?”看门的那两位台兄见萧楠开口就要找宋裘飞,先是一怔,紧接着神色变得慎重起来,一脸谨慎的问。 “我姓萧,我父叫萧大朗,若两位大兄不能决定带不带我进去见宋总镖头,不妨让个人进去禀报一声。”萧楠也不为难他们,展颜笑了一笑,开口道。 “原来是萧师兄的千金,两位小娘子请随我来。”其中一名年长两岁的汉子闻声神色一变,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恭敬,连忙接口道。 萧楠没再说什么,牵着林芷的手,随着此人一同朝里面走去,鸿威镖局占地面积足有六七亩,整个场地完全打通,连成一片,东边最前面的一栋大院是接待客人的正厅,西边是演武场,演武场周围的那片房子是镖师和趟子手的歇息之处,林总镖头的家庭住宅是最后那一栋独立的院子,萧楠他们走到院门的时候,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红衣少女正在院中练红缨枪。 但见那少女身若翩鸿,枪若游龙,身手极为矫健,萧楠在院门口瞧得精彩之处,忍不住大声喝彩了一句:“好身手!” 那少女在院西的梅树下练枪,而院门开在东头,因白日局里时常有人过来找宋总镖头,只要宋总镖头在家的时候,这个院门在白天基本是不关的,萧楠一行过来的时候脚步又轻,那少女练枪又极为投入,一时竟是没注意到有人到了门口。 听得喝彩,但见她的躯体在原地一旋,手中红缨枪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枪花,停了下来,转身朝院门的方向望了过去,待她看清门口的人时,立即将手中的枪一丢,人如旋风般朝萧楠冲了过来,来到萧楠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臂膀,满脸惊喜的开口道:“萧大娘,你怎么舍得来看我!” 这女子正是鸿威镖局宋总镖头的孙女,现年十五岁,和林芷同龄,名叫宋诺,以前萧大朗在的时候,曾去萧家住过几回,与萧楠关系非常好,按辈份,她也算是萧楠的师姐! 第二十八章、师姐宋诺(下) 萧楠原是不记得宋诺的,直到看见她满脸惊喜的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她脑子里才本能的浮出了这少女的信息,幸好关键时刻想起了此女的身份,才没闹成尴尬的乌龙。 “我倒是想早些来看你,可也得走得开不是,对了,刚才多亏这位大兄给我们带路,不然我可找不着你家院子的大门。”萧楠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旋即略带着几分捉狭的朝她笑了一笑,指着刚才那位给自己带路的青年汉子开口道。 “石礳师叔,谢谢你带我家小师妹过来。”宋诺这才注意到随萧楠身后的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刚才为萧楠和林芷带路的那位青年汉子,此人是宋总镖头手下一名老镖师的弟子,按辈份,宋诺确应该称其一声师叔,镖局与官宦人家不一样,总镖头与其麾下有镖师多以兄弟相称,而不会以主仆相论。 “二娘子客气了,今日是我轮值,有客来访我为其带路是本份,现客人已经带到,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石礳叔先行告辞。”石礳微微一笑,略略躬身与宋诺打了个招呼,又朝萧楠和林芷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虽被宋诺称一声师叔,可究竟不敢真把自己当成宋诺的长辈,人家给了你应有的尊重,你也得清楚自己的位置和本份。 “师姐,这是我外祖家的林芷表姐,芷表姐,这是我师公家的孙女,也是我师姐宋诺。”石礳离去之后,萧楠才指着林芷为两女介绍,之前有外男在场,她不好当场把林芷的闺名说出来,这里民风虽较往朝开放许多,男女大防远不如往朝那般苛刻,可究竟不是现代,一些基本的忌讳还是要注意的。 “原本是林家的小娘子,怪不得这般文雅标致,若让我祖翁瞧见,定然又要说,瞧瞧,人家这才是标准的淑女风范,你这野丫头一天到晚舞刀弄棒、咋咋乎乎,成何体统。”宋诺的目光转到林芷身上,一双漂亮活泼的大眼顿时变得晶亮,她放开萧楠的手,一步窜到林芷身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拍着手,摇头晃头的学着宋总镖头的口吻作怪。 “宋二娘子说笑了,论起标致,像姑娘这般炙烈鲜活,如同怒放的蔷薇一般的人儿才当得起标致这两个字,至于身手,女孩子家会些身手,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日后嫁人,不至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我小时候,父母觉得女孩子家还是文静些好,就没让我接触这些,直到我大了,想学也来不及了,心里对你和大娘这样的姑娘羡慕得紧。”林芷抿嘴笑道。 她说的这几句话并非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林芷虽是弱不禁风的文弱小娘子,性子却是极好的,绝不会因为其它姑娘与自己爱好不一样就有什么排斥不满之心,相反,她面对任何人,都极擅在第一时间去发现对方的优点,除非对方确实是个心术不正之人。【ㄨ】 “哎呀呀,瞧瞧这小娘子,不但长得标致可人,这嘴巴更是甜得人心里去了,萧大娘,你表姐这个朋友我认了。”宋诺闻声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艳灿烂了些,她一伸手挽起林芷的一条胳膊,歪着脑袋,笑庞如花的开口,就这么会功夫,宋诺姑娘已打心底认可了林芷。 萧楠差点被眼前这一对容色出众的少女脸上的笑容晃花了眼,论相貌林芷和宋诺不相上下,但这两女的气质却截然不动,林芷秀雅娴静,一眼望过去,就如一朵深谷幽兰,静静的散发着泌人的芬芳;宋诺明艳生动,热情似火,整个人就如一朵怒放的炙烈蔷薇,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画面当真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喂,萧大娘,你发什么傻呢?”宋诺见萧楠愣愣的看着自己和林芷不眨眼,忍不住伸手在她在眼晃了晃。 “没什么,就是被两朵明花给晃晕眼罢。”萧楠回过神来,一本正经的道。 “死丫头,竟敢打趣师姐!”宋诺闻声先是一愣,待她回过味来之后立即就嗷叫着朝萧楠扑了过去,林芷则是玉面飞霞的横了萧楠一眼,在一旁抿嘴轻笑。 其实萧楠长得也不比她们差多少,就是年纪尚小,身材面孔都尚未完全长开,五官虽然继承了林氏和萧大朗的良好基因,眉毛却是浓了些,再加上她眉眼神色远较一般女孩坚毅,一眼瞧上去,身上并无女孩子的娇怯柔美,反有一种雌雄莫辨的俊秀。 “怎么,师姐可是想找我过上几招?”萧楠架住扑过来的宋诺,挑眉道。 “过几招就过几招,我还怕你不成,许久没找你练手了,我正想找你切磋呢,来,来,来,咱们好生练练。”宋诺柳眉一竖,拽着萧楠就往她之前练枪的梅树下走去。 这姑娘一激动就忘了身旁还有林芷这个客人,好在林芷性子好,也不见外,她跟在两人身后,走到离梅树不防的屋檐下站定,面含微笑的注视着梅树底下正准备大展身手的两女。 按理说来,萧楠比宋诺小了四岁,她应该不是常年练武的宋大姑娘的对手才对,可萧楠天赋异禀,自小力气极大,幼时又得萧大朗悉心教导,不能用常理测度。 一年前宋诺住在萧楠家的时候,两人就没少交手,第一次交手,两人打成了平手,宋诺比萧楠足足大了四岁,眼见自己竟是和萧楠打成了平手,心里自是不服,这一不服,切磋得就愈发的密切,结果是自有胜负,两人的交情正是那时候打出来的。 “看招!”来到梅树下,宋诺捡起地上的红缨枪,挽起一朵枪花,带着破空之声朝着萧楠刺了过来,萧楠脚下如同踩着滑板般往外滑出数尺,避开了这一枪,紧接着她身如鬼魅般朝宋诺欺了过去,五指如勾,抓向宋诺的皓腕。 宋诺轻笑一声,足尖一点,人迅速飞退,手中的红缨枪变刺为扫,朝着萧楠横扫过来,萧楠此时避之已是不及,却在这时候,她的躯体陡然往下一倒,正好躲过横扫而过的枪杆,与此同时,她一个反筋斗翻过,借着倒立的刹那间右腿如闪电般朝着擦身而过的枪杆扫了过去。 宋诺见状吃了一惊,她此时招式已老,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枪杆立即被萧楠的腿给扫中,萧楠的力量极大,红樱枪竟是被她扫得脱手飞了出去,宋诺见红缨枪脱手,口中娇叱一声,人飞扑而上,企图接住红缨枪。 可萧楠却比她更快一步握住了红缨枪的中段枪杆,萧楠刚刚抓住红缨枪中间那部份,宋诺也到了,她的手握住了枪柄的位置,两女各握一段,自是谁也不肯先放手,萧楠见状手腕手力一抖,人顺势朝前滑进两步,一脚朝宋诺踢了过去。 她深知宋诺的性子,并不会让着她,一出手就全力以赴,宋诺自小好武,性格率直磊落,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并不会为此心生嫌隙,若萧楠明明打得过她,却偏偏留手让着她,宋诺才真会生气,眼见萧楠一脚踢来,宋诺双眉一竖,同样抬脚踢了过去。 “碰!”的一声,宋诺力气不及萧楠,人被震蹬蹬蹬连退了六七步,握着红缨枪枪柄的手自然而然的松开了。 第二十九章、师公宋裘飞 “咦,数月不见,楠丫头的身手进益不少啊!”就在这时候,一声惊咦从房檐的大门传进两女的耳中,萧楠闻声转目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黑须老者负手站在房檐之下,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 他身材修长清癯,相貌隽爽出尘,双目湛然若神,腰杆挺如标枪,配着下颌那几缕三尺黑色美须,风姿之盛,宛若画中神仙,若非亲眼所见,只怕很难有人将这样一个风姿秀逸的老者与嵩县赫赫有名鸿威镖局的总镖头联系起来。 “师公。”萧楠一见此人,立即放下红缨枪,快步走了过去,停在离他约莫三四步左右的距离之内,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礼,心头则暗赞了一声,好个风姿出众的宋总镖头,这般风采,这等气度,她前世在那些饱学大儒身上也极少见到。 “好孩子,无须多礼,快快起身。”宋裘飞抬手虚扶了一把,萧大朗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宋裘飞与他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所谓爱屋及乌,顺带对萧大朗的两个孩子也极为喜爱,尤其是这萧大娘,她天赋异禀,习武的天份比萧大朗还好,若不是女孩子,宋裘飞早将她抢过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了。 宋裘飞看似只有五十出头,实际年纪已六十有二,当年萧大朗拜在他门下的时候,他已三十好几,只是功夫已入化境,人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不少,瞧他这模样,再活上十几二十年大概都不成问题,萧楠见他精神健硕,身体硬朗,心头也是暗暗欢喜,她虽是第一次见宋裘飞,可她心里对这个几乎是给了萧大朗第二次生命的老人有着无限的敬意。 “祖翁,你看见徒孙,就忘了自个儿的孙女,明知我被大娘打败了,也不知安慰安慰我几句。”此时刚刚缓过神来的宋诺走到萧楠身旁,有些不满的瞪了自家祖父一眼,嗔道。 “哼,大娘今年才十一岁,你足足比她大了四岁,打不过她还好意思找我安慰?”宋裘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绷着脸斥道,宋诺极得宋裘飞的宠爱,平日里没少和他撒娇,见状非但不怕反而朝他扮了个鬼脸。 宋总镖头被这厚脸皮的丫头一脸,脸顿时绷不住了,为了避免威严扫地他及时移开视线,将目光转到另一边的林芷身上,略一打量,有些惊诧的开口:“咦,这是林老头家的孙女吧,以前见你还这么小,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了一下。 宋总镖头与林秀才关系不错,以前去林家做客的时候见过林芷一回,只不过那时候林芷才六七岁,这许多年过去了,林芷也长大了,若不是她长得与萧楠的母亲极像,宋裘飞一时还真不出来,林芷抿嘴一笑,朝宋总镖头走进了两步,屈身行礼道:“林家芷娘见过宋家祖翁。” 宋总镖头是和她爷爷同辈份的长辈,按礼她早该在看到宋裘飞的时候就上前行礼,只是之前宋裘飞在和萧楠说话,她不好擅自插进来,现见宋镖头的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立即走过去,盈盈行了一礼。 “真是个懂礼的好姑娘,快快请起,瞧瞧我家诺娘,哎,完全是个野丫头。”宋裘飞虚扶了一把,一边招呼她起身一边数落自家孙女,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口吻和之前宋诺学的一样,林芷还好,她天性比较温柔守礼,尚能克制,萧楠与宋诺没这么多顾忌,两女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 宋裘飞虽不知萧楠和宋诺在笑什么,却也知道这两鬼灵精怪的姑娘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不过他本是武人,虽才学也十分不俗,可骨子里更多的却是武人的豪迈,对世俗中的繁文缛节没那么在意,对这两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的行为不以为许,待两女笑得差不多了,才假装沉着脸喝了一句:“都不许笑了,大娘,你随我来。”萧楠笑声一顿,立即抬步跟上。 宋诺这回很知事的没有跟上去,而是与林芷聚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萧楠随宋裘飞进入他的书房,宋裘飞这才开口问:“大娘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萧家现在不比以往,若无事萧楠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县城。(宋裘飞是武人不假,可他本身饱读诗书,博学多才,不然也不会与林秀才那样的人成为至交好友。) “回师公,我是来给靖轩师兄送学费过来的。”萧楠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着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我不是早说了这事不急么,你们怎么?”宋裘飞并未接银子,而是皱起了眉头。 “师公,我知道你体恤我们母子几个,可是师公,我阿母和我都认为,不能因我父不在了就将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推到一边,以师公对我父的了解,自是知道他若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我们几个是这般没有担当之人。”萧楠并不收回手,而是定定的看着宋裘飞道。 “哎,罢了,钱我就先收下,日后你们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一定要告诉我,你要知道,在我心里,我可是把你父亲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般,你和梓修,就像我的孙子孙女。”宋总镖静静的与萧楠对视了半响,最终幽幽轻叹了一声,将银子接了过来,他清楚萧大朗和林氏的为人,这夫妻两人都是从不肯占别人半分便宜的人,他若执意不收,倒是让萧楠母子为难。 “多谢师公的成全,对了师公,我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萧楠见他收下银子,松了一口气之余,眼珠子转了一恩,又道。 “什么事你说。”宋裘飞怔了一怔,道,萧楠连忙将自己家养了只小虎崽,并想让宋裘飞帮忙弄个饲养证回来的事讲了一遍。 “你真从山上捡了只老虎崽?”宋裘飞奇道。 “嗯。”萧楠连连点头,她自是不能说这老虎崽是自己去偷回来的。 “好吧,我去帮你办理,不过可能需要两日时间,你暂在此多住两日,还有,我帮你办证不难,倒是你养老虎要分外小心,虎性可不是那么好训的。”宋裘飞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临了又有些不放心,忍不住殷殷咛叮了一句。 第三十章、出糗的宋诺 萧楠从宋裘飞的书房出来之后,宋诺立即迎了上去,她颇为激动的抓着萧楠的手,连声发问:“大娘,大娘,我刚才听芷娘说,你家里养了只小虎崽,可有其事?”关于虎崽的事,萧楠在来嵩县的路途中和林芷说过,这事日后这些亲戚都会知道,林芷又不是多嘴之人,提前和她说说自是无妨。 “是啊,刚刚去师公书房,我便是找他帮我的虎崽办个官方准许饲养证。”萧楠点头回答。 “真的啊,太好了,大娘,等你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跟你回去住些日子,好生瞧瞧你家的老虎崽。”和一般姑娘听到老虎的恐惧不一样,现在宋诺心里充满了兴奋。 “没问题,等斑斓满三个月之后,咱们就可以带着它一起进山打猎了。”萧楠一口应允,宋诺闻声又叫又跳,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拽着萧楠返回青孚镇,去萧楠家看虎崽。 话说宋诺这丫头虽年已十五,可自小在一家人的娇宠中长大,养成了一副十分率真的性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那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好也是对你掏心掏肺的好;遇到她不喜欢的人,她则懒得与你多寒暄半句,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直率纯真,却不脑残,谁对自己真心,谁对自己假意,都门儿清,行事虽有些冲动,却不会越过底线。 萧楠喜欢这种简单却又不糊涂的人,她上辈子虽为世界级知名教授,可她本质上却一直是个简单而纯綷的人,她喜欢打交道的也是这种做人简单直白,心里却又什么都清楚的人。 萧楠想起前世的许多人许多事,再看着眼前这笑庞如花、快乐得如同百灵鸟一般的纯真少女,她眼眸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和包容。 “诺娘,你都十五岁的人了,动不动就又笑又跳,咋咋乎乎的,成何体统!”正植宋诺乐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一声沉喝从院门外响了起来,宋诺身体微微一僵,蹦跳的身体停了下来,慢慢的转过身,悄然抬目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俊朗挺拨的少年走了进来。 “阿父,大兄,这是萧师叔的闺女萧大娘,这位是大娘外祖家的表姐芷娘子。”宋诺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转,忽然灵机一动,一手拉着萧楠,一手拉着林芷,给他们介绍,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宋诺的亲生父亲,也是家里她唯一有些惧怕的人,跟在中年男子身边的少年则是她的哥哥宋浩庭。 “大娘来了,林家娘子好。”萧楠他们都见过,萧大朗去世的时候,他们都去了萧家奔丧,见过萧楠一面,至于林芷,却当真不认识,宋翔远(宋诺之父)一进门院门就见自家闺女像个癫小子一般,在那狂笑狂叫,怒气顿时腾腾的往上冒,本想好好教训这丫头一顿,可见有客人在,自是不好发作,只能压下怒气,先招呼客人。 “大娘见过宋师伯,师兄。”萧楠分别朝宋翔远和宋浩庭见礼。 “林家芷娘见过宋世伯,宋世兄。”林芷也上前见礼。 “你们小姑娘玩,不必拘礼,诺娘,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客人。”宋翔远摆了摆手,意示她们不必多礼,又叮嘱了宋诺一句,就转身进屋了,宋翔远性格严谨认真,与宋总镖头不拘小节的性子不太一样,也正因如此,宋诺才有几分怕他。 宋浩庭的性子倒是与其祖父比较相近,可跟其父身后,妹妹身旁又有一个不熟的妙龄娇客,他自是不好表现得太过热情活跃,只朝萧楠和林芷微微一笑,科随其父走进屋内。 眼见这父子两人的走得不见踪影,宋诺才朝着他们背影消失的方向扮了个鬼脸:“每次一看到我就训,哼,想我一个花朵骨般的小姑娘若真被你训成了木讷古板的小老太婆,岂不是惨绝人伦的祸事!”萧楠和林芷一听,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丫头,实在调皮的紧,连自家父亲也敢随便编排。 “对了,大娘,芷娘,你们来的时间可是赶巧了,今晚正好是本城每三个月一度的灯会,等食过晚饭,我定要带你们出去好生玩耍一番。”宋诺对自己的父亲吐槽了几句之后,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对萧楠和林芷道。 “这个,晚上师公,师伯还有师伯母他们同意咱们出去么?”萧楠听得眼睛一亮,古代的灯会她只从历史古籍中见过描述,现能身临其境自是十分意动,只是紧接着她又想起这是古代,这里对女子的要求虽不像其它朝代那般苛严,可晚上想随便出门,只怕也不容易罢。 “若是平常,肯定不会让咱们出去,可今晚不一样,今晚是本城每三个月一度的灯会,街上会很热闹,在子时之前,街上的街灯都不会灭,很多人都会出去玩的,他们应该也不会制止,若实在不行,咱们就把我大兄拽上,有他一起跟着,家里便不会有人担心了。”宋诺道。 “行,不过这事一定要征得师公,师伯和师伯母他们的同意,别咱们出去玩一趟,回来就要让你挨一顿揍。”萧楠一边回答一边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好个萧大娘,你竟敢调戏我,等你家靖轩哥哥回来,我定然要从他身上讨回来。”宋诺被萧楠调戏了一下,不由愣了一愣,等她回过神来要去找萧楠算帐的时候,萧楠早跑一边去了,只气得宋诺哇哇大叫。 林芷闻声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萧楠则是怔了一怔,听着宋诺口中的意思这江靖轩与自己的关系似乎不仅仅是师兄妹这么简单,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怎么,呆了吧,只可惜这次你怕是见不到你家靖轩哥哥了,他们学院近期和洛阳的青松学院有一场比赛,江靖轩和我弟弟都是参赛弟子,三日前已前往洛阳了,不然他知道你来了,又正好赶上灯会,无论如何都会从书院溜出来的。”宋诺见萧楠发呆,以为自己说中了她心事,逮住时会一把扑过来将萧楠抓住,双手捧着她的脸搓来揉去,算是报刚才的调戏之仇。 萧楠听得愈发的郁闷,这个江靖轩与自己的这个躯体的原身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她脑中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记忆,不好随便接话,好在这个时候宋诺的亲娘吴氏的出现解了她的围,吴氏从屋内一走出来,正好看宋诺在蹂躏萧楠的脸,面色顿时一沉,两步窜了上来,一把拎住宋诺的耳朵,一边将萧楠的脸解救下来,一边板着脸怒斥:“宋诺,有你这么做师姐的吗?” “阿母,阿母,快放手,我是师妹是闹着玩的。”宋诺双手握着自己的耳朵,哇哇大叫。 第三十一章、古代灯会(上) “师伯母,我们真是闹着玩的,你也别责怪师姐了。”萧楠瞧着这一对母女相处的场面,心头好笑之余又忍不住为吴氏的彪悍竖了根大拇指,也总算是知道宋诺这无法无天的性子遗传于谁了,面上却是强忍笑意,忙开口打圆场。 “哼哼,瞧瞧人家大娘,整整比你小了四岁,却比你懂事多了。”吴氏到底心疼自家闺女,眼见萧楠出来救情,顺便就放开了自家闺女。 话说这吴氏出身武林世家,未嫁之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胭脂虎,嫁到宋家之后,才慢慢将重心转入家庭,成为了宋家的好长媳,林翔远的贤内助,不过她骨子里的豪迈和泼辣却从未消失,自家闺女从小就调皮捣蛋,又因宋家到她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被家中几代人宠着,时不时在外面惹事(好打不平,经常有些仗势欺人的纨绔被她揍,然后那些纨绔的家人告状告到宋家来。)没少被她和丈夫联手收拾。(她动手,宋翔远动口) 让吴氏颇为不忿的是,她这个经常动手的亲娘在宋诺的心里没有什么威信,反而是宋翔远那个基本没动过手,只动口的父亲让宋诺颇有几分惧怕。 “阿母,你来找我们是不是晚饭已经好了?”宋诺果然不怕她母亲,耳朵刚一解放,立即亲昵的蹭到吴氏身边,挽起她的胳膊,一脸讨好的道。 “你这野丫头,除了惹事之外就知道吃了。”吴氏瞪了她一眼,又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点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宋诺兀自不理,她被吴氏点着脑袋往后一仰,旋即又蹭了回来,紧紧搂着吴氏的胳膊。 “哎,萧大娘子,林家小娘子,我家这祸害是给惯坏了,你们别见怪,晚饭已备好,你们随我一同进去用饭罢。”吴氏有些无奈的瞪了宋诺一眼,不再管她,目光转到萧楠和林芷身上,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道。 “师伯母说得哪里话,我觉得师姐这样挺好的,热情开朗,直率善良心里又门儿清,比这世上许多口不对心的人不知强了多少倍。”萧楠神色一正,颇为认真的接口。 “嗯,大娘说得对,我也觉得诺娘的性格很讨人喜欢,和她这样的人交往,轻松又自在,无论是做为她的亲人还是朋友,都会觉得快乐,至于看不惯诺娘的人,多半是与咱无关的人,他们喜欢不喜欢,也不怎么打紧。”林芷满脸认同的点头。 宋诺一听,顿时一脸得意的朝自家亲娘扮鬼脸,那意思显然是说,你瞧瞧,你和父亲总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总有人会欣赏我的好吧,吴氏差点被她气得笑了起来,颇为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之后,才接口道:“大娘,芷娘,你们赶紧别夸了,再一夸这丫头就要上天了。” 几人说了几句闲话,便随着吴氏一同朝屋内行去,吴家是三进的院子,晚饭是吴氏备的,吴氏一家正好住在最面前一进,席坐分为两桌,家里的大老爷们在客厅为一桌,萧楠和林芷皆是闺中少女,是娇客,即便这时候男女大妨不严,却也不合适让大家混坐一席。 为此,在东厢房又设了一桌女席,宋家的人口并不算多,宋老爷子一共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宋翔远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在三年前已正式接管鸿威镖局,取了来自武林世家的吴氏为妻,两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宋浩庭,次女宋诺,幼子宋宪年仅十三,与江靖轩一同在本城的弘曦书院读书。 宋老爷子的次子宋秋熠对习武不感兴趣,哪怕小时候被宋老爷子百般逼迫,身手也就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书读得也一般,唯对经商很感兴趣,现才三十出头,却已是嵩县、洛阳这一带有名的商人,他的妻子到是来自书香门弟,姓卫,两人育有两子,现随其居于洛阳。 宋老爷子的幼女十年前已远嫁长安,而宋老爷子的妻子在八年前已经逝世,现在家吃饭实际上就吴氏母女加萧楠和林芷,吴氏大概是担心无人作陪有怠慢客人之嫌,便又请了自家丈夫最得力的助手张镖师的妻女前来陪客,这才凑齐了六人一桌。 宋家有数名负责扫打洗煮的仆佣丫环,萧楠她们一进屋,立即便有人摆上饭菜,宋家负责做饭的厨子手艺不错,吴氏和宋诺都是热情豪迈的好客之人,萧楠和林芷都不觉有丝毫拘谨和不自在,这餐饭吃得十分尽兴。 吃过晚饭之后,天色已然黑尽,外面的灯火却是一排排的亮了起来,吴氏瞧着自家闺女那不断往外翘望的脖子,知道她的一颗心早飞到外面了,就是萧楠和林芷目中有也着掩不住的期盼,她不是拘泥之人,没准备在这个热闹的日子里非要把孩子拘在家中,只招来了自家大儿子,殷殷叮嘱:“大朗,你带你妹妹、萧大娘和林家娘子出去转转,切记好好照顾她们。” “阿母,我知道了。”宋浩庭看了三女一眼,点了点头,吴氏这样的安排并不算出格,北宋对女子的要求本就不像其它朝它那般严苛,这多了某位蝴蝶尚书的新北宋,对女子相对就更为宽容了,这里女子上街可以不必遮面,寡者可再嫁,男女订亲之前可以相互先见个面,家人可由他们相互确认心意之后再往下议,在这种环境之下,宋浩庭身为宋诺的亲哥哥,护送她和她的两位朋友出去看看街灯,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 萧楠一行四人出了家门,由宋浩庭亲自驾了匹马车,带着三女直奔街市,一出大门,萧楠拉开车帘,但见入眼之处,皆是红彤彤的街灯,这时候的街灯虽不如后世霓虹那般光彩夺目,可那一排排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灯笼聚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光芒,将街道下的一切都映成了朦胧的桔色,这种特独的韵味和风情却远非一般的霓虹灯能够比美。 第三十二章、古代灯会(下) 鸿威镖局所在之地离城中心尚有一段距离,周围环境相对比较幽静,若在平常时日,在此寒冷的冬夜,外面街道上除了巡逻打更之人,基本上看不到多少其它生物的影子。 今日却不一样,今日是十一月初六,是嵩县每三月一度的灯会,但见桔红色的灯雾下,大街小巷都是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冬夜的寒意根本挡不住百姓们心中对灯会火热的向往,大宋这些年来国泰民安,少有战事,不仅国库丰盈,就连民间百姓也大多数解决了衣食困扰,不少家庭手中皆略有盈余。 人是智慧生物,一旦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随之而来的就会去想着如何创造更为优越的生活环境以及生活乐趣,所以,这个时代的衣食住行都比往朝提升了不只一个挡次,除了衣食的丰富精细之外,还有娱乐业的蓬勃发展,这灯会便是其中的一环。 灯会在往朝乃至本朝太祖年间,皆为一年一度,也就是在元宵节的那一日,可自本朝太宗夺回燕云八州之后,声威日隆,国力日益富强,(淳化五年,公元995年)太宗亲下诏令,鼓励各州各县民间发展正常有益的健康娱乐活动。 人类生灵,与生俱来的对吃喝玩乐这些有着无穷的向往和热爱,此诏一出,无需监督,各州各县纷纷响应,各地官府民众根据自家地盘上的实际情况,大力发展组织各种娱乐活动,比如说这灯会由一年一度,变成一度四度,便是东都洛阳以及洛阳周围一带的县城的一大特色。 如今嵩县的灯会已不仅仅局限于为青年适婚男女造创见面相亲机会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已成了本城最大的一个商业展示和喧传的渠道,每一个灯会所带动的经济效益,几乎是本县城一个月的总和。 城中心的几条主商业街满为患,各大商家不但推出了精彩的舞乐表演,同时还推出购买大优惠,所有入店购买商品的顾客皆有一份精美礼品等等诸类促销手段,无数街头小贩也不甘寂寞,他们将手中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成各种花样,利用桔红灯光的熏染、低廉的价格,用极富感染的音调热情似火的推销呐喊,让原本没有什么购买需求,却不由自主的受这种独特气氛影响的行人在他们的摊前停下了脚步……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许多耍杂技,跳狮舞的马戏团当街表演,在他们的表演场地设有数个打赏盘,他们并不要求明确要求观众付费,但围在他们周围观看的观众看到精彩之处,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人掏出赏钱打赏。 穿过正中央的那条长长的商业街,转入另一端往东转,则又是另一番场景,东边这条街叫东花街,所谓花街就是由各色灯谜组成的一条街,这条街不算太长,只有十几个铺子,可每个铺子前却挂着近百种的色彩各异的灯谜,无数五光十色的灯谜汇聚成一条约莫五六百米的灯街,那等壮观之景,简直难以用言语笔墨描绘。 萧楠一行从砚壶街拐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到了东花街的入口,饶是萧楠前世惯见无数富丽场面,可当她的目光落在花街上的时候,仍然在不由自主的被震住了,谁说古人不懂得创造?谁说古人的审美观不好?后谁若再听到谁在她面前发表这种言论,她一定和谁急,这姑娘一时间震撼过度,竟是忘了她已没有机会去和现代人争议这种问题了。 “大娘喜欢这里的灯?走,咱们去猜猜灯谜,看看能不能赢几个漂亮的彩灯回来。”宋诺察觉到萧楠的震惊,她眼珠子微微一转,伸手拽了拽身旁三人,笑着开口道。 “就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文,你猜得出灯谜么?”宋浩庭有些好笑的打趣。 “大兄,不带你这么打击人吧?我虽算不得才女,好歹也读了几本书,认得几个字,你又岂知我猜不出来呢?再说了,就算我不行,还有大娘和芷娘啊,哪怕我们三个都不行,这不还有你这位去年院试的解元么?”宋诺丝毫不觉脸红,她瞟了自家兄长一眼,一脸振振有词的接口。 宋浩庭面对自家这位厚脸皮的妹子,唯有苦笑,他转目看了萧楠和林芷一眼,发现两女都对那美得像梦一般的花街充满了兴趣,只能点头附和:“好吧,既然几位姑娘都有此意,朗君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林芷听得宋诺最后一句话,不由颇为惊讶的望向宋浩庭,宋浩庭今年才十八,去年才十七,也就是说他十七岁就中了秀才不说还是解元,眼前这个出身武林世家的世兄竟有这般才学?许是林芷心头过于惊讶,目光不由自主的就专注了些,顿时引得宋浩庭抬目朝她望来。 (备注,本朝自太宗雍熙五年,公元988年开始,将全国的户籍统一调整分为三大类,一为士绅贵族,士绅贵族不就用说了,代表的是有官身功名在身的人;一为良户,良户包括:商、军、士、农,这些职业虽户籍属性不同,却不再区分谁高谁低,统一定为良户,所有良户皆有资格参加考科,至于纳税则根据各自申报的家产分级,级别越高的户头,缴税愈多;贱户是指的没有正当行业或者没有人身自由的人,比如说乞丐,戏子,娼妓以及卖身为仆的人群。) 林芷见宋浩然朝自己望来,这才发现自己这般专注的盯着一个外男看实在有些失礼,她玉面微红,好在朦胧的灯光下看不清,然后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朝宋浩庭点了点头,这才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视线。 宋浩庭与其祖相似,生来多慧,心念一转便知林芷是听到宋诺说到自己秀才身份略感惊讶才看了自己一眼,被自己的目光撞个正着之后,并未与一般女子那般慌乱躲闪,反而十分坦然的向自己点头致意,这才移开视线,宋浩庭忽然觉得这个姑娘挺有意思。 其实他初见到林芷时并无特殊感觉,认真讲来,他比较欣赏的是他妹妹宋诺和萧楠这种英姿飒爽的女子,林芷虽长得美丽娴静,不过宋浩然因读书出色的原故,见过的书香人家的闺秀也不少,他总觉得这类型的女子过于拘礼无趣,一开始以为林芷也是这类人,现突然发现,她似乎与一般的闺秀并不一样。 第三十三章、云胡清斋 宋诺和萧楠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花街上,倒是没人注意到林芷和宋浩庭之间短暂的眼神交汇,宋浩庭与林芷彼此线视错开之后,便若无其事跟着萧楠与宋诺一同朝着花街走去。 花街上各家灯谜铺前都围了许多人,不时传来灯谜被猜出,周围观众拍手喝采的声音,这些人中多以适婚青年男女为主,也有一些纯綷的猜谜爱好者,这猜灯谜既用到一个猜者,自然是有彩头的,猜对了的除了能获得贴灯谜的那盏彩灯,还有得到一份店铺中备好的精美礼品。 猜对了有奖,没猜中的自然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和后世街面上用枪打汽球或用圆圈套玩具是一个道理,你套上了玩具,那玩具归你了,打中了汽球你玩枪免费,但没套中或者没打中,每一次是需要付钱的,这猜灯谜也一样,花十文钱可以猜三次,猜对了,彩灯归你,若连续猜出十个,另还有一份价值一百文左右的精美礼品相赠,猜错了,那十文钱就没有了。 所谓小赌怡情,这种带着高雅的娱乐性对赌,更是让那些自认为腹中有几滴墨水的人们趋之若鹜,连续三次都没猜中,也不过是输十文钱,肯来花街玩此活动的人,大多不会缺那几文钱,猜对了,就能得到与其对应的价格不下于五十文的彩灯,更重要的是猜中谜题的人,能吸引无数目光的关注,对扩散喧扬自己的名声很有利,如此一来,花街的生意火爆就可想而知了。 萧楠一行进入花街之后,打头的宋诺并未在前面几家灯谜铺停留,而是一手拽着萧楠,一手拽着林芷,一路前奔,一直走到其中一家高有三层的灯谜铺前才停住脚步,并指着这家店开口道:“就这里了,咱们今晚就猜这家的谜灯。” 萧楠凝目一望,发现这家铺子与左右的店铺比起来颇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花街是一条雅街,这里的平素多以出售笔墨纸砚为主,整条共十一家铺子,除了两家高档绸段铺,和一家灯笼铺之外,其它经营的都是笔墨纸砚或者书籍相关的物品。 每家铺子之间相隔的距离约有四五十米,其它铺子多为两层,唯有这一家是三层,它又正好处于正中间的位置,它的左右两方,不多不少,正好各五家铺子。它占地面积约有二百余平,在二楼的门扁上用颜体写着:《云胡清斋》四个大字。 他们家的谜灯也不多,别有铺面前都挂了一两百个不同色彩的谜灯,可这家铺子却只挂了三个六个,这三十六个彩灯分为三层悬挂,每层十二个,又根据色彩的不同分区,一层层五光十色却又恰到好处融合在一起的灯光倒映下来,将这个三层的铺面映得如海市层楼一般,颇有些不真实的梦幻之感。 这家店铺的谜灯虽不多,可他们家门口汇聚的人却是最多,萧楠只粗略一望,便能估算出此时店家汇聚的人流已不下二百号,不同其它店铺状况的是,这些人汇聚在一起,颇为安静,大家似乎都在对店前悬挂的谜灯观望揣摩,尚没有人开始猜谜,亦无人喧哗。 “诺娘,你确认要猜这家的谜?”宋浩庭站在《云胡清斋》外围,他先抬目看了一眼铺前围着的密密麻麻的人流一眼,随后才转看向看向宋诺,苦笑着开口。 “当然,既是要猜灯谜,咱们自是要选难度最高的店铺,不然如何能展示你这位大才子的本事。”宋诺朝他扮了个鬼脸,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宋浩庭闻声脸上的苦笑更深了几分,他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伸手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心头的不自在。 “怎么回事,这家店铺有什么特殊吗?”萧楠被这兄妹两人搞得有些云里雾里,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这会店铺前人流过多,他们站在外围,尚未进去。 “当然特殊,大娘,我和你说,这《云胡清斋》的掌柜可了不起,自她五年前进驻本城开了这家铺子开始,每年灯会的猜谜,她家的三十六个谜灯,从来没有人能猜出十个以上,这其中包括我哥哥和他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同窗好友。”宋诺一脸笑眯眯的接口,说到此处的时候,还不忘一脸捉狭的朝她大哥望了一眼。 萧楠听得有些好笑,原来宋诺早知宋浩庭在这里吃过瘪,却仍然把他给拽到这里来了,看样子是有意折腾他这位兄长,不过心里却对《云胡清斋》好奇起来,每年三十六个灯谜,整整五年都没有人能摘下其冠,看样子,这《云胡清斋》的掌柜还真有些不同寻常。 “却不知这《云胡清斋》的掌柜是什么人?三十六个灯谜全部猜对了又有什么奖励?”萧楠意念落到这里,又问。 “《云胡清斋》的掌柜是位小娘子,年约二十七八岁,姓赵,人长得十分美丽,她家猜谜的规则和别人家有些不一样,别人家的店铺一年四次灯会都会开门,但她家却只开两次,一次是元宵节,一次就是年末最后一次灯会,也就是今天这个时候。” “人家灯谜铺中,只要客人连续猜出十个谜,就会赠一份精美礼品,她这却没有这种规矩,除非有人能将三十六个谜灯全部猜出来,才会有额外的礼品相赠,否则,无论是谁,都只能拿到那盏对应的彩灯。” “虽然如此,可若不是因为她家的灯谜太难,本城大部份的人都要涌进他们家,想必大娘你也看到了,《云胡清斋》的彩灯与其它家的灯都不太一样,他们家虽只有三十六盏灯,可论起色彩绚丽,整条花街也没有一家铺子能和他们的相提并论,别人家的灯一盏最多也就是耗费四五十文钱,可她家的灯每一盏成本都不下于一百五十文,从选材,到做工,做色彩的配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他们家的奖品,赵大娘子曾许诺,无论是何人,只要能将她店中有三十六人灯谜全部猜出,她便送其一套文房四宝,这四宝包括上好的白玉紫毫笔一支,上品松烟墨一块,白色端砚一方,上好喧纸一刀,加外颜真卿亲笔所撰写的《临川集》一套。”宋诺双目放光,兴奋无比的接口。 (各位亲爱的书友,大家觉得书还可以的话,手里又有推荐票记得投上哈,咱瞧着这推荐票的数据实在忒么难看了些,新书期间需要大家鼎力支持,拜托,谢谢啦。) 第三十四章、斗灯谜(上) 萧楠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云胡清斋》的掌柜好大的手笔,无论是文房四宝中的白色端砚还是颜真卿亲笔所撰写的《临川集》,在后世早已绝迹,不说后世,就是当前时代,这两物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 颜真卿的亲笔集暂且不说,但说那端砚在砚材在后唐时期已然枯竭,后人制砚取材不得不改端为歙,前朝遗下端砚多被权贵大族以及皇族收入囊中,市面上基本难得一见,可这位《云胡清斋》的掌柜开口就是将此两物各送一套,萧楠那颗自问已很少因某物而产生强烈渴望的心竟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她望着《云胡清斋》的目光不自不觉的变得炙热无比,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她前世酷爱书法,无论是行、草、楷、还是飞白体,她都达到大成之境,其中她尤爱颜体,后世她手中搜集的颜真卿的书法拓体有数本,如《宋暻碑》、《八关斋报德记》、《元结碑》、《臧怀恪碑》、《东方朔画赞碑》等等,却没有一本他的真迹,如今听闻这里不但后世万金难得一方的端砚,更有一套颜真卿亲笔所撰写的《临川集》,萧楠心头的悸动可想而知。 “怎么样,大娘听着也心动了?”一旁的宋浩庭见状忍不住笑着接了一句,他自己也是喜爱书法之人,第一次听得《云胡清斋》的奖励时,他的表现和萧楠差不多,只可惜,这几年来,他不只一次来此解谜,第一楼挂的十二个灯谜,他最多一的一次解开了七个,再想进一步,后面的谜题却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现看得萧楠的神色,虽有几分惊讶,却能理解她的心情。 宋浩庭虽只见过萧楠一次,却曾多次听闻自家祖父称赞此女,说她生来多慧,无论是修文还是习武,都非一般人可比,小小年纪,就写得一手好飞白体,原本还有几分不信,以为是自家祖父偏爱萧大朗,爱屋及乌,心头便认为萧大朗家的孩子个个不凡。 现见萧楠听到《云胡清斋》的奖励时,目中露出的炙热和喜悦的光芒,他倒是信了几分祖父的话,换一般这年纪的乡下孩子,或许尚不知端砚和《临川集》为何物,又哪里能像萧楠一般,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之意。 《云胡清斋》的奖励珍贵不假,可若不是真心喜爱书法的人,最多对此感到好奇兴奋,却产生这般深切的渴望,这一点只需看宋诺就知道了,宋诺对这《云胡清斋》的奖励也感兴趣得紧,可她却并不是发现内心喜欢这些东西,而是觉得若能得到这些奖励,会有很深的成就感,林芷闻声,目中也露出了意动之色,却远不如萧楠这般炙热。 “当然,我虽不如宋师兄你这般博学,却素来喜好书法,以前一直随我外祖习飞白体,最近却在习颜体,这颜真卿的亲笔所撰写的《临川集》我岂能不敢兴趣?而想写好字,又少不了好笔墨砚台,《云胡清斋》抛出的奖励中,无论是白玉紫毫笔、上品松烟墨,还是白色端砚,都是难得一见的物品,我若不感兴趣,才不正常呢!”萧楠一脸振振有词的接口。 “哈哈,大娘言之有理,我第一次听到《云胡清斋》的奖励,表现比你还要狂热,只是后来妥妥碰壁,心中的热情才慢慢消散了许多。”宋浩庭哈哈笑道。 “我懂师兄的意思,不过不管行不行,总得试试才知道,对了,差点忘了问清楚一件事,《云胡清斋》的三十六盏灯谜是需一个人全部解出才可获奖,还是不论是谁,有多少人猜出了谜题,只要最后那一个解开第三十六盏灯的人就能获奖还是怎样?”萧楠闻声微微一笑,复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连忙又问了一句。 “不限人次,能解开最后一盏灯谜的人就能获取奖励。”宋浩庭答道,他来这里参加试答不只一次,规矩自是比只看热闹的宋诺要熟悉许多。 “如此一来,岂不是对前面那些人不太公平?”萧楠奇道。 “咋一听确实如此,可鉴于前五年来,《云胡清斋》就连第一楼的悬挂的十二盏谜灯都没有人能全部解开谜底,若这一次真有人能将三十六盏灯的谜底全都解出来,想必不会有人对获奖之人不服。”宋浩庭道。 “甚好,那咱们赶紧挤进去吧。”萧楠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将注意力都到了《云胡清斋》门前的那三十六盏彩灯上,原本她真没想过要出风头,可为了这套极品的文房四宝和颜真卿的全套《临川集》,她却顾不得低调了,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一试。 “不急,《云胡清斋》和其它店铺不一样,不是大家挤在一起抢答,一会正式解谜的时候,店掌柜会站出来,让所有观望者分两队站开,答题的人两两上前,凭各自的理解给出答案,如此一来,既能保证竞答环境的公正,又能让观众一目了然。”宋浩庭被她的急切逗笑了,笑着解释了一句。 “宋浩庭?怎么,这几位姑娘是你今天请来的帮手?”宋浩庭的话音刚落,一个听上去不怎么友好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了起来,宋浩庭闻声双眉微微一挑,抬目望了过去,萧楠、宋诺和林芷亦不由自主的抬目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二十下上的青年,身边带着一个小厮以及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那青年一身宝蓝长袍,身形较宋浩庭要矮上几分,相貌倒也不差,可和玉树临风的宋浩庭站在一起,风采顿显逊色不少。 萧楠自是不认得此人,可宋浩庭和宋诺兄妹却显然和他们很熟,此人话音刚落,宋浩庭尚未开口,宋诺已冷哼一声:“哼,杨二朗,你去年书院大比的时候输在我哥手中,不是说好了以后看到他就绕道走么,怎么又蹦出来了?” “宋诺!”杨二公子闻声恼羞成怒,立即朝她怒目而视,可宋诺姑娘是何许人,哪里会把他的愤怒当回事,她笑庞如花的迎视着对方的那吃人般的光芒,连眼都不眨一下。 “二朗君,冷静,咱们今天可是为了那奖励而来,又何须与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气。”他身旁那中年文士见状淡淡在杨二朗身旁道了一句。 “哼,光会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宋浩庭,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那杨二朗倒也不是草包,被人一劝,立即醒过神来,他不再理会宋诺,目光转到宋浩庭身上,一脸挑衅的开口道。 第三十五章、斗灯谜(中) “却不知杨二朗君想赌什么?”宋浩庭双目微眯了一下,他抬目迎向杨二朗的目光,一脸平静的接了一句,宋浩庭身为鸿威镖局的长孙,行事自不能像宋诺那般率性,他在外的一言一行都得考虑到对镖局可能造成的影响,不到不得已,他并不愿得罪眼前这位姓杨的青年。 宋家在嵩县和武林虽有不小的影响力,可他们家究竟只算得是商户,并无官身,这杨家则不一样,眼前这位杨二公子乃洛阳豪族杨家的分支,而洛阳杨氏又与弘农杨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弘农杨氏由汉崛起,承传至今已近千年历史,与陇西李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陈郡谢氏等并称十大士族。 这样的家世,哪怕只是一个支脉中的分支,宋浩庭也不愿无端去和人家结怨,当然,之前他与杨二朗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和谐,好在这些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义气之争,并不会升级到家族之间的矛盾,现见杨二朗挑衅,若是无伤大雅的赌局他自是不介意陪此人玩上一玩。 “咱们就赌看今夜谁解开的《云胡清斋》的灯谜更多如何?”杨二朗君双目一转,道。 “却不知赌资如何押注?”宋浩庭挑眉问。 “我听闻鸿威镖局有两宝,一为宋家承传的承影宝剑,一为宋总镖头收藏的《臧怀恪碑》、《东方朔画赞碑》,你若输了,你只需将这两宝之一随便取一样给我,如何?”杨二朗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宋浩庭听得眉头一皱,区区一个猜灯谜的小赌局,杨二朗却将押注的赌资拉到家族至宝的高度上了,他想干什么?宋浩庭为人虽不刻板拘泥,却绝不是纨绔,他不愿拿这样的赌注来与杨二朗对赌,却也不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意念电转间,已接口道:“若是你输了呢?” “很简单,我若输了,便拿我家老爷子收藏的寒月、或者王羲之的《十七贴》,这两样可任你挑一样,如何?”杨二朗挑眉道。 宋浩庭闻声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愈发的紧了,无论是自己家的承影剑,还是杨家的寒月刀,若输出去了,牵扯到的就不再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义气之争了,这杨二朗莫非是因为几次在自己手上吃瘪,心头记了恨,所以,故意挖坑等自己? 宋浩庭心头恼怒,却是不能说出拒绝的话,杨二朗开出的对赌条件并未让自己吃亏,加上周围无数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两人身上,他若在这个时候拒绝杨二朗提出的赌局,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个嵩县的新晋解元就会成为整个嵩县的笑柄。 正值宋浩庭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之际,一个清悦的女声远远传进他们的耳中:“呵呵,两位朗君倒是好雅兴,本店的竞猜尚未正式开始,你们却已经先开始压局了,不如赵六也来凑个热闹如何?若两位朗君今夜能解开本店的三十六道谜题,《云胡清斋》除了原定的奖品之外,再加我赵六手上龙雀如何?” 她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顿像被点燃了的炮烛一般,碰的一声炸开了,萧楠随众人一同转目看去,只见一个身披紫色狐披的女子分开了挤在店前的人群,从《胡云清斋》中走了出来,她身材颇高,约有一米七二左右,容貌极美,浑身上下蕴着一种莫明的贵气,乍一看只有二十出头,可她那双深邃透彻的眸子却仿若历尽沧桑,堪透了无数的世情,拥有这种眸子的人,表示她的实际年纪应该比外表要大上不少,此女便是《云胡清斋》的赵掌柜。 宋诺和林芷都是长得极为出色的美人,单论相貌,不见得比此女差多少,可两人往她身旁一站,却只能沦为陪衬,此女身上散发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 “既然赵掌柜都开了口,我若再不承应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杨二朗君,你的赌局我接了。”那赵掌柜一出来,《胡云清斋》店铺周围所有的行人目光都汇聚到了她和宋、杨三人身上,原就找不到合适理由拒绝的宋浩然现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一向胆大包天的宋诺此时忍不住在一旁为自家兄长捏了把汗,她脾气虽有些急躁,人却丝毫不糊涂,这姓杨的与宋浩庭同为本县丰秀书院的学生,比宋浩庭大了三岁,却一直被宋浩庭压了一头,心头颇为不服,去年与宋浩庭一同考上了秀才,宋浩庭名列榜首,成了本县解元,他却只排在第五,如此一来,杨二朗心头的怨气就更深了一些。 今日突然跑来找宋浩庭打赌,显然是不安好心,她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杨二朗身边的那位文士,心头焦急,却知道此时自己万不可再胡言乱语,打乱宋浩庭的阵脚,只得强行忍去。 “好,既然如此,今夜的竞猜就从两位公子开始吧,你们谁先来?”赵掌柜微微一笑,淡淡的开口道,她此言一出,《云胡清斋》的客人自动分列两旁,把中间那条道让了出来。 “宋大朗君,你先来如何?”杨二朗目光在宋浩庭身边几人身上转了一转,颇为大方的开口道,《云胡清斋》的谜灯虽不好猜,可开头几个,对宋浩庭这等已取了功名的学子来说并不算难,杨二朗肯让宋浩庭打头,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既是如此,浩庭就却之不恭了。”宋浩庭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挑选,直接左手边的第一个谜灯指了指,谜类很快被人取了下来,但见这盏谜灯上写着:“开口就响午,日落弯月上,十天头上草,或者三撇旁,猜一人名。” “许昌苟彧!”宋浩庭略一沉吟,很快说出了答案,此语来正曹操求贤的一首谒语,宋浩庭能成为一县解元,自不会是吃干饭的,很快就从自己所读过的史记杂文中找到了答案。 宋浩庭先答出一题,接下来就轮到了杨二朗,杨二朗也很轻松的答出了第二题,两人你来我往,不过一柱香的功夫,竟然就解完了一楼的十二盏谜灯,一人六盏,几乎都没有用太多时间停顿,待一楼的十二盏谜灯全部解开之后,不说围在《云胡清斋》的其它观众,就是宋浩庭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难道人真的是没有压力就没动力?他不只一次加参《云胡清斋》的灯谜,却没有一次解谜有这般神勇。 第三十六章、斗灯谜(下) 萧楠虽对《云胡清斋》的奖励极有兴趣,却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抢宋浩庭的风头,一楼的谜灯全部解开之后,大家的目光很快移到了二楼悬挂的彩灯之上,二楼的谜灯挂得较高,赵掌柜在众人的目光转到二楼时已派人上去,专门站在上面为下方的比赛者和观众取灯念谜联。 二楼的前四盏灯很顺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宋浩庭和杨二朗解了出来,虽然这其中有一题是他身边那位文士帮的忙,不过这不算作弊,双方要比赛之前,便将各自身边的帮手都算了进去,解开了四盏灯之后,第五盏灯又轮到了宋浩庭。 这盏灯上的谜联是:良人一去不归来,遗恨半生珠泪滴,顷顷紫芒摇七月,穰穰玉糁杵西风。这四句诗联,后面两句很好理解,写的应该是稻田中成熟的稻子,再加上一个七月,可理解为早稻,可问题是前面两句联在一起,上下联一整合,便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浩庭足足思索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仍然不知所云,宋浩庭被卡住,按理说杨二朗那边应该会很高兴,可瞧着他与那中年文士脸上同样没有半分得意之情,两人皆紧拧眉头,显然正在极力思索。 宋浩庭久思不得答案,正待放弃的时候,萧楠突然前踏一步,抢先一步开口:“请问赵掌柜,杨二朗君那边可由人帮答,我们与宋师兄是一组的,应该也可以帮答吧?”她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当然。”赵掌柜也没想到萧楠会突然站出来,她略带诧异的看了萧楠一眼,点了点头。 “此谜的谜底为早稻穗。”得到赵掌柜的允许,萧楠脱口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此言一出,落在她身上的诸多目光顿时由惊讶变成了不宵,大家刚见她一个小姑娘有胆站出来,虽觉惊诧,心底未尝没有几分期待,哪知这小姑娘直接弃前两句不管,只取后面两句字面意思答题,若灯谜当真这般好猜,《云胡清斋》的奖励岂能五年都没人拿走? 站在萧楠身后的林芷和宋诺也是一呆,再瞧着周围众人的那充满鄙视的目光,心头不由为萧楠捏了一把冷汗,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她们即便是想将萧楠拉回来也是不行的,杨二朗更是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开口抨记:“嘿嘿,宋大朗,你还以为你请来了什么高人呢,没想到……” 萧楠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目光专注的看着赵掌柜,似乎在等她揭晓答案,赵掌柜同样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她一双好看的眉毛轻轻颦了一下,静静看了萧楠一眼问了一句:“你能说说为什么要选这个答案吗?” “良人一去不归来,此联的良在此可作为粮食之粮,从古至今,若没有了粮,百姓生活难以为继,日子凄苦不堪,众人心头自是难免悲苦遗恨,为此,前两句隐指粮食,后两句很显然指的是七月成熟的稻穗,前后局联起来,仍然指的是成熟的早稻。”萧楠不卑不亢的答道。 她此言一出,不管是正满脸嘲意等着看笑话的杨二朗,还是周围的观众皆愕了一愕,可很快这种愕然就变成了震惊,萧楠的回答乍一听有些牵强,可细酌之下,却发现这四句谜联联在一起,与她的答题可谓是相应呼遥,再合适不过。(备注,这一联是作者自己编的答案,作者君也想不太明白为什么良人一去不归来,遗恨半生珠泪滴,隐射的是粮食,唯一的解释就是此良即此粮) “这位小娘子好独特的见解,好敏锐的思维,没错,此联答案正是成熟的早稻,杨二朗君,你这边可要继续比试?”赵掌柜嫣然一笑,给出了大家期盼的谜底,周围的观众虽觉萧楠的解释不错,可直到赵掌柜说出谜底,才真正对萧楠回答心悦诚服。 “大娘,你太厉害了!”宋诺见状大喜,她往前跨进一步,一把握住萧楠的手,萧楠朝她微微一笑,意示其稍安勿躁,林芷也十分高兴,不过她行事要比宋诺内敛许多,只抿嘴朝萧楠一笑,并悄然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当然继续。”杨二朗回过神来,接过赵掌柜的话头,萧楠不过是侥幸答出一题罢了,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还能胜过他和他身边的中年文士不成,比赛继续,接下来宋浩庭与杨二朗双方各答出了二道题后双双卡住,二楼剩余的四盏灯最后由萧楠一人解答。 解完二楼的灯谜之后,萧楠的目光很快放到了三楼,赵掌柜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按规矩,你们这一组比杨二朗君多答了四道题,也就是说,你们已经赢了,可要继续解谜?” “当然,我自听得我家师姐和宋师兄说起贵店的奖励开始,一颗心就再也平静不下来,现一段路已走了三分之二,万没有这时候停下来的道理。”萧楠笑着回答。 “小娘子好气魄,那就继续吧,荣乔,上三楼取灯念联。”赵掌柜赞了一句,很快分咐人上三楼念题,第一盏灯是的谜联是:“大枫子去了仁,无花果多半边,地骨皮用三粒,史君子加一颗!” 那乔荣的声音刚落,萧楠的清脆的声音已响了起来:“一伙滑吏。”这首谜联对现场的诸多读书人来讲,并不算难,大家略一思索,大多能想出答案,而萧楠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娘子,她几乎没有思索就直接给出了答案,这份敏捷的才思让周围行人感慨不已。 接下来是第二联、第三联、第四联、第五联,萧楠皆未作过多思考,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到第六联的时候,萧楠听到题联时不由微微怔了一怔,此灯的谜联是:“何物永远新鲜?” “羊和鱼,合在一起,永远新鱼。”萧楠微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答案。 第七盏灯的谜联是:“吾有一奇兽,能肥亦能瘦,向者宁馨羶,今来你许臭,数回牵入市,三朝卖不售,头上失却皂荚子,面孔却作橘皮皱,猜一成语。”此联出来之后,四周观众无不目瞪口呆,这首联既无韵律,又为规则可寻,如何能成语? “谜底应该是莫明其妙。”过了半响,萧楠才有颇有些汗颜的开口,若她不是从后世来,只怕是想破头也想不出这道题的答案,说起来今夜这场猜联大赛,颇有些胜之不武,不过正因为如此,她看向这位赵掌柜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好奇,这里面不少谜联是后世所编,却不知她从何处得来。 最后几联干脆是后世的字谜,若不是萧楠瞧着赵掌柜看自己的眼神没有狐疑,只有炙热和意外,她简直不敢开口,但为了那套颜真卿的《临川集》还有文房四宝,她牙一咬,脖子一梗,硬着头皮豁了出去,一共十六个谜灯,萧楠只耗费了小半个时辰就全部解答出来了,四周的观众呆愣了片刻之后,很快发出震天的喝彩。 第三十七章、清斋夜话 与四周观众的奋兴和好奇不同,杨二朗看着萧楠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忌恨,他此次前来,本已做好万全准备,要好好算计宋浩庭一把,哪知横地里杀出这么个陈咬金,而这个陈咬金还是一个连身体都没长开的黄毛小丫头,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此时的萧楠早已被他凌迟成八块。 不过好在杨二朗心头虽然愤怒无比,心智却仍在,知道此时此地不是他发飙和找人算帐的地方,再想想他与宋浩庭的赌局,他愈发的呆不住了,心念微微一转,便打算趋着店前的器喧杂闹潜走,宋诺发现了他的举动,正要开口喝破,却被萧楠轻扯了一下衣袖,宋诺诧异的朝萧楠望去,萧楠朝她摇了摇头,意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萧楠虽不清楚这位姓杨的家伙是个什么来头,但她从宋浩庭一开始与其打赌时的纠结就能看出,此人出身大概不一般,宋家是做镖局的,对于某些权贵,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为好,杨二朗想逃,宋浩庭并非没有发现,可他却当着没看见,宋诺为人率性又嫉恶如仇,萧楠自是不希望她一时冲动而给家里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宋诺虽被萧楠制止了,眼尖的赵掌柜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杨二朗一行三人刚刚挤出人君,赵掌柜清脆悦耳的声音已响了起来:“杨二朗君,你们的赌局可是本掌柜做的保,怎么,你想将它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咳,咳,赵掌柜说哪里话,我哪会做这样的事呢,只是现在赌资并不在我手上,我明日自会将那《十七贴》送到鸿威镖局去。”杨二朗只能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硬着头皮接口。 “是么?既然如此,那你便先离去吧,希望你说到做到,过两****可要找是要找宋家借那《十七贴》一观的。”赵掌柜淡淡的接了一句,杨二朗满心愤怒,可在赵掌柜面前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他朝赵掌柜微微行了一礼,紧接着转身快步离去。 萧楠静静的瞧着这一幕,心头颇为诧异,这位赵掌柜能以女子之身,在嵩县开这么个大的店,还让全城的权贵对她敬畏有加,又姓赵,这等手笔能量只怕和当今皇室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一个与皇室相关的女子为何会跑到这么一个地方来开店呢? 算了,贵人的心事不是自己应该去揣摩操心的,她只要能拿到拿到那套《临川集》和文房四宝就于心足矣,意念刚落到这里,萧楠便摇头失笑,她适才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出风头,可不是为了结识什么贵人,而是一时没能控制心头对颜真卿亲笔手书的渴望。 至于那把传说中的龙雀宝刀,萧楠并未奢望能够得到,此物的珍贵远在颜真卿的手书和文房四宝之上,它又只是赵掌柜临时起意加的一件物品,萧楠觉得自己还是识趣点为好,一会若赵掌柜不提,自己便当成没听到就是,即便赵掌柜真给自己,自己也要婉转推拒,她虽没有刻意交好贵人的意思,但也不想无端把贵人得罪了。 赵掌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楠这么会功夫心里已想了这么多事,她目送杨二朗离开之后,目光很快转到萧楠身上,微笑着开口:“萧小娘子,现时刻尚早,几位可愿随我入茶轩一叙?” 《云胡清斋》一楼经营笔墨纸砚,二三楼则是茶轩,萧楠闻声不着痕迹的看了宋浩庭一眼,宋浩庭面含微笑,并没有任何表示,显然是让她自己拿主意,眸光转动间,萧楠已朝赵掌柜行礼笑答:“难得赵掌柜有此雅兴,我等自是乐意奉陪。” “请。”赵掌柜嫣然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萧楠一行随着她走进了店内,赵掌柜带他们来到二楼其中一个茶室,室内已点燃两盏灯笼,赵掌柜入室之后,亲自动手将一个摆在物架上的一个小小的酒精炉放在茶桌之上,又开打其中一个青花坛,往一个精致的茶壶中注满水,然后将茶壶放到酒精炉中,开始烧火煮水。 “萧小娘子称宋家大朗君为师兄,莫非也是鸿威镖局之人?”煮水期间,赵掌柜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 “不是,家父是宋师兄祖父的弟子不假,却早在艺成之后就回归故里,我父乃青孚镇上的一名普通猎户。”萧楠答道。 “原来令尊是猎人,自古江湖多奇人,此言果然不假,鸿威镖局的宋总镖头便是一位不多见的奇人、文韬武略样样不凡,令尊看来尚有青出于蓝之势,不然教不出你这般出众的女儿。”赵掌柜闻声不由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接过话头。 萧楠此时身上的着装并不是她在家时的猎装,她身着白底细棉布面的底袄,袄上绣着一朵朵淡紫色的丁香花,在丁香周围浮着几片栩栩如生的绿叶,下身着藏青色裤子,披着一件滚着白色兔毛领的淡黄披风,看上去虽不如赵掌柜这般富贵逼人,却也丝毫不显乡土气息,若不是萧楠自报家门,不认识她的人,只怕很难把她与一个小猎女的身份联系起来。 萧楠笑而不答,她自不是能说自己会的这些与自家父亲无关,而宋诺、林芷和宋浩庭等人虽对萧楠的表现感到惊讶,可想想萧楠幼时便比常人聪慧,加上她身边又有林氏这样的才女以及林秀才那般博学的外祖,兴许多读了一些大家不熟悉的古记杂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萧楠解开的那些谜联,认真一思索,并不算难,只是以前大家从读过联中涉及的典故事件,一时想不到罢了,念落头到这里,心头的惊讶也就慢慢散去。 “萧家小娘子,赵六很感谢你今日为我解惑,说句实在话,这些联谜大多非赵六所作,而是出自一个朋友之手,他曾告诉我这些皆出自一些不受人注意民间杂文趣事,我原还有些不信,因为除了他之外,我周围无论多博学的人,皆不知联中所诉的人和事,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他胡编乱造,没想到今日又见另外一人给出了答案,看样子,他当年说的这些事皆为各地民间趣闻,果然不假……”赵掌柜微微沉默了片刻,又道。 第三十八章、偏巷惊魂 从《云胡清斋》离开的时候,萧楠不仅得到了那套文房四宝和颜真卿的《临川集》,就连龙雀宝刀也一并拿来了,萧楠本没打算要龙雀,此物太过贵重,她并不想因此而让赵掌柜心中不痛快,可接下来她却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位赵掌柜的心性为人。 此女大概是出身显贵,骨子里极为骄傲,信奉言出必践,诺出必行的行事准则,文房四宝、《临川集》以及龙雀宝刀都是事先承诺过的奖品,现萧楠完成了答题,赵掌柜执意要给,若萧楠仍然推拒,反而会惹人不快,萧楠在体制中混了那么多年,即便专攻学术,却也不会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为此,她顺水推舟的接过了此刀。 按理说来,萧楠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心情应该很兴奋才是,可她此时的心中非但没有多少兴奋之情反而有一种莫明的忐忑,据赵掌柜口中所叙,编这些谜联的人多半是当朝那位已被载入史册的江尚书。 萧楠从未与这位江尚书打过交道,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当他某日突然得知这个时空下还有一个老乡会是什么心情,若万一他对此很忌讳,怕自己的秘密曝光,非要找人除了自己,那就大大不妙了,萧楠虽不喜欢枉自菲薄,可却也不缺自知之明,若此时对上这位比自己早来了几十年,已取得不菲成就和声誉的江尚书,萧楠不认为自己能有多少胜算。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不想出头也出了,后悔没有什么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萧楠苦笑着摇了摇头,暂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诸脑后…… 从《云胡清斋》出来的时候,时间已近子时,此时外面的行人已十分稀少,街面上的灯笼亦熄灭了大半,只有廖廖几盏在午夜的寒风中忽明忽暗的闪烁,萧楠一行找到自己寄放马车之处的时候,那里就只剩自己一家的车架,守车的人已十分不耐,宋浩庭多给了一倍的放车钱才让人消气。 将马车从停篷场中拉出来,待萧楠,宋诺和林芷三女上了车,宋浩然跳上车辕,正要扬鞭东拐,宋诺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大兄,这么晚了,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咱们直接从乌角子巷穿过去罢,走乌角子巷,至少要近五六里路,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呢。” 他们的马车停靠的这条街巷叫深前巷,深前巷颇长,全巷足有四五里的路程,往东三百余米就是方正街,过方正街,再入清河路回家要绕好一段距离,若直接走深前巷西巷,到头后左拐经巷乌角子巷穿过去的话,却要近很多。 只不过乌角子巷是嵩县最混乱的一条街道,这条街上三教九流的人混居在一起,打斗厮杀的事件时有发生,一般情况,不是别有目非此街居民大白天也没什么人愿意走这条道,更别提夜晚(北宋此时虽是国泰民安,各地治安也不错,可再清明的政治下也有黑暗的存在,即便是高度文明的现代都不能免俗,更别提古代了,这个乌角子巷便是嵩县最为混乱的一角。) “走乌角子巷?这不妥罢。”宋浩庭微皱了下眉头,道。 “有什么不妥的,这乌角子巷平常是乱,可现在这个时刻,即便是那些不务正业的人这会也该休息了,再说了,以咱们这些人的身手,难道还惧怕那条街上的几个混混?”宋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乌角子巷乱不假,可她去过却不只一回,那条街上的许多混混一看到她就双腿打抖。 “小师妹,林小娘子,你们……”宋浩庭身为兄长,自是不会不知自家妹妹的丰功伟绩,那条乌角子巷,一般人畏其若虎,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车上还有两个小娘子,他不好擅作主张,得征求一下两人的意见,否则万一真碰上了什么麻烦,惊着了人家,就不好了。 “宋师兄,既然走乌角子巷要近一些,这时候想必已不会再有什么人出没,咱们就走乌角巷子罢。”萧楠看了林芷一眼,她的意思是你们决定就好,我无所谓,宋诺则是一脸期盼,萧楠也无所谓,她也认为即便那乌角子巷是条混混街,这个时候,天气又冷,混混大概也归家休息了,就顺着宋诺的意思应了一句。 宋浩庭见大家都同意走乌角子巷,不再迟疑,他一抖缰绳,调转了车头,往巷西的方向行去,四五里的路程,虽在灯火星零的夜晚,好在路人没有行人,约莫只花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尽头,穿过深前巷,刚刚转入乌角子巷三四百米,前方陡然传来凄厉的呼救声。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绝望的惊惧和无助,伴随着这女子的呼救还有孩童的嘶心裂肺的哭泣,这两种声间在这寂廖的寒夜显得分外的清晰刺耳,听着声音的来源,离自己的马车大概也就二三百米的距离,不会太远。 “哥哥,加快速度,咱们过去看看。”宋诺听得心头一紧,纵身扑到车厢栏前,急声对着前方驾车的宋浩庭道,林芷听得浑身一抖,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身旁萧楠的手,萧楠则是听得皱起了眉头,听着那女子凄厉的叫声,只怕此刻正面临着生命威胁。 以萧楠的为人,她并不想去淌这种混水,这种午夜的仇杀,涉及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自己一个平头小百姓,卷进里面能讨得什么好处?说她寡情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她确实没有那种为了不相干的人而将自己陷入险境的伟大情操。 只是宋浩庭与宋诺兄妹两人显然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宋诺的声音刚落,宋浩庭的马车便陡然加速,朝着事发之地快速奔去,午夜的车驾声同样十分引人注目,前方行凶的人概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车驾行过,几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抬目朝着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但见离萧楠一行约莫三百余米的暗巷傍,一个女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匍匐在地上,一寸寸的朝前移,她身上已中数刀,鲜血与身上昏暗的地面融在一起,看不清颜色,唯有血腥之气极为浓郁,而她怀里的孩子大概是因惊吓过度,嗓子已经开始沙哑…… 第三十九章、斩凶杀匪 那女子的生命气息正在不断的流逝,意识也在逐渐涣散模糊,她怀里的孩子亦因过度的惊吓和恐惧,哭声逐渐变得沉哑,唯有身体不断的抽搐,女子口中的呼救声是她拼着最后一丝绝望和不甘的本能发出的,站在她身后的三个黑衣人似乎并不急于在第一时间取他们性命,反而用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目光看着这对母女垂死挣扎。 可当他们听到午夜的街道上那清晰而剧烈的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奔腾而来的车驾时,心头暗道了一声不好,他们顾不得再戏弄这对母女,其中一人前踏进一步,手中的长刀在黑夜中划下一道寒芒,朝着地上那女子的脖子斩了下去…… 却在这时候,两点镖芒闪电般奔来,撞在长刀之上,此人只觉一股大力撞来,震得他连退了三四步,手中的长刀几乎都握不住,就这么会功夫,宋浩庭的马车已在那条偏巷口停了下来,宋浩庭眼见人行凶,顾不得多想,手中飞镖脱手而出,挡下了黑衣人的长刀。 那三名黑衣人眼见横地里杀出一程咬金,心头又惊又怒,不过当他们借助悬挂在街头檐脊下的一盏灯笼的微光看清来人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时,惊怒的心情逐渐安定下来,其中一人往前踏进一步,一双凶光闪闪的眼落落在宋浩庭身上,恶狠狠的开口道:“臭小子,识相的赶紧滚,否则爷几个不介意把你一起留下。” “是么,小爷倒是想见见你们有什么好手段,竟是让你等这般嚣张,公然大街上杀人不说,被人撞见还要杀人灭口。”宋浩庭冷笑一声,从车辕上一跃而下,但非没有如那几人所愿转头离开,反而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师姐,你留在车上照顾芷表姐,我下去帮忙。”萧楠虽不想管闲事,可现在既然已经管了,那就要彻底管好,不能留下什么尾巴,她隔着车栏朝下面那些人看了一眼,不放心由宋浩庭一人对付,转头对宋诺道了一句,转身就跳下了马车,宋诺本想说由她下去帮忙,可她想起萧楠年纪虽比自己小,可身手却比自己好,便将溜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乖乖留在车厢内。 宋浩庭见萧楠跳下马车朝自己走来,不由皱起眉头停住脚步转首对萧村轻喝了一声:“大娘,你下来干什么?赶紧上去。”他虽见识过萧楠的才学,却不知她身手如何,虽听祖父夸赞过,可一个十一岁的小娘子,再厉害又能厉害得到去? 萧楠尚未得及答话,三个黑衣人中其中两人已分别朝她与宋浩庭扑了过来,另一人则朝地上那对母子冲去,这三人显然都是个中老手,生怕再生出什么意外,准备速战速决,先解决地上那对母子,再擒了萧楠做人质,那宋浩然虽然功夫不错,但一看就是个雏,没什么经验,只要有人质在手,不怕解决不了他。 只可惜,这些人算计虽好,事实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冲向那对母子的黑衣人刚刚扬起手中的刀,胸膛却陡然一痛,他下意识的低头一望,这才发现自己胸口上无端多了个刀柄,他双目一突,手中的长刀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本能的伸出右手握住胸膛上的刀柄,口中发出呵呵的嘶叫,无声的倒了下去。 而冲向萧楠的那名黑衣人原本是想把萧楠抓在手里当人质,对她根本没有什么防备,哪知刚刚冲到离萧楠约有二步距离,就被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姑娘一个扫膛腿给扫翻在地,萧楠扫翻他之后,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单腿一旋,长腿化为硬鞭,如同闪电般朝着此人的胸膛狠狠的砸了下去。 那黑衣人打死也想不到眼前这小姑娘非但不是什么绵羊,反而比那虎豹还要凶猛,出手狠辣老练,根本不留丝毫余地,他身躯刚刚倒地,闪避自是来不及,只能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钢刀,企图挡住萧楠的进攻。 可萧楠出腿的角度既刁又快,此人的刀举起来的时候,她的腿鞭如同一道闪电,狠狠的砸上了他的胸膛,发出碰的一声巨响,此人受此一击,胸膛传来一阵巨痛,口中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萧楠趋着他这一分神,劈手将他手中的钢刀夺了过来。 萧楠夺过钢刀之后,没有片刻迟疑,干净利落的一刀朝着他脖子斩落,但听噗嗤一声,一个大好头颅就此和身体分家,那黑衣汉子至死都想不通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是如何狠辣老到到这种地步,自动手那一刻开始,她就算尽先机,利用自己的轻忽,一股作气,不给自己任何反击的余地,直接击杀了他。 说话宋浩庭在看见那黑衣人朝萧楠扑过来的时候,身形一晃,下意识的就要将其拦下,可扑向他的那名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他长刀一斩,生生将宋浩庭的脚步拦了下来,就缓了这么会功夫,冲到萧楠面前的那人已被她一腿扫倒,再接下来的一幕,不仅是黑衣人被震住了,就连宋浩庭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黑衣人见同伴被萧楠一腿扫翻,下意识的就想过去帮忙,只是这回他却被宋浩庭给拦了下来, 眼见萧楠干净利落,像切瓜一般一刀斩下同伴的脑袋,与宋浩庭交手的那名黑衣人瞧得心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任务,转身就跑。 宋浩庭功夫虽然不弱,可到底没有什么真正厮杀对敌的经验,眼见对手不战而逃,他微微怔了一怔,竟是没有追赶,却在这时候,萧楠冷漠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中:“宋师兄若不想给家里惹麻烦的话就杀了他!” 宋浩庭闻声心神一震,来不及多考虑,两枚钢镖闪电般射出,刚跑出数米的黑衣人惨叫一声,瞬间到地不起,宋浩庭闻吸了口气,几步赶上,又补了一刀,这才彻底结束这人的性命,原本只是一场听到救命想打抱不平的小事,结果却演变成收割了数条数命的血案,宋浩庭也好,马车中的宋诺和林芷也罢,眼见最后一名黑衣人被解决之后,大家都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第四十章、肖娘托孤 “别发呆了,赶快处理现场,再带上这母子两人,赶紧撤。”萧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宋浩庭身旁,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宋浩庭虽然文滔武略样样不差,可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家习武读书,并未真正体验过江湖上的血腥风雨,现突然间手沾鲜血,杀了人,有些回不了神也在萧楠的预料之中。 萧楠一掌拍在宋浩庭的肩上,差点将他骇得跳了起来,好在宋浩庭自幼被其祖宋裘飞悉心教导,心性非一般人能比,待看清拍自己肩膀的人是萧楠时,微微吸了口气,很快稳住了心神。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不适,开始处理地上死人的痕迹,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倒在那对母子身边的黑衣人胸膛上插着刀是萧楠刚从赵掌柜那得来的龙雀宝刀,也就说就在黑衣人朝自己和萧楠扑来那一瞬间,萧楠不仅击杀了冲向她的那名黑衣人,还利用龙雀宝刀的锋利,间隔数米的距离,一刀射杀了另一名黑衣人。 宋浩庭下意识的转目看了萧楠一眼,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透自家这位尚不算熟悉的小师妹,数月之前,在山中碰到猛兽的时候,她还只能全凭她的父亲一个人抵挡保护的小女孩,为何区区数月时间,她就变得这般神勇可怕?难道师叔的遇难对她的改变竟这般大? 萧楠自是知道宋浩庭心中的疑惑,可她却并未多作解释,适才那种情况,若让那三人逃走了,也不知会给自己一行惹来什么样的祸患,但瞧这三人的行事手段,绝非什么良善之辈,萧楠面对随时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祸的敌人,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又哪里还会留他们性命。 至于以自己的行事风格看在宋家兄妹和林芷的眼里,会引起惊疑,想解释也不难,她父亲数月前刚死于兽口之中,她亲历了那场变故,心肠自会变得比常人坚毅狠辣许多,其实她的武力值较以前提升并不算太大,只是博击技巧心狠手辣提升了无数个挡次。 刚才她之所以能一举击杀那两名黑衣人,说白了也就是趋他们不备,没把自己这么个孩子放在心上,才能那般干净利落,只是这番解释,她没打算这会说,今夜这事肯定瞒不过宋家人,一会回去再解释不迟。 宋浩庭心头虽然疑惑不解,却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定了定神,将龙雀拨出来还给萧楠,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揭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得很紧的瓶子,然后十分小心的揭开瓶盖,往那三名黑衣人身上分别倒了一点药水,药水倒下去之后,尸体立即发出嗤嗤的融烧声,没多大会功夫,这三人就化为一摊黄水,除了几柄钢刀之外,什么都不剩。 “宋师兄,这,这是何物?竟是如此厉害?”萧楠瞧得目瞪口呆,这些化骨为水的毒药她也只在小说中见过,原以为是蒙人的玩意,必竟这样的东西在前世科技那般发达的社会,都未曾见过,在古代,更加不可能有才是,哪知宋浩庭现场就向她演示了一回真实版。 “咳,咳,专门处理尸体的一种药物,没什么奇特的。”宋浩庭小心翼翼的将瓶盖封好,并从盒子中拿起一块棉花将瓶子周围有可能残留的痕亦都擦拭干净,又用一块皮纸包起来,这才放进盒子,塞进怀里,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随便搪塞了一句。 萧楠听得有些发晕,依照宋浩庭之前的表现,他应该不曾有过杀人见血的经历,可他身上又时刻放着这般恐怖的化骨水,这,这到底是为哪样? 宋浩庭仿若没有看见萧楠的惊讶一般,并未给与任何解释,他处理完这具尸体之后,意示萧楠将晕倒在地上的母子两人扶起来,宋男女大防虽不如其它朝代那般严谨,可他年岁也不算小了,若非不得已,实不便随意触抱成年女性。 这对母子在看见萧楠和宋浩庭干掉最后一名黑衣人时,精神一懈,人便昏迷了过去,萧楠之前已探过这对母女的鼻息,孩子问题不大,只是年纪尚幼,惊恐过度,昏睡了过去,而那女子的气息则十分微弱,只怕很难挽回性命,不过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把她弄回去,不能把她扔在外面不管。 此女即便在昏迷之中,怀是仍然死死抱着她的孩子,萧楠见状不得不感叹一句母爱的伟大,她将龙雀塞进刀鞘,背到背上,然后小心的将地上那女子扶起,正要想办法将扳开她的手,将她怀里的孩子接过来时,那女子却在这时候苏醒过来,萧楠见状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并放开了企图接过孩子的手,只用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背,让她不至于倒下。 所有的母亲,在保护自己幼崽的时候,哪怕是平常弱不禁风的人,突然间暴发出来的能量也是极为可怕的,萧楠可不想自己无端被她当成敌人攻击,让她意外的是,这女子虽然刚刚苏醒,可神智却显得颇为清楚,她非但没有攻击萧楠,反而将怀里的孩子朝萧楠这边送了送。 萧楠愕然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她点了点头,萧楠愣愣的伸出胳膊,接过那孩子,那孩子看上去约莫二三岁的年纪,因被他的母亲死死护在怀里,除了额头上有点擦伤之外,并没有受到其它伤害,此时正处于昏睡之中。 “小娘子,我,我姓肖,我这孩子日后就拜托你了。”那女子见状目中浮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精神一懈,她强行支持的生命之火几乎立即就要熄灭,身体软软的往下滑倒。 “喂,你才是他亲娘,你把这样交给我算怎么回事。”萧楠又惊又怒,她一只手因抱着那个孩子,仅靠一只手根本支撑不住那女子倒落的躯体,一旁的宋浩庭见状眼明手快的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帮着她扶住了那女子滑倒的躯体,并用另一只手把萧楠怀里的那孩子接了过去。 “肖,肖娘实在支持不下去了,能,能在这个时候碰到你们,是,是我家孩儿的福份,小娘子,我孩子身上还有一千两银票,这一千两银子便当是他的扶养费,日后我家孩儿就麻烦小娘子了……”那女子免强睁开眼睛,极为疲惫的开口。 “你才是他亲娘,你的孩子应该由你来照顾,你就这样把他交给我,就不怕我吞了你的银子,不管你的孩儿么。”萧楠另一只手得了空,顿时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愤怒的大叫起来。 “我,我相信小娘子不会这样的……”那女子一句话没说话,便瞌上了眼睛,任凭萧楠如何摇晃,都没有丝毫反应,话说萧楠打死都不会知道眼前这位素未平生的女子之所以会把她的孩子交给萧楠这么一个小姑娘而不是年长不少的宋浩庭,正是在弥留之际亲眼看见萧楠斩杀那两个恶徒的手段,人在临死之前往往有着野兽般的本能,她凭本能莫明的觉得把孩子交给萧楠是最好的选择…… 第四十一章、烫手山芋(上) 萧楠怔怔的看着半挂在自己手臂上已然失去生机的女子,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仿若傻了一般,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此刻的表现,反倒与她现在的年纪很是相符,一旁的宋浩庭以为她被吓着了,眸中不由闪过一抹淡淡的悯惜,这孩子胆子再大,神经再粗,可终究是个孩子,一开始大概是见情况紧急,忘了害怕,现醒过神来,心头的恐惧便再也控制不住。 意念落到这里,他用一只手抱着那昏睡的孩子,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萧楠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别怕,也别伤心,小师妹,这事真怪不着你,咱们把她弄上马车,带回去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也算对得起她了,至于这孩子的事,咱们先回去和祖父他们商量商量,再作计议。” “好。”萧楠回过神来,她强行压下心头莫明的悲伤,以公主抱的形式一把将半挂在她胳膊上的肖娘抱了起来,朝马车大步走去,宋浩庭在后面瞧得眼角直抽,好家伙,自家这位小师妹不仅战斗力彪悍得可怕,这力气也是毫不含糊啊,年仅十一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失去了生命的成年人身体,竟是不费多少力气,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萧楠那一鞭腿狠狠砸在黑衣人胸膛上的情景,顿觉心头一寒…… 萧楠自是不知宋浩庭的心事,她抱着肖娘不一会儿就走到马车的后车厢旁,只是她力气虽大,可个子摆在那,站在马车厢后,却没法子直接将肖娘放上去,若让她抱着个人不借外力一跃而上,她还没有这样的本领,最后还是宋诺和林芷两人急忙伸手将肖娘抬了上去。 这两姑娘的脑子此刻仍是懵的,只是行动比脑子更快一些,眼见着萧楠抱着个人弄不上来,出于本能的就去接了上来,只是当她们俩将肖娘抬进车厢放下的时候,才意识到刚被自己抬上来的人并不是活人,意念落到这里,宋诺和林芷顿觉通体发寒,浑身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的往后退连了好几步。 萧楠跳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暗自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去接宋浩庭递过来的孩子,宋诺和林芷的反应并不奇怪,换成萧楠前世十五岁的时候,让她现场观摩这般血腥的场景,同时还亲手抬尸体上自己的车驾,她的表现肯定比宋诺和林芷不堪。 宋浩庭将孩子递给萧楠之后,便转到前面去驾车,随着缰绳的抖动,马车的车轮轱辘辘的响了起来,车子缓缓向前行去,萧楠靠着车厢坐下之后目光落怀里的孩子身上,心头十分复杂,她莫明其妙的被人往手上塞了这么个小奶娃,接下来该怎么办却是完全没有头绪。 宋诺和林芷的目光落在萧楠身上,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她们看着萧楠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着几分惧意,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马车内挂有一盏小灯笼,萧楠一抬头正好瞧见两女脸上的神色,萧楠怔了一怔,为了缓解她们心头的不安和马车内沉默尴尬的气氛,她开口问了一句:“芷表姐,诺师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小小年纪便这般心狠手辣,被吓住了?” 宋诺和林芷同时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萧楠见状淡淡一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被吓住也很正常,此乃人之常情,如果易地而处,我站在你们的位置,同样会被吓住,但此事若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仍然会义无反顾的斩杀那三个黑衣人,你们可知为什么?”林芷和宋诺同时摇头。 “因为没有其它的选择,我若不杀他们,待他们逃了出去,必然就会将咱们救下这对母子的事泄露出去,我不知道这对母子的身份,但凭他们会引来这三个身手不凡的强匪的追杀,以及逃命的时候,身上还带有千两银票,其身份来历想必非富即贵。” “而咱们这些人无端被卷入这等人家的隐私之中,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给家里引来灭门之祸,如果有得选择,我自不愿做那出手就取人性命的狠辣之人,可我家自我父去世之后,照顾我阿母和梓修的责任就落在我的身上了,我不但自己行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同样也不能给家人带去任何潜在的危险,今日若不是有你们在,单凭我一人,听到呼救我是不会前去救人的,不是我心狠见死不救,而是我不能确认自己能不能承担管了这件事的后果。” “从本质上来说,我是一个比较自私的人,我更在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但今日咱们这些人在一起,听到呼救的第一时间,咱们的马车就往这个方向来了,也就是说,这件事咱们已经管了,既然已经出了手,那就要把一切隐患排除掉,我不会留下任何隐患来伤害我的家人和自己。”萧楠看了两女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怀中仍在沉睡的孩子,淡淡的开口道。 这般冷酷无情的话语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震撼效果无疑是很惊人的,宋诺和林芷呆呆的望着萧楠,久久不能回神,许久之后,林芷眼眶泛红,移到萧楠身旁,伸手一把将她抱住,口中低唤了一声:“大娘。” “大娘,我不觉得你心狠手辣,也不觉得你做的不对,我适才情不自禁的后退只是本能的胆怯,并且感到很自卑,我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刚才那种场景让我来处理,我肯定处理不好……”宋诺也移了过来,她轻轻握着萧楠的手,低声道。 萧楠没有再开口,只伸手分别拍了拍两个女孩的手背,心头间满满的都是暖意,宋诺和林芷无疑都是十分善良和勇敢的女孩子,以她们的年纪和成长环境,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狠辣之后,仍然没有对自己产生半点隔阂,这样的朋友,一次能得两个,无疑是她萧楠之幸。 一行人回到宋家大院的时候已是子时尾,宋诺的爹娘和宋家的大长家宋裘飞都没休息,大家皆在内堂等候他们的归来,直到马车进了院子,这几人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宋浩庭刚刚停稳马车,便看见自家父亲和母亲黑着脸站在大门前悬挂的灯笼下,目光不善的瞪着自己。 第四十二章、烫手山芋(下) “咳,父亲,阿母,路上出了些意外,待妹妹她们都下来之后,一会和再和你们详叙。”宋浩庭心头一紧,忙从车上跳来,几步来到吴氏和宋翔远身前,低声解释了一句。 宋翔远和吴氏闻声同时拧起了眉头,目光不自觉的投到了马车的车厢后,车帘被拉开,最先跳下来的是宋诺,紧接着宋诺扶着林芷的手把她给接了下来,最后跳下来的是萧楠,萧楠一下车,吴氏和宋翔远以及跟出来的宋裘飞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落在她手中的孩子身上。 “这,这孩子从哪来的?”吴氏伸手指着萧楠怀里的孩子,瞠目道。 “他,他是我们路上救下来的一个姓肖的娘子托负给我们的。”宋诺有些结巴的接了一句。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点。”宋翔远双目一瞪,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宋诺被自家父亲一瞪,更加说不清了,吓得吐了吐舌头,躲到吴氏身后去了,最后还是宋浩庭开口,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宋翔远、宋裘飞和吴氏看着萧楠的目光都变得极为古怪,以宋翔远和宋裘飞的老练,自是知道这件事萧楠的处理方式无疑是最稳妥最保险的,那三个黑衣人被毁尸灭迹,肖娘也死了,只要这个孩子日后不再露面,这件事基本上就算彻底断了线索,没有了线索,自然就连累不到自己等人。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惊讶,若萧楠是个成年人也就罢了,可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如何拥有这般杀伐果断却又不失缜密手段的?宋诺瞧着父亲和祖父脸上的神色,忍不住小声为萧楠辩驳了一句:“祖翁,父亲,这事怪不得大娘,她曾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丧生于兽口之下……” 其实宋诺的心事远不如宋翔远和宋裘飞他们复杂,她以为自家祖父和父亲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责怪萧楠手段太过狠辣,便忍不住为其辩解了一句,她这一句无心之语却让宋翔远呆了一呆,是啊,一个亲眼见证自己父亲丧生于兽口的人,确实不能再用常理来测度,吴氏的眼眶已隐隐泛红。 宋裘飞则是一个晃身,直接来到萧楠身前,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脑袋,略带着几分哽意的低语:“孩子,苦了你了。” “我没事,师公。”萧楠怔了一怔,旋即了然,她这一刻的心情十分复杂,若不是原主正好亲看好看见萧大朗丧生于兽口,她今日的行为只怕很难解释过去。 “咳,父亲,这孩子的事,该怎么办?”宋翔远深知自家父亲对萧大朗的感情,生怕他睹物思情,伤了身体,忙指了指萧楠怀里仍在沉睡的孩子,岔开了话头,认真说起来,这个孩子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会引来大祸。 “这孩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应无大碍,日后就让他留在咱们镖局吧,大娘她要照顾她阿母,还有弟弟,哪里还分得出心神照顾这个孩子。”宋裘飞闻声伸手探了探萧楠怀里孩子的脉息,略一沉吟,接口道,鸿威镖局家大业大,忽然多出这么一个小孩,应该不会引人注目才是。 “师公,依我之见,这孩子还是我带回去比较合适,先不说他是肖娘临死前托付给我的,但说他身份来历成谜,放在师公这里,万一落到有心人眼中,可是大大不,我带回去,一来,我们那地方偏远,不容易引人注目,二来则是我经常进山,梓修又要上学,我阿母一个人在家中无聊,能多一个小孩在身边,也能让她精神多一份寄托。”萧楠摇头拒绝了宋裘飞的提议,一脸认真的接过话头。 “可是……”宋裘飞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同样不太放心把这个麻烦扔给萧楠。 “没有什么可是的,师公,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仔细想想,这孩子我带回去,实在是比放在你们这省事得多。”萧楠一口打断了宋裘飞的犹豫。 “罢了,既然如此,这孩子你就先带回去,回去之后,和你外祖商量商量,让他想个办法,给个孩子的来历过一个明路,如此一来,就算有心人追探,也不易查到你们身上,关于今日这件事,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之外,我不会再让其它人知道半点信息,林家小娘子,还有诺娘浩庭,今日之事,切记不可向外透露半句,这孩子在大娘你带他离开之前,我也不会再让其它人看见他。”宋裘飞想了想,终点了点头。 过了宋家家长这一关,萧楠和林芷宋诺三人前去梳洗了,至于那孩子则交给宋裘飞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去了,孩子虽未受什么大伤,可他额头上大概是在地上摩擦碰瞌的,蹭破了一大块皮,血迹斑斑的,看着颇为吓人,为不感染,不留伤疤,自是得尽快处理。(宋总镖头不仅武艺高强,且颇通岐黄之术。) 待几女洗涮完之后,吴氏便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萧楠带着他与自己一同入睡,林芷则与宋诺睡在另一个铺上,萧楠原以为自己这一晚可能会很难睡着的,意外的是她竟是**好眠,待天明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黑葡萄般的灵动大眼。 萧楠愣了一愣,这才记起自昨夜色开始,自己身边已多了个孩子,这孩子瞧上去也就二三岁的模样,萧楠原以为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嚎哭,哪知这娃孩醒来之后,既不哭也不闹,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自己。 “嗨,你好啊,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萧楠压根没有与这丁点大的小孩相处的经验,只能尽力挤出一个笑脸,朝他打招呼。 “姐姐,我叫肖不为,今年三年。”那孩子睁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一脸认真的回答。 “肖不为啊,好名字,我叫萧楠,咱们俩这就算认识了,对不对?”萧楠被他认真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她伸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小爪子,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道。 “萧姐姐好,我昨晚上就主认识你了,若不是姐姐,我现在大概已经醒不过了罢,姐姐好厉害,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像姐姐一样厉害。”肖不为小孩童一本正经的道。 萧楠听得呆住了,难道自己救了个妖孽?不然一个三岁的孩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逻辑推理以及这么强的表达能力? 第四十三章、天才儿童肖不为 “肖不为,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聪明?”萧楠心头震动,不由脱口问了一句。 “有啊,我家阿母就时常说,她还说,正因为我太聪明了,所以才遭人嫉恨,才会惹来这么多的算计追杀。”肖不为小朋友答道。 萧楠听得张大了嘴巴,愣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奶娃,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向一个三岁的小孩解释这件事,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年仅三岁的娃娃是如何理解嫉恨,算计和追杀等这些词的。 “姐姐,难道你也因为我能听懂这些话就认为我是妖孽吗?”肖不为小朋友见萧楠瞪着自己发呆,额头上还包着纱布的漂亮小脸蛋顿时皱成一团,他伸出小手在萧楠眼前晃了晃,微歪着头,有些担心和郁结的看着萧楠问了一句。 “当在不是,姐姐只是看你太过聪明,一时没反应过来,高兴得傻了,来,醒了咱们就起床。”许得因肖娘临死前的嘱托,萧楠心里已将肖不为归纳到了自己需要照顾的人行列,亦许是肖不为的眼神太过纯净无邪、人又太过聪明懂事,不经意间触动了萧楠骨子里潜藏的母性,总之,这一刹那间,萧楠冷硬的心忽的软成了一团,她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接着就帮肖不为小孩童穿衣,这孩子确实聪明的不像三岁的小人儿,可他再聪明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就如他那丝毫不懂得隐藏的情绪。 “哎呀,小不为,你的外衣脏了,家里也没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穿的衣服,你暂时只能穿成这样,不介意吧?”萧楠帮肖不为穿好中衣之后,发现他的外衣和外裤经过昨晚的折腾,已经破损和脏污,没法穿了,现他身上穿只有一件棉袄和棉裤。 “不介意,姐姐,我阿母呢?”肖不为懂事的摇了摇头,着完装后,他自己抓着床头架子的扶手爬了下来,站到萧楠面前,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乌亮大眼,问了一个萧楠最担心的问题。 “你阿母,她睡着了,可能要睡很长很长的时间。”正伸手为他整理衣领的萧楠闻声手掌不由顿了一顿,沉默片刻,她俯下身体,静静的看着肖不为回答。 “我阿母,她是不是已经死了。”肖不为愣了一愣,紧接着目中的神采迅速的黯淡下去,随后垂下了脑袋,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低声道了一句。 “小不为,以后你就跟着姐姐一起生活,好吗?”萧楠不知该如何回答,聪明的过份偏偏又这般年幼懂事的孩子实在让人心疼,她蹲下身,将肖不为拥进自己的怀里,轻声道了一句。 “姐姐,我,我能去看看阿母吗?”肖不为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他伸出手,紧紧的抱着萧楠的脖子,埋在她的脖项下无声的抽泣起来,萧楠只静静的抱着他,什么也没说,许久之后,他才抬头一张被泪水和鼻涕胡花的小脸,小狗般看着萧楠问。 “好,来,先把脸擦干净,姐姐带你去。”萧楠点了点头,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泪痕和鼻涕,至于自己衣领上沾染的那一大片眼泪鼻涕,为了不让肖不为小朋在认为自己是在嫌弃他,暂时只能选择无视。 “姐姐,对不起,我弄脏你的衣服了。”萧楠没管自己衣领上的眼泪鼻涕,肖不为小孩童却是看见了,待萧楠为他擦净脸之后,他接过帕子,有些笨拙的给她擦拭起来。 “没关系,一会姐姐用湿布擦擦就好了。”特别聪明懂事的孩子往往更容易得到大人的怜惜疼爱,萧楠也不能免俗,她与眼前这孩子正式打交道尚不过一刻钟时间,却情不自禁的被他那令人心疼的懂事和聪明所征服。 “嗨,大娘,这孩子醒了?咦,眼睛怎么红红的,刚哭过?”萧楠刚刚将肖不为的小脸蛋整理干净,睡在隔壁房间的宋诺和林芷也起床了,宋诺一进来的,看到已穿好棉袄棉裤坐在床边的矮椅上的肖不为,忙开口打了声招呼。 “我才没哭呢,我已经三岁了,是大孩子了,又是男孩,哪能随便哭鼻子。”萧楠尚未来得及开口,肖不为已气咻咻的接过话头,他虽不久前刚哭过,可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不是。 “你没哭,眼睛怎么红得像个小兔子?”宋诺弯下腰,让视线与他平视,故意逗他,肖不为眼眶又是一红,不过很快就忍住了,他轻哼一声,转过视线,不理会宋诺。 “哎哟,这孩子还挺有脾气,不过才三岁口齿就这般伶俐,看样子是个聪明的。”宋诺很少与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对肖不为颇为好奇,她见肖不为不理自己,反而主动蹲到他面前,满脸好奇的打量着他,林芷也不例外,她虽没像宋诺那边直接蹲到孩子面前,可她一双妙目却也在孩子的脸上来回巡逻不去。 “姐姐,她们是你的家人吗?”肖不为被两女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将视线投到萧楠身上问,昨晚上他只见识过萧楠和宋浩庭,林芷和宋诺在马车上没下来,待萧楠将他抱上马车时,他已昏睡过去,自是不认得宋诺和林芷。 “他们啊,一个是我的师姐,一个是的表姐,你都应该叫姐姐。”萧楠笑道。 “既然他们是姐姐的师姐和表姐,便是我的师姐和表姐,你们谁是我师姐,谁是我表姐?”肖不为一脸认真的看着宋诺和林芷开口。 “大娘,这,这孩子也太聪明了些吧?他,他真只有三岁?”宋诺和林芷同吃一惊,两女皆是一脸呆愣的看着肖不为。 “瞧他这模样,应该错不了,至于这孩子的脑袋瓜么,嗯,我只能说,他与我们家有缘,你瞧,我们家无论是我,还是梓修,个个都不能用寻常眼光来衡量,我们这做姐姐和哥哥的,都这么聪明,再加他一个,也就不稀奇了。”萧楠一脸大言不惭的开口。 “臭大娘,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皮的。”宋诺嗷叫着朝她扑了过去。 “她那么粗鲁,应该是师姐了,你这么漂亮文静,一定是表姐了。”肖不为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巴眨巴眨的盯着和萧楠打闹成一团的宋诺,随后将视线投到林芷身上,一脸笃定的开口。 “为什么?”他此言一出,打闹中的萧楠和宋诺顿时停了手,三女的目光同时投到小不为身上,异口同声的问。 第四十四章、再会付姨娘 “很简单啊,我姐姐有一身好功夫,她的师姐肯定也会功夫的,她与我姐姐打闹了半天,都没被拍开,显然功夫不错,所以,她肯定是师姐咯。”肖不为指着宋诺,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昨夜萧楠干净利落斩杀那黑衣人的一幕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萧楠,林芷,宋诺…… 当日上午,萧楠带着肖不为去见了肖氏的遗体最后一眼,随后肖氏的遗体便由宋总镖头安排送出去安葬,安顿好这一切,吃过早饭后,萧楠将萧不为留在家里给宋诺和吴氏照应,她则与林芷一同去找林大舅。 林大舅住在付姨娘赔嫁的玉桥街西胡同,玉桥街紧靠城中心区,鸿威镖局则在城西,从这里过去约有十五六里的路程,因这是林芷的家务事,宋家的人不好出面,宋总镖头只安排了辆马车,让镖局的一个车把式载着两女过去。 萧楠让马车停在西胡的一个转拐处,自己则与林芷一同下了车,按着林家大表兄所提供的门牌号一路找了过去,在第五栋宅院前,萧楠看到了一栋门扁上写着《付宅》的两进宅院,她打量了眼前的院落两眼,偏头的问了林芷一句:“这栋莫非就付姨娘的院子?”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林芷点了点头,她并未来过此地,她只是从大兄的信上得知宋姨娘住在西胡同自家陪嫁的宅子中,而这个胡同中只有这个院落的门扁上写的《付宅》,除了这处院子之外,大概不会是其它去处了。 “既确定是这栋,咱们就进去看看,瞧瞧林大舅在不在这里。”萧楠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敲门,她并不奇怪这宅子仍写着《付宅》,付姨娘是妾室,按本朝律制,妾室是没有什么嫁妆不嫁妆之说的,宋姨娘想要合法的保住自己的财产,宅子记在付家门下无疑是最合适的方式,虽然萧楠也不知道这付家是否靠得住,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大门被拍了七八声才被打开,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伙计站在门前,他看到外面站着两个陌生的小娘子,不由诧异的问了一句:“这是私人宅院,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可是付玉瑶付姨娘的宅院?”林芷开口问。 “不错,你们找谁?”伙计道。 “吴奇,什么人在外面?”林芷尚未及得及答话,里面又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邱妈妈,我也不清楚,敲门的是两个小娘子。”伙计答道。 这一问一答间,那婆子已走到了大门前,她的目光落在林芷和萧楠的身上时,富态的面庞上掠过一抹恨意,不过此人倒也不是那竺没见识没分寸的普通婆子,那缕恨意一闪而没,旋即就恢复了自然,她笑着开口:“哎呦,原来是家里的二娘子和萧家大娘子大驾光临,却不知两位小娘子此时来我姨娘的宅院有何事?” “却不家父是否在此?”林芷淡淡的问了一句。 “二娘子说笑了,我家姨娘只是贵府的一个妾室,而这栋宅院则是我家姨娘的私产,林老爷无端怎会在我家姨娘的私宅中?”邱妈妈一脸惊讶的道。 “邱妈妈,听你的意思是说付姨娘既住在自己的私宅之中,其它的一切便与林家无关,包括她林家这个妾室的身份,是这样吗?”林芷双眉一扬,秀丽的面庞上浮出一抹怒色,正待开口,却被萧楠拦住,萧楠拦下林芷,她的目光落在邱妈妈的身上,眸中略带着几分冷意的接过话头。 “我,我可没这意思。”邱妈妈顿时被噎住,她愣愣的看了萧楠半晌,才悻悻接了一句。 “既然没有这意思,那你适才之言何意?据我对本朝律的了解,妾室本身就是别人的私产,她们自己是不存在私产一说的,当然付姨娘是贵妾,不太一样,可贵妾也是妾,没有林家的允许,是不能长期居住在外的,更何况是居于自己的私宅之中,若让不知情的人知道,还以为付姨娘已从官府更换了文碟,弃了林家妾室的身份呢。”萧楠挑起双眉道。 “你?”邱妈妈在萧楠手上吃过大亏,对萧楠可谓是又恨又怕,所以刚才一见到萧楠和林芷,下意识的就想给两女一个难堪,哪知难堪没给成,反将自己逼成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她瞧着眼前咄咄逼人的萧楠,心头不由怒极。 “邱妈妈,何人在外吵闹?”就在这时候,宋姨娘的声音从院内传了出来。 “回姨娘,林家的二娘子和萧家的大娘子说过来找林老爷。”邱妈妈强忍着心头的怒意,转头朝宋姨娘的方向应了一句。 “既是林家的二娘子和萧家大娘子,那表示都是贵客,你为何不迎她们进来奉茶?”付姨娘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二位娘子,里面请。”邱妈妈吸了口气,将心头的怒意压下,朝萧楠和林芷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大娘,要不咱们算了吧。”林芷忽然生出退意,她见付姨娘这般作态,生怕父亲已被她拢住了心,一旦亲眼证实了这一点,林芷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为何要算了?既是主人有请,咱们岂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呢。”萧楠却是一把将她拉住,随着邱妈妈走进了付家宅院。 “二娘子,萧大娘子。”付姨娘袅袅走到萧楠和林芷身前,朝两女行礼,她身着粉缎绵袄,外披一件翠色锦面镶着白色毛边的披风,衬得她身姿妖娆,白皙面庞艳若桃花,此时的付姨娘,无论是气色还是仪态都比在林家时强出一大截。 林芷和萧楠只受了半礼,便侧开了身子,萧楠瞧着此刻的宋姨娘,心头顿时生几丝凝重和谨慎,瞧着宋姨娘的模样,她最近的日子大概过得很是舒心,那林大舅百有八九被她拢住了心,再加上她的行为作态,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此一来,可就比之前难对付多了。 “二位娘子来我这大概是来看老爷的,他这会不在,不过再响午应该会回来,两位娘子请先随我入内看茶。”付姨娘仿若没看见萧楠和林芷的打量,她极为守礼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试,说话的语气也让人找不出什么毛病,整个人就仿若脱胎换骨了一般。 第四十五章、林大舅 “姨娘客气了,你先请。”林芷心头虽然疑惑,却也不会在付姨娘面前了礼数,她微吸了口气,将纷乱的心事压了下去,极为得体的接口道。 宋姨娘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在前引着两位姑娘走进内厅,不一会儿,就有丫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内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壶和三只茶杯,丫环放下托盘,分别将杯子摆在三人面前,并为每人斟了一杯茶,这才退了下去。 “我这没有什么好茶,二位娘子将就着偿偿。”待丫环退下之后,付姨娘微笑着朝萧林两女招呼了一句,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轻轻吹了几下,颇为优雅的抿了一口。 这里是付姨娘的私宅,付姨娘是主,萧楠和林芷是客,主人相邀,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身为客人的萧楠和林芷都不便推拒,林芷端起茶杯在唇边碰了碰,表示了一下就放下了,萧楠则是端起杯子,吹了一阵,又试了试温度,待觉得入口不烫的时候,一仰头,如长鲸吸水般,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 喝完茶之后,她扬了扬手中的杯子,对付姨娘笑道:“姨娘过谦了,我不过一猎户之女,根本不懂茶之好坏,这会正好口渴,倒是觉得这茶挺解渴,挺和我意的。” 付姨娘脸上优雅得体的笑容顿时僵住,她这些日子被娘家人悉心教导,行事章法大有长进,原想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定然能给萧林两女一个下马威,哪知萧楠这怪胎根本不按理出牌、更不将所谓的淑女礼仪当回事,付姨娘纵有百般手段,可面对这么一个行事无所顾忌的粗俗猎户女,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正焦虑烦躁之际,吴妈妈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姨娘,老爷回来了。” 付姨娘一听,不由大喜过望,连忙站了起来,袅袅走到内厅的拱门的玄关处,朝着快步走近的青衣男子曲膝盈盈行礼道:“老爷回来了,你家里来了两位娘子,正在厅内用茶。” 萧楠的视线顺着付姨娘的身影转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青底绣有暗花锦袍的男子进了拱门,站在离自己和林芷约有五六米远的玄关处,此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样貌与林氏有三四分相似,虽不如林氏那般出众,却也不差,一双眸子落在自己和林芷身上的时候,里面有着掩不住的忐忑和不安。 这个人不用说,正是林芷的亲父,萧楠的亲大舅,林大舅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林芷和萧楠身上,根本没有在意面前的付姨娘,林芷看到他,秀丽的面庞上顿时浮出一抹激动,她嗖的一声,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此人身前,盈盈拜下,口中唤道:“父亲。” “大舅。”萧楠也跟过来行礼。 “起来,都起来,芷娘,大娘,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林大舅虚扶了一把,脸上既有骤然见到女儿和外甥女的惊喜,也有掩不住的惶恐和忐忑。 早早过去迎接林大舅的付姨娘像个隐形人般被晾在一旁,她此刻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日子经娘家人的悉心教导,她不再像往常那般不把林大舅放在眼里,而是采取了普通女子最适用的手段-柔情攻略,她人长得艳若桃李,又年轻,林大舅则是正值盛年的男人,哪里经得住她的百般引诱,没几日就被她驯得服服帖帖的。 这些日子里,林大舅对她小意温存,百依百顺,这让宋姨娘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已经稳稳拿捏住了这个男人,日后只待再寻得合适的机会,让他踢掉家中的黄脸婆,让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林夫人想必也不在话下,哪知,他家里才来了两个小辈,立即就让他把自己给抛到了九宵云外,这简直是狠狠的在她脸上抽了一耳光。 付姨娘愈想愈怒,原本笑庞如花的容颜此时已变得扭曲狰狞,若不是吴妈妈见势不妙,悄然伸手捏了她一把,只怕她忍不住当场就要发作,一直暗中注意着付姨娘的萧楠见状唇角不由微微翘了一翘,看样子,这位付姨娘长进有限,虽得了高人指点,可她智商有限,性子已经形成,面子上的功畉装装样子唬唬人还可以,一旦遇到不如意的事,立即就原形毕露。 “大娘来给江靖轩送学费,我陪她一块过来的,来到嵩县之后,正好听说父亲在这里,我寻思着有许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便过来给父亲见个礼。”林芷迎视着林大舅的视线,低声道。 “大舅,芷表姐来看你呢,一来是她自己着实想念大舅你,二则是因外祖有交待,我也一样,我也想念大舅了,不过我主要是过来帮外祖转话的,我怕芷表姐太久没见到大舅,看到你之后,心情太过激动,把什么都给忘了。”萧楠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着接过话头。 她可没有林芷那般内敛的情感,再说了,做为一个年纪尚幼的外甥女,有些话林芷不合适说,她这个外甥女说说却是无妨。 “父亲,父亲让你们,带什么话?”林大舅神色复杂的看了林芷一眼,这个女儿,他也曾手把手的教导过多年,父女两人的感情极深,今年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父女两人已有大半年没有见过面,现突然碰上,林芷心情激动,他何偿不是一样,不过他更在意的还是萧楠的话,林秀才让他们带话过来?带的什么话?一时间只觉心头忐忑无比。 林秀才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凡想,他自小被林秀才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了近二十年,心里对这位父亲可谓是又敬又畏。 “外祖说,儿泊于外不肯归,慈母心肠碎,日夜泪浇面,他作为父亲,对你即便有些严苛,却非无心肝,自是同样见不得大舅你这样一直漂泊在外面不肯回去,外祖还说自古圣贤亦会犯过的时候,更何况是大舅你,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他与外婆,舅母、表姐、表弟他们都在日日期盼着舅舅的回归。”萧楠答道。(其实一段应该用一首盼儿归的古诗来应景煽情才合适,岂奈之影水平有想,想破了脑子硬是想不出一首合适的诗,只能作罢。) “父亲,阿母我……”林大舅听提鼻子发酸,不自觉的转过身,以手抚面,羞愧难当,若非场景人物不对,他只怕已然跪地痛哭不止。 “大舅,大娘虽然年幼,却懂得一个基本道理,正古以来,无论儿女做错了什么,父母都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更何况嵩县的事还不见得是大舅你的错,依大娘之意,待我事毕之后,大舅你便与我们一同回去罢。”萧楠见状又劝道。 第四十六章、归家(上) “大娘,太好了,父亲终于肯答应随我们一同归家了。”从付姨娘的私宅出来,上了马车之后,林芷终不再压抑自己的兴奋,抱着萧楠的胳膊欢呼起来。 “嗯,大舅本就不是糊涂人,他这些日子一直漂泊在外不肯回家,说白了是心存愧意,觉得无颜见父母家人罢了。”萧楠颇为感慨了应了一句,说话她今日刚见到付姨娘的时候还真有些担心自家这位大舅是个拎不清的糊涂人,被美色一惑,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如今看来,林秀才几十年的悉心教导并没有白费,林大舅虽没有什么大本事,但绝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都是你的功劳!大娘,谢谢你。”林芷将萧楠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一些,语意间满满的都是感激,她与萧楠一同来的,离家之前根本没听见自家祖父交待过自己两人劝导父亲的话,同时她也知道自家祖翁的那性子,即便心里十分期盼父亲回去,可要他说萧楠口中所说的那些肉麻煽情的话,定然说不出来。 “傻表姐,谢什么谢,林大舅是你的父亲,不也是我的亲娘舅啊!”萧楠白了她一眼,顺伸手在她白嫩的脸颊上摸了一把,趋机揩油,林芷不依,娇笑着扑向萧楠,没一会儿,两女就闹成一团,愉悦欢畅的笑声让前面赶车的车把式心情都跟着轻快飞扬起来。 从付姨娘那回到鸿威镖局之后,萧楠没有再出过门,青孚镇虽不如嵩县繁华,可那里衣食住行,一应用品应有尽有,那里的一切已能满足萧楠的生活所需,她用不着在县城买什么东西,待宋总镖头帮她拿到了斑斓的伺养证之后,她便起程回家。 回去的马车是宋总镖头亲自安排的,驾车的人是宋浩庭,镖局上下都知道总镖头对萧楠之父的看重,再加上还有宋诺同行,为了护送这两女,总镖头让自己的长孙亲自担任车夫,倒也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因还要去接林大舅,马车出了鸿威镖局,就直奔玉桥街西胡同,萧楠原以为付姨娘会闹着跟林大舅一同回去的,没想到她并未提此要求,只将林大舅送出门外,又细细叮呤了几句,便目送他上了宋浩庭的车辕。 这辆马车的马是匹极为健硕的壮马,驾坐上能坐两人,因马车里还有个宋诺,林大舅一个外男自是不便坐到里面去,只能与宋浩庭一同坐在辕驾上。 此车的车厢颇大,里面却只有四个座,因其后座后间隔了一个存物的隔间,中间有一扇小门隔开,用这样的马车自是为了万一中途有什么人无意掀帘,发现肖不为小孩童的存在,小不为孩童目前正坐在里面,待马车出了城区,车内又没有外人,萧楠便将隔物间中的小不为抱了出来。 这孩子确实懂事得不像话,他一个人在里面坐了半个多时辰,竟是一声未吭,萧楠打开门将他抱出来的时候,他小脑袋正在一啄一啄的打瞌睡,发现有人抱他时,他一个激凌醒了过来,待发现抱自己的人是萧楠,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宋诺和林芷瞧着他的模样,眼眸中同时浮出一抹怜惜,真是个懂事乖巧得令人心疼的孩子,因怕吵着这娃,也怕马车内孩子的声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向来难得安静片刻的宋诺这一路竟是连一句大声的话都没有,只偶然小声的与林芷和萧楠谈笑几句。 宋浩庭驾车的技术并不算好,又怕颠着了孩子,所以,这一路上速度颇慢,中途的进入一段山路时,小不为忍不住要尿尿,这种生理特征,即便是成年人都忍不了,更别提一个三岁的孩子,幸好此时进入的路段并不是那空旷的原野或者村庄。 萧楠轻轻敲了敲前车窗,宋浩庭顿时会意,他将车拐到紧靠着山边的位置停了下来,林大舅见状不由一愣:“宋朗君,你将车停在这里干什么?”宋浩庭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后车厢,林大舅又是一愣,不过他到底不是傻子,以为是车厢内的姑娘们要解决生理需求。 意念落到这里,顿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随后便目不斜视的与宋浩庭闲聊起来,边聊边观察宋浩庭的目光,怕这小子乱瞟,要知道后车厢中的三个姑娘中,一个是他的闺女,一个是他的外甥女,虽然他也相信宋家的长孙不会是心事不正的登徒子,可他身为人父,和别人的亲娘舅,为了自家孩子的安全和声誉,自是要格外的小心一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车窗又被轻叩了三下,宋浩庭一抖缰绳,马车继续前行,待他们的马车到达青孚镇的时候,已到了未时中,这个时候一般人家的午饭都吃过了,到了青孚镇,林大舅和林芷自是要下车,萧楠跟着下来相送。 宋浩庭也跟着跳下车辕寒喧了几句,尤其是在向林芷告别的时候,眼眸中荡过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惹得林芷玉面飞霞,不由自主的转开了视线,林大舅无意间捕捉到这一幕,顿时大怒:好小子,原来你早惦记上我家闺女了。 原本打算邀请萧楠和宋家兄妹去自己家吃午饭的林大舅立即打消了念头,他一脸严肃的对萧楠道:“大娘,你家还有客人,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出来了几日,你阿母估计心里早惦记你惦记得不行了,赶紧回去。” 萧楠正担心林大舅非要拽着自己等人去林家吃午饭,而他刚才显然有此打算,却不知为何突然间变了卦,正值疑惑间不经意看到林芷脸上尚未消退的红霞,以及宋浩庭故意将视线转到一边的不自在,不由恍然大悟,看样子是林大舅发现了自家闺女与宋浩庭的之间的异常,下意识的就不想再让宋浩庭与林芷接近。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不由自主的低头抿嘴微微一笑,她突然发现自家这位大舅其实挺可爱的,他不想让宋浩庭与林芷接近,并不是他真的不喜欢宋浩庭,或者说觉得林芷与宋浩庭不合适,而是单纯的以一个真心疼爱女儿的父亲立场,突然发现有人惦记自己女儿的本能反应。 第四十七章、归家(下) 林芷和宋浩庭这两人在萧楠看来挺配相的,宋浩庭丰神俊朗,文武双全,以他的才学,日后无论是接手镖局还是想走仕途,都会有不错的发展,林芷呢,温婉娴淑,知书达理,为人善良通透又不固执,这样的女子,只要嫁的夫婿不是太混帐,她就能将一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的两人若能结合,可谓是天合之作。 嗯,现在的问题是得先搞清楚宋浩庭有没有与人结亲(林芷并未许人家她知道),如果没有的话,萧楠觉得自己可以从旁推波助澜一下,能成功撮合一对美满佳缘亦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念电转间,萧楠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到宋浩庭身上,目光颇有几分灼热。 “喂,大娘,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宋浩庭被萧楠古怪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胆颤心惊的低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我家芷表姐站在一块的画面挺美的,芷表姐,大舅,你们先回吧,过两****就来看你们。”萧楠朝他嘿嘿一笑,旋即移开视线,朝林大舅和林芷挥了挥手。 萧楠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可林芷离她不过两三步之遥,又哪里会听不见她的嘀咕,林家小娘子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狠狠的嗔了萧楠一眼,也不看宋浩庭,转身便拉着她的父亲快步离去,萧楠一脸无辜的朝宋浩庭摊了摊手,转身回到了马车之内。 宋浩庭有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跳上车辕,驾着马车朝着桑榆村的方向缓缓驰去,萧楠上车之后,眼珠子转了一转,忍不住凑到宋诺身旁,悄声问了她一句:“师姐,问你个事儿,宋师兄订亲了没有?” “还没有,怎么,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看上我大兄了?大娘,我和你说啊,这可不成,先不说你比我大兄整整小了七岁,但说你与江清轩的亲事是师叔和江清轩的父亲在世时就定下的,无论是你阿母,还是我爹娘和祖翁都不会同意这件事的。”宋诺闻声先是一呆,紧接大惊失色,她一脸谨慎的看着萧楠,苦口婆心的劝道。 “说什么呐,我是觉芷表姐很不错,如果宋师兄还未结亲的话,他们俩倒是蛮般配的。”萧楠一把将她推到一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原来你说的是芷娘啊?哎,吓我一跳,芷娘她,嗯?出身书香门弟,相貌秀丽,性情娴雅大方,为人又善良聪慧,年纪和我大兄也合适,她这样的媳妇想必我阿母、父亲到祖翁都会喜欢满意,唯一的问题是……”宋诺见萧楠所说的是林芷,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伸出一只手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着数林芷的优点,结果愈数愈多,自己也愈说愈满意,觉得自己家里若能找到这样一个大嫂确实是件不错的事,只是想到宋浩然以前对那些大家闺秀的态度,宋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焉了下去。 “唯一的问题是什么?”萧楠见她话说了一半就打住,顿时有些焦急,忙追问了一句,据说世上所有的女孩骨子里都有八卦和做红娘的潜质,萧楠似乎也未能免俗。 “我大兄似乎不太喜欢书香世家的闺秀,说起来他年纪也不算小了,近一年多,家里帮他介绍了好几位书香人家的闺秀,他一个都没看上。”宋诺一脸遗憾的回答。 “放心吧,只要宋师兄没结亲,这事百有八九能成。”萧楠却是松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宋诺的肩膀,没什么形像的伸长两条腿,坐直身体,双手抱着脖子靠在椅靠上,一脸悠然的道。 “你怎么知道?莫非刚下你下车送你大舅和芷娘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宋诺心头的八卦之火顿地被勾了起来,她将脸凑到萧楠面前,直勾勾的望着她,萧楠却一把将她的脸推到一旁,不与理会。 宋诺大怒,有心要找萧楠麻烦,可看了看旁边睡得正香的小不为,终打消了这个主意,只恨恨的瞪了萧楠一眼,就将视线转到了窗外……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到了萧楠家的家门口。 此时的林氏正在院中整理景晒的衣服,她听见马车声,走到院门前一望,看到驾车的人竟然是宋浩庭,不由微吃一惊,一边忙着将他迎进来,一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宋大朗君,怎的劳你亲自送我家大娘回来了。” “婶母,不只是大娘,还有我啦。”宋浩庭尚未来得及答话,宋诺这丫头不待马车停稳,已掀开车帘,从车上跃了下来,她三步并成两步窜到林氏身前,一把挽着林氏的胳膊,娇笑着开口道,这丫头之前已来过萧家几次,在林氏面前,压根不把自己当外人。 小斑斓见家中来了客人,闪电般从屋内冲了出来,它有心冲客人叫上几声,涮涮自己的存在感,可瞧着林氏的模样,眼前这些人显然都是家里的客人,小虎崽只能微弱喵了两声,缠在林氏的足下,瞪着一双琥珀色的圆溜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宋诺和宋浩庭。 “呀,这就是大娘所说的小斑斓吧,好可爱。”宋诺看到小斑斓,顿时双目放光,她放林氏的胳膊,蹲下身子,想摸摸小虎崽,可小斑斓傲骄得紧,哪里会让宋诺摸它,眼见宋诺的手伸来,赤溜一声就从她手掌间溜出去。 趋着这会功夫,马车已经停稳,萧楠抱着肖不为从车上跳了下来来,小斑斓一见萧楠,立即欢叫一声,嗖的窜到了她的肩膀上,与刚刚醒来的肖不为大眼对小眼的对了个正着。 “哇,好可爱的小猫啊。”肖不为看到斑斓,乌溜的大眼中顿时掠过一抹惊喜,抬手就朝斑斓的脑袋抚了过去。 “斑斓,不要……”萧楠大吃一惊,生怕小虎崽伤了肖不为,哪知她一句喝斥尚未说完,却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斑斓非但没有咬肖不为,反而颇为享受的眯起了眼睛,仍凭肖不为的小手在它的脑袋上为所欲为…… “大,大娘,这,这孩子哪来的?”林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萧楠手中的孩子,彻底懵了。 第四十八章、萧家新丁 “咳,咳,阿母啊,此事一言难尽,我和宋师兄、师姐以及小不为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呢,阿母,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赶紧给我们弄点出来填填肚子吧,关于他的事,我晚些再说给你听。”萧楠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她看了看怀里的肖为不,朝林氏走近了几步,一脸讨好的开口道。 “阿母。”正在与斑斓玩耍的肖不为忽然转头看向林氏,张口唤了一句,三岁的孩子声音清脆中含着几许尚未褪去的奶气,再加上他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林氏,里面蕴含着一抹掩不住的孺慕之情。 林氏面对这样的眼神,一颗充满母性的心顿时软成一团,她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伸手抚了抚肖不为的小脑袋,柔声开口道:“好孩子,真乖。”林氏以为自己与肖为不的亲娘长得有几分相似,而他大概因为某些原因,离开自己母亲的时间较长,一时错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母亲,倒没怎么在意,她现在压根不知道,肖不为之所以唤她阿母,是因为听见萧楠唤她为阿母。 同时,林氏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很安心,这种气息和他的亲娘肖氏带给他的感觉差不多,就如那三月的阳光一样,暖暖的,柔柔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肖不为听得萧楠喊她阿母,确定她便是自己日后的母亲,心头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孺慕之情。 现见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脑袋,肖不为顿觉自己的整个心都暖了起来,他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朝林氏身上扑去,林氏怕他摔下来,本能的伸手接住了他,肖不为一到林氏的怀里,立即伸手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将脸紧紧贴着她的脖子窝处,呜咽着低唤了一声:“阿母。” 林氏被这孩子突然流露出来的强烈依恋之情给惊住了,她满目愕然的看向萧楠,萧楠一时间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前踏一步,伸手轻轻拍了拍肖为不的背,并开口劝道:“小不为,来,先放开阿母,让她去做饭,你宋家姐姐,哥哥,还有我,这会都饿着肚子呢。” 肖不为虽只有三岁,可他的智商却远高于同龄孩子,听萧楠这么一劝,终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林氏,从她怀里溜到地上,仰着泛红的眼圈,对林氏道:“阿母,你先去做饭罢,哥哥姐姐们都饿了,我也饿了,关于我的来历,一会让姐姐和你说,我从旁补充。” 林氏再次呆住,若非她自制力还不错,同时也有几分见识,面对一个二三岁的小奶娃,用这种小大人的口吻一本正经的与自己说话,只怕连下巴都要惊掉,直到萧楠伸手轻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回神之后,她抬目看了宋家姐们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诺娘,宋大朗君,不好意思,你们随大娘先进屋歇息一会,我去给你们做点简单的饭菜。” “这小孩啊,有时候太聪明了也是件挺吓人的事。”待林氏进入厨房之后,宋浩庭瞧着她仍有些回不过神的背影,颇有些感慨的道了一句。 “宋家哥哥,我也不算太聪明,只是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罢了。”肖不为一本正经的接口道,他此言一出,萧楠和宋诺同时一愣,紧接着毫无形象的捧腹狂笑起来,徒留宋浩庭一人对着肖不为小孩童咬牙切齿。 林氏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弄了三个菜一个汤上来,这几日萧楠不在家,家里并没有新鲜的野味,不过却有几只封干的兔子,林氏做了个爆炒熏兔肉,一盘炒鸡蛋,一盘应季的菜心,外加一个干菇青菜汤,饭菜上桌之后,林氏指着桌上的饭菜笑道:“诺娘,宋大朗君,来不及准备,你们先将就着用点。” “婶母,这些菜已经很好了,我和哥哥都不算外人,你若太客气,我们反而不自在。”宋诺连忙接口。 “婶母,诺娘说得对,我祖翁把师叔当成自己家的亲儿子一般,在我们这些晚辈的心里,也把你和师叔当成自己了亲叔翁和亲婶母一般,你对待我们,就像对大娘和梓修一样就好,千万别把我们当成客人看待。”宋浩庭也在一旁帮腔。 “宋师兄,师姐,你们再继续客套,这几个菜就要被我一扫而光了。”萧楠快速的给每人盛了一碗饭,随后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夹了一块熏兔肉,也不管宋诺和宋浩庭,自个儿先吃了起来,好在吃的时候还记得招呼人家一句。 肖不为则给他整了个小碗,原本打算给他勺子的,可小娃娃非要用筷子,萧楠开始还怕他不会用,结果很快发现,天才果然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人家虽然才三岁的年纪,除了手腕的力气有些不足之外,其它的却是有模有样。 得萧楠一嚷,宋诺和宋浩庭顾不得再多言,立即各自坐了下来,捧起自己面前的碗,与萧楠一般,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大家自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确实都饿了,这一对兄妹丝毫没因萧楠不等他们就自己先吃起来而觉得不快,反而觉得萧楠的态度让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三人吃饭没有任何谦恭礼让,大家你来我往,抢得那叫一个不亦乐呼,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和风卷残云,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三人就各吃了三碗饭,桌上的三菜一汤也被他们吃得连点汤汁都不剩,小不点肖不为受三人的影响,也是口味大口,奋力搏斗。 只可惜他人小力弱,若不是大家在化身饕餮的同时,还记得旁边有个小不为,这娃娃此时只怕是要捧着碗里的光饭哭鼻子了,哪怕他尽可能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萧楠几人吃完的时候,他碗里的饭还剩三分之二,饭上面还有块宋浩庭夹给他的一块兔肉、宋诺分给他的一些鸡蛋以及萧楠给他夹的一筷子菜心,和一些汤汁。 他们这种用餐方式,若放在富贵人家,定会觉得粗鲁,可林氏却满眼都是笑意,宋诺和宋浩庭在自家家里吃饭能这般放得开,表示他们真没把自己当成外人,宋浩庭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宋诺喜欢来萧楠玩,一住十天半个月都不肯回家,实在是萧家的气氛让人十分的放松,萧楠的行为看似粗豪不羁,没有半点身为主人对待客人应有的谦恭礼让,可却偏偏让与她相处的人有着说不出的恣意和痛快。 待祭完五脏庙,萧楠将林氏拉到一旁,将肖不为的事情详细给林氏说了一遍,林氏听完之后,眼眶不自自主的浮出一抹湿意,再想想肖不为之前对自己的依恋,她轻声开口道:“好,从今日开始,肖不为就改名为萧不为,是咱们萧家的一份子,也是我的小儿子。” “阿母,我就不担心这孩子会给咱们家带来麻烦。”萧楠见林氏答应得如此爽快,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知道林氏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无知妇孺,这中间的某些利害她不会想不到。 “傻丫头,咱们做人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便是竖信,这孩子,你已经答应了人家的母亲要照顾他,人也领回来了,阿母难道还能将他赶出去?”林氏伸手点了点萧楠的额头,有些无奈又宠溺的嗔了她一眼,接口道。 第四十九章、第一场雪 萧楠怔怔看着眼前的林氏,久久不能言语,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想她一个异世孤魂托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遇到一个像林氏这般透通又这般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母亲,实是三生之幸! 林氏瞧着傻了般望着自己发呆的闺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她伸手点着萧楠的鼻子笑骂:“傻丫头,发什么呆,诺娘和宋朗君他们还在外面呢,赶紧出去招待客人。”萧楠回过神来,朝林氏吐了吐舌头,转身溜了出去。 梓修放学回家,刚进院门,便看见停在院子里的那辆漂亮气派的大马车,他不由停住了脚步,心头暗自纳罕:家里来客人了?可自家亲戚似乎没有谁家有这般漂亮的马车啊? 正值疑惑间就看见萧楠从屋内走了出来,梓修看到萧楠,口中顿时欢呼一声,朝她扑了过去,萧楠瞧着像枚小炮弹般朝自己冲来的梓修,怕他一个收势不住摔了,连忙伸手将他接住,梓修扑进萧楠怀里,一把将她抱住,口中连声道:“姐姐,你可是回来了!” “这么想我?我才走了三二天罢。”萧楠心头感动,她伸手点了点梓修的脑袋,笑道。 “什么才叫走了三二天?连同今天,你一共离家整整五天了,好不好?”梓修仰起脸,一脸不满的嘟嚷。 “小梓修,你只记得你姐姐,难道就没有看到宋姐姐我吗?”萧楠尚未来得及答话,梓修已听得另一个略带不满的脆生生女声插了进来。 梓修转目一望,只见宋诺兄妹并肩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神色一整,连忙从萧楠怀里站直了身体,两步来到宋诺和宋浩庭身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梓修见过师兄师姐。” “哎呀呀,小梓修,怎的才几个月不见,你就变成了小夫子了?以前你看到我的时候,可不像这般古板拘礼。”宋浩庭只见过梓修两回,两人不算太熟,只笑着说了声不必如此多礼,宋诺却是前踏一步,弯下腰,伸手捧住了梓修的漂亮的小脸蛋,颇为不满的道。 “宋姐姐,梓修已经满七岁,是小男子汉了,你不能随便摸我的脸。”梓修被宋诺捧着脸一通揉捏,装出来的严肃再也绷不住,他一边奋力解救自己的小脸,一边哇哇大叫。 “哥哥!”梓修刚将自己的脸从宋诺的魔爪中,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给吓得一个踉跄,幸好身前的宋诺眼明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倒,梓修稳住身形之后,转身一望,只见一个二三岁大的小娃站在离自己约莫三四米远的地方,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巴眨巴眨的望着自己。 “你,你是叫我吗?”梓修指了指小奶娃,又指了指自己,瞠目道。 “哥哥。”小奶娃又唤了一声,脚下腾腾的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着梓修扑了过来,梓修怕他摔倒,本能的出手接住了他,这孩子不用说,自是萧家的新丁萧不为小孩童了,宋诺和宋浩庭毕是一脸兴味盈色的看着这对小兄弟的互动,却没人帮梓修解惑。 “姐姐。”梓修有些手足无措的抱住了小不为之后,顿时一脸无助的朝萧楠投去求救的眼神。 “梓修啊,小不为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也就是你我的弟弟了,知道吗?”萧楠走了过来,弯下腰,摸了摸梓修的脑脑,又摸了摸小不为的脑袋,笑着解释道。 “哥哥。”正双手抱着梓修脖子的小不为听得萧楠的话,立即眉开眼笑的又唤了梓修一句。 梓修听得萧楠的解释先是一愣,再听得怀里的小奶娃殷切的呼唤,心里的惊愕顿时化为兴奋和激动,无它,这娃这些年来一直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萧楠这个姐姐又十分强势,小正太虽然长得漂亮又聪明,在家里也十分受宠,却也因为家里的一切都有人顶着,他在家里发挥不出什么特殊作用,心里总觉少了些成就感。 如今看见家里多了一个才三岁的弟弟,心里顿时生出从此以后我也是哥哥了,我也能照顾和保护弟弟这样的巨大成就感,再想到日后总有个小尾巴跟在自己身后,小狗般拽着自己的衣衫唤自己哥哥,哥哥……想到妙处,萧梓修小孩童忍不住咭咭笑出声来…… 宋浩庭在萧家住了一日,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之后,就向林氏告辞,并和宋诺约定,在春节到来之前,会来接她回去,宋浩庭是年满十八的少男,他不像宋诺这般无所事事,林氏自是知道这一点,也没多留他,萧楠随着他的马车去了青孚镇,小不为的户籍问题还要找林秀才帮忙,她得提前去和林秀才打声招呼。 小不为来到萧家之后,因身份户籍问题尚未解决,亦为了避免日后可能带来的隐患,暂时不便让村里的人发现他的存在,自是不能随便出门,好在萧楠家所在的位置离村里最近的人家也有二百多米,平常也没什么人来他家窜门,偶然有人来,把小不为放进房间里,他很懂事的一个人呆着,也不吭声,梓修得了家人的叮嘱,自是不会去外面喧扬,为此,萧不为来到萧家十几日,竟未被村里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家中有小斑斓陪他一起玩耍,即便每日不能出门,小不为也过得很开心,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二十二,今年的雪似乎来到特别的晚,十一月都过了大半,竟是连一场雪都没下来,到了十一月二十二这日,萧楠一早起床打开大门,发现外面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顿时颇为惊喜的欢呼了一声:“哇,下雪了!” 这些日子她经常与宋诺一同进山打猎,不过冬天动物大多冬眠,收获不大,一旦下雪,就不一样了,想到大雪之后的收获,萧楠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下雪了?”晚了萧楠一步出来的宋诺听到欢呼,立即三步并着两步冲了出来,待她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顿时欢呼着冲了出去,在风雪中恣意轻舞起来。 这姑娘自小就特喜欢下雪的日子,那银妆素裹的世间让她感到世间的一切是如此的明净,与此同时,她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雪中奔跑,堆雪人,打雪仗……当然,能在雪的世界中保持着这样简单的热情和快乐,也和她生长环境优越,无须为衣食饱暖发愁,没有因下雪而承受过任何寒冷和饥饿有关。 宋诺在雪中舞动了一会,突然弯腰从尚只有一层浅白的地面上拢起一个雪球,朝萧楠砸了过来,萧楠被她的热情感染,轻笑一声扑了上去,两女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闹成一团…… 第五十章、带虎入山 萧楠和林芷在外面嬉闹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梓修和林氏也起床了,梓修最近每天跟着萧楠练拳,起得也早,通常在卯时末,也就是清晨六点半左右起床,今日比往常早起了一刻钟,却是受萧楠和宋诺在外面嬉闹欢笑声的影响。 “哇,下雪了。”梓修刚从自己屋中出来,看到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口中顿时欢呼一声,抬步就朝外冲了出来。 “注意保暖,别光顾着玩冻着了。”跟着出来的林氏在后面叮呤了一句。 “知道了,阿母。”梓修口中边应,边朝院中冲去,加入到萧楠和宋诺的雪仗中。 萧楠家以前经济条件不错,家里的棉衣被子什么的都备得很充足,就连碳火都还有去年余下的一百多斤,今年又添了一百来斤,再加上炕上也早开始烧热了,孩子们并不觉得冬天难熬,对于下雪,梓修也是十分喜爱的。 大家在风雪中习了半个时辰的拳,王氏便将早饭做好,天虽然在下雪,可私塾的夫子们并没有说要放假,梓修还是要去上学的,吃过早饭,萧楠看雪下得不小,从他们家到梓修就读的私塾还有二里多路,萧楠不太放心,就亲自将他送了过去。 从私塾回来之后,小不为也起床了,林氏在厨房烧好了碳盆,宋诺、小不为坐在碳火旁嬉闹,林氏则坐在一旁绣花,小斑斓则卷在林氏脚边,靠着碳盘烤火,小不为看到萧楠进来,立即朝她扑了过来,萧楠一把将他抱住,顺势坐在碳盘旁的椅子上,指着他的脑门教训:“小不为,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三岁的孩童了。” “我本来就是三岁的孩童!”小不为一脸理直气壮的回答,萧楠顿时气绝,宋诺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到了正午的时候,地上的雪已有数寸厚,林氏放下了手中针线,开始忙活午饭,萧楠瞧着外面那白茫茫的世界,小声和宋诺嘀咕:“师姐,咱们吃完午饭后,带上小斑斓,去山里转转如何?” “好啊!”活泼好动的宋诺早呆不住了,听得萧楠的提议立即举起双手赞同。 “大娘,下这么大的雪山上不太安全,别进去了。”正在灶下做饭的林氏听到两姑娘的嘀咕,不太赞同的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劝道,至于小不为,他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很聪明的没有插嘴。 “阿母,你放心啦,我们不入深山,只在周边林转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萧楠连忙一脸讨好的朝林氏望了过去,她没说的是此时的她早不是数月前的那个萧楠,以她的本领,再加上宋诺,两人联手,就算在林中碰到了老虎,纵然不敌,想要离开,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林氏知道自家闺女主意大,劝了几句劝不住之后,也就不再劝了,这孩子行事有分寸,林氏也不想拘着她,吃了午饭,萧楠和宋诺换了一身冬日猎装,带上小斑斓,朝白云山进发了,临走之前,萧楠特意交待林氏,让她把院门门上,除了他们几个回来之外,其它无论是谁来都不要轻易开门。 她这一离开,又带上了小斑斓,家里就只剩林氏和萧不为这么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不点,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林氏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她轻轻点了萧楠的额头一下,嗔道:“知道了,爱操心的丫头,你阿母我又不是纸糊的,你用得着这般不放心么。” “大娘,我发现这次相见你真的变了很多呢,婶娘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着你这般小心的呤叮又呤叮,你以前并没有这般唠叨。”离开家门,在进山的路上,宋诺也忍不住取笑了萧楠一句。 “你知道什么,以前有我父亲在,桑榆村根本没有人敢欺负我阿母,可现在不一样,我父亲不在了,别的人不说,但说我那阿婆一家,就时刻惦记我们家的一切,上一次我入山打猎了,我婶母还有我那菊云姑母,冲到我们家来,可把阿母和梓修欺负得不行,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去抓着虎崽回来,养大看家了。”萧楠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 “什么?那家人竟然如此过份?婶娘和梓修没受什么伤害吧?”宋诺闻声吓了一跳,急忙道,她以前常来萧家小住,倒是隐隐知道萧楠一家与其祖父一家的关系一般,但萧大朗和林氏都不是嘴碎之人,自不会在她面前说朱氏他们的不是,宋诺虽知萧楠家与其祖父家关系不太和睦,却不知他们的关系恶劣到如此地步。 “没什么,只是当时受了些惊吓,转身我就从那两人身上连本带利讨把公道回来了,哎,他们那几人受了我的警告,一时半会大概是不敢来找麻烦了,我担心的是我那祖父,以前我父亲在的时候,他都偶然会来找点茬,现我父不在了,还不知会怎样,幸好这他几月一直在外,说是与什么人做生意去了,希望他回来之后,家里还能这般平静。”萧楠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感叹了一句。 宋诺有些忧心的望了她一眼,却不知该如何劝,她性子虽在活泼跳脱,此时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本朝很多规矩皆不如往朝苛严,但孝这一条仍然是压在众人头上的大山,萧长河与朱氏有再多不是,宋诺若是当场看见他们欺负萧楠一家,倒是能说几句公道话,可在萧楠面前,却不好多说什么。 “你也别为我操心,以我的性格,无论是谁,不惹我,什么都好说,若真仗着自己是长辈,就一味胡搅蛮缠,我也不会对他客气的,咦,瞧瞧那足迹,好像是什么大型猛野经过。”萧楠瞧着林诺的神色,倒是反过来安慰了她一句,紧接着她的目光雪地上那一排深深的巨大足印上,语气顿时变得十分惊讶,此时他们已进了白云山的林区。 “大娘,这是什么野兽?脚印怎的这般大?”宋诺顺着萧楠的视线望去,顿时吃了一惊。 第五十一章、一头棕熊 “如果我看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成年熊的脚印,奇怪,像熊,狮、虎、巨莽等猛兽都在深林区,它们很少来人类活动的区域,否则,这山下就没法住人了,今个儿怎么回事?”萧楠看着雪地上的足印,脸色有几分凝重。 白云山的总面积足有200余平方公里,横跨长江、黄河、淮河三大领域,其中约有一百平方公里为紧靠白云山周围村落的村民活动狩猎区,另一半则为山中猛兽活动的区域。 这些猛兽智商虽然不高,却有着天生规避危险的本能,若这些猛兽瞎往人类活动区乱闯,肆意伤害周围村落的居们,势必会引来人类大规模的围剿,为此,白云山多年来一分为二,山民与猛兽各居一隅,大家相安无事,偶有山民跑进深林区,丧了性命,大家只能自认倒霉,同理,偶然有深林区的猛兽跑到外面来,很快就会引起山下村民们的联手围杀。 (备注,白云山在现代的面积差不多为170平方公里,古代时期,周围山林没有被开发,初步预估,它的面积至少有200平方公里。) “也许是无意中过来的。”宋诺有些不确定的道,说起熊这种动物,哪怕宋诺姑娘胆大包天,小心肝也忍不住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要知道,成年公熊有些比老虎还要厉害,以她们俩的本事,对上一只普通老虎,逃跑问题不大,但正面交锋,却颇为危险,若真对上了只成年巨熊,却比对是老虎危险十倍。 成年虎对上成年熊,若是双方体积相差不是太大,彼此的战斗胜负难定,但打得过老虎的人对上熊却不一定是对手,老虎能杀死熊,一是因为它们的扛击能力远比人类强,二则是因为老虎进攻时的速度比人更为敏捷灵活,它的力量,速度再加上锋利的牙齿,扑击咬合的力量远胜人手中的一般兵器。 正常人类,哪怕是武林高手,正面交锋的力量强得过老虎的实是凤毛麟角,一般能打死老虎的英雄多靠的是搏斗技巧,而熊体形巨大,皮糙肉厚,力气更是大得可怕,它们的扛打击力远胜于老虎,对老虎能造成伤害的攻击打在它身上往往作用不大。 就算你手中有很锋利的刀剑,若不能一击毙命,反而惹得对方发了狂,被拍上一掌或撞上一下,定然是骨裂躯残,若无外力相救,基本是和等死没有区别。(当然,那种能开数石以上强弓的猛人另当别论,那样的人或许一箭就能射死一只虎熊。) 萧楠现只能开一石之弓,宋诺力气还不如萧楠,这样的两人对上成年熊,连逃生的可能性都不大,宋诺明白熊的可怕,萧楠更不是傻瓜,同样明白得紧,她略一沉吟,开口道:“咱们先下山,我去找里正,让里正招集村中的猎人一同入山,不管是熊还是虎或者狮,这类大型猛兽一旦进了人类经常活动的区域,对周围村落的猎人威胁都极大。”熊的价值虽高,确也得有命去拿才行。 哪知话音刚落,小斑斓却是突然跑到熊印旁嗅了嗅,紧接着张口狂叫起来,萧楠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就抬目四顾,生怕那熊就躲在附近,被虎崽一叫给引了出来,好在周围的雪林静悄悄的,并没有发现任何熊的踪迹。 松了一口气之余,萧楠走过去一把将斑斓提了起来,拍了拍它的脑袋,斥道:“别叫了,你虽为山中之王,可目前还太小了些,对上一只成年的熊,你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素来听萧楠话的小斑斓今日却十分反常,它非但没有因萧楠的话而安静下来,反而张口朝萧楠叫了两声,然后转头看着熊印的方向,十分暴躁的叫了起来,一边叫还一边用力挣扎,萧楠见状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 小斑斓这般反常莫非是嗅到了什么让它十分敏感又不宁的气息?意念落到这里,萧楠将它放了下去,小斑斓一获自由,立即撒开四蹄,朝着熊印延伸的方向奔了过去,萧楠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心念电转间,她十分果断转头对宋诺道:“师姐,你下山去通知我阿母,让她去找里正,让里正征集村里的猎户进山,我跟斑斓过去看看。” “不行,这熊此时不一定还在周边区域,说不定已经进了深山区,下去找人上来也是枉然,你不放心小斑斓,我就和你一起进去,咱们小心点,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宋诺断然拒绝,萧楠还待再说,可这么小会功夫,小斑斓已跑得没了踪影,萧楠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与宋诺一同沿着足迹追了过去。 熊的足迹果然一路朝着深林区方向延伸,雪一直在下,好在熊印足够深,一时半会还盖不住,再加上有小斑斓的新脚印,两人跑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就追上了小斑斓,此时的小斑斓前进的速度已停了下来,它在周边左嗅嗅,右嗅嗅,似乎在寻找什么。 “它在找什么?”宋诺瞧着它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瞧着它这躁动不安的模样大概是闻到了虎娘或者兄弟们的味道。”萧楠拧眉道,她前世曾与一个名老虎驯养员的关系不错,对于老虎某些行为颇为了解。 “虎娘或者兄弟?莫非那虎娘或者它的兄弟被这只熊给吃了?”宋诺也不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由大为吃惊的低呼了一声。 “小声点,这里已接近深林区,若是把那只熊引了过来,咱们俩今天的乐子就大了。”萧楠瞪了她一眼,道,宋诺连忙掩口。 斑斓在四周嗅了一圈之后,再次撒开步子朝前奔去,萧楠和宋诺只能跟上,两人一兽又奔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熊的低吼和狮子的咆哮,萧楠心头一紧,脚下发力,人如闪电般窜了出去,一把将仍想往前跑的斑斓给抓了起来。 才三个月大的小斑斓跑了这么久,已颇有些疲惫,它被萧楠给逮住,立即就要挣扎嘶叫,萧楠双目一厉,狠狠的瞪了它一眼,小斑斓的身体顿时僵住,唯有一双虎目颇为委屈的看着萧楠,萧楠拍了拍它的脑袋,低声道:“想见你虎娘或者兄弟,就别吵。” 话毕,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往自己身上、宋诺身上以及小斑斓身上喷洒了一圈雾液,紧接着又往衣衫主涂了层雪,又给小斑斓涂了一层,宋诺有样学样,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一兽小心的朝着就朝着熊吼狮啸所在地潜了过去。 如此潜进了数百米,但见一块相对空旷的雪林地上,一只棕色的成年熊直立在雪地上,它直立的躯体约莫在二米五六左右,体重不下行六百斤,虽不如极北熊那般可怕,可对于生长在亚洲的棕色熊种来说,已十分惊人。 第五十二章、狮熊大战 在这只昂然直立,战意如潮的棕色巨熊对面站着只龇牙咆哮的金毛雄狮,这只狮子的身高约在一米二左右,体长约莫两米四五,四肢修长健硕,硕大的狮头高高昂起,一层层张扬厚重的金毛发衬着它那双凶光闪烁的琥珀色狮眼,显得威武异常。 根据它的外型判断,这只狮子的体重不会低于三百斤,它一双琥珀色的狮眸恶狠狠的盯离它不过四五米距离的棕熊,口中低声咆哮不绝,听上去既像是威胁,又像是在恐吓!可惜,棕熊寸步不让,目中凶光毕露的与它对峙着,不时回以两声低吼。 离它们约莫二十米远的位置,还躺着一只浑身是血、显然刚刚断气不久的老虎,看老虎脖子上的伤口,明显死于眼前这只金毛狮口中,但这只狮子干掉了一只老虎身上却没有丝毫伤损,这表示老虎在遇到狮子之前已然受了不轻的伤,再瞧着棕熊的态度,老虎在遇到狮子之前,很有可能已然和它干了一架。 受了重伤跑到这里,才倒霉的又遇到了雄狮,让它捡了个大便宜,结果狮子刚咬死老虎,熊就到了,在此大雪覆盖的冬日,所有的兽类都在为冬日的口粮奋斗,棕熊以为老虎是它的战利品,狮子则认为老虎是自己咬死的,又哪里肯让给棕熊,于是,两兽就这样杠上了。 体重达到六百斤左右的成年棕熊无疑是十分可怕的,可眼前这头雄狮同样不是什么软柿子,双方皆无必胜把握,这才导致双方对峙嘶吼不绝,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萧楠和宋诺现所在的位置是一处丘峰,离那只熊和狮子约莫有一百七八十米左右的距离,因所处的位较高,她们能清楚的看到下方的情形,而她们借凭大雪覆盖的灌木丛遮掩,熊和狮子却不易发现她们的存在,萧楠上辈子经历过无数险恶环境以及普通人根本想不到的诡异之事,现面对下方狮熊对峙的场景倒算镇定。 宋诺姑娘身手虽然不错,却是一朵长在家人细心呵护下的花朵,从未面临过今日这般惊心动魄的险境,她的心剧烈的狂跳起来,手掌心全是汗,不过姑娘确实胆大包天,哪怕心头紧张之极,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掩不住兴奋,她双目灼灼的落在远处的熊狮身上,一眨也不肯眨。 与萧楠和宋诺的关注点不同,小斑斓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只躺在雪地中的老虎身上,眼眸中充满了悲伤,可这小家伙不知是出于野兽对危险本能的感应还是灵智较一般的野兽发达,它虽然悲伤,却紧紧挨着萧楠,趴在她身旁,一动也不动。 不说萧楠和宋诺的心情,但说战场中央对峙的棕熊和狮子,金毛狮见棕熊始终不肯退去,耐性逐渐被消磨干净,它一双琥珀色的狮眼微微一暗,前躯微微一俯,口中怒啸一声,纵身朝棕熊扑了过去,四五米的距离被它一个纵身就拉到了眼前,棕熊眼见狮子扑来,口中大吼一声,但见它扬起肥厚的熊掌,一掌朝着狮身拍了过去。 狮子显然知道熊的厉害,并不敢让它的熊掌拍在自己身上,在这电光石火前,它的躯体陡然在半途落下,在雪地里滚了一滚,避开了这一掌,棕熊一掌无功,竖起的前腿陡然落下,往前窜进半步,张口朝狮子咬了过去,熊不仅力大无穷,它的牙之锋利也不见得比虎狮差多少。 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熊的力量足够大,牙口也足够锋利,可它的行动敏捷度却不能与虎狮相比美,它刚刚扑到狮子旁边,金毛狮子一个打滚避了过去,紧接着一跃而起,返身一个虎扑,张大狮口,恶狠狠的朝棕熊的鼻子咬过来,猛兽凭着天然的嗅觉和扑猎的本能,它们在捕杀猎物的时候,往往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对手的弱点。 鼻子无疑是熊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两兽之间的距离颇近,狮子的速度又太快,棕熊这时候反击已是来不及,它来不及反击,就只能闪避,它落下的前爪陡然立起,它这一竖立,鼻子自然免去了后顾之忧,可暴露在狮口下的肚皮却是不能免幸。 好在它竖立的时候,身躯微微偏了一偏,金毛狮一口咬到了它左肚侧的腹肌上,熊皮坚韧无比,腹肌处的肌肉也十分结实,可狮子的牙口咬合之力同样惊人,狮口落在侧腹肌上,狮牙立即深深的刺了进去,狮牙刺进肌肉,温热的鲜血顿时顺着狮牙流了出来,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十分刺目。 棕熊受此一击,口中怒吼一声,身体微微一曲,右掌闪电般拍了下去,狮子的嘴还挂在熊身上,它此时松口也有些来不及,但听得碰的一声,金毛狮被拍了个正着,熊掌落在狮身上,狮子顿时被拍飞了出去,它虽被拍飞了,可棕熊显然也没讨得什么好处,金毛狮飞出去的刹那间,生生从熊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 棕熊受伤后含怒拍出的那一掌足有六七百斤力气,狮子被它拍得飞出七八米外才落下来,直摔得它七晕八素,不过这么大的狮子,扛击力也十分惊人,落地之后,在雪地上滚了几滚,又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并咀嚼几下口中的那块皮肉,吃了下去。 棕熊被狮子生生扯下那一大块皮肉,疼得它连脚暴跳,仰天怒吼不止,它狂吼了几声之后,复又将目光投到不远处的金毛狮身上,愤怒无比的朝其冲了守去,而此时的金毛狮刚刚吞下口中那块皮肉,眼见棕熊冲来,顿时咆哮一声,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 “大娘,你说,它们谁会赢?”远在丘谷之上的观战的宋诺既感恐惧又有掩不住的兴奋,眼见两兽硬拼了一招,双方都挂了彩之后又战在一起,忍不住附在萧楠耳旁低问了一句。 “说不好,以这两兽的强悍的战力和顽强的生命力,这场战斗只怕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萧楠不太确定的回答。 “大娘,要不咱们还是先离开吧,以这两个家伙的战斗力,一旦发现了咱们,扑了过来,你我就真要交待在这里了。”宋诺又看了一会,目中掠过一抹隐忧,转目对萧楠道。 “不急,若单独碰上了这两兽中的任何一只,没得说,咱们唯一出路就是逃,但现在么,以目前的战况来看,显然是个不死不休的局,咱们这时候退去,未免可惜,再说了,你看到那老虎的尸体了吧,那是斑斓的娘,咱们总得给它收收尸。”萧楠摇了摇头。 第五十三章、殃及池鱼 宋诺闻声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转目看向斑斓,果然瞧见它那双琥珀色的虎眸中满是悲伤,宋诺本是个纯真善良的姑娘,见状目中顿时露出悯怜之色,再也说不出就此退去的话来,两人就这样趴在被白雪覆盖的灌木丛后,静静的观望着下方的战局。 战场上的战况如萧楠所预料的一样,战局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棕熊被狮子在左腹边咬了一口,这一口虽撕下了一块皮肉,却未咬穿,也没能伤及内脏,虽然十分疼痛,却只是皮外伤,更不会致命,棕熊受了这一口,心头虽然愤怒,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却显得谨慎了许多。 金毛狮受了棕熊一掌,仗着皮粗肉厚,地上又有数寸厚的雪,虽未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可到底被震得气血翻涌,脑子有些发晕,并没有讨得什么好,面对棕熊的攻击,它同样十分小心。 两兽的战斗力都不弱,可谁也没有压制性的优势,此时彼此又刻意存几了分试探的之意,搏杀反而不如刚开始激烈,双方你来我往的斗了十几分钟,各自轻挨了两下,都没伤到筋骨,金毛狮之前虽挨了一掌,可没有伤筋动骨,亦没流血,这种试探性的消耗战对它而言颇有优势,棕熊左腹上的伤口虽不致命,可由于彼此不断的打斗,伤口上的血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愈流愈多。 棕熊虽然体形庞大,身上的脂肪多,生命力强,可失血过多同样会让它产生眩晕不适之感,身体逐渐产生的虚弱让棕熊逐渐沉不住气,情绪开始焦躁,情绪焦躁再加上眩晕和不适,它在与金毛狮一式硬拼时,脚下一跄,一个不稳被金毛狮给撞翻在地。 狮虎这类猛兽,一旦将猎物扑倒,接下必定是雷霆必杀之技,这只这棕熊不比其它猎物,它的体形比狮子本身还要在,金毛狮想直接将其按在地上,一口咬死显然不可能,虽不能直接扑上去按住撕咬,可狮子也不含糊,它趋着棕熊倒地的瞬间,猛然从后背扑向熊头,张口朝着它的脖项处狠狠的咬了下去。 棕熊陡然被狮子按住头,虽然力大无穷,可反应上却慢了一拍,而且它目前这个体位,熊掌也转不过去打人,只能凭着本能奋力将脖子往上一昂,虽避开了脖子的要害,却让被金毛狮一口咬在脖项下一点的前胛肌上,棕熊惨叫一声。 剧烈的痛疼让它潜力暴发,它奋力一翻竟将庞大的躯体翻转过来,金毛狮则被它给压了下去,金毛狮虽被棕熊压下,可它咬在棕熊前胛肌的嘴巴却死也不肯松开,棕熊愤怒之下一掌拍下,金毛狮被拍得浑身一颤,却仍不肯松开牙齿,相反,它的利牙反而借着这股力量刺得更深了一些,棕熊眼见无法将金毛狮拍开,化掌为抓,双掌一伸,一把抓住金毛狮子的身体,恶狠狠的将它从自己身上扯开,口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巨吼,像扔炮弹般将金毛狮狠狠的砸了出去。 金毛狮的牙齿深深嵌进了它的肌肉中,被它用这样的蛮力扯开,其结果就是直接从棕熊的前胛肌中扯下了一大块厚厚的肉血,狮子被扔出刹那间,棕熊的前胛下顿时出现了一个碗口般大小的血洞,鲜血像喷泉般从伤口中喷了出来。 棕熊愤怒之极,仰头狂吼一声,不管身体新添的血窟窿,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来,迈开步子,朝着刚被它扔到二十多米外的金毛狮冲了过去,棕熊痛怒极之下的那一举一扔之力足有千斤,金毛狮庞大的躯体被狠狠的砸在雪地上,虽然数寸厚的积雪做为铺垫,可这一下仍将它的五腑内脏都砸伤,它落在地上的刹那间,口鼻之间顿时喷出一股血箭。 金毛狮刚刚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来,就见棕熊像发了狂一般朝自己冲了过来,凭着野兽的直觉,金毛狮本能的感到自己对上此时的棕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它不敢迎战,掉头就跑,野兽对战,打不过会跑这是很正常的事,可让萧楠和宋诺惊怒的是,它逃跑的方向正是他们躲藏的位置。 狮子与棕熊战斗的地方是一块相对低平的谷地,想要跑的话,只能上周围的丘坡,而萧楠他们这个位置离它最近,相对坡度也不算太陡,狮子选这个方向倒也不奇怪,只是它这一跑却苦了萧楠和宋诺,发了狂的棕熊眼见狮子跑了,自是不肯罢休,它一边吼叫连连,一边拨拨足狂追,前胛和肚子上的伤口鲜血一路狂飙,很快在雪地上流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红。 萧楠和宋诺心头又惊又急,之前还打算等着金毛狮和棕熊斗得两败俱伤,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好了,渔翁之利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池鱼之祸! 狮熊离萧楠和宋诺所在的位置只有一百多米,以它们的速度冲上来,用不了几秒钟,萧楠和宋诺这个时候即便是跳起来逃跑,也不一定逃得过两兽的追击,心念电转间,萧楠伸手在宋诺的肩膀上按了一按,意识她不要动,紧接着挽弓搭箭,将箭头对准了狮子,宋诺见状惊得瞪大了双眼,可她却也知道此时此刻除了拦下金毛狮之外似乎找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 萧楠深吸了口气,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如狂风般朝着自己卷来的黄色身影,待金毛狮离自己不过三四十米左右的距离时,萧楠手中的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正在前冲的金毛狮子口中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它的左眼被一箭射穿,前冲的身体却因惯性,还往前冲出三四米才缓下来。 萧楠手中的弓虽只是一石之弓,可她等到狮子离自己不过三十来米左右的距离时才开弓,待弓箭射出去之后,金毛狮的又前进了五六米,两者此时的距离只有二十余米左右,二十来米的距离,哪怕只是一石之弓,也足已射穿金毛狮的眼睛。 第五十四章、大丰收 金毛狮受此重创,顿时狂性大发,它的身体因突然受创出于本能停顿了片刻,一缓过神,一双琥珀色的狮眸顿时充满暴戾之色的落在萧楠和宋诺所在之地,正待不顾一切的扑上,却不想后面的棕熊趋着这会功夫已经追了上来,金毛狮被射瞎了左眼,对萧楠恨之入骨,可对已发了狂的棕熊来说,它同样对金毛狮恨之入骨,现追上了金毛狮,又哪里会让它顺利离去。 狂性大发又走之不脱的金毛狮勃然大怒,转过身来,与棕熊撕咬成一团,现两兽现都陷于极度狂躁之中,攻击凶残无比,完全进一副有你无我的疯狂之势,不过二三分钟,棕熊身上又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而金毛狮在第四次被棕熊拍翻之后再也爬不起来。 棕熊拍翻金毛狮之后,一个熊扑,冲过去用庞大的躯体将其压住,张口往它的脖子咬去,金毛狮连遭重创,此时已无余力反抗,只能睁睁瞧着棕熊朝自己扑咬过来。 丘坡之上的萧楠见状突然从灌木丛后一跃而起,手握龙雀,如同一只离了弦的箭一般朝下方正在撕咬金毛狮的棕熊扑了过去,宋诺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大娘!” 萧楠仿若未闻,她身形如箭,瞬间就冲到了棕熊身旁,棕熊此时刚刚咬断金毛狮的脖子,还没来得及抬头,便感一股巨大的危险袭来,只是它能干掉金毛狮,自己也成了强弓之末,行动变得十分迟缓,虽明知危险靠近,却无法在第一时间躲避。 它刚刚抬起熊首,便见一柄寒芒闪烁的刀芒闪过,龙雀能斩金切玉,锋利无比,这一刀下去,熊脖被切开大半,喷洒而出的温热鲜血溅了萧楠一头一脸,垂死之前的棕熊下意识的想抬掌攻击,可它干掉金毛狮之后本身已极其虚弱,再加上这致命的一刀,它的生命力再也无法支持它的意志,它的爪子扬了起来,很快又无力的垂下,庞大的躯体抽动了几下,很快失去了生命的像征。 萧楠下到此时才轻轻吐了口气,别看她斩杀棕熊没费什么力气,实际是此刻的她手足皆软,心脏怦怦剧跳不止,无论是射金毛狮的那一箭还是给棕熊补的这一刀,都有极大的赌博意味在里面,若金毛狮受了一箭之后,棕熊发现周围还有其它的敌人,不再追击金毛狮,以自己和宋诺的本事,正面对上一只发了狂的狮子以及一只在旁虎视眈眈的巨熊,结局可想而知。 好在事情没有往最坏的那一面发展!萧楠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宋诺此时已从坡上冲了下来,她一脸紧张的俯身看着满脸是血的萧楠:“大娘,你,你没事吧?” “没事,这些都是熊的血,我只是有些手足发软罢了。”萧楠喘了几口气之后,一个翻身,将脸埋进雪地,使劲在雪上蹭搓,好半天才坐起来,坐起之后,又用手抓了几把雪在脸上和头上搓洗,总算将头脸上的血迹擦洗干净。 休息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楠站了起来,对宋诺开口道:“这里死了三只猛兽,虽有大雪遮掩,血腥之气传不远,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它觅食的猛兽过来,咱们不便在此久留,先找个地将虎娘给掩埋了,再把这只熊给弄回去。” “这,这只熊这么大?咱们俩个人怎么弄得回去啊?”宋诺指着地上庞大的家伙,有些吃惊的开口。 “拖回去,咱们砍几颗树,再用韧藤扎起来,做个简单的拖架,这只熊虽有五六百斤,可现是大雪天气,拖架在雪地中滑动要比平常容易很多,咱们慢慢拖回去还是有可能的,你在周围看看,瞧瞧没有天然的坑可以掩埋虎娘,我去砍树,做拖架。”萧楠快速分咐。 话毕,她立即动身,从周围寻了五颗大小粗细合适的树木,将其砍了下来,又寻了些特别柔韧结实的条藤,再将这几根树木削枝去叶,砍成合适的长短尺寸,扎成了一个简易的拖架,然后用数根藤条编在一起,套在拖架上做为拉绳。 等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宋诺已在谷下寻到了一个约莫有二尺来深的天然坑,她此时已将坑中的雪扒开,瞧着那坑的大小,埋下虎娘完全不成问题,萧楠下来与她一同将虎娘拖进坑中,小斑斓挨在虎娘身边哀鸣不止,萧楠安慰了它几句,就动手刨土,将虎娘给盖上。 她的背篓中只有一个小铲子,挖土并不容易,萧楠无奈,只能将龙雀也用上,这若让外面的人看到,定要指着萧楠破口大骂:好你个败家的家伙,堂堂龙雀宝刀,你拿来杀熊也就罢了,还用它砍树挖土,简直是暴珍天物。 可惜这里没有其它人,萧楠身旁只有一个宋诺和一只小虎崽,而宋诺姑娘的脑子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她一点不认为萧楠此时用龙雀挖土有什么不对,宝刀再好,也是拿来给人用的,现在她们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用刀挖土有什么可奇怪的。 凭着一把小铲子和一柄刀掩埋一只老虎并非易事,待她们干完这一切,时间已足足过去了近一个时辰,萧楠不敢再耽误,她和宋诺费了吃奶的力气,将熊躯拖上拖架,又用藤绳绑好,开始返程,下雪天的山林,根本分不出时间的早晚,但她们吃过午饭出来至今已过去了差不多二个时辰,时间显然不会太早,再不赶快回家,林氏又要担心了。 两女拖着一只五六百斤的大熊,在平整的雪地上还好说,上坡的时候就难了,尤其是从谷中将它拖上去,两女累得几乎脱力,宋诺在前面拉,萧楠在后面推,好不容易将它拉了上去,两人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这大雪的天气,两人此时已累得浑身是汗。 待她们回到家的时候,林氏和梓修正焦虑无比的在院门前打转,林氏看到萧楠和宋诺归来,先是一喜,待她们俩走近,林氏看清两女手中竟拖着一头熊的时候,林氏非待没有大丰收的惊喜,反而伸手横指萧楠,嘴唇哆嗦,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萧楠见状扔下拖绳,一步窜过去扶住林氏,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开口道:“阿母,你先别生气,这只熊并不是我打死的,而是我恰好看到它与一只雄狮搏斗,两兽斗得两败俱伤,都死了,我想着熊很值钱,不要白不要,就捡了回来。” 第五十五章、分熊 “你,你还骗我!你自己看看,它的脑袋都快被斩掉了,哪里像是被狮子咬死的?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你,你还带着诺娘……”林氏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把摔开萧楠的手,她瞧着棕熊那被砍得只剩下一半,垂挂着的脑袋,心头的恐惧和怒火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指了指拖架上的熊,又指了指萧楠,愈说愈怒,愈说愈生气,说到最后,目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哧哧往下流。 “阿母……”萧楠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就想跟过去解释。 “你,你不要靠近我,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林氏退开一步,伸手横指萧楠,厉声道,萧楠停下脚步,垂下脑袋,哎,看样子自家亲娘是真的气狠了。 “婶母,大娘说的是真的,这只熊真是和一头金毛狮斗得两败俱伤才被我们捡来的,它脖子上的伤只是临死明被我们给补了一刀罢,它真正的伤在这呢,再说了,大娘虽猛,可她才十一岁呢,又哪里有本事猎下一头熊。”宋诺见状连忙凑了过去,她拉起林氏的胳膊,指着熊前胛上的那个血洞以及腹部的伤口,小声解释。 “即便它是被狮子咬死的,这下雪天,大娘为什么带着你往深山里跑?”林氏可以对自家闺女发脾气,却不能对宋诺也如此,被宋诺一劝,再仔细瞧了瞧熊身上的伤口,林氏心中的气消了几分,可她一想着这两姑娘大雪天的,上山就往猛兽深林区路,怒气又腾的一声上来了。 “阿母,我没去深林区,这只熊是在咱们桑榆村和江圃村的猎户常活动的区域发现的,若您不信,明日我带你上山看看,离咱们家不到一千米的林区就有熊走过的足印,我刚发现它的足迹时,本打算下山来找里正,让里正组织村里的猎户一同进山驱逐来着,哪知还没下来及回来,这只熊就和那头狮子一同出现了。” “哦,对了,还有小斑斓的娘,小斑斓的娘看样子是先和熊斗了一场,受了重伤逃走了,接果刚逃出熊口又倒霉的碰上了狮子,受了重伤的虎娘不是狮子的对手,没一会就被咬死了,狮子刚咬死虎娘,就被追击过来的棕熊给截住了,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阿母你也能猜得,当时的场景,我和师姐想跑也来不及,只能躲在一旁,原打算的是等它们打完了我们再走,没想到这两兽最后拼得同归于尽,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萧楠适时接过话头。 萧楠这话有七成是真的,林氏听完之后心头的气消了不少,不过她转念一想,现连白云山的外围都出现了猛兽,可见山中是愈发的危险了,日后绝不能再让大娘上山,意念落到这里,她狠狠的瞪了萧楠一眼:“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我就不追究了,不过日后你别再进山打猎了,林中太危险,咱们家的田地虽不能让咱们大富大贵,但养活咱们母子三人并不成问题。” “好了,阿母,别生气了,咱们赶紧进去,我们为了把这大家伙拖回来,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了,肚子早饿得呱呱叫,再不吃饭,可就脱力了,对了,小不为呢?莫非已经睡了?”萧楠很聪明的没有在这个时候与林氏争议这个话头,她话锋一转,四下扫射了一圈,没看到小不为的影子,忙问了一句。 “睡什么睡,他一个三岁的孩子都比你懂事多了,这会正一个人坐在厨房的火盆前烤火呢,你们把它弄进来,我去做饭。”林氏闻声又狠狠的瞪了萧楠一眼,转身进了院子。 萧楠朝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这才一脸无奈的和宋诺一同将熊拉进院子,梓修也过来帮忙,这小家伙看到自家姐姐从山上弄了这么只庞然大物回来,惊恐的同时更多的是对自家姐姐的崇拜,幸好林氏不知道他的心事,若知道定是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丫的,若大娘是哥哥,她这般神勇,你崇拜下无妨,如今是个姐姐,这般的凶猛,却如何是好? 萧楠将棕熊的尸体拉进院中,门上院门,抖落身上的雪迹之后这才走进了厨房,小不为端端正正的坐在碳盆前的椅子上,他看到萧楠进来,立即蹭下椅子,腾腾的朝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脚,仰头道:“姐姐,你可是回来了,阿母担心坏了。” “那你有没有担心我啊。”萧楠知道自己脸上被熊血喷过,也不知血迹有没有弄干净,不便弯腰抱他,只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 “我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姐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小不为摇了摇头,他对萧楠最深的记忆就是她在那条偏巷中,以风雷不及迅耳之势斩杀那两名黑衣人的画面,在他幼心的心灵中,萧楠是无敌的。 “哈哈,还是小不为了解姐姐。”萧楠大笑着牵着他的手,一起朝碳盆前的椅子走去。 “我也是相信姐姐的好不好。”梓修闻声不甘的凑了上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和一个三岁的孩子争风吃醋。”萧楠横了他一眼。 走到碳火盆前正准备坐下,却不想被宋诺横过一只手拦住:“先把脸上身上的汗擦干净再坐,省得着了凉。”却是先她一步进来的宋诺姑娘递过来了一块干净布巾,她们两这一路上拖回一只五六百斤的熊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虽是大雪满天的严冬,两人却也累出一身的汗。 萧楠有些诧异的看了宋诺一眼,她没想到向来大大咧咧的宋诺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她一边接过布巾,一边开口道:“谢谢师姐。” “真要话的话就把你那龙雀送给我吧。”宋诺横了她一眼。 “龙雀不行,不过熊掌可以给你留一只,等你回去的时候当成你的战利品带回去孝敬师公。”萧楠笑答,宋诺…… 次日一早,萧楠和林氏商量之后,叫来里正等人,把熊杀了,熊掌和熊胆什么肯定是自己留了下来,而那些熊肉则每家分了二三斤,熊肉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不多见的珍稀之物,桑榆村不知多少年了没见有人猎回过熊了,萧楠得了这么一只庞然大物,自是不合适私吞。 全村八十多户,分完之后,家里还剩一百多斤,萧家自己留了几十斤,剩下借里正家的牛车,送了一部份给镇上的酒楼,又给林秀才家送了十几斤熊肉外加一只熊掌,剩下的熊掌给宋诺留了一只,萧楠自家留了一只,剩余的一只也没拿去卖,而是送给了萧楠的祖父朱氏他们一家,无论萧楠多么不喜欢这家人,但在这个以孝为天的时代,以萧楠与他们的关系,很多明面的事是不能给人留话柄的。 第五十六章、小不为的户籍 不说朱氏一家拿到熊掌的心情,但说萧楠拎着十几斤熊肉和一只大熊掌来到林家的时候,林秀才和林大舅等人皆是大吃一惊,萧楠的外婆王氏更是大惊失色,她将萧楠拽到一旁,一脸紧张的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絮絮叨叨的开口:“大娘,这熊是你猎来的,你,你这傻孩子,好大的胆子,没受伤吧?” “外婆,你太高看我了,你外甥女我虽有几分本事,却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你觉得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有能耐去猎一头熊么?”萧楠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心头却颇为感动。 “不是猎来的,这些熊肉和熊掌你哪弄来的?”王氏一脸的狐疑的问,萧楠只能苦笑着将昨日告诉林氏的话又说了一遍,王氏听完之后连连感叹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少进山为妙,林家其它人同样感到后怕不已,同时也感慨这丫头的好运。 关于熊的事说完了,林秀才对萧楠招了招手:“大娘,来,跟我到书房来,我有事和你说。”萧楠和外婆大舅等打了个招呼,跟着林秀才朝书房走去。 “这老头子,每次大娘来家里都把她带到书房考学问,你们说说,大娘一个女孩子,以后又不用参加科考,用得着这般苛严吗?”外婆王氏看着他们的背影,颇为不满的向自家儿子,儿媳,孙女等抱怨。 “阿母,大娘自小聪慧,学什么都快,父亲管她管得严点也是应该的,女孩子虽不用参加科考,可多读点书,多明些世理并不是什么坏事,我可是听说了,靖轩那孩子小小年纪,在学院里却是文韬武略,样样出众,日后说不定会走上仕途,成为官老爷,大娘自小就和靖轩定了亲,一旦靖轩做了官,大娘日后就是官夫人,一旦成了官夫人,打交道的多是棋琴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夫人,她不多学点东西怎么行。”林大舅却是出言劝慰自己的亲娘。 “靖轩那孩子真这么出众?”王氏颇有几分怀疑。 “当然,等正涛回来,你问问他就知道了,他和靖轩在同一家书院。”林大舅道。 不说林大舅和外婆王氏的对话,但说萧楠和林秀才走进书屋之后,林秀才关上房门,坐到书桌前,并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开口道:“大娘,坐,关于你带回家的那孩子的户籍的事,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看怎么样。” “外祖请讲。”萧楠道。 “我是这样想的,趋着这下雪天,四下搜索一下周边的城镇,看看有没有孤苦无依、流漓失所孩子,有的话就把这些孩子集中起来带回青孚镇,咱们青孚镇在嵩县是有名的富裕镇子,镇上有专门的善堂,孩子带回来之后先安排在善堂之中,然后由善堂的负责人游说合适的人家收养孩子。” “你外祖我正好是这善堂的理事之一,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就可以将那孩子安排到你家,上上户籍,如此一来,日后就算有心人追查到这里,也只会觉得这孩子是无意流落过来被你们收养,这孩子年纪尚小,只要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身份,他很快就会忘记往事,日后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出身,如此一来,那些人或许不会再追究此事。”林秀才略一沉吟,接口道。 “外祖如此安排果然妙极,只是现是太平盛世,能找到那么多流漓失所有孩子么?”萧楠甚是赞同林秀才的安排,紧接着又想起此时的北宋稳定繁荣,洛阳这一带因物产丰富,土地肥沃,民众大多解决了基本温饱问题,流漓失所的失怙儿童只怕不太好找。 “这你就放心吧,再清平的世界,也不可能没有几个命运悲惨的可怜人,更何况现在的王朝虽然兴盛,却也远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境。”林秀才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萧楠转念一想也对,别说封建王朝统治下的古代,即便是物质如此发达的现代,也不少见苦苦挣扎在生存死亡线上的人群。 “大娘,我听芷娘说,你在县城的云胡清斋赢回了一套颜真卿的《临川集》,还有一把上古宝刀龙雀,可对?”说完了正事,林秀才话锋一转,笑眯眯的看着萧楠开口,只是他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像那不怀好意的老狐狸。 “啊?咳,外祖,我家里还有点事,今个儿不便在这久呆,我先走了啊。”萧楠被林秀才那狐狸般的目光盯住,顿觉头皮发麻,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想开溜,她好不容易搞来一套颜真卿的真迹,可不想还没捂热,就被人给索了去。 “站住,你这坏丫对,我又没说要你的东西,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哪知脚步刚动,就被林秀才一把喝住,萧楠面色发苦,只能停住脚步。 “大娘,你说说,外祖对你怎么样啊?”林秀才笑眯眯的从书桌前站了起来,走到萧楠身旁,一脸和蔼可亲的看着她道。 “外祖对大娘自是没得说。”萧楠答道。 “嗯,既然你这丫头知道外祖的好,那外祖想借你的《临川集》观摩几天,你不会有意见吧?”林秀才又道。 “却不知外祖要观摩多久?”萧楠小心翼翼的问。 “不会太久,三五个月就行了。”林秀才道,萧楠…… 从林家回来之后的第五日,萧楠收到林秀才的通知,将小不为带到镇上的善堂,萧楠抄林中小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小不为送了过去,三日后,也就是十二月初一,林氏受其父游说,来到善堂,正式领养小不为,从这一刻开始,小不为光明正大的成为了萧家的一份子,又过了几日,镇慈堂给萧楠家送来了小不为的官牒,孩子官牒上的的大名为萧祯。 “小不为,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萧祯了,知道吗?”小不为的户口正式落在自己家之后,萧楠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小不为,哦,不,萧祯日后再也不必掩掩藏苾,可以随时随地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了,她一脸笑意的捏着奶娃的小脸蛋开口道。 “知道了,姐姐,其实我以前还有个名字。”小不为乖巧的应了一声,随后却又吞吞吐吐的道了一句。 “哦,你还有个名字?难道不为不是你的大名?”萧楠奇道。 “肖不为是阿母给我取的小名,我的大名叫受益。”小不为道。 “萧,萧祯,受,受益......”萧楠只觉一道闷雷从头顶滚过,直轰得她双眼发黑,脑子一片空白...... 第五十七章、靖轩归来 十二月二十,这一日正午时分,两匹骏马一路奔驰来到了桑榆村,这两匹骏马上分别坐着两名少年,其中一人年约十七八岁,相貌英俊逼人,身披玄色大氅,一眼望去,仿若画中走出来的贵介公子,此人正是一个多月前来过一次桑榆村的宋浩庭。 另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他身着青色布衣,发髻用一块同色青布固定,相貌不如宋浩庭那般出众,可他眉眼端正刚毅,身上有一种这个年纪不具备的沉稳,与玉树临风的宋浩庭并肩而驰,竟是不显逊色多少,这个少年,便是与萧楠青梅竹、一同长大的师兄江靖轩。 江靖轩进村之后,就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前行,一路碰到的男女老少,看到江靖轩,皆会十分自然的招呼:“靖轩回来了。”江靖轩自八岁开始就住到了萧楠家,他性格开朗乐观,身手不凡为人又仗义,在桑榆村诸人的心中,早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村里的一份子,不但村里的孩子们服他,大人也喜欢他。 “江五婶,强叔,五叔伯…….”江靖轩微笑着一一回应。 “靖轩,你说说你这小子长得明明没我帅,为什么在哪都这么受欢迎呢?”宋浩庭见江靖轩下了马,他自是不好意思一个人骑在马上,只能跟着跳了下来,眼见着他与桑榆村村民们的互动,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这是人品问题,没有办法。”江靖轩微微耸了耸肩,宋浩庭…… 几个聚在村头的水边洗衣服的妇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其中有人忍不住嘀咕:“原以为萧大朗去了,林氏母子几人日子会过得艰难,没想到他们现在的日子丝毫不比当初差。” “没办法,谁让人家林氏好命呢,丈夫在的时候,如珠似宝的护着她,从来不让她下田上山干半点重活,再加上萧大朗自身又有本事,不仅给她盖村中最好的高梁大院,吃住用穿,用住吃穿也样样比咱们这些人好,现萧大朗去了,她闺女凭一已之力,就把家给扛了起来。” “前些日子不还猎了头熊回来么,这么小就能猎熊,再加上又有江靖轩这么个懂事又会读书的半子,还有得力的娘家以及宋家这样的强援,她家里怎能会过不好。”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语气有些发酸的接口。 “哼,大松家的,不是我说你,就算你想巴结林氏母子,你也用不着这般往人家脸上贴金吧,那萧大娘才多大年纪,能猎得了熊?她自己不都说了么,熊是和狮子打架时被咬死的,也就她运气好给捡了回来,那么大的一只熊,一家就给咱们分了二三斤肉,也真亏他们做得出来,还有那林氏,年纪轻轻就丧了夫,人又长得那般妖娆,我倒是要看看她守不守得住这份寡!”另一个与林氏不怎么对付的妇人哼了一声,一脸不宵的道。 “柳荣家的,你没事少满口喷粪,熊不管是人家打死的还是捡回来的,人家能无条件的分给你一些,已经足够对得住你了,你不知感谢不说反在这瞎叨,想干啥你?”这次开口的是里正家的小儿子李青河家的媳妇张氏,张氏是个泼辣爽直的性子,她和林氏关系不错,也很喜欢林氏的两个孩子,自是听不得这些喜嚼舌根的妇人无端编排林氏母子。 “张氏,你别仗着自己是里正家的儿媳妇就能随便指责别人,我说啥了我?本来就是,那么大一头熊,四五百斤呢,他们每家就给咱们分了二三斤肉,自己还剩下一百多斤呢,至于熊掌,熊胆什么的,咱们这些人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柳荣家不满的驳了一句。 “怎么,朱氏,你觉得我是在刻意挤兑你?大家左邻右舍的,谁什么为人什么品性,大家谁的心中没有一本帐?萧大娘家的熊不管是猎还是捡,都是他们自己从山上弄回来的,就算一根毛都不给你,你又能怎样?现在给了你还嫌少,还要说三道三,真换了你家的人从外面弄回来这么一头熊,你只怕早偷偷弄出去卖了,你舍得拿出来分给全村的人?我张氏最是看不得这种占了便宜还要说风凉话的人,今个儿这公道话我就说了,你要怎么的?”张氏将的手中的衣服往石台上一放,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对面的朱氏道。 里正家儿孙争气,为人公正,在桑榆村的声威极高,眼见张氏发了怒,李柳荣的媳妇朱氏心头再是不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的住了口。 不说这些妇人的心事,但说江靖轩和宋浩庭,刚一到萧家宅院的院门口,便见一只肥硕小虎崽从院内冲了出来,这货不用说,正是小斑斓,宋浩庭看到小斑斓,双眸顿时一亮:“嗨,小斑斓,还认得我吗?” 小斑斓没有理会宋浩庭,却是围着江轩靖转了一圈,口中喵喵的叫了声音,江靖轩见状忍不住笑问:“这便是大娘抓回来的小虎崽么?好有灵性啊!” “靖轩哥哥,你回来了!”已经放了假正在院中带着着小萧祯玩耍的梓修听到院外的声音,忙从里面跑了出来,他看到江靖轩,立即大叫着朝他冲了过去,江靖轩放开缰绳,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举了起来。 小萧祯也跟着梓修后面跑了出来,只是他尚不认得江靖轩,他先喊了宋浩庭一声哥哥,然后一脸好奇的歪着脑袋,打量着江靖轩,宋浩庭两步走到小萧祯旁边,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并瞟了一眼正在江靖轩怀里哈哈大笑的梓修,颇为不满的抱怨:“还是小不为好,瞧瞧梓修这家伙,看到江靖轩,就把我这师兄给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宋师兄,对不起啊,我这不是上个月才刚见过你,而靖轩哥哥则有半年时间没见了,现突然看到他心头激动,这才疏忽了你,你别生气,还有啊,我可告诉你,小不为已经改名了,他现叫萧祯。”梓修到底已经七岁了,不太好意思一直赖在江靖轩的怀里,听得宋浩庭的抱怨,他从江靖轩怀中溜了下来,几步来到宋浩庭身旁,拽着他的衣襟央求道。 “萧祯?好名字。”宋浩庭微微一怔,旋即就醒过神来,脱口赞了一句,以他的智商自是一听就明白肖不为现在的身份已经可以走到明面上来了。 “梓修,他是?”江靖轩的目光落在萧祯的身上,眸中浮出一抹惊讶,鉴于小奶娃的来历特殊,在此之前,并没有人告诉江靖轩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萧家已多了个孩子。 第五十八章、竹马养成攻略 “他呀,是咱们家的新弟弟,以后我就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了,我也是哥哥啦。”梓修小孩童见江清轩问起小萧祯,顿时兴奋起来,他指着小萧祯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江靖轩仍然听得很糊涂,不过他聪明的没有再问,这事情问梓修一个七岁的孩子显然说不明白,还是等会进屋再问林氏或者大娘罢。 “宋师兄,江师兄。”外面闹得这么欢腾,屋子里面的人自是不会听不到响动,原本在厨房帮林氏折菜的萧楠和宋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娘!”江靖轩看到萧楠,目中顿时闪过一抹掩不住的激动,他自小与萧楠定亲,两人又是自小一块长大,萧楠的性格像男孩子,既野又好胜,偏偏对他极好,他因家庭的原故,自小性格就比一般的孩子来得沉稳懂事,在他的心里,萧楠既是妹妹,又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他把萧楠看得极重,两人的感情也十分深厚,一晃数月不见,他心中对她当真思念得紧。 “师兄,你们把马牵进院子里来,喂点食,再去梳洗一下,阿母听见你们的声音,说要加两个菜,米饭还要再蒸一些,午饭还需等上一会。”萧楠朝他点了点头,接口道。 连着两句师兄,终让清靖轩意识到有点不对,以前萧楠喊他的时候和梓修一样,都是喊靖轩哥哥来着,为何区区数月不见,大娘再见自己的时候似乎生疏了许多?意识到这一点的江靖轩不自觉的拧了下眉头,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追问此事的时候。 他按下心头的疑惑,与宋浩庭一同将马牵进院中,刚系好马缰,林氏便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先和宋浩庭打了声招呼,目光旋即落在江靖轩身上,语气有些许难掩的微哽和激动:“靖轩,你回来了!”江靖轩五岁拜萧大朗为师,八岁开始就在萧家生活,在林氏的眼里,江靖轩就如她的亲儿子一般。 “师母!”江靖轩走到她身旁,轻唤了一声,语意中同样有着掩不住的激动,林氏视他为亲子,他又何偿不是是视林氏为亲母,他的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跟人跑了,留下他与父亲两人相依为命,直到五岁拜了萧大朗为师,他才在眼前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 宋浩庭等人此时已识趣的躲进了屋内,没有打扰这对母子般的亲人叙话,待江靖轩和林氏叙完话,转头一望,发现院中除了萧楠拿着一个装着黑豆和麦糠混在一起的马料在喂马外,其它人都不见了踪影,他抬步走到萧楠身前,轻声问了一句:“大娘,怎么突然感觉你和我生疏了许多? “哪有,我就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再像小时候那样靖轩哥哥、靖轩哥哥的叫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改口了。”萧楠将盛马料的簸箕放下,让马自己吃,她站起身来,略带着几许顽皮的朝江靖轩看了过去。 “你这丫头,有什么不好意思,即便是日后老了,你还这样叫我也不介意。”江靖轩瞧着她那顽皮中带着些许狡黠的熟悉目光,心头刚升起一丝疑惑顿时散去,他略带宠溺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打趣道。 “咳,咳,师兄,咱们都长大了,你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摸我的头,捏我的鼻子,这样影响不好。”萧楠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太自在的拂开他的手,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哈哈,也对,你都快长成大姑娘了,我确实不能再随便捏你的鼻子。”江清轩微微一怔,待他看清萧楠脸上不自在的神情时,顿时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他以为往日假小子一般从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师妹兼未婚妻终于长大懂事了,知道害羞了,这娃虽远较一般的同龄人稳沉成熟,可到底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自是看不出萧楠的不自在实际上是尴尬。 萧楠的目光何等锐利,自是一眼瞧出了江靖轩在想什么,不过她发现自己内心对于这个尚不熟悉的未婚夫并不算排斥,话说萧楠这些日子早根据外在的各路消息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所占的这个躯体的靖轩哥哥不仅是父亲的弟子,同时也是从小就与自己订过亲的未婚夫! 未婚未这个词对萧楠来说很陌生,她上辈子活到三十七岁,一共只谈过两次恋爱,每次都只谈得半生不熟,便感觉对方不是自己的菜,谈不下去,接下来就不了了之,对于恋爱这种事,她实际上没有什么经验。 萧楠原以为以自己冷漠的性格,会很难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的莫明其妙未婚夫,可当她正式面对江靖轩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与其等自己长大之后再去选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成家生子,还不如早早自己培养一个候选人,只要对方人品不差,以两人从小培养出来的默契和感情,长大之后再成家,这样的婚姻相对一般人来说,会更稳固更和谐,江靖轩显然很符合这个选择。 萧楠的心里年龄再成熟也改变不了她目前只是个十一岁不萝莉的事实,她的择偶标准也不可能以上辈子的心里年龄去选择,而眼前的这个江靖轩,无论是第一感观的表现还长相,都还算对她的味口,他的性格也远比他的实际年龄显得成熟。 江靖轩比自己所占的这个躯体大两岁,今年十三,身高约在一米六左右,他的五官不同于宋浩庭这种俊美,他眉浓眼阔,鼻梁很高,一张坚毅的国字脸,唇形的线条颇为粗犷,肤色并不白皙,而是一种很健康的古铜色,在他身上,你看不到半点阴柔气息,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光的气息,虽然才十三岁,脸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脱去,却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勃勃英姿。 这样的一个少年,长大之后定然会成为一个极有魅力的刚阳形硬汉,而萧楠上辈子最看不得那种浑身上下都冒着阴柔气息的娘炮,单以相貌而言,江靖轩是十分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的,再加上他和自己所占的躯体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基础深厚,只要再确认其品行过关,便十分符合自己理想中的幼齿养成攻略…… 第五十九章、送年礼 宋诺和宋浩庭吃过午饭就回嵩县了,萧楠则进山了,此时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备年货,野味在青孚镇极受欢迎,萧楠自是要趋着这个时候多猎点猎物,给家中备点储备资金。 她进山,江靖轩自是跟着一同去了,林氏知道这两孩子从小要好,也不阻拦,江靖轩习武天份极佳,虽才十三岁,功夫却已与十八岁的宋浩庭不相上下,至于狩猎这一块,他自小就与萧大朗、萧楠一同在林中打滚,宋浩庭拍马都赶不上他。 萧楠受记忆限制,她对江靖轩的功夫并不十分了解,进了山林之后,才发现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综合武力值远在自己之上,他不但能拉开萧大朗的那柄两石之弓,箭法目力更是了得,他不出箭则已,一但出弓,必不会空手而归,这等本领,较之萧大朗也不见得差多少了。 “师兄,你狩猎的本领如此了得,日后就算一辈子当个猎户,也足够保证自己和家人衣食无忧了。”萧楠瞧得惊叹不已,她前世枪法不错,来到这里之后又接收了这个躯体的天赋,箭法也算相当不凡了,可和眼前的江靖轩一比,高下立判。 “大娘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江靖轩一边捡起刚刚射中的獾猪,一边开口道。 “我啊?我喜欢过那种既不用为衣食发愁,又不需天天与人勾心斗角的田园生活,嗯,就像现在这样,我就很满意。”萧楠笑答。 “那过了年我就去和师母说,书我不读了,以后有我每日陪你入山打猎,咱们家的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肯定不成问题。”江靖轩转过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 “别,如果阿母知道是我挑唆你不去读书了,定然会打死我,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希望你能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遵从你的内心去选择你喜欢的生活方式。”萧楠以为江靖轩是在说笑,正要说好,可她一抬头发现江靖轩脸上认真的神色,溜到嘴边的好字顿时缩了回去,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静静的看着江靖轩开口。 “大娘,你变了,以前的你虽然也是聪慧过人,但远没有现在这份冷静沉着,那时候的你天天喊着要当大将军,也要求我去当大将军,如果不是你的很多习惯都和以前一样,对师母和梓修也一如继往的维护,我都忍不住要怀疑现在的你到底还是不是你了。”江靖轩看着萧楠的目光中略带上了几分审神之色。 “以前的我有父亲遮风挡雨,我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需尽情的随着性子撒欢就好,自然说风就是雨,可父亲去了之后,我很快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一个小小的山村人际关系都这么复杂,外面的官场还了得?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又如何适应得了官场上的复杂生活呢。”萧楠心头一紧,面上却是神色不动,她微微摇了摇头,接口道。 “说得也是,大娘若不是大娘又能是谁呢?还有什么人会像你这般不顾一切的去维护照顾师母和梓修呢,大娘,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刚才之语完全发自内心,既然你不喜欢官场,不喜欢勾心斗角,我定然也不会喜欢,我自五岁开始拜到师父门下,师母便像对待儿子一般对我,你和梓修都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般。” “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你、师母,还有梓修脸上永远都能挂着舒心快乐的笑容,不必为其它的生活琐事发愁,师父去世之后,生活的重担全压到你一个人的身上,我人虽在学校,心却时刻在煎熬。” “可我仍然坚持在学校读书,因为你小时候曾和我说过,你喜欢大将军,你自己日后也要像戏文史记里的花木兰一样,当个女将军,而当将军,光会武艺不是行的,还需有学问,懂兵略,所以,我希望尽量的多学点学问,然后去考武举,但现在你根本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又何必再在学校时浪费时间呢。”江靖轩目中的审视退去,继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炙热情感。 这种情感其实与爱情没有什么关系,江靖轩的年纪尚不能完全懂得爱情的定义,更多的是从内心将萧楠一家当成了自己最亲近最在意的人,他三岁时,母果便跟人跑了,父亲卧病在床,他的祖父祖母和叔伯等人更是恨不得日日诅咒他和父亲去死,他所有温暖的记忆全来自萧楠一家人,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萧楠一家更重要。 “师兄,你这会和阿母说不读书了,阿母绝对不会同意的,这样罢,你至少争取考个秀才功名回来,等你到了十六岁,你再认真思考一下你希望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如果到时候你的意愿仍和现在一样,我就与你一同说服阿母,让你回家。”萧楠被江靖轩目中流露出的浓烈情感给震住了,她从眼前这个少年眼中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这一家人在他心里,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好,我听你的,我定会在十六岁之前拿下秀才功名。”江靖轩静静的看了萧楠一会,道。 有了江靖轩这么个好帮手,萧楠的收获每日成倍增涨,从二十到二十五这几天,他们猎回来的猎物足足卖了二十两银子,除此之外,家里还留了不少备用,腊月二十六,他们没有再进山,这一日家中要杀年猪,杀完年猪之后要送年礼,接下来自己家也要备年货,从此刻开始,一直到年后,他们都不会再有时间进山。 二十六一早杀完猪之后,林氏备了一叶猪肝,半个猪头,一条约莫有十斤重左右的猪腿,一只野鸡,一只鸡兔,外加一丈细绵布和二十个鸡蛋,让萧楠带着梓修送过去,梓修是萧长河的亲孙,也是萧楠家唯一的正式合法男丁,送年礼,他自然不能不去。 林氏备的这一份年礼,相比富贵人家当然算不上丰厚,但就乡下人家来说,却绝对是数一数二了,萧楠将其装进背篓,便带着梓修一同朝朱氏的家走去,朱氏家在村东头,离萧楠家足有四五百米距离,他们的家是一栋三间正房,后面套了二间耳房的院子,房子全用青砖切成,盖着大瓦,虽不如萧楠家的院子高大气派,却也不差。 “哟,这是大娘和梓修啊,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刚来到朱氏家门口,便遇见同样也回娘家送年礼的萧菊云,她一看到萧楠姐弟,立即阴阳怪气的叫了起来。 第六十章、祖翁发难(上) “姑母,我们是过来送年礼的。”萧楠淡淡的瞟了她一眼,道。 “哎哟,你们还记得来送年礼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忘了这家房子里的人与你们的关系呢。”萧菊云双眉高高扬起,表情夸张,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的看着萧楠姐弟开口。 “姑母这话说得,我们家貌似没有哪一年没来送年礼吧?”萧楠双眸微眯了一下,落在萧菊云脸上的目光变得犀利冷凝了几分,嗯,这女人不知是记忆有缺陷还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这才区区数月时间,就又生出胆子,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萧菊云被萧楠这种略带寒意的目光一盯,心头顿时一紧,她不期然的想起数月前萧楠对付自己的手段,虽说心里有了依仗,可她仍然有些控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一脸防备的盯着萧楠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来送年礼,姑母觉得我能干什么?”眼见隔壁有邻居走了出来,萧楠目中的寒意顿时散去,她将背上的背篓取了下来,淡淡的道。 “一大早,你们就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干什么?”萧菊云正待开口,却见数月未归的萧长河黑着脸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的目光门外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萧楠姐身上,冷冷的开口道,他这句话用的你们,实则针对的对像只有萧楠姐弟。 萧长河约莫五十三四的年纪,身材颇高,目测不会下于一米七五,这还是背脊略有几分伛偻的情况下,人不胖不瘦,面色较黑,相貌与萧楠记忆中的萧大朗只有二三分相似,萧大朗的长相刚毅方正,这萧长河看上去却有几分刻溥凶戾,尤其是他此时看着萧楠姐弟的目光,非但不见半丝身为祖父的慈祥,反而像看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充满了冰冷怨毒之意。 年仅七岁的梓修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不过他旋即想起姐姐一再告诫自己的话,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遇事要沉着,切不可因某人的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就吓得失了分寸,当然,他现在只有七岁,还不能算是男子汉,可姐姐还说过,胆色这东西从小就要开始锻炼,否则等长大了,性格已经形成,再改就难了,意念落到这里,他心头虽惧,却没有往萧楠身后躲,而是直挺挺的与萧楠并排而立。 “祖父,我们是来送年礼的。”萧楠迎着萧长河那冰怨刻毒的目光,她牵起梓修的手,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送年礼?我们可不敢收你的年礼,谁知道你有没有往里面投毒?我一回家就听说,数月前你不但差点一箭射死了你叔翁,还将你姑母暴打了一顿,同时又威胁你阿母和婶母,不顾你叔翁的伤,生生从我们这抢去了十辆银子,萧大朗生了个好闺女啊,他自己忤逆不孝遭了天谴不说,又让你这个更加忤逆不孝的狼崽子来对付我们,你就不怕你们全家人再遭天谴?”萧长河冷哼一声,目光像毒蛇般盯着萧楠开口。 他此言一出,梓修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稚嫩的额头上青筋高高凸起,愤怒无比的盯着萧长河开口:“祖翁,您,您太过份了,父亲虽然和您分了家,可从来没有对您说过一句重话或者有半分不敬,每年的年礼也没少给一分,就算那一百亩荒山,只因您不许我们开荒,父亲就生生将它搁在那里,你,你……” 这孩子可能是太过生气,一脸俊秀的小脸憋得通红,两撇好看的眉毛随着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萧楠目中凝出一股无形风暴,她一边伸手替梓修顺气,一边看着已跨过门槛,企图过来收拾梓修的萧长河:“怎么,祖父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污蔑诅咒我们的父亲、您的亲儿子,现在还要打我们姐弟两人么?” “你,你这狼崽子胡说什么?你父不孝在周围村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用得着我污蔑,还有这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当着我的面,就敢这般没大没小的大呼小叫,若不好好教训,日后走出去,丢的还是我老萧家的脸。”萧长河被萧楠那蕴满风暴的眸子一盯,心头无端一寒,前进的脚步也不自由主的停了下来,待他回神,发现自己竟自家十一岁的孙女给吓住的时候,顿时恼羞成怒的吼了起来。 “我父如何不孝,还望祖翁言明,惹您有事实证明我父当真有过什么过失或者不妥的言行,大娘身为父亲的长女,自是有责任替他赎罪,惹您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恶意污蔑,或者听了某些人的挑唆,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辱骂我的父亲,大娘说不得要找村里的里正和族中各族老,为我父讨个公道。”萧楠挡在梓修身前,静静的看着萧长河道。 “讨公道?你要如何讨公道,我是你的亲祖父,莫非我找不出证据,你就要杀了我不成?”萧长河被萧楠一激,顿时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厉声道。 “祖翁严重了,大娘虽然不才,却也读过几本书,懂得基本的孝道教化之理,岂敢对祖翁无敬?只是据我朝律法:父母不慈,无冤无故污蔑诽谤子女者,做子女的不能龇牙相报,却可通过族中族长或者官府,与其断绝关系,互不往来,若祖翁实在看我们一家人不顺眼,咱们大可通过明路,彼此断绝关系,这样也省得祖翁你无端生气劳神。”萧楠十分平静的回答。 (备注,这条律法,在中国封建史上是没有的,中国封建制度是典型的君王家长集权制,不过萧楠所在的这个新北宋,却真有这样的律法,那位江尚书确实了不起,他不知用何手段,竟让太宗亲自下令,将君不正则臣不忠,父不慈则子不孝这样的新观念编进了律法中,当然,鉴于自古以来的习惯,父母不慈,做女子的也不能报复,最多只能与其断绝关系,君不正,大家可以努力谏言,却也不能弑君。) 这样的话换成萧大朗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萧长河再不是,也是他的亲父,要他与亲父彻底断绝关系,他到底狠不下这样的心,可萧楠不一样,萧楠对萧长河一家没有任何的认同感,也没有任何感情,萧长河一家的言行已触到了她的底线,若非念及眼前这位老人终始是萧大朗的亲父,她都忍不住要施展雷霆手段将这一家人整得家破人亡才会罢休。 第六十一章、祖翁发难(下) 萧长河与朱氏如此心心念念的针对萧楠一家,说白了还是觊觎他们的家产,又哪里肯当真与萧楠一家断绝关系,萧长河眼见萧楠当真发了狠,半点余地都不留,心头不由生出几分虚意,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身高尚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不再是自儿的儿子萧大朗,不会无条件的包容自己的恶劣和苛刻。 不过他一想起老妻幼子的哭诉,刚焉了几分的怒火腾的一声又冒了出来,自家那个忤逆强势的儿子在世时他拿捏不住,难道现连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他也拿捏不住?只要能把不孝忤逆的罪名给萧楠扣实了,大朗家剩下的几个孤儿寡母还能逃出自己的掌心不成? 意念落到这里,萧长河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满腹算计的打量了萧楠几眼,冷冷的开口道:“萧楠,你果然是长大了,都敢正面和祖翁对着干了,怎么?你敢说你没有暴打你姑母,没有射伤你叔翁,没有威胁你阿婆?” “祖翁,既然你已认定大娘干了这些事,大娘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不如这样,祖翁你去把里正和族老们都请过来,再让叔翁,阿婆和姑母他们一起与我当面对质,如何?只要能证实祖翁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该怎么处理,我都认,怎么样?”萧楠忽然笑了起来,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嘲意,迎着萧长河的视线开口道。 “好,好,萧大娘,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这就去找里正和族老们出来,当面对质!”萧长河被气得笑了起来,他伸手横指萧楠,口中连道了两个好字,他反复追问过老妻幼子,他们一口咬定萧楠差点一箭将萧承文射死,萧菊云回娘家时发现弟弟受了伤,心头不忿去找萧大娘算收,却不想萧大娘仗着自己有武艺,又把萧菊云给暴打了一顿,这还不说,紧接着又来家里抢去了十两银子。 萧长河这些年想方设法的想找自家那个不孝子萧大朗的茬,只可惜萧大朗行事滴水不漏,既不会在面子上让自己过不去,又从不应承自己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从萧大朗身上找不着机会,现萧楠自己撞上门来,他哪肯放过这样的良机,当朝虽出了父不慈子可不孝这样的条律,可相对而言,不孝的罪名要比不慈重很多。 “好,祖翁您去请,我就在这等着。”萧楠眉眼不动,静静的接口。 萧长河被气了个倒仰,他恶狠狠的盯了萧楠一眼,抬步就朝外行去,结果没走出两步,却被萧菊云给拦了下来,她轻咳了一声,又看了萧楠一眼,佯装着一脸为难的开口:“父亲,您稍安忽躁,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事还是在家里自己解决吧。” “什么在家里自己解决,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哪有半点把我们当成是一家人的意思?”萧长河一把甩开萧菊云的手,继续抬步往前走。 “父亲!”萧菊云吃了一惊,急忙赶上一把将他拉住,萧长河大怒,正要喝斥萧菊云,结果一转目却发现萧菊云拼命在向他使眼色。 萧长河见状心头微微一突,他到底不算太蠢,这两年他常在外跑,钱虽没赚到几个,见识却是增涨了几分的,以他对萧菊云的了解,自家这个女儿向来不喜欢萧大朗一家人,看林氏更是百般不顺眼,不太可能为了林氏的子女和自己对着干。 除非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他再仔想了想自家老妻和幼子的为人,心头愈发的不确定了,萧楠这小崽子瞧着比她的父亲还要冷酷无情,若真找里正和族老前来对质,一旦事情完全往自己意愿相反的方向走,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就是自己了。 “罢了,你姑母说得对,到底是一家人,即便你不当我是你的祖父,我却不能不把你当孙女,萧大娘,先进屋,这事咱们私下解决。”意念落到这里,萧长河停住脚步,转头对萧楠道。 “别,祖翁,我就不进去了,还是祖翁将阿婆他们叫出来,咱们当面把事情说清楚,省得我一会进去,阿婆和祖翁不小心瞌着碰着了,就非要赖在我头上,说是我推的或者说是我恶意伤人,偏偏又没有外人在场,到时候大娘我就算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萧楠摇了摇头。 “你,你,你,萧大娘,你很好……”萧太朗当年虽然也忤逆,可却从来不敢这般当面顶撞萧长河,这一瞬间,萧长河额际的青筋直被气得突突的跳了起来,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萧楠虽只有十一岁,却比其父萧大朗还要难对付得多。 萧楠微微后退了一步,垂下了线视,心里头却是暗呼可惜,若是萧长河真一怒之下将里正等人请来就好了,以朱氏和萧承文的所作所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是绝对不敢说出自己射伤萧承文的话,萧楠为什么要射杀萧承文?是因为他企图对寡嫂不轨。 一旦暴出朱氏母子在萧大朗尚未满七七之时就跑过去抢夺财产不说,萧承文还欲对寡嫂不轨,那接下来等待这对母子的命运,除了一个被送官,一个被休之外再也不会有其它的下场,朱氏就是再蠢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提这事。 朱氏不敢提这事,那就只能否认萧楠射伤萧承文,暴打萧菊云的事,一旦朱氏否认此事,而萧长河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侮辱诽谤自家去世尚不足半年的儿子不说,还要将忤逆不孝这样的重罪胡乱给自家的亲孙女身上套,这样的祖父,足以表示对萧楠一家不慈,一旦确认了萧长河和朱氏对萧楠母子几人不慈,萧楠一家就有足够的理由与萧长河断绝关系,没想到这样好的机会却生生被萧菊云给破坏了。 “父亲,您回来了,咦,菊云妹妹和大娘都来送礼了,今个儿真巧,大伙都凑到一块了。”就在萧长河愤怒之极、骑虎难下的时候,萧楠的亲姑母萧月也来送年礼了。 萧长河看见萧月,鼻中重重哼了一声,也不应她的话,转身就进了屋内,他不喜欢萧大朗,自然也连带着不喜欢这个与萧大朗一母同胞的女儿,萧月面带讶色的朝萧楠看了过去,萧楠微微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萧长河抽什么风。 第六十二章、恶客上门 多了萧月做缓冲,萧楠终于将手中的年礼送出去了,她从萧长河家离开时萧月也跟着一同离开,萧月来给萧长河和朱氏送年礼是基于孝道,不得不来,可要让她留在这里吃饭看萧长河和朱氏的脸色,她却不想给自己找这份不自在。 “姑母,走,去我家吃早饭。”平常萧楠家辰时中就差不多吃早饭了,可今日家里要杀年猪,事情多,这会还没开饭。 萧月与萧楠家关系向来亲密,自是没那么多客套讲究,她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好,你表兄到你家送年礼去了,我正好吃过早饭与他一同回去。”萧月成亲比萧大朗早,她虽比萧长河小了三岁,大儿子江渐鸿反而比萧楠大了两岁。 “对了,适才我刚来的时候瞧你与父亲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怎么了?他又为难你了?”萧月想起自己刚到时的情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姑母,你还不知道我啊,我可是连熊都能打死的人,哪里还有人为难得了我?”萧楠有些顽皮的朝她一笑,略带着几分调侃的开口道,一个多月前的熊肉,萧楠给萧月家送了十斤过去,萧月自是不会不知此事。 “鬼丫头,那熊明明是你捡回来的,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竟敢大言不惭说成是你打死的。”萧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两人说说笑笑间,没多久就回了萧楠家的宅院,家里已经开饭了,萧月没把自个儿当外人,自是不会在意这些事,她与院中席坐上的人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就随萧楠一同进了厨房,与萧楠母子几人在里面随便吃了些东西。 吃过早饭,林氏开始分配猪肉,他们家的猪杀出来之后还有二百四十多斤,萧家就这几口人,再加上家里还有不少野味,自是用不了这许多肉,林氏给萧月分了十五斤,另外半个猪头,和一条十斤重左右的猪腿则是送给林家的年礼,除此之外,自家留了六十斤肉过年。 剩下的还有一百三十多斤都给了杀猪的张屠户,这时候的肉价不贵,平常肉铺里零售一斤上好的五花肉也才十三文钱,有些部位更便宜,综合也就十文左右一斤,像萧楠家这般整片给屠户的,只能算七文五一斤,总共一百三十五斤肉,张屠户给了一两银子。 “猪肉真不值钱。”瞧着被板车拉进的那一百多斤猪肉,萧楠感慨不已,一边的林氏和萧月则是听得同时笑了起来,两人直道萧楠掉进钱眼了。 张屠户离开之后,萧月帮着林氏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捡干净了,也向林氏母子告辞,此时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很忙,萧月自是没有功夫在萧楠家多呆,林氏深知此点,也没挽留,她将十五斤猪肉装进她的篮子里,又给了萧楠几两银子,让她和江靖轩随萧月母子一同出发。 这些日子,萧楠和江靖轩一直在山中打猎,林氏给家里备了些年货,可还有许多没备齐,正好让萧楠去给林家送年礼的同时,将剩余的年货一同办回来,随着萧大朗离去的时间渐长,林氏心里已将萧楠当成了家里的当家人。 一行四人出了家门,朝着村东头行去,江渐鸿与江靖轩同在弘曦书院读书,两人既是同村,又是同窗,再加上还有萧楠家这层关系,两个同龄的少年关系颇为密切,一路上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过江家圃离桑榆村不过三里来地,没多久就到了,江渐鸿只能依依不舍的与江靖轩告别。 到了青孚镇,萧楠原还有些担心江靖轩不太愿意与自己一同去林家,萧楠家诸人将他完全当成自家人,他也没把林氏母子当外人,可他的身份究竟有几分尴尬,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尊心总是特别的强,没想到是他十分坦然的随着自己一同去了林家。 而林家人似乎对此也习以为常,就像招待萧楠一般待招他,萧楠瞧得暗自惊奇不已,同时对江靖轩的感观也愈发的好了起来,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对人对事,竟有这般豁达沉稳的心态,实在是不多见。 他们到江家的时候,已临近正午,自是要在这里吃午饭,吃完午饭之后,萧楠就告别了王氏和林秀才,和江靖轩一同来到镇上把家里尚缺的东西一股脑买齐,然后叫了一辆马车,帮着拉回去,没想到刚到院门口,便听见院中有人在大声吵闹。 林氏性情温柔,说话柔声细气,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声音,院内那个粗声恶气的主人显然是另有其人,萧楠皱着眉头从车上跳了下来,她并没有急着进院,而是先与江靖轩一同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放在院外,让马车先行离去,不管院中吵闹是什么人,让外人停在这里看笑话总是不妥的。 待马车离去之后,萧楠提着两个大包袋走进院中,刚进院门,便见一个五六十岁的黑面婆子,不断的甩着手指指着林氏,气势汹汹质问:“林氏,我家轩靖一转眼卖身到你家就五年了,怎么,你就不准备给点卖身费?”林氏一双好看的眉头轻轻颦起,面色显得无奈又恼怒。 萧楠听得一呆,感情眼前这个凶悍的婆子是江靖轩的亲人?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朝着跟进来的江靖轩望了过去,萧楠听到了这句话,江靖轩自是也听到了,他没有注意萧楠的目光,但见他面沉如水的将手中的包袋往地上一放,大步来到婆子身旁,冷着声音开口:“阿婆,我记得当年我父过世的时候,你便说过,从此以后,我与你们各不相干,就连我父下葬的费用都是师父师母出的,你现在突然气势汹汹的跑到师母来要钱是什么意思?” “哟,臭小子长大了,敢和我耍横了?不管怎么说,从血脉上我都是你的亲祖母,你阿母跟人跑了,父亲死了,从孝义人伦上来讲,我和你祖翁有权力决定你的一切,你从八岁开始就来到萧家做牛做马,我就算是来找他们讨要点工钱,也没有什么错处吧?”那黑面婆子闻声双眉一竖,双手叉腰,一脸理直气壮的开口。 第六十三章、关门,放虎 江靖轩闻声双眉一竖,额际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双眸更是不自觉的射出一抹骇人的戾气,那黑面婆子见状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二步,她一脸防备的盯着江靖轩开口:“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嫡亲的祖母!” 嫡亲的祖母?她不提此事尚好,一提此事江靖轩只觉心头的戾气如同那沸腾的岩浆一般,怎么压都压制不住,他脚下一跨,就要朝那黑面婆子逼过去,萧楠见状心头一紧,急忙伸手将他一把拉住,江靖轩回头一望,一双充满戾气的眸子与萧楠平静如水的双眸撞了个正着,萧楠朝他摇了摇头,江靖轩微闭了下眼睛,咆哮的怒气终被他压了下去,抬起脚步停了下来。 那黑面婆子见状亦不由松了口气,适才江靖轩陡然暴发出来的可怕戾气让她以为这兔崽子真要对自己动手了,一时间竟是被吓住,现缓过神来,再想想当年这小子在自己的淫威之下不敢动弹的小白兔模样,黑面婆子陡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张口就待开骂。 不过萧楠既然拦下了江靖轩,又哪里会允许她再次将战火引到江靖轩身上,不待黑面婆子开口,萧楠已前跨了一步,站到江靖轩与黑面婆子中间,一脸平静的看着黑面婆子开口道:“这位婆婆,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太听明白,能再重复一遍吗?” “你这小蹄子是什么人?”黑面婆子吐到唇边的怒骂被截住,差点被噎住,不由大为光火,她微微愣了愣神,顿时将火气转向萧楠,这黑面婆子姓王,确实是萧靖轩的祖母,与朱氏这位继祖母不一样,她是江靖轩嫡亲的祖母,可她的处事风格比萧楠的继祖母朱氏还要过上几分,她为人凉溥自私,无利不起早,同时又极为凶悍泼辣,在江圃村是出了名的泼妇。 江靖轩虽然很小就拜了萧楠之父为师,可王婆子向来视江靖轩父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平常除了找他们父子麻烦的时候才会出现,为此,萧楠一家人,除了萧大朗见过她之外,其它人根本不认识她,她自然也不认得萧楠。 萧楠在她口中吐出小蹄子三个字的时候,目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寒意,不过转眼即逝,她不动声色的答道:“我叫萧楠,是这个家的长女,自家父过世之后,家中许多事都是由我在处理,因刚刚从外进来,一时没太听明白婆婆你话中的意思,不知你是否能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 “萧家长女?这么说你就是萧大娘咯?你给我听好了,我姓王,是靖轩的亲祖母,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还是我家靖轩尚未过门的小媳妇,对吧?”王婆子闻声双目顿时一亮,像打量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盯着萧楠上下打量起来。 “你说你是我师兄的祖母?”萧楠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她静静的看着王婆子,不答反问。 “当然,这个难道还有假?你若不信可以问你阿母或者靖轩,小丫头,你虽然早早许给了我们家靖轩,可也没有让他长时间在你们家做牛做马的道理吧?”王婆子冷笑着回答。 “那依婆婆你之见,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萧楠顺着她的话问。 “很简单,按时间算工钱,我们家靖轩从八岁就到了你们家做事,至今已有六年,按一天三十文的工钱算,一个月九百文,一年就是十贯八百文,那八百文的零头就不算了,六年,你怎么着都应该给我六十两银子。”王婆子飞快的接口,她虽目不识丁,难为她这帐居然算得飞快。 “呵呵呵,倒是难为婆婆的帐算得这么清楚,先不说你这帐算得对不对,但说婆婆你说自己是师兄的祖母这件事,我觉得尚待商确,你也别让我问师兄或者我阿母,我只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若你真的是我师兄的祖母,那么,他在我们家的这些年,你、和他的其它亲人都去哪了?我为何从来没见过你们上门来看过他一次?还是说你虽是他的祖母,却早早将他遗弃?”王婆子的话落下之后,以萧楠强大的心智,脸上亦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愕然,她一时间大概也没想过自己会碰到如此极品的人,不过萧大姑娘到底不是凡俗之辈,很快就缓过神来,她微微眯了眯眼,呵呵冷笑了几声,接着反问了一句。 饶是王婆子向来不讲道理,一时间却也被萧楠的给问得哑口无言,不过她这人从来不知脸皮为何物,很快就缓过神来,正在撒泼,萧楠却先一步开口:“鉴于以上两点,如果你不是师兄的祖母,你今日的行为就是讹诈;如果你真是师兄的祖母,你的所作所为,便是不慈,我朝有律,大凡确认不慈的长辈,晚辈有权与其断绝关系,无论婆婆你属于哪一条,似乎都没有资格找我们家要钱。” “嘿,小蹄子嘴边子还很利索,还讹诈,还不慈?你唬谁呢?从古到今,我还从来没听说哪条律令规定过长辈不慈晚辈就可以不孝的,说破了天,江靖轩也是我的亲孙子,无论我如何对待他,他都不能忤逆我,你别以为自己早早和他订了亲,就可以代他做主,我是靖轩嫡亲的祖母,我说让他解除婚约,他就得解除……”王婆子嗤笑一声,一脸不宵的看着萧楠开口。 “够了!如果你真这般认为,等过完年,大家公堂上见吧!现在,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出去。”王婆子的声音刚落,江靖轩就再也忍不住,他张口大喝了一声。 “公堂上见?好啊,林氏,你这贱妇,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就像个骚狐狸一般,勾得我们家靖轩……”王婆子先是一呆,紧接勃然大怒的着就将矛头转对林氏母女身上,口不折言的大骂起来,王婆子敢这时候找上门来,正是见萧大朗已经不在,认为林氏孤儿寡母好拿捏。 “关门,放虎!”只可惜她一句泼骂还没吐完,就被萧楠一声断喝打断,随着萧楠的一声口哨,一头高约有三十厘米左右的小老虎闪电般从后院冲了出来,王婆子愣愣的看着这只只有半大土狗般大小的小老虎,尚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见一对虎爪和一张龇着牙,喷着腾腾热气的虎口扑到了自己眼前,她顿觉亡魂皆冒,双眼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第六十四章、凶名远播 小斑斓的两只前爪落在晕倒在的王婆婆身上,一时有些发愣,它大概没想到眼前的猎物如此不中用,它还没下口对方便吓晕了过去,嗯,是一口咬下去偿偿人类的血液与自己平常吃的食物有什么不同还是先征求一下自家主人的意见呢? 小斑斓自小被萧楠带回家悉心训养,虽不能说开了灵智,但相对一般的野兽而言确实要聪明许多,它瞪着爪下的王婆子看了十几秒,终抬起双眸,带着三分无辜七分茫然的朝萧楠望了过去,那意思大概是想问:主人,你看我是应该继续咬呢,还是应该停止攻击? “回来,小斑斓。”萧楠接收到它的目光,立即朝它招了招手,小斑斓听话的放开了王婆子,嗖的一声窜到了萧楠身旁。 “小斑斓,我和你说啊,来咱们家的客人,除非是夜半时分潜进来的,共它情况,吓吓就好,若是夜半时分有人不敲门就潜进来,不管是谁,直接咬死,听到没。”萧楠瞧着缠在她脚边磨蹭的小斑斓,不由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它的脑袋循循告诫。 也不知小斑斓听懂了没用,总之,萧楠的话音落下之后,它立即摇着尾巴,并回了两声低吼,一旁的江靖轩听得摇头苦笑不止,林氏更是冷汗淋淋,自家闺女的杀气似乎太重了些…… “姐姐威武,小斑斓威武!”与林氏和江靖轩反应截然不同的是原本避在屋里梓修和小萧祯一脸兴奋的从屋内冲了出来,两个娃娃围在萧楠和斑斓身边,满脸激动的放声大叫。 “咳,咳,靖轩,这季节地下寒凉,你看看,是不是把王阿婆扶到屋里歇息一下。”林氏只觉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她一脸无语的看了自家这几个不省事的孩子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到靖轩身上,有些不自在的问了一句。 这倒不是她没把江靖轩当成自家孩子,而是躺在地下的这位奇葩又极品的王婆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江靖轩的嫡亲祖母,萧大娘这般整治她,也不知会不会让靖轩心里产生疙瘩。 “不用,师母,你没发现这位老人家说话的声音和中气充沛得过份么?明显是心火太旺需要找发泄之故,地上冷,正好可以让她降降火。”江靖轩一脸平静的接口,他看着地上王婆子的目光仿若看一个与自己全然不相干的陌生人,眼前这人虽是自己名义上的祖母,可在江靖轩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半分温暖,相反,自己与父亲,仿若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明知自己与她有隔不断的血缘关系,江靖轩心头也生不出半分温情。 江靖轩的声音刚落,本已晕过去的王婆子便悠悠醒了过来,好死不死的,她迷迷糊糊之际,正好听到了江靖轩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为此,她眼刚一睁开,人还没爬起来,便已破口大骂:“江靖轩,你个该死的孽种,你就和你那该死的爹一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怪不得会有那般不知羞耻的母亲和短命的父亲……” “王婆婆,你似乎忘了这里是我的家!”王婆子恶毒无比的国骂刚进行到一半,就被一个声音打断,随着这个声音她刚爬起一半的身体又噗通一声被什么东西给扑倒在地,紧接着,一个噗哧噗哧的呼着热气、又有些熟悉的脑袋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婆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只口中不断流着哈赤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脑袋,终于记起了自己晕倒前一的一切,饶世王婆子平日凶悍无比,这一刻亦觉浑身上下都在嗖嗖的往外冒着寒气,偏偏她之前昏迷过一次,对这事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此时想晕都晕不过去,她死劲的咽了口口水,双目充满惧意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虎脑,哆哆嗦嗦的开口道:“萧,萧大娘,你想干什么?你,你让它咬死了我,你们家,也,也会吃官司的。” “我没说让它咬死你,但你无缘无故的跑到我家里来肆意漫骂,扰得人不得安宁,我家的护家宠物看不过眼,咬了你两口,哪怕是把你给咬得半身不遂,最多赔上几两银子的医药费,除此之外,大概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吧?”萧楠一脸淡定的接口道。 “你,你……,我,我……”王婆子还待再说。 “喵,吼!”按住她的小斑斓却是忍耐不住,张开咆哮了一声,虎脑向前凑近了几公分。 “不要,不要咬我!”王婆子亡魂皆冒,浑身颤粟,失控的大声喊叫起来。 “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自己起来出去,并保证以后再也不要进我们家的大门半步,否则……”萧楠冷漠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让,让它放开我,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王婆子此时再也没有半点刚才的跋扈和威风,她满心满脑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别让自己给这老虎给吃了。 “斑斓,回来。”萧楠轻唤了一声,小斑斓嗖的一声,立即放开了王婆子,回到萧楠身边。 王婆子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飞一般的朝着院外冲去,刚出院门,萧楠的声音再次传进耳中:“对了,忘了和王婆婆说,我家斑斓是在官府备过案,有实名饲养证的。”王婆子闻声足下微微一顿,紧接着再次健步如飞的朝前冲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大娘,你这般整治她,以王婆子的心性,待她回去之后,哪怕不能报官,却也会四处宣扬你纵虎伤人的恶名,只怕用不了多久,你就凶名远播了。”林氏瞧着王婆子消失不见的身影,一脸忧色的开口道,她此言一出,江靖轩顿时握紧了拳头,这个恶名原本应该由他来背,结果萧楠却是一力担了下来…… “阿母,让她传吧,我还担心她不传呢,父亲不在之后,窥视咱们家的人不少,若没有足够凶悍的名声震慑,只怕时不时就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只要不构成官司,不触犯律法,她把我的名声传得愈凶愈好,还有师兄,你不必内疚,女子讲究贤名,通常是为了日后能找个好夫婿,可我早已与你订亲,除非你日后嫌弃我……”萧楠却是毫不在意接过话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意顿了一顿,一脸捉狭的朝江靖轩望了过去。 “我,我怎么会嫌弃你……”江靖轩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结果话音刚落,就对上萧楠那张捉狭搞怪的笑脸以及林氏忍俊不禁的表情,江家少年顿时知道自己被自家无良的师妹给调戏了。 第六十五章、新年(上) 王婆子来萧楠家的是腊月二十六,她离去之后的次日,萧楠纵虎伤人的凶名便传到了桑榆村,与林氏不合的妇人们听到这个传言之后也不管事实真相如何,立即发挥自己八卦嘴碎的毛病,肆意喧扬萧楠的残暴凶悍,萧楠的祖母朱氏等人闻声更是悄然推波助波澜,企图趋机一举将林氏母子几人的名声彻底整臭。 好在萧大朗在世时积下了不少善缘,村中与萧楠家关系不好的只有极少数人家,而萧楠自小虽有些顽皮,行事却很有分寸,再加上一个多月前分下去的那头熊之故,更兼这个传言是江圃村声名极差的王婆子传出来的,桑榆村除了数少看林氏母子不顺眼的人之外,相信这个传言的人并不多。 虽然相信这个传言的人不多,但大家心里还是对萧楠家养了一头老虎的事产生了怀疑,要知北宋有明文规定:普通百姓之家是不许私养猛兽的,小斑斓年纪尚幼,再加上萧楠家居住的位置离村里其它人家较远,在前之前,见过小斑斓的人除了姑母萧月一家人之外就只有来萧家帮忙杀棕熊的那几位猎户。 为此,这个传言传到桑榆村之后,虽然此时已逼近年关,村中却仍有不少人跑到萧楠家一探究竟,若一旦确认萧楠家真养了只老虎,只怕相信萧楠纵虎养人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好在这事里正一家和村中几户猎户都知道。 腊月二十七傍晚,李青河与他的父亲李荣新一同来到萧楠家,李荣新现年五十有五,本身就是秀才,再加上家中子女争气,出任桑榆村里正已近二十年,在桑榆村的声望极高,他一出现,原本一窝蜂跑到萧楠家,证实他们确实养了虎崽之后,正在炸锅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萧大娘家确养有一只小虎崽,此事老夫知道,老夫还知道他们家在捡到虎崽后不久,就去县里备了案,并领了合法伺养证,只要家里的虎不伤人,就并不算触犯本朝律法,大家不可为此生事。”李荣新站到人群中央,大声开口道。 “三叔翁,以您的德行和声望,您说的话,我们不敢怀疑,可问题就在昨日,江家圃的人王婆子就被虎给伤了,这话怎么说?”里正的话音一落,李柳荣就颇为不服大声叫了起来,李柳荣此人游手好闲,刁钻好斗,在桑榆村,能治得住他的人除了里正之外就只有萧大朗,里正家有权有势,他斗不过也就认了,可萧大朗和他年纪差不多,在世时却把他压得死死的,现萧大朗不在了,他逮着这么个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林氏母子几人。 “那王婆子你亲眼看到她被咬伤了吗?她昨日傍晚才来萧家,若真被老虎咬伤了,区区这一日时间,就能上窜下跳,四处去宣扬萧大娘纵虎伤人一事?”里正面色一沉,目光不善的盯着李柳荣道,他此言一出,现场其它差点被李柳荣煽动起来的诸人心头顿时一动,对啊,若那王婆子真被老虎咬伤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处去喧扬萧楠纵虎伤人一事? 既然萧家的老虎伤人一事根本不存在,而萧楠又早早领回了合法伺养证,聚在萧家屋前的人实没有理由再找萧楠家的茬,诸人很快退去,谣言自然也不攻自破,接下来两日,村里十岁以下的孩子,有事没事就往萧家跑,长大的老虎自是人人畏惧,可才四个月左右的小老虎只有半大的土狗大小,充其量也就是体型稍为壮硕点的成年大猫,这般大小的老虎不但不会让孩子们害怕,反而让大家心头极为好奇,一时间,向来清冷的萧家空前热闹起来…… 时光的脚步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奔跑,转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大年三十这一日,有些地方的传统只过大年夜守岁,有些地方除了年夜饭之外还有年更饭,桑榆村便中如此,三十一大早,村头村尾的鞭炮声便回响不绝,萧楠吃过早更饭之后,叫上江靖轩与她一同抬了张大方桌摆到院中,又从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准备写春联。 春联有些人家到了初一才写,可桑榆村有祖祭的习俗,大年初一村里要搞年祭,萧楠家又是新丧,年察之后还有家祭,腾不出时间,为此,大年三十,吃过早饭,她便准备将屋子里要贴的几幅对联给写出来。 萧家以前的对联有时是林秀才帮他们写好拿回来贴,有时是林氏动笔,萧大朗武艺惊人,见识也相当不凡,可论文采和字却是远不如林氏,江靖轩和萧楠无论是习武还是读书,都颇有天份,字在他们这个年纪来说,亦算十分出众,可到底年纪小,自是不如林氏。 今年萧家新丧,对联相比往日更需慎重,按林氏的意思原本是打算让自家父亲帮忙捉笔的,可林秀才说萧楠的字已登堂入室,足以自己捉刀,为此,这个重任就这样落到了萧楠身上,江靖轩听得林秀才话后颇为惊讶,萧楠以前写字的水平也就和他差不多,难道数月不见,这丫头的字已产生了质的飞跃?带着这样的疑问,江靖轩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随的跟在萧楠身后,想亲眼看看自家这个师妹兼未婚妻的手笔。 春联,最重要的联自然是宅门上的那幅联,萧楠家的宅子带了个大院,院中有门扁,也就是说,他们家最重要的联就是正院进门的那个扁联,萧楠铺开笔墨,略一思索,便泼墨挥豪,不宵片刻,一幅龙飞凤舞的联一蹴而就,上联:山青水净吉善地,父耕母织子成贤;下联,向阳人家纳新福,积善行德永平安。横批:盛世丰年。 自从萧楠落笔那一刻开始,江靖轩就睁大了眼睛,待萧楠落下最后一笔之后,他的眼睛已瞪得如铜玲般大小,眼珠子几若要突出来,正待开口说点什么,院中已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先他一步响了起来:“呀,大娘在写对联啊!” 开口说话的是个年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叫李慧琴,是李青河家的闺女,她手里拎着一个篮子,走进了萧家的院子,在她后身还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少年是她堂兄,也就是里正家那位在外县任职的李正清的长子李承宇,李慧琴与萧楠这个身体的原身关系不错,一进门,看见萧楠正伏案写联,便欢声叫了起来。 “萧大娘子,这,这对联真是你写的?”与李慧琴不一样的是,李承宇一进门看到萧楠一个十一岁小娘子正伏案写联,惊讶之余目光不自觉的就朝那联上的字落去,却不想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口中情不自禁的惊呼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新年(下) “承宇哥哥,你这话好生没道理,你进门的时候,亲眼看见我姐姐落下最后一笔,现她手中的笔尚未放下,字上的墨还没干,联不是她写的还能是谁?”站在另一边目不转盯的盯站萧楠手中对联的梓修闻声立即不满的抬目朝李承宇望了过去。 李承宇现年十四,和江靖轩一同在嵩县的弘曦书院读书,比靖轩高一个班级,去年刚过了童生试,再加上他的父亲是举人,祖父是秀才,自小所受教育极为苛严,虽只有十四岁,学问却相当不错,他与江靖轩关系不错,今日与妹妹一同过来,本是来找靖轩玩的,没想到一进门却看到年仅十一岁的萧楠在写对联,好奇之下不由自主的抬目望了过去,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这才脱口冒出那样一句不合适宜的话来,无它,这联上的字实在太过出众。 “咳,咳,梓修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大娘的字写得太好了些,太过出人意外,我一时惊讶过度,这才失言。”李承宇亲眼看见萧楠收的笔,自是不怀疑这联是萧楠写的,让他这般失控的是联上的字实在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能写出来的字。 萧楠的毛笔字在前世已达大成之境,又精数家之长,功力非同小可,来到这里之后,鉴于自己的年纪,每每落笔已在尽量克制,可她底子在那里,再怎么刻意模仿原身,写出来的字仍比原来的萧楠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今日因要想一幅应景的对联,落笔之时一个没留神,就发挥了自己本身的八成左右的功力,再加上近来临摹颜真卿《临川集》略有所感,将其融进王曦之的行书,不知不觉就成了别具一格的独创体,以她的功底融两代书法大家之长,又加上了自己的感悟,这样的字,哪怕没有全力施为,那也是非同小可。 听得李承宇的惊呼,萧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字上,亦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前世她的书法虽好,可模仿的都是前人的字体,她一直想独创一种属于自己的字体来,却怎么都找不到感觉,不想来到这个奇异的新北宋时空,因心境的不同,竟是不自不觉间完成了自己上辈子未能完成的心愿。 不仅是她,屋内正在收拾家务的林氏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一看,也呆了,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对联上,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艰难的移开视线,林氏看着萧楠,口干舌燥的开口问了一句:“大,大娘,你不是一直习的飞白体么,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独创自己的书法了?” 李承宇和江靖宇虽被震得不轻,可他们年纪尚幼,见识有限,只知萧楠的字写得比书院的先生还好,却看不出来她这手字乃自创体,林氏则不一样,她自幼随林秀才习书练字,在书法上极有天赋,一手飞白体已不在其父之下,其它的字体虽不精,可眼界之高,一般书院的先生都赶不上她,正因如此,她在看清萧楠所写的字时,心里的冲击更非李承宇和江靖轩可比。 “我也不太清楚,前些日子临摹颜真卿前辈的《临川集》略有所感,刚刚写联的时候一不小心整个人沉了进去,脑子里莫明其妙的就出现了这种字体的画面,然后,就这样写出来了。”萧楠听得心头一紧,心想这次玩大发了,可她这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写出来的,想要否认肯定不行,意念电转间,她佯装着一脸茫然的接口道。 “我曾听书院的先生讲过,那些独创书法体的先辈大家们往往是能通过观察研究各种鸟兽花草的行态,从而触发灵感,创出属于自己的字体,没想到今日亲眼见证了这样的一位奇才的诞生,萧大娘子,你真乃大才!”萧楠的话音落下之后,林氏和江靖轩尚未来得及接话,李承宇已双掌一击,满脸激动的接过话头。 萧楠听得一呆,这样也行?林氏和江靖轩闻声也呆了一呆,一会看看萧楠,一会又看看李承宇,紧接着也慢慢激动起来,李承宇听过的典故他们自然也听过,萧楠自小聪慧过人,近几个月来又突逢大变,再加上临摹颜真卿的《临川集》,或许当真是触发了灵感也未可定…… 至于梓修和小萧祯,他们年纪尚幼,再加上这两个孩子不断的见证萧楠创造的奇迹,所以,在他们的心里,无论萧楠干出什么事,他们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萧楠原以为自己要花费大力气解释的事就这样糊弄过去了,过了年三十,就是初一,初一一大早,萧楠和梓修随着村里的人一同去参加年祭,林氏是新丧之寡,她今年无须参加年祭,江靖轩不能算正式的桑榆村之人,亦不需要参加,小萧祯虽然改姓为萧,可究竟只是寄在林氏膝下的孩子,并未正式入萧家族谱,也算不得桑榆村之人,亦用不着参加。 桑榆村近四百号人,年察声势浩大,待年祭完之后,已近正午,因一大早起来,大家喝了点清水就参加,这么长时间下来,不少人皆感支撑不住,萧楠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气血充足,区区几个时辰不吃不喝自是难不住她,梓修随萧楠习武已有几个月,虽然他习武的天赋比不得萧楠,身体却也好了不少,一场年祭下来,虽然疲惫,却也支持得住。 回到家里,按理来说是要与萧长河那一大家子一同家祭的,可萧长河和朱氏根本没把林氏母子等当成一家人,自是不会有人来和他们说这事,林氏身为慈母,不忍孩子受苦,萧楠和梓修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饭菜已好,只由林氏带头,带着几个子女简单拜祭了萧大朗,一家人就开始吃午饭。 吃过了午饭,就是村里的妇人们开始相互窜门问候拜年了,不过萧楠家是新丧,除了年祭之外,他们家的人是不需要出去拜年的,至于萧长河和朱氏,在年祭的时候萧楠和梓修已向他们拜过年,萧楠家的人不用出去,村中其它人却会来他们家。 午饭后没多久,就有不少妇人领着家里的小娃来萧楠家窜门拜年,萧楠上辈子没有成家,学识虽然渊博似海却不擅应付这种家里长短,可她身为家中长女,逃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与林氏招待大家落座喝茶……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古人果然诚不欺我。”待所有人离去之后,夕阳已经挂到了地平线上,萧楠一脸疲惫的站在院外,对着挂在地平线上的夕阳喃喃自语。 第六十七章、林氏回娘家 时光如流水,转眼就到了大年初六,萧楠家因新丧之故无需出去拜年,可前来祭年的客人却是不少,从大年初二到年初五,几乎天天都有客上门,这其中有萧月一家、鸿威镖局的一众人等,林家人,还也有萧大朗生前的一些故友,来访的客人大凡略通文墨的皆被门中的对闻惊了一把,待得知这联是萧楠写的时候目中那表情…… 萧楠对此颇为无奈,做为一个早已下定决定要做一辈子乡野闲人的萧楠来说,她真不想这般高调的给自己弄个什么才女的头衔,只可惜事与愿违,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自从那幅对联从笔下生成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名头已不知不觉的往外传了出去。 到了年初六,年客已招待完,可这一日却是林氏回娘家走亲的日子,林氏虽是新丧,却没有年后不能回娘家省亲的规矩,自萧大朗过世之后,林氏已近半年没有回过林家,林家一早就派人过来接了,来接的是林大舅的大儿子林正涛。 林正涛过完年就已迈入十八岁的门槛,四年前已过了童生试,原本去年就该下场参加县试的,但去年有宋浩庭等人在,他没有把握考太好的名次,便延后了一年,为的就是今年一举能拿下县试的头名,林大舅读书的天份虽然一般,他的这个儿子却是随了林秀才,天份颇佳。 林正涛带了一辆马车过来接人,林家现在景状一般,家中并无马车,不说用,这辆马车是从镇上租的,因年初二的,林家小辈们过来祭香的时候已说好初六会有人来接他们,为此,林氏一早便做好了早饭在等,马车赶车的把式是曾载萧楠去嵩县的老熟人张大叔。 张大叔与林家人关系不错,林氏招呼他一同下车吃饭的时候他也没客气,与林正涛一同从车上走了出来,吃过早饭,林氏稍为收拾了一下,一家人便上了马车,往青孚镇行去。 去林家,萧楠一家五口全部出动,梓修和小萧祯原想将小斑斓也带上,可萧楠却是阻止了,她好言劝慰了一翻,将小斑斓留在家里看家,并为它备好一天的食物,同时把鸡食和鸭食备好,让小斑斓看顾着,别让它们上午就把食物都吃光,萧家这么多人去林家,最多也就住一晚上,明天肯定会回来。 小斑斓自是想跟出去凑热闹,可它的正经主人萧楠不让它跟它也没什么办法,待林氏一行上了马车之后,便跳到屋顶上眼巴巴的看着林氏一众人走得不见了踪影,这才垂头丧气的从屋顶上跳下来,无精打采的去逗后院中的鸡鸭去了。(哦,小斑斓养在萧家,有家里的一只猫做为教练,它不知不觉间已学会了爬墙走檐的本领。) “姑母,三叔他们昨个儿也回来了。”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与江靖轩一同挤坐在车辕上的林正涛突然开口道了一句。 “三弟一家人回来了?”林氏闻声不由大喜,林正涛口中的三叔就是林秀才的小儿子,林氏的三弟林泽煜,林泽煜比林氏小三岁,姐弟俩自小感情相当不错,后来林氏嫁人了,林泽煜又一直在县城读书,彼此见面的机会才少了,待林泽煜中了举人之后的第二年就携妻外任,至今林氏已有三年多没与他见过面。 “嗯。”林正涛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楠总觉得林正涛对他这位三叔的归来并没有太多热情。 “时间过得真快啊,三弟的去赴任的那年年底便写信回来诞下一子,现这孩子差不多也有四岁了吧。”林氏高兴之下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絮絮叨叨的又接了一句。 林正涛成家较晚,他之前专于学业,直到中了举人才娶亲,娶的是自家恩师的女儿,孩子则是在任地上出生的,林泽煜的任地离青孚镇有三百多里地,林泽煜上任时又只是个八品小官,孩子出生的时候,林泽煜写信回来特意交待让家里人不必过去,为此,林氏等只也只寄过去了礼品,人却未曾过去,也就是说,这位小侄儿从出生至今,林氏尚未见过。 “嗯,四弟和小萧祯同龄。”林正涛又应了一句,林大涛在林家这一辈中排行老大,林芷老二,林正杰老三,林泽煜的儿子自然就排在第四位。(备注,林家因人丁不算多,孩子不分男女,一律按年纪大小顺序排行。) 从桑榆村到青孚镇不过十几里地,大家一路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林家大宅前,马车刚刚停稳,大舅母和外婆王氏听到马车声,立即从里面就迎了出来,王氏一看到林氏,想起自家这个千娇万宠的闺女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心头顿时又酸又痛,泪珠不知不觉的就盈满了眼眶。 自萧大朗去世后,王氏一想起林氏以后的日子,心头就酸痛难当,正因为如此,这些日子林氏不便回娘家,王氏也像鸵鸟一般,躲着没去看林氏,如今事隔半年,母女两人再相见,王氏看着闺女,眼泪顿时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阿母,大过年的,贞娘难得回一趟娘家,你再想她也不能把他们挡在外面啊。”大舅母张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救场,这大年过的,自家婆母站在门口对着小姑子哭可不好。 “嗯,大媳妇说得对,是我糊涂了,贞娘,快,快带孩子们进来!”王氏闻声一个激凌,顿时醒过神来,是啊,大年初六,林氏带着一家大小回娘家省亲,她若站在大门口哭成何体统。 进了院子,林氏先朝闻声出来的林秀才行了一礼,又见过林大舅,紧接着目光不自觉的四下搜寻,没看到她想见的那个人,终忍不住低声向身边的王氏开口问了一句:“阿母,三弟不是回来了吧?怎么没看到他们一家人?” “二姐。”林氏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传进耳中,她连忙抬目一望,正好瞧见林泽煜从堂屋内走了出来,萧楠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色儒袍的青年男子快步朝着母亲走来,此人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相貌与林氏有六七分相似,无需人介绍,萧楠一眼也能猜出此人便是自家的三舅。 第六十八章、咄咄逼人的三舅母 “三弟,几年不见,你愈发的俊朗出众了。”林氏看到林泽煜,不由自主的朝其走近了几步,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但见林泽煜眉宇轻扬,气色极好,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意气风发之感,显然这几年官场生涯过得并不坏,不由欣慰的笑了一笑。 “还好,这是大娘和靖轩吧,几年没见,长高了不少,还有梓修,我离开的时候,还是小不点呢,现也长这么大了,这位是?”林泽煜微微一笑,他看了林氏一眼,复又转头看了看跟在林氏身后的几个孩子,接口道。 林氏闻声微微一怔,林家人还没和他说过小萧祯的身份么?萧祯是萧楠带回来的,可明面上却是她从镇善堂领养回去的,当着聪慧过人又敏感的小萧祯的面,林氏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萧楠见状连忙出口帮她解围:“三舅舅,他叫萧祯,是我三弟。” “姐姐又生了个小外甥,怎的都没人和我提过?”林泽煜怔了一怔,颇有些讶然的问,他记得自家姐姐只有两个孩子啊?再瞧着萧祯的年纪,难不成是自己离家之后才生的?只是这孩子虽然长得漂亮,却和萧楠和梓修都不太像。 “咳,咳,萧祯是去年咱们镇善堂从外面领回来失怙孩子,贞娘膝下只有一子一女,略嫌清冷,再上小萧祯颇合她的眼缘,便领养了回去。”萧楠的外婆王氏生怕林氏母子几人尴尬,连忙开口解释了一句,她并不知萧祯的实际来历,萧祯的事林家除了林芷和林秀才之外再无其它人知晓。 “呵呵,大姐还是那般善良,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本就很辛苦,没想到又去领养了一个。”萧楠见大家的话题忽然都放到了小萧祯身上,生怕这个聪慧敏感的孩童伤心,她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萧祯的手,正待寻个法子安慰几句,却不想就在这时,又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萧楠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抬目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的年轻少妇,手里牵着个漂亮的小男孩,缓缓从内堂走了出来,这妇人身着正红色缎面锦袄,披着一件襄有白色兔毛的翠色披风,衬得肌肤如雪,十分美丽,一双落在林氏等人身上的点漆双眸有着掩不住的倨傲和嘲意。 萧楠见状双眸不由微微眯了起来,若说之前林泽煜未听林家人介绍过萧祯的身份,不解之下问了一句尚有可原,那么现这个突然出现的妇人表现却是颇为唐突,她的话乍一听似乎在赞美林氏,实则不然,林氏是新寡之人,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本就不易,如今还多领养了一个,再加上她说话的表情,显然是在讽刺林氏自不量力。 林氏也被她那句话说得有些愕然,不过这里是她的娘家,而那个牵着孩子的妇人正是自家三弟的妻子卫芸,哪怕明知感应到了对方目中隐隐的嘲弄,林氏也不愿意去想她是在讽刺自己,她微微愕了一愕,便微笑着对那妇人开口道:“芸娘,几年不见,你是愈发的美丽了,这是博文吧,长得真好。”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在马车上临时备的装着个银裸子小荷包递了过去,她不知林泽煜今年会带家眷回家,也没备好礼,只能临时包了红包。 “劳大姐破费了,其实大姐不必这般客气,姐夫不在了,你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哦,不,是四个孩子,日后的生活想必不会轻松。”卫芸淡淡的扫了林氏手中的小荷包一眼,目中的讥嘲之意愈发的明显,好在她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意示林博文将其接了过来。 “还好,你姐夫虽然不在了,可家里孩子争气,生计什么的并无须****太多心。”林氏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她将银项圈递给林博文之后,便退到了一旁,淡淡的接了一句。 “哦?却不知是哪个孩子这般有本事,我听说靖轩还在弘曦书院读书,梓修翻了这年才八岁,莫非大姐说的是你家大娘?”卫芸佯装着一脸惊讶的问。 林氏听得皱起了眉头,她不知自家这位在此之前只见过一面的弟媳一直咄咄逼人的盯着自己追问自家的经济情况所为何事,莫非是担心自己家落魄要去他们家打秋风?意念落到这里,林氏的脸不由沉了下来,可她很快又想起这里是自己的娘家,无论她是否不快,她都不能在这里与卫芸翻脸, 卫芸咄咄逼人的态度惹恼的不仅仅是林氏,林秀才和王氏此时脸也沉了下来,自家这个三儿媳,和泽煜成亲之后,也没和他们相处过几日,他们都不知此女的性情,原以为是书院博士的女儿,定然是个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 哪想真正接触之后,才发现此女倨傲得紧,她仗着自己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又认为林泽煜的晋升全然依仗的是她娘家的出力,便打心眼里有些瞧不起夫婿家的人,现听闻林氏丧寡,生怕她日后日子难过,不时来娘家打秋风,竟是一见面就抓着林氏不放。(没错,林泽煜只有举人出身,四年前出任某县的一个八品小官,如今却已晋为正七品的县令,只待二月初便可前去赴任。) 自林泽煜一家人回来,林秀才与他们打过几回交道之后,心里便十分不愉,他原以为小儿子方正端良,虽无大才,但品行上绝不会出问题,哪知才为官四年,性情却是变了许多,可想着小儿子离家数年,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他终强忍着没有发作。 却不想他让了一步,就让卫芸觉得林家人都在巴结她,行事愈发的出格,今天竟是把手伸到林氏母子几人身上,林秀才再也忍耐不得,他双眉一竖,正待发话,萧楠却是抢先一步接过话头:“三舅母,您生于书香门弟之家,大概不知乡下人的生计艰难,在我们乡下,有个说法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事,大娘没有什么大本事,却在九岁之时便已随父进山狩猎,今年已然十二,想让家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太容易,但让家人粗茶淡饭还是可以勉强保证的。” 不管她对三舅一家人的感观如何,她都不愿外祖在这外时候因为自己一家人而喝斥三舅或者三舅母,若真让林秀才这么做了,林三舅一家怎么想暂且不说,林氏日后在这里都很难做人。 第六十九、不欢而散(上) “呵呵,原来大娘这么厉害?倒是三舅母小看了你,对不住,不过大娘,你虽为猎户之女,但我家大姐却是当年青孚镇有名的才女,林家在青孚镇也算得是书香门第之家,生计虽然重要,你却也不可因此将自己整得粗鄙不堪,从而坏了你阿母和林家的名声。”卫芸听闻萧楠九岁开始便随父入山打猎,目中顿时飞快的掠过一抹厌恶,紧接着呵呵干笑两声,一脸讥嘲的接过话头。 她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陡然一紧,江靖轩和梓修同时朝她怒目而视,林氏的脸上亦是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厉色,脚下朝前踏进一步,就待开口,卫芸若仅仅是挤兑她她可以忍耐,可卫芸将矛头转向自家闺女,无端去诋毁嘲弄萧楠,她却是不能忍,小萧祯不自觉的握紧了萧楠的手,一双黑葡萄般大眼看了看萧楠,又朝卫芸看了两眼,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紧紧皱了起来…… 林秀才双眉竖立,显然愤怒之极,王氏、林大舅,大舅母,林芷、林正涛等的面色同时都沉了下来,就连林泽煜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再加上他看着自己父亲陡然变得铁青的脸,心头暗道了一声糟了,正待出言喝止自家媳妇,萧楠却抢在所有人面前先一步接过话头,她抽回被萧祯握住的手掌,朝卫芸拱手行了一礼,笑眯眯的开口道:“多谢三舅母的教导,大娘定会时时谨记您的教诲。” 原已打算发难的林秀才和林氏闻声先是一愕,紧接着面色逐渐松缓下来,萧楠既然自己能应对,他们便不再打算插手,卫芸脸上的表情则是不由自主的僵了一僵,她在说完那番话后本打算好好欣赏一番萧楠的难堪,哪知这姑娘却仿若压根听不懂自己的话一般,而是顺着自己的话不软不硬的给了自己一枚软钉子。 她到底是真蠢呢还是小小年纪就有了非同一般的心智和手腕?卫芸疑惑之余不由朝自家夫君望了过去,却不想这一抬眼,却对上了一张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脸,卫芸心头咯噔一声,自她嫁给林泽煜以来,林泽煜便对她呵护有加,千依百顺,从不曾给过自己这样的脸色,莫非自己今日的行为已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她心惊之余,不自觉的又瞧了瞧林家其它人的脸色,发现在场之人除了自己手里牵的那个尚不懂事的儿子和萧楠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的脸色好看,不经意间,她似乎已经犯了众怒,卫芸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反而怒意难平。 她生于书香官宦之家,在闺阁之时也读过些书,但这些书非但没有让她变得通透明理,反而让她的性格形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偏执,她认为人生来是分三六九等的,她认为自己出身比林泽煜的出身好,虽然她爱慕林泽煜的样貌才华,但在她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比林家人要高出一等,再加上林泽煜这些年来对她的呵护宠溺,让她愈发的认可这一点。 来到林家两日,她一直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林家众人,林家也没有任何人对她表现不满,这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在林家的地位举足轻重,拥有非一般的话语权,林氏母子几人的到来,让她觉得第一时间有必要将话说清楚,让他们清楚的认知自己的身份,省得这母子几人有事没事就来林家打秋风,拖累他们一家人。 她自认为这样做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林家人好,林家家世虽然不怎么样,但林秀才和林大舅好歹都是秀才,就一个镇上来说,也勉强算得是书香人家,而林氏这个外嫁女显然是林家最大的拖累,她不但嫁给了一个精鄙的猎户,还丧了寡,日后若被自家丈夫的同僚得知他有这样一个妹妹,一门亲戚,丢的可是自家的脸。 她的本意是,最好能一次性将林氏母子几人说得羞愧难当,狼狈而去,日后再也不进林家的大门,最好是大家老死不相往来,让外人根本不知道林家还有这样一门亲戚! 哪知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让林家所有人对她怒目相视,这还了得,林氏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想她卫家人世代为官,就她父亲这一辈家里就出了三名进士,林家人为了林氏这样一个一无所事的外嫁女与自己做对,这完全不是她能容忍的事。 萧楠自是不知道就这么会功夫,自家这位奇葩三舅母脑子里已想到这么多的事,她今日的反击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出手最轻的一次,萧楠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上辈子的经历将她的性格打磨得堪用冷酷两个字来形容。 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不招惹到她,她自是不会无端生事,可若一旦对方触及到她的底线,她定然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她行事果断狠辣,却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便是一旦碰上真让她上心的人,她的心会变得很软,她不愿也不会让对方因为自己而处于任何一种进退两难之境。 卫芸的行事风格虽然让她不喜,可她究竟是林秀才的儿媳妇,萧楠不想让她太过难堪,小小给她一枚软钉子也就差不多了,只可惜萧楠尚是第一次见卫芸,对此女的性格并不了解,林秀才则不一样,经这两日的观察,早把她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眼见卫芸要发飙,他眸光一冷,抢先一步开口:“好了,老三媳妇,既然大娘都领了你这三舅母的情,你又何必再纠着她不放,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别都拄在门口,都进屋去。” 林秀才的喝斥让卫芸十分恼怒,好在她虽偏执倨傲,却没忘孝道两字的存在,林秀才开了口,她再怒也不敢当面顶回去,就这样,她忍着一肚子的气与众人一同进了屋。 若没有卫芸,萧楠倒不介意进屋和大人们一起唠嗑唠嗑,如今多了这么个人存在,自是不会再有这份心情,几个孩子随便寻了个由头,脱离了大人的视线。 江靖轩与林正涛同弘曦书院读书,大家虽不在一个班级,但彼此却不会缺少话题,这两人很快凑成了一组,梓修与林正杰还有小萧祯几个小娃另成一组,萧楠本准备与林芷一同钻进厨房,却不想脚下刚动,就被林秀才给叫住:“大娘,你随我到书房来一趟。” 第七十章、不欢而散(下) 萧楠只能止步,乖乖转身,随林秀才一同朝着书房的方向行去,卫芸远远瞧着,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头,凭什么一个猎户家出身的外孙女却比她这个官宦之家的出身的儿媳以及她手上这个正经的孙子还要受重视?卫芸值至此时才发现,她回到林家的这二日,林家上至林秀才,下至林正杰这小小少年,每人对她都足够客气,但这份客气中却有着掩不住的疏离。 萧楠自是不知道她的心事,当然,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懒得理会,进入书房,关上房门之后,林秀才坐到书桌前的靠椅上,微微叹了口气,一脸复杂的对站在书桌前的萧楠开口道:“大娘,让你和你阿母受委屈了。” “外祖,你这话见外了,你视我阿母以及我和梓修为至亲骨肉,在大娘和阿母的心里,外祖同样如此,在外祖家,我和阿母哪有委屈不委屈之说。”萧楠微微一笑,接口道。 “你和梓修都是好孩子,贞娘把你们教育得很好,是外祖我教子无方,我原以为三个孩子中你大舅才是最让我不放心的一个,没想到……”林秀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静,静静的靠在椅背上,语意间满满的都是疲惫,显然幼子幼媳的表现让他失望之极。 林秀才才华横溢,性情率直洒脱,既有晋魏名士的不羁之风,又有后世士大夫的自持和冷静,一般的文人很难将这两种特质融为一体,但林秀才却偏偏将它们完美的融合,他满腹才华,世情通透,若肯走仕途,定然前程无量,可他为了自由,却选择做了一个普通的乡野闲人。 一般因怕官场束缚而选择独善其身的才子,多半自我主义强烈,行事随心所欲,对于家庭子女什么的,往往缺少责任感,林秀才却不一样,自他选择让自己成为普通乡野闲人的那一刻开始,便让自己融进了普通人的生活,他恪守已任,用心教育子女,三个孩子,虽谈不上有大出息,但林秀才一直相信,至少在品德操守上面,这三个孩子是不需要他担心的。 哪知到头来最让他放心的幼子娶回了这么一个能折腾的妻子不说,他本身还隐有被同化的趋势,林秀才已经六十多了,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一家和睦,子媳贤良,一想到由着幼子夫妇这么折腾下去的后果,林秀才就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萧楠瞧了一眼仰靠在靠椅上,满脸疲惫的林秀才,心头有些黯然,她能理解林秀才的心情,可在这件事上,她却帮不上什么忙,哪怕林秀才再疼爱她,在这件事上她都不合适发表意见,林泽煜和卫芸再有问题,那也是林秀才的亲儿子儿媳,她一个外孙女,若在这件事上指手划脚,哪怕她出的主意再好,也会让林秀才心里不痛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林秀才大概也没指望她说什么,过了半响,林秀慢慢睁开了眼睛,对萧楠道了一句:“大娘,我叫你进来是担心你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想开解几句,如今看来你这孩子倒比我这老头子还要想得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出去找芷娘玩吧。” “外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伤神。”萧楠应了声是,转身便朝门外行去,临打开房门之前,她终忍不住,又转头对林秀才道了一句。 “外祖知道了,你去吧。”林秀才微微一笑,朝她摆了摆手。 萧楠从林秀才的书房出来之后就溜进了厨房,陪着林芷还有大舅母一同做午饭,没一会儿,林氏也进来了,大舅母和林芷都是聪明人,并没有人再提之前发生的事,待午饭准备的差不多了,萧楠便出去找不知野到哪去的林元杰和梓修等人。 等萧楠把这几个小子找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席桌已摆好,林家今日的人不少,林大舅家有五口人,林三舅家三口,林氏母子一行五口,再加上林秀才夫妇,一共有有十五人,一桌肯定是坐不下,席桌分了两桌,林秀才和自家两个儿子,再加靖轩、元杰、梓修还有小萧祯一桌,林秀才原本打算让林三舅的儿子博文也一同坐过来的。 可这小子年纪尚小,不肯离开卫芸,林秀才见状也不免强,便让林博文与他母亲卫芸坐在一处,卫芸自视甚高,自认自己乃书香门弟之家的闺秀,与林氏母女还有大舅母这等粗鄙之人坐在一处,很是掉价,不过她到底没有蠢到极致,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心头有多少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闷着脸坐在一旁不吭气。 桌上的菜式很丰富,两桌一样,每桌皆是十二盘菜,六荤四素外加两大碗汤,菜色鲜亮,搭配适宜,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萧楠是习武之人,饭量很大,再加上林家今日用的是小碗,她没一会就吃了三碗,而这时卫芸连一碗都没吃饭。 待萧楠起身去装第四碗饭的时候,卫芸终忍不住一脸讥意的转目对坐在她对面的林氏道了一句:“大姐,瞧瞧大娘这可怜的孩子,她在家里大概没吃过一顿饱饭吧。” 林氏闻声面色一沉,差点连手中的碗都放了下去,何曾几时,她回娘家,自家孩子多吃一碗饭都要被人讽刺了?因米饭就放在离席位不远的地方,卫芸的话萧楠自然也听见了,不待林氏开口,萧楠已将话头接了过来:“三舅母,我家虽不富裕,饭还是能吃饱的,你有此一问,大概是瞧我吃得有些多,这主要因我是习武之人,消耗较大所致。” “哦,大娘还习武,莫非大娘日后还想像那花木兰一般,做个女将军不成?”卫芸唇角一翘,目中讥意更浓。 “女将军倒是没此打算,只不过我家以打猎为生,若不习些武艺,在山中可不易生存。”萧楠仿若看不见卫芸的讥嘲,一脸坦然的答道,说完这句话,她已走回饭桌,不再开口,埋头专注于自己碗中的饭菜,没一会儿,手中的一碗饭又见了底。 萧楠虽尽力忽略卫芸的挑衅,不愿在林家与她翻脸,让林秀才夫妇为难,可有卫芸这么一号人在,林氏母子几人不可能再像往常一般在林家多留,吃过午饭没多久,林氏就向林秀才夫妇辞行,林秀才勉力了梓修和靖轩几句,没有多留,王氏则是一脸复杂的将他们一家送出老远…… 回程的时候,林氏母子一行仍租用的张大叔的马车,马车行到半路之后,梓修突然一脸愤慨的开口:“阿母,姐姐,我以后会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瞧不起咱们的。” “还有我,我也会努力读书的,帮着哥哥一起振兴光耀萧家门楣!”小萧祯闻声也举起了自己的小胖手,发现自己的意见,萧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角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萧祯,受益……你认真努力读书是应该的,至于光耀萧家门楣的事就算了罢,若她真敢有此念头,日后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七十一章、林秀才教子(上) 不说萧楠等人的心事,但说林家,萧楠母子等人离开之后,林秀才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他对正准备离开的对林泽煜开口道了一句:“老三,去把你媳妇叫上,一起到我书房来。”卫芸看萧楠母子等人不顺眼,吃过午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林泽煜停住脚步,回头悄然打量了林秀才一眼,待他看清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时,心头咯噔一声,暗自道了一句糟了,自家妻子今日的作为只怕是彻底惹恼了父亲,他微微摇了摇头,按下心头的不安,转身离去。 林泽煜夫妇归来后,被安排在林家大宅最后一栋宅院中,他出去没多久,就带着卫氏过来了,卫氏听闻林秀才传唤自己夫妇,她再打量了一下林泽煜的脸色,便知林秀才叫自己夫妇两人过去只怕是要敲打他们,原本打算将林博文一起带过来,有他在,林秀才再生气,也不好当着小孙子的面说重话不是。 可林泽煜深知自家父亲的脾气,卫氏今日的所作所为已彻底惹恼了林秀才,这时候再去碰触林秀才的逆麟,天知道会发手什么事,他很识趣的没让卫氏带林博文,夫妻两人一同来到了林秀才跟前。 林秀才就站在前院的堂屋等着他们,待这夫妇两人走近,林秀才阴沉着脸,一声不发的转身朝书房行去,林泽煜与卫氏紧随而进,进门之后,林泽煜伸手关上了房门,关好房门之后刚刚转身,却见林秀才抓起一块砚台朝他砸了过来。 林泽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拉着卫氏往后退了一步,砚台磆碌碌的滚落在他们脚下,林秀才见状面色更沉了几分,他冷冷的盯着林泽煜开口:“林泽煜,不错啊,出去历练了几年胆子大了不少,我要打你,你都敢躲了。” “儿子不敢。”林泽煜垂下视线,惶然道,卫氏则是一脸呆滞,她一直以为以自己出身,林家没有人敢重责自己夫妻,没想到,她这个念头刚起,林秀才当头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来。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我看你出去当了几年官,心里眼里压根就没有我这父亲的存在了。”林秀才的面色愈发的严厉,口中吐出来的话也一句比一句狠,此言一出,林泽煜顿时被吓得浑身一个激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若真让他坐实了林秀才口中的话,那便是大不孝,一个大不孝的人日后在官场上还怎么混? 卫氏也吓得不轻,不过她心中更多的却是不服,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丈夫一眼,忍不住抬头辩驳了一句:“父亲,您这话过了,泽煜和我从未敢对父亲有半分不敬,这年些我们即便在任上不能回家,可家书和年礼从未落下一次,今年因泽煜换任,交接完手头的事务便立即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嘿嘿,卫氏,听你话这意思是你们夫妇两人已做得仁至义尽,倒是我这父亲不慈,刻意针对你们,对么?”林秀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嘿嘿冷笑着开口,卫生与他那冰冷的目光一触,顿觉喉咙一紧,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 “不过既然你把话说到这里,那我也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你们在外任的几年中未曾亏待过家里半分,我想问问,去年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们可有出过半分力?没有,你们假装不知道,我也压根没提,我将嵩县的铺子一应抵押了出去,却没有动你们成亲时给你们备上的那个院子,倒是你们俩都看不上,生怕人家上门打秋风的贞娘一家送来了七百两银子才让林家渡过那次难关。” “还有今年回家过年这件事,你们明明在年前就交接完毕,明明可以在年前赶回来团聚,但你们却一直磨磨蹭蹭,不愿归家,直磨到年初二才到嵩县,到了嵩县,又在你娘家住了两天才回,你是卫家的女儿,你的父母就在嵩县,你们过嵩县先去给你娘家人拜年乃人之常情,我没有意见,所以你们初四才到家,我没说过你们半句不是。” “你们回到林家之后,一个当自己是官老爷,一个当自己是官夫人,在家里颐指气使,目下无尘,我念在你们几年才回家一次,卫氏你又出生官宦之家,有些娇气在所难免,所以生生忍了,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是念在你们是我的亲儿子儿媳的份上,不愿这大新年的,让你们难堪,你还真当我老眼昏花,什么都被你们蒙在鼓里?”林秀才越说越怒,说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看着卫氏的目光仿若结成了冰霜。 在这大冷的时季,卫氏直被林秀才的话逼得汗出如浆,有心反辩驳几句,可喉咙却硬得像板块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秀才顿了一顿又道:“卫氏,你是我的儿媳,身为你公公,我不好苛责你什么,你即便有错,那也是我儿子的问题,所以,这些过错我不会推在你的身上,我今日要做的事是要给我这好儿子好好上一课,你没事最好少插口。” “林泽煜,怎么,看着我如此严责你媳妇,你不为她辩驳几句?”林秀才让卫芸闭了嘴之后,目光很快又转到了林泽煜身上。 “儿子不敢,卫芸今日所作所为本就不妥,受父亲教诲,是应该的。”林泽煜垂首答道。 “卫芸有错,你难道没有?你可还记得我林氏家训?”林秀才双眸轻轻眯了起来,寒声道。 “儿子记得,我林氏家训乃父亲在三十年前亲笔所书,父曰: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薄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我林家子弟,应诫骄奢、淫逸,诫手足相残、相互算计,以免祸起萧墙,大凡违者,一律逐出家门。” “很好,你还算记得清楚,可你又是怎么做的?”林秀才双眸陡然一厉,他目光如箭般紧紧盯着林煜煜,一字一句的开口问。 第七十二章、林秀才教子(下) “我……”林泽煜顿感呼吸一滞,想说些什么,可他想起自己的作为,顿感羞愧难当,再对着林秀才那双冰冷的眼眸,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下意识的垂眸避开。 “你说不出来是吧,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林泽煜,你自走上官途之后,逐渐被外面的世界和权力迷了眼,同时又娶了个能助你攀登仕途的好妻子,所以,你不由自主的攀附你的岳家,妻族,看不起你自己的父母家人,生怕我们拖累你,就像你姐姐,她一个新寡之人回家省亲,看到你这个多年没有归家的弟弟,满心激动的想和你叙叙姐弟之情,你是如何待她的?” “你让你这个所谓的出自名门的妻子一再的奚落讥讽为难他们,贞娘和她的子女一步步忍耐退让,你在一旁静静的看好戏,是不是在你们心中,觉得贞娘之所以退让,是因为他们想攀附你们,这才忍声吞气,任凭你们刁难?”林秀才说到这里,心头气愤难消,声音也不知不觉的提高了好几度。 “父亲,我并无此意。”跪在地上的林泽煜闻声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脱口辩驳了一句。 “你并无此意?你并无此意卫氏在向贞娘发难的时候,你为何眼睁睁在一旁看戏?还是说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卫氏做的,她才是那个刁横无礼,狂妄悖逆的恶妇?”林秀才声色皆厉的道,一旁的卫芸被林秀才口中所吐的狠厉之语给吓得连退了数步,若一旦真让她坐实了这个罪名,她日后的名声……意念落到这里,她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林泽煜,你是个男人,还是个中了举,走上了仕途、马上就要进入而立之年的男人,你莫非连基本责任这几个字都不懂?卫芸是你自己挑选的妻子,她能做出今日这样的事,难道和你这个当丈夫的没有关系?林泽煜,我林鼎昊自认也算得是个人物,却没想到教出了你这么个不宵的儿子。”林秀才静静的看着跪在他身前的林泽煜,目中涌出无尽的失望。 “父亲,我……”林泽煜看着林秀才目中涌出的失望和悲伤,心头不由一颤,以他对林秀才的了解,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家父亲是真正从心底对自己产生了失望。 “泽煜,也许真的是我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你,也有可能是我这个父亲管教不到位,从小到大,你行事稳重端方,我对你管教不如你大哥那般用心着力,总认为你天姿虽不算顶高,但行事却无需****太多心,如今……罢了,罢了,我自己酿的苦果我自己咽。” “林泽煜,我林鼎昊好不容易才从曾经那个藏污纳垢的林家分了出来,我不想刚刚传到你们这一代,我这一脉的子孙又开始恢复原样,我当初亲手立下家训,就是希望我这一脉的子孙,无论是贫贱还是富贵,都不能忘却做人的基本初心。” “你是我的儿子不假,可我不只你一个儿子,为了我这一脉子孙的平稳承传,我不能任凭你们一家人将林家弄得四分五裂,你既然看不起林家,看不起你的父母和兄弟姊妹,怕我们拖了你的后腿,为父便成全你,待过了正月十五,我便亲自前去衙门,和你解除父子关系,日后无论你如何的飞黄腾达,林家人都不会去蹭你半点光。”林秀才微微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一脸疲惫开口道。 他的声音不复之前的凌厉,林泽煜却是听得魂飞魄散,心头惊惧之下他猛然俯身,重重将头瞌在地上:“父亲!儿子绝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头,请父亲收回成命!”当朝律法在孝义这一条上比前朝要人性化许多,但本朝仍秉承以孝治天下。 林秀才若当真去府衙明明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他这一辈子就毁了,本朝律令确有规定,若确认父母长辈不慈,虐待子女,子女可以申诉与父母祖辈断绝关系,可林家的情况显然不一样,林秀才没有任何虐待他的地方,林家不但一直送他读书,读成了举人,去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林秀才都没有惊动他半分,在这种前题之下,就算他想去污告林有才不慈,也找不到证据,更得不到世人的原谅,卫芸也吓呆了,她惊得抬目愣愣的看着林秀才,一时间根本回不了神. 林秀才闭紧双目,不肯再多看这夫妻两人一眼,林泽煜惊惧之下,不断的重重以头瞌地,并连声泣道:“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知错了,请父亲原谅儿子这一次。 一直站在门外偷听的王氏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撞开门,一步踏进书房,满脸乞求之色的看着林秀才:“昊郎,三儿既已知错,你,你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罢。”林泽煜夫妇这般对待林氏母子,要说她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可她再心疼林氏,却也同样舍不得林泽煜,家里三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父亲,这一切都是儿媳的错,与夫君无关,若父亲实在不能原谅夫君,儿媳甘愿自请下堂,儿媳不能让他为我的无知狂悖承受苦果。”卫芸看了看跪在地上瞌头不止的林泽煜,又看了看闭着眼,不肯多看儿子一眼的林秀才,她牙一咬,噗通一声在林泽煜身旁跪了下来。 “呵呵,卫氏,我瞧着你的作为原以为你是个蠢人,没想到事情一旦涉及你的利益,你并不愚钝,你们都起来罢,林泽煜,看在你母亲的份上,这一次的事就算了,若有下次,无论什么人来求情,我都不会再给你机会,至于卫芸,她是你自己挑选的妻子,是好是坏,是贤是恶,既然你选择了她,就应该好好待她。” “我不是那目光短浅的内宅妇人,不会因儿子出了问题就把儿媳妇拉出来做替罪羊,你媳妇有错,与你有莫大的关系,若你一开始发现她行为不对的时候,就严词指正,悉心教导,又如何到得了今日这一步?罢了,废话我也不想多说,既然你还认我这父亲,博文留在家里让我来教,你们夫妻二人明日给我离开林宅,日后在任上,若让我听到任何关于你欺上瞒下,违法不轨,鱼肉百姓的勾当,我一样会将你逐出家门,林家不只你一个儿子,为了我这一脉子孙的顺当承传,我绝不允许在我儿子这一代,就出现品行不端之人。”林秀才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看了卫芸一眼,呵呵冷笑了两眼,复又将目光移到自家儿子身上,淡淡的开口道。 第七十三章、开荒(上) 时光忽忽而过,从林家走亲回来之后,转眼就到了元宵节,过完元宵节,靖轩他们学堂就要开学了,正月十六这一日,靖轩辞别林氏,准备动身去嵩县,萧楠因有心把家里那一百亩荒地开荒出来种茶,她便与江靖轩、江渐鸿还有林正涛三人一同前往嵩县,准备找宋总镖头家的次子宋秋熠,问问茶苗事宜。 因宋诺离开的时候萧楠已和这姑娘打过招呼,而宋诺向来与她二叔二婶的关系不错,待宋秋熠一家回来过年的时候,立即和他说了此事,宋秋熠虽不喜读书习武,对宋总镖头却是十分孝顺的,对宋诺这个侄女也十分疼爱。 听她提起萧楠要种茶的事,他略略沉吟了片刻,没有没立即回话,过后去找了一趟宋总镖头,一百亩荒山开发出来种茶不是小事,而宋诺口中的萧楠今年才刚刚十二岁,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没弄清楚萧楠的底细之前他自不敢随便承诺什么…… 萧楠来到宋家的时候,宋秋熠正在家中等她,待萧楠过来说明来意之后,宋秋熠便微笑着开口道:“大娘想种茶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茶园打理不易,投资也不低,没有经验的话想让茶园产生收益很难,你确定自己要做这个吗?” “我确定!”萧楠一脸坚定的回答。 “我听父亲说过你的事,你年纪虽然不大,却不能用一般的同龄孩子来衡量,既然你决定了,我便不多说什么,你需要哪些品种的茶苗,列个单子给我,等到三月份,我帮你运过去。”宋秋熠看了萧楠一眼,很是干脆利落的答应了萧楠的请求。 “如此,大娘先谢过二师叔,二师叔,却不知这茶苗需要多少钱,我先把订金付上。”萧楠大喜,连忙接口道,说起种茶,荒地应该在去年十一月份就整理出来,但当时萧楠有许多事没有整明白,时间来不及,只能等到今年一起处理。 “你打算种多少地的茶?”宋秋熠不答反问。 “暂种一百亩,这一百亩我准备全部种植信阳树,每亩1100株茶苗,除了茶苗之外,我每亩地还要50株桂花苗,二叔翁若是能弄到的话到时候一起给我运过来。”萧楠道。(备注,信阳唐时期称义阳,自那位神奇的江佐尚书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义阳在太宗时期就正式改名为信阳,曾经的淮阳茶也逐渐以信阳毛尖而闻名。) “你的意思是你这百亩茶园全种信阳树,除此之外茶园中还兼种桂花?”宋秋熠听得眸光闪动,他上下打量了萧楠几眼,又问。 “没错,我想过了,桂花和茶树对于土质、阳光、雨水施肥等要求差不多,每亩茶园中种上几十颗桂树,不但不会影响茶树的生长,待茶苗成园之后,桂花也差不多可以为它们遮荫了,如此一来,采茶的人到了夏天也不会感觉那么热。”萧楠道。 “呵呵,我从未见过有人在茶园中种桂花,不过听你这么说,貌似还真不错,就算万一桂花树长不好,也不会对茶园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好,就如你所愿,桂花苗我也会帮你一起运过去,茶税是咱们大宋的主要税收之一,茶叶贵,这信阳苗更加不便宜,一两银子大约能买130株苗,你一百亩地,按每亩1100株算,一共需要110000株茶苗。” “110000株茶苗约莫需要850两银子,又因你买的数量较多,可以稍稍打个折扣,为此,那五千株桂花苗不再收钱,一共收你八百五十两银,你现先支二百两订金却可。”宋秋熠的书虽然读得不算好,但算学这一块却不错,很快就将价钱算了出来。 “好。”萧楠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宋秋熠,话说她这银子还是从萧祯那借来的,小萧祯孩童被能萧楠接手的时候身上可是揣了一千两银票的。 宋秋熠并未推迟,他很自然的伸手接了过去,虽然宋诺一再缠着他,希望他在前期尽量的多给萧楠一些帮助和优惠,但宋秋熠通过自己从宋总镖头那对萧楠的了解,知道这姑娘年纪虽小,却不是那种随便接受别人帮助的人,自己按正常商业标准和她商谈,她反而更容易接受。 果不其然,眼见宋秋熠二话不说的收下了订金,萧楠目中顿时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百亩茶园的开发和种植不算小事,只有双方站在平等互惠的立场上洽谈交易,后续的事宜才能更好的推进,否则,哪怕彼此是亲戚熟人,大家所处位置不对等,平等的合作是很难长时间持续的。 谈妥了这件事,萧楠没有在嵩县多留,很快就回了家,宋诺姑娘心里惦记着小斑斓,也有些想念小萧祯和梓修,原想跟着萧楠一起回去,可她年纪不小了,宋家诸人决心在今年要给她找门合适的亲事,她的亲娘吴氏不许她出门,宋诺的心愿自是没能达成。 萧楠回到家之后,便和林氏商量找人开荒一事,林氏听得她要开荒种茶,不由大吃一惊:“大娘,这百亩荒山想要种上茶,可不是一点点钱能解决的,你从哪弄来的钱?” “找他借的,这小子身上揣有千两银票呢。”萧楠指了指正在不远处与小斑斓玩得欢快的萧祯开口道,萧祯刚来的时候,萧楠怕吓着林氏,就没和她提此事,萧祯身上那千两银票,一直保管在萧楠手中。 “找他借的……,他,他的钱你怎能随便拿来挥霍呢。”林氏呆了一呆,下意识的道。 “阿母,我是家里的一份子,我的钱就是大家的钱,姐姐需要钱,先把那一千两银子拿去用有什么关系呢?”萧楠还没来得及开口,正与小斑斓在院中玩耍的小萧祯听见两人的谈话,忙不迭地的将话头接了过去。 “可是,就算钱有了,你祖翁也不会允许咱们家开荒啊!”林氏只觉脑子成了一团乱麻。 “放心吧,阿母,祖翁那里交给我处理,若他一定要阻拦,我就直接上官府申诉,与他们彻底断绝关系。”萧楠一脸平静的回答,林氏闻声又一呆,她瞧着自家闺女那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脸,目光变得极为复杂,自家这个闺女,她是愈来愈看不透了。 第七十四章、开荒(下) 萧楠从嵩县回来的第二日,去了萧长河家,和他说要开荒的事,萧长河当然不同意,当场大发雷霆,那声音大得几乎震破了屋顶,将周围的邻居纷纷引得探过头来,后萧楠不知说了句什么,他的怒气顿时被遏制住,随后祖孙两人进屋密谈了小半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内容谈了些什么,总之,待萧楠离去的时候,萧长河再也没吭一声。 搞定了萧长河,萧楠便与林氏一同去拜访里正,这百亩荒田的开荒可不是什么小工程,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少,仅仅是将百亩荒山翻一遍,都需要十个劳力耗费近十日时间,更别说萧楠是要种茶,茶苗种植对土地翻整标准极高,荒山翻出来之后还要做畦堤。 萧楠要种植信阳毛尖,茶树的间距不能太密,只能做单排的畦堤,每排畦堤之间的间隔需控制在一米左右,堤宽0.5米,高约莫0.3米,将杂草作底肥,然后一层肥一层土的铺上去、畦堤筑好之后,先养上一个多月,待三月份苗回来之后,再打坑栽种。 若单纯翻地,一个壮劳力一天就能翻一亩多,现要将荒山整成合适栽种茶苗的茶园地,既要整堤,又要铺肥,两个劳力一天最多能整出一亩地,萧楠家一百亩地,按每天十亩的进度,耗费十天时间,一天需要二十个劳力,好在这时候不是农忙时季,桑榆村有八十余户,请二十个劳力不算难事。 只是这人怎么请,也是有个讲究的,萧楠是很有能耐,她的名声在这个几月中也逐渐传了出去,但她究竟只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想要护着一家人在桑榆村立稳脚跟,仅凭她现有的凶名和才名是不行的,她威望不足,就只能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多下功夫。 若是萧楠母子自己去请人,无论请的是什么人,没请的那些都会被得罪,可把这事交给里正,一来显得萧楠母子对里正表示了足够的尊重,二来以里正在村里的威望,无论他帮忙请的人谁,其它人家都不敢有什么意见。 林氏母子提了两包点心,以及家里自制的几样腊货来到里正家,(桑榆村有规矩,没出正月之前,不许上月打猎,这个时候萧楠家自没有新鲜猎物。)里正因与萧大郎的关系之前本就很喜欢萧楠和梓修,萧大郎去世后,萧楠这几个月的表现更是令他刮目相看。 “呀,萧家嫂子,大娘,你们怎么有空过来走走,快,快进来,哎哟,萧家嫂子,咱们这左邻右舍的,你们这是干什么。”里正父妇和小子儿李青河住在一处,林氏和萧楠来到里正家的门前,正在院中忙活的李青河的妻子张氏看到他们,立即热情的迎了过来,结果在看见萧楠手中提的那一窜礼品,不由吃了一惊。 “张妹子,李叔翁是我们的长辈,自我家那口子去了之后,李叔翁对我们一家更是关照有加,按理,我们早些时候就该过来拜年的,但我是新丧,元宵之前,不太好窜亲走友,这才拖到这时候……”林氏微微一笑,接过话头。 “你,哎,萧家嫂子,不是我说你啊,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哪里用得着讲究这些,先进屋,先进屋。”张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林氏母子迎进屋内。 林氏母子两人来里正家并不真是窜门,与张氏寒喧了几句便问起里正,张氏也不是那呆板不灵之人,见状便知他们母女上门只怕是找里正有事,很快将这母女两人带过去见自家公婆。 里正听完他们的来意之后,颇为惊讶的问了一句:“大娘,你祖父同意你处理那百亩荒山么?”这百亩荒山当年是他亲自帮萧大郎办理的,结果荒山拿下之后,萧长河以命相抗,无论如何都不许萧大郎开荒,萧大郎虽不是愚孝之人,可面一个拿命相逼的生父,他也无可奈何,正因为里正对这一切颇为清楚,现突然听萧楠说起此事,才十分惊讶。 “我已经和祖翁说好了,他对此不会做任何干涉。”萧楠笑了一笑,答道,里正闻声目中顿时掠过一抹惊诧,没想到萧大郎当年费尽心力都办不成的事却让萧楠这个小姑娘给办成了,不过里正旋即又想,或许是萧长河见大儿子不在了,心慢慢软了下来,不愿再为难儿媳和孙子孙女了? 他有些失笑了摇了摇头,没多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又问:“大娘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丫头,却不知你们需要我个叔祖做点什么?” “叔祖翁,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想让祖翁您出面,帮我们请二十个劳力,因开荒是个苦累活,此时虽不是农忙,工钱我家愿按农忙的时候开,每人四十文一天,这么多人,我们家办饭不太方便,为此,每个另再加二十文的饭钱。”萧楠抿嘴微微一笑,很坦然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她本就是来找人帮忙的,自不会认为这世间除了自己别人都是傻瓜,明明是找人帮忙,却偏偏还要用一顶高帽子扣到别人头上,让帮忙的人认为自己得了你的好处。 “这是小事,却不知你希望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上工?”里正人老成精,哪里会看不明白这点,正因如此,萧楠的话音落下之后,他的脸色愈发的亲切和善,笑眯眯的接过话头。 “明天吧,我这百亩荒山整理出来是要种茶的,按理去年十一月份就应该整地,只是当时很多事没处理好,时间来不及,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整治茶园需要铺很多肥,我家肯定是没有这么多的肥料,让我一个小姑娘去各村收也不容易,为此,我想把这事交给青河叔处理,我出二十五两银子,让青河叔帮我把初期的茶园肥料筹齐,不知叔祖翁您意下如何?”萧楠又道。 “呵呵,真是个厉害的丫头,这么好的活计你叔祖翁若是不接未免太不近人情,好了,你先回吧,工人的事,我晚点就去帮你找,至于收肥料的事,待青河回来,我让他去你家找你,你再把具体的数量、以及需要些什么样的肥料告诉他。”里正先是一怔,紧接着却是呵呵笑了起来。 他虽不知茶园的施肥标准,但他也是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基本概念还是有的,萧楠出的钱,刨去所有的成本,李青河至少还能落下三两银子左右的收益,正是因为心里明白这一点,他心头才愈发的惊讶,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行事如此缜密周到,实由不得人不吃惊。 “真是个了不起的丫头啊,萧大郎虽然不在了,但他家有萧大娘在,以后的发展只怕会比萧大郎在时还要强上无数倍。”里正亲自将萧楠母女送出家门,他默默的注视着她们愈行愈行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 第七十五章、萧铁树晕倒 “大娘,你是愈来愈能干了。”从里正家出来后,林氏抬目看了自家闺女一眼,神色颇为复杂的开口道了一句。 “怎么,难道阿母不希望大娘能干?”萧楠偏过头,微歪着脑袋,一脸调皮的看着她问。 “我闺女能干阿母当然高兴,只是你还这么小,却把什么都扛到了自己肩上,阿母只觉,只觉……”林氏说着,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阿母,你应该这样想,你家闺女小小年纪就这般能干,这都是因为你和父亲的基因好,你们足够出色,才会拥我这般的优秀的闺女。”萧楠一把挽起林氏的手,一脸大言不惭的接口。 “噗哧,真是个厚脸皮的丫头,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林氏虽不太明白基因这个词,但不妨碍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原本心头颇有些酸楚的林氏被萧楠这么一逗,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边笑边伸手点着她的脑门轻斥…… 里正办事的效率果然不是盖的,第二日一早,村里的二十个劳力就来到了萧楠家,这些人中除了去年秋收时来萧楠家干过活的李富李贵兄弟、萧楠的堂叔父子外,还多了个萧铁树,这萧铁树是萧楠另一位堂伯的儿子,除了这几个之外,其它人萧楠大多都认识,这些人都是性格憨厚实在、不爱瞎嚼舌头、做事又利索的好把式,里正做事,果然令人放心。 桑榆村农闲时节一个劳力一天的工钱是三十文,此时正值正月中下旬,不算忙也不算闲的时季,萧楠连饭钱一共给的是每人每天六十文,这工钱比正常活计高出近一半,受到邀请的人,无不高兴异常!萧楠待人来齐之后,便将他们带到自家院后的那片荒山上,指着那片一望无垠的荒地开口:“诸位叔伯大兄,我这荒地开出来是准备种茶的,你们先将其松一遍土,待所有的地翻完之后,咱们再开始筑畦堤。” “大娘,这种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知道这茶园怎么筑吗?”萧楠的五叔翁萧长远满脸震惊的看着萧楠道,其它人闻声也是满脸惊讶,百亩荒地虽说不少,若种其它庄稼投资倒也不多,可是种茶,百亩茶园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本钱能整得下来的。 “回五叔翁,我师公的次子,也就是我的二师叔是行商之人,正好认识个种茶的茶庄庄主,他听闻我们家有百亩闲置的荒山,便给我出了这个主意,茶园的畦堤筑建之法二师叔已然告知与我,至于栽种,他送苗的时候会带专门的师父一起过来。”萧楠答道。 众人一听,顿时释然,对啊,萧大郎可是鸿威镖局宋总镖头的得意弟子,现萧大郎不在了,宋总镖头让自家儿子多帮衬萧楠母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楠见状只微微笑了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分咐完这事,她离开了,她还要去和李青河商量关于收集肥料的事,不然等荒地翻完了,却没有肥料筑不成畦堤,就会误事,至于那些没受到邀请的人,眼见萧楠家那片荒废了数年的荒山竟然开动工了,心头惊讶羡慕之余,更有许多人妒忌眼红不已,可这事有里正出面帮忙,那些心存不忿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说这些不相干之人的心事,但说萧楠家的荒山上,二十个正植盛年的庄稼汉子一起动工,哪怕这片荒山布满了密集的茅草根,地皮极为韧实,翻土十分不易,进展也是不同凡响,不过区区三日就翻出了近八十亩,剩余的二十余亩,再有一日就差不多可以完工,结果到第四日的下午,眼看就荒地要挖完的时候,萧铁树却突然晕倒了。 此时萧楠正在家里寻思着明日筑畦堤时的铺肥比例,她前世有个朋友是农事学院的专家,对种茶一事颇有研究,萧楠身为此人的好友,也跟着学了不少关于种茶的知识,可书面知识不等于实践,萧楠并没有真正动作的经验,而现手上这百亩茶园则关系着她们一家人日后的长远发展,由不得她不分外小心。 “萧家嫂子,大娘,不好啦,铁树晕倒了。”正值萧楠手里拿着一支笔,坐在书房内写写算算的时候,忽听处院中传来攘攘不绝的喊叫声,萧铁树晕倒了?萧楠听得这话心头顿时一紧! 萧铁树是萧楠的堂大伯萧长水家的小儿子,现年才二十三岁,萧长水的父亲与萧长河的父亲是亲兄弟,他们家与萧楠家的关系不远不近,明面上过得去,私下里却没有什么互动来往,更谈不上什么深厚情感,里正之所以会请萧铁树,一来是因为这后生小子干活确实不错,二则是因为他们家与萧楠的渊源。 萧楠家开荒百亩茶园,要请这么多的工人,萧长河是她嫡亲的祖父,年纪又大了,让他来干这种体力活不合适,萧长河的幼子这些年一直在读书,虽然至今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却因长年不事生产,慢慢导致他四肢不勤,手无缚鸡之力。 这样的人,里正自然也不会请,萧长河家的人不合适,但萧长河的这些堂兄弟们却不能不请,否则,即便是里正,也容易遭人话诟!这萧铁树年纪轻轻,人看着也不像弱不禁风的样子,挖荒山的劳动强度虽大,却也不至于让他晕倒吧? 萧楠一边匆匆从屋内出去,心头一边快速思索,她来到院中的时候林氏已经出来了,林氏也不是那遇到点事就失了分寸的妇人,她听闻萧铁树在自家地里干活的时候晕倒了,二话不说,一边着人收拾场地安置萧铁树,一边着人去江圃村请大夫。 江圃村有个很不错的大夫,周边村里谁家人得了什么病都是找他,萧楠出来之后,走到被人抬进院中,放在临时搬出来的一个木板上的萧铁树身边,这个时季天气还颇冷,林氏已让人在木板上铺了一床棉絮,萧楠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萧铁树的脸,发现他的脸色颇为苍白,她下意识的伸手又探了探他的脉息,发现萧铁树在症状颇像是营养不良。 萧楠不是学医的出身,但她一个长期在野外奔波的考古学家,对一些医学的基本常识却了然于胸,一个人若是营养不良,再加上高强度的劳作,确实很容易发生昏迷休克,只是桑榆村的居民虽没富裕到天天可以吃肉,基本的温饱却没有大问题,更别说萧楠给的生活费一天足有二十文,这萧铁树怎么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晕倒? 上架感言 根据惯例,书上架都要写上架感言的,之影做为一个老透明(自已创造的一个词,意为非新人,而是已写过N本书,但仍然是透明人一枚的老人,嘻嘻)上架,其实也没什么豪言壮语可说。 在此之前,之影一共已经写了四本书了,这四本书分别是《异世女帝传》,《青神传》,《国色仙骄》,《大唐女侯》,前面三本都完本了,后面这一本写了五十万字,暂停了,准备写完《栖田记》之后,再把那个坑填完,给自己的网文生涯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已完本的三本书数据最好是《青神传》,但于我自己而言,这本书却是我自己写得最不满意的一本,因主人翁的性格设定太过矛盾纠结,在三十万字左右的时候,已经开始崩塌,五十来万字时慢慢好转,到八十来万字时又崩了,第一次写仙侠,架构设定太大,掌控不住,最后匆匆结尾。 《国色仙骄》呢,数据虽然惨淡,但说句良心话,这本书无论是文笔还是剧本结构都比《青神传》强,虽然到后期也崩了,但在九十万字以前都还算不错,后面也是架构把握不住,就匆匆收了尾,两本仙侠的经验告诉我,之影不擅写柔弱的女主,但也不合适写仙侠,仙侠的架构过于宏大,一个不好,结构就崩了。 《异世女帝传》是之影第一次在起点发布的小说,在此之前,之影没有任何写长篇小说的经验,这本书有许多不足,但对之影个人而言,这本书的主人翁却是我三本完本的作品中,性格和人物形像塑造得最成功的一个,虽然篇幅较短,相对这本书的最初设定而言,有很多画面都没有完全展开(这是作者初写长篇,笔力不足之故),但是人物形像的设定,真的一点都没崩,方影这个人物刻画的栩栩如生,大气磅礴,这不是之影自己胡乱吹嘘,而是真心实意的感受,之影不仅是起点的老作者,同时更是一个骨灰级的读者,一本书写得怎么样,还是具备很强的辨别能力的(嘿嘿。) 之影写这些,不是给自己推书啊,而是为自己前面完本的小说写个总结,根据以上结论,之影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是老透明一枚,原因有三:一是更新慢,二是本身编写故事的能力有所欠缺,三么,可能还与当时读者的口味有一定关系,总而言之,不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本《栖田记》到目前为止,之影自觉还是相当不错的,无论是人物背景性格的设定,还是故事情节方面都暂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槽点,后续如何,自己暂说不好,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写好这本书,打赏什么的,这个真的不必刻意,看之影书的人都知道,之影从来不要求大家花大量的金钱来打赏自己,大家看书,图的是一个放松和愉悦,若是破费太多,就失去了这份简单的随意和快乐。 订阅,之影当然希望对本书感兴趣的书友们都能支撑捧场一下,之影虽不是全职作者,但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此,若完全得不到认可的支持,之影也会颓废和缺失动力,之影听人说在女频古言板块上,最高的收订比可达二比一或三比一,做为老透明的之影当然不敢有这样的奢望,我只想说,若本书的收订比能达到5:1,之影就保证后续的更新每天都尽可能的保持三更。 每天三更,对有些写文快的作者来说,可能不难,但对之影来说,绝不是个轻松的活,之影不但手残,(很容易打错字)脑子也不太好使,有时候区区二千字的文,要耗费近四个小时,写了改,改了又写,总感觉不如意,正常发挥的情况下,也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写二千字,所以,能保证一天三更,之影已需拼尽所有洪荒之力。 至于这个承诺能不能实现,得靠大家的支持啦,本书现在的收藏差不多是1350,等到下强推榜的时候,看能不能达到一千五,希望所有的书友们一起努努力,让之影的小宇宙暴发起来:) 第七十六章、生事 萧楠心头疑惑,嘴上却是一语未发,一来她为人处事的方针向来奉守一件事情没搞清楚具体原因时绝不会随便乱说,二则是她年纪小,又不是大夫,即便说出萧铁树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昏迷,非但没有人会相信反而容易让大家怀疑她想逃避责任,她现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大夫的到来,待大夫诊断过之后再做定论。 只是还没等到大夫的到来,却等来了一群前来找茬的人,来者共有六人,这六人中除了萧铁树的媳妇小朱氏和萧铁树的父亲萧长水外,剩下四人分别是萧楠的祖父萧长河,继祖母朱氏,小叔萧承文以及他的妻子江如燕。 萧铁树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晕倒了,自是要通知他的父妻,小朱氏和萧长水赶来合情合理,但萧长河一家人也跟着跑了过来却让萧楠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按理,萧长河是萧楠嫡亲的祖父,同时萧铁树也是他的堂侄,他听说萧铁树在萧楠家的地里出了事,跟过来看看,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以他与萧楠家的关系,这么快眼巴巴跑来,怎么瞧都不正常。 当然,这只是萧楠一个人的想法,看在外人眼中却是另一马事了,不都说萧长河对他家大儿子儿媳不好么?如今瞧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嘛,瞧瞧,萧长河夫妇仅听得堂侄在萧楠家的地上晕倒了,生怕萧楠母子乱了分寸,立即就带着一大家子赶了过来压场,多好的祖父啊! 只可惜,这些人脑补的萧楠一家祖孙情深的念头刚刚闪过,萧长河就直接出手击破了他们的脑海中的幻觉,这六人刚刚进入萧楠家的院子,萧长河便黑着一张脸,声色皆厉的朝萧楠母子发难:“老大媳妇,大娘,怎么回事?你家开个荒怎么就闹出人命了?” 而跟着他一同进来的小朱氏一进萧楠的院子,看到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萧铁树,也不问情况,扑上去开口就嚎:“铁树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来到你大堂兄家的地里干了几天活就把命给丢了?你这一走,留下我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小朱氏是萧楠祖母朱氏娘家的一个堂侄女,现年二十一岁,嫁到萧家已有三年,膝下已有了个一岁多的儿子,小朱氏容貌虽不如朱氏年轻时艳丽,却也不差,自嫁给萧铁树后,便被萧铁树如珠似宝的给供着,养得极其任性娇气。 萧楠听得面色一冷,这萧长河一家和小朱氏想干什么?刚一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想给萧楠母子头上扣上一顶人命官司,她正要开口,一旁的五叔翁萧长远已看不下去,他先萧楠一步打断了小朱氏的嚎哭:“咳,咳,侄媳妇,长河大哥,你们误会了,铁树只是昏迷过去,并不是死了,具体事宜等大夫过来看过再议罢。” “只是昏迷?五叔翁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家铁树年纪轻轻,身体向来健壮,若不是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或者刺激,好端端的怎就昏了过去?”小朱氏闻声哭声微微一顿,紧接着抬起脸,她先瞧了萧长河和朱氏一眼,复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萧楠和林氏,神情颇为凶狠的开口道。 “三嫂,三哥和我们大家所有人都是一起上工的,他现晕了过去,我们心里都不受好,可你要说他是受了什么非人折磨,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上工,谁折磨他了?听三嫂的意思莫非是指我们这些人都看三哥不顺眼,大家联起手来算计他不成?”萧楠五叔翁家脾气比较急躁的小儿子萧桦闻声忍不住抢白了一句。 “萧桦,我知道你看萧楠一家人日子越过越好,想趋机攀附他们,可你再想攀附他们,却也不能这样作贱我们家铁树吧?我家铁树是在大哥大嫂的地里晕倒的,如果不是他们家的活计太苦太累,又不给半点休息的时间,或者他们的地本身有什么问题,铁树好好的一个人怎会无端晕倒?”小朱氏闻声双目一瞪,恶狠狠的朝萧桦瞪了过去。 萧桦的脾气有些急躁,嘴皮子却远不如小朱氏利索,被小朱氏这么一迫,他想回话,可偏偏舌头打结,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萧楠见状终忍不住低喝了一句:“好了,都不要吵了,三婶,具体原因等大夫来看过之后咱们再议如何?若真是因为我家活计太重累坏了三叔翁,我自会给相应的补偿。” “什么叫等大夫来了再议,我家铁树都这样了,谁知道等不等得及大夫过来!”小朱氏怒道。 “三婶,三叔翁现在的呼吸、心跳和脉博都好好的,只是暂时昏迷不醒,怎么从你口中一转,就变得三叔翁好像只剩了一口气,并且这口气随时都要断掉似的,莫非三婶很不希望三叔翁醒过来?”萧楠的眸光微微厉了一厉,冷冷的盯着小朱氏道。 萧楠此言一出,萧铁树的父亲萧长水心头一跳,他下意识的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萧铁树的呼吸和心跳,发现其果在与萧楠所说一般,跳得很是平稳,意识到这一点,他不自觉的抬眸看了小朱氏一眼。 “父亲,你,你看我干什么?莫非你还真听了萧大娘的挑拨?怀疑我想对三郎不利?”小朱氏被萧长水瞧得有些心虚,不过旋即想起萧铁树此时还昏迷不醒,顿时又变得理志气壮起来。 “萧大娘,你虽是我的亲孙女,但今日这件事,我却不得不主持公道,铁树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无端在你家地里昏倒了,这本身就很不正常,你家这一百亩地刚买下的时候,曾恰巧有相师路过此时,他当时看了这片荒地一眼,直接断言这地不能随便动,否则会出大乱子,正因如此,这么些年下来,我才极力阻止你父亲。” “结果你父亲不在了,我的话你们这根本听不进去,不管不顾,执意要开荒,这下好了吧,这才刚开始,就出事了,现三侄儿还只是昏迷,但谁能保证日后还会出什么事端?”就在这个时候,萧长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萧楠的反击 萧长河此言一出,现场诸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大家的目光不自觉的在萧楠母子和萧长河之间游移,神色变得复杂古怪起来,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风水玄术之说迷信度还是很高的,再加上去年萧大郎刚刚去世了,今年萧楠家的荒山刚开始开荒,萧铁树又无端晕倒,这两件事凑在一起,更为萧长河口中的这段话平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萧楠却是忽的展颜一笑,她将目光转到萧长河身上,静静的看着他开口:“祖翁,你说我父亲买这一百亩地的时候,曾有风水先生路过,那风水先生并直言这块地不好,不能动?”她脸上虽在笑,可落在萧长河身上的眸光却宛若霜雪。 她此时是真怒了,朱氏母子几人针对自己一家也就罢了,她是萧长河的继妻,萧大郎的继母,再加上她本身的为人性格,将自己一家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萧楠倒也能理解,这萧长河算怎么回事?萧大郎和萧月都是他嫡嫡亲的子女,他就算是娶了继妻,因要讨好继妻而看前妻留下的子女不顺眼,也不应该这般不惜手段的对自己的亲骨肉赶尽杀绝不是? “不错。”萧长河对上萧楠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心头无端一凛,一抹狼狈不期然的浮了出来,不过这种狼狈瞬间就化为恼怒,他身为萧楠的祖父,却被自家一个尚未成年的孙女的一个眼神给吓住,这算怎么回事?意念落到这里,他顿时一脸厉色的朝萧楠瞪了回去。 “却不知那相师是何处人士,姓甚名谁?”萧楠对萧长河脸上的厉色视而不见,转而又问。 “萧大娘,你问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你祖父我在故意胡编乱造陷害于你不成?像这等高人,能见着一回已是难得的缘份,我如何得知他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你,你简直是目无尊长,放肆之极!”萧长河心头一跳,面上神色却是愈发凌厉,他恶狠狠的瞪着萧楠斥道。 “祖翁严重了,大娘绝无此意,但祖翁所言之事涉关大娘一家人日后的生计,若无真凭实据,仅凭着这云里雾里的玄玄之说,大娘实不能让手中这百亩荒地就此荒废。”萧楠神色不变,一脸平静的接过话头。 “什么叫云里雾里的玄玄之说,你,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之极,不仅不敬尊长,现连上天神灵都不放在眼里,你没瞧见铁树侄儿已受到你的牵连了吗?”萧长河声色皆厉的斥道。 “祖翁,三叔翁是否受我牵连这事在大夫诊治之后自有定论,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再关心您的孙女一家人,也该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做决定不是?当然,若您是担心三叔翁出了什么意外,最终导致孙女一家罪责难逃,同时你也愧对四叔祖一家,我现在就可以给您肯定的答复,您大可不必如此,因三叔翁马上就要醒过来了。”萧楠淡淡一笑,迎视着萧长河怒气冲天的面孔,不急不缓的接过话头。 她此言一出,原被萧楠前半段话给刺得面色微红的萧长河不由微微一愕,蹲在萧铁树身旁的小朱氏也是一愣,萧楠却不再看他们,她将视线移到一脸欲言又止,神色焦虑的林氏身上:“阿母,你去端一碗温糖水出来罢。” 林氏不知她要做什么,不过基于内心对萧楠的信任,她什么也没问,转身就进屋去了,林氏进屋之后,萧楠往前踏进一步,俯下身,先伸手探了探萧铁树的脉息,然后动手将他扶坐了起来,一旁的小朱氏见状不由怒喝一声:“萧大娘,你想干什么?” “三婶,请稍安勿躁,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我还能害了三叔翁不成。”萧楠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答道,她将萧铁树扶起起来之后,一手支持着他的躯体,另一只手则轻轻的在他后背揉拍了几下,待林氏端着糖水过来之后,萧楠顺手接过来往萧铁树唇边一放,原本闭着眼的萧铁树竟是张开口,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将一碗水喝了下去。 喝完这碗糖水之后,他一直闭着的眼睛终于慢慢睁开了,看着眼前围着这么一圈人,不由一脸茫然的道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的都在这里?”周围静观着这一幕的人却是齐齐呆了一呆,这萧家大娘子竟然还懂得医术? “我并不懂医术,只是这些年跟着我父满山跑,懂得一些基本的急救道理罢,三叔翁的症状看上去像是体力不支导致脱力昏迷,他刚才本就要醒了,再加上一碗糖水补充体力,自然而然的就醒了过来。”萧楠瞧着众人的目光,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铁,铁树,你,你没事了?”此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萧长水急忙凑上前来,颤声问了一句,至于还在一旁发呆的小朱氏,则被挤到一边去了。 “父亲,我,我没事,就是感觉头有些晕,四肢有些泛力,我之前昏过去了?”萧铁树听得萧楠的解释,又看了看一脸焦虑之色看着自己的父亲,忍不住又道了一句。 “铁树,你,你没事,太好了!”刚才被萧长水给挤到一边去的小朱氏此时也回过神来,她口中干嚎一声,大叫着朝萧铁树扑了过来。 “三婶,三叔翁刚从昏迷中苏醒,身体还虚,若任你这么扑下去,只怕刚刚醒来的三叔翁又要晕了。”萧楠眼明手快一把拦住小朱氏,淡淡的道了一句。 “你?”小朱氏朝萧楠怒目而视。 “玲子,我没事,你别着急。”萧铁树以为自家媳妇担心自己,忙朝她解释了一句,小朱氏被萧楠挡住,又见自家丈夫说了自己没事,她自不能再做什么过激举动,只能恨恨然止住了身体。 “祖翁,你看三叔翁已经醒了,关于这相师一事,咱们还需要讨论吗?”做完这一切,萧楠的目光再次转到萧长河身上,之前因萧长河一句话而不自觉对萧楠家的那片荒地产生了疑虑的众人也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到了萧长河身上。 “铁树虽然醒了,可他昏倒的因由未知,怎能确认就和你家的地无关?”萧长河在这么多视线的注视之下颇有些狼狈,不过关于这百亩荒地之事,他谋划了好久,哪肯就此轻易放过,立即就寻了个由头反驳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小朱氏的狼狈 “大夫,大夫来了。”萧楠双眉微挑,正待答话,却不想人群外面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听得大夫来了,萧楠自是不会再与萧长河争论,她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大夫。 而还想说什么的萧长河同样只能闭嘴,他的目光由萧楠身上转到了刚刚进来的大夫身上,眼神分外凶狠,惹得江大夫不由自主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心头暗自纳罕:嗯,莫非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萧长河?江圃村离桑榆村不远,江大夫自是认得萧长河的。 他思量半响不得而解,便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不再关注萧长河,转而将心神移到萧铁树身上,萧铁树已经醒了,他本只是脱力,喝了碗糖水下去,现已好了不少,人已能很平稳的坐在临时支起的木板床上。 江大夫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大夫,从医已近三十年,虽只是个乡下大夫,水平却相当不错,他蹲下身体,仔细探了探萧铁树的脉息,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很快得出结论:“你没病,之前之所以会昏倒,只不过是长期饮食不济,营养跟不上,再加上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脱了力,这才晕了过去。” 江大夫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除了萧楠之外,其它人皆是一顿愕然,长期饮食不济?桑榆村虽不算特别富裕,却也不至于吃不饱饭啊?萧长河更是不假思索的脱口驳道:“怎么可能是饮食不济?咱桑榆村在周围村落虽算不得顶富的村子,却也不至于连吃饭都吃不饱!” “怎么,你不信?要不要我将他的肚子剥开给你看看?我敢断定,他的饮食大概是长期以糙粮稀粥为主,一个大劳力,一天吃上一顿这样的饭食问题不大,可若一日三餐,****吃这样的饭食,还要经常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劳作,如何承受得住?”江大夫面容一沉,他目光不善朝萧长河望了过去,冷冷的开口道。 萧长河闭了嘴,而其它人则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到小朱氏身上,他们刚听得江大夫说萧铁树晕倒是因为长期饮食不济,第一个念头和萧长河一样,觉得是不是大夫诊错了,如今听江大夫一解释,顿时想起萧铁树并不是与他父母同住,他成亲二年后就分了家,现与小朱氏一起,一家三口过自己的小日子,萧铁树长期吃不饱吃不好,不见得是家里没粮,还有可能是小朱氏虐待萧铁树。 其它人看小朱氏的目光只是古怪,萧长水却是极为愤怒,他膝下子嗣不丰,一共只有两子,大儿子娶了镇具一个小面点铺家的女儿,又因他岳家无子,成亲后没多久,他就搬到镇上去接撑了岳家的店面,他的儿女们自也跟着他住在镇上。 小儿子性格憨厚老实,以前颇为听父母的话,成了亲之后,却变得唯媳妇之命事从,成亲后的第三年,小朱氏生下孩子满月后没多久,觉得与公婆住在一起多有不自在,便一心想分家,萧铁树极宠小朱氏,看不得她不开心,为此跪在萧长水夫妇面前求了很久,萧长水只能让他分了出去。 分出去就分出去罢,他一共就两个儿子,只要儿子家日子过得好,他们老两口孤寂点也无所谓,哪知好好的一个儿子,分出去不过一年多时间,就发生了因吃不饱饭而晕倒的事情,再瞧这小朱氏唇红齿白,气色极佳的模样,萧长水顿觉心头的怒火如沸腾的开水一般,滋滋的往外冒。 “你们,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我又没不给他饭吃……”小朱氏被这么多双眼睛瞪着,顿觉心慌不止,她颜色不错,自嫁到萧家来后,萧铁树对她如珠似宝,不舍得让她吃一点苦,可萧铁树对她再好,家里终归只是一般的农户,不可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小朱氏是萧楠的祖翁大朱氏家一个堂弟的女儿,朱氏的堂弟重男轻女,夫妻两人性格都不好,小朱氏在家的时候没少受搓磨,小朱氏在这样的环境中被养成了一个胆小怯弱却又极为自私的古怪性格,正是因为古怪的性子,在家里一直不好说亲,直到大朱氏帮她选定萧铁树。 嫁到萧家之后,萧铁树对她愈好,她想要的就愈多,一开始仅仅是不愿入田地里劳作,到后来,她慢慢的苛扣萧铁树的吃食口粮,用她的话说,家里收入有限,想要过好日子,就要省吃俭用,刚分家那会,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她要喂孩子,自是不能吃差的,她不能吃差的,要节省就只能省在萧铁树身上。 平素一家三口吃饭,她做的是两样饭菜,她与儿子吃的大米白面,萧铁树吃的则是糙米粥加黑面馒头,就这伙食,每餐还只能吃六七分饱,她的理由很简单,儿子尚小,自己还要生育,生活自是不能太差,可萧铁树年轻,饭量又大,若是吃得太多,家里就会越来越穷。 萧铁树将小朱氏宠到骨子里去,他自己也认为家里条件一般,自己食量大,再加上年轻,吃差点没关系,待日后家里条件好起来了,再改善也不迟,平常活计不太重,他人年轻,每餐能吃大半饱,除了面色差一些之外,倒也没有大碍。 一旦碰到现在这种强度的劳作,肚子里既没有什么油水,再加上每日食饭都不能全饱,体力自然而然的支持不住,现这事被江大夫掀了出来,小朱氏顿时惶恐不安,当朝虽对女子远不如前朝苛严,可谁家也接受不了儿媳妇虐待自己的儿子不是! “好你个小朱氏,我儿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家里什么事都让你作主,结果你连饭都不让他吃饱,你可真是够狠的啊!”小朱氏一句辩解还未说完,便被萧长水一声断喝给打断。 “父,父亲,这事不怪小玲,是,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小朱氏被萧长水吓得浑身一哆哆嗦嗦,萧铁树看得心头不忍,忙开口为其辩解了一句。 “你,你个逆子,你再心疼媳妇也不能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啊,我和你阿母就你和你大兄两个儿子,若是你,若是你……”萧长水说到伤心之处,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的脾气有些孤僻古怪,平常虽不与萧楠家相来,与萧长河家走得也不近,倒是他那老妻与朱氏能谈到一块处,正因为如此,萧铁树才会娶了小朱氏。 萧铁树被他父亲骂得脖子一缩,可他仍然固执的伸手握住了小朱氏的手,无声的表示自己对妻子的支持,周围诸人更是瞧得摇头不止,却也因萧铁树的举动愈发的看不上小朱氏,那强烈的谴责目光直刺得小朱氏恨不得地下有个洞能钻进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断绝关系(上) “好了,诸位叔伯大兄,三叔翁的病因找出来了,既没有什么大事大家就先散了吧,今日把地里的那点活干完,明日开始筑畦堤。”萧楠见状不得不站出来开口为萧铁树解围,虽然她也为小朱氏的奇葩感到无语,但萧铁树心里明显放不下小朱氏,萧楠自不能瞧着他们一直僵在自家院子里下不来台。 在场的人除了萧长河一家和萧长水一家及以及江大夫之外,其它都是帮萧楠家干活的人,既已确认萧铁树无事,他们自是不能一直呆在这不走,萧楠的声音一落,大家暗自朝萧铁树夫妇摇了摇头,便陆续散去,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想萧长河之前的话了,待这些人离去之后,现场剩下来的就只有萧长河一家、萧长水父子和小朱氏,外加江大夫和萧楠母子。 “三叔翁,虽然你是因饮食跟不上,导致营养不良才昏过去的,可到底是在帮我家干活的时候晕倒的,这是你今天的工钱,另外我再补二百文的休养费,当然江大夫出诊的费用也是我的,回家之后,好好在家里休息几日吧。”萧楠抬目看了还坐在木板床上的萧铁树一眼,从怀里掏出二百六十文钱,边递过去边开口道。 “大侄女,这补偿的钱我不能要,我晕倒又和你们家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我的身体并没有问题,晚上回家吃顿饱饭,再休息一夜,明天就能正常上工了。”萧铁树的一听顿时急了,他虽很听媳妇的话,却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他的事原和萧楠家没有任何关系,现累得萧楠要出钱给他找大夫不说,还要补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失了这份工作。 “大侄女,铁树说得对,我晚上回去就给他做顿好的吃,他明日就活蹦乱跳的了,你别不让他上工。”之前被大家的目光盯得抬不起头来的小朱氏,见村里那些人离去之后,她立即抬起头来,不仅抬起了头,还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萧楠手中递过来的铜钱,萧铁树不想要那两百文补偿钱,她可舍不得,不仅舍不得这补偿钱,萧楠家的工钱她也舍不得,一天六十文,萧铁树才做了四天,后面的工至少还需要六天,六天活还能拿好几百文呢。 “三婶,做为晚辈,我不好多说你什么,但有三叔翁这般待你如珠似宝的好男人你不懂珍惜,待你真的失去之后,你哭都没有眼泪,至于这钱,抱歉,它不是给你的。”萧楠眼眸一冷,盯着小朱氏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口中说着话的同时,她伸出的手也收了回来。 “我……”小朱氏被萧楠噎得呼吸一滞,有心驳斥两句,可对上萧楠那冰冷的眸子,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四叔祖,这两百文钱给你吧,你回家后让四阿婆给三叔翁做点好吃的,好好帮他补补身体,三叔翁还年轻,身体可不能早早就垮了。”萧楠不再看小朱氏,她转而将手里的铜钱分出六十文,另外二百文钱却是递给了萧长水,至于萧铁树今日的工钱,倒是交到了萧铁树手上。 “大,大娘,自你家出事之后,四叔祖从未过问一句你们家的事,是四叔祖对不住你。”萧长水并没有接钱,他目光极为复杂的落在萧楠身上,过了半响,才一脸歉疚的接了一句。 “四叔祖见外了,我们家也没什么大事,更何况四叔祖从未为难过我们不是,又何来对不住一说,这钱拿着吧,回去给三叔翁好好补补身体,另外我还有事请四叔祖帮忙呢。”萧楠微微一笑,伸手抓起他的一只手,将钱放在他手中。 “却不知我能帮你什么?”萧长水低头看了自己掌心的那一长窜铜钱,复又抬目看向萧楠,颇为惊讶的问,以前他经常听人自家这个堂孙女如何能干,心头并不以为然,今日第一次正式打交道,自家这个堂孙女的表现,还真让他有些吃惊。 萧长河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心头莫明有些不安,意念落到这里,他招呼了朱氏和自家儿子儿媳一声,转身就想往外走,可他刚抬步,萧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祖翁,阿婆,小叔翁,小婶娘,刚才有事,大娘和我阿母招待有些不周,还请见谅,你们先坐一会,待我先将江叔祖送出去,回来再与你们好好叙叙家常。” “四叔翁,麻烦你在这陪我祖翁他们坐一会。”说完不待萧长河他们反驳,又转目对萧长水道了一句,萧长水不知萧楠想干什么,却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阿母,你先招呼大家喝点茶,我去去就回。”萧楠交待完了萧长水,又对林氏道了一句,随后将目光移到一脸兴味盈然打量着自己的江大夫身上。 “怎么,小丫头过了河就想拆桥,眼见你这没事了,就想赶我老头子走?”那江大夫眼见萧楠朝自己看了过来,不由打趣了一句。这江大夫与江靖轩的父亲关系很好,当年江靖轩的父亲卧病在床时,除了萧大郎,也就这位老大夫对他们父子最好,一来二去的,这老儿竟是慢慢和萧大郎成了忘年交,对萧楠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更是喜欢得紧。 “噗哧,江叔祖,瞧您说的,若您愿意留在我家吃晚饭我也不介意,只是到时天黑路滑,您回家就更加的不方便了。”萧楠被这诙谐老头给逗得笑了起来, “真是个坏丫头,算了,我也不在这讨人嫌了,你不是要送我么,走吧。”江大夫瞪了萧楠一眼,又与林氏打了声招呼,随萧楠一同走出了院子,萧长河一家见识过萧楠的手段,这丫头对自己家人从没有什么好脸色,何曾几时像今日这般客套?他们愈想愈不安,萧楠前脚出门,他们后脚就想跟着离开,哪知萧楠刚出门,那只小虎崽便不知从何出冒了出来,目露凶光在拦在院门口。 “丫头,这里没有外人了,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想干什么?”出了院子,走到无人之处,江大夫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看着萧楠问了一句。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再和我祖翁一家没完没了的扯嘴皮官司了,一会我送你到村头之后,便去请里正和族老们过来,我要正式与他们断绝亲属关系。”萧楠淡淡的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断绝关系(下) “丫头,这事你真想好了?我朝虽确有这样的律法,可你一旦真这样做了,日后仍会给人留下冷酷无情的不孝印像。”江大夫肃容道。 “想好了,由我出手,总比日后等梓修他们长大了再解决容易,我是个姑娘家,又不用走科举的路子,亲也订了,就算名声不那么好,也不打紧。”萧楠一脸平静的回答,她之前虽也打心底不喜欢萧长河这一家人,却未曾下定决定要与他们真正断决血亲关系。 萧楠虽对这家人没有任何感情,但她对萧大郎却极为钦佩,而这萧长河再怎么过份,都和萧大郎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看在萧大郎的份上,只要萧长河一家不是太过,她能忍就忍了,可今日萧长河的作为已彻底踩到了她的底线,若继续纵容下去,天知道日后他们还会给自己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萧楠从来不是什么善人,一旦别人踩到了她的底线,同时还有可能威胁到她的生活和家人的时候,她便不会再给对方留任何机会。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丫头,这些日子你真的变了不少,以前的你虽然聪慧,性子却极为跳脱顽皮,自你父去世之后,你整个都变了,若不是瞧你对靖轩还有你阿母和弟弟一如继往的维护,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的躯壳里是不是换了个灵魂。”江大夫微叹了口气,不再相劝,萧长河与萧大郎父子间的纠葛,他多少也知道一点,原以为萧大郎去世了,萧长河这个做祖父的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气也该消了,没想到他仍时刻不忘来找林氏母子的麻烦。 江大夫说这几句话完全是一时感慨,绝无它指,萧楠却是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哎,随着自己行事与往日的风格愈来愈大,觉得自己陌生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好在萧大娘生前受过大刺激,这一切皆可推到那场惨烈的变故上。 摔开心头的古怪念头,萧楠送走了江大夫就去了里正家,里正家离萧楠家不算远,只有二百来米,李青河这几日一直忙着在帮她收肥,这会不在,里正家境不错,他年纪也大了,家里用不着他出去干什么农活,平日里不是在家看看书写写字,就是村头村屋的四下转悠。 萧铁树晕倒被人抬回来的时候,他刚从山边散步回来,原想跟上去看看,却不想萧铁树被抬进去没多久,萧长河一家就跟着小朱氏匆匆赶了过来,里正一直不太喜欢萧长河,再加上当年帮萧大郎分家,惹得萧长河不喜,双方的关系就更差了,眼见萧长河来了,他便止住了脚步。 不过他心里还是担心萧铁树真出了什么事导致萧楠母子兜不住,就在离萧楠家不远的山坡上来来回回的转了一阵,准备随时过去救场,没想到待那江大夫过来后不久,聚在萧楠院子里的人很快陆续散去,自各继续上工了,里正瞧到这里,便知这事萧楠已处理得差不多,用不着他出去了,就背着手回了家。 哪知回家不久,就见萧楠找上门来,里正以为出了什么事,不由小心的问了一句:“大娘,可是萧铁树的事有什么变故?” “没有,三叔翁已经没事了,大娘来找叔祖,是有另一件事要麻烦您!”萧楠摇了摇头。 “什么事?”里正奇道。 “是这样的,我家祖翁一再找我的麻烦,大娘身为晚辈,不好总与他们对立,可大娘还有母亲弟弟需要护佑,不能任凭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所以,我想请叔祖您,还有村里的几位族老出面,见证一下,让我们将这个事彻底做个了断。”萧楠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与你祖父彻底断绝亲属关系?”里正听得眉头微微一皱,当朝虽确有长辈不慈,晚辈有权与其断绝关系这样的律法,但对他们这年纪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身边的人真去做这样的事。 “是,大娘知道这样不孝,但为了避免日后更多的纠纷和冲突,只有快刀斩乱麻,大娘甘愿受此不孝之名。”萧楠咬了咬牙,一脸决然的看着里正道。 “罢了,你意已决,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先回吧,我一会叫上村中其它几位族老,一同去你家一趟吧。”里正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谢过叔祖。”萧楠朝里正行了一礼,转身回转到自己家,她回来没多久,里正和村里其它三名族老也到了,这三人辈份还在里正之上,年轻最轻的一个现年已经六十三,年纪最大的已七十有二,好在这几人身体还算硬朗,走到这一趟路,身体还吃得住。 萧长河在看见这些人的时候心头咯噔一声,知道萧楠这回是真不愿与自己私了了,他既惊且怒,惊的是萧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怒的则是一旦真被判以不慈的名声与萧楠一家断绝关系,萧楠固然要承受不孝的恶名,他萧长河的名声只怕更差!意念落到这里,他看向萧楠的目光愤怒之极! 他今日之所以敢这般不管不顾的找上门来,就是认准无论事成与否,萧楠都不能自己怎么样,这么些年来,他不管如何对待萧大郎,萧大郎不都生受了?萧楠是自己的亲孙女,她怎么就敢这样对自己?若是目光能吃人,此刻的萧楠只怕已被萧长河给生吃了。 若换一般的十二岁小姑娘,在这种目光之下根本承受不住,但萧楠是什么?她仿若看不见萧长河的目光一般,神色平静的与林氏一同端出茶水糕点招待来客,待里正与几位族老落座之后,萧楠走到大家面前,双膝一曲,跪在诸人面前。 然后开口将萧长河今日来家里所做的一切详叙了一遍,既未做任何添加,也没有任何删减,里正和三名族老听得同时皱起了眉头,当年萧大郎买地时,乃里正亲手包办,哪里有什么相师经过?萧长河若真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林氏母子,就太过了,意念落到这里,他们下意识的转目朝坐在另一端的萧长水望了过去。 “兄长确说过这样的话。”萧长水面对大家的目光,微瞌了下眼睑,随即抬眸答道。 萧楠的话得到了证实,大家看向萧长河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复杂,无论彼此间有什么隔阂的父子,也断没有人会如他一般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儿孙,一开始里正和族老们听闻萧楠要与萧长河一家断绝亲属关系,原本对萧楠还有些微词,现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这点不满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萧老弟,自当年你们夫妇二人企图将萧月送给镇上的富户当妾那一日起,你与大郎之间的结就解不开了,如今大郎已然不在,你仍纠着往事不放,不如就如萧大娘所言,干脆断绝你们之间的亲属关系罢。”里正摇头轻叹了一句,幽幽开口道。 “我不同意,萧楠这狼崽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去年差点一箭射死了她叔翁,现在又要强行给我们安上一个不慈的罪名,那有这样的道理。”萧长河尚未开口,朱氏已忍不住嚷了起来。 “萧大娘去年射伤了你家四郎?朱嫂子,我记得当时你亲口出来避谣,说这事与她无关吧?怎么现在又拿出来说事了?”里正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的朝朱氏看了过去,萧楠则是垂眉敛目,一言不发。 “够了,既然人家已经不肯认你我这对祖父祖母,你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她想断就断罢。”朱氏正待说出实情,却陡然被萧长河喝断,朱氏被这么一喝,心头一个激凌,顿时醒过神来,这事她若敢原话倒出,到时候可不只是断绝亲属关系了,不但她要被休出门,就是她儿子也要被送官,意念落到这里,她心头一颤,顿时住口不言。 里正和三名族见萧长河已没有异议,就让萧楠写下一份文书,一式两份,再让萧楠母子和萧长河分别在上面按下手印,这份文书便算生效。又为了不彻底让萧长河夫妇在村里没脸,这事仅限在场这些人知道,但萧长河一家不得再以任何理由上门来骚扰萧楠一家人,若是做不到,这份文书便会送往衙门,通告全村,让全村乃至整个青孚镇都知道这件事。 萧长河气得吐血,可他偏偏别无它法,只能闭上眼睛按下手印,等双方手印落定之后,萧楠忽又开口道了一句:“只要祖翁一家人能做到从此以后,再不来骚扰我们一家人,日后的年礼我家照送,祖翁家要办什么喜事,我们也会按子女的规格奉礼,至于我们家有任何事,皆与祖翁一家无关。” 她此言一出,里正和三位族老,还有萧长水等皆是一脸惊讶的朝萧楠望了过来,萧长河更是恨极,这下好了,这死丫头明明把事情做绝了,却还偏想把面子里子都得了去,他很想硬气的说一句,既然大家断绝了亲属关系,日后无论我家有什么事,都与你无关!可他一想起萧楠连那百亩荒山都开出来了,以后的日子还不定怎么红火,这年礼和其它的礼金想必不会太少,意念落到这里,这句狠话竟是生生卡在喉咙中,怎么也吐不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生计 萧铁树风波过去之后,萧楠家的开荒工程进行得很顺利,中间未再出现任何波折,只是工期比她预料的时间多了两日,翻地只用了四日,整畦筑堤加铺肥却足足耗费了八日时光,二十个劳力,一共耗费十二天,百亩茶园的初步工程才堪堪完成。 茶苗一共需要八百五十两银子,茶园的开荒整治一共又耗费了40两银子(工钱连带萧铁树的补偿一起15两,肥料花了25两。)一千两银子转眼就只剩一百两,这才只是前期初步投资,等茶苗回来之后还要栽种和维护,茶苗栽种下去之后的三年只有投入却不会有任何收益,剩余的区区一百两银子显然是杯水车薪。 茶园的前期工程完成,萧楠算帐的时候心头不由浮出了一丝紧迫感,她现急需赚钱,不然茶园的工程难以继续不说,一家人的生活都会限入困境,她手上现所有的银子加起来只有一百五六十两,仅仅是茶园这一项,栽种和后期的管理维护,至少需要七八十两银子,还有一家大小的开支,后续几年茶园每年的维护成本不会低于五十两,至于收益,至少要等到栽种后的第四年,才开始有少量收益。 也就是说,在这后续的三四年中,萧楠除了要维护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以及梓修和靖轩的读书费用外,每年至少还要拿出五十两管理茶园,要让家里的生活保持现有的水平,一年的收益不能低于百两。 一年赚一百两银子,听上去数量并不算多,可按这个时代的物价比,一百两银子就相当于二十多万人民币,一年二十多万的收入,以萧楠的学识本领,若在前世,谋取一份这样的工作和职位不算难事,但在这里…… 萧楠拍了拍额头,认真将自己的技能全部疏理了一遍,发现除了尚还过得去的武力值可以用来打猎赚钱之外,其它的技能竟无用武之地,身为深资考古学家的她放在北宋这个时空,确算得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她既无心官场,更不愿牵扯进那些豪门之间的勾心斗角是是非非之中,不愿沾惹这些,她的优势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当然,她的字也足够好,可她年纪摆在这里,再加上没有任何知名度,字再好想拿出去卖大价钱的可行性也不大,如果没有那位江前辈的到来,精盐制作,棉花种植,酒精的提炼等这些小事她倒也能捣鼓出来,然后拿去卖给大商贾或者官府倒能套不少现,现在么,这些都轮不到她出头了,至于其它尚未被捣鼓出来的发明,身为一个文科生的她,同样没有这能耐。 搞发明创造行不通,捣鼓美食萧楠也不擅长,这个时代物质颇丰,饮食业极为发达,品种花样虽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可相对这个时代拥有软硬件基础上,各种美食的研发创作已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萧楠前世若是顶级大厨,尚可在这琳琅满目的餐饮业中杀出一条路来,如今么,她乖乖当个饕餮食客就好…… 搞不了发明,折腾不了美食,进山找药材发家致富什么的更加行不通,古代的中医可比现代发达得多,别说她对中药的认识仅限于一些能用于急救止血、以及大众都知道的常规药材,就算是现代的中医来到这里,也不见得比这里的医生懂的知识多。 可怜的萧大教授苦思良久,发现摒弃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之后,得出一个让自己十分郁结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身为拥有多了一千多年知识的穿越者,在赚钱这件事上,并不比本地土著有多少优势,她想要发家,同样只能一点一滴的积累,想要一蹴而就,根本不可能。 她现在想要多赚钱,唯一的出路就是勤奋打猎,然后偶然冒点危险潜入深山,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机会采到高年份的首乌,人参灵芝什么的,萧楠纠结了一会儿,很快就释然了,她自己安慰自己:好歹她还有个打猎的技能,总比那些什么也不会的强多了,不是吗? 萧大教授能这么快就想开多亏她前世太忙,没有时间去看什么网络小说,不然,等她看到那些明明穿越前日子都混得过不下去了的人,结果一朝穿越,就如神灵附体,三四岁就能赚钱,五六岁就能发家,*岁就能带领一家人富甲一方的牛人,她定然会吐血三升,内流满面…… 好了,调侃打混到此为止,咱们言归正传,百亩荒山整完之后,时间正好出正月,出了正月萧楠就可以进山打猎了,她迫切的需要赚钱,自然一日功夫都不肯耽误,二月初一,一大早就领着小斑斓进山了,小斑斓现已五个多月大,个头已接近一只成年土狗,经过萧楠不间歇的调训,这只小老虎变得愈来愈灵动懂事。 白云山周围一带的村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白云山下的猎人,正月不许入山,这个规矩是什么人定的不知道,总之,这么些年来一直这样承传了下来,桑榆村从事狩猎的人不少,大家在憋了一个多月后,终于等来可以入山这一日的心情可想而知。 萧楠家紧靠山边,她起得也不晚,她本以为自己就算不是第一个入山的,比她更早进来的人也不会太多,哪知进来之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就碰到五六批人,彼此打完招呼之后,萧楠不由摇头苦笑,经过一个冬天的冬眠和消耗,这个时节的猎物本就不多,再加上忽的一下涌进来这么多的人,今日想要有什么大收获已是不可能。 “小斑斓,咱们进深林去看看罢。”萧楠没有再四处搜寻,她低头看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老虎一眼,自言自语般道了一句,小斑斓虽没听明白萧楠的话,但它听进了自己的名字,闻声立即用力摇了摇尾巴,以示自己的赞同。 “你你憨货,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就瞎摇尾巴,也不怕我把你给骗去卖了。”萧楠有些无语的伸手在它脑袋上轻拍了一下,随后甩开步子,朝着深森区奔袭而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遇险(上) 萧楠一路奔袭,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进入到深林区的范围,今日因要进山,她卯时初就起了床,起床之后自己煮了碗面吃就进了山,来到深林区之后,也不过刚刚到辰时,初春时节的白云山天气仍然颇为寒冷,尤其是这枝繁叶茂的森林深处更是如此。 萧楠功夫虽然不错,却远没达到寒署不侵之境,饶是在她一直在林中奔跑,身体处于快速运动中,这一路奔跑下来,身体已出了一层溥汗,待到了深林区停下来之后,被林中的寒风一拂,仍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这么冷,萧楠暗自嘀咕了一句,为了在山中穿行的时候手脚利索,她穿的衣裳并不算多,一件底衣加一件夹袄,外面套了一件厚溥适中的猎山装,裤子也只穿了一条溥棉裤,外套一条猎裤,裤腿扎了起来,套在猎靴之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伸手摸了头发一下,发现上面已沾了一层溥溥的露水,便从背篓中取出一块早已备好的干布干,将头发和衣衫上的露水轻轻擦去,这才继续前行。 进入深林区后,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深林区的猛兽颇多,一个不慎小命就有可能留在这里,由不得她不分外小心,随时时间的推移,天边的那轮朝阳愈来愈炽,明媚的晨曦透过尚未发牙的枯枝残叶照进林中,为这寂廖的森林平添了几分新鲜的活力。 萧楠进入深林区不久,便见一只饿得受不住的兔子从洞里钻了出来,似乎想找食物,结果这家伙刚一露头,就被小斑斓给逮住了,因今日要带它入山,萧楠早上并没有给小斑斓喂食,也就是说,到现在,小斑斓尚没有吃过早饭,对于一只尚饿着肚子的小老虎来说,被它逮住猎物的下场可想而知,没一会儿,这只倒霉的兔子就成了小斑斓的早餐。 兔子虽然不肥,可小斑斓的个头也不大,一只兔子下去,肚子就填得差不多了,吃饱了饭,小斑斓变得愈发的活跃,它张着嘴,口中发出赤鲁鲁的声音,一会冲到这里,一会窜到那里,萧楠实在看不过去这货的风骚,忍不住低喝了一句:“小斑斓,你给我老实点,我带你出来是让你帮我打猎,可不是让你来帮忙表演当靶子的。” 小斑斓被萧楠一喝,顿时委屈的瞧了她一眼,眼见萧楠眼神不善,便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来到萧楠身旁,不再乱跳,萧楠这才拍了拍它的脑袋,赞了一句:“这样才对,咱们是来狩猎的,不是让你来表演的。”说完后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一人一兽继续潜行。 转眼间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这半个时辰中,萧楠的背篓中多了一只山鸡,一只野兔,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收获,萧楠眼巴巴的跑到这里,自不是为了这么点东西而来的,没有满意的收获,她只能继续往前钻。 也不知到底应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她在深林区转了近二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才遇到一条四五米长的莽蛇,区区一条四五长的蛇,萧楠有龙雀在手,想要对付倒不是难事,问题是这个时代的蛇并不怎么值钱,再加上萧楠本能的对这种爬行类的软体动物有些排斥,便潜在一旁,任凭它溜了过去。 蟒蛇过去之后又过了一柱香左右的功夫,萧楠终于看见了一头梅花鹿远远奔了过来,她眼睛顿时一亮,立即潜入一篷灌木从中,挽弓搭箭,准备伺机而动,就在梅花鹿进入她五十米范畴之内,萧楠正要开弓的时候,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便见一只强弩如闪电般朝梅花鹿飞了过来。 梅花鹿惨叫一声,身体又因为惯性再次往前窜出数米,这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插在梅花鹿脖子上的那只箭头看上去十分坚韧锐利,比萧楠手上的这把箭的质量要好不小,萧楠并未见过这个时代的军用武器,但民用弓箭却见过不少,眼前这只箭,显然不是民用箭。 不是民用箭,就只能是军方用品,可是这里又怎么会出现军方的高手?萧楠看到这只箭的时候心头大惊,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跑进白云山单纯只是想来狩猎还是另有所图,更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一动不动的潜伏在灌木丛中,静观其变,小小斑斓感觉到萧楠的紧张,十分乖巧的伏在她身边,收敛了所有的气息。至于身后背篓中的猎物,萧楠每次入深山,都会在竹篓中放能掩盖血腥气味的草叶,并不担心味道外溢。 梅花鹿倒下之后约莫过了二分多钟,才见两道人影从密林后慢慢走了出来,这两人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年的年纪,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一柄大弓,气质一看就是长居军旅的军人,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提弓那人射出来的。 那两人来到梅花鹿身旁之后,拿弓那人忍不住对同伴包怨了一句:“老童,你说上面怎么想的,近二个月来,无端让咱们这些人在白云山附近村镇瞎转悠也就算了,现居然让咱们跑到这猛兽出没的深山老林来,具体要让咱们找什么还不说明白,这算什么事。” “老乔,不是我说你,干咱们这行的,重在一个听话,上面让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余的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不该知道的少知道,咱们需要做的只需将咱们看到的,打听到的事如实汇报上去即可。”被称为老童的人偏头看了同伴一眼,神色淡然的接了一句。 听他们的对话,此行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那姓乔的对具体事务一无所知,姓童的应该的知道的多一些,但他却不愿多谈,若是平常,管他们找什么,这些都与萧楠没有半毛钱关系,可现在不一样,萧楠在听见他们的交谈之后,心神在第一时间紧紧绷了起来。 这实在由不得她不多想,关键是家里那位小萧祯的来历让萧楠颇为不安,萧祯,萧祯,叫祯也就罢了,这个世上叫这个名字的估计没有一万也有几千,问题是萧祯除了叫祯之外,以前还有个正式的名字叫受益…… 若是单纯只有其中一个名字相同也就罢了,当两个名同时凑在一起,而且这孩子本身就来历不明的时候,如何由得萧楠不多想?虽然按历史走向,这孩子应该出生在1010年才年,现在才996年,问题是自这个时代多了一位江尚书之后,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因他之故,小萧祯提前了数年出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值萧楠胡思乱想间,离她潜藏的灌木丛只有一米多远的一颗大树的树洞中,一只松鼠忽然从里面探出了脑袋,这货冒头之后,感应到趴在萧楠身边的小斑斓的气息,顿时吱吱不安的怪叫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遇险(下) 萧楠闻声浑身的汗毛瞬间根根竖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紧紧绷起,仿若一根蓄势待发的弦,对面那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单瞧拿弓的乔姓男子一箭射死梅花鹿的手段,足见此人臂力之强远非常人可比,他手中的弓是两石的军用特种弓,刚才那一箭射出的时候他人至少在一百二十步开外,这么远的距离,一箭毙命,这样的人,正面交锋,萧楠没有任何获胜的把握。 更别说他们还有两人,那姓童的虽未出手,可萧楠冷眼旁观,发现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童姓男子隐占有主导地位,这样的人,本事显然不会比那乔姓男子差多少,再瞧这两人的年纪和谈话风格,显然是专门从事追踪,侦探方向的军方高手。 这样的两人不可能听不出松鼠的叫声不对,果不其然,松鼠的叫声一起,站原梅花鹿傍闲谈的两人立即目光凌厉的朝萧楠潜身之处望了过来,萧楠藏身的这颗灌木丛颇大,不近身察看,很难发现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那乔姓男子忽然抬起手,挽弓搭箭,嗖的一箭就朝着萧楠隐身之处射了过来。 萧楠咬紧牙关,身体文丝不动,只在箭头近身的时候,微微缩了下脑袋,利箭擦着她的发稍穿了过去,碰的一声,钉在身后的大树上,直惊得那只松鼠尖叫一声,嗖的一声从树上窜了下来,飞一般的逃了出去。 “哼,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物藏在那里。”乔姓男子见状冷哼一声,他双眸微眯了一下,抬步就朝萧楠所在之地走了过来,姓童的男子则从身上背的包袱中拿出一只小巧的强弩,与乔姓男子之间相隔十余米左右的距离,慢慢跟进,瞧他这模样,显然是在防备灌木丛中有什么猛兽突然扑出,他能及时救场。 萧楠瞧着对面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两名中年男子,紧张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她对这两人的性格一无所知,若一旦他们发现自己要杀人灭口,她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对上一个,她或许能趋其不备,不把自己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勉强一博,现对上这样的两个人,即便加上小斑斓,她同样没有任何胜算。 想偷袭,这个时候显然也晚了,她若这个时候出箭,非待不能凑效,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这两个人就算一开始没有起杀机,在见到萧楠动手之后,也不会放过她,这一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提着嗓子,如同被栓住了的脚的羔羊一般,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 眼见这两人走到离自己只有十几米左右的距离时候,一直安安静静趴在萧楠身旁的小斑斓突然嗖的一声,从萧楠身旁窜了出去,萧楠大惊失色,阻拦已然来不及,她能做的就是立即将手中的弓拿成了满月状,紧紧的对准对面的两名男子。 对面的两名男子显然也被突然冲出的小斑斓吓了一跳,那乔姓男子下意识挽弓搭箭,就要一箭射出去,他身后那童姓男子却突然出声道了一句:“老乔,别急,一只小虎崽罢了,咱们试试能不能将其抓回去。” 老乔闻声已然拉开的弓顿时松开,他此时也看清了小斑斓的模样,一只四五个月大的小老虎,这么点大的小老虎杀了也没几斤肉,若能抓回去训养起来却是件不错的美事,意念落到这里,他双目一亮,抬步就追了过么,那童姓男子则绕开足步,企图从另一个方向包抄。 小斑斓瞄了他们一眼,选了一个与萧楠所在位置截然相反的方向,嗖的一声,窜了出去,边跑口中边发出愤怒的虎啸,看到这一幕的萧楠心头顿像上被什么东西给睹住了一般,眼眶发热,她刚见小斑斓冲出去,还以为它是受不住那种沉重的压迫焦躁难安,现瞧来,这小家伙竟是为了去给自己引开敌人…… 老虎奔跑的速度本就比人快得多,小斑斓个头小,在林中奔窜起来,更是快如闪电,瞬间就从童乔两人的包围圈中冲了出去,那姓乔的男子眼见追不上,抬手又拉开了手中的弓,萧楠见状立即将手中的弓箭紧紧的瞄准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千米之外的深林中忽然间同时响起两声虎啸,那童乔二人闻声顿时色变,乔姓男子手中抬起的弓也放了下来,他们身手确实不凡,一般情况,无论是遇到独行的狮子或者老虎,都不会有任何畏惧,可他们此时所处的却是时常有各种猛兽出没的白云山深林区,再听刚才的虎啸显然是两只不同老虎的声音,老虎这物种通常情况是不会扎堆的,但万一他们倒霉透顶,正好遇上一窝…… 意念落到这里,两人立即停住脚步,彼此对望了一眼,连梅花鹿都没要,十分果决的转身退去,不宵片刻就消失在丛林深处,待这两人的身形消失得不见踪迹,萧楠顿感浑身发软,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喘气,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竟是比她与人拼死厮杀了一场还要疲惫…… 小斑斓见那童、乔二人走得没了踪影,它在周围瞎转了一圈,这才悄然回到了萧楠身旁,萧楠此时的体力已然恢复了一些,她抬目看了小斑斓一眼,伸手轻轻抚了抚它的脑袋,口中低语了一句:“小家伙,谢谢你。”说完这句话后,她并没有立即起身,那梅花鹿还躺在外面,若是血腥味将刚才发出虎啸的老虎给引了过来,她这个时候跑出去,无疑是找死。 足足过了一柱多香的时间,没有看到老虎的踪迹,萧楠紧张的情绪才逐渐平缓了一些,失去的体力也跟着慢慢回来,她这才从灌木从中爬了出来,快步来到梅花鹿身旁,拿出竹篓中的能掩盖血腥味的草叶灰,迅速的在它身上涂了一层,然后将它扛到背上,甩开步子,朝林外的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不安(上) 萧楠扛着梅花鹿回到家里之后,一颗心仍在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面色发白,她在林中只用一柱香的时候就让自己镇定下来,是因为知道当前环境险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如此,回到家之后,心神色一松,那种心悸不安之感仍如潮水般泛滥。 林氏见她脸色发白,以为是她中午没吃午饭,又一路扛着一头梅花鹿回来,有些脱力了,她一脸怜惜的看了萧楠一眼,很快进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给端了出来,萧楠没有解释什么,这个时候已近申时,她脸色差除了心底紧张不安之外也确实和饿有点关系。 接过林氏端来的饭菜,一语不发的埋头大吃起来,吃完之后,身体得到食物能量的补充,心跳终于慢慢开始稳定下来,林氏就坐在不远处做针线活,眼见萧楠饭吃完了,她站起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开口道:“大娘,茶园种植前期的花费较大,单靠打猎估计难以为继,咱们或许可以偿试做点其它生意。” 自茶园种植事宜开始之后,萧楠心头便时刻弥漫着一种赚钱的紧迫感,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瞧不出来,看到萧楠这样拼命,她心中既感动又难过。 “阿母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萧楠听得心头一动,她到底不是商人出身,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思路有很大的局限性,而林氏则是百分百的本土人士,才学见识也相当不凡,或许她能看见某些自己没察觉到的也说不定。 “以前你父亲在的时候,和你师公的镖局有些合作,主要是为他们提供各种制作好的皮毛,你父亲制皮的手艺不错,咱们村和周围村落猎户家的皮子多给了咱们家,这些年我跟着他也学了一些,手艺虽不如他那般好,却也可以试试。”林氏道。 “不成,这种活计太累,阿母你以前跟着父亲打打下手无妨,但由你一个人来操作体力却扛不住,不过听阿母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有了个想法。”萧楠听得心头一动,制皮她是不会,但经林氏这么一提,她的思路却突然被打开了,皮毛这东西,可以拓展的生意可是不少。 “什么想法?”林氏有些讶然的朝她望了过来。 “暂时保密,等月底的时候我再去一趟县城,和师公合计合计,若是可行的话,咱们以后确实不必将所有的收入来源寄托在狩猎上。”萧楠并没有回答林氏的问题,只略带顽皮的朝她笑了一笑。 “鬼丫头,对我还保密。”林氏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再问,她知道自家这个闺女主意大,既然她暂不肯说,她也就不多问了。 吃完了饭,萧楠走进堂屋,看着正在一张小桌上认真习字的萧祯,刚被压下去的不安又浮了出来,小萧祯跟着他母亲时,虽未正式开蒙,却在他母亲的教导下识得不少字,不过鉴于年纪太小的原故,并不会写,今年自年年初六在林家受了奚落委屈,小奶娃受了刺激,回来就缠着萧楠,要萧楠教他写字。 萧楠被缠得无奈,只能特意去买了小毛笔和粗纸回来供他练习,聪明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他认得的那些字,萧楠只教了一遍,他就能跟着笔画写出来,只是握笔姿式不对,手腕又没力,最终写成了一团黑碳,萧楠瞧得好笑之余,又帮他纠正了两回握笔姿势。 如此教了两回之后,他便慢慢掌握了技巧,握笔握得似模似样,经过二十余天的练习,已能顺利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将他所有认识的字写出来,唯一的问题是手碗没力,字写得软趴趴的,再加上粗纸很容易淌墨,一个不小心,上面的字还是一团黑碳。 萧楠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一直没有遇到什么真正让她感到威胁的事,虽然她要照顾一家人的生计,但母亲林氏温柔明理,弟弟梓修聪明懂事,家里的直系亲人都对她极好(祖父祖母一家人除外),就连意外捡回来的小萧祯都懂事可爱的让人心痛,江靖轩这个便宜未婚夫目前看来也非常不错,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她肩上的担子虽不轻,心情却分外的轻松愉悦。 正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于和谐顺美好,让她的心情在轻松之余不自觉的对危险的警惕亦降得很低,连带着最近练武都疏懒了许多,但今日在白云山深林中遭遇的一切,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她心里头一次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惊惧和不安。 她确有学识有才华,可这些不过是建立在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识积累罢了,真论智慧和政治手腕,和这个时代历史舞台上的牛人比起来她或许什么都不是,再加上于她现在的身份不过区区介小猎女,一旦撞上绝对的权力铁板,她的下场也只能是灰飞烟灭。 最让她恐惧不安的事,此事涉及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安危,小萧祯若真是她想像中的那个人,再联想数月前她在嵩县的乌角子巷看到的场景,一旦小萧祯的身份泄露出去,不仅是她,只怕所有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都会被灭口。 念及此处,萧楠顿感通体发寒,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萧楠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她目前迫切需要搞清楚那些人是哪方势力的人,到底又查出了些什么,意图为何。 第二日一早,萧楠借口要去镇上卖梅花鹿,连早饭都没吃,将昨日猎的野兔留一只在家,另外的野鸡和梅花鹿一起背着,匆匆往青孚镇行去,到了镇上,先将梅花鹿拿去卖了,此鹿若在冬季,怎么着也能值二十几两银子,这个时候体瘦膘少,只卖了十五两。 卖了梅花鹿之后,萧楠又找了个摊子吃了碗馄饨,就背着竹篓朝林秀才家去了,来到林家,他们才刚吃过早饭,大舅母和林芷大概在厨房整理碗筷,院中只有林秀才有外婆子氏两人。 “大娘,今个儿怎的这么早就到镇上来了?还没吃早饭吧,外婆去让你舅母给你做碗面条。”王氏看到萧楠,不由惊讶的道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不安(下) “外婆,我吃过了,昨日我猎了一头梅花鹿,今早上来镇上卖,顺便过来找外祖有点事。”萧楠将背篓中的野鸡递了过去,展颜笑了一笑,开口答道。 “你说你这孩子,每次到外婆家来都搞得这么客套,这是把外婆一家人当成了外人么?”王氏看着萧楠手里的野鸡,并没有接,而是一脸嗔意的瞪了萧楠一眼。 “外婆,瞧您说的,这都哪和哪呢,这野鸡是我猎的,您是我的亲外婆,大娘这做外孙女的,自己猎到的猎物,拿点来孝敬外祖和外婆,难道不应该么?”萧楠眼珠子一转,朝王氏吐了吐舌头,一脸顽皮的笑道。 “你这鬼丫头,什么话到你嘴里过一遍,都变成了你的理。”王氏被她这么一逗,心头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脸顿时绷不住,一边接过萧楠手里的野鸡,一边笑骂。 “好了,既然是外孙女拿来孝敬咱们的,你也别唠叨了,拿进厨房去吧。”林秀才在一旁插了一句,他目光之利非王氏可比,一眼便瞧出萧楠虽在尽力保持平静,可眉眼间仍有掩不住的焦躁和不安,这一大早就来找自己,显然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大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林秀才将萧楠带进书房,亲手关手了门,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外祖,是这样……”萧楠略一沉吟,便开口将昨日在林中遇到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当然,她只说了那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却没有说这两个人是军方的人。 林秀才听完之后,并没有立即回话,他背着双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足足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才停住脚步,然后转目看向萧楠:“大娘,你认为这两人的出现与萧祯有关?” “他们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了些,由不得人不怀疑。”萧楠点了点头。 “你所言不无道理,萧祯的遭遇背后本身就藏着很多秘密,他小小年纪,聪慧过人就不说了,那教养也是一等一的好,再根椐你初发现他们母子二人时,他们的着装以及她母亲的谈吐,种种迹像皆表明这孩子的出身非富即贵,现有人来追寻他的下落也不足为奇。”林秀才拧眉思索了片刻,很快认同了萧楠的判断。 “不过就算那两人真是来找萧祯的,大娘也不必太过焦虑,一时半会间,萧祯的身份还泄露不出去,去年在善堂,他的样貌我给他做了一定的遮掩和修饰,善堂里见过他真面目的也就我一人,而他的来历资料我做得十分详细,来人就算查到了咱们善堂,也只能查到他是离咱们青孚镇不远的另一个镇某村失去了父母的孤儿,这个资料的背景人物都是真实的,也不怕人查下去,只要萧祯不与这股人当面碰上,露馅的可能性就不大。”林秀才顿了一顿,又道。 “若他们去村里查呢?”萧楠脱口道。 “这也不太可能,根据他们的对话,这件事显然不能对外公开,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到每个村去查,除非是碰到了让他们心里起了疑的人,才会悄然前去核实,而萧祯,以我去年给他做的履历资料,根本没有什么惹人怀疑之处,还有就是,这一切或许只是我们在杞人忧天,也许人家的目的根本与萧祯无关。”林秀才摇了摇头,接口道。 萧楠歪着头认真想了想,发现林秀才的话颇有道理,自己昨日受到的激刺大了些,导致心神不稳,一些细节问题一时间没有想清楚,就目前阶段而言,只要这些人不与萧祯碰面,能怀疑到自己头上来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即便他们真找上门来了,以对方目前的行事方式,显然心里颇多顾忌,既然他们心里有顾忌,萧楠就有办法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意念落到这里,她心头的不安终于散去,不过转而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略略犹豫了一下,萧楠再次开口道:“外祖,你可知当今官家的皇后是何许人,宠妃又有哪几个?” 若是原本的北宋,对于宋真宗的后宫,她自是十分清楚,但现在么,天知道出了哪些变化,只有知道宋真宗的后宫都有哪些人,她才能慢慢去推断和确认萧祯的身世。 “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你以为,嘶……”林秀才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脱口问了一句,结果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还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 “外祖,实话和你说,昨日在白云山碰到的那几个人,都是军方某个特殊部门的人,我曾听家父讲过一些军队的事,家父恰好和我说过这群人的存在,若这两人真是为萧祯而来,那么……”萧楠既然开了口,就不再掩藏,她把自己揣测的一些话都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林秀才闻言不由呆住了,他愣愣的看着萧楠半天回不了神,虽然他已预料到萧祯的出身不凡,可万万没想到……他有心反驳萧楠的话,可那两人若真是来自军方的特殊部门的人,结果就不言而喻。 “哎,真是没想到,咱们收养一个孩子,却惹出了这么多的是非,关于本朝官家内庭的事,我还真不清楚,我年轻时虽在京城混迹过几年,可那个时候是太祖和太宗当政,现在的官家上位之后,我未曾再踏入过京城一步,这样吧,等我寻个合适的机会,找以前的友人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转告于你。”林秀才呆愣了半响,回神之后,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外祖,给你添麻烦了。”萧楠瞧着他的模样,心头忽然生出浓浓的歉疚之意。 “你这傻孩子,我是你的嫡亲的外祖父,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之说。”林秀才心头虽有些沉重,闻声却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并伸手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 “对了,外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芷表姐今年已有十六了吧?她今年是不是要开始说亲了?”萧楠脖子一缩,伸手抚着被林秀才敲得隐隐发疼的脑门,眼珠子微微一转,突然冒出一句与之前的话题全然不相干的话。 “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林秀才一脸狐疑的朝她看了过来。 “外祖,我哪敢打什么主意啊,我就想说,这事呢,你们先别急,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好的人家上门求亲了。”萧楠一脸无辜的朝林秀才笑了笑,略带着几分顽皮的接口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媒婆上门 从青孚镇回来之后,萧楠心头的焦躁不安已然散去,唯有习武比往常勤奋积极了许多,关于小萧祯的事情虽心里已有了应对之策,但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自保能力还是越强越好,前两日在白云山的遭遇,让她深刻意识到自身的弱小,她不想再体验一次这种任人鱼肉的无助感。 当然,习武并非一日两日就能看到成效,但她现年纪尚小,只要能长期不懈的坚持,进步自然会越来越快,林氏见她突然对习武迸发出猛烈的热情,只稍稍惊讶了一下,并没有过问,这孩子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棒,以前习武就很努力,近几月虽稍稍懈怠了些,大概是进入了疲惫期,现在么,估计是已经渡过这段疲惫期了。 萧楠除了习武变得极积了许多之外,其它的生活习并没有发生变化,每日照常进山打猎,回家后帮林氏喂喂鸡鸭,晚上检查一下梓修的功课,顺便再教萧祯认几个字,转眼间,十余日时间就从手指缝里溜了过去。 她本打算这段时间去一趟县城,去探探皮货市场的行情,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中拓出一条生财之道来着,结果二月六日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宋秋熠的来信,宋秋熠让萧楠三月初去一趟洛阳,随他一同去挑选信阳茶苗。 萧楠接到信的时候很高兴,之前在嵩县她没提这个问题,是出于对宋秋熠的信任和尊重,现宋秋熠自己提了出来,她当然乐意自己跟去,缘于上辈子那个从事农科研究友人之故,关于茶的基础知识,萧楠还是相当不错的,这百亩茶园是她目前最大的投资项目,钱还是借用的小萧祯的钱,这个项目她自是上心之极,自己能全程跟进自是最好不过。 既然然三月初要去洛阳,探查皮毛市场的事到时候一起办就是了,二月二十,这一日萧楠和往常一样,入山打猎,因收获不错,正午时分就回来了,刚刚从山边那个坡上下来,就看见村里一位姓付的妇人带着另一个看上去十分干净爽利的中年妇人从下面的路走了上来。 这付姓妇人年纪与林氏差不多,按辈份萧楠应该称她一声付婶,此人在桑榆村的人缘一般,与萧楠家也没什么交情,无它,她的嘴比较碎,爱道别人家的家里长短,还有一点点喜欢占小便宜,除其之外,倒也没什么大毛病,萧楠对此人的印像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农家的妇人嘴碎和爱占点小便宜是常态,只要对方不刻意针对和陷害自己一家人,萧楠就不会和她们计较,这世上的人,谁还能不被人说几句闲话呢。 “付婶,上山呢。”大家正面碰上了,萧楠自是不能不打个招呼。 “啊,大娘啊,我们不是上山,是这位张红娘要去你家,我给她带个路,不过既然在这碰到你了,也就用不着我再领路了,张大媒,这位就是林嫂子的闺女萧大娘,你随她一同过去就好,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付婶突然在这看到萧楠,再瞧了瞧跟在她身旁那只小老虎,吓得浑身一抖,她麻利的出言为双方简单介绍了一句,随后就急忙转身溜了。 这付姓妇人虽有些嘴碎,人却不傻,萧楠这几个月的表现,让整个桑榆村都为之侧目,萧大郎刚走那会,村里颇有几户与他们家不和的人想趋机踩几脚,但经过萧楠这几个月的表现,再加上家里那只看着乖巧,实则极其凶悍的小老虎,时至今日,全村之中无人敢生此念头,付氏自然也不例外。 她今日之所以会带这张媒婆到萧楠家,是因为她今早上去青孚镇的时候恰巧被这位张大媒给拽住,张大媒塞了一窜铜钱给她,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付氏给她带个路,顺道说说萧楠家的基本情况,付氏虽不晓得这位青孚镇的红媒来萧家做什么,但想想此人在青孚镇的名声不差,自己只是带个路,并说点萧家众所周知的小事,应该不打紧,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萧楠听得有些发懵,她没去管付氏的动静,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眼前这个身穿天蓝色细棉布面夹祅的妇人身上,此人看上去颇为爽利,穿着素尽整洁,没想到竟是个媒婆,只是媒婆来自己家干什么?自己家似乎没有什么适婚男女啊?意念落到这里,萧楠不由开口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婶子,却不知您来我家有何事?” “萧大娘是吧,我和你母亲是旧识,今日得闲,特意过来看看她。”张大媒是青孚镇最有名的媒婆,察言观色自是不在话下,再加上一路上已听付氏讲过关于萧楠的一切,心里对萧楠已有直观的了解,知道眼前这姑娘虽然不大,却容不得人有半点轻忽,此时听得萧楠发言,她眼珠微微一转,不动声色的接过话头。 她是专职的媒人,来萧家自然是说亲的,但她做媒的对像是眼前这小姑娘的母亲,在她的观念中,一般人家的闺女听得别人来给家里的寡母说亲,心里多半不会高兴,听付氏的意思,萧家现在大半的主都是这个小姑娘在做,所以,在没有得到林氏的确切口信之前,她不会在萧楠面前露半点口风,一旦林氏自己同意了这门亲事,萧大娘再能干,却也不能阻挡母亲再嫁不是。 萧楠如何瞧不出她在说假话,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说了和自己母亲是旧识,今日是来窜门叙旧的,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很客气的引着张媒婆朝自己家走去,一进院门,萧楠便扯着桑子朝厨房喊了一声:“阿母,家里来客人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林氏听到声音,很快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看到张媒婆的时候十分惊讶:“张大媒,是你?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来了?” “林大妹子,瞧你这话说得,咱们姐妹俩怎么说都是多年的老相识,没事就不兴我来看看你?”张大媒能成为青孚镇的金牌媒婆,不仅口是一等一的好,为人处事的手腕同样没话说,林氏话音一落,她便亲热的迎了过去,十分自然的挽起了林氏的手,佯装一脸不高兴的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萧楠的纠结 林氏被她的热情给弄得面色一僵,不过她和萧楠的想法一样,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表现得自己这般亲热,她总不能黑着脸将人拒之门外,怔了一怔之后,林氏脸上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哪里,张大媒能特意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午饭马上就好了,你先进屋坐一会,要叙旧,咱们也得吃过饭再叙不是?” “好,咱们俩都不是外人,我在你这就不矫情了,咱们吃过饭再聊,不过我这人天生是个闲不住的,厨房的活计也算过得去,我到厨房帮你一块整治吧。”张媒婆十分熟络的接口道,林氏十分无语,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让她随自己一同进了厨房。 萧楠若不是亲眼看见张媒婆在挽住林氏的手时,她脸上不由自主浮出来的尴尬和不自在,仅瞧这张媒婆的做派,她都忍不住要怀疑,此人真是自家母亲的至交好友,她现执意要去厨房帮林氏的忙,大概是有话要私下和林氏说,不想让自己知道。 萧楠心头狐疑,却很是识趣的没有跟进去,而转身朝堂屋走去,边行心头边寻思:这张媒婆来自己家到底要干什么呢?还一脸神秘的不想让自己知道,嗯,她是媒婆,一能让她这般费心事的,多半与她的职业有关? 与她的职业有关?那就是说她来自己家是来给人说媒的?说媒?自己家能说媒的的人貌似只有林氏,意念落到这里,萧楠刚刚跨进门槛的脚不由一顿,她下意识的转身朝厨房望了过去,若这个人真是来给林氏说亲的…..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并不算苛严,寡妇再嫁什么的,更是常态,只要守够一年寡即可,可问题是林氏现丧夫不过半年,张媒婆这个时候上门给她提亲,显然不合适。 哦,不对,人家张大媒上门之后,从头到尾压根没提说亲的事,她今日前来,大概只是替男方前来探探林氏的口风,若林氏有意,半年之后再正式前来提亲,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萧楠的眉头不仅没有放开,反而纠得更紧了一些。 按理说来,以她上辈子所生活的环境以及所受的教育,对于林氏再嫁这件事,她不应该持反对态度,林氏才三十出头,她还这么年轻,若让她就此守一辈子寡,才是不合情理,这个道理萧楠自然懂,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下意识的却有些排斥。 她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林氏温柔慈爱和梓修的懂事,早让萧楠在内心深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一旦林氏再嫁,他们这个家庭就会出现分裂,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林氏除了有她和梓修两个亲生孩子,还有萧祯这个寄养在名下的养子以及江靖轩这个女婿。 林氏要嫁人,他们这些孩子怎么办呢?难道要随林氏一同进入她所嫁的那个家庭?先别说对方能不能接受,就算对方接受,以萧楠的个性为人,她也不会同意,她能接受林氏和梓修等几个孩子,可不代表她也能接受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继父,若这几孩子都不与林氏一同过去,以林氏对孩子们的疼爱,必然会伤心欲绝,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不会让人痛快。 可若让萧楠去阻止林氏再嫁,这样的事她也做不出来,她这个躯体虽是林氏的女儿,却也不能代林氏去选择她未来的人生,罢了,这事还是交给阿母自己选择吧,最好的办法是能找到一个品性纯良,又对林氏好的人入赘,萧楠拧眉思索了半晌之后,最后苦笑着对自己道了一句。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厨房这边,林氏和张大媒进了厨房,又确认萧楠已听不到这边的谈话之后,林氏轻轻拉开张大媒仍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开口道:“张大媒,好了,现在这里没有其它人了,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呵呵,林大妹子当年就是爽利的性子,至今仍没有变,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我今日来此,主要是给人递句话,那人有意在妹子守丧之期过去之后,上门提亲,又怕突然上门惊着你,便让我早早前来探探口风。”张大媒呵呵笑道。 “抱歉,这事怕是只能让张大媒你白跑一趟了,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打算。”林氏听得双眉一颦,她微眯起眼,静静的打量了张大媒半刻,确定她不是在消遣自己,这才接口道了一句。 “为什么?大妹子,你还这么年轻,当朝律法,又没有规定丧寡之人不能嫁,再说了,想向你提亲的那人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人,对方是官学里的博士不说,还事事为你涉想如此周到……”张大媒听得一愕,她知道这个媒不太好做,却没想到林氏听得她的话后,连对方是谁都不问,就一口就回拒了。 “没什么,我和我家大朗情投意合,他虽不在了,我这心里却再也装不下别人,更何况,我家里还有一双聪慧可人的儿女,无论是因为我夫君,还是我的儿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嫁人的打算,张大媒,你请回吧。”林氏却不再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将她未说话的话给截住,一脸斩钉截铁的道。 “大娘,带萧祯过来吃饭。”萧楠钻进书房不久,便听得林氏的声音传了进来。 萧楠牵着萧祯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张大媒,不由伸长脖子四下看了一圈,没瞧见人影,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阿母,那大张媒呢?” “怎么,你还想着她呢?”林氏眼神不善的瞄了萧楠一眼。 “嘿嘿,哪里,我就是想知道她跑到咱们家来干什么的。”萧楠嘿嘿干笑了两声,伸手抱住林氏的胳膊,略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 “来给我说亲事的。”林氏瞟了她一眼,神然十分自然的答道。 “啊?那阿母你……”萧楠虽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可现听得林氏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她一脸忐忑的朝林氏望了过去。 “阿什么阿,我又没答应,阿母这辈子,有你父亲和你们这几个孩子,已经很知足了,我没有再嫁人的打算。”林氏伸手在她脑门上狠狠弹了一记,没好气的斥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初入洛阳城 “嘿嘿,阿母,其实嫁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最好是不用你嫁出去,而是能找个真心实意对你好,又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人入赘到咱们家来。”萧楠一听,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林氏不想嫁人,暂时她就不必考虑这个家要分裂的问题了,不过复想起林氏还年轻,若就这样让她守一辈子寡,也有些不合适,便又加了一句。 “死丫头,说什么混话呢,你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你这就想着给你阿母找下家了?”林氏眼一瞪,眉一挑,反手一个爆粟敲了上去。 “阿母,你再这么用力敲,用不了几次,你家闺女就被你敲成傻子了,我也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立场,必竟阿母你还很年轻,日后若真碰到合你心意,又肯入赘咱们家的人......”萧楠被敲得脖子一缩,连忙退开了几步,站到林氏的掌够不住的地方,一手抚着脑袋,一边委屈巴巴的瞧着林氏为自己解释。 林氏双目一瞪,就待跟上来打再,萧楠连忙双手护头:“别打,阿母,别打,我不说了,不说了。”小萧祯瞪着一双乌溜的大眼,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咭咭的笑了起来。 “小萧祯,你笑什么?”萧楠和林氏同时转目,朝萧祯瞪了过去...... 这个闹剧很快就过去了,二月底,萧楠准备动身去嵩县,她这一次要跟宋秋熠去挑茶树苗,离家的时间估计不会短,家里单剩林氏、梓修和萧祯这一对小萝卜头,虽有小斑斓在,她仍不放心,便去青孚镇将林秀才夫妇两人接到自己家,有林秀才在,家里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他也能压得住场子。 安顿好这些事,萧楠便动身去了嵩县,到了嵩县之后,她先去见了宋总镖头咨询了些嵩县皮毛的情况,又在宋诺的陪同下转了一遍嵩县的皮毛市场,转完之后,萧楠发现其间确有些商机,比如说按前世的记忆,画一些与这个时代不同的靴子,皮衣的图片,再找人制作出来,以女子爱美的天性,这两样东西面世后肯定会受到追捧。 不过这生意显然也不能长做,无论是靴子还是皮衣,都没有什么大的技术含量,一旦面世受人追捧,很快就会有很多商家效仿,想靠它赚大钱可能性不大,对于萧楠来说,能得第一桶金就足够了,她的重心还是放在茶园上面。 只是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做萧楠心里还颇有些犹豫,必竟这些衣鞋一旦放入市场,必然会引起那位江尚书的注意,别人猜不出萧楠的创意来自哪里,那位江尚书只要一看到这些东西,立即就会猜到有他的同乡来到这个时空,萧楠不知这位江尚书的性子,自是不知道他会否欢迎有位同乡的光临,万一他不喜欢......到时候又会无端惹出无数事非。 算了,暂时别想这个了,再过二三个月就到夏季了,皮制衣物在夏季是不会有市场,就算要做,那也是秒天的事,还有时间考虑,到时候视实际情况再定罢,萧楠思索了一会之后,暂将这个念头抛到一边。 看完了皮毛市场,萧楠就准备动身去洛阳,宋诺这丫头死活要跟着,宋总镖头和她的母亲吴氏略一沉吟,同意了她的请求,嵩县离东都洛阳并不算太远,两地相隔约莫一百五十里左右,乘马车一天时间也就到了(备注,古代马车在地段好的路上,时速约每小时三十里,但不能一直跑,跑一个时辰就要歇一阵,一百五十里,差不多要七八个小时。) 次日一早,宋总镖头安排了一辆局里的马车和一位擅长赶车的镖师,载着两个姑娘出发了,宋诺这些年先后去过洛阳三次,可谓是车轻路熟,他们是辰时中出发的,到达洛阳城的时候已是申时中,这一路足足耗费了四个时辰,饶是两位姑娘都有不错的身手,在马车上颠簸了四个时辰,也颇有些疲惫,直到从车窗中望见那巍峨的城楼,两女脸上同时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洛阳历史悠久,在后世有九朝帝都之称,起于大周,盛于魏汉,其文化和经济的繁荣则在隋唐时期达到顶峰,后在五代十国战乱中,遭遇大劫,城墙被毁,宫阙倒塌,北宋政权建立之后,立洛阳为陪都,开始重建修复,尤其到了太宗时代,经济的高速发展,让手握大把银子的宋太宗不惜耗费巨资,将曾经那个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的洛阳城打造成了明符其实的西都。 萧楠坐在马车之内,远远望着不断往眼前拉近的巍峨城楼,一股莫明的情绪不自觉的从心底荡漾开来,随着马车的不断靠近,这股情绪亦不断的变得炙烈,她仿若听见了这座经历了无数辉煌和风雨的古城在低声吟叹…… 待马车穿过那宽阔的城门,眼前的景物陡然一变,但见街道宽广,各式园林耸立,宋太宗在重修洛阳城的时候,除了让它保持原有的风格之外,又别出心裁,建立了无数园林,为此,洛阳在北宋又享有“天下名园重洛阳”和“洛阳花木甲天下”之美誉。 除此之外,太宗晚年,还在洛阳设立了“国子西监”,汴梁的国子监则被喻为东监,喻意为设立东西两监,网尽天下英才。 “不愧是西都啊,果然繁华似锦,人物风流。”萧楠初进城时,一时被这座散发着无数岁月沧桑的古城给震住,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马车进了城中区,她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终从恍惚中走回了现实,不由自主的出言感慨了一句。 “那是当然,洛阳之繁荣昌盛较之汴京也不多让,这里不仅风景好,经济发达,好吃的也特别多,我记得有家的糕点店的糕点特别美味,待咱们安顿好之后,我带你去偿偿。”宋诺来过洛阳好几次了,仍避免不了被震撼,对于萧楠的感慨,那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好啊,能被你称之为特别美味的糕点想必不同凡响,我定然要好生品尝品尝。”萧楠闻声双目顿时一亮,宋诺这丫头别看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却有一条难得的灵舌,能被她赞不绝口的食物,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味,萧楠上辈子也是个饕餮,听得有这样的美食,自是不肯错过。(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再见卫芸 宋秋熠在给萧楠的信中落款的住址是洛阳城西区西源街东第二栋,等到马车进入这条街巷的时候,萧楠才微微吃了一惊,但见这里的住宅都是独立的连体宅院,每一栋至少有三进,占地面积不低于六百平方,房屋架构古朴大气,每栋房屋皆是飞檐耸立,青瓦雕栏,一眼望去,顿有一种蕴于古色古香中的低调奢华扑面而来,让人仿若进走了魏晋时期的乌衣巷。 这样的房屋,这样的地段,若放在前世,应该属于那种顶级的别墅区了,萧楠知道宋秋熠的生意做得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罢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样的地方买下住宅! 能买下这种房子的人,这生意已远不能用不错来形容了。 在后世有些地段的房子就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更别说如今这个阶层分明的古代,但瞧这条巷子的气息和房屋结构,这里的房子的主人绝不可能都是商人,惊讶的不只是萧楠一个人,宋诺显然也吃了一惊,她从马车的窗口看到这一排排古色古香又不失奢失大气的建筑群,不由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句:“我记得二叔以前不是住在这里啊,该不会是陈叔走错了路吧?”陈叔就是赶车的那位镖师。 萧楠也听得一愣,她下意识的凑到马车的前窗处,轻轻敲了敲窗棂,对前头驾车的陈镖师开口:“陈叔,这里是洛阳城西区西源街么?” “是啊,我经常跑洛阳的镖,不会认错路的,萧大娘子,你大概是听宋二娘子说这里不像二爷家以前的住宅吧,这处宅子是二爷去年春天刚盘下来的,二娘子还没来过,不清楚也正常。”陈镖师闻声不由笑了一笑,答道。 萧楠顿时闭了嘴,宋诺则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哦,原来是搬家了,不过这地方的房子看上去确实比以前要高档多了。”萧楠…… 马车是由西巷口进来的,一直驶到东头的第二栋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栋三进的宅院,他们的马车刚到门前,院子的大门已经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门前,待马车一停,那管事便迎到车厢后,神色恭敬的开口道:“两位娘子,请下车。” “刘管家,三叔这房子可是比以前的好多了呢,看样子三叔的口袋是越来越充盈了。”宋诺一把掀开车帘,从车厢内一跃而下,笑着与那管家打招呼。 “还好。”刘管嘴角微微抽动了下,不过他对宋诺也算颇为熟悉了,知道这姑娘性子跳脱,为人又十分率真,对她这样的说话口气倒也不觉奇怪,口中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宋秋熠夫妇只有两个儿子,并没有女儿,为此,他夫妇两人对宋诺这个侄女宠溺得紧,刘管家在她面前可不敢有半分托大。 “那就好,那就好,大娘啊,你瞧瞧,我家二叔连这地方的房子都买得起,由此可见他的荷包有多充盈,正月里你和他谈茶苗的事,不肯占半点便宜,我知道你的性格,也就没管,可现咱们到了二叔的地头上,你可别再和他客气,咱们俩一定要好好合计,狠狠宰他一把才行。”宋诺闻声眼珠子一转,凑到刚跳下车的萧楠身边,一脸不怀好意的开口道。 刘管家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自家这位二娘子到底是谁家的亲侄女啊,瞧瞧她这话说的……刘管家心头正腹诽间,便听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诺娘,我这老大远的就听得你在编排我,二叔怎么又惹你了。”却是宋秋熠听到外面的声音走了出来,他知道萧楠今日要来,下午便没有出去,特意在家等她,只没想到宋诺这个顽皮的丫头也跟来了。 “二叔,我哪有编排你,我只不过在陈叙一个事实,我是你嫡亲的侄女,大娘是你嫡亲的师侄女,尤其是大娘,她是第一次上你家的门,你这个做师叔的,难道不应该备一份像样的见面礼?”宋诺一脸理志气壮的道。 “应该,应该,这会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又在路上颠簸了大半日,想必都不轻松,先歇上一晚,等明日就让你二婶带你和大娘四处转转,看上什么就尽管买,不必与我客气。”宋秋熠连忙道。 “二师叔。”萧楠朝他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大娘,到了这里,你和宋诺一样,把这当成自己家就行了,都进来吧。”宋秋熠摆了摆手,经过上次与萧楠打交道,他心里已十分认可这个小姑娘,再加上她又是师兄的女儿,宋秋熠已真心将她当成了自家的晚辈,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会因萧楠今日要来,就特意在家等她。 萧楠与宋诺随着宋秋熠一同走进院中,刚进内厅的玄关处,他的夫人卫氏已笑吟吟的迎了过来:“大娘来了,呀,诺娘也来了,快进,快进。” 一入内厅,结果萧楠发现里面坐着一个熟人,这人竟是自家的三舅母卫芸,卫芸看到萧楠显然更加意外,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道了一句:“萧大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什么人?大娘是我师叔的女儿,也是我二叔的师侄女,她怎么不能在这里?”萧楠微微皱了下眉头,尚未来得及开口,宋诺已面色不善的抢过了话头。 “咳,咳,诺娘,她是我堂妹,她的夫君刚到新安上任,她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我,五妹,这是诺娘,秋熠和我的亲侄女,大娘则是秋熠师兄的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师侄女。”卫氏见状心头微微一紧,连忙开口为双方解释了一句。 萧楠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二师婶姓卫,卫芸也姓卫,她之前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这两人皆来自洛阳卫家,是同族姐妹,三舅在新安县任县令,新安县是紧邻洛阳的一个县城,她来二师叔家窜门也正常。 “三舅母。”意念电转间,萧楠已上前朝卫芸行了一礼,不管她喜不喜欢这个女子,但在外面,这基本的礼数却是不能失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算计 “啊,原来你们……”这下轮到卫氏愣住了,她虽知萧楠是自家丈夫师兄的女儿,可对萧楠的家谱并不清楚,自然不知道萧楠的外祖就是卫芸丈夫的亲爹。 “咳咳,大娘啊,舅母刚出此言,纯是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一时惊愕过度导致有些失态,绝没有其它意思,还望大娘别介意,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是我堂姐的师侄女,这么说来,大家都不是外人。”卫芸此时也回过神来,她目光微微一闪,连忙站起来开口道。 卫芸在林家飞扬跋扈,那是因为她以先入为主的观念把林秀才一家人都看成了没见过世面,胆小怕事的土鳖,把林氏和萧楠姐弟看成了孤苦无衣、随时都可能上门打秋风的累赘,她骨子里那份阶级分明的偏执和自我膨胀的良好感觉,让她的智商在回到林家的时候变成了负数。 她在林家的言行举止显得很愚蠢,却不代表她面对其它人的时候也是个傻子,她若真傻,就不会在随林正涛的任上,把林泽煜的上属和同僚们的家属都哄得心花怒放,对她赞不绝口,从而让她们的丈夫都对林正涛称赞有加,林泽煜能这么快升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功不可没,在利益面前,这是一个非常懂得权衡利弊的精明女人。 当日萧楠一家回去之后,她和丈夫被林秀才骂得狗血淋头直接从家里赶了出来,又强行把自已的儿子给留在林家,卫芸当时心里的那个怒就不用说了,刚从林秀才的书房出来的那一刻,她简直恨不得将林氏母子几人给活剐了。 不过待理智回笼之后,她仔细回想了一翻自己与林氏母子几人打交道的过程以及林秀才那凌厉的训斥,愈想愈是心惊,不论是林秀才,还是林氏母子,似乎都与她想像中的差距甚大。今日突然在这见到萧楠,她确实很意外,尤其等她得知萧楠与宋秋熠还有这层关系,以及宋秋熠和宋诺对萧楠的重视时,她立即开始衡量萧楠的价值。 从个人情感上来讲,她十分厌恶憎恨萧楠和她的母亲林氏,在她的记忆中,她平生头一回因某个人被骂得像丧家之犬一般,吭都不敢吭一声,可林秀才是她的公公,她在见识过林秀才的厉害之后,心头对他畏惧之极,自是不敢生出什么不敬之心,她不敢记恨林秀才不代表对萧楠母女也能释怀,若碰到合适的机会能一举将这母子几人踩死,她绝不会有丝毫犹豫,但是现在,对于向来擅长把握机会的卫芸来讲,她却不得不重新去考虑与萧楠相处的方式。 宋家别看只是个开镖局的,宋秋熠也只是个商人,但宋家的能量远比外人想像的要大,不然,以她这位堂姐卫秋然的出身,也不可能会嫁给宋秋熠。 卫秋然的父亲并不是官身,却是掌管洛阳整个卫氏家族产业的大管家,当朝的商人地位虽比不得勋贵士爵,却和农耕之人的户籍一样,是良籍,子女或者自己本身,皆可参加科考,可出仕,卫秋然的父亲卫荣勋以一已之力,掌管着洛阳整个卫氏家族的七成家业,他的女儿,即便想嫁入勋贵之家,只要对方不是公侯王爷,问题都不大,可她最后却偏偏选中了宋秋熠。 卫秋然会嫁给宋秋熠,这其中除了卫秋然本身出众,以及他与宋秋熠一见倾心,两情相悦之外,还与宋家本身有脱不开的关系,自己因得罪了萧楠母子的原故,已经惹了林秀才不高兴,若再因她惹得宋秋熠和堂姐对自己的厌恶,那就大大不妙了。 意念飞转间,卫芸已将心头对萧楠母子的厌恶和憎恨压了下去,她一边笑着,一边走到萧楠身旁,十分亲昵的伸手朝萧楠的肩膀拍去,萧楠何等人物,她刚进门的那一刻,可没有错过卫芸看到自己那一刹那间,目中一闪而没的惊愕和怨毒。 结果转眼间就变成了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好舅母,这前后反差委实大了些,卫芸现在的模样显然是在刻意讨好自己,自己目前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小猎女,能有什么值得她讨好的? 萧楠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朝卫氏和宋秋熠一眼,心头顿如明镜一般,意念落到这里,萧楠悄然后退了一步,避开卫芸的手掌,一脸平静的接口:“三舅母多心了,大娘没有怪三舅母的意思,大娘在此处见到三舅母也很惊讶。” 话说她以前若只是将卫芸看成一个在家里被人宠坏了的骄横大小姐,现在却无端对她平添了几分警惕,一个脑残但没有城腑的内宅妇人,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若对方是一个能屈能伸,又擅长借势,同时还对自己潜藏无限恶意的人,就由不得她不分外小心了。 萧楠这一退,卫芸伸出去的手掌便落了空,她面色微微僵了一僵,旋即神色自若的笑着开口:“真是爱记仇的小丫头,嘴上说不怪舅母,结果衣袖都不肯让我碰一下,哎,看样子,等回到家,我要向你三舅请罪了,说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他的宝贝外甥女。” 宋诺是个直爽的性子,最见不得别人说话含枪夹棒,再加上她深解萧楠的性格,若非这卫芸实在讨人不喜,萧楠断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现见她明里暗里又在隐喻萧楠性格古怪,面对长辈,半点谦让之心都没有,不由双眉一竖,正待开口。 “咳,好了好了,卫五娘子刚才也说过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事好计较的,诺娘和大娘坐了一天的车,想必已经十分疲惫了,夫人,你带她们去梳洗休息一下,我出去让人备晚宴,给诺娘和大娘接风。”宋诺不没来得及开口,话头便被宋秋熠接了过去。 宋秋熠纵横商场十余地,不仅能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入了卫荣勋的眼,又在三十来岁的年纪,便凭着自己的本领在洛阳最显赫的地段西源街,买下曦园内的宅院,岂能是等闲之辈,他冷眼旁边,又哪里瞧不出卫芸与萧楠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和谐,而卫芸表现出来的亲昵和热情也显得太刻意了一些。 但这两人,一个是自家的师侄女,一个是自家妻子的堂妹,再加上这两人还是舅母与外甥女的关系,无论诺娘与萧楠的关系有多好,他都不希望宋诺参和进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绿阳庄 洛阳到信阳的距离不算近,两地之间约有七百余里的路程,萧楠到洛阳的时候是二月二十八,她和宋诺在洛阳只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也就是三月初二,便与宋秋熠一同动身,前往信阳,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信阳的绿阳圃园。 绿阳圃园不在信阳城区,它位于离信阳城约莫有五十里处的郊外,三月初二,萧楠、宋诺和宋秋熠起了个大早,匆匆吃完早饭就出发了,因行程较远,乘坐马车太过费时费事,这一行三人虽有两个姑娘家,但这两姑娘都是身手利落的习武之人,三人选用的交通工具自然是马。 古代骏马的平均时速约莫在二十五公里左右,萧楠几人乘坐的都是上好的健马,速度可达30公里每小时,但再好的马,每走上一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歇息半个时辰,补充水草食料,萧楠三人第一天赶了六个时辰的路,除去中途歇息的两个时辰,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只有四个时辰。 也主是说,这一天,他们跑了差不多五百里,眼见天黑,只能收缰找店打尖歇息,一夜无事,第二日辰时出发,正午时分,萧楠终于看见了视线尽头之处那一片片错落有致的浅绿色苗田,无须宋秋熠介绍,萧楠估摸着应该是目的地到了。 果然,三人又跑了半柱香的功夫,随着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浅绿愈来愈近,不远处有一栋山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待离山庄不过数百米距离的时候,宋秋熠拉住了缰绳,骏马一声长嘶,慢慢停了下来,宋秋熠指着眼前这一片望不到边的苗田对跟着他停下来的萧楠和宋诺介绍道:“瞧,那就是绿阳庄的绿阳园圃,这座园圃占地面积足有万亩,除了茶亩之外,其它各种珍贵花木的苗这里应有尽有。” “哇,这么大的园圃都都归属绿阳庄么?”宋诺一脸吃惊的接了一句。 “当然,绿阳庄可不只这么一个园圃,他们除了这片育苗的园圃之外,还有万亩茶园,绿阳庄不仅有信阳最大的育苗园圃,同时也是信阳最大的茶庄。”宋秋熠道。 “这么厉害?二叔,信阳茶自二十年前开始,就被定为朝庭贡茶,这绿阳庄的庄主是信阳的第一大茶庄老板不说,还拥有这么大的苗圃,这人得多有钱啊。”宋诺听得瞪大了眼睛。 “当然有钱,你家二叔三个人加起来也顶不上人家一个。”宋秋熠顺着她的话打趣。 “得了,宋二爷,你就别埋汰我们庄主了,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我们庄主可能当仁不让,但换成你宋二爷来说,他是万万不敢当啊!”宋秋熠的话音一落,便见一个中年汉子大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便走便大声接话。 那汉子离萧楠几人至少还有三百余米的距离,而宋秋熠与宋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他不谈清晰的将两人的谈话听了过去,还当自己的声音如洪钟般传入他们三人耳中,显然,这汉子一身功夫非凡非响,怕是已经练出了不俗的内劲。 三百余米的距离,他的声音落下之后不过三息的时间,人就到了宋秋熠三人的身前,萧楠自这人发声开始就对他分外留意,待他到了眼前,才真正看清他的相貌,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高约莫在一米七三左右,较宋秋熠矮了小半头,胖瘦适中,相貌十分普通,可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人,萧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的炸了起来,显然,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 就在萧楠浑身汗毛倒立的瞬间,那汉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目朝萧楠看了过来,萧楠适时敛下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而这时候宋秋熠已走了过来,伸手在这汉子肩上重重擂了一拳:“重三哥,你又在取笑小弟,怎么,今个儿是你在这里主事?” “不是我,听说你要来,欧阳庄已经亲自过来了,只不过这会庄里正好有个重要的客人,他走不开,就让我出来接你了,对了,宋二爷,这两位姑娘是?”那重三哥收回视线,瞪了宋秋熠一眼,复又将目光移到萧楠和宋诺身上,问了一句。 “这个是我亲侄女,名宋诺,这个是我的师侄女,名萧楠,在家里排行老大,我们都称她为大娘,诺娘,大娘,叫重世伯。”宋秋熠闻声连忙为双方介绍。 “重世伯!”宋诺和萧楠一齐走到他面前,朝他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我是江湖人,不爱这些虚礼,不过你们既然叫了我一声世伯,见面礼总是要给的,这会没带,一会入庄了再补。”重三爷抬了抬手,十分豪爽的道了一句。 “原来都是你家的晚辈,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如此身手不凡,宋二爷,不是我说你,你身为宋总镖头的儿子,身手比你家后辈都不如,你会不会觉得心虚啊。”重三爷与萧楠和宋诺打过招呼之后,忍不住又转头打趣了宋秋熠一句。 “有什么好心虚的,人各有所长么,我天生没有练武的根骨,能有现在这样子,已是流了无数的血汗浇灌出来的。”宋秋熠撇了撇嘴,一脸丝毫不以为耻,反颇以为荣的答道。 “对了,你刚说这小姑娘姓萧,她莫非是萧瀚的闺女?”重三爷深知宋秋熠的为人,对此回答丝毫不觉奇怪,他顿了一顿之后,又将目光移到萧楠身上,问了一句。 “不错,她便是我三师兄萧瀚的女儿。”宋秋熠道。 “萧瀚是个人物啊,你父亲的几个弟子中,论练武就属他的天赋最好,他同辈的师兄弟们,也就你大哥能与其比肩,小丫头,你父亲还好吧。”重三爷闻声不由感慨,随后又笑着问了萧楠一句。 “咳,咳,重三哥,我三师兄,去年,已经过世了。”萧楠尚来不及答话,宋秋熠怕她伤心,已替她接了一句。 “啊?实在是对不住,小姑娘……”重三爷一呆,紧接着他那古铜色的面庞上竟是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红意,显然是十分不好意思。 “没关系,逝者如斯夫,家父虽已不在,他的精神和意志却一直陪伴着我,以家父的为人,他不会希望我这个做长女的软弱到连坦然承认他已经逝世的勇气都没有,所以,这事真算不得什么忌讳,重世伯无需在意。”萧楠坦然一笑,一脸平静的接口。(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欧阳庄主(上) “哈哈,说得好,说得妙,不愧是萧瀚老弟的闺女,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见识和心胸。”那重三哥闻声先是一呆,紧接着却是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连声赞叹,显得十分愉悦 这汉子姓重,名锤,他看上去虽只有三十出头,实则今年已四十有二,当年萧大郎出来走镖的时候,他已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他与萧大郎的结识缘于一场误会,两人相遇之初就是一场恶战,重锤眼见眼前这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功夫竟不在自己之下,心里颇为不服,结果打到最后谁也没能奈何谁,倒是彼此的心里不自觉的升起几许惺惺相惜之意,待误会澄清之后,两人就成了朋友。 萧大郎只走了二年多的镖,十八岁之后,就去服兵役了,这一走就是五年,从军队回来的之后,没有再入镖行,昔日武林结识的这些朋友亦逐渐与他失去了联系,如今突闻故人年纪轻轻便已故去,重锤心头是十分震惊的。 待问清楚萧大郎是在与一头老虎和野猪的恶战中重伤不治而亡,重锤颇有些不信,萧大郎练武天份极高,十七岁时便练出了内劲,后又在军队打磨了五年,就算功夫没有寸进,可以他的原有功夫,人又处于鼎盛之龄,哪怕同时对上一头老虎和野猪也不至于送命,却不知为何竟...... “这事啊,说起来话长,我师兄从军队归来的时候,受了不轻的内伤,回来之后,经过两年多的调养,伤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却是伤了基根,一身内劲全废,只保留基本的外功,这也是师兄为何不再涉及江湖的原因。”宋秋熠开口解释了一句。 萧楠一旁听得一愣,关于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说实在的,她以前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子,在她的印像中,像萧大郎这种能凭一已之力对付老虎,紧接着又斩杀了一头野猪的人,应该已到了人力极限,现听重锤和宋秋熠之语,似乎功夫真正达到极致的人,对付区区一头老虎和野猪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 她有心多探寻一些此类信息,可重锤和宋秋熠却不愿多说,两人闲聊了几句,重锤便带着三人朝不远入那栋山庄走去,这栋山庄建得颇为别致,院墙是青灰色的,房顶盖着精致的黄色琉璃瓦,朱红色的大门,门扁上用草书写着:《绿阳别庄》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几人刚到门口,便有人过来牵过萧楠他们手中的马,送到别处安置,走进大门,映入萧楠眼帘的是一个足有三百多个平方的园子,园中有花有草,有假山有喷泉,园子四周则是一排排的房间,萧楠粗略扫了一眼,发现这些房间加起来足有二十余间,这种布局与后世的农家乐饭庄颇有些相似、 那欧阳庄主在会客,宋秋熠自是不便去打扰,进门之后,便随重锤去了客房,三人一路策马奔驰,虽都有功夫在身,在外面倒不觉如何,等坐下来之后,身体一放松,这种疲惫感立即席卷而来,重锤显然深知此道,他先着人端来了几盆热水让他们净净手脸,去去疲惫,端过来的盆子中各自放了几片薄荷叶,几人用泡着薄荷叶的热水洗好了手脸,又敷了把面之后,果然觉得疲惫消散了许多。 待三人净过手脸,重锤又着人搬来了茶具,先烧上水,然后打开一个小巧的茶盒,分别给几人杯中放入茶叶,此茶正是信阳毛尖,并且是今年刚刚制出来的第一批新茶,每一片都是紧紧包裹着的嫩芽,外形细圆尖直,多绒毫。 待沸水注入之后,这些芽尖先是随着沸水往杯面上不变翻滚,待芽叶被浸透饱胀之后,再一点点的沉入杯底,芽叶的被水浸泡之后,色变变得青翠欲滴,一朵朵沉浸在杯底,仿若盛开的翠色绣球花,而它独有的芬芳亦在这一刻清晰的飘入在场的每一个人鼻中。 这种芬芳并不算浓烈,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甘醇,仿若幽谷里淡淡的兰香,让人闻之顿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萧楠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但觉此水入口之后,其味甘冽清甜,幽香在舌尖久久萦绕不散,她自问自己上辈子喝过无数好茶,但像这样的极品毛尖却是平生头一回品得。 激动之下,不由脱口赞了一句“真是好茶,这应该是今年刚刚制作出来的的顶级雪芽,这样的好茶,即便是绿阳庄每年能得的数量想必也有限罢!”若说萧楠种茶的知识尚只停留于书本的话,品茶她绝对是专家级的,这种毛尖在后世叫贡品雪芽,但后世所谓的贡品,多打的是个嚎头,和古代真正的特极贡品比起来,差距自不是一般的大。 “哈哈哈,宋老弟,没想到你这次带了个真正懂茶的人过来!”萧楠的话音一落,便听一个十分豪爽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此人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面色红润,相貌清隽,双目炯炯有神,颌下飘着一把漆黑三尺美须,一眼看过去,他身上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武人的豪迈。 “欧阳大哥!”宋秋熠见到此人,目中顿时掠过一抹激动,不由自主的从坐位上站了起来,显然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哈哈哈,坐,坐,宋老弟,虽说咱们有一年多不曾见面,你也不必如此激动,对了,刚刚称赞好茶的就这位小姑娘?”瞧着宋秋熠的模样,欧阳庄主又是哈哈一笑,并顺口调侃了一句,随后将视线转到萧楠身上,这一瞧之下不由微吃一惊,刚才听声音,只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声音,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能一眼辨别出自己的茶是今年刚出的雪芽的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女童。 “正是她,她是我萧师兄家的长女,大娘,诺娘,过来见拜见欧阳世伯。”宋秋熠点了点头,复转目对对萧楠和宋诺道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欧阳庄主(下) “萧家大娘萧楠拜见欧世伯,宋家二娘宋诺拜见欧世伯。”萧楠和宋诺闻声皆有些惊讶,她们听得宋秋熠对此人的称呼,还以为他复姓欧阳,没想到是姓欧,当然,这份惊讶仅表现在心里,面上两女皆未动身色,十分乖巧的走到此人身前,朝他盈盈行了一礼 “她们俩是你家侄女和师侄女?啧,啧,宋总镖头果真是好福气,儿女争气就不说了,没想到连孙女和徒孙都这般出众,二位姑娘,今日不知你们过来,欧阳伯伯我没备什么见面礼,这点小玩意,你们就拿着玩吧。”欧阳庄主打量了两位姑娘几眼,口中一边啧啧奇称,一边伸手朝两女虚扶了一把,待两女起身之后,他从怀里拿出两个鸡蛋般大小的晶莹透亮的蚌珠,分别递给了萧楠和宋诺。 “欧阳大哥,这东西太贵重了些,送给她们不太合适,你还是收起来罢。”此物一拿出来,萧楠和宋诺还来不及反应,宋秋熠已是大吃一惊,他深知此物价值,连忙出手制止,宋秋熠此言一出,萧楠和宋诺自然不会再伸手去接。 “宋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俩什么交情?这两个珠子本就是姑娘家用的物件,而我家里偏偏没有一个闺女或者孙女,你难道要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带着此物进棺材不成?”欧阳庄主闻声顿时回头瞪了宋秋熠一眼,没好气的道。 “可这东西实在贵重了些……”宋秋熠忍不住辩驳。 “什么贵重不贵重,再好的东西放在身边用不上,那就是个死物,我看这两个小姑娘顺眼,愿意把这两颗珠子送给她们,你管得着啊?小姑娘,别听那家伙的,那家伙书没读几本,却偏偏学了那些酸儒身上的臭脾气。”欧阳庄主怒了,转目狠狠的朝宋秋熠瞪了过去,一把将他的话头截住,直到宋秋熠闭了嘴之后,这才将头转回来,满脸和颜悦色的对萧楠和宋诺道。 这位欧阳庄主倒是个妙人,萧楠瞧着他与宋秋熠的互动,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了起来,宋秋熠则被欧阳骂得哭笑不得,他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口中轻咳了一声,对萧楠和宋诺道:“罢了,罢了,既然欧阳世伯待你们如此大方,诺娘,大娘,你们收下蚌珠便是。” 宋诺性情天真率直,和自己亲近的人在一起时向来不喜欢动脑筋,她对这位欧阳庄主的第一印像本就不错,现又见自家二叔松了口,自然不再矫情,口中脆生生的道了声谢,便伸手去接那蚌珠,而萧楠心头则有些犹豫。 她此时已知欧阳庄主手中的两颗珠子并非寻常之物,宋诺是宋秋熠的亲侄女,以宋秋熠与这位欧阳庄主的交情,礼物重些,她收了也无妨,自己虽是宋秋熠的师侄女,可这师侄女的份量是不能与亲侄女相提并论的,按正常情况,自己接这样的重礼确不合适宜,问题是目前的情况,推拒更不合适,罢了,先收下来,待日后寻着合适的机会再还这个人情罢,意念落到这里,便与宋诺一同道谢,伸手接过了那颗珠子。 “小姑娘,你和我说说,关于今年的新茶雪芽,你是如何一眼认出来的?”欧阳主庄将礼物送出去之后,眼珠微微一转,立即将话头转到萧楠身上,提出自己感兴趣的那个问题。 话说这位欧阳庄主确实是个妙人,他手中的这两颗珠子,曾有人专程上门出千两黄金求购,他吭都懒得吭一声直接把人轰了出去,现将其送给只见过一次面的萧楠和宋诺,却连眼都不眨一下,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万金难买心头顺,他就是看萧楠和宋诺顺眼,这两丫头得了他的眼缘,区区两颗蚌珠,自不在话下。 宋秋熠和重锤都知道他的性格,只是欧阳手中的那两个蚌珠确非凡物,宋秋熠忽见他拿出来要送给萧楠和宋诺,这才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想阻止,后想起此人性格,倒觉得自己不该大惊小怪,现见欧阳送完礼之后,仿若没事人一般,转眼就将话头转到了萧楠如何认出雪芽的这个话题上,他一点不觉得奇怪。 倒是欧阳庄主刚提出的这个问题让他很兴趣,之前喝的茶他自然也认得出来,可他认得出来却不是靠的品,而是知道自己只要来绿阳庄,欧阳庄主招待自己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新茶,萧楠则不一样,她在来此之前对绿阳庄一无所知,而他们刚喝的这种毛尖除了皇宫,也就欧阳庄主这种专门生产毛尖的大茶商手上才有一星半点。 为此,他对萧楠一眼能认出杯中的茶叶是今年新出的雪茶同样感到十分惊讶,与他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重锤,也就是说,欧阳庄主这句话落下的刹那间,宋秋熠和重锤的目光同时落到了萧楠身上。 “咳,咳,诸位叔伯,大娘之所以能认出雪芽主要得助家母和我外祖,他们都是爱茶之人,尤其我外祖,爱茶成痴,其中尤爱毛尖,外祖常与我讲,茶分六境,第一境为境外之境,所谓境外之境说的是茶刚开始冲泡,味蕾未开之时,应以嗅觉和视觉去品。” “第二境为初境,所谓初境是指冲泡好的茶入口之后,用心去感受舌尖的味蕾接触到茶水第一时间反应出来的感观,第三境为韵境……以大娘现有的年纪、阅力和知识,只品得出前三境,后三境却还差得远,至于这雪芽,大娘虽未喝过顶级雪芽,却听外祖讲过。” “外祖说,顶极的雪芽选材极为苛严,不仅对栽种的环境有特殊要求,采摘和制作的过程同样不能出一丝差错,这种雪芽制成之后,不仅味道清洌甘醇,其间会混杂着淡淡的兰香,即便信阳是咱们大宋生产毛尖最大的基地,这种品质的茶,一年最多也只能出十斤左右。”萧楠被大家这么齐唰唰的盯着,心里多少有向分不自在,口中轻咳了一声,慢慢开口道。 “萧大娘子的外祖真是个妙人,有机会欧某定要前去拜访,与他好生切磋切磋茶道。”欧阳庄主听得惊叹不止,他不仅是个大茶商,同时也是个爱茶成痴的妙人,自听得萧楠说出茶分六道那句话开始,眼眼就亮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朱大厨(上) “待大娘回到青孚镇,定将欧世伯之言转达给外祖,以我外祖的性格,见到欧世伯这般妙人,定是投缘得紧。”萧楠抿嘴一笑,顺着欧阳庄主的话接了一句,她刚才之语倒不全然是瞎编,林秀才确是爱茶之士,曾多次与萧楠讲过品茶的意境,只是她这个身体的原身性格跳脱好动,与品茶讲究的静和慢格调不搭,从来不曾体会过林秀才所说的意境就是了。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啦,小姑娘,待我去洛阳时,定会前去叨扰令外祖,对了,宋老弟要的茶苗,也是为你准备的吧?”欧阳庄主哈哈笑道。 “不错,大娘生活在白云山下的一个村落,家里正好有百亩闲置荒地,这些荒地紧靠白云山,地势均高在六百米之上,呈梯形状,颇合适种茶,我与家母商量之后,便决定将其开拓成茶园,宋师叔今日之行纯是帮大娘的忙。”萧楠点了点头,颇为感激的朝宋秋熠看了一眼。 萧楠此时心头对宋秋熠和宋总镖头一家的感觉当真复杂难言,她原以为自己与宋秋熠的生意是站在互惠平等的基础上进行的,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天真得过了头,以宋熠的身价,区区不到千两银子的生意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实轮不到他亲自出手。 更何况,这生意宋秋熠只代收了基本的茶苗钱,非但没有任何利润可言,反而还要耗费不少功夫和人情,就如这次来绿阳庄,一来一回要耗费数日时间不说,中间的一切费用都是他掏的腰包,萧楠不是喜欢欠人情的人,但这个人情她却欠得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萧楠心里清楚,宋秋熠会这般尽心尽力不计成本的帮自己,只因她萧楠是萧大郎的闺女,这其中虽也有宋秋熠看自己顺眼的因素在,但若没有萧大郎,自己再有本事,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怎会这般帮自己? 直到这一刻,萧楠才真正体会到宋总镖头一家人对自己父亲的情义是何等之重,而自己欠下的这份情又有多重,罢了,现想这些也没用,欠下的人情先谨记在心,日后再想办法慢慢回报吧,萧楠微微摇了摇头,按下心事,将注意力集中到当前的事上。 “白云山?那周围确实是种茶的好地方,以小姑娘你对茶道的造诣,你种茶,日后定能在这个行业取得不菲的成就。”欧阳庄主微微一讶,紧接着脱口赞了一句。 “欧世伯过奖了,大娘年纪尚幼,品茶一道仅识皮毛,至于种茶,更只是通过书本了解过一些知识,实战经验全无,目前能把这百亩茶园种起来,大娘就很高兴了。”萧楠一脸平静的笑答,这倒不是谦虚,种茶她确无实战经验,同时,她真心没打算成为什么举世闻名的大茶商,这百亩茶园若经营得好,日后再多再扩种一二千亩便足已,再多,产业链不断扩大,逐渐就会走上大商贾的路,这与她的初衷不符。 欧阳庄主自不知萧楠在想什么,他听得萧楠之言,以为小姑娘面皮溥,便不再打趣,没过多久,午饭就备好了,也不知这欧阳庄主从哪请的厨子,总之,这些菜一端上来,就将萧楠和宋诺都给震住了。 菜式并不算丰盛,只有五菜一汤,三荤两素,荤菜分别是:一盘炒鸡,一盘清蒸鲈鱼,一盘韭黄炒蛋;素菜是:一盘清炒小油菜,一盘清炒莴笋片,外加一灌山参玉竹老鸭汤,这些菜在普通的百姓之家许不多见,但对一般的富贵人家而言,却只算是家常菜,实算不是稀有。 稀有的是这些菜的散发出来的味道和色泽,那盘炒鸡每一块都被烧成了金黄色,鸡块很干,并不见汤汁,可每一块肉都在由内往外的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清蒸鲈鱼洁白如雪,上面洒着一层溥溥的葱花,闻不到半点鱼腥味,只有鲈鱼煮熟之后特有的香气不断的往外飘散,清炒油菜和莴笋片青翠欲滴,那颜色鲜亮得仿若随时会由内往外溢出来。 山参玉竹老鸭汤尚未揭盖,可那诱人味道怎么也掩不住,随着尚在噗哧,噗哧的冒着热蒸气的罐盖孔不断的往外窜,若仅仅是一样菜的香味大家还能忍,待这些菜上齐之后,在桌的五人每个人的眼睛都像长了勾子一般,死死的盯着桌上的盘子,喉咙里则在不住的往下咽口水。 萧楠自认自己算是个自制力不错的人,可她这会同样无法控制身体本能的行为,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盯着桌上的盘子,口腔中的口水不断的漫出来,又被咽下去,让她奇怪的是,这桌面上的五个人,明明每个人都恨不得立即拿起筷子大剁特剁,却偏偏没有人动手,三位长辈不动手,她再想吃,也不能先动筷子。 好在她这份疑惑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宋秋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欧阳老哥,你,你把朱大厨请来了,他人呢?赶紧让他出来,他再不出来,让我们这样光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不能动手,我怕是要生生馋死。” “宋二郎,你真没骨气啊,区区几盘小菜就将你馋成这样,怪不得练不好功夫。”宋秋熠的声音刚落,一个略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门边上响了起来。 萧楠艰难的将视线从桌上的美食上拉了回来,朝着声源处望了过去,只见客厅的门口不知何时已多了个和善的胖子,嗯,说他是胖子,并不全对,此人身材最多只能算微胖,关建是他有一张圆圆的胖脸以及他脸上那双月芽般的笑眼。 这人看不出年纪,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皱纹,有可能是二十多岁,也有可能是三十出头,他的眼形很美,虽然细了些,却如那弯弯的月芽,这样的眼睛若放在小姑娘身上,定然十分甜美可爱,可放在眼前这张胖呼呼的圆脸上,嗯,怎么说呢,可爱仍然可爱,却是一种十分有喜感的诙谐,仿若一个缩小版的大肚弥陀佛! “朱大厨,在你面前,不需要骨气,只需要舌头,既然你已经露头了,就赶紧过来啊,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么多人在你面前流口水,你很享受?”宋秋熠显然和此人很熟,一看这胖子,立即大声叫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朱大厨(下) “确实很享受啊,身为一个厨子,能看着满桌的客人对着自己做的菜猛咽口水,这难道不是一种成就?”胖子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挑起一边眉毛道,他明明是个笑弥陀般的人,却偏要做那浪子的动作,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落在他身上,形成的画面可想而知…… 在场的宋秋熠、重锤和欧阳庄主这三位长辈显然与这位朱大厨的关系颇近,对他的性格并不陌生,对此未曾表示任何惊讶,可萧楠与宋诺都是头一回见他,一时根本适应不了这古怪的画风,萧楠姑娘微张着嘴,像个傻蛋一般,愣愣的看着他出神。 “噗哧!”而向来直率又不喜欢掩藏情绪手宋诺姑娘则是不由自主的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 “小姑娘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朱大厨抬目朝宋诺望了过来。 “没有,我觉得前辈说得太对了,不过您做为一名好厨子,眼看着食物经过您的巧手,成为一道道精致诱人的美食,最后的结果不就是希望它们能被别人欢天喜地的吃入腹中么?”宋诺眼珠一转,一脸无辜的接口道,她其实猜不出朱大厨的年纪,但瞧着自家二叔与他说话的语气,他们应该是同辈中人,自己称他一声前辈肯定不会错。 说话这姑娘平常的反应可没这么快,现美食当前,为了能尽快的将它们吃到嘴里,她的脑袋瓜倒是空前的灵活起来, “嗯,你这小丫头说得不无道理,再美味的佳肴,若一味放着不用,便失去了应有的价值,来,大家先喝碗老鸭汤,此汤有养胃润肺之功效,饭前先喝上一碗,尤其是在这个季节,对身体大有好处。”朱大厨一脸若有所思看了宋诺一眼,竟是颇为难得认同了她的观点,他口中轻嗯了一声,抬步走到饭桌前,亲自动手揭开了那灌汤,并拿起旁边的碗,给在桌的所有人,包括他本人,每人盛了一碗。 萧楠和宋诺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两姑娘眼瞧宋秋熠、重锤和欧阳庄主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很是聪明的没有吭声,待汤到手之后,她们再也没有心事去想其它,立即埋首碗中。 “哎,你说你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真正长了条好舌头的,这汤的味道明显有些不足,难道都偿不出来吗?老鸭的年份不够,玉竹在晾晒的时候火侯又差了点,倒是山参还马马乎乎。”待大家狼吞虎咽的喝完自己碗中的汤后,朱大厨手中那碗却只喝了不到一半,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众人开口道了一句。 “咳,咳,前辈,其实晚辈的舌头还是不错的,在我们嵩县,大凡经过我的品偿,能得我一声赞的各种经营食品的店铺,生意都相当不错,光顾的客人基本不会出现不满的声音,至于前辈的这个汤,实是诺娘有生之年喝过最好喝的山参玉竹老鸭汤了,这才没能品出其间的不足。”宋诺眼见大家都一脸无语之态,她眼珠微微一转,一个恰到好处的马屁拍了过去。 “你是老宋家的丫头?性格不错,直率开朗,比这个真正懂行却偏不肯言语的小丫头强。”朱大厨抬头看了宋诺一眼,又斜眼瞟了萧楠一眼,撇了撇嘴道。 萧楠听得愕然,自己这算不算躺着也中枪?这玉竹她尝了一片,味道确实略有不足,可汤她根本没尝出有任何异常,反觉得这碗老鸭汤,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喝过最美味的汤。 “怎么?你不服,你咀嚼玉竹片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你的眉头飞快的轻颦了一下。”朱大厨却不是打算放过她,也不知怎的,朱大厨一见萧楠,就莫明的觉得这姑娘有些碍眼,无它,她身上的气息太过沉稳,沉稳得根本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这一点从某种特质上来讲,和他有些相似,他瞧上去明明是个极为和善诙谐的胖子,实际却是个喜怒无常,坑人不眨眼的腹黑帝,或许正因为他自己就是典型的心貌不一,现突然看到一个与自己本质相似的萧楠,就分外觉得碍眼。 可怜的萧楠姑娘自是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厨,眼见朱大厨纠着自己不放,她只能苦笑着接口:“玉竹片我确实尝出味道有点点小问题,却不影响食用,尤其是融进汤中之后,根本察觉不出来,若非如此,以前辈您的眼光,也不会选用它来煲烫了不是?” “哼,巧言令色,宋家小姑娘,你颇对我的胃口,要不你拜我为师如何?”朱大厨哼了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到宋诺身上,不再理会萧楠。 “啊?我虽会吃,但动手的能力却很一般啊。”宋诺一脸的茫然,不知自己哪里得了朱大厨的青眼。 “动手能力一般学就是了,这世上哪有人天生什么都会做?我老朱会的可不仅仅是厨艺,医毒都不差,你若拜了我为师,保你日后嫁了夫君之后在夫家横着走,谁惹了你不高兴,直接一碗汤毒死他就好。”朱大厨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接着又一脸诱拐之色的循循善诱起来。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听得心头发寒,好个朱大厨,这样诱拐弟子,就不怕误人子弟?宋诺姑娘却是听得双目放光,蠢蠢欲动,好在这姑娘还记得自家二叔就在跟前,她眼珠转了一转,接口道:“前辈,这样的美事我是很乐意,不过这事,光我乐意不行啊,还要得到我家人的许可。” “咳,咳,朱大厨,若你真有意向收诺娘做弟子,不如去嵩县呆一段时间,我家诺娘年纪不算小了,这一二年之内家里要帮她寻亲,不能让她跟着你到处跑。”宋秋熠连忙插口,他此言一出,宋诺脸上顿时浮出一抹期待,她是真心喜欢美食,若自己能学会做这些美食,那日后岂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到妙处,这姑娘的唇角已出现可疑的晶亮水滴…… 朱大厨却是不肯再言语,他谁也不理,自顾低下头,慢条斯礼的将自己碗中的半碗汤喝下之后,施施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饭厅,宋诺见状忍不住道问了一句:“二叔,他,他去哪了?” “别管他,先吃饭。”宋秋熠却是头也不抬,一心朝桌上的美食进攻……不宵片刻功夫,桌上的所有食物被扫荡一空,大家这才打着饱嗝抬起头,抚着吃撑的肚皮直哼哼。 “二叔,刚才那位朱大厨说我若拜他为师,不仅能学得一身好厨艺,还能学医学和毒学,莫非这位前辈不仅是大厨,还是什么名医国手不成?”宋诺一边靠在椅子上直哼哼,一边开口向宋秋熠打听朱大厨的事,她的胃已彻底被朱大厨的手艺征服,心头自然的对这个人好奇得紧。 “他啊,是个很古怪的妙人,据说师从曾在皇宫做过御厨总管的肖御厨,后来被威震武林的怪医莫裘看中,被其收为唯一的弟子,悉心教导了数年,这家伙虽然得像个弥陀佛似的,性子却最是喜怒无常,他的菜是武林一绝,可他毒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你说说,面对这样一个人,若没有他允许,谁敢轻易吃他做的菜?”宋秋熠道。 萧楠听得曾在皇宫做过御厨总管的肖御厨这几个字时,心头忽然一动,她记得萧祯的母亲就姓肖,却不知这母子两人是否与那肖御厨有什么关系,意念落到这里,她不由问了一句:“二师叔,那肖御厨如今还在宫中任职么?” “早退了,那肖御厨的年纪应该和你师公差不多,近六十了吧,十年前就听闻他已告老还乡,嗯,就是在他告老的那一年,他的幼女入了宫,朱大厨以前的性格原没有这么古怪的,自从他这个小师妹进宫之后就变了。”宋秋熠摇头叹道,萧楠却是听得心脏怦怦的剧跳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选苗 宋秋熠三人在绿阳别庄休息了半日,次日一早,也就是三月四日,欧阳庄主便亲自带着宋秋熠,萧楠和宋诺几人去了苗田,绿阳庄的苗田的育有无数种名贵花木苗,其中信阳茶苗占的比例最大,面积足有一千余亩。 “萧侄女,这片苗田便是本庄的茶苗专用田,右边这片是普通种,左边一片则是信阳苗品种中的良种,不过良种也分特等树和普通优等树,宋老弟既亲自带你过来,想必对你专业水平颇为信任,今日欧伯伯这里的苗,就由你亲自来挑选如何?”带着几人来到茶苗的苗田之后,欧阳庄主大概是有心考校萧楠,他指着左手边那一片苗田,微笑着对萧楠开口道。 他此言一出,宋秋熠目中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讶色,他虽对种茶不十分精通,却深知挑苗是种植中最重要的一环,若是苗挑得不好,种下去后不能活,之后一切都是空谈,非专门侍弄茶园的专业人士根本分不出茶苗的好坏,萧楠虽对品茶略有研究,可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之前又重来没有种茶的经验,仅凭书本上介绍的那点知识,又如何会选苗? 要说欧阳是专门为难萧楠,也不太可能,先不说他对萧楠的印像本就极好,单凭他与自己的交情,也断做不出这样的事,宋秋熠一时也摸不清欧阳庄主的心事,不过却没有多问,他静静的站在萧楠身后,静观其变。 宋诺则没有这么多复杂的心事,欧阳庄主的语音一落,她便满脸期盼之色的朝萧楠望了过去,通过近几个月与萧楠的相处,宋诺姑娘心头对萧楠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就像萧祯和梓修面对萧楠时的感觉一样。 萧楠迎着众人的目光,也不拘谨,她先是抿嘴一笑,随后开口道:“欧世伯这是在考我呢,大娘对于茶树的知识全来于书本,实际经验是一点也没有,不过欧世伯既然已开了这个口,大娘就厚颜试试,若实在挑得不合适,我信相世伯不会袖手旁观。” “哈哈哈,瞧瞧这丫头,就是会说话,明明是将军的话,却偏偏让人听得心头满是烫贴,宋老弟,和你打个商量,让你家师侄女做我的干孙女怎么样?我这大半辈子,年轻时想要个闺女,没能如愿,现在想要个孙女,还是不能如愿,我这个心啊,都快熬出油来了,现难得碰到一个如此合我心意的小女娃,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欧阳庄主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将目光移到宋秋熠身上,半真半假的调侃起来。 “欧阳老哥,你想得倒是美,你我以兄弟相称,结果你却想认大娘做干孙女,这岂不是无端想将我压下一辈么?再说了,你今年才四十三,你家里的两小子,一个刚成亲三年,另一个还没成亲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们给你生不出孙女?”宋秋熠没好气的瞪了回去。 “认孙女不行,认做闺女总是可以吧?”欧阳庄主不愿放弃。 “这事和我说没辙,等你有空去嵩县找我父亲,还有这丫头的外祖说,在我父亲心里,这丫头的份量可是比诺娘还高。”宋秋熠毫不留呢的挡了回去。 萧楠被欧阳庄主这突如其来的打趣给整得微微一愣,不过这件事她不合适插口,所以,她很聪明的转过身,抬步朝着苗田走去,开始认真的挑选茶苗,根据前世的知识,她知道无论哪一种茶苗,良种皆具有早采、优质、高产与抗性强等优势,同时还要具有适应性与适制性。 但任何一个良种,只能取其中几样特点,不可能具备所有的优势,这就和人无完人是一个道理,信阳树也不例外,信阳树的特点是喜地势较高,雨量充沛、同时又有阳光漫射的酸性土质,至于产量,苗优树长得好,自然相对同类品种的普通树产量要高一些。 萧楠不紧不慢的在苗田的沟壑间走着,她一会蹲下来看看土壤,一会又仔细瞧瞧径叶,千亩苗圃的地盘不算小,萧楠一圈回来,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回到几人身旁的时候,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对在站在苗田外等侯的三人开口道了一句:“不好意思,让大家在此久等。” “无妨,既是选苗,肯定是要花时间的,再说了大家都不是外人,用不着这般客气,赶紧说说正事,萧侄女,你选了哪些苗?”欧阳庄主摆了摆了,目中略带了几分期待之色的问。 “这个位置的苗我要三千株,由此往前进二百米的地方我要五千株,最后三千株选在由此处往前五百米外挑选罢。”萧楠指着自己脚下所站的那片苗田,开口道。 “好丫头,你这是不好意思把欧世伯家的好苗都给挑走,所以每个等阶都只挑一部份,对么?”欧阳庄主闻声目中顿时浮出一抹诧色,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萧楠好几眼,才接口道。 “哪里,欧世伯可是高看我了,您这里的茶苗都是精品,尤其是左手边这片苗田,更是信阳树中的良种,我选便选哪处的回去都很好栽种,可大娘到底还是贪心了些,忍不住在每个区域各选了一部份,想瞧信它们长大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同,大娘如此行事心里本就有些过意不去了,结果世伯还夸,您这一夸,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萧楠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怪不得宋老弟说你年纪虽小,可行事却较一般的成年人还要老到很多,你明明是不愿将我田里所有的特种苗都挑走,却还给我送上一顶高帽子,罢了,罢了,像你这般通透的丫头,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就按你选的明日着人来帮你挖苗,对了,你们这苗准备怎么运回去?”欧阳庄主感慨不已,末了,又问了一句。 “走河运吧,一万一千株茶苗,虽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若用牛车什么的实在太过费事。”宋秋熠略一思索,将话头接了过来。 “走河运确实更合适,从信阳浉河到嵩县的白河,大概要三四天的时间,苗在船上有江上的水雾之气滋养,到了地头,也不会焉,更容易栽种。”欧阳庄主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返程 三月四日下午,宋秋熠带着萧楠和宋诺两女去了浉河码头,浉河码头离绿阳庄只有二十余里的距离,三人骑马,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一万多株茶苗还有五千株桂花苗,这数量对大宗货物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但相对普通货物来说,绝对不算少,一般的小木船肯定不行,大货船托运,没人跟着又不放心,两厢一权衡,宋秋熠决定找那种人货两载的客船。 历史上的大宋漕运本就颇为发达,船造业蓬勃发展,而当下这个多了某位尚书的新北宋更是如此,无论是造船的技术还是漕运河道的开辟和疏通,都较真正的大宋提升了不只一个档次,三人一路来到码头,远远便见浉河边停靠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 宋秋熠行商十余年,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这些年来不知走过多少次漕运,就这浉河码头,他也是常客,这不,宋秋熠的身影刚出现在码头不久,便见一个身着灰色短装布衣,人看上去十分精悍的中年男子大步迎了过来:“宋爷,您有货要走?” “曹三兄弟,你在这就好说了,我这有一万来株茶苗和几千株桂花苗要运回嵩县,你看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宋秋熠显然与此人颇熟,两人一见面,他也不绕圈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嘿嘿,小事一章,您什么时候用船?货在哪,需不需要兄弟们帮忙上门搬货?”那曹姓汉子嘿嘿一笑,十分爽快的接口道。 “后天吧,上门运货就不用了,到岸的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忙帮卸货,在这边码头用不着,绿阳庄会着人把送过来。”宋秋熠道。 “哎呀,瞧我这脑子,您在这边买茶苗,肯定是在绿阳庄买,以您与欧阳庄主的交情,这货确实用不着我们上门去搬,那就这样说定了,后日,我在码头侯着您。”曹姓汉子哎呀一声,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陪笑道。 “麻烦你了。”宋秋熠又和他寒暄了一阵,才挥手别过,别了那曹三兄弟,因天色尚早,宋秋熠又带着萧楠和宋诺在河边四处转悠了一圈,眼见着天色渐晚,这才返回绿阳庄。 次日一早,刚刚吃过早饭,却见绿阳庄的伙计脚步匆忙的抱着一只信鸽走了进来,欧阳庄主接过鸽子,取下信看了一眼封皮,就朝宋秋熠递了过来:“喏,你的信。”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鸽子放了出去。 宋秋熠接过来拆开一看,脸上顿浮出一丝为难之色,这是一封从开封发出来的飞鸽传书,信是寄到洛阳的,只是自己人不在洛阳,这信又从洛阳寄到这里来了,信中的内容说的是三日后,也就是三月八日,汴京那边有票重要的生意,需自己亲自过去洽谈,等他把萧楠和茶苗送回青孚镇再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可他本来就是来帮萧楠买茶苗的,现在茶苗还没运回去,他没安全无虞的将萧楠送回家,自己半途就跑算怎么回事?欧阳庄主与他十几年的交情,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迟疑,他瞧着宋秋熠脸上左右为难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宋老弟可是有急事需要处理?若是如此,你尽管去,至于两位侄女还有货,我保证派人安全送到家。” “欧世伯说得对,二叔师,你有事就先去忙你的,我这茶苗的事,在欧世伯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萧楠跟着接了一句。 “也罢,那这事就麻烦欧阳老哥了,诺娘,你跟大娘一起乘船回去,对了,欧阳大哥,船已经定好了,是曹家兄弟的船。”宋秋熠一想,萧楠本身就是个很稳重的小姑娘,加再上还有欧阳看顾,确实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知道了,二叔。”宋诺点了点头。 “对了,二师叔,这次你与我们一同过来买茶苗,身边一个人都没带,此去汴京路途不近,不如向阳世伯借个身手利落的人跟你一起过去吧。”眼见宋秋熠安排好一切,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萧楠忍不住又开口道了一句。 “哈哈,宋二爷,让你当年习武不努力,现连师侄都替你的安全担心,你脸红不脸红?罢了,庄主,我近日本就打算去一趟汴京,就由我随宋二爷走一趟罢。”萧楠的话音一落,重锤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有重锤相随,秋熠老递此行再无隐忧,你们这就动身罢。”欧阳庄主爽快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大手一挥,直接开口赶人,这重锤本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数年前曾受过欧阳庄主的重惠,从此退出武林,一心跟随欧阳庄主,欧阳也从不把他当下人,而是当成自己的兄弟一般。 宋秋熠离开了,萧楠这边的一切行程没有任何变化,船期仍是三月六日,因正午的太阳较大,对苗根有一定影响,为此,挖苗的活计安排在早上和下午,三月五日下午欧阳庄主安排人挖了一部份,剩余的则是三月六日一早着人挖好封装起来,待萧楠和宋诺两女吃过早饭,就带着她们与拉苗的马车一同去了码头。 因宋秋熠临时有事离开了,欧阳庄主特意派了两名精明强干的好手随两女一同押货,除此之外,他自己也亲自跟到了码头。 正在码头等宋秋熠的曹三哥看到欧阳庄主以及他身后装苗的马车,心头虽然惊讶为何不见宋秋熠,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几步迎上,笑着开口:“欧阳庄主,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我那宋老弟临时有事离开了,押货的事就暂交给我们绿阳庄来处理,还有这两位姑娘,是宋老弟家的至亲晚辈,她们要跟船回嵩县,路上麻烦曹老三你照顾一二。”欧阳庄主微微一笑,指着萧楠和宋诺开口道。 “没问题,我一定把两位姑娘平平安安的送到嵩县。”曹老三立即拍着胸脯保证,他曹家兄弟在水道上是有几分势力,可无论是宋家还是眼前的欧阳庄主,都是他惹不起的人,前日宋秋熠过来的时候,萧楠和宋诺就跟在他身边,现欧阳庄主又亲自为了两个姑娘过来一趟,曹老三自是不敢有任何怠慢之意。(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水道风波(上) 浉河,古称訾水,原只是一条溪流,后被不断扩建,南北朝时期正式命名浉河,其发源地起于韭菜坡,是淮河的主要支流之一,隋唐时期,浉河虽为信阳有名的景观之地,却非主要漕运河道,直到本朝太宗手中,才逐渐将其与其它流域的干道疏通,成为了信阳的漕运枢纽。 漕运的兴旺,带动了信阳城的经济发展,同理,信阳经济发展越快,浉河漕运就愈发的兴旺发达,两者之间就如那孪生兄弟,相互依存,尤其是随着信阳毛尖被为选为贡茶之后,浉河码头的帆影更是日夜穿梭不息。 萧楠的茶苗被搬上船之后,就拜别了欧阳庄主,与宋诺一同跳上了客船,绿阳庄派来的两名随行人员也跟在她们身后上了船,这条船是当朝常见的中型客船,船身长足有50余米、宽20米左右、深3.5米,分上下两层,其中一半载客,一半载货。 萧楠的货是刚出头幼苗,运输需十分小心,每袋包装里都放置一些湿润的土壤,将苗的根部护住,这类货物的运输比较麻烦,既然不能放置于完全封闭的货舱,又不能让它日晒雨淋,不过曹家兄弟长年在水路上跑,处理这类的事情很有经验,很快就帮他们在舱尾找了一个既能通风,又不会被淋晒的舱位。 安顿好货物之后,因甲板上人来人往,既有搬货的,又有上船的,颇有些乱,两女不好在甲板多呆,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客舱,曹老三给她们安排的是船上为数不多的几间豪华舱,舱内面积约莫二十个平方左右,靠着江边的方向有一扇精致的小窗,里面放着两张长约一米八,宽90厘米的精致小木床,床前各配有一张小桌,桌上还放了几样时令水果。 这样的陈设配置对于一艘普通的客船来说,绝对属于豪华标配,绿阳庄派来的两位随行人员,住在紧靠着她们旁边的另一五人间的普通客舱,不过此时船没开,他们怕货舱里的货物被蹭坏弄丢,就守在货舱那边,没有回客舱。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客人已满,高高的船帆升了起来,船身一阵晃晃荡荡的抖动,慢慢离开了码头,船刚开的那会,宋诺姑娘还一脸兴奋的趴在窗边,目不接暇的盯着江外的景色,口中叽叽喳喳的与萧楠说过不停。 只可惜,她这种兴奋的时间持续得并不长,不到半个时辰,她便脸上发白的退到了自己的铺位上,她觉得腔复翻滚不息,十分难受,显然,这丫头晕船了,她以前只坐过在河上悠然泛舟的小木船,那种小木船由一人抄桨,在水上荡荡悠悠的,清风徐徐,自是舒适得紧,和现在这种专门运客高帆长杆的客船是两码事。 萧楠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晕船几乎是所有初次乘船的人都会历经的痛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躺好,并用手轻轻的拍打着她身上的几处关键穴位,以缓解她的这种不适。 这个时代的船行驶主要靠帆,遇到风速逆行的时候,则靠人工抄桨,虽然此时的造船技术水平较前朝发达了许多,速度也提升了一些,不过鉴于枝术核心没有改变,这种船的时速仍只有15里左右。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运行,约莫能走360里,从浉河水道到嵩县白河,并不能直达,需要先入进淮河,再经淮河转道入白河,全程共有九百多里水路,较陆路要远上一百多里,若全程顺风顺水,不出现任何波折和延误,三天时间就能抵达嵩县。 “大娘,你怎么不晕船?”上船一个多时辰之后,宋诺终忍不住冲到窗边去大吐特吐了一回,待她吐完转回到床位上时,眼见萧楠一脸风清云淡的模样,忍不住白着脸问了一句。 “不知道,也许是天生的吧。”萧楠耸了耸肩,说来也奇怪,她前世虽有不少坐船的经历,可这世貌似并没有坐过,而晕船这事,是纯綷的生理反而,与灵魂没有关系,可她这副躯壳却是一点也不晕船,说不得,只能用天生异禀来解释,或许是生理结构与常人不同罢。 “哼哼。”宋诺被气得哼了几声,不过她此时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没有力气与萧楠吵架,只能趴在床上哼哼唧唧。 “省点力气,多睡一会,睡着了就会舒服一些。”最后还是萧楠看不过去,让她平趴在床上,自己坐到她旁边,帮她舒缓放松筋络,原就被折腾的七晕八素的宋大姑娘终慢慢睡了过去。 睡着了倒是好多了,只可惜一醒过来,仍然十分难受,因胃里一直翻江倒海,向来信奉民以食为天、不可一餐不食的宋大姑娘,这一日只喝了一碗清粥,其它什么东西都没吃,好在她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晕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基本就适应了。 第二日早上起床喝了碗粥,又吃了一个蛋饼和几样水果,这丫头立即满血复活,此时的船早已出了浉河,进入到淮河水域,已满血复河的宋大小姐自是不肯再窝在船舱中,拽着萧楠要出去甲板上透气,萧楠在里面闷了一天一夜,早也想出去透透气了。 两女一拍即合,来到了甲板上,三月的天气,春风和煦,两岸湖光山色,风景极为动人,尤其是她们出来的时候是清晨,橘橙色的晨曦静静的洒落在江面上,仿若将周围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溥溥的金光,正值妙龄之年、又长得明艳的宋诺往甲板上一站,顿时成了一道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师姐,我觉得咱们还是进去为好。”萧楠静静的打量着沐浴在柔和的晨曦中,美得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般的宋诺,忍不住开口打趣了一句。 “为什么?这里风景这么好,咱们刚出来,为何就要进去?”宋诺一脸的不解,这个时候船中的客人多在吃早饭,到甲板上的人并不多,为此,两女的窃窃私语并未惹来什么人的注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吾梦伊人,在舟一方……”萧楠正要回话,却不想另一个有陌生的男子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水道风波(下) 这首蒹葭原是被孔子收录于诗经中的一首民谣,诗意主要形容男子对自己梦中女神的那种神魂颠倒,刻骨相思却又偏偏不能接近的矛盾和痴苦,后多被男子用来缅怀曾让自己怦然心动,最终却有缘无份的昔日伊人。 而眼下这位台兄,对一个素未平生的妙龄女子开口就念这首被他刻意擅改过的蒹葭,其行为已不只是孟浪唐突,而是充满恶意的调戏!以宋诺的姑娘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自己被人这般调戏?那道声音刚落,她面色顿时一沉,立即转首,恶狠狠的朝来人瞪了过去,萧楠亦是听得眉头一皱,随着宋诺一同转身望去。 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黄衫青年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晃晃悠悠的从客舱内走了出来,随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个小厮打扮的随从,此人的相貌不错,可目光游移不定,脚步虚浮,面色隐隐发青,一看就是长期混迹脂粉堆的浪荡公子,很显然,刚才那句充满了调戏之意的话语就是从他口中冒出来的。 那青年眼见宋诺和萧楠黑着脸朝自己望来,非但没有察觉到自己已惹人生厌,反而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迷人的笑容,一边抬步朝两女靠近,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开口:“二位小娘子,眼下春光如此明媚,你们二人独立舟栏,何等无趣,不若小生前来陪两位……” “识相的,立马给我滚!”只可惜,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已被宋诺一声断喝给粗暴的截断,宋诺正值妙龄,人又生得十分明艳,再加上今日穿的又是一身火红春衫,此时一生气,但见她秀眉倒竖,美目圆睁,一张怒气腾腾的娇颜在晨曦的映衫之下如同怒放的火焰,有种形容不出的炙烈之美。 “哇,美人就是美人,生气的时候竟然也这般美丽。”那青年被宋诺一声暴喝,先是一呆,紧接着目中射出一道炙热无比的光芒,他人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往前凑近了几步,抬手就朝宋诺的脸上摸了过来。 萧楠见状迅速的往一旁退去,与此同时,心头默默的为这位仁兄点了根蜡,果不其然,就在那人的手离宋诺还有半尺左右的时候,宋诺身形如同旋风般一转,砰的一脚踢了过去,这青年脚步虚浮无力,一看就是没练过功夫的公子哥,又哪里避得开宋诺这一脚。 “砰!”那青年被踢得仰面跌了出去,碰的一声,落在四五米之外的甲板上,紧接着口中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小,小郎君!你怎么样?”那小厮见状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去喝斥宋诺,急冲冲的冲到此人旁边,将他扶了起来。 “去,吴三,去叫人,我要生撕了这****。”那青年被扶起来后,口中连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之后,立即恶狠狠的盯着宋诺道了一句,他目中的迷恋已变成了刻骨怨毒,想他杨三朗,在洛阳城都是横着走的人,何曾几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其实,宋诺这一脚已是脚下留情,不然以这姑娘的武力值,对付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一脚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绝对会将其重创,又哪里会让他此刻还有力气叫器。 他此言一出,宋诺不由勃然大怒,就待过去再补两脚,却被萧楠拉去,萧楠扫了那青年一眼,目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寒意,若这人仅仅是因好色过来调戏宋诺,薄惩一番也就算了,可眼下瞧他行事风格,不仅贪花好色,为人还十分阴狠恶毒,面对这样的人,你要么不动手,要么直接一棒将他打死。 “大娘,你拉住我干什么,这登徒子实在可恶,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日后还不知要去祸害多少人。”宋诺被萧楠拉住,颇为不解的看了萧楠一眼,怒气腾腾的开口道。 “稍安勿躁,这位郎君不是要去找人来打死咱们么,咱们就在这等着,看看这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这位朗君到底要如何来将咱们打死。”萧楠一脸平静的接口。 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又有数人从客舱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身着华服、身后跟着两名护卫的中年妇人看到那青年公子坐在甲板上,以手抚胸正在喘气,不由吃了一惊,急急几步走到他身旁,蹲下身,一把抓起青年的一只手:“三郎,你,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姑母,我被这两臭娘们踢了一脚,胸勒骨都快被踢断了,姑母,你一定要给我报仇。”青年闻声佯装着又连咳了几声,恶狠狠的指着宋诺和萧楠开口道。 “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她们竟敢无故伤人?贾亮,贾青,将这两个贼女给我拿下。”那妇人一听,顿时双眉一竖,对跟着她出来的两名护卫分咐。 “慢着,这位夫人,请问您是官身么?”眼见那两名护卫就要动手,萧楠突然大喝一声,吓得那两人一怔,不由自主的停下了逼进的脚步。 “什么意思?”那妇人双眉一皱,冷冷的朝萧楠瞪了过来。 “如果您不是官身,您有什么资格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来抓我们?还有,你上来只听您家侄儿的一面之词,至于事情的真实经过,您问都不问一声,就想对我们动私刑,我倒是想知道,咱们大宋,官家什么时候给了个人这样的权力?”萧楠迎着她的视线,不卑不吭的开口。 “嘿嘿,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你想和我讲大道理,讲公平是吧?我今日就好好给你上一课,教教你,让你明白这个世上其实是没有所谓的公平和道理的,有的,只看谁的权力和拳头更大,在洛阳周边这一代,伤了我杨家的人,还想全身而退我从没见过,贾青,贾亮,动手,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为这两个丫头出头,多管我杨家的闲事!”那妇人嘿嘿冷笑了两声,一脸讥嘲之意的看着萧楠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安阳韩琚(上) 贾青和贾亮闻声身形一晃,就待朝萧楠和宋诺扑去,却不想在这时候,一声清喝陡然在他们耳畔响了起来:“慢着!”紧随着这个声音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直接走到萧楠和宋诺的身前,挡住了贾青和贾亮脚步。 这少年一身蓝色布衣,头发用一块同色方巾束住,脚穿青色布鞋,手里握着一卷书,这着装打扮,与一般平民家的读书子弟没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张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俊秀面容上正气凛然,衣着虽然十分普通,通体上下却有一股天成的清然贵气。 贾青和贾亮被这么一个少年拦住脚步,面皮自然挂不住,离少年较近的贾青双目一厉,大手一张,就朝他抓了过去,却不想那少年极为机灵,在他扬手的时候,已及时退了一步,他所站的位置离萧楠和宋诺不过两步距离,这一退,三人就挨得极近。 不过萧楠和宋诺都不是呆板之人,就在那少年抬步的时候,两女同时往左右两侧各移了一步,两人所退的位置正好是少年的左右两侧,她们选这个位置,一是为了不挡少年的路,二则是在少年遇险时可及时援手。 少年避开贾青一抓的同时厉喝了一声:“大胆狂徒,尔等竟敢无端袭击国子西监的学生?”国子西监?少年的声音一落,贾青和贾亮呆了一呆,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两人不由自主的转目朝那杨姓妇人望了过去。 本朝太宗在洛阳设下“国子西监”之后,对入本院读书的学子选拨极严,能入此地读书的,不是民间才学极为出众的才子,就是是各官宦之家的出众子弟,“国子西监”乃当朝最高二大学府之一,与汴京的国子东监并列,以网罗天下最优秀的学子为已任,若你本身学识不行,哪怕出身高官勋贵之家,也别想入门。 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能入国子西监读书,那可不是他们一介小小护卫能轻易动的人!即便不知这少年所言是真是假,没有弄清他的真实身份前,贾青和贾亮也不敢轻举妄动,那杨姓妇人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杀出一个陈咬金。 她双目微微一眯,上下打量了那少年几眼,颇带着几分威胁之意的开口:“小郎君,你即便是国子西监的学生,想要管闲事,做那救美的英雄,也要先弄清楚原委才对,今日先出手伤人的可是这两位姑娘,我只不过是想给我家侄儿讨一个公道罢了,你若是不分是非就随意出手干涉,小心美没救上,反而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多谢夫人的提醒,不过适才的经过乃晚生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晚生可以确定,这件事确是令侄不对在先,我当时就在那边温书,亲耳听得令侄出言调戏这两位姑娘,被她们喝止之后,非但没有停止这种无礼的行为,反而企图动手,这位姑娘恼怒之下这才给了令侄一脚,如果我看得不错,这位姑娘应该是习过功夫的,若她真有心伤令侄,令侄这会根本起不来。” “可夫人你出来之后,不问事情经过,不论是非,开口就要为你侄儿讨公道,并放言这世上其实是没有所谓的公平和道理的,有的,只看谁的权力和拳头更大,晚生是读书人,却是从不知我朝有这样的律法?实在有些听不过去,这才站出来想说句公道话。” “哪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夫人就在威胁晚生,却不知夫人这等嚣张跋扈的行事风格所依仗的是什么?莫非就因为你是洛阳杨氏的人?据晚生所知,当今朝庭不姓杨吧?”少年丝毫不将杨姓妇人的威胁放在心上,但见他双眉一声,颇带着几分嘲意的反问了一句,他的语气并不凌厉,可口中吐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 饶是那杨姓妇人行事向来专横跋扈,听得此言,面色也不由陡然一变,她恶狠狠的盯着少年厉喝了一声:“无知黄口小儿休得往人身上乱扣罪名,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此时正值盛世,官家声誉极高,她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担这样的罪名。 “呵呵,原来夫人还知道朝庭不姓杨,既然当今天下不是你姓杨的说了能算,你在此大庭广众之下,不分青红皂白,不顾朝庭律法,张口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拿人不说,还威胁船上所有人客人,不许任何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这是谁给夫人的权力?又是谁给了夫人这样的认知,让你觉得天下人都该对你杨氏一门俯首听命,任凭你们为所欲为?”少年冷笑着接口。 他们这边的动静,已引得不少人从船舱走了出来,随萧楠和宋诺一起押货的绿阳庄的两位随行人员和曹老三也上了甲板,不过他们见萧楠和宋诺并没的吃亏,就暂在一旁观望,并未露面,曹家的这条客船的载的客人有八十多人,此时被引到甲板上来的已有一半多,这四十余人中有数名年轻读书人。 这几个读书人一开始没弄清楚状况,并未发言,只站在一旁观望,待听完那少年的话后,顿时怒了,个个朝那杨姓妇人怒目而视!当朝文风极浓,再加上时下政治亦颇为清明,在这种环境之下,各大书院的教学质量和氛围自然也不会差,长期在这种氛围中受熏陶的学子们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生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傲气和正气。(个别特例不在此列。) 尤其是这些尚未走进官场,没有被现实打磨过的年轻学子们,更是如此,在场的几名学子在听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心里对杨姓妇人的感观可想而知!而周围其它的客人,受这几名读书人情绪的影响,不知不觉间,看向那杨姓姑侄的目光都变得颇为古怪。 那杨姓妇人为人专横跋扈不假,可她身为洛阳杨家嫡系出身的女儿,也不全然是没脑子的蠢货,眼见在场诸人在那少年的挑拨之下,都对自己产生了敌意,她心头一紧,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位小郎君好口才,不愧是国子西监的学生,小小年纪,一开口就将妾身逼的哑口无言,却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晚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安阳韩琚。”那少年答道,他此言一出,萧楠双眸顿时一亮,怪不得口才如此犀利,小小年纪三言两语就将那跋扈的杨姓妇人逼得无言以对,原来此人竟是北宋名相韩琦的兄长韩琚!(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安阳韩琚(下) 韩琚此人在史书上默默无闻,并非他不出众,而是他有个出将入相,彪炳青史的弟弟,导致韩氏一门在这个时代,世人只知韩琦,却忘了韩琦的父兄皆是才华横溢,品行清正的名士! 韩琦之父韩国华有勇有谋,擅纵横之术,曾于太宗初年出使高丽,说服高丽王合兵进攻契丹;后官至谏议大夫;韩琦之兄韩琚,乃韩国华正妻所出的嫡长子,长其弟韩琦十七岁,十五岁便中了秀才,十八岁成为举人,二十岁时因其父去世,守孝三年,时至二十四才入京参考,一举夺得二甲头名,成为金榜进士。 三十二岁之时便出任黄州刺史之职,在职期间,将那个民风彪悍,不服教化,同时又是匪贼出没的黄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只可惜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很少,倒是其弟韩琦于《赣叟编余》笔记中写录了一些韩琚治黄的佚事。 据《赣叟编余》记载,韩琚初到黄州之时,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真正从根上扭转黄州久治不安的恶习根本的事,这件事便是惩溺婴,所谓征溺婴,指的是黄州人厌恶女儿,黄州男子在其妻生产的时候,会站在门外等候,等孩子出生之后,便问接生婆,是男是女,一旦接生婆确认生的是女儿,便命接生婆将其溺毙,此恶习直接导致的恶果便是民间少女,多鳏夫。 一个州县,缺女子,到处都是娶不到老婆的单身汉,治安好得起来才叫有鬼,韩琚到任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严令禁止此恶习,不听者处以重刑,开始黄人不服,后被韩琚以雷霆手段处理了当地一批豪强恶绅之后,这恶习终慢慢被纠正过来。(备注:这本是一件极有意义的政事,可史册上却连只字片语都没有记载,估计与当时的男权社会有莫大关系,那个时候的人,重男轻女是常态,正因如此,才没人觉得韩琚此举有什么值得表彰的地方。) 第二件事是释善贼,所谓释义贼,指的是韩琚通过一件失窃案,查出一个专窃孩童服饰与食物的盗贼,他做这一切的原因只为接济那些因身体残缺不全而被父母丢弃的无家可归的孩童,韩琚在查出此事之后,非但没有治这贼人的罪,反而上书表彰,并专门办立了善堂,让此贼接手管理这个善堂,专门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第三件事是治游犬,即某时段,黄州突然出现了很多没人管的流浪犬,这些游浪犬四处乱窜,咬死咬伤很多人,一时间,闹得黄州谈犬变色,韩琚得知此事后,即理下令,着又能力又肯收容的人家收容,无人收容的流浪犬统一被围杀处死…… 如果说这些都是小事,那么还有一件大事,也与韩琚有莫大的关系,这件事便是当时对黄州乃至整个北宋的水道开辟都极有影响力的黄州藏舟水道的开凿,这事一开始本是韩琚提出来的,也是在他手上动的工,唯一的问题是他离任的时候,藏舟水道还没完工,直到夏竦任职,才将这条水道正式凿通,后来,这份天大的功劳就记在夏竦一人身上。 换成一般现代人,可能根本不知道韩琚这个人,但萧楠不一样,身为考古学家的她,不但对那些名垂史册的名人非常了解,同时,她对这些名人的家人也颇下了一些功夫,她想弄明白,这些人的成长历程是怎样的,他们的家人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而这韩琚,便是她极为感兴趣的一个人,韩琦出身官宦之家不假,却是婢女所生的庶子,他三岁之时,其父韩国华便已过世,韩琦的生母在这种环境之下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力抚养韩琦,为此,韩琦是由其兄韩琚一手养大。 韩琚身为韩国华的嫡长子,不但没有苛刻虐待庶弟,反而在父亡之后,承担起一个做兄长应该承担的一切责任,他既为兄,又为父,自小将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这才有后来一代名相的产生,这样的一个人,暂不论其才能,但说他的人品,便是一等一的好。 至于说才华,一个十五岁就考中秀才,十八岁中了举,守完孝后,去参加殿试,就能一举夺得二甲头名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才华?为此,萧楠突然听闻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韩琚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姓杨的妇人倒是不知韩琚是何许人,但她却知道安阳韩家是有名的官宦世家,尤其是近代,这个家族人才辈出,在各州县乃至京都为官都不在少数,洛阳杨家虽是大族,可无端去招惹这样的家族却是颇属不智。 杨姓妇虽然跋扈,可她到底是洛阳杨家二房的嫡女,这其间的关系厉害她不可能一点不懂,之前她敢那般横,多半是认为这种客船不会有自己惹不起的人,现在眼见犯了众怒,她只能乖乖鸣鼓息兵,满脸不甘的扫了韩琚以及萧宋两女一眼之后,拉着其侄儿退回了自己的客舱。 “多谢韩家郎君的援手。”眼见杨氏姑侄退去,萧楠正准备开口道谢,不想一转眼却发现宋诺正愣愣的看着韩琚发愣,萧楠打量了这两人一眼,心神一动,悄然伸腿踢了她一脚,宋诺被她一踢,终于回了神,她有些茫然的朝萧楠看去,被她眼风一扫,又是一呆,不过这姑娘关键时候脑袋瓜还是好使的,立即明白了萧楠的意思,连忙开口向韩琚道谢。 “无须客气,其是没有我出手,以两位小娘子的本事,也能全身而退。”韩琚转目朝人群外一直关注着这边和曹老三和绿阳庄的那两名随行人员一眼,微笑着开口道。 “哪有啊,让我们来处理,肯定是直接用武力将他们都给打趴下,这会他们人不多,我们打趴他们不难,难的是回到家之后,麻烦就来了,哎,这洛阳杨氏,真是冤魂不散,走到哪都能撞上他们。”宋诺摇了摇头,说起来今天这件事,由韩琚出手,确实比她们出手要方便得多,这丫头,平素比较迷糊,真到紧要关头,心里还是很亮堂的。 “哦?小娘子以前莫非也与杨家有过过节?”韩琚虽少年老成,可他这会儿才堪堪十五,少年好奇的天性仍在,听得宋诺这么一说,不由脱口问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少年慕艾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家里的兄长在书院与杨姓子弟之间的一些小矛盾,不值一提。”原以宋诺的那心直口快的性格,面对刚帮了自己忙的恩人,对方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她张口就会将宋浩庭与杨二郎的那点恩怨给倒出来,今日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有些害怕自己会给韩琚留下一个嘴快无脑,又爱八卦的不良印像。 “是在下唐突了。”韩琚自然猜不到宋诺的心事,倒是听得宋诺的推托之词后俊面微微一红,他这时也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话确有些僭越,意识到这点,韩家少年的心里莫明的升起了一丝懊恼,他身为韩国华的嫡长子,自小接受的教育颇为严格,平常行事极为沉稳,今日怎的这般冒失? 年仅十五的少年尚不明白自己这是动了慕艾之心,他之前确实没有注意到宋诺和萧楠,直到那杨家三郎开口调戏两女时,他才下意识的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正好是宋诺秀眉倒竖,美目圆睁的喝斥登徒子的画面。 在晨曦的映衬之下,那一刻的宋诺美得像天边那块最灿烂的云霞,瞬间击中了少年那颗尚处于懵懂中的心,后杨家姑侄对宋萧两女步步相逼,他一方面确实是看不下去杨家姑侄的嚣张跋扈的行为,另一面未偿没有英雄救美之心,只是此时尚处于懵懂期的少年还没有觉察得自己的心意罢。 “啊?不,不是,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宋诺瞧着对面少年脸上的尴尬,她心头顿时生出一丝慌乱,她之所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是怕他嫌自己八卦,哪知这一纠结却让他误会了,她下意识的就想解释,可张口之后,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觉舌头打结,一张俏脸不由急得通红。 萧楠在一旁瞧得好笑,这丫头,在家里被宠得厉害,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知害羞为何物的性子,却不想如今在一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少年面前慌乱成这般模样!看样子,小妮子是春心萌动了,哎,少年慕艾啊,这般青葱懵懂的年华真好,萧楠暗自感叹不止。 她心头好笑,却不能不救场,意念电转间萧楠微微一笑,接过宋诺的话头:“韩家郎君,我师姐的意思是她并不觉得郎君的问题唐突,只是这事是她大兄的遭遇,她并非当事人,很多其间细节不了解,生怕说出来的话与真实情形有出入,这才没有多言。” “确实是在下唐突了,承蒙两位小娘子不怪,韩家大郎在此谢过,对了,刚闻这位小娘子说起令兄之事,令兄可也是也在洛阳书院读书?”经萧楠这么一插口,韩琚脸上的懊恼和不自在逐渐散去,他定了定神,先向两女告了声罪,后又转站问了宋诺一句。 “不在,我大兄在嵩县的弘曦书院读书,我家是走镖的,我姓宋。”宋诺不愿自己的回答再让韩琚误会,为此,眼见韩琚再次发问,这丫头脱口就将自己的家谱给卖了。 萧楠在一旁听得颇为无语,这丫头,怎的这般冲动?就算对韩琚产生了好感,是不是也应该矜持一些?这个年代的人不都讲究一个含蓄与矜持么?萧楠虽来这个时代大半年了,可尚未搞清楚这个时代男子对妻子的标准和要求。 她心里其实挺看好这韩琚的,宋诺若真能与此人共结连理,以韩琚的为人品性,想必不会让宋诺受委屈,问题是萧楠暂时还不太了解这个新北宋的男子对妻子的要求,尤其是韩琚这种出身官宦之家的郎君,按她前世对历史的了解,这个时代的人和其它朝代对婚姻的选择没什么两样,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韩琚的父母也是这个思想,韩琚和宋诺能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就很低,萧楠心潮起伏,可她身边那两个彼此心头都被异样的情绪充斥的少年男女显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宋诺的话音一落,韩琚的眸子就亮了起来,他脱口道了一句:“莫非是鸿威镖局宋家?” “不错,怎么,像小郎君这样的读书人也知道我们鸿威镖局?”宋诺奇道。 “不瞒宋娘子说,三年前,我父在泉州辖下的一个县走访探查一章案情时,遇到歹人的袭击,若非恰巧碰上走镖至当地的鸿威镖局的宋总镖头,此时只怕早已没有性命,这几年,我经常听家父叨念你们镖局。”韩琚笑道。 “是么?如此说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宋诺听得大为激动,这丫头一激动,便忘了自己压根不该与一个尚不算熟悉的少年男子脱口说出有缘这样的话。 “咳,咳,师姐,咱们一大早就到甲板上来了,这会还没吃早饭了,我饿了,咱们下去吃早饭吧。”萧楠生怕这姑娘越说越出格,不得不出言截住兴致勃勃的宋诺。 “我们……”宋诺回过头来,下意识的就想说咱们不是吃过早饭才出来的么,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萧楠的眼神给制止住。 “我师妹说得对,我俩出来的早,到现在连早饭都还没吃,再次感谢小郎君的援手,若有机会来嵩县,欢迎小郎君来嵩县做客。”这姑娘总算没傻到家,被萧楠的眼神一瞪,终于意识到自己热情得过了头,意念落到这里,俏面上顿时浮出一抹赤然,不过旋即又恢复正常,她顺着萧楠的话开口向韩琚道别。 “好,有空一定叨扰,两位小娘子请便。”几乎是未经思索,韩琚脱口就应了一句,待话出口之后,韩琚忽然怔住了,自己么这是怎么了?他为人端方自持,长到十五岁,身边连个近前服侍的丫环都没有,更别说与妙龄女子促膝长谈,可今日一见宋诺,他感觉自己的心和行为都变得不受控制…… “大娘,你是不是觉得我刚的话太多了,不够矜持?”进到客舱之后,宋诺忽然开口问了萧楠一句。 “你的话么,也不算太多,至于矜不矜持,要看人吧,若对方是那种不思通变的古板君子,大概,也许,会有这样的感受吧。”萧楠认真思考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 “大娘,我懂你的意思,我刚才的行为并不是因为犯花痴而导致脑子进了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没错,我确实喜欢这韩家郎君,他是我这十六年中,首次产生怦然心动这种感觉的人,所以,我不愿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也不愿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格和家庭背景,我不希望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还要刻意的去掩藏自己的本性,如果他觉得我不够矜持,没有名门闺秀应有的端庄内敛,瞧不起我,即表示此人不是我的良人,既然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便会早早将这根刚起的情丝掐断!我宋诺,此生绝不会种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去,我便是我,若能遇到真心接纳我的良人,是我之幸,若没有,亦不必勉强!我今日之所以会这般明显的表达自己的心意,是不希望给日后的自己留下遗憾!”宋诺微微咬了咬下唇,一脸认真的接口道。 萧楠被这妞彪悍的答案给震得呆住了,是她太不了解古人,还是这宋诺这丫头的脑子结构天生与常人不一样?或者说,她干脆和自己一般,是穿越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归家 此次事后,船上没有再发生什么波折,一路顺风顺水的往前行驶,三月九日早晨,船到了嵩县码头,萧楠连人带货一共交付了六两银子的船费,其中二两是她和宋诺的船费,她们住的是船上为数不多的几间独立豪华舱,费用比寻常舱足足贵出一倍,每人一两银子,绿阳庄的那两位随行人员,两人一共一两银子,货物花了三两银子,一共六两。 除此之外,萧楠又分别给了绿阳庄的两名随行人员一人一两银子做为返程的费用,返程的船费一人要五百文,剩余的就算他们出来这么多天的差旅费了,这两人开始不肯收,说差旅费和返程的路费欧阳庄主已经给了,萧楠听后故意把脸一板:“两位大兄,欧世伯给的那是他的,我这份是我的,这一路劳驾两位大兄护送,大娘心中感激不尽,若两位连这点差旅费都不肯接,莫非是瞧我年纪小,便瞧我不起?” “这……”绿阳庄的那两位青年哭笑不得,只能伸手接过萧楠递来过来的银子,与此同时,他们再看萧楠的目光也变得颇为复杂,能被欧阳庄主选出来护送萧楠和宋诺的人在绿阳庄自然也是非常出众的存在,这两人年纪虽不算大,这些年却跟少没跟着欧阳庄主四处跑,不仅身手不错,见识也不凡,但像萧楠这么小年纪,行事却如此老到的孩子他们却是头一遭见。 萧楠没有注意这些,她将银子递给这两人之后,便与宋诺一同上了甲板,刚到甲板,远远便看见宋裘飞亲带着数名镖师从刚放下的踏板中跳上船来,萧楠微吃一惊,急步迎了上去:“师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便一个人押着这么多的货回来,师公不来接接你,像什么话。”宋裘飞伸手拍了拍萧楠的脑袋,哈哈笑道,原来,宋秋熠离开的时候,亲自给宋总镖头发了封飞鸽传书,说了萧楠到港的时间,他这才一大早就带人来码头侯着,生怕两个小姑娘在码头受了人欺负。 “劳师公费心了,不过,绿阳庄的欧阳庄主对我们很照顾,派了两名随行人员与我们一同过来,还有船老板曹三叔也对我们颇为照顾,一路上,我和师姐一点委屈都没受。”萧楠心头感动,抿嘴微微一笑,开口道。 “大娘所言不假,这一路上我们除了与洛阳杨家的人产生了一点不愉快之外,其它什么事都没有。”,宋诺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接口。 宋裘听闻她们与洛阳杨家人发生了不愉快,心头微吃了一惊,正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却不想绿阳庄的两名随从和船主曹老三见到宋裘上了船,急忙迎了过来:“宋总镖头。” “我家两个丫头,劳你们照顾了。”宋裘飞只好将疑问先压下去,与他们寒喧。 “游七,带这几位兄弟过去给萧家小娘子搬货吧,另把咱们的兄弟也叫几个出来,搭把手。”曹老三是个很精明的人,他看了站在宋裘飞身后的几名镖师一眼,立即唤来一名水手,让他带人去给萧楠卸货。 “我们也过去帮忙。”绿阳庄的青年刚收了萧楠一两银子的小费,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现见人家在搬货,他们在这站着,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匆匆和宋裘飞等打了声招呼,也过去帮忙了,人一多,干活就快,不到半个时辰,萧楠那一万多株树苗就被搬下了船。 货物被卸下船后,宋裘别开口和曹老三道别,临了又掏出二两银子想给绿阳庄那两人当小费,那两人刚收了萧楠的钱,这会自是不会再收宋裘飞的,连忙开口拒绝,并言萧楠刚才已经给过了,宋裘飞闻声略带诧色的看了萧楠一眼,没再说什么,只能将手收了回来。 “小丫头,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的这点年纪,行事竟是如此滴水不漏?”从船上下来之后,宋裘飞忍不住一脸好奇的打量了萧楠好几眼,颇为感慨的道了一句。 “师公过奖了,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寻思人家舟车劳顿的,随着我跑这么远,咱总不能让别人自己出差旅费吧。”萧楠微歪着脑袋,笑道。 “祖翁,自你露面到现在,你眼里就只有大娘,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还有个亲孙女在旁边啊!”被忽略了许久的宋大姑娘终忍不住怒了,她几步走到宋裘飞身边,拽起他的一只胳膊,颇为不忿的开口道。 “怎的,诺娘又吃醋了?一会我可是要随大娘去桑榆村,既然你嫉妒祖翁对大娘比对你好,干脆你就别去了,正好,你阿母在家叨念着你。”宋裘飞偏头瞟了自家孙女一眼,道。 “啊?不,不,祖翁,我和你开玩笑的,以我和大娘的交情,我怎会吃她的醋呢,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小斑斓了,这次一定要去瞧瞧小斑斓。”宋诺一听,顾不得再撒娇,连忙接口道。 “都十六岁的大姑娘,还这般淘气,可怎么得了啊……”宋裘飞一脸宠溺的瞄了她一眼,颇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萧楠却在一旁瞧得低笑不止…… 宋裘飞给萧楠准备的马车是两辆四轮马车,每辆由两匹马拉,萧楠的茶苗和桂树苗加起来,大概有五吨的样子,按理,用一辆三马的四轮马车足已拉走,但树苗不能压得得太厉害,再加上体积较大,用一辆车拉很不方便,为此,鸿威镖局就安排了二辆由两匹马拉的四轮车。 茶苗栽种是大事,宋裘飞放心不下,便决定亲自随萧楠一同去桑榆村,待茶苗栽种完后再回来,就这样,萧楠一行,两匹拉货的马车,外加三匹健马,一路奔驰着朝青孚镇驶去。 “大娘,诺娘,你们说在船上与洛阳杨家的人发生了不愉快,具体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回程的路上,宋裘飞终找着机会问起萧楠她们在船上的事。 “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我和师姐在甲板上吹风的时候,碰到洛阳杨家的一个纨绔子弟出言不逊,被师姐揍了一顿,后杨家人想耍横的时候,被同船的几个读书人给制止,那杨家人不敢犯众怒,这事就这样平息下去了。”萧楠接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栽苗 萧楠这几句话说得风清云淡,宋裘飞却是听得沉下了脸,萧楠和宋诺都年轻的小姑娘,碰到一个纨绔出言不逊,还能有什么好话,定然是调戏之类的语言,哼,杨家人这些年行事是愈来愈跋扈出格了,同辈们之间打打闹闹的小矛盾,他懒得管,但是他们若敢连他宋裘飞的宝贝孙女和徒孙女都敢调戏的话,他宋裘飞也不是善男信女。 “师公,我们并没有吃亏,你别放在心上。”萧楠瞧着他的神色,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出口劝了一句,洛阳杨家不是普通人家,宋家再强,也不过是走镖的武林人士,轻易还是不要与这样的家族对上为好,拉货的马车速度不快,为此,萧楠几人骑马跟在后面,很轻松。 “嗯,祖翁,大娘说得对,我们半点亏没吃,倒是那登徒子被我狠狠踢了一脚,当时看不出什么毛病,等他回去,怎么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宋诺也连忙接口,这姑娘平素大大咧咧,看似对啥也不上心,实际上心里都门儿清,这一点只需从她这些年在嵩县不知整治了多少纨绔和流氓地痞,却从来没给家里惹来一点真正的麻烦,便能知道。 宋裘飞见自两姑娘都怕自己去找人麻烦,心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他瞧了两姑娘一眼:“放心吧,你们的祖父并不是那种行事没分寸的人。” 祖孙一路三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后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青孚镇,到了青孚镇,萧楠寻思着这眼光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阿母还不知家里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估计也没备什么菜,便让宋裘飞和宋诺在路口等了一会,她跑去买了些鱼肉。 待大家转往通向桑榆村那条道的时候,路过的行人看到萧楠一行这么大的阵势,不少人都在悄然打听,这是谁家的人,买这么多树苗回来要干什么?后有桑榆村和江圃村认识萧楠的人经过,大家这才知道是桑榆村萧大郎的闺女要种植茶园。 萧大郎在青孚镇的声望极高,整个青孚镇没听说过他名字的不多,大家一听是他的闺女要种植茶园,皆惊讶不已,去年萧大郎刚去世那会,很多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都在为林氏母子叹息,认为他们孤儿寡母的要受苦了,哪知不过半年功夫,人家家里的一个小闺女不但将家撑了起来,反而让这个家比萧大郎在的时候还要红火。 甚至有些不知萧楠定了亲、家里又有适龄男娃的人家已开始在打主意,是不是着人去早早把这么能干的姑娘给订下来,结果一打听,萧大娘早与那江靖轩订了娃娃亲,这些人只能顿足作罢!不说外面这些人的心事,但说萧楠回到桑榆村的时候,正好是正午时分,小斑斓和小萧祯一看到她,立即兴奋的扑了过来,直惹得宋诺这丫头在一旁吃醋不已。 林秀才夫妇这会还在林家,他们和林氏看到宋裘飞亲自送萧楠回家,心头既意外,又感动,很快将人迎进院内,萧楠家的院子虽然不小,但要停两辆装满了货的马车,还是有些拥挤的,为此,那两辆货车只能放在外面。 萧楠进屋之后,寻思着中午家里吃饭的人不少,怕菜不够,她把从镇上带回来的鱼肉放下之后,又去村里的猎户家买了只野鸡和野兔。(备注:午饭人员,有宋裘飞和他镖局里的两个驾车镖师,林有才夫妇,萧楠一家人以及宋诺,另外苗回来了,下午就要着人栽种,为此,还需要把里正和李青河请到家里来吃饭,一共有十余人。) 林氏和其母王氏都是厨房的好手,有这两人同时动手,萧楠跟着打打下手,忙活了半个多里辰之后,一桌丰盛的午饭终于备好了,因有里正和李青河还有镖局里的镖师在,这席坐男女自是要分开,吃过午饭之后,宋总镖头暂留在萧家,那两名赶车的镖师则驾着车回去了。 因这车马都是鸿威镖局的,宋裘飞不肯收钱,萧楠也不敢硬给,只能默默将这些都记在心里,镖师们离开没多久,里正帮忙找的栽种茶苗的人也来了,因茶苗在外面久放不好,里正足足帮她找了四十多个劳力,争取尽快帮忙栽完。 萧楠亲自带着他们进地,手把手的教大家,如何配肥,如何打穴,应该栽多深等等等,昨天刚好下过一场春雨,地是湿的,用不着浇水,省了不少事。 “林老哥,你家这外孙女到底是怎么教导出来的?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就不说了,这农耕居然也这般精通,这栽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别说这桑榆村了,即便是整个青孚镇,大概也找不出几个真正会栽培茶园的人吧?”宋裘飞和林秀才原有些担心栽种的事,就亲自跟到地里来了,哪知在看过萧楠的操作之后,宋裘心头顿时吃惊不止,宋裘飞和林秀才同年,林秀才比他大了两月,为此,宋裘飞就只能一直唤他林老哥。 “嘿嘿,宋老弟,你难道没听过这世上有种人是生而知知的人么?我家大娘就是这种人。”林有才其实也十分惊讶,不过难道看到宋裘飞失态的表情,他自然要乘机挤兑一下。 “哼!”宋裘飞恨恨的瞪了这老狐狸一眼,不再理他。 人多做事快,四十多人一起上阵,一百亩荒地只用了一日半的时间就栽种完了,待茶苗栽完之后,宋裘飞就提出了告辞,他本是要带宋诺回去的,可这丫头死活不肯,要赖在萧楠家住一阵子,宋裘飞一开始不同意,不能一直让这丫头在外面野啊,她年纪不小了,得好好帮她户人家才行。 后萧楠悄悄将宋总镖头拉到一旁,低声与他嘀咕了几句,宋总镖头听完之后颇为古怪的转头看了宋诺两眼,没再勉强,独自骑着匹马回去了,另两匹马宋总镖头没有带走,都留在萧家,用他的话说,一匹留着宋诺回去的时候自己骑,另一匹留给萧楠。 “大娘,你老实告诉我,你祖翁说了什么?他为何忽然就同意我留下来了?”宋总镖头离开之后,宋诺姑娘立即蹦了过来。 “你难道不想留下来,所以……”萧楠斜眼睥她。 “你明知我的意思.”宋诺俏脸上闪过一抹羞恼,一掌拍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流言(上) 茶苗栽种下去之后,萧楠每日除了上山打猎,其余的时间都在地上来来去去的巡逻,为了这百亩茶亩她耗尽了家财不说还欠了小萧祯一千两,可是容不得有半点疏忽,转眼大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这中间又下过一场春雨,萧楠地里的茶苗存活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不过萧楠心里并没有半分得意,这个季节,花草树木的存活率本来就很高,再加上今年雨水充沛,茶苗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存活率并不稀奇,难的是今年的冬天,茶苗栽种下去后,第一年的冬天是最难熬的,白云山周围冬季又很冷,若没有好的防护措施,损失会十分惊人。 不过现在不是操这个心的时候,萧楠现在得努力赚钱,不然这百亩茶园前几年的维护费用她都扛不住,宋诺在萧家住了二十余日,四月初的时候就起程回去了,萧楠一路将她送到青孚镇,以宋诺的年纪和身手,她一个人回嵩县,没什么好让人担心的。 送走宋诺,萧楠将背篓里的猎物卖掉之后,转身进了一家点心铺,准备给小萧祯和梓修带几样点心回去,进门的时候,就见到两个打扮颇为得体的妇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萧楠向来对这些妇人们的八卦不感兴趣,自不会多听,买好了点心之后,便要出门。 却不想脚就要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无意听到其中一人口中冒出一句:“哎,想那林秀家的闺女,当年未出嫁的时候是何等出众的人物,没想如今她夫君去世不到一年,她就守不住空房……” 萧楠迈出的那只脚不由一顿,很快又听另一人接口道:“不能吧?那萧大郎虽只是一个猎户,人却极有本事,别说在桑榆村,就是整个青孚镇,谁提起萧大郎,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至今提起他来,还有很多人赞不绝口呢,听说他在世的时候,与林氏的感情极好,不知惹了多少人羡慕,如今怎会……” “这你就不懂了吧,感情再好也只限于人活着的时候,现萧大郎不在了,林氏正值盛年,人又生得美丽,被外面的蜂蝶一引,守不住寂寞很正常啊。”之前开口的那妇人又道。 萧楠听到这里的时候不再迟疑,一脚迈了出去,一来是以她的年纪,若让人发现她在这听八卦会被人话诟,二来,她也不想再听人编排林氏的不是,她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这些流言是从哪传出来的,她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朱氏一家人,毕竟一个多月前,她刚刚逼着那一家人与自己家断绝了亲属关系。 不过这念头刚起就被她否决了,朱氏和萧菊云知道自己的手段,绝不敢胡乱到外面去编排这种流言,至于萧长河,他再不喜欢自己一家人,可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的去传儿媳妇的这种是非,既然朱氏一家不太可能,剩余的就只有二月底那个莫明其妙跑到自己家的张大媒了。 莫非是因为阿母拒了她,所以她想败坏阿母的名声?萧楠想到,不过此念一出,又被她否定了,那张大媒身为青孚镇有名的大红娘,做这种事,非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她的名声受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萧楠拧眉索思了一会,摸不着头绪,无奈之下转身去了林秀才家。 林家就在镇上,若镇上有什么流言,他们知道得肯定比自己清楚,她到林家之后,发现外婆王氏一个人坐在门口生闷气,萧楠见状不由惊讶问了一句:“外婆,是谁惹你了?” “能有谁?还不是镇上那群吃饱了没事干,到处瞎编排人是非,烂嚼舌根的长舌妇们,她们居然说你阿母……”恼怒的王氏被萧楠一问,脱口就答,结果话说了一半,想起外面那些人编排的正是萧楠的母亲,话头顿时打住。 “可是有人编排我阿母的不是?”萧楠眸光一冷,果然这流言已经传开了。 “大娘啊,你听我说……”王氏见状心头一紧,连忙出言安抚,她知道萧楠向来护林氏护得紧,若让她听到有人这样编排林氏的坏话,只怕立马就会炸毛。 “外婆,你别担心,我不会无端去瞎找人麻烦的,我也是刚刚在外面听到有人说这件事,就想过来问问外婆有没有听过,如果有的话,则表示这个流言已经传开,咱们要做的不是去找这些传流言的人的麻烦,而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算计我阿母。”萧楠道。 王氏闻声微微怔一怔,她静静的看了萧楠片刻,才出言叹道:“我们家大娘果然是长大了,你说得对,咱们现在要做的是纠出那个编造流言的人,只是,这种事一时半会又哪里找得到源头在哪啊。” 萧楠略一斟酌,便将二月底张大媒去自己家的事说了一遍,王氏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她站起身不回走动了一圈,才摇头道:“不对,这张媒婆之所以被称为青孚镇第一媒婆,不仅是因为她的媒做得好,大凡经过她的口能成的,几乎没出现过怨偶,同时也因为她的人品不错,既然你阿母当时拒了她,她就不会到处瞎说。” “外婆,不如这样,你呢,先去张大媒家问问当日是谁让她去我们家提亲的,咱们看看能不能通这这条线索来摸摸情况。”萧楠低头沉思了一会,接口道。 “嗯,这个法子不错,你在家等我一会,我这就去找张大媒。”王氏想了想,觉得萧楠所言有理,立即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院子。 林芷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王氏风风火火出去的那一幕,她一脸愕然的看着萧楠问:“大娘,阿婆这是去哪?她刚不是坐在这生闷气么?难道是去找人算帐了?” “没事,阿婆去问人点事。”萧楠笑答,林芷略带狐疑之色的看了萧楠一眼,见她不肯多说,也就不再问了,萧楠闲着没事,将竹篓往屋里一放,与林芷一同去菜园子里摘菜去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王氏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一进院门,就扯着嗓子喊:“大娘,大娘,快出来。”正与林芷一同在厨房忙活的萧楠听到王氏的喊声,立即走了出来,林芷心头好奇,也跟着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流言(下) “怎么样?外婆,可是问出来了?”萧楠从厨房出来,看到王氏那模样,便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搞清楚了,她也不在意林芷旁听,必竟这种事,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 “问出来了,我说呢,原来是个那混球搞的鬼。”王氏一脸的咬牙切齿。 林芷听得一头雾水,萧楠只是定定的看着王氏,果然,王氏气了一会,接着又往下道:“张大媒这会也很生气,说早知对方是这样的人,当时她万万不该接手这件事。” “阿婆,你到底说的什么啊?”眼见王氏说了半天,硬是没说到重点,林芷旁听了半天,结果愈听愈摸不着头脑,终忍不住插口问了一句。 “是这样,今日我早上,我出去窜门,无意听邻剧悄然问我,说你姑母是不是准备改嫁,我一听就恼了啊,你姑母与你姑父情深义重,这一年孝期都没满,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心事,邻居听我说没这事之后,才告诉我,这件事在街上已经传开了,说街上不少人在传你姑母……”王氏接口道,一开始没有和林芷说此事,是觉得林芷一个尚未定亲的妙龄少女不合适听这些流言八卦,如今大娘在场,事情的经过又搞清楚了,说给她听听倒是无妨。 林芷在一旁听得瞪大了眼睛,这什么人造的谣?也忒可恶了些!(备注,本朝虽不禁寡妇改嫁,但一般情况,至少要为其夫守满一年孝之后,才可提此事,而那些知书达理,家教和闺誉都极好的女子,则会选择守满三年孝之后才会提此事,同理,男子丧妻后,通常也要满一年后方可娶,像萧楠的祖父萧长河和朱氏那种,很容易招人话诟。) “你听着也生气吧,我当时就是为此事气得不行,这才回来坐在门口直喘气,没坐多久,大娘在街上也听到了此事,赶过来了,大娘来咱们家后说起张大媒曾在二月初去过一趟她们家,隐隐向你姑母透露,有人想等她一年孝期满后就上门提亲,你姑母也没问提亲者是谁,当时一口就拒了,原本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哪知现却传出这样的流言……” “刚听得大娘说起此事,我第一反应就是张大媒在造谣,不过旋即又把这个想法给否了,这张大媒能成为咱们青孚镇第一大王牌红娘,不仅仅是口才好,会做媒,人品也是不错的,更何况造谣中伤你姑母对她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只能坏她的名声,后大娘提醒,这事即便与她无关,但从她那许能打听出些蛛丝马迹。” “可不,这一去还真去对了,我去的时候张大媒也在生气,显然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再给我一逼问,张大媒就把什么事都说了,这件事的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找她上门说亲的人搞出来的,你们可知那提亲的人是谁?”王氏看了林芷一眼,接着往下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抬目对林芷和萧楠问了一句。 “是谁?”林芷和萧楠异口同声的问。 “是镇官学的周衍!”王氏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顿时怒气冲天。 “什么?那周衍难道一直没有娶妻吗?”听得王氏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萧楠不由一呆,她对周衍这个名字自不陌生,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到青孚镇,就和周衍结下了梁子,自然也知道他年轻的时候窥视过林氏,只是此人身为官学里的博士,又三十好几了,不可能没妻子啊? “他当然娶了妻,但是去年冬天,他的妻子在生产的时候没有熬过来,一尸两命,没了,他以前就窥视贞娘,现见贞娘丧了寡,自己又没了妻子,立即就起了这龌龊的心事。”王氏一脸咬牙切齿的接口。 “所以,他求亲不成,就肆意败坏我阿母的名声?”萧楠目中满是寒意,她之前一直摸不着头脑,现听得王氏这么一说,什么都明白了,周衍那人萧楠虽只接触过一次,却能肯定这是个十足的小人,当然,在普通人面前,还是颇善伪装的,不然,他这么些年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官学教书,那大张媒也不会听他一说,立即就去探林氏的口风。 “可不是,哎,这姓周的,真,真忒不是人……”王氏越想越气,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别生气了外婆,既然事情的经过搞清楚了,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萧楠微吸了口气,将心头翻滚的怒意压了下去,她伸手拍了拍王氏的后背,边帮她顺气,边开口劝道。 林秀才今天不在家,一早就被王禹偁拉走了,这两位老人也不知干啥去了,林芷的母亲张氏则回娘家了,得明日才回,林正杰这会在学馆,家里就林芷和王氏在,正因为如此,当时王氏在外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连个倾叙的对相都没有,林芷虽然聪明懂事,但她是个花妙少女,王氏下意识的觉不好当着她的面讲这些话。 若不是萧楠过来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搞清楚了,只怕王氏还是不会说,王氏听完萧楠的话后,非待没有觉得安慰,反而更急了,她一把抓着萧楠的手:“大娘,我和你说,你可不能乱来啊,那周衍可是有背景的人,不然,以他的品性为人,王学正也不会一直让他呆在学馆里教书。” “外婆,你就安心吧,难道你外孙女在你心里就是个冲动鲁莽,只知用拳头说话的憨丫头?”萧楠有些好笑的看了王氏一眼,颇为无奈的道。 “对的,阿婆,大娘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远比你想像的厉害多了,既然她说了这事交给她处理,你也就管了,你休息会,我去做饭,估计再过一回,祖翁和正杰都要回来吃饭了。”林芷跟着劝道,她也是听得恼怒不已,不过经历嵩县之事后,她心里对萧楠就多了一种莫明的信任,既然销萧楠说了这事无须王氏操心,她下意识的便相信萧楠真能做到。 “好吧,你去做饭,对了,多做两个菜,那王学正有可能会来咱们家吃午饭。”王氏被两姑娘一打岔,心里松快了许多,听得林芷要去做饭,忙分咐了一句。 “啊?那我还得去街上买两个荤菜回来,咱们家现只有鸡蛋和几样清菜,自家人无所谓,有客人的话,却是不太合适了。”林芷一听,正要抬步去厨房的脚步一停,就准备上街。 “芷表姐,你先去厨房,菜我去买。”萧楠在一旁接口。 “成,就让大娘去,我给你拿银子。”王氏从来没把萧楠当外人,闻声也不待林芷表态,便接过了话头。 “不用拿了,买两个荤菜用不了多少钱,我身上有。”萧楠按住王氏的手,转身就朝街上走去,她边走边在心里寻思,用什么办法让那姓周的乖乖去澄清流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撞破(JIAN)情 萧楠因心里想事想得有些入神,出了家门转拐时没留意走进了一条岔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进了北巷的燕子胡同,燕子胡同在青孚镇北,靠近善堂,这一片区的居民算是青孚镇综合收入相对较低的贫民区,他们多以经营各类小摊贩或者给人打零工为生,白日多半在外忙碌,家里只要是腿脚利索的老人,以及路走得利索又没到读书之龄的幼童,也会跟着出去帮帮忙,打打下手。 为此,白天这个胡同里的人并不多,这条胡同巷不仅离主街颇有一段距离,离林秀才他们家那条巷子也不近,萧楠在这个世界醒来之后,还是头一回进入这个胡同,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萧楠有些懊恼的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掌,转身就往回走。 出了这条巷子,正要拐进另一条道的时候,萧楠忽然发现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迎面走来,待她看清那个人的相貌时,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后一缩,退了回去,来人不是别人,此人正是官学里的那个周博士周衍。 奇怪,这个时候学堂还没到下学的时间,他周家又不在这个胡同,他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萧楠靠在墙边,不无恶意的揣测,这实由不得她一见到周衍,就用最大的恶意去想此人,实在是他此时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鬼鬼祟祟,一双眼睛像贼一般,警惕异常的四下环顾着,似乎生怕有人发现他来了此地一般。 嗯,先看看再说,萧楠暗自寻思着,她正在想该如何找这个混蛋算帐,只时一时间还没找到好思路,既然在这里碰到了,就先瞧瞧他要干什么,万一真是有什么不良企图,被自己抓了个现形,到时候逼他就范也更容易些不是。 其实按萧楠的想法,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将他逮住,往死揍一顿,再逼着他出去把谣言给澄清,可问题是这样做有很大的后遗症,据王氏所言,这周家在本镇颇有势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家嵩县的杨家还有些亲戚关系,这个杨家,就是与宋浩庭很不对眼的那个杨二郎所在的杨家,也是洛阳杨家的一个分支。 在萧楠还不具备碾压这些人的实力时,单凭简单粗暴的武力手段能只镇住他们一时,却无法解决问题的核心,就在萧楠脑子飞快的转动的时候,周衍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萧楠快速的回头望了一眼,身体慢慢向后滑去,准备先闪进某个屋角,待周衍过去之后再尾随。 只是她刚刚滑到一栋房子的必屋檐边,却发现周衍根本没有进她所在的这条路,面是径直往前行去,萧楠微微一怔,连忙闪身来到路口,悄然注意着周衍的身影,但见他往前走了两个路口,这才停住脚步,他停下脚步之后并没有立即转弯,而是转过头下,四下打量了一圈,十分谨慎的朝四周扫视了一圈,萧楠在他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已缩回了身体,那周衍自然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周衍没发现有人,这才抬步拐了进去。 萧楠快步跟了过去,她跟到周衍转拐的那条路口停住脚步,悄然探出头,正好瞧见周衍在敲其中一个院中的门,这个位置一共只有两户人家,其中一户房屋颇为破败,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周衍敲门的是那栋虽然不大,却要齐整许多的方庭小院。 延着这户人家的门口往前走上十余米,前面是一个池塘,池塘边上有一个大枫树,紧靠着池塘后面则是一大片菜地,周衍敲门的那个院子并不大,只有一百多个平方,四四方方的,门口围着一圈一米来高的篱笆墙,院门是一扇木门。 周衍在那家小院的木板上轻轻敲了三下,片刻之后,那扇小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轻妇人的脸露出来,她看到门前站的人是周衍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个似喜还嗔之色,紧接着又伸头来四下扫了一眼,没发现人,这才将周衍给拽了进去。 躲在后面的萧楠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这两人莫非是在偷情?萧楠虽不知这妇人是谁,但外婆王氏已经说过,周衍的妻子去年冬天已经没了,而这地方也不是周衍的家所在之地,再瞧着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要说他们之间没点问题,鬼才相信。 好啊,正愁想不到好的办法整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若是一般未婚小姑娘看到这一幕,哪里敢多说什么,最多是心里不宵的轻啐几句,然后吓得转头就跑,对萧楠来说么,管你是偷情还是干什么,若他没招自己吧,她自是懒得管闲事,现在么,嘿嘿。 萧楠迅速的打量了一下那妇人的院子,区区一排一米来高的篱笆墙自不可能拦得住她,她唯一担心的是院子里会不会有狗,以她的身手,爬进院子,根本不用费什么事,若一旦院中有狗,定然会发现她的存在,若她还没进门就被人发现了,这把柄自然也就抓不着了。 意念电转间,她抬目往池塘边的那颗枫树看了一眼,约莫等了二三分钟,萧楠几步奔了过去,像只灵猫般爬上大树,悄然往那妇人的院中一扫,没发现狗,嗯,也对,若有狗,这一对明显不是夫妻的男女想私下干点什么就不方便了,那妇人与周衍的身影也不见,堂屋的大门紧闭着,显然是被从里里给栓住了。 确定了院中没狗,萧楠不再迟疑,她快冲了几步,来到篱笆墙前纵身一跃,伸手在木门顶上微一借力,一个鸽子翻身,轻盈无比的翻了进去,潜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房子一共只两个厢房和一个堂屋,院子的东西两侧一边设了厨房,一边是厕所,麻雀虽小,倒也五脏具全,若人口不多,一家人住这样的小院,倒也舒适。 当然,这些暂不是萧楠该管的事,她摸进来是来找周衍的麻烦的,现在迫切需要搞清楚周衍那厮在干什么,大门已经被从里面栓上了,这青天白日的,萧楠也不能上屋顶,好在每个房间都有窗,萧楠眼珠一转,朝西屋的那个房间转了过去。 来到西屋的窗边,细心倾听了一下,果然发现里面有人在说话,萧楠心头一喜,立即如壁虎般贴着墙,手足并用的往上攀爬了一点,将耳朵贴近窗椂,但听那妇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耳事:“你,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过不了一会,良儿就要下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简单粗暴的萧大娘 “放心吧,良子中午不会回来的,我给他布了很多作业,下晌上课就要提问,他没有时间回家吃饭,估计在学校旁边的小摊解决。”周衍估计正忙着在干什么,嘴里含糊不清的应着。 “你这死鬼,倒是会假公济私。”那妇人被折腾得边抽凉气,边轻啐着。 “怎能说是假公济私,我这应该说是一举两得,一可以督促良子学习,二么,咱俩也能乘机一解相思之苦不是,你家那口子最近一直不出门,害得我好久都不能来找你,心里可是思念得紧。”周衍一脸振振有词的轻笑着,他边说话的时候估计手也没空着,那妇人的语意已逐渐破碎,口中不时发出轻嘤声。 里面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极低,若一般人躲在这外面听墙角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可萧楠是习武之人,此时正如壁虎般攀在墙上,将耳朵贴在窗棂边,却是将他们的话听得七七八八。 “什么叫放不下我,你不是一心想娶那林氏么?”妇人虽被周衍折腾得精神有些恍惚,却未完全丧失神智,听得周衍的话后,顿时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嘿嘿,她……”周衍口中嘿嘿怪笑了两声,紧接着满嘴腌攒不堪的污言喷溥而出,萧楠听得勃然大怒,懒得再听这对狗男女的墙角,她从墙上滑下,大步走到大门前,抬腿就是一脚,碰的一声,将那两扇并不算厚实的大门给踢垮了一边,里面一对正要成就好事的男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此时衣衫散乱,再一受惊,更显得手足无措,慌乱之际,抓起衣衫想往身上套,却怎么也套不进去。 萧楠踢开大门之后,立即就来到西房门的门口,以同样粗暴的方式一脚踢开了房门,门被踢开的时候,周衍刚套上裤子,一双手正抓着裤带还没系稳,至于上身的褂子,只解开了扣子,并未脱下来,为此,上身只能算半**膛。 那妇人则要狼狈得多,萧楠踢开大门的时候,她身上的肚兜都被解开了一半,忽然听得大门被人踢开,她的魂都被吓掉了一半,慌乱之下,连那解了一半的肚兜都不知道系,抓起外衫就想往身上套,可愈急,愈穿不上,萧楠进来的时候,她刚刚穿上一边袖子。 一般未出阁的小姑娘见到这种场面,早已羞得夺门而出,哪里还做得了什么,可萧楠是什么人?她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尴尬和不适,反而颇有兴致的打量了那妇人几眼,然后开口点评了一句:“嗯,确有几分姿色,怪不得能引得周衍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与你私会。” “萧,萧大娘,你,怎么会是你?”萧楠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给人带去什么样的影响,那周衍看清破门而入的人是萧楠时,他的嘴巴惊得足可以塞下一枚鸡蛋,待他看到萧楠进门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尴尬,反而一脸坦然的对自己两人评头论足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凌乱了,他一脸呆滞的瞪着萧楠,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 那妇人一开始是真被吓住了,以为是自己家的男子回来发现了自己的丑事,带人打进来了,现见闯进来的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虽然震惊,可心里的恐惧却是消散了许多。 “怎么就不能是我?呵呵,周博士,你说说,我要是站在这扯着嗓子大喊几声,待在大家都围过来,看看你这位平常道貌岸然的学馆博士,到底干了些什么事,不知日后青孚镇的百姓会如何看你?”萧楠将视线从那妇人身上收了回来,一脸嘲讽的盯着周衍道。 “你敢!”周衍目中寒光一闪,一缕杀机一闪而过,那妇人与周衍勾搭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一见他的神色知便知他在想什么,她不动声色的朝周衍挪近了一点,并悄然将自己做针线时随手放在床角边的一把剪子递了过去。 “我敢不敢,你不妨试试。”萧楠对他们的小动作仿若一无所觉,冷笑着开口道。 周衍接过那妇人递过来的剪刀,也顾不得衣衫不整,纵身一跃,就朝萧楠扑了过来,他幼时除了读书,也习过几天骑射,虽考得秀才功夫之后,便再没有摸过弓箭,身手比普通人还是要强上那么一二分的。 萧楠适时后退一步,一个鞭腿扫了过去,碰的一声,那周衍顿时被扫得四脚朝天的跌在地上,手中的剪刀也飞了出去,不知跌到了哪个角落,尚未完全系稳的裤子都滑到了肚脐眼处,萧楠一脸嫌恶的走到他身旁,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像看白痴一般看着他开口:“周博士,你似乎忘了我是谁的女儿,你觉得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杀我灭口?忘了告诉你,去年冬天,在白云山的深林中,我一箭射穿了一头狮子的眼睛,同时,又一刀将一头棕熊的脑袋切下了一大半。” 而妇人一开始因见萧楠只是个小姑娘而逐渐稳下来的心此时顿时像被冰给封住了一般,浑身发抖的缩在床角,看向萧楠的目光是满是惧意,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个恶魔。 “你,你想干什么?”周衍又惊又惧,他还真怕萧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直接把自己给做了。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不过是有件事得麻烦你们去处理一下,周博士,镇上关于我母亲的谣言,是你让人传播出去的吧?既然你有本事传播,我相信你也有本事去澄清这个谣言。” “你,你少血口喷人!”周衍下意识的就想否认。 “哦?你不承认?周博士,我不是个喜欢扯嘴皮子官司的人,更懒得和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废话,我给你三日时间,若在三日之内,你不能让所有关于对我母亲不利的谣言消失得干干净净,我便会让你在青孚镇成为过街的老鼠。” “别想着去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我这人不喜欢扯嘴皮子官司之外,更加讨别人像滚刀肉一般缠着我,否则,我不介意,将这块肉刮下来,剁碎,再拿去喂狗,我相信你的脑袋不会比那棕熊的脑袋更坚韧。”萧楠对他的否认仿若未闻,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周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萧楠踩在周衍胸口上的脚用力一碾,周衍顿觉自己的五腑六脏都人被碾碎了一他,他下意识的就要张口惨叫,偏偏萧楠那如恶魔的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中:“若你不介意把人招进来的话,你尽快叫!” “哦对了,还有你,虽然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这人天生良善,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这周衍,看上去虽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人渣,你若不想家破人亡,夫离子散,自己被人弄去沉池塘,建议你还是离他远一点。”萧楠临出门前,忽又回头对那妇人道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再见王禹偁 萧楠走错了路,为了整治周衍又耗费了不少时间,刚回到正街便看到林正杰正在四处找她,萧楠喊了一声,林正杰听得声音,连忙转身,匆匆跑到萧楠面前,他一脸埋怨的瞪着她道:“哎哟,我说楠表妹,你上街来买点荤食这都买得哪去了?家里见你出来这般久都没回去,可把他们给惊得不轻,阿婆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跟我回去。” “咳,咳,出来的时候低头在想事,一不小心走到燕子胡同那里去了,这才耽误了些时间,等我先去买点肉,咱们这就回去。”萧楠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还买什么肉啊,肉早买回去了,咱们赶紧回去吃饭吧。”林正杰一把拽着她就往家里跑,萧楠自觉理亏,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随着他一同朝林家所在的方向奔去。 “对了,我们学馆里的王学正来家吃里饭了,刚刚还和祖翁讨论你呢。”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正杰又道了一句。 “王学正?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他还记得我?”萧楠奇道。 “这不是有祖翁么,他与王学正是好朋友,在他面前没少得你的字写得好,王学正一代大儒,听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竟然自己开创了一种全新的书法体,能对你不感兴趣么?”林正杰撇了撇嘴,不无酸意的接口。 说起来,对自家这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表妹,林正杰是羡慕嫉妒恨的心都有,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自己立即就成了透明人,不过这娃生来是个心宽的,每每心头刚生出愤愤不平之意,立即就会自己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这丫的生来就是为了打击的人,咱不和她比,再说了,有这样一位出众的表妹,说出去自己也很有面子,不是么? 萧楠自是不知眼前这个小少年的心事,她刚一进院门就被外婆王氏给拉了过去,那王氏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却仍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大娘,你,你去干什么傻事吧?” “外婆,瞧你说了,我能去干啥?就是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走错路了罢。”萧楠略有几分心虚的接口。 “走,走错路?以你的聪明劲去上个街竟能走错路?”王氏颇为不信。 “好了,孩子回来了就好,别唠叨了,准备上菜开饭吧,大娘过来,陪我们说说话。”王氏还待说什么,却被从屋内走出来的林秀才给打断。 “外祖,今个儿咱们家有客,有什么话不如等你们吃完饭再说如何?”萧楠道。 “这不还没开饭么?再说了,一会我和王学正还要喝两盅,边喝边聊正合适。”林秀才瞪了她一眼,道。 “什么意思?外祖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与你同桌共饮?”萧楠忽然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古人不是都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新北宋的风俗虽比往朝要开明许多,自家人吃饭的时候可以不讲究那么多,可有外男来的时候,怎么都要避讳一二吧? “你若能喝,陪我们喝两盅,实在不会,就边喝边陪我们聊也一样,王学正是我多年老友,和我一样,不喜欢讲那些臭规矩,咱们家今个儿就这几个人,难道还要分桌不成?”林秀才自是没错过萧楠脸上的愕然,他没好气的瞪了萧楠一眼,板着脸道。 “小丫头,头一回见你的时候,你可是桀骜得紧,一点不像会在意这些儒腐规矩的人,今个儿怎的扮起小淑女子?”林秀才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儒雅的黑须老人负手从屋内走了出来,笑吟吟的接了一句,此人正与萧楠有过一面,哦,不,是两面之缘的王禹偁。 萧楠听得满头黑线,心里不由腹诽,我头一回见你是在书墨店里,那时候自己表现得不知有多乖巧,哪里有半点桀骜不驯的样子?不过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绝不敢当面反驳,只能缩了缩脖子,乖乖上前朝刘禹偁行礼。 至于同桌吃饭,既然林秀才和王禹偁都不在意,她自是更不在意,她之前多问了一句不过是以为这个朝代的人很在意此事,自己随乡入俗,不能表现太过特殊罢了,她随林秀才和王禹偁一同走入席坐,没聊两句,菜就上来了林芷的手艺很不错,一共整治五菜一汤,三荤两素,外加一个鲜菇肉片汤。 林家人大概没少与王学正同桌共食,菜摆齐后,也无需人招呼,外婆王氏和林芷都上了桌,只是话很少,大家都埋头吃饭,就连平日里颇为活泼的林正杰也一心埋头吃饭,林秀才与王禹偁对此也不在意,倒是王禹偁端杯的时候朝萧楠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开口问了一句:“小丫头,听你外祖说你不但字写得好,功夫也好,要不要喝点酒?” “不喝,大娘还是个孩子。”萧楠一本正经的道。 “哈哈,这小丫头,在我面前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王禹偁哈哈一笑,不过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边喝边与林秀才闲聊,几个孩子吃完饭后,这两老的酒还没喝到一半,萧楠饭量最大,她是除了这两老之外,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的。 吃完饭,萧楠朝两老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去,林秀才却叫住了她:“你先别走,我们有事要和你说。”萧楠只能又坐了下来。 “小丫头,听说你在向你外祖打听当今官家的内庭情况?”待饭桌上只剩三人的时候,王禹偁轻抿了口酒,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萧楠问了一句,他这句说得很随意,萧楠却是听身体陡然一绷,没法子,这种事小太过敏感,哪怕她知道王禹偁会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样的话,显然是林有才告诉他的,可这身体的本能反应她仍没能控制住。 “呵呵,好个敏感的丫头,今日我这句话若不是坐在你外祖家说的,傍边又有你外祖在,只怕你第一时间都要忍不住对我出手吧。”王禹偁何等老辣的人,萧楠的反应自是没有逃脱他的察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天家秘事(上) “是大娘反应过度,让前辈见笑了。”萧楠赧然一笑,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开口。 “呵呵,这样的事非同小可,你警惕一些是应该的,若是别的事,我可能不清楚,不过你咨询的这件事,我或许还真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你家里去年收养的那孩子的母亲可是姓肖?”王禹偁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呵呵笑了一笑之后又问。 “是!”萧楠点了点头,这事林秀才肯对他说,则表示这个人值得绝对的信任,既然如此,萧楠在他面前也不必藏着掖着。 “果然姓肖么,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在京城为官的时候,因性子耿直不懂变通,得罪了许多不该得罪的人,有一次外出,遭歹人袭击,幸遇一青年壮士援手,这才侥幸逃脱,这位壮士当时没有留名,我也不知他是何处人士,直到二年后,京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才知这位壮士姓朱,名檐,乃皇宫御厨总管肖闫的弟子。” “老夫当年也因那件事退出了官场,出来游历了几年后,接到了你外祖的信,这才来到了青孚镇。”得到萧楠的确认,王禹偁的脸上顿时浮出一抹淡淡的怅然,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的开始回忆往事。 “却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萧楠忙问。 “当年啊,这事得从当今官家说起,当今官家这个人怎么说呢,总体上来说,性情还算不错,虽然少了些锐意和进取心,但做为一个守城之君,基本还是合格的,不过他身上的缺点也不少,比如说耳根子较软,个人意志力比较薄弱,这些都是为君者之大忌,若非当朝的掌权大臣,多是才略非凡品行也不错的良臣,这样的天子在位,对国家来民众来说,并非好事。” “好在当朝辅理朝政的几位主事大臣没有一个是糊涂人,馋言媚主这样的人凑不到圣驾跟前去,这才保证了当下政局的稳定,社会的安稳和良性发展,当今没上位之前,地位颇有些尴尬,他虽是嫡却非长,亦非太宗眼中合格的继承人,只因前面两个兄长都早早逝去,这才不得已,被太宗立为太子,可他虽成了太子,手里却没有什么权力,在强势的太宗眼皮子底下,整日谨小慎微,不敢行错一步,心里多有压抑。” “一个长期被压制的人,一旦上位掌了大权,自然是想要发泄一下,当今也不例外,大宗故,他上位之后,迫切的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过鉴于他本身性格谨慎,胆子不够大,心也不狠的原故,太激进的手段他是做不出来的,朝堂上有那些厉害的老臣坐镇,他再想涮存在感,也不敢拿朝堂上的事胡来。” “朝堂上的事不能乱来,就只能从后宫着手,当今想着,朝堂之上,我兢兢业业,后宫之内稍稍放松一下,你们总该不会管得太过吧?正是处于这样的一种心理的情况下遇到了御厨总管肖闫的女儿肖秀珺,肖闫虽只是个御厨,却也颇读了几本书,是个通透之人,娶的妻子也是知书达理,他们的小女儿肖秀珺则是汇聚了父母两人身上的所有优点,不仅相貌长得出众,性情更是温婉如水,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有一种如浴春风般的舒适和放松。” “当今被压抑的时间长了,陡然间见到这般娴雅温婉如水的女子,立即一见倾心,待百日守孝期满之后,不顾肖秀珺已是待嫁之身,强行下旨将其召进宫中,封为从四品的充媛,肖闫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御厨总管,为人性情虽然都不错,可家世平平,如何反抗得了天子的命令?当他接到旨谕的时候,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为了一家老小,整族人的安全,他都只能乖乖接旨。” “自古以来,天子抢臣妻的事都没少发生,更何况当今只是抢了一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所以,这件事除了肖御厨的家人心里不痛快之外,自不可能有人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候,出大事了!” “肖秀珺进宫正式被封为充媛的那一日,肖御厨的弟子朱檐,单枪匹马闯进了皇宫,找到了肖秀珺,要将其从皇宫带走,话说这朱檐又是什么人呢?他不是别人,正是肖秀珺原本要嫁的夫君,同是也是肖闫的弟子。” “朱檐是孤儿,自幼时拜在肖御厨门下学习厨艺,与肖闫的幼女肖秀珺从小一块长大,两人青梅竹梅,感情甚笃,他生来多慧,不仅学习厨艺快,其它东西往往也是过目不忘,十四五岁的时候,他的厨艺便有青出于蓝之势,正是因为这手好厨艺,俘获了江湖上人称怪医莫裘的心,被莫裘收入门墙,跟着他学医习毒。” “朱檐不仅学厨艺快,学武习医也是进步神速,跟了怪医莫裘之后,不过几年时间,就在武林中闯出了一个玉面医侠的称号,肖闫有这般出众的弟子,又是看着他长大的,眼见他与自家幼女情投意合,心里也是欢喜,虽说肖秀珺比朱檐小了七岁,不过朱檐愿意等待,自然无妨,肖秀珺及笄那年,两人就正式订了亲,朱檐是习医之人,知道女子太早出嫁对身体不好,便允诺等肖秀珺满十八周岁后,两人再成亲。” “哪知好不容易等到肖秀珺满了了十八岁,结果却被当今天才给强行召进宫去,肖家人不敢反抗,可年轻气盛、又嫉恶如仇的朱檐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戾气冲天、不管不顾闯进了皇宫大院,找到了肖秀珺,要强行带她走……” “可是皇宫内院哪是那般好闯的,朱檐身手虽好,毒术惊人,可皇宫之中高手如云,懂医懂毒的人不在少数,他刚刚找到肖秀珺,就被团团围住,若非肖秀珺以死相逼,朱檐只怕当场就被乱箭射死,当今那时候是真心喜欢肖秀珺,自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就挥手让朱檐离开,朱檐在肖秀珺的眼泪和恳求之下,只能转身离去。” “当着肖秀珺面,当今放了他,可出了肖秀珺的宫殿,当今如何肯放朱檐,好在朱檐不愧为鬼医传人,手段层出不穷,最后竟从重围中杀了出来,他刚冲出宫墙,就晕倒在一个胡同的角落,正好碰到了老夫。” “老夫一看他的面容,发现是几年前救过我性格的人,吃惊之余,来不及多想,立即就将他藏进马车,带回家中,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满城搜捕,朱檐被我带回来,还没想好该如何安置的时候,禁卫军就在我的家中将朱檐给堵住……按理来说,自朱檐被抓住那一刻开始,无论是他,还是老夫一家人都将面临万劫不复之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天家秘事(下) 王禹偁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变得复杂无比,口中的话也停了下来,萧楠虽明知朱大厨和王禹偁都还活着,却仍然听得将一颗心提了起来,眼见王禹偁停口不言,忍不住开口追问了一句:“前辈,后来呢?后来,你们是如何出来的?那肖秀珺的命运又如何了?” “后来啊,后来是江大人出手了,江大人在太宗朝时的声望已是如日中天,到了当今这一朝,满朝文武,已无人能出其左右,再加上他又是当今的老师,他开了口,无论当今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件事,都只能悄然揭了过去,老夫与朱檐被抓进去不过三天,就被放了出来,在牢狱期间,江大人曾亲自前来与朱檐长谈过一次,至于谈了些什么,老夫不得而知。” “只知出狱之后,朱檐便悄然而去,从此销声匿迹,至于老夫,自然不可能再呆在京城,只能辞官而去,老夫刚刚辞去官职,那肖御厨也辞去了御厨总管的职,携妻带子,一家人回到了故乡,至于肖秀珺,自然是继续在宫中当充媛……” “一转眼,十年时间就过去了,十年生死两茫茫,原以为当年被官家不惜背负骂名都要抢进宫中的女子,即便不能成为宠妃,可这性命怎么都应该保得住罢,没想到,这女子命途竟是如此坎坷……”王禹偁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意中满满的都是悲伤。 “前辈,那江大人当年为什么要什么出手救你们?”萧楠沉默了许久,又问了一句。 “江大人为官清正,品行高洁,他是当今天子的老师,许是不愿天子一错再错,最后导致在史册上留下抹不去的污名吧。”王禹偁听闻不由怔了一怔,下意识的接口道。 他口中的这位江大人自然就是当朝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庭都有着无与伦比声望的江佐朗江尚书,同时也是当朝天子的老师,此人为官至今,已有三十年,这三十年来,不知为朝庭、为百姓做了多少大事,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以说,北宋今日的富足昌盛,他有一半的功劳,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不愿去想他行事有什么不良动机。 就连萧楠都不例外,若非江尚书这件事实在做得让人捉摸不透,萧楠都不愿有此一问,以这位江大人的手段和智谋,若真想阻止这件荒唐事,在皇帝下旨的时候,就该站出来阻拦,那个时候他站出来固然会惹皇帝不快,却不至于让皇帝憎恨,同时还可从根子上免除肖、朱等人日后的厄运,可他没有,他选了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出了手,这实让萧楠百思不得其解。 萧楠心头虽然疑惑,在听得王禹偁的回答之后,却没有再纠缠这个话头,她微微笑了一笑之后,顺着王禹偁的回答将话头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前辈说得对,除了这个原因确实再也找不着其它的理由了,前辈,大娘还有一事请教,当今官家的后庭中,除了肖充媛之外,还有哪些身份较高,家后又比较强大的嫔妃?” “当今官家么?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位太子妃,两位侧妃,外加奉仪一名,这四人中以江太子妃和杨良娣的出身最好,娘家权势最大,其它两人都是五品以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王禹偁道。 “江太子妃?莫非是江大人的女儿?”萧楠挑眉道。 “那倒不是,这位江太子妃是江大人的堂侄女。”王禹偁答道。 “江大人的堂侄女?她可有子嗣?”萧楠又问。 “有,当今官家子嗣不丰,他登基之时,膝下共只两女一子,其中一女一子就为太子妃所出,杨良娣有一女,陈良媛和司奉仪并无所出。”王禹偁答道。 萧楠没有再言,她忽然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这位江尚书的心事,他的堂侄女已是皇后,当今官家膝下唯一的儿子就为这位中宫娘娘所出,若没有意外,他的堂外孙,日后便是妥妥的太子,下一任的帝王,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怎么看不应该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出来救王禹偁和朱檐以及肖御厨,只要这些人一死,肖秀珺便与皇帝之间有解不开有仇怨,如此一来,这个女子便是再得皇帝的喜爱,也不能再对宫里的其它女人形成任何威胁。 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在皇帝最生气最愤怒的时候站了出来,生生将当今官家的一口恶气给堵了回去,皇帝迫于江佐朗的声望和权势,只能乖乖咽下这口气,现在有他江佐朗在,皇帝是不敢对江家做什么,可一旦江佐朗不在了,以皇帝这么些年来一直憋在心底的那口恶气,这江皇后以及江家人还能有好日子过?江佐朗此举,无疑是在给自己的家族挖坟! 难道这江尚书与他的族人有解不开的恩怨?所以,趋机埋下这个隐患,只等自己死后,就让江家一族大小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对啊,就算他再不喜欢他的族人,总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家人吧?难道这江尚书没有妻儿子嗣?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前辈,那江尚书有妻子?” “啊?当然有啊,江大人平生虽只娶一妻,膝下却是儿女成群,共有三子二女,我在京之时,他的长子已然娶妻,次女已然出嫁。”王禹偁被萧楠这个莫明其妙的问题问得一呆,不过还是给出了答案。 “哦,这位江大人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好了,我已经没有疑问了,多谢前辈为大娘解惑。”萧楠没有再问,问到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小萧祯的娘百有八九就是宫中的那位肖充媛,至于其它的,问王禹偁显然也解不了惑,王禹偁出京已有十年,如今官家有几个孩子,多少嫔妃,他自是不可能知道,还有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尚书,萧楠现是一点也猜不透他的心事,不知他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大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小萧祯真是肖充媛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林秀才忽然开口道了一句。 “怎么办?顺其自然呗,这事目前除了咱们几个之外,暂时不会有其它人知道,至于日后,随机应变吧。”萧楠耸了耸肩,搞清楚了小萧祯的来历,她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小萧祯现对她来说,是她的亲人,她的弟弟,是她需要好好保护的人,至于以后他会选择什么样的路,萧楠决定由他自己来选择。 若他只想在萧家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萧楠不会鼓动他去争去抢;若他终究会走向属于自己的使命,萧楠便会不遗余力的为其披荆斩棘,助他直上青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端午 午饭结束之后,萧楠辞别了林秀才夫妇,准备回家,临行之前,萧楠特意交待了外婆王氏一句:“外婆,那流言的事你别再操心,我已经解决了。” “大娘,你……”王氏闻声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想起萧楠之前出去买菜失踪了一段时间的事,心头顿时一紧,开口就待细问。 “兰芝,别问那么多了,既然大娘说了事情已经解决,想必就真的解决了。”哪知刚一开口,便被林秀才打断了话头,近几月来,萧楠非同一般的表现,让林秀才不知不觉间已不再将萧楠当成孩子来看。 萧楠回到桑榆村之后,一连数日,果然没有听到任何不利于林氏的流言传来,她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说话在此之前,她还有点担心那周衍狗急跳墙或者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的来与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好在此人身上有着绝大多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通病,既顾惜羽毛,又贪生怕死,这才没有让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流言的事过去了,萧楠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每日习武、打猎,有空就到茶园里转转,晚上检查梓修的功课,同时教小萧祯读书习字,小萧祯也想与梓修一同随萧楠习武,萧楠担心他年纪太小,过早习武伤了根骨,就和他说,待他满五岁后再与梓修一同习武。 没有人打扰的日子过得十分悠然自在,转眼就要到端午节了,唐宋时期的端午节是仅次于春节的一个盛大节日,这个节日在北宋持续的时间是五日,即从五月初一到开始,一直到初五,都在过节,五月初五那一日被称为大端阳。 端午节有几个特征,其一,就是吃粽子。宋代的端午节,粽子是上室天家,下至平民百姓,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样节庆食物,《岁时杂记》说,端午粽子,名品甚多,形制不一,有角粽、锥粽、菱粽、筒粽、秤槌粽、九子粽等。 除了粽子,宋人还会食用香糖果子、白团、紫苏,饮蒲酒等。“香糖果子”,是将菖蒲、生姜、杏、梅、李子、紫苏等,切成丝,以糖蜜渍之而成。“菖蒲酒”,是用菖蒲浸制而成,“以菖蒲或缕或屑泛酒”。 除了美酒美食,宋人同样喜欢在端午做百索、香包和钗头符来戴,“百索”是用条纹清楚的丝线绣织成各种饰品,可以佩戴,挂于脖项,也可以相互赠送,小孩则缠绕在手臂上;“符箓”,是将缯彩剪成小符儿,戴在头上,插于鬓髻之上,所以又叫“钗头符”,其中佩带“五毒图符”最为特别,“五毒”是指蜈蚣、蚰蜒、蛇、蝎、草虫之类,宋人以为,这“五毒”可以用以治疗疮疖,可以毒死其余益虫,所以就将其剪裁成图饰,佩带在身上。 戴香包则颇有讲究。老年人为了防病健身,一般喜欢戴梅花、菊花、桃子、苹果、荷花、娃娃骑鱼、娃娃抱公鸡、双莲并蒂等形状的,象征着鸟语花香,万事如意,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小孩喜欢的是飞禽走兽类的,如虎、豹子;猴子上竿、斗鸡赶兔等;青年人戴香包最讲究,如果是热恋中的情人,那多情的姑娘很早就要精心制作一二枚别致的香包,赶在节前送给自己的情郎,小伙子戴着心上人送给的香包,自然要引起周围男女的评论,直夸小伙的对象心灵手巧。 普通的百姓之家对待端午节都如此慎重热情,官府和商家就更不用说了,官府早早就会下令给州、县、镇组织举行赛龙舟的事,至于商家,在四月下旬就会开始尽情的装饰店铺,到了四月底,集市上大街小巷到处都挂满灯笼,商铺门前张灯结彩,极尽所能的展示自己推销手段和热情,以丰自己的荷包。 爱美的姑娘和小媳妇们,会在这几日将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成群结队的上街游玩选购,街上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俏媳妇小姑娘,自然就少不了那些追美而来的士子和慕艾的少年…… 萧楠记得水浒传中有一首诗,将大宋端午这个节日的欢快热闹淋漓尽致的描绘了出来,这首诗的内容是:盆栽绿艾,瓶插红榴。水晶帘卷虾须,锦绣屏开孔雀。菖蒲切玉,佳人笑捧紫霞杯;角黍堆银,美女高擎青玉案。食烹异品,果献时新。葵扇风中,奏一派声清韵美;荷衣香里,出百般舞态娇姿。 从这首诗中可看出大宋的端午这个节日,是多么繁荣和热闹,除此之外,端午最重要的一个节目是赛龙舟,赛龙舟是一种极富热情的竞技活动,对参赛者的体能和精神状态要求较高,最兴盛的时期是武风甚浓的盛唐,历史上的宋朝因抑武重文,赛龙舟这项极具民族特色、又能强身健体的庆节活动,逐渐开始凋零,当然,这指的是萧楠熟悉的那个宋朝。 现在的这个新北宋则不然,太宗时期,赛龙舟这个活动又被大力发展起来,到了此时的重视程度,已和盛唐差不多,每逢端午,由官府领头,号召各级乡县举办龙舟大赛,并会事先准备好无数丰厚的奖品,作为每个乡县获奖者的奖励。 有了官府的大力支持,这种本身就能点燃大家骨子里的热血和激情的活动自然得到了全国百姓的拥护和响应,每逢端午,只要是有河流的地方,都会看到如火似涂的赛龙舟的场景。 青孚镇是嵩县有名的富裕镇子,白云山周围更不缺河流,这里自然少不了龙舟赛,各村里正早在四月中旬就将各自的参赛人员名单报了上去,青孚镇共有一百多个村落,一共只选十支队伍下水,竞争颇为激烈,一些小村落往往是好几个村联合起来,组成一个龙舟队。 桑榆村是青孚镇中大型的村落,村里有四百余人,青壮年就有一百来号,村里还有十几名猎户,组织一个十九人的龙舟队自是不在话下,往年的桑榆村的龙舟赛有萧大朗在,由他带头,年年都能拿下青孚镇的头名,青孚镇有那么多的人认识萧大郎和龙舟赛不无关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龙舟赛 现萧大郎不在了,里正心里就有些发愁,虽然村里也有不少优秀的的后生小子,可能和萧大郎比的一个都没有,青孚镇一共有一百多个村落,其中排得上号的就那几个村子,彼此之间自是少不了明争暗斗,桑榆村便是其中一个。 若单论人口,桑榆村在青孚镇只排得进前十五,可综合实力,却排得进前三,论文,桑榆村一共有五名秀才,二名举人,论武,桑榆村一共有十八名猎人,其中萧大郎更是武艺超群,整个青孚镇都寻不出一个是他的对手。 正是因为桑榆村有足够的实力,他们一个村就设了一个私塾,之所以把私塾设在桑榆村与江圃村之间,是因为一个私塾至少要招三到四个村落的学生,这个私塾虽是由桑榆村出资所建,周边其它村也有秀才在此任教,江圃村又是周边几个村落中除了桑榆村之外,最大的村落,把私塾放在那个位置,才不会让人觉得桑榆村店大欺人。 往年有萧大郎在,这龙舟赛的冠军几乎都是桑榆村的囊中之物,如今萧大郎不在了,那些早已对桑榆村积了一肚子怨气的大村落肯定会趋机找他们的麻烦,里正有些头疼的拍着脑门,没了了萧大郎领衔的桑榆村,单论武力值,能压下其它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桑榆村有不少猎户不假(常进山狩猎的人身手肯定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可白云山下有猎户的村子多了去,自己村并不占什么优势,哎,要是萧大娘是个小子就好了,里正久思无果之后,忍不住暗叹了一句。 里正最后选了自己的儿子李青河担任龙头,李青河的身手自是不能与萧大朗相提并论,但他却是本村除了萧大郎之外,唯一一个正式拜过武师的人,在桑榆村除了萧大郎之外,身手最好的就是他了,哦不对,现在还有个萧大娘。 “青河,这次龙舟赛之后,村里习武的事还是要重新抓起来,就由你和萧大郎出任教头。”里正和自家儿子说完正事之后,又交待了一句,以往萧大郎在的时候,每年农闲时间,都会抽出一段日子,教村里的一些有潜力的后生练练拳脚。 在古代,一个村的强大与否,除了这个村的经济之外,还有文武,这几样相辅相存,缺一不可,里正是有个见识的人,自不会看不明白这一点。 “知道了父亲,去年萧大哥出了意外,大伙子心里都不好受,这才没了这份心事,歇了一年,今年秋收之后,这事重新抓起来,对了,父亲,关于这几天下水练习的事,我想请萧家大娘与我们一同前往。”李青河点头答应,同时又提出一个自己的想法。 李青河对于父样的任命,没有丝毫惊讶,桑榆村除了萧大郎之外,再没其它人比他更合适担任龙头位置的人,里正此举,算是举贤不避亲,像青孚镇这种由各村组成的龙舟队,都是那种由十九人操持中号龙舟,船头有一人是挥旗喊号的,船尾有一人是掌舵的,中间有一人是敲鼓的.两边各有8人是划桨的,所谓龙头,也就是一艘龙舟赛选手的主导者,他要协调整个队伍人员的分工和配合,算是整只队伍的灵魂人物,相当于现在的队长。 “萧大娘?这孩子虽有本事,可她究竟是个女孩子,就算咱们同意让她去参赛,只怕她阿母和她外祖也不会同意。”里正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接口道。 “父亲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让她随我出参赛,我只是想让她随我们一同去演练,现离比赛不是还有几天么,我们村的参赛人员在赛前肯定要集训几天,以前萧大哥在,咱们虽只有十九个选手,却一共有二十个人加参,多一个人出来,就是为在演练的时候,每次都有一个人在旁边观摩,以旁观者的角度指出各选手之间相互配合的不足之处。” “能做这个点评的人,眼光要好,同时也非常熟悉所有参赛的选手以及赛事规则,现萧大哥不在了,以前的二十个人,现只剩十九个,我们就缺了这么一个人,儿子思来想去,发现没有人比萧大娘更合适。”李青河道。 “嗯,你所言不无道理,咱们村少了萧大郎,整体实力本就降了一筹不止,若再是配合方面出了问题,在比赛的时候,可就真要一落千里了,你去吧,不过记得要先和萧大娘的母亲林氏打好招呼,得到她的同意。”里正一听,顿时点头认可了李青河的提议。 “儿子省得。”李青河从父亲房间出来,就去了萧楠家,集训明天就要开始,想要萧大娘参与,今日自然就要和她打好招呼。 李青河来到萧楠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萧楠正在院子里逗小萧祯和小斑斓,看到李青河,颇有些惊讶的招呼:“李叔翁,你怎么有空来我家窜门?” “哈哈,大娘,李叔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找你帮忙啊……”李青河哈哈一笑,将想让萧楠与他们一同去参加集训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还得要问问我阿母的意思。”萧楠略一沉吟,接口道,她对这事倒没有什么意见,集体荣誉感,不过在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萧楠也不例外,她如今是桑榆村的人,在这种集体荣誉上,能帮村里出一份力,她自然不会推迟。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李青河连连点道。 “不用问我的意思了,我同意。”李青河的话音刚落,林氏的声音已从厨房响了起来,随着声音,林氏从厨房走了出来,关于村里龙舟赛的事,以前都是萧大郎领的衔,自从萧楠满七岁之后,每次龙舟赛,萧大郎都会把萧楠带去,让她在一旁观看,现萧大郎不在了,李青河他们需要一个观察员,想找萧楠帮忙,林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集体荣誉感不只是萧楠有,林氏一样也有,最重要这个赛事以前一直是由她的丈夫领衔,并每次都能夺魁的赛事,她同样不希望,村里的名次太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纷争 得到萧楠的允诺之后,李青河心情愉快离开了萧家,随后又去其它十八名选手家,通知他们明日一早开始集训,这些人的名单在月中申报的时候已经定了下来,还是往年那些人,大家接到这个通知,谁也没感到意外,每年的龙舟赛,赛前都会有几日集训。 倒是萧楠对人手情况不太了解,她并非原主,虽得了一部份这个身体的记忆,却不完整,以前龙舟赛参赛人员有哪些,她还真不知道,等到第二日到达集合点看到萧桦的时候,她微吃一了惊,萧桦年仅十九,年初才刚订下亲事,成亲则要等到明年开春,这孩子虽有一把子力气,性格却有些冲动,萧楠没想到他居然也是选手之一。 “大娘,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觉得我没资格参加龙舟赛吗?倒是你,好好的一姑娘,穿成小子的模样,莫非你也要参加这龙舟赛?”萧桦看到萧楠吃惊的眼神,顿时不高兴了,他走到萧楠身前,伸手拍了她一掌,又打量了一番萧楠的装扮,板着脸开口道。 萧桦虽才十九,可按辈份却是萧楠的叔翁,他们一家和萧楠家关系不错,以前萧大郎在世时,经常指点萧桦拳脚功夫,正因为如此,前几个月,萧铁树晕倒的时候,那小朱氏一张口胡谄,萧桦和萧长远父子两人立即就站了出来。 萧桦这是第二次参加龙舟赛,以前参赛的是他的大兄萧柏松,去年年初,萧柏松得萧大郎之助,在县城寻了份不错的活计,端午回不来,这事才落到了萧桦身上,萧桦这小子性格虽有些鲁莽冲动,手脚却极为利索,力气也不小,又非常钦佩堂兄萧大郎,去年龙舟赛的时候,在萧大郎的指挥下表现颇为出色,这才有了今年这一幕。 “没有,我只是想着平日里没心没肺,又好闯祸的小叔都能成为龙舟能手,独挡一面,不愧是快要成亲的人,果然是长大了。”萧楠和萧桦关系不错,眼见萧桦板着脸瞪着自己,非但不生气,反而朝他扮了个鬼脸,不无戏谑的调侃了两句。 萧楠今日身着青色猎装,将头发挽成一个髻固定在头顶,用一块同色方巾束住,她眉毛比一般的女孩粗些,皮肤因长期在山里钻的原故,也没有一般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那般白皙,再加上年纪尚幼,乍一看上去,活脱脱一名英姿勃勃的俊秀少年郎。 “你这丫头,胆是愈来愈肥了,连小叔也敢打趣。”萧桦被萧楠一打趣,古铜色的面皮顿时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伸手就要揍萧楠,他虽已十九,却是个刚订亲不久的纯情小伙,论面皮,那是拍马也赶不上萧楠。 就在这对叔侄的打闹的当口,李青河开口告诉大家,萧楠将以观察员的身份与他们一起去参加训练,在场之人闻声没有一人有意见,萧楠这丫头年纪虽小,可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这孩子从小性格就野,颇有几分假小子的性格,在场的诸人,看她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忽略了她的性别,以前萧大郎集训的时候,也经常带着她,现闻李清河让她过去帮忙当观察员,谁也没觉得不合适。 桑榆村训练的地点在白鹰涧,白河支流虽绕着白云山而过,可河面有宽有窄,河水有深有浅,并非每个地方都能供龙舟下水,离桑榆村较近之地,唯有这白鹰涧合适下水,白鹰涧的水够深,河面也够宽,它在桑榆村之西,离桑榆村只有四里多路程。 到白鹰涧训练划龙舟的不只桑榆村一个村的人,附近的江圃村和高家口,都在这里练习,桑榆村的人起得很早,再加上在此训练的三个村落中,又以桑榆村离白鹰涧最近,李青河等以为自己一行必然是第一个到的,哪知当他们抬着龙舟到白鹰涧的时候,发现河边已有人在推着龙舟下水。 李青河定睛一看,发现推龙舟的这些人竟是杨松村的人,看清这些人的面孔之后,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杨松村也是青孚镇的一个大村,以前因龙舟赛总败在桑榆村的人手中,心头对桑榆村积了颇深的怨气,他们村的训练场地在伍月漂,今个儿却跑到白鹰涧,这属于过了界,李青河看着前方那些忙碌的人群,皱起眉头看着对方人群中一个三十出头的魁梧男子开口道了一句:“杨思古,你们杨松村的人怎么跑到白鹰涧来了?”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白鹰涧,难道这白鹰涧是你们桑榆村私人的?”杨思古闻声抬目看了李青河一眼,不无挑衅的回了一句,杨思古此人今年才三十二,正值人生鼎盛之年,他生得十分魁梧,裸露在短衫之外的两只胳膊肌肉高高喷起,皮肤像摸了油的铜块一般,在朝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显然这是个有着相当不错外家功夫底子的人。 “你们是想找茬不是?杨松村历年都在伍月潭集训,那伍月潭离你们要近三里多路,这白鹰涧离你们却足有八九里,这里地方就这么点大,我们这边上三个村子在这里就有点挤了,你们再插进来算怎么回事?”李青河面沉似水,一边意示身后的青壮年将手里的龙舟放下来,一边冷冷的盯盯着那杨思古道。 “我就是找茬,你待怎么的?我倒是要看看没有了萧大郎的桑榆村,还拿什么与我们杨松村来斗,啧,啧,瞧你们,连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娃都拉上来了,你们桑榆村还真是落魄得可以。”杨思古一脸挑衅的回了一句,他的目光从萧楠身上缓缓扫过,脸上讥嘲之意甚浓。 萧楠生得浓眉大眼,脸上又没有半分女儿家应的娇怯,再加上年纪尚幼,身体没有长开,今日这一身装扮,不熟悉的人看了她,根本辨不出是男是女,话说那杨思古之前倒是见过萧楠,不过却是在龙舟赛的赛场上,那时候的萧楠被林氏打扮得漂漂亮亮,跟着萧大郎一起去看热闹,只不过到了赛场之后,她就随林氏进入观赛区,杨思古压别没把曾跟在萧大郎身边的那小丫头与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郎联系起来。 “怎么,你们杨松村想打架?想打架我们乐意奉陪!”那杨思古的声音一落,桑榆村几名年纪轻一点的选手已忍耐不住大声嚷了起来,桑榆村这些年对外从来没有怂过,即便是萧大郎这个领头的人不在了,他们也绝不会在别人欺上门来的时候,怂得连大气都不敢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打群架 桑榆村这边的声音一落,杨松村那边的人立即鼓噪起来,杨松村有七百人余口,论人口数量,比桑榆村多出近一半,论才学地位,桑榆村有举人在外做官,他们村也一样有,桑榆村有四个,他们村有五个,唯有武力这一块,这些年一直被桑榆村的萧大郎压了一头,即便有杨思古这个青孚镇第二高手,面对萧大郎从来就没胜过一次,这些年下来,心里憋的那口恶气有多重可想而知。 现萧大郎不在了,桑榆村的人还敢这么狂?那些正在推龙舟下水的汉子立即抛下手里的活,从水边走上岸来,以杨思古为首,杀气腾腾朝着桑榆村的这边走来,眼看着一场大战暴发在即。 萧楠则是瞧得有些好笑,不管在哪个时空,雄性好斗都是一种本能,尤其是当雄性成员扎堆的,更是容易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打群架这样的事,她前世没少见,却从未亲自参与过,身为大教授,因工作性质原故,暗地收割的人命不只一条两条,但那都在见不得光,没人看到的地方进行,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打群架的事,她身为一个教授,在人前是要讲究形象的,没想到现在竟是要亲历一把,萧楠乱七八糟的想着。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桑榆村的人眼见杨松村的人冲了过来,大家目中顿时戾气四溢,袖子一撸,抬步就迎了上去,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出的手,只知双方刚撞到一起,连半句废话都没有,就这么打开了,萧楠瞧得有些发愣,一般打群架,不是双方要先唾沫四溅的先喷上一通,直吵得彼此血气冲脑,暴跳如雷才会开打么?怎的宋人打架竟是这般干脆? 双方都是二十个人,这些人多是长期在山林中钻的猎人,不仅力气大,身手也十分灵活,即便不是猎人的,也大多会几下拳脚,有一身好力气,在村里的武力值也都是排得上号的,这样的四十个人,哦不,三十九个人撞在一起斗成一团的场面还是颇为可观的,萧楠被晾在一旁,暂没有人对她出手。(备注,每个村的龙舟选手都是十九人,杨松村和桑榆村一样,也配了个观察员,为此,他们来白鹰涧的也是二十个人。) 但见大家你来我往,拳头呼啸,腿风嗖嗖,那厚重的拳头和凌厉的鞭腿,重重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听得人牙齿有些发酸,若换个动作迟缓一点,扛揍力差一点的人上去,一拳就会被撂倒,而眼肯这些人,挨了一下,除了身体微晃一下,退上一两步之外,根本像没事人一般,立即就冲上战成一团,这些人心头都有分寸,打架只用拳脚,不用武器,即便打得鼻青眼肿,鲜血直流,最多受些外伤,不会惹出人命。 至于萧楠,一时间倒是成了闲人一枚,桑榆村的人虽知道这丫头战力不俗,可大家是自己人,断没有自己的打自己的人的道理,杨松村的人不认得萧楠,眼见一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娃娃,谁也不好意思冲过去拿她当对手不是。 眼见没人朝自己动手,萧楠也乐得轻松,她很自觉的往后退了数步,静静的站在一旁观战,打算看谁支持不住,再上去帮帮忙,桑榆村与杨松村的这场群架,可以说是彼此之间抢地盘之战,对于桑榆村的人来说,只能胜不能败。 杨松村的训练之地在伍月潭,结果他们非得越界来到白鹰涧,这便是赤裸裸的欺负人,萧楠现与桑榆村是一个整体,桑榆村的荣誉就是她的荣誉,现两村之间为了荣誉已经开战,她虽不是什么好斗份子,却不能看着桑榆村输,对于古代的农村来说,一个村的实力越强,村民们在周边村落就越不容易被人欺负。 其实不仅是古代,现代的农村也一样,村落与村落之间,一旦产生利益冲突,很容易就发展为群殴打,实力强的村子的村民走出去,外人轻易都不敢招惹他们。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目前战场上的战局天平正在向杨松村那边倾斜,杨松村的头领杨思古功夫相当不错,李青河的身手虽不差,可较之杨思古却是逊了不只一筹,双方交手没几个回合,李青河便被逼得步步后退。 除此之外,李贵被杨松村两名对手给缠住,更是险象环生,李贵是桑榆村除了李青河之外最强的一个,正因为杨松村的人知道这一点,一上来就有用两名好手缠住了他,双方都是二十个人,桑榆村的萧楠因被晾在一旁,没人管,战场上杨松村便多出了一个人手,至于其它人,彼此多是半斤八两,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 眼见着李贵肩上中了一拳,趋着他身体倾斜的时候,另一个人抓住机会一脚踢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萧楠动了,原本她离战场有六七米的距离,这一动,顿如离了弦的箭一般,瞬间就冲到了李贵身旁,身形一旋,长腿如鞭,碰的一声,与踢向李贵的人脚在空中遭遇。 碰!两条腿在空中相撞,那人被震得大叫一声,一个跟斗滚到地上,抱着腿惨叫不止,半天爬不起来,萧楠这一脚并未用全力,最多只会震得此人浑身发麻,单腿疼痛不止,一时爬不起来,却不会伤及筋骨。(大家虽在打群架,可彼此并没有深仇大恨,这些人又不是没有没底线,不分是非的大恶之徒,萧楠自不会动手就重创他们。) 萧楠一招就放倒了一个,顿让杨松村其它人大吃一惊,尤其是离萧楠最近的那个,下意识的挥拳就朝她招呼过来,萧楠轻轻一笑,不闪不避,挥拳迎了过去,她的人比出拳的这汉子矮了一大截,拳也只有人家一半大小,可这两只不成比例的拳头撞在一起的时候,那汉子几乎没有什么抵挡之力的被萧楠一拳轰翻在地。 萧楠以风雷不及迅耳之势,一连放倒了两人,用的还是正面交锋,以硬碰碰的方式,这一下,被震住的人不仅仅是杨松村的人,就连桑榆村的人都呆了一呆,桑榆村的人知道萧楠厉害,却不知道这丫头竟是厉害到这成程,以她刚才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他们这些糙汉在她手上岂不是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去?要知道,刚被他放倒的两人,不久前还和对手斗得难分难解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杨思古认输 刚被他放倒的两人,在一分钟之前,还将李贵逼得步步后退,几乎没有抵挡之力,而李贵则是他们这些人中除了李清河之外,最厉害的一个,可这样的两个人在萧楠手中却没有任何抵挡之力,过度的震惊让大家不知不觉的停了手,除了杨思古和李青河还在交手之外,战场中混战的乱局已然平息。 萧楠出场所造成的震憾自然没有逃过杨思古的眼睛,他目中厉芒一闪,疾出两拳将李青河逼退之后,返身就朝萧楠扑了过来,他是正二八经练过多年功夫的人,身手虽比不上萧大郎,却也绝非一般的猎户能比,他人未到近前,萧楠便感到一股极其凌厉的气势将自己琐住。 萧楠目中掠过一丝凝重,看样子,这个杨思古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落,杨思古来得极快,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就从十数米外扑到了萧楠身前,待离萧楠约还有二米左右的距离时,长臂一挥,悍然一拳轰了过来。 萧楠顿觉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威势迎面扑来,直迫得她呼吸分外不畅,她目中精芒一闪,左腿微退了一步,右腿微曲,抬手,吸气,一个简单的直拳对轰了过去,两只不成比例的拳头撞在一起,但听碰的一声,萧楠蹬,蹬,蹬的连退了三步,杨思古的身形微微一晃,脚下退了半步,逼进的身形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式硬拼,萧楠显得略逊半畴,不过萧思古脸上却没有半分得意之色,非但没有得色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凝重,眼前这小子才多大年纪?他又多大年纪,更何况,他的拳头是借势奔来的时候挥出来的,携带着冲刺之力,萧楠临时迎战,自己在占驻着天时地利的情况下,一式硬拼,他不过是逊胜半筹,无论怎么看,萧楠都是一个少见的劲敌。 “果然是好功夫!”萧楠败了半招,她非但没有半分气妥之意反朝杨思古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杨思古被她笑得心神一寒,整个人的神经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绷了起来,果不其然,萧楠笑容未收,整个人已揉身扑了上来,杨思古哪怕已经凝神戒备,却仍被逼得步步后退。 李青河在杨思古弃他朝萧楠奔来的时候,便跟了过来,只是他刚到,杨思古便与萧楠硬碰了一招,这一式硬拼,萧楠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并不逊色杨思古多少,李青河见状不由停下了脚步,现见萧楠主动出击不说还将杨思古逼得步步后退,李青河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杨思古他是知道的,人家曾拜入嵩山少林寺,练过数年功夫,待他十八岁回村之后,整个青孚镇几乎找不到他的对手,后杨大郎从军队回来,这才稳稳将其压下一头,正因为这事,让杨思古一直对桑榆村颇有不服,他刚刚没对自己下重手,说白了是觉得以他的身份,不好对普通人下手,他只需起个压制作用,等他们村的人压下桑榆村的人就可以了。 就这样的一个狠人,却被萧楠给逼得步步后退?这萧家大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李青河,哦,不,现在是在场所有的人目光都汇聚在战斗中的两人身上,大家越看越心惊,越看目光瞪得越大。 真说起来,杨思古的功夫确实不错,若以硬碰硬,萧楠想胜他不容易,但论近身格斗功夫,萧楠的经验却胜出对方不只一筹,再加上她人小,身形灵活,双方一贴近,杨思古的优势顿失,只能被萧楠压着打,双方交手了十数个回合之后,萧楠忽然一拳捣向杨思古的腰眼,被杨思古架住,她手臂一伸一缩,脱开杨思古的束缚,又朝他的极泉穴捣去。 杨思古心头一紧,下意识双臂一夹,身体往后一歪,萧楠趋机一矮,一个鞭腿横扫了过去,萧楠的腿扫到的时候,杨思古的身体正好歪斜,萧楠这一脚正好扫在他那只站立不稳的脚上,但听碰的一声,杨思古被萧楠一脚扫翻在地,不过此人身手确实不凡,倒地之后,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起身之后,杨思古没有再进攻,他的视线落在萧楠身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了一句:“好身手,阁下莫非是鸿威镖局的人?” 杨思古这时候忽然记起,萧大郎是鸿威镖局宋总镖头的得意弟子,他现不在了,谁知那鸿威镖局会不会念及萧大郎的情面上,派人过来支援桑榆付,萧大郎虽然不在了,可他的妻女都在桑榆村,桑榆村愈强盛,他的妻儿子女就愈安全。 “我叫萧楠,家父萧大郎,是土生土长的桑榆村人,贵村见我父不在,趋机想找我们桑榆村的麻烦,萧楠虽为女子,却同样是桑榆村的一份子,自是不能坐视我们村被外人欺负。”萧楠淡淡的接口道。 “你,你,你是萧大娘?”萧楠此言一出,杨思古不由呆了一呆,他仔细打量了萧楠好几眼,果然依稀记得眼前这娃有当年被萧大郎带在身边的那小丫头的影子。 “如假包换。”萧楠道。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罢了,罢了,萧大郎在的时候,我们斗不过他,现他不在了,我们连他的女儿也斗不过,这白鹰涧我们不争了,至于龙舟赛,咱们各凭真本事去争罢。杨卫,子超,着人抬上龙舟,我们走。”杨思古呆立半晌,随后苦笑起来,笑声歇下之后又分咐本村之人,将入水了一半的龙舟拉了回来,转身快步离去。 “大,大娘,刚刚那一幕是真的?你竟然生生打得那杨思古亲口认输了?”杨松村的人抬着龙舟走出老远,桑榆村这边的人才慢慢回神,与萧楠关系较近的萧桦更是一步蹦到萧楠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的开口问。 “杨思古认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你若是有怀疑的话,不如咱们来练上几招,如何?“萧楠一把拍开他的爪子,斜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接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参赛 桑榆村与杨松村的一场群架在萧楠的介入下,以桑榆村获胜而终,来得晚一些的江家圃和高口村的人远远只看见杨松村的人抬着龙舟大步离去的身影,并不知道这里刚才已经上演了一次全武行,待两村之人来到眼前,看清桑榆村不少人鼻青眼肿、衣衫凌乱的模样,这才吃了一惊,江圃村的领队江源青几步来到李青河身前,颇为惊讶的问了一句:“青河老弟,怎么回事?你们和杨松村的人干架了?他们怎么会跑到咱白鹰涧来了?” “如你所见,刚打了一架,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跑到白鹰涧来,谁知道呢,或许是觉得咱们白鹰涧的风水更好,想来沾点运气吧。”李青河耸了耸肩。 “你,你们打赢了?”江源青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打赢了,你觉得以杨松村那些人的尿性,他们会乖乖的走?”李青河瞟了江源青一眼,没好气的道。 “怎么可能?那杨思古可是萧大郎之下的青孚镇第二人啊,谁能挡住他?”江源青闻声双目瞪得更大了一些,口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接了一句,这实怪不得他怀疑,实在是杨思古这个猛人在青孚镇的名头太响了些,自他从少林寺归来之后,整个青孚镇压得住他的人唯有萧大郎一人,可现萧大郎已经不在了,桑榆村谁还会是杨思古的对手? 不仅是他不信,在场的除了桑榆村的人之外,其它所有汇聚在李青河身上的目光都布满了怀疑之色,李青河见状微微撇了撇嘴,抬目朝萧楠望了过去,桑榆村和杨松村的人打群架,自己的村子能赢,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正因为这份意外之喜,才令他的分外得意,虽然打赢这场仗的关键人物不是他,但萧楠是他特意请来的,这足以表示他的眼光好不是? 江源青见李青河不正面回答自己的话,却是转目看向他本村的某一个人,心头顿时一动,莫非这个人就是挡住了杨思古的那个高人?意念落到这里,他的视线立即随着李青河转了过去,这一望之下不由一呆,因为李青河所看的目标竟是个十一二岁的俊秀少年,虽然那少年风采不错,可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是打赢杨思古的人? 失望之余正要转开视线,却又发现眼前这少年颇有些眼熟,江源青不由又认真打量了两眼,这一细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这,这不萧大郎的闺女萧大娘吗?她怎么也跟着来了,还做这般打扮,等等,她,莫非……”江源青是江大夫的儿子,自是认得萧楠的。 “大娘,你怎么也来了?”萧楠的姑父江汉普也是龙舟队员之一,他此时也看清了萧楠的样貌,一急之下,不由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拽到一旁,颇有些焦急的问。 “咳,咳,江姑爷,大娘跟我们过来的训练的事,她阿母是同意了的,另外,你们不都想知道是谁逼退了杨思古么,就是她。”李青河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他此言一出,江圃村和高家口两方的人同时呆住了,这萧大娘才多大?十二吧,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能逼退杨思古?饶是江源青刚才已有猜测,此时听得李青河确认,他的嘴巴仍惊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那,那啥,我这侄女天赋异凛,自小力气就比同龄人大很多,根骨又好,五岁就开始随她爹习武,去年亲眼看见父亲遭难之后,练武愈发的勤奋,现有在这样的身手,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萧桦见大家都瞪着眼看着萧楠,生怕大家把她当怪物,忍不住出言插了一句。 其它人听得萧桦话之后,先是一愣,接下来又觉得萧桦的话颇有道理,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萧楠虽不是儿子,可她这个闺女比很多人家的儿子都强,是个典型的小花木兰,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本领,也不是什么让人不能接受的事。 这件事过去之后,后续几日没有再出现什么风波,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初三,桑榆村的龙舟队没有悬念的通过了初选,进入决赛,唯到决赛那一日,桑榆村这边出了点状况,其中一名龙舟队员头天晚上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第二天早上拉肚子拉得起不了床。 他这状态肯定是不能参赛了,李青河无奈之余,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萧楠,想让她代替此人上阵,萧楠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她不擅划浆,却可以当旗手,像这种系关整个村的团体荣誉的事,能尽一份力萧楠是不会推辞的,她亲自说服了其母林氏之后,换一身男装,以小子的面目正式代表桑榆村参赛。 青孚镇的龙舟赛除了各村的队伍之外,青孚镇也有一支参赛队,这支队伍由镇上的士绅组织各自的家丁护院或者家中身手不错的弟子组成的,也是一支劲旅,这些人有钱,找的选手大多是身手不错的人,不足之处是这支队伍并非由一家组成,凝聚力和协调性不如村队。 林秀才做为镇委会的理事之一,自是全程跟进观赛的,当他看到萧楠打扮成小子,走在桑榆村的队伍中时,不由吃了一惊,若非时机不会,他都恨不得上前去把这丫头给抓出来拷问,不能去问萧楠,林秀才只能问随他一同出来观赛的梓修,梓修也不隐瞒,噼里啪啦的将萧楠参赛的经过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哎,桑榆村没有了萧大郎我就知道会有人找麻烦,大娘这孩子,真是难为她了。”林秀才听得摇头不已。 “外祖,等我长大些,我就能代替姐姐参赛了。”梓修挥舞着拳头道。 “哈哈,好小子,有志气,不过你虽聪明,这习武的根骨却是不如你姐姐多多,日后你走科考,入仕途,希望很大,但在武力上,要赶上你姐姐,难咯。”林秀才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忍不住抚着他的脑袋打趣。 “外祖,你不要瞧不起我,我会努力的。”梓修被林秀才揭了短,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他习武的根骨确实不如萧楠,这也是为什么萧楠五岁随萧大郎习武,而他七岁之后才由萧楠教导的原由,究其因,就是萧大郎早已发现儿子习武的天赋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阴招 不说林秀才祖孙的心事,但说青孚镇胜出的十支龙舟队除了桑榆村和青孚镇这两支队伍之外,江圃村的龙舟也入了围,其余七支分别来自杨松村,吴越村,高阪村,周禹村……这些队伍中实力最强的当属杨松村和吴越村。 杨松村的杨思古是青孚镇第二高手,而杨松村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本村村民的综合实力在青孚镇都在上游,这样的一个村子组合出来的队伍,实力自是不同凡响;吴越村则是整个青孚镇人口最多的一个村,全村有三百户,近一千五百人,村里有三名举人,五名秀才,他们的村子同样离白云山不远,村里光是猎户有四十多人,虽没有像萧大郎和杨思古这样能以一已之力镇压群雄的高手,但普通习武者数量不少,论综合力量,是青孚镇最强的一支队伍。 往年的龙舟赛之所以斗不过桑榆村,实是因为萧大郎太过厉害,他不仅本身武艺惊人,又有多年的从军经历,极擅练兵,由他带出来的龙舟队就如军队中的劲旅一般,令行即止,挥指自如,十九个人之间的配合度协调得如同一人的左膀右臂一般。 而其它的龙舟队同样是十九名赛手,却没有一人有萧大郎这样的本领,可以将自己的队伍训练得如同自己的臂膀一般挥洒自如,整支队伍的协调度不能达到最佳状态,自然无法发挥其全部的潜力,这样的队伍,对上同等数量的由萧大郎所带的团队,自是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今年桑榆村没有了萧大郎,吴越村原以为今年龙舟赛的魁首非自己莫属,哪知就在前几日,他们忽然收到杨松村在与桑榆村摩擦争斗中再次败给了桑榆村的消息,吴越村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没有了萧大郎的桑榆村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那杨思古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若论单打独斗,吴越村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双方正面交锋,吴越村想胜杨松村的话,只能是数名好手联合围攻,但桑榆村除了萧大郎之外,根本找不出几个厉害的好手,他们打架的时候,双方的人手是一样的,为何最终胜的会是桑榆村? 一时摸不清状况的吴越村诸人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在打探消息的人给力,不到一日时间,就把当时的情况给摸得差不多了,众人终于得知扭转这场战局的关键是因某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已然不在的萧大郎的闺女萧大娘! 怎么可能?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斗得过杨思古?吴越村诸人初听得这个答案时根本不相信,可当他们再三确认此消息无误之后,心头的质疑立即化为一股难以形容的愤怒和不甘,想想吴越村这十几年来,一直被桑榆村压在万年老二的位置下,现萧大郎已经不在了,难道他们还要继续当这个万年老二? 萧楠自是不知道吴越村诸人的心事,她在桑榆村不过是个替补的角色,只要安安份份的做好自己摇旗呐喊的工作就成,至于其它的,交给其它队员就是,桑榆村的选手这些年在萧大郎的训练之下,彼此之间无论是配合还是划水技巧,都远比萧楠这个外行强太多,训练的时候,她只瞧了一个时辰,就知道以自己的眼光,根本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比赛的地点在青孚镇东的白淞湾,白淞湾的河面宽足有三百余米,平均水深在三米以上,足以支持十支龙舟队的赛事举行,萧楠随着桑榆村的龙舟入河的时候,发现有支队伍看着自己这方的目光颇为不善,她不由轻轻扯了下李青河的衣袖,看着那只队伍悄然问了一句:“李叔翁,那支队伍是哪个村的?似乎对咱们怨气颇大呢。” “吴越村的,他们村是青孚镇第一大村,可这十几年来,每年的龙舟赛都败在他们桑榆村的手下,你说他们对咱们能有好眼色么?”李青河顺着萧楠的目光看了一眼,苦笑着开口道。 “哦,那比赛的时候,大家凭的是彼此的实力,应该不会耍什么阴招吧?”萧楠轻轻哦了一声,旋即又一脸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心里同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自家这个躯体的老爹还真是了不起,不仅在青孚镇闯下了赫赫威名,竖立的敌人也不在少数。 “这个不好说,按规矩大家在划船的时候,是不能相互攻击的,但赛程共有五里,河面有宽有窄,十条龙舟同时在河面上竞技,彼此间利用河流险峻之地,使点阴招,设置点障碍也是常有的事。”李青河道。 萧楠没有再问,她淡淡扫了吴越村的龙舟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待十支龙舟全部下水,进入各頟的航位轨道之后,随着岸上的一声锣鼓的响起,十支龙舟顿如脱了弦的箭一般,无数的浆影齐齐划动,在水面扬起一片片激烈的水花,争先恐后的往前冲了出去。 这次赛程一共是五里,从白松湾出发到浅沙嘴止,按例,第一个到达浅沙嘴就是冠军,五里水路的路程不算短,有经验的选手们都知道开始阶段不能太过使劲,否则舟到半途,水手们后力不继,那赛也就不用比了,能进入决赛的都是经验丰富的选手,大家自是都懂得这一点。 为此,这十支龙舟除了在锣鼓声响起时冲出去的那一刻速度很快之外,速度很快就恢复了平稳,十支龙舟在各自的航线上,匀速前行,桑榆村的龙舟排在左三的位置,编号为三号舟,紧靠着他们右手边的是吴越村的龙舟,为四号舟,靠着吴越村的则杨松村龙舟,办赛方的这种安排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每年的前三都在这三支队伍中产生,把他们排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桑榆村左手边的则是镇龙舟队的二号舟,因吴越村的队伍在刚上船的时候就对桑榆村出现出了强烈的敌意,为此,龙舟启航之后,萧楠的大半注意力都投到了他们身上,让她意外的是,前三里的赛程中,这支队伍并没有任何挑衅或者说犯规的动作,他们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航道上,萧楠瞧得有些讶然,莫非是自己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她的这个念头刚起,却李青河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注意了,前面就是暗鲨滩,此处河面狭窄,水底还有涡流暗礁,前行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萧楠听得心头一紧,精神顿时高度紧张起来,往往这样的环境中,最容易发生意外。 果不其然,就在船只刚刚进入暗鲨滩水域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吴越队陡然朝桑榆队靠近了数米,每条龙舟之间的距离原在十一二米左右,现吴越队陡然靠近,双方的划水浆几乎可以短兵相接,桑榆村的人立即严阵以待,原本平和的气氛顿时变得张弓拨弩。 若河面上只有他们这两艘龙舟也就罢了,问题是后面还有好几艘,离桑榆村只有数十米远的2号舟上来的时候不知是追赶得太急还是怎的,他们在进入暗鲨滩水域的时候,忽然不受控制般朝着桑榆村的龙舟猛冲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大娘发威 2号舟冲过来的速度极快,舟身仿若失控了一般,2号舟上的水手瞧上去似乎在极力控制舟子的方向,可暗鲨滩这个水域的环境较为复杂,底有暗流和暗礁,他们也不敢大幅度的调整方向,反而是浆打得愈用力,龙舟往前冲的速度愈快。 桑榆村的人见状大吃一惊,顾不得再与吴越村对峙,立即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船只,奋力摇浆,打算先避开2号舟的冲撞再说,可他们的浆一动,吴越村的人也跟着动了,现双方的距离不过五六米之遥。彼此的浆同时往水里一探,几若能短兵相接。 桑榆村的水手奋力往前划动,吴越村的水手则朝截然两反的方向抄水,两道截然相反的水流相互碰撞在一起,动力顿被抵消,而龙舟在平面水域前进靠的是两边水动力的平衡,桑榆村的龙舟右边的水动力被抵消,仅靠左边一方前行,龙舟顿时开始倾斜,舟身有横过来的倾向。 三号舟按之前的方位,若不能及时更改航道都避不开二号龙舟的冲撞,现这一歪,舟体半斜,立即成了活靶子,眼见着二号舟离已方不过二十米左右的距离,非但丝毫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反有隐隐加速的趋势,桑榆村诸人见状又惊又急,按照二号舟冲上来的速度,这一撞上,已方的龙舟即便不被撞散,也会受到不轻的创伤,到时候别说再拿名次,船上的人员能不受伤已是万幸,最让他们惊怒交集的是,吴越村这个时候还在一旁捣乱,根本不让他们有自救的机会。 立在船头的萧楠目中陡然射出一缕寒光,她弯腰抄起舟内的一根备用浆,从船舱内一跃而出,手中的木浆闪电般朝着吴越村的舟身砸了过去,桑榆村的人见状不由大吃失色,李青河、江汉普和萧桦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疾呼了一句:“大娘!”4号舟上的选手脸上的则是不跃而同的掠过一抹讥嘲之意。 萧楠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从船上奋力一跃,足足跃出三米多远,人如凌空的飞燕,手中的木浆借凭冲跃之势,如同闪电般一浆狠狠的朝着对方的舟身砸了过去,现双方的距离不过五六米之遥,木浆本身就有两米多,四号舟的舟身顿时被砸个正着。 萧楠全力出手,又借凭冲跃之势,这一浆之力足有五六百斤,四号舟的舟身虽足够坚固,骤然间被五六重的重量砸在舟弦上,仍不可控制的剧烈摇晃起来,4号舟上的选手脸上刚浮出的笑容顿时凝结,身体被舟身震得东倒西歪,众人只能奋力抓住船舷,稳住身体,其中离船舷较近的两人骤不及防之下,更是直接被震落到水里,至于龙舟的方向,因无人掌控,顿时慢慢在水面上打起转来。 而萧楠则被那猛烈的碰撞之力给震得倒飞了回来,她凌空一个筋斗,正好落在已方的舟舱之内,桑榆村的众人这才醒过神来,立即七手八脚将舟身正了过来,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正朝着3号舟冲来的2号舟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这才真正有了想将舟身停下来的念头。 可现双方此时的距离已不足十米,舟子因为贯性,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下来,萧楠落回船舱之后,眼见2号舟就要撞上来,这么近的距离已方想避也避不开,无奈之余,只能再次从船中跃出,她先用木浆在水里重重一点,人借势狠狠蹬在自家龙舟的舟尾上,借力往前冲出数米,并在同时扬起手中的木浆,如法炮制,直接朝着2号舟的舟头某一个点狠狠砸了过去。 2号舟上的选手被这一幕吓得心胆俱裂,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为何会拥有这般可怕的非人力量(如从船上一跃三米多远,借凭一浆之力就差点砸翻了4号舟的舟身,这力量已超出了这些普通人的认知。) 只可惜,这时候无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都晚了,但听轰隆一声巨响,萧楠手中的浆与二号龙舟的舟头撞在了一起,二号舟正在全力前进,陡然间被这么一股大力撞来,舟头顿时滴溜溜的往右一转,去势却是不减,凭着贯性继续往前冲。 舟上的去势只歪了一歪,并没有被挡住,舟上的选手却被震得前赴后仰,一阵鬼哭狼嚎,人马翻天,大家七手八脚的奋力稳住身形,总算没有被甩出去,而萧楠则被震得凌空翻了好几个筋斗,碰的一声,跌进了十数米外的水中。 李青河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又追随萧大郎多年,萧楠第一回跃出龙舟的时候,他吃惊之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等萧楠第二回跳了出去阻挡2号舟时候,他已及时下令,让3号舟迅速前行,离开了适那个水面,现留在原地的只有四号舟,4号舟生受了萧楠那一浆,舟身虽未受损,却因已方有两名人员落水,这么点功夫根本不可能立即恢复航道。 其实以萧楠现在的本领,根本挡不住正在往前冲的2号舟,她所做的不过是借凭物理力量将2号舟的舟头稍稍引偏一些,同时让已方的龙舟能时及离开那个位置,果不其然,2号舟被她这么一牵引,只是微微偏了个方向,继续往前冲,而3号舟却趋机离开了之前的水域。 至于萧楠,以她一个正常的血肉之躯,与一艘正在疾行的龙舟正面撞在一起,能讨得什么好处?就在2号舟被引歪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直接被撞得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远远落在十数米开外的水中,溅起一丈多高的浪头。 萧楠刚刚落入水中,河面上又是一声巨响,却是2号舟和4号舟撞在了一起,4号舟直接被撞得侧翻了过去,舟上的人员顿如下饺子一般翻进水中,而2号舟受这股力量一阻,舟身颤动了几下,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夺魁(上) 待吴越村诸人全部从水中爬上来的时候,已是半刻钟之后的事了,而这时候的水面上早已没了3号舟的影子,4号龙舟因被撞翻,此时已沉到了水里,想将打捞出来,还得去准备各种工具,自是无法再继续参赛。 2号龙舟撞翻了4号舟,自然不能一走了知,只能停在原地手忙脚乱的帮忙拉四号舟的选手上船,待四号舟落水人马全部上船之后,两舟人马汇合于一处,别的龙舟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远远望着江面上仅剩的两艘舟影咬牙切齿…… 不说这两舟人马的心事,但说萧楠与2号舟那一记正面冲撞,委实受了不轻的伤,她跌进水中的那一刹那,一口血鲜不受控制的从口中喷了出来,瞬间就被水底的涡流卷走,若不是桑榆村的选手及时跳下来将她拉住,只怕她都要被水底的涡流给带进去。 拉住她的人是萧桦和李贵,两人将她带上龙舟之后,舟上的人发现她面色如纸,神色极其萎靡,不由大吃一惊,李青河急忙开口:“大娘,你感觉怎么样?若实在撑不住的话咱们这赛别比了,我们先送你上岸。” “无妨,咱们都和他们斗成这样了,没道理这个时候放弃赛事,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赶紧出发,瞧瞧咱们有没机会夺得头名。”萧楠勉力朝他们笑了一笑,随后在船舱内盘膝坐了下来,闭目休息。 萧楠的伤确实不轻,她这半年来勤修苦练,功夫大涨,却也没厉害到能以一已之力,挡住一艘全力前进的龙舟的道理,刚才那一招,虽然借的是巧劲,可她仍被那迎面撞来的冲击力震伤了肺腑,她尚没有练出内劲,这个时候伤了肺腑,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康复的事。 三月初到信阳的时候,萧楠无意听得重锤说过一嗓子关于内劲的事,从信阳回来后,她便缠着宋总镖头打听相关事宜,宋裘飞对她喜爱的紧,眼见她缠着自己追问,也不隐瞒,详细和她讲了一遍武学的境界层次划分。 这世上确有内劲的存在,而练出内劲的人无论是放江湖还是朝庭,都属于真正的一流高手,而内劲又分为通元境和宗师境,真正练出内劲的人,是为通元境,绝大部份的武人终其一生能达到通元境的已是难得之极,而宗师境据我知,当今天下加起来亦不超过五指之手。(包括朝庭和武林) 所谓宗师境,就是打通全身上下每一条筋络,让体内所有的真气融会贯通,收发自如,身随念动,摘叶飞花即可伤人,萍苇渡江亦不是神话,不仅如此,修为达到宗师境之后,寿命也会有一定的增涨。 “难道修为达到宗师境的人真可以逆转生死,万人难敌?”萧楠当时听得瞪大了眼睛。 “傻丫头,怎么可能,修为达到宗师境的人,仍然是凡人,怎么可能真能逆转生死,又怎么可能敌得住万人?修为达到宗师境的人,因其五腑六脏都经过内劲的打熬,要比常人强健许多,所以衰老的速度会相对慢一些,寿命会长一些,同时力量也会比常人大很多,但这一切都是有限度的,它最终还是会慢慢的老去,至于对敌,外力不超过他们的身体极限,自然是伤不了他们,但一旦超过极限,宗师照样会受伤,会死。” “打个比方,若让一个宗师去偷袭军队,在军队没有组成有效的防御之前,他们确能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可若一旦被无数手拿硬弓强弩的人围住,十箭八箭伤不得他,一旦千箭万箭齐发,任凭你是什么宗师,也同样死无葬身之地。”宋裘飞当时颇有些好笑的拍着萧楠的脑袋道。 总之,根据宋裘飞的描述,这个世上是真有飞檐走壁,踏萍渡江,摘叶飞花的这种高人存在,但是很少,别说宗师境的大高手,就是能练出内劲的人都不多,萧大郎当年在十七岁就练出了内劲,在江湖中算是极为难得的天才,而萧楠这个躯体的天赋比萧大郎更好。 按宋裘飞的说话,萧楠若足够努力,在十五岁左右大概就能练出内劲,萧楠受到鼓舞,这几个月来习武愈发的努力,她上辈子虽是个教授,可骨子里同样有个女侠梦,只是那热兵器为王的时代,传统武术早山退出众人的视线,她这个梦想永远只能是梦想罢了,现有机会偿试一把,萧楠哪里会放过。 可惜,今日闹出这么一出之后,没有一二年的调养,她的内伤只怕很难康复,萧楠闭目的时候,感受了下自己的伤势,心头颇为无奈,不过,她并不后悔今日的行为,她确有女侠梦,但在成为女侠之前,她得先尽好这个躯体应尽的一切义务。 龙舟上的其它人自是不知萧楠的心事,这会儿大家看着她的目光又敬又畏,萧楠之前表现出来的神勇已超越了他们的认知,即便是当年的萧大郎,也从未在大家的面前展露过这般震撼的场面,今日被萧楠震住的绝不止桑榆村的人,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被那场景给震住! 不管是趋着吴越村与桑榆村对峙争峰的当口,抢先冲到前面去的杨松村的5号舟,还是后面跟上来的其它龙舟队,他们在看到萧楠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桨将4号舟差点砸翻的时候,几乎就惊得愣在原地,忘记了划浆,紧接着又见萧楠直接将2号舟砸得冲向了4号舟,那种场面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里震憾让他们神魂失守,呆若木鸡,一直到桑榆村的龙舟已跑到前面去了,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驱桨追了上去…… 从暗鲨滩到浅沙嘴只有二里水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2号舟和5号舟就分别到达了目的地,评委台上的人见到今日第一个到达的仍然是桑榆村的龙舟队,许多人都极为惊讶,其中吴越村的里正和青孚镇的理事之一周衍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正在将龙舟系于码头停靠点,并纷纷从舟下跳下来的桑榆村众成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林芷订亲 端午之后,萧楠的名声真正在青孚镇传开了,当日她在暗鲨滩大展神威的那一幕看到的人不在少数,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女声望,很快直逼她的父亲萧大郎,一个女孩子,出了这样的风头,自是免不了会惹来许多人的不满和嫉妒。 尤其是在龙舟赛上被萧楠给坑得满身怨气无处可出的吴越村和镇龙舟队那些人,他们回家之后,便煽动自己的家人,让他们充分发挥其八卦的特质,四处败坏萧楠的声誉,肆意抨击她,说一个小小女娃,不遵女德,不守女戒,与一堆大男人厮混在一起参加龙舟赛,简直丢尽了整个青孚镇的脸,其中一些不思通变的古板酸儒们也跟着一起抨击萧楠,说她此举实在有失体统,给家人蒙羞云云,同时还抨击林氏教女无方等等。 有人针对抨击萧楠,自然也有许多人维护赞誉萧楠,当朝对女子要求和打压本不苛严,在这样的土壤中,女性长期以来被压制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很多女子颇为羡慕和崇拜花木兰这样的巾帼女将,为此,萧楠的名声传开之后,很快得到了绝大多数妇女同胞的一致拥护。 往日喜欢说人八卦的广大妇女们,这一次罕见的站在萧楠这一面(忌恨萧楠那些人的家人例外),妇女们的力量是惊人的,尤其是广大妇女一致站在某一个人这一边的时候,那些心里不爽,企图用女戒女德之说来攻击萧楠的酸儒很快被自家里家的女人们给打压了下去。 而与萧楠有怨的那些人在大家一致地声讨中也很快禁了声,就这样,一场针对萧楠发起的声讨硝烟尚未正式升起就被掐灭!至于被大家讨论的当事人萧楠对这一切并不知晓,她受伤不轻,回到家之后,连打猎的活计都停了下来,每日静静的呆在家里休养。 林氏瞧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每日变着法的给她做补身的吃食,如此一来,花费自然也如流水一般哗哗的往外淌,好在萧家手里积赞的生活费还能支撑他们过上一年半栽,再加上这次夺冠,县里和镇上的奖励颇丰,村里又知萧楠受了伤,待奖品发下来之后,李青河一共给萧楠送来了三十两银子,有了这些支持,萧楠一时半会不进山,问题不大。 转眼间到了八月中秋,萧楠的伤养了几个月,虽未能完全康复,却已不影响日常生活,中秋节这一日,按惯例,一早萧楠一家人就去林家送节,林二舅夫妇不在,萧楠一家人在这里便没有任何不自在,几个孩子凑到一起,各自玩去了.(林二舅的儿子博文年纪尚幼,这几个月在林秀才的悉心教导之下,身上一点小毛病早被磨得差不多,与家里诸人都相处得不错) 萧楠则与林芷凑在一起,一边帮着大舅母边捡菜,一边说着悄悄话,各自忙活了一阵,快到做午饭的时候,林家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其中一人是鸿威镖局宋家的嫡长媳吴氏,另一人则是嵩县的官媒赵冰人,宋家老爷子宋总镖头与林秀才颇有交情,两家算是世交,不过自宋家搬到嵩县之后,除了宋总镖头与林秀才偶有小聚之外,其它人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林秀才夫妇突然看到吴氏上门,不由愣了一愣,待她介绍完赵冰人的身份之后,他们立即明白,宋家这是上门来说亲了,在此之前,萧楠便和他们提过林芷与宋浩庭的事,对于宋浩庭这个女婿,林秀才夫妇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只是年后这么久,一直没见人上门,还以为他们没有这份心事,没想到,宋家竟是选在中秋这个日子,由吴氏亲自带着官媒上门了。 宋家此举,实实在在的表现了他们的诚意,林秀才本是通透之人,宋家的诚意他自会领情,他让王氏与大儿媳张氏一同热情的接待吴氏,自己则避到了书房,他一个长辈,又是男子,自是不好插在这些女人身边,林芷的兄长林正涛的亲事,两年前就说好了,现轮到林芷订亲是合情合理的事。 吴氏是江湖儿女,性情爽直大方,坐定之后,很快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王氏与张氏虽不如林秀才那般与宋家熟悉,但对宋浩庭这个孩子却是知道的,前年以嵩县头名之姿中了秀才,现继续在书院读书,人长得又好,一身武艺也十分惊人,这样一个文武全才的少年郎,在嵩县不知吸引了多少闺秀的目光,若非萧楠之前就和她们打过预防针,她们真没想到宋家真会上门提亲,还是吴氏亲自与官媒一同上门提亲。 林家人早通过萧楠了解到林芷与宋浩庭之间颇有好感,宋浩庭这般优秀,两个孩子又彼此对眼,林家自没有拒绝这样的一门好亲的道理,吴氏这一上门,经媒人一说,没费什么周折,就得了肯定回复,因为这次是初次上门提亲,自是不可能拿聘礼,只有得到了女方的首肯,才能正式下聘,按礼,吴氏今日本不必亲自前来,但为了表现足够的诚意,她还是来了。 林芷自吴氏带着官媒上门之后,她便羞得躲进字自己的房间,萧楠死皮懒脸的跟了进去,一入闺房,萧楠便吹着口哨打趣林芷:“芷表姐,恭喜你终得偿心愿,宋师兄这等文武全才,又英俊无比的佳婿从此就是你的专属品了。” “你个坏丫头,胆是越来越肥了,今个儿瞧姐姐我不好好治治你。”林芷这些日子和萧楠打交道的时间多了,逐渐开始对这丫头的口无遮拦免疫,现房中只有萧楠一个人,面对她的打趣,这姑娘非但没有羞得不敢抬头,而是俏目一瞪,朝萧楠扑了过来,两女很快在房中闹成一团。 中秋过去之后,很快就是九月初一,九月初一这一日,宋家驾着马车,带着丰厚的聘礼前来下聘,萧楠一家人早早就赶了过来,待一切程序走完之后,萧楠不无得意的对自己赞了一句:“看样子,我还颇有做红娘的潜质嘛,瞧瞧,芷表姐与宋师兄这一对佳侣不是被我给凑合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夺魁(下) 宋之朝庭在乡镇没有设立正式官员,乡镇间的治安多由乡镇士绅和各村里正等共同管理,这个新北宋在官员行政单位的设立上和原史差别不大,但差异还是有一些的,如青孚镇这种大镇,治安除了各村的里正之外,镇上还设有一个理事会,理事会除了一名保长还有六大理事,这六大理事分别由镇上声望出众的士绅担任。 林秀才和周衍的父亲都是六大理事之一,像赛龙舟这种大型比赛,评委除了保长和六大理事之外,十大参赛龙舟队所在的村里正也是评委之一,周衍是镇官学的博士,年纪也早过了而立之年,自是有资格代其父出任这个评委之职。 他在看见桑榆村的龙舟队第一个到港的时候,差点惊得从席坐上站了起来,好在紧要关头及时警醒,现场可不只有他周衍一人,在此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太过失态,立即就会引来其它人的侧目和怀疑,他强行按下心头的惊愕,沉着脸静观其变。 吴越村的里正是个五十出头的老秀才,所谓人老成精,周衍都沉得住气,他自然也沉得住,倒是镇上出资参赛的两位财主有些坐不住,他们在自己的席位上颇有些坐立不安,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焦虑无用,只能等,3号舟靠港之后,其它的龙舟队陆续就跟上来了。 紧跟在3号舟靠港的是杨松村的龙舟队,随后是6号,七号,1号,九号……2号舟则是排在第九位到达的目的地的,又因他们的舟上还载着4号舟所有的成员,所以,当2号龙舟刚刚靠近码头,吴越村的里正,还有镇龙舟队的两名财主再也坐不住,但见他们腾的一声,从席坐上站了起来,大声朝着2号舟上的成员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两舟选手从龙舟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评审台前,两队的领队满脸义愤填胸的将发生在暗鲨滩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内容当然只讲了萧楠如何攻击他们,至于萧楠为何会攻击他们只字不提,说完之后,吴越村的领队吴穹道了一句:“我等所言句句属实,若诸位有任何疑虑,可向沿途观赛的陪审团确认。” 这种大型赛事,除了评委之外,自然少不了无数的观众,除了观众,评委团这边也会派一支专门沿途观赛的陪审团一路跟随,只因2号舟是最后一个到的,陪审团要全程记录经过,这会还没过来。(这吴穹之所以敢找人对质,是因在暗鲨滩地理环境复杂,4号周和2号舟同时为难3号舟,动静并不算大,岸上的观众最多只能看到两舟靠得比较近,至于2号舟不管不顾的朝着三号舟直冲过来的那一幕就更好解释了,只需说是2号舟受水底涡流的影响,不受控制即可。) 若事情的经过当真如2号舟和4号舟选手们的陈述一致,桑榆村就是范了大忌,众评委自是要向陪审团求证,待陪审团的成员过来之后,吴越村的里正以及镇上几名出资参赛的财主立即向他们求证,陪审团诸人略一犹豫,终点了点头,2号舟和4号舟选手们虽只说了后半部份,可他们口中所叙都是事实,他们也不好否决。 “诸位,事情的经过想必大家都清楚了,这三号龙舟实在无法无天,竟敢公然在河面上攻击其它舟队,依我等之见,他们的成绩需要取消不说,还需勒令,桑榆村从今往后再不得加参本镇的龙舟赛,并将他们报给县衙,让其得到应有的惩罚。”得到陪审团的证实,吴越村的里正和镇上几位参赛财主皆勃然大怒,但见他们满脸愤怒的瞪着三号舟的选手们,咆哮着开口。 “我赞同几位的决定。”周衍第一个站出来达明自己的立场。 “诸位,你只听进了3号舟攻击4号周和2号舟,却没有人问事情的起因,我等被受命负责这个龙舟赛,就必须事事保证公平公允,依老夫之见,还是先问清楚的事情的具体经过再做决定不迟。”林秀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开口接了一句。 “林老,事情的经过受害者已说得清清楚楚,陪审团也跟着证实了他们所叙,这案情清楚明了,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周衍抬目看了林秀才一眼,挑眉道。 “周博士,官府判决的犯人的时候,也需先向犯人查问事情经过,咱们现在听的只是2号和4号的一面之词,就擅作决定,未免太过草率,依老夫之见,还是先听听3号舟选手们的陈叙为好。”林秀才道。 “林老说得对,3号舟的选手,你们对2、4号舟的指证可以异议?”镇保长张威与林秀才关系不错,他为人也比较公允,听得林秀才的话后,他将目光移到三号舟一众选手们身上。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3号舟共有19人,自不能人人都站出来说话,站出来的是领队李青河,他言词简洁的将事情经过详细陈叙了一遍,他的陈述很客观,既然没有只说前一段,也没有隐瞒萧楠攻击2号舟和4号舟的经过,待他说完之后,评委们的目光下意识的朝着陪审团以及其它龙舟队望了过去。 “我们可以证实,3号舟的选手所陈述的一切都是事实,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迎视着众人的目光,杨松村的杨思古站了出来,开口道。 5号舟与3号舟是直接的竞争关系,杨思古的话比在场其它任何人说的都更有用,萧楠略带惊诧的看了此人一眼,显然没想过他会站出来为自己村说话,这个杨思古的脾气虽不太好,却是个磊落耿直的汉子,比之周衍之流不知强了多少倍。 杨思古开了口,无论是周衍和吴越村的里正心头有多少愤怒,都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满脸期待的看着陪审观赛团的人,希望他们否决杨思古的话,可他们的心事注定要落空,陪审观赛团成员彼此苦笑了一下,再次点头认可了3号舟的陈叙。 “诸位,你们刚才明明承认了2号舟和4号舟所言是事实,为何转眼又变卦?”吴越村的里正忍不住脱口道了一句。 “吴里正此言差矣,2号周和4号舟虽然只说了后部份,但他们并没有说假话,我们点头同意他们的说词并没有什么不对,至于3号周和5号舟则说的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其中没有参杂任何污蔑揣测之词,我等就更加没有理由否决了。”其中一名陪赛人员耸了耸肩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最后的魁首之位无容置疑的落在了桑榆头的头上,当桑榆村带着这个荣耀归来的时候,整个桑榆村都沸腾起来了,萧楠的名字在这一刻真正得到了整个桑榆村的认可,声望直逼其父萧大郎,林氏看着满村欢腾的场景,眼里都是泪水,梓修和小萧祯眼中则满满的都是激动和骄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入冬 林芷的亲事定下之后,很快就到了秋收,萧楠家的田地已然租出去,秋收自是没她家什么事,她只需要坐等租户将租粮送过来即可,收完租粮交了税收,时光的脚步便迈进了入冬的门槛,萧楠家今春刚种下的一百亩茶苗,茶苗下地的一个冬季容不得半分疏忽。 后世许多天气寒冷的地方,新栽种的茶苗需要搭棚盖膜,在这个时空自是没有这样的条件,好在信阳毛尖本身耐寒不错,萧楠能做的是利用现在的条件,为茶苗护根铺土盖草,又在天气步入十一月的时候,风雪即将来临的时候给每一排茶堤都搭上一层的防风雪的膜棚。 在现有的条件前题下,萧楠把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其它的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顺其自然,自从端午之后,她因受伤不轻,一直没有入山打猎,她的身体需要调养,茶园除了要施肥,冬季又要铺土盖草,又要搭棚,花费自是不菲,眼看着手中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哗哗的淌出去,萧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她身体内伤未愈,轻活可干,像入山打猎,极速奔跑这等剧烈活动却是不能干,急也是无用,不能入山打猎,她原打算利用这段休息的时间,画几个后世的靴子和皮衣的款式,交给宋秋熠,以他的商业人脉和手腕,这东西给他,获利定然不菲,可萧楠又担心此事触动那位江尚书的神经,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一时犹豫未定,这事暂被搁置下来。 不能进山打猎,其它生计一时半会也寻不着,萧楠的日子彻底闲了下来,她每日除了花两个时辰练静功调养身体之外,就变着法为林氏提供各种美食的方子,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她不是一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能啄磨出这个时代尚没有的美食,不但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说不定还能换钱补贴家用不是。 萧楠做饭的水平不能说差,却也只能算一般水准,普通的家常菜还行,太过繁杂的点心和精细菜式却是不会,她不会做,却知道这些美食的基本配料和味道,林氏的厨艺是相当出众的,人又生得慧质兰心,通常萧楠一说,她便能会动手去尝试,即便第一次不行,但经过三五次的摸索之后,她哪怕不能百分百做出萧楠记忆中的味道,却也有七八分的水准,这还是局限于某些食材原料因当前的技术水平整不出来的原故。 萧楠提供的食谱中,其中有两样糕点林氏做得比萧楠前世记忆中的还好,萧楠吃得满眼放光之余不忘问了一句:“阿母,这样的点心镇上有没有?” “应该没有吧?这两样点心,我在青孚镇从未见过,若不是你说,我都不知点心还可以这样做。”林氏道。 “那阿母不妨将它们卖给镇上的点心铺子,这两样点心,我可是看着阿母你尝试了无数次,好不容易才调成现在这种味道的,它不仅外型好看,口感也是美味无比,我相信点心铺的老板会对它们感兴趣。”萧楠道。 林氏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他们家现在的开支不小,这个方子费了她不少功夫,才调成这样的恰到好处的口味,若能拿出去卖些钱,也不枉费她与萧楠母子两人这些天的心血。 隔日,她便拿了些做好的点心去了青孚镇,果不其然,没费多少功夫,这两种点心的方子就被镇上最大的点心店酥香阁的老板用十五两银子买走了。 十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人三个多月的开销,林氏回来的时候十分高兴,一个劲的和萧楠说,定要多花点功夫去研究萧楠提供的那些方子,若再能做出几个特别出众的菜式出来,说不定就不需要萧楠那般辛苦,总要进山打猎了,对此萧楠只是抿嘴轻轻一笑:“阿母,这种事咱们别抱太多希望,我知道的方子多是讨个巧,并不见得样样都讨人喜欢。” 除了折腾美食之外,萧楠其它的时间就在家里教小萧祯习字读书,这娃确实聪慧异常,不过四岁光景,短短半年时间,认识的字就超过了两千个,这水平已相当于后世三年级的孩子,他的字经过这大半年的练习,也写得有模有样,不再像刚开始握笔的时候,动不动就在纸上涂成了一个墨团,直把身为老师的萧楠给惊得时常合不拢嘴。 梓修已经八岁,翻完年就九岁了,这孩子变得懂事了不少,他知道萧楠身体受了伤,只能习静功慢养,不能打快拳,他每日从私塾里回来,也不找萧楠,自己自动自发的去练桩练拳,练完之后,拿着书找萧楠给他讲学。 他现已开始学五经四书,其中许多讲义夫子讲得晦涩难懂,尚不十足岁的幼童听着这样的讲义,很容易对学习失去兴趣,萧楠则不一样,她比古人多出了一千多年的见识,进书的时候她会根据后世的理解,配合当时的实情,引今据典,将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讲得浅显易懂,妙趣横生,直听得梓修和另一个半懂不懂的萧祯双目放光。 每每这个时候,林氏都静静的坐在一旁,一手拿针,一手拿线,就着炉火和罩灯,边做着针线活,边偶然抬头看一眼围绕在她身边一个在讲,两个在学的儿女,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和满足。 萧楠的许多见解和言论与时下的思想颇有差异,可当你细听下去的时候,又觉得是一针见血,丝丝入扣,正常情况,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口中吐出这样引人省思的话语,很难让人不侧目,不过林氏在经历这么多的变故之后,她心里已经很坦然的接受萧楠的与众不同,无论萧楠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感到惊讶。 火炉里烧得噼啪做响的火星带着不安份的火苗上下跳跃不休,欢跃跳动的火光与挂在他们头顶上的罩灯一起映在围炉而坐的这一家大小身上,整个房间洋溢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温馨和安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三年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白云山的花草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眼就是三年,三年时光匆匆而过,萧家的几个小萝卜头都长成大娃娃,原只有小豆丁大小的萧祯已有七岁,七岁的小萧祯五官俊秀,气质沉稳,已隐有翩翩小君子的影子。 十一岁的梓修比以往拨高了一大截,已有一米四出头,他跟随萧楠习武三年,身体长得颇为结实,心性也逐渐沉淀下来,再加上他长相出色,眸光灵动,与小萧祯走在一起的时候,严然两个俊秀出尘的翩翩小君子,时常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林氏的样貌没有什么变化,她容颜依旧,通体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水般的温婉和宁静,皆由此可见,丈夫的逝世并未让她的心境和生活受到太多的干扰,她与萧大郎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要说不思念亡夫,那是不可能的,但每每看到眼前这几个懂事可爱的儿女,她心头所有的悲伤皆化为感动和满足。 变化最大的当属萧楠,昔日身高尚不足一米五的小姑娘萧楠如今已成了大姑娘,现年十五岁的她身高约在一米六三左右,眉眼和身材皆已长开,她的样貌继承了林氏的五分秀丽,萧大郎的三分刚毅,双眉既浓且黑,双目炯炯有神,鼻子秀挺,脸庞与林氏一般,圆润而不失纤巧,身材因长期习武而显得匀称修长,肌肤不算特别白皙,却散发着极为健康的光泽,若非一双眉眼太过英挺,身材也不够凹凸有致,绝对是一位不多见的美人。 “我家大娘真是愈来愈美丽了,别说桑榆村,阿母瞧整个青孚镇也找不出几个能与我家闺女比肩的姑娘。”林氏在为萧楠整理衣领的时候,细细打量着已差不多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儿,只觉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满意,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赞赏和骄傲。 “阿母,也只有你才觉得我好看,你难道不觉得我的眉太浓,眼太阔,身材又平板了些么?我若换成一身男装,走到外面去,不认识的人只怕没几个人会把我当成女子罢。”萧楠有些无语的看了林氏一眼,接口道。 “胡说!什么叫眉浓眼阔?你的眉是浓不假,眉形却很漂亮,眼睛是大而明亮,而不叫阔,你这叫英姿飒爽,而不是长得像男人,懂吗?至于身材,你才十五岁,还会发育的。”林氏不高兴的瞪了萧楠一眼,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一脸不满的斥道。 萧楠嘴角抽动了几下,没有再和她争辩,对于一个爱女成痴的母亲来说,自家的女儿肯定是最美的,更何况,她这副皮囊确实长得不错。 这三年时间发生了不少事,萧楠的茶园已然顺利成型,除了栽种下去后的第一年冬季死了一部份,后面两年,损耗很低,总存活率在75%左右,今年算是栽种下去的第四个年头,今春,茶园里已采了一批毛尖出去,这是第一批初茶,萧楠怕伤树,采摘的数量很少,百亩茶地,摘下毛尖只卖了一百多两银子。 对于这个收益,萧楠已经很满意,按这长势,明年的茶园,就可以正常开采,她这些年的投入,终于可以开始回本,在这三年中,若非萧楠终把靴子和皮大衣的图纸交给了宋秋熠,萧家想要维持这百亩茶园和一家人的开支还真有些困难。 她的伤势直到一年前才彻底痊愈,这些年功夫虽没纳下,却因要养伤,进步并不显著,至今,她虽已能隐隐感应到内劲的存在,但想真正突破到通元境,至少还需一年半载。 林芷去年已嫁到宋家,宋浩庭也在去年考中了举人,二十岁的举人,而且他的名次在省试中排在第五,这样的成绩算是相当了不起,三年后再参加京试才二十三,金榜提名的几率非常高,林芷能觅得这样的佳婿,林家上下都非常高兴,萧楠自也不例外。 宋诺和韩琚也订了亲,刚从信阳回来那回,萧楠还真担心韩琚迫于家庭压力,放弃宋诺,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死心眼的,他在船上对宋诺一见钟情,回去之后坚持不懈的说服了他的父母,景德四年(公元1007)也就是萧楠和宋诺与他在船上相遇的那一年秋天,他中了县试(秀才)之后,就找人上门提亲了,只是他年纪尚幼,他家人的意思是待他满十八周岁之后,两人再成亲。 宋诺的年纪只比他大一岁,过三年再出嫁也才十九,宋家人极为宠爱这丫头,既给这丫头觅得了如意夫婿,又能让她晚一点出嫁,家里人正求之不得,自不会有半分不肯,按历史的正常走向,今年秋天,韩琚就会中举,到时候再成亲,可谓算是双喜临门,眼见着自己的两名至交好友都找到了自己的良人,萧楠心头满满的都是欣慰。 林芷和宋诺这两丫头都了有这样的好归宿,就不得不提一下萧楠的未婚夫婿江靖轩,江靖轩现年已有十七,他去年分别中了县试的头名秀才,同时还中了省武试的头名,这样的风头之下,连省部官员都惊动了,省主试官亲笔来函,要送他去西国子监读书(洛阳),青孚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镇都轰动了,大家在赞叹这孩子有出息,同时也感慨萧楠的好命。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娃居然拒绝了官府的橄榄枝,他非但没有去西国子监,同时连学都不上了,而是进了鸿威镖局,开始随宋翔远一起走镖,江靖轩虽才十七,可他习武的天赋与萧楠不相上下,在十五岁之时就练出了内劲,初入江湖不到一年时间,就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只不过他这样的行为却是惹来了许多的人指点和不解,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大好的前程不理,而跑去走镖,虽然这个镖师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丢人的职业,但肯定不能和走仕途相得并论,别说外人,就是林家外婆和大舅他们都有些不能接受。 唯有萧楠十分坦然,除了坦然之外,她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数年前,她在白云山中听得这个少年对自己说,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他就选什么样的生活时,还以为只是他少不更事的冲动,没想到,等他到了十六岁,心思和立场仍没有半分变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宋诺出嫁(上) 若说萧楠当年对这个江靖轩只有欣赏,现在则是真真切切的产生了一种名为心动的情绪,以她的阅力和年纪,居然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出了真正的心动之意,这种感觉让萧楠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吃惊,不过很快就她就释然了。 她是一个忠于本心的人,既然这辈子有幸遇到了这么一个不计成本不问因由,只因为喜欢,就不顾一切对自己好的人,她自会不会矫情的往外推拒,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回报他,守护他,与他一同面对生活中的所有风雨。 君以至诚之心待我,我便绝不负君意!这是萧楠的为人处世之道,她骨子里是个极其感性的人,一旦遇到真正让她觉得值得自己去守候去维护的人,她便会为其倾尽所有,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皆是如此,所谓至情至性,指的就是这类人,正是因为太过感性,对情之一字看得太重,才让她在前世那一切以利为主题的嚣喧尘世如坐针毡,内心荒凉孤寂无比。 大中祥符三年(公元1010年)秋,青孚镇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桑榆村年仅十一岁的萧梓修以乡试的头名过了童子试,晋入县学,青孚镇是个富裕的大镇,此地不仅富裕,文风也极浓,尤其是镇官学迎来了那位王学正之后,青孚镇学子的质量年年递进,在嵩县诸镇中名列前矛。 这样的一个镇子,别说出一个区区童生,即便是进士也不算罕见,但像梓修这般,以十一岁之龄就考过了童子试不说,还获取取乡试头名的小天才,在青孚镇的百年历史中都是头一遭,一时间,整个青孚镇都沸腾了。 青孚镇的人们在惊叹之余不免感慨,这萧大郎家的风水真不是一般的好,他人虽然不在了,他的妻女非待没有落入任人欺凌的惨境,反而把日子过得比他在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分,他的闺女萧大娘小小年纪,就把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别的不说,但说萧楠的那个茶园,在整个青孚镇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知惹来多少人的侧目。 再加上这姑娘当年在白淞湾的龙舟赛中大展神威的英姿,让她的声名在青孚镇如日中天,如今在青孚镇提起萧大娘,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赞是一声好,若只有萧大娘一个人厉害也就罢了,她本身就这么强悍,结果她自小订了亲的未婚夫江靖轩也是人中龙凤。 江靖轩以区区十六之龄夺取了县试的头名不说,同时还夺下了省武试的头名,这等资质若肯继续求学,步入官场,定是前途无量,后不知何故,江靖轩非但没有去国子西监上学,反而连书都不念了,直接退了学去当了一名镖师,众人愕然惋惜之余,却也免不了在心头暗自窃喜。 人都是有嫉妒之心的,萧楠这一家人占了这么多的好处,眼红的人自是不少,现眼见江靖轩将到手的前程丢弃,暗自窃喜和兴灾乐祸的自不在少数,可大家的这份窃喜尚未持续多久,萧楠的另一个孩子又横空冒了出来,难不成说,整个青孚镇的风水都跑到萧家去了?当然,这些人无论心头有多少不忿都只能闷在心里,现在的萧楠可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对像。 萧楠一家人自是不知外面这些人心事,他们这会正为络绎不绝上门的镇上士绅和村里的邻居而烦恼,梓修小小年纪就过了童子试不说,还是乡试的头名,在这种荣耀加身的情况下有很多人上门套近乎是意料之事的事,梓修的天赋和潜质没有人可以忽略,不趋着这孩子还没有飞黄腾达之前多多套近关系,日后还能有什么机会,锦上添花这样的事,不仅是现代人会做,在古代也不例外。 梓修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林氏和萧楠心里自然也欢喜,只是梓修尚小,萧楠和林氏都不希望他过早被太多的赞美和荣耀包围,很多小天才在幼时名声鹊起,最后却变得默默无闻不是没有原因的,为此,她们拒绝了所有人的提议,不办喜酒不宴客,所有的访礼都一一被他们婉拒在外。 最后只和林家以及宋家人上门庆贺的人一起吃了餐便饭,随后,就由萧楠亲自送梓修前往嵩县的弘曦书院读书,梓修的事过后不久就是宋诺出嫁的日子,宋诺的婚期是两年前就定好了的,定在公元1010年十月初十,韩琚在这一年的省试中中了举人,科考摘桂再成亲,宋韩两家可谓两喜临门。 以萧楠和宋诺的交情,这等大事,她自是要早早过去,不仅是她,林氏和萧祯也一同跟了过去,萧祯的身份特殊,萧楠并没有送他去私塾,而是在家里手把手的亲自教导,她不知道这孩子日后会选择哪一种生活方式,但是,该教给他的本事,她现在就会一点一滴的教给他。 萧楠一家人提前了两天动身,把家里的鸡鸭猪什么的托付给了萧桦夫妇照顾,萧桦在两年前已经成了亲,妻子是个善良本份的女子,两人已诞下一女,至于已差不多有四岁的小斑斓,已是成年虎,它时常独自跑到山里去狩猎,晚上则回到萧家看家守院。 萧楠母子以及林家人一同,租了两辆马车,一同直奔嵩县,几人的马车离嵩县的城门口还有数百米,远远便看见江靖轩在那等着,在他身边是一辆双马的大马车,与他一同站在车旁的还有宋诺,江靖轩知道萧楠母子几人要来的时间,他会出城迎接,萧楠一点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宋诺,这丫头再过两日就要出嫁了,却偏偏没有半点身新嫁娘的娇羞和不安。 宋诺一见萧楠,立即旋风一般卷了过来,将满心激动迎上来的江靖轩都挤到了一旁,来到萧楠身旁,一把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萧楠抱住,喜笑颜开的开口:“大娘,你可是来了,这些天我可是****夜夜都在盼着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宋诺出嫁(中) “盼着我?莫非又从朱大厨那学了什么东西想拿我做试验?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上当的,还有,这城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咱们两个姑娘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赶紧放开。”萧楠一脸防备的看着她,一边伸手将其推开,一边开口道。 “坏大娘,我什么时候坑过你?让你对我这般防备?”宋诺被萧楠推开,顿时不满的瞪向萧楠,宋诺的身材比较高挑,约在一米六八左右,萧楠虽然才十五,人也不矮,身高已达一米六三,她站在宋诺身边也不见得矮多少,两个妙龄姑娘相拥而立,一个娇艳如花,一个英姿飒爽,那画面简直是不要太美。 别人不说,单是江靖轩就看不过眼了,他几步来到两女身旁,不着痕迹的将萧楠给拽到自己身旁,把宋诺格在外面,宋诺见状更加不满了:“江靖轩,你一个大男人,和我抢大娘成何体统,赶紧把她还给我。” 江靖轩对她的话仿若未闻,他格在两女之间,抱拳拱手对已然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林氏和林氏秀夫妇还有林大舅开口道:“师母,师公,师祖母,大舅,舅母,你们先上马车吧。” 他带来的那辆双马马车里面至少可以坐八个人,萧楠一行有八人,再加宋诺和江靖轩一共十一人,车内坐八人,这种双马的车辕上坐三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此一来,一辆马车刚刚好,送他们来的那两辆马车,无须进城就能收同样的费用,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两名车夫收了钱后,高高兴兴的在城门口转头返程回府了。 马车入城之后,直奔鸿威镖局,到了鸿威镖局之后,萧楠本想和宋诺一同去看看林芷的,林芷是去年冬天嫁到宋家的,现已有四个多月身孕,却不想刚下马车,就被宋秋熠给截了过去。 “二师叔,你这般急着拉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来到宋秋熠的书房,萧楠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开口问了一句。 “是这样,今秋咱们的新服饰推出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然惊动了当朝帝师江大人,他特意着人找我去问话,问我这衣服的设计出自什么人的手,大娘,你说说,他所举所为何意?”宋秋熠接口道,这些年来他不断见证萧楠的手段和本领,他早已不再把萧楠当孩子看待,而是情不自禁的把她放在与自己同一等的高度。 萧楠听得心头咯噔一声,这位江大人终于开始打听自己这位同乡了?却不知他所意为何,心头震惊,面上却是不动声音,她看了宋秋熠一眼,接口道:“既然江大人问起,二师叔你直说即可,这衣服的设计不过是我无意间的一个灵感念头罢了。” “我长年在山林穿梭,每每到了冬季的雨雪天气,总觉得脚下的布靴不太便利,某日看到那些被打磨好的皮子,脑子莫明生出了那样的一个念头,若用某些耐磨耐用的皮子制用靴子,便可省去许多麻烦,待靴子的图片设计出来之后,自然而然的又想到,这样的靴子与现有的服饰不太般配,就又生出了用皮子制作能与之匹配的大衣的念头。” 萧楠前年画的那几个样子的衣鞋图,交给宋秋熠之后,在宋秋熠强大的商业手腕操作之下,短短两年时间,获利已超过万两银子,同时,在她给出原图的基础上,这两年中衍生了不少更为精美的款式,这个时代政治开放清明,宋人的创新能力颇强。 宋秋熠并没有买断萧楠的图纸,而是直接许下给萧楠两成的利,这两年时间,萧楠拿到手的已有三千两文银,根据目前的发展趋势,萧楠能拿到手的钱只会越来越多,这图纸也就是到了宋秋熠这样的人手中,才能将其潜力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若交到一般商家手中,最多第一年能赚上一些银子,接下来很快就会被市场的模仿逐得失去竞争力。 “好,待那位江大人再问时,我就这样回答他。”宋秋熠听得萧楠的回复之后,没再多说,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萧楠就从他的书房走了出来。 刚宋秋熠的书房出来,就被宋诺截住,宋诺拽着她想拉她去演武场活动活动筋骨,因婚期将近,吴氏想收收她的性子,近几个月将她管得极紧,练武场基本是不让她进了,每日不是逼她读书就是逼她学针线,必竟宋诺要嫁入的是真正的书香门弟的官宦之家。 问题是这丫头从小是拿着刀棒长大的,现生生被吴氏逼在家里做那大家闺秀,哪里受得了,她强忍了这几个月,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生锈了,这不,一瞧见萧楠,立即就想找她切磋,好生活动一把筋骨。 “诺娘,你是马上就要出嫁的人,整日还想着舞刀弄棒,成何体统。”只是她这个心愿刚起,就被路过的其母吴氏听见,吴见一听,立即竖眉喝道。 “瞧瞧,瞧瞧,大娘,我马上就要出嫁了,我阿母还时刻把我当成小孩子一般教训。”宋诺听得其母的声音,一张俏脸顿时垮了下来。 “你,你……”吴氏直被她气得额上的青筋跳动不止。 “师婶,你去忙你的,我劝劝师姐。”深知宋诺尿性的萧楠强忍笑意,转头对吴氏道了一句,吴氏深知萧楠虽比自家闺女小了好几岁,性格却是比自家闺女不知沉稳多少,听得萧楠开了口,她自不会再说什么,只摇头轻叹了几声,就转身离去,宋诺朝她的背影悄悄吐了吐舌头。 “噗哧,师姐,你说你是马上就要出嫁的人,性子还般跳脱,怎么,心里当真一点不担心?”萧楠只瞧得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好奇之余忍不住笑问了一句。 “哪能一点不担心呢,只是我这人想得比较开,与其去担心这些无用的事,还不如趋着事情烦恼没来之前,多做一些能令开心的事,再说了,我相信韩琚,他在充分的了解了我的性格之后,仍愿意上门求娶,则表示他不会嫌弃我,既然不嫌弃我,想必不会让我太过委屈,再说了,若他万一婚后变卦,我宋诺也不是那任人搓揉的泥巴。”宋诺耸了耸肩,接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宋诺出嫁(下) “哈哈哈,好,好,师姐,你强,我服了,既然什么事你心里都有数,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不过比武就算了,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芷表姐的身子有四个多月了吧,走,咱们瞧瞧她去。”萧楠听得哈哈大笑起来,她边笑边拍着宋诺的肩膀道。 “好你个丫头,还真是大言不惭,你的天赋比我好不假,可三年前你受了重伤,至今尚未练出内劲,怎知我不是你的对手?走,咱们先出去练练,让我瞧瞧你这丫的自信从何而来。”宋诺听得秀眉一竖,抬手就要拉着萧楠去演武场。 “别,别,别,好师姐,是我说错话了,咱们先去看芷娘,你若真手痒,等晚上趋着没人注意咱们的时候,咱们再溜出去,我好好陪你练练手。”萧楠忙一把将她拉住,央求道。 “哼,你说话可要算数,走吧,大嫂刚过来了,带着你阿母还有林叔祖他们进了她的院子,她最近常唠叨你呢。”宋诺斜睥了萧楠一眼,不再坚持去演武场,她与林芷的关系很好,以前大家是朋友,现在变成了姑嫂,感情仍一如继往,两个姑娘说说笑笑的朝着林芷所在的院中走去。 林芷住在宋宅的第三进院落中,林秀才和林氏等人的马车到达不久,她就迎了出来,只是萧楠先一步被宋秋熠给截走了,两人没碰上,萧楠和宋诺进走林芷的院子时,林芷和林秀才夫妇、林氏以及林大舅夫妻聊得正欢,萧祯和博文两娃则凑在一处,在院外自己玩耍。 宋浩庭暂没回家,他中了举人成了亲之后,出去历游几个月,随后就去了洛阳的国子西监读书,中了举人的人,在国子监每月有四天假期,家离不是太远的都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必竟这个年纪的人多已成家,书院也要讲人性化,现离宋诺出嫁还有两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宋浩庭明日便会回来,他身为长兄,宋诺出嫁,他是要送嫁的。 “大娘来了,可是有一阵子没见着你了,大半年不见,好像又长高了。”林芷看到萧楠,高兴之下起身就想站起来,却因起得太急,身形不由微微晃了一晃,萧楠不仅是她的表妹,同样也是她最好的闺友,两人间的感情非同一般,一个多月前萧楠送梓修来上学,因为有事需处理,并没有来宋家看她,而梓修考中童生的时候,她才两个多月身孕,害喜害得厉害,也没有回青孚镇,算起来,她与萧楠足有七八个月没见面了。 “哎呦喂,我说芷表姐,你都是做娘的人,性格不是应该越来越沉稳么,怎么反而变得冲动起来了。”萧楠吓了一跳,一个箭步窜到她身前,一把将扶住,颇有些无语的道了一句。 “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到你,心情激动么。”林芷俏面一红,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她本就长得美,成了亲,有了身孕之后,浑身上下更是多发一种母性的光辉,整个人显得愈发的温婉美丽,现害羞之下,俏面生晕,螓首微垂,顿有一种惊人动魄的美,直瞧得萧楠目光发直。 “咳,咳。”一旁的林氏瞧着自家闺女发傻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忙在一旁轻咳了两声。 “啧,啧,人家怀孕的女人多会变丑,芷表姐你却是如同吃了仙丹妙药一般,愈来愈美得让人不敢正视,造物之主真是不公平啊。”回过神的萧楠非但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吹着口哨,毫不吝啬的出言赞美,直瞧房间的一众人等啼笑皆非…… 两日时光,宋诺的亲事如期而至,十月初九,宾客上门,宋家在嵩县颇有声望,再加上宋秋熠商场上的朋友,十月初九这一日,宋家可谓是宾客如云,高鹏满坐,信阳茶庄的欧阳庄主和重锤也来了,宋秋熠的友人太多,他分不出身来招待,便让萧楠代他接待这两人。 萧楠当年头次去绿阳庄的时候就收了欧阳庄主的一颗大蚌珠,后几年时间,时有往来,彼此早已熟得不能再熟,欧阳庄主和重锤经过这几年与萧楠的接触之后,早已不再以对待普通晚辈的目光来看萧楠,眼见宋秋熠安排她来招待自己,非待没有半点不愉,反而高兴得紧。 “萧丫头,听说最近你在琢磨一种新的茶道,可有什么心得,赶紧和世伯说说。”欧阳庄主一看到萧楠,立即一脸期待的看着萧楠开口。 “暂时保密,等明年的新茶上市的时候,我再和世伯交流,对了,两位世伯,朱大厨没有随你们一同过来么?”萧楠抿嘴微微一笑,接口道。 三年前,朱大厨当真来到了嵩县,收了宋诺为徒,每年都有二三个月的时间停留在嵩县,宋诺的性子跳脱率直,却是颇对朱大厨的味口,师徒两人的感情相当不错,这几年中萧楠也见过朱大厨几回,托宋诺的福,颇享了几次口腹之欲,现宋诺出嫁,按理朱大厨一定会来给自家徒弟送嫁的,结果眼见着一日时光就要过去了,却仍未见此人的影子,现看到欧阳庄主和重锤,萧楠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哼,真是个没良心的坏丫头,那姓朱的厨子厨艺好,能烧得一手好菜,你就只记得他,压根就不记得我们两人。”欧阳庄主闻声顿时不满的瞪了萧楠一眼。 “哪有啊,这朱大厨是我师姐的师傅,眼见着我师姐就要出门了,他这身为师父的没出现,我这不是为师姐在抱不平么。”萧楠忙叫起撞天屈,欧阳庄主和重锤…… 初十一大早,天尚未亮,韩家迎亲的对伍就到了,韩家在安阳,离嵩县的距离不近,想要将新娘当日迎回去,上门的时间自是要特别早,他们迎亲队伍是头一天过来的,安置在韩家事先准好的宅子里。(按当地风俗,新郎官迎亲时来得愈长,愈表示在意新娘子。) 宋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宋家上下无人不把宋诺当成宝,吴氏近来虽管她管得严,也是担心闺女嫁入官宦之家被人耻笑,现真要出门了,她哭得比谁伤心,向来没心没肺的宋诺在众亲人的眼泪中亦不由自主的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啦,差不多哭哭,意思意思就行了,可不能真哭得伤了心神,路程这么远,一路上还要费不少功夫,到了安阳估计天都要见黑了,还不知要折腾多久呢,给自个儿留点精神头吧。”一直没有露面的朱大厨在宋诺就要出门的这一刻,终于出现了,此人话少嘴毒,他一出现,立即就出言制止了里面哭成一团的人群。 “师父!”宋诺这两日一直没有见到朱大厨,心头本有些郁结,现见他忽然从天而降,不由大喜过望,一时连哭都忘了,连忙出言唤了一句,若非里面的人拉着,她只怕都要从房内冲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送嫁 有了朱大厨这么一打岔,宋家诸人心头的离别之情顿被冲散了许多,在新郎方的一再崔请之下,辰时刚到,哭嫁的人就将头戴凤冠身着霞帔,头顶盖着一方红色流纱的新嫁娘送出了闺房,新嫁娘刚跨过门槛,就被候在门外的宋浩庭背了起来,朝着外面的花轿行去。 门外聚集的宾客很多,除了刚到的朱大厨和宋诺的亲大哥宋庭浩和弟弟宋宪之外,还有江靖轩、梓修以及萧祯和博文等一众孩童,新姑爷上门迎亲,按习俗是要过三关斩六将的,娃娃们要拦着新姑爷索红包,儿郎们则是要与新郎官一方的人拼文斗武,至于其它宾客,则聚在一旁起哄叫好。 宋家这边的儿郎皆是文武全才之辈,韩琚文采虽然不俗,可面对宋浩庭和江靖轩这一干猛人,还是被整出了一身虚汗,至于武,那就更不说了,虽然说国子监那边教学除了授四书五经之外,也授武课,但国子监的武课多以强身健体为主,大家最多弓马功夫不错,真论身手,哪里能与宋家兄弟和江靖轩这等从小就开始习武的人猛人相比。 好在大家只是意思意思,并没有真为难新郎官的意思,宋诺被宋浩庭背出来之后,之前调戏新郎官的人齐齐转了口风,一致为一对新人欢呼祝福,其中尤以萧祯和博文还有宋秋熠家的小儿子宋恒闹得最欢,宋恒现年才九岁,和萧祯和博文的年纪相差不大,几人颇玩得来。 那朱大厨刚到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宋诺身上,没有注意到几个孩子,这会眼见着宋诺被背了出来,几个孩子一欢呼,他的视线不自觉的与萧祯打了个照顾,这一看之下不由呆了一呆,情不自禁的朝着萧祯走近了两步,目光略带着几分殷切的问了一句:“小子,你是谁家的孩儿?” 刚随宋诺一同从闺房走出来的萧楠看到这一幕,心头顿时一紧,耳边却听萧祯的接过了话头:“我叫萧祯,是萧家的孩子,她是我姐姐,他是我的哥哥。”萧祯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刚从房内出来的萧楠和离自己不远的梓修开口道,萧楠连忙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萧家的孩子。”朱大厨抬目看了萧楠一眼,目中的光采迅速黯淡下去,他口中轻轻哦了一声,很快垂下视线,不再言语。 这段小插曲一晃而过,除了几个深知萧祯底细的人之外,并未引起其它人的关系,而这会轼夫,宋诺已被宋浩庭送上了花轿,宋诺的花轿与一般的新嫁娘花轿不一样,人家新嫁娘出嫁多由八人抬的轿子,宋诺的花轿是一辆由两匹通体雪白,马脖上挂着红披的高头大马所驾的花轿车,从嵩县去洛阳,有一百五十多里路,靠人抬,慢不说还得生生把人累死,至于嫁妆,已由几十辆马车装载完毕,整整齐齐的排在镖局的演武场上。 宋诺的花桥车很大,里面坐以坐八人,不过现在除了随行的官媒红娘之后,就只有萧楠这位随行的送嫁者,若是距离近,本用不着萧楠送嫁,但现在从嵩县到安阳,距离这么远,把宋诺与一个毫无共同话题的媒婆扔在一个轿子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能给宋诺解闷,萧楠,自是义不容辞的成了送嫁队伍中的一员。 (备注,大家可能看古代电视时,媒婆都在花轿旁边走,但宋诺出嫁的路途这么远,让媒婆在一旁走显然不太现实,另给她备一个轿子又靡费,作者君思来想去,直接把她安在新娘的嫁轿里比较合理。) 花轿出了镖局的大门,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紧随花轿旁,至于新嫁娘的车驾则是宋浩庭和江靖轩亲自出任驾车的马夫,紧随着花轿后面是一溜水的几十辆装满嫁妆的马车,由韩琚带来的人和鸿威镖局的镖师们一起押送,这等声势,直瞧得嵩县各咱士绅豪强砸舌不止。 古人嫁女,富贵官宦之家讲究十里红妆,宋诺的嫁妆虽没有十里红妆那么长,可这几十辆马车排在一起的阵势一点也不比人家的十里红妆怯半分,这些嫁妆若换成箱子来台,怎么都不会低于一百二十抬,宋家的镖局生意红火,又有宋秋熠这么个厉家的大商贾在,家里根本不缺钱。 宋诺嫁的是安阳世代为官的韩家,宋家人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嫁过去之后,让人有半分让人瞧不起或者话诟之处,嫁妆备得分外丰厚,让萧楠意外的是朱大厨这位性情喜怒无常的家伙也跟着一同来了。 “师姐,你这位便宜师父对你还真是不错呢。”花轿刚出鸿威镖局的大门,萧楠就帮着宋诺把头上的头冠和头盖摘了下来,她一边取头冠,一边开口道,从此地到洛阳不是一星半点的路程,若这一路上都让宋诺戴着这沉重的凤冠,她的脖子只怕都要被压出毛病。 “姑娘,这样与礼不合。”随轿的张冰人见状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连忙开口阻止,看向萧楠和宋诺的目光隐含指责和不宵。 “什么叫与礼不合,这么远的路程,若让我师姐一直戴着这沉重的头冠,只怕没到地头,她就被压晕了过去,如何还能拜堂?”萧楠淡淡的看了媒婆一眼,开口道。 “可是……”那张冰人双眉紧皱,还待再说。 “别可是了,路途不近,张冰人你先休息一会吧。”萧楠的手悄然声息的轻轻拂过她的睡穴,张冰人顿觉一阵无比困倦袭来,立即沉沉睡了过去。 “诺娘,你说我这般对这位媒婆,到了韩家,她不会在韩家人面前给你上眼药吧?”解决了张冰人之后,萧楠看了宋诺一眼,不无捉狭的笑道,萧楠与宋诺打闹习惯了,并不每时都称她师姐,没人的时候,多以诺娘相称,宋诺也习以为常。 “你不动手,我也要动手,这么远的路程想让我一路都戴着头冠,想折腾死我啊,哎,韩家虽然同意了这门婚事,可他们的家族还是有许多人对我不太满意的,认为宋家的门楣配不上韩家,否则,他们就不会找这位明显不太好相处又有些看不上我的张媒婆一同前来迎亲了。”宋诺轻叹了一句,这姑娘虽然一直表现得没心没肺,实际上心里什么都清楚。 “你嫁的是韩琚,只要韩琚和他的父母不嫌弃你便足已,至于他的族人,喜欢你与否,无须理会。”萧楠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出言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入韩家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宋诺可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宋诺抬起一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萧楠的手背,意示她不必为自己担心,两女在花轿内的说话的声音极低,张冰人已然昏睡,自是听不到她们的谈话,轿外除了江靖轩和宋浩庭以及朱大厨这等武艺高强,耳目极其灵聪,离得又近的人能听得七七八八,其它人是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的。 这几人中江靖轩与宋诺的关系最远,他虽是萧楠的未婚妻,又在宋家镖局做事,但这里有宋诺的亲大哥和师父在,这种事实轮不到他来发表感想和意见,为此,他虽听到了两女的谈话,脸上神色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宋浩庭和朱大厨的目中则是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淡淡的寒意,单以门楣而言,宋诺嫁入韩家确有高攀之嫌。 但宋浩庭和朱大厨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只认一个死理,一个是自家捧在掌心呵护的妹妹,一个是自家的爱徒,宋诺并不是自己上着赶子要嫁给韩琚的,而是韩家人主动上门求娶的,韩家既心甘情愿的上门求娶,就应该好生待她,若敢委屈诺娘半分,他们定会让韩家人好看。 不说朱宋两人的心事,但说宋家送嫁的车队出了嵩县之后,一路朝着洛阳方向奔去,马车奔驰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以每时个时辰三十五六里的匀速平稳的前行着,喜嫁车辆不宜赶得太快,但从嵩县到洛阳的路途不近,太慢自然也不行,车队每走一个多时辰,要停下来休整一刻钟,到了正午时分,正队选了个道路相对较阔之处停在路边,开始用餐。 午餐都是宋家准备好的熟食,这喜嫁的车队,新娘是不能随便下轿的,自是不便找什么客栈酒楼去吃饭,宋家早早给大家备好了易带的熟食,以供大家路上备用,吃过午饭,继续上路。 这般浩荡的送嫁队伍,一路引起无数人的侧目,尤其是在路过两处山路时,萧楠生怕碰到什么土匪豪强一类的人出来截道,不过她显然想得太多了,先不说这个时代的治安远比她想像中的好,同时她也低估了鸿威镖局的威慑力,洛阳嵩县周边这块地界上,敢来劫鸿威镖局的道的强人不多,就这样,到了申时时分,送嫁的车队一路顺风顺水的进了洛阳城。 洛阳身为陪都,又设有国子西监,此地的繁华兴盛自不必多叙,韩家的宅院坐落在洛阳城西区玉阶街东头,与宋秋熠的宅子只隔了两条街头,一开始,宋家人原打算直接让宋诺在宋秋熠的宅子里出嫁的,后思来想去,若让宋诺在这里出嫁,未免有讨好韩家之疑。 韩家既是真心求娶宋诺,自该多一些诚意,从嵩县到洛阳一日足可抵达,没理由为了方便韩家小子,宋家就要兴师动众的将所有嫁妆都搬到宋秋熠这边来,到时候又劳神费力的再搬出去一次,为此,最终出嫁地点还是定在鸿威镖局的大本营。 朝家是安阳旺族,其族人在洛阳颇有产业,韩国华官至四品,又颇得当朝天子依重,他的妻子更来自洛阳豪族之一的郑家,在这样的背景下,他的嫡长子成亲,洛阳城的许多士绅官员都上门捧场。 宋家送亲的车队刚进洛阳城,就被韩家早早安排在此接人的迎亲队伍给迎了进去,一路吹吹打打的进了城西区玉阶街,车队刚入玉阶街,震天的鞭炮和紧密的锣鼓就响了起来,一直响到花轿车来到韩家的大门前才逐渐停歇。 韩琚昨日就带着十数人赶往嵩县,天未亮就进了宋家的门,现送亲的队伍刚到洛阳城,韩国华又派了一支专门的仪队来前来相迎,在礼节上,韩国华算是给自家这个刚进门的儿媳妇长足了脸,无论韩氏族人对宋诺是否满意,韩琚都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宋诺的,韩琚是韩国华的嫡长子,而宋诺的父亲宋远翔又对韩国华有救命之恩,哪怕一开始韩国华夫妇对这个儿媳妇的出身不是十分的满意,但当他们同意韩琚迎娶宋诺的那一刻开始,就将这个儿媳妇真正当成了自家人,韩国华在韩家地位颇高,他要给儿媳妇长脸,别人自是不敢拦着。 “师姐,看样子,你的公公婆婆对你不错呢。”萧楠隔着轿帘的缝隙看着窗外喜庆热闹的场景,一边给她戴头冠盖头,一边低笑着打趣,宋诺此时被盖头蒙住了脸,不好随便出声,只能伸手在萧楠的胳膊上微微用力捏了一把,算是罚这姑娘的刁嘴,而刚醒来不久的张冰人见两女这个时候还在打闹,心头愤怒之极,一张尚算体面的脸生生涨成了猪肝色。 自萧楠动手点了这位张冰人的睡穴开始,两女就算彻底把她给得罪了,现自然也不会多管她的脸色,花轿车在韩家大门前停稳之后,韩琚便掀开了轿帘,伸手将被萧楠扶到轿门前的新娘抱了下来,宋诺虽有一身好功夫,可穿着霞帔戴着头冠的她,显然不合适直接从车轿上一跃而下。 韩琚将宋将抱下来之后,放在地面上,牵着她的手,一同跨过大门坎边上的的火盆,进了宅院,跟着从轿上跳下为的萧楠与宋浩庭,江靖轩等人随着新郎和新娘的脚步,一同走了进去,至于那位随车的张冰人,她下车之后,并没有为新人引路呼礼,进门之后,紫胀着面皮,脚步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宾客人瞧得有些惊讶,却没人多想,张冰人此时的脸色颇像被某种生理特征给憋的,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每人都要吃喝拉撒,对她的遭遇颇能理解和同情,必竟从嵩县到洛阳不近,张冰人身为随嫁媒人,又是妇女之身,半路上不好意思找地解决生理需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为此,张冰人出人意表的行为只让大家微微扫视了一眼便被忽略过去,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眼前这些并肩而行的新人身上,宋诺身材高挑窈窕,与身高约在一米七五左右的韩琚携手同行,显得十分登对,宾客们彼起此伏的的赞美伴随着这对新人一路朝着喜堂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喜堂发难 有人赞美,自然也有人嫉妒不宵,萧楠随着宾客人群与新人一同往喜堂移动的路上,不时听得人群中某人甲在小声窃窃私语:“听说这新娘子并非出身官宦之家,而是某个镖局镖头的女女,啧,啧,以韩家郎君的出身和才华,居然会娶一个镖师之女为妻,真是奇事一章。” “真假?我刚才在外面可是看见了,新娘子的嫁妆非常丰厚啊?一个镖师之女不可能备得出这样的嫁妆吧?”另有人不信。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新娘乃嵩县鸿威镖局宋总镖头的嫡孙女,她二叔是洛阳赫赫有名的大商贾宋秋熠,以宋家的家底,区区这么点嫁妆算得了什么。”又有人在一旁接口。 “家底再丰厚又如何?区区一个走镖的绿林之家的闺女,如何配得世代书香,家族中世代在朝为官的韩家?”之前开口的那人颇为不宵的道。 “配不配得说不是你说了算,人家韩大人韩夫人和韩大郎君都没意见,你们在这里说这些酸话有什么用。”此人话音一落,又有那不喜噪舌的直率之人为新娘子抱不平。 “你……”某人甲忿怒,萧楠混在其间,听得有些想笑,以宋诺的出身,嫁入韩家这样的人家,若没有人议论才是有鬼,不过以宋诺的性子,这些不相干之人议论想必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困扰罢,果不其然,走在最前方的宋诺,仿若完全听不见这些议论一般,她与韩琚双手交握,身不摇,肩不晃,步伐十分稳健的一步步朝着喜堂行去。 喜堂内已摆好香案,香案的上方挂着一个大大的红喜以及一对大红如意结,两侧分别坐着韩琚的父母韩国华和郑氏,在郑氏的上方坐的则是韩琚的祖母江氏,按当理风俗,新郎和新娘拜堂成亲的时候,新郎官所有在世的直系嫡亲长辈皆需端坐喜堂之上(如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接受新郎和新郎的拜礼。 一对新人来到喜堂之后,按例应有媒人在一旁照应,主持婚礼的傧相唱礼,可张冰人自下车跑了之后,至今没见影子,傧相等了片刻等不到那张冰人,却也不能由着新人和满堂宾客都站在喜堂傻等,只能硬着头皮唱:“一拜天地!”宋诺和韩琚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婚礼傧相的第二声唱礼又响了起来,韩琚与宋诺分别朝座上的韩国华夫妇以及江氏弯腰曲膝,正要跪拜下去。 “慢着!”却不想被一个突出其来的声音给阻止,这道声音一出,满堂宾客、宋家送嫁人员以及一对新人皆一脸愕然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这一看之下,发现出言之人韩家一位观礼的长辈,按辈份,韩琚应称此人一声祖叔,此人现年已六十好几。 宋浩庭面沉如水,他一步从宾客群中踏了出来,目光不善的盯着此老开口:“这位老先生,新人成亲拜堂是每人人一生中最为重要大事之一,您在这个时候突然阻止他们的拜礼,却不知所为何事?”宋浩庭是宋诺的长兄,代表的是整个宋家人的态度,而阻止拜堂进行的人却是韩家的长辈,若他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说话,宋诺日后在韩家都没法做人了。 “宋家舅爷,非老夫为老不尊,在此重要场合无端搅场,实是琚郎的婚礼与制不合,自古以来,新人成亲,皆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有的,可拜堂的时候,为他们的姻缘搭桥牵线的媒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我韩氏一门,百年书香,韩琚身为我乾脉一系的嫡长孙,他成亲总不能出这样的批漏。”那位六十来岁,须发皆已花白的叔祖轻轻挼着自己的胡子,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是啊,那张冰人呢?张冰人可是我安阳有名的官媒,她随琚郎一同前去迎亲,怎么回来的时候却没见到她的影子?”坐在韩国华上座的江氏适时插了一句。 江氏是世家之女,她对韩琚的这门亲事不满,因她本已为韩琚看好自己娘家的一个掌侄孙女,但韩琚父母皆在,他的婚姻主要还是靠韩国华夫妇作主,而韩国华向来又是个极有主张的人,她这个做祖母的,根本左右不了儿子和孙子的决定,正因为如此,宋诺尚未过门,已让她心里十分厌恶。 经韩琚的这位叔祖和江氏这么一搅肯,在场的宾客也反应过来了,是呢,那张冰人呢?她不是去出恭了?怎的到了现在都没回来。 “祖母,张冰人在途中的时候肚子有些不适,下车的时已有些支持不住,此时大概在休息,孙儿原想的是,既然张冰人身体不适,就不要劳累她了,咱们安阳的习俗虽说在拜堂的时候,应有媒人在一旁照应,但也有许多人家拜堂的时候,因某些意外,媒人不能到场的,孙儿原以为这不算什么大事,现听荣叔祖和祖母这么一说,孙儿发现确是自己考虑不周,孙儿这就着人去寻她,若她身体没有大碍的话,就让人扶她过来罢。”韩琚抬目看了首座上的祖母江氏一眼,接口道。 “张冰人来了,张冰人来了。”江氏双目一瞪,正要答话,人群中却有人先一步叫了出来,众人转目,果然看着脸色苍白的张冰人被一个丫环扶着朝喜堂走了过来。 “太夫人,韩大人,韩夫人,抱歉,老身来迟了,不过老身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身体不太争气,我在花轿上的时候,新娘子与她师妹担心老身年老体弱,扛不住远途奔波,好心点了老身的睡穴,让老身一觉从嵩县睡到洛阳,这本是新娘子的一番好心,奈何,老身的身子骨不太好,这一路没吃没喝,还没有……,到了地头,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张冰人白着一张脸开口解释。 (关于古代媒婆如何自称,之影没找到相关的资料,实搞不清楚,但想着,总不能用奴婢,妾身这样的称呼,思来想去,就用老身这个自称代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宋家的回击 不得不说,这张冰人不愧是官媒,话说得技巧和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她没说萧楠和宋诺是嫌她噪舌碍事,才点了她的睡穴,而是说两女体贴她年老体弱,不忍她周车劳顿,这才点了她的睡穴,这话怎么听都是在为新娘子开解。 实则是明眼人一听,便会发现这里面疑点重重,这张冰人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身体又保养得不错,怎么瞧都和年老体弱扯不上什么关系,更何况,就算她真的身体不好,抗不住长途奔波,你们中途好歹也得将人唤醒吃饭出恭吧?结果你们俩倒好,一路让人家睡到地头,这新娘子待人似乎体贴得过头了罢?一时间,几乎满堂宾客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宋诺身上。 萧楠则是略带诧色的看了张冰人一眼,她还真没想到这张冰人居然有这等手腕,换成一般的新娘子,被她将上这么一军,只怕立即就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可是宋诺么,呵呵…… 宋诺的脸盖着头盖,别人看不出表情,仅能从她那稳稳当当在站在新郎身侧的躯体,以及十分自然的垂在两侧手掌,可以判断出她此刻根本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江氏微眯着眼打量了宋诺一眼,语气颇为不善的开口问了一句:“琚郎媳妇,你能和大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 “回祖母,正如张冰人所说,她上轿之后,脸色便不太好,我担心她身体不适,无法承受从嵩县到洛阳这么长距离的颠簸之苦,无奈之下只好让我师妹点了她的睡穴,如今想来,此事确是诺娘行事不周,张冰人即便身体不适,中途的时候,我们也应该叫醒她,让她进进食……”宋诺先朝江氏屈膝微微行了一礼,这才脆生生的接过话头。 她此言一出,江氏和众宾客皆下意识的愣了一愣,到底是新娘子太过腹黑不要脸,生生将黑的说成了白的,还是那张冰人所言都是真话?唯有一脸病态的张冰人闻声一张脸生生被涨成了朱肝色,过度的激愤之下让她忘了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她几乎是双目喷火的瞪着宋诺,脱口辩了一句:“不是这样的!” 张冰人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呆,怎么又不是这样的?不待众人多想,张冰人的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朱大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站在离张冰人只二步之遥之地,一脸阴森的盯着她开口:“不是这样的?你刚才不是说了新郎子和其师妹体恤你年老体弱,担心你受不住周车劳顿之苦,这才点了你的睡穴么?怎么转眼间又不是这样了?你这妖婆子说话颠三倒四,出尔反尔,莫非诚心不想让新郎新娘拜堂?” 朱大厨自逢大变之后,性格变得极为古怪,喜怒无常,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往往一言不合就会取其性命,只不过今日他是给自家徒弟送嫁,性子已尽量在收敛,可韩家诸人的作为显然是有意在喜堂之下让宋诺下不来台,若他还忍得住,那他就不是朱大厨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我不过是一媒人,哪里有资格阻止新人拜堂。”张冰人被朱大厨一迫,双膝一软,若非身边还有个丫头扶着她,几乎要摔倒,她用力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容的恐惧,下意识的辩道。 “你没有资格阻止,这么说你,你一再生事,是受韩家人指使咯?”朱大厨微眯着眼道。 “却不知这位是什么人?”之前发言的韩琚的那位堂叔祖皱眉看了朱大厨一眼,抢在张冰人之前开口将话头截了过来,朱大厨将视线从张冰人身上收了回来,淡淡的扫了此人一眼,直接把他当成空气,压根不理他。 此人见状大怒,正要发飙,宋浩庭已适时插口,他既不看韩琚的那位远房叔祖,也不管江太夫人,而是将目光投到正坐上的韩国华身上:“韩大人,却不知你对此事有何意见” “宋大家舅兄,你此言问错人矣,吾儿是令妹的公公,即便令妹言行有什么差池,他也不好多做评判,现在的问题是,令妹为何要在轿上点张冰人的睡穴,这事她得给我们一个交待,若是因为嫌张冰人唠叨碍事,就依仗自己会武让其闭了嘴,那便是大事了,她与琚郎成亲之后,谁能肯定他们夫妻之间没有一点小矛盾?若双方之间一旦有点矛盾,令妹就仗着的身手对丈夫或者公婆动手,那还了得?”韩国华尚未开口,江氏却先抢过了话头。 “江太夫人,您是长辈,浩庭是晚辈,按理说来,长辈说话,晚辈不宜插嘴,但今日浩庭代表的是诺娘的娘家人,情况不一样,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太夫人见谅,刚刚太夫人之语,恕浩庭不敢苟同,关于点张冰人睡穴一事,刚刚已经弄明白,当时因担心张冰人的身体,我妹妹才让想让她好好休息,此事经双方共同确认无误,本该就此揭过去。” “现张冰人临时反口不说,听太夫人您的意思似乎也不愿这么揭过去,依太夫人之意莫非定要给诺娘安上一个什么罪大恶极的罪名您才觉得满意?还是说,韩家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所以这才想方设法在这个时候来找茬?若当真如此,不妨明说,我宋家门楣虽比不得韩家,却也没有腆着脸,非要把闺女往你们家塞的道理”宋浩庭双眉一挑,淡淡的开口问。 “我……”江太夫人双眉一竖,勃然大怒,以她出身年纪,再加上韩家的低位,在安阳哪个人敢这样顶撞于她?而宋浩庭一个后生晚辈,竟敢在此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挤兑刁难她?这宋家莫非真以为韩家不敢当场休弃宋诺? “宋家大舅兄,严重了,对于宋家这门亲,我韩家是真心实心想结的,绝无任何不满之说,母亲,今日是两姓之喜,咱们家嫡长孙成亲的太好日子,实犯不着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不休,张冰人身体不适,却仍随我家琚郎周车劳顿的跑这么远,我代表韩家谢过,好了,王傧相,现张冰人也到场了,麻烦你为吾儿继续操持唱礼罢。”眼见双方张弓拨弩,一触即发,韩国华终于抢在其母说出难以挽回的重话之前抢先一步插口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夜游洛阳城 宋浩庭的言词虽然犀利霸道了些,却非想搅合这门亲事,而是想明确表达自己的立场,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宋诺,宋家人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同时也向韩家人表明:我宋家的论门楣,暂时确不如你韩家,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家的闺女嫁到韩家,就要做说话连头都不敢抬的委屈小媳妇,你韩家若真诚待我妹妹,我宋家自不会干那不讲理的事,若你韩家摆明着看不上我宋家,看不上宋诺这个媳妇,这亲不结也罢。 现韩家真正拥有话语权和决定权的韩国华开了口,宋浩庭自是见好就收,江太夫人心头虽然愤怒之极,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家儿子下不来台,她怎么说都是世家之女,又这么一把年纪了,不至于这点处事的分寸和素养都没有,只是这样一闹,她看宋诺便愈发的不顺眼。 至于宋诺这丫头,仿若压根不知经此一闹,她会在韩家人心目中留下什么印像一般,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韩琚身旁,鼻观眼,眼观心,既无半分惶恐不安,亦不随便插口,她的性格注定她做不了那种八面玲珑,一入夫婿的家门,无论夫婿的长辈喜不喜欢自己,都能适时发挥长歌擅舞的特长,把对方哄得开开心心的那种人。 在日后的相处着,她会尽好一个人媳的本份,对自己的公婆和其它长辈尽好自己因尽的职责和孝道,却绝不会无条件的唯对方之命事从。 不说宋诺的心事,但说韩国华开口之后,宋韩双方那张弓拨弩的气氛顿时缓解下去,拜堂继续进行,顺利拜完堂,新娘送入洞房之后,接下来就是宾客晚宴,萧楠是女客,自是随着女客入席,席宴上,韩家的女宾们在新人拜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萧楠是新娘的师妹,有一身好功夫,而在座的女宾多是官宦勋贵人家的家眷,大多受的是淑女教育,现突然看见一个舞刀弄棒的姑娘,心头都有些好奇。 又因彼此不熟,大家虽对萧楠好奇,却也不好多问,别人不与她搭讪,萧楠自也没有那么多闲心去结交这些淑女贵妇人,她一言不发的埋首于自己的碗中,没一会功夫,就吃下了三大碗饭,直瞧同桌的淑女贵夫人们目瞪口呆。 晚宴之后,宋家人便向韩家人告辞,至于宋诺,她是新娘,在场的没有人合适进洞房去与她话别,出了韩家的大门,朱大厨独自扬长而去,宋浩庭和萧楠等人转过弯,朝西源街方向行去,宋秋熠的宅子就在西源街,与韩家的宅子只隔了二条街,不到一千米的距程。 宋秋熠一家人今日随着送亲的队伍回到了洛阳,明日宋诺的爹娘和宋裘飞也会过来,宋诺三朝回门,回的就是宋秋熠家,从洛阳到嵩县有一百多里路,若让她途迢迢的跑回嵩县,实在太过不便。 一行人刚转入西源街的转口,江靖轩突然对萧楠道了一句:“大娘,现时辰尚早,我们出去转转吧。”当朝民风开放,他们是早已订过亲的未婚男女,一起出去游个街,骑个马,观个花什么的,是很平常的事,只要不真正越制便不会有人话诟。 “就是就是,大娘,洛阳城的夜景是很美的,这会还不到戌时中,而洛阳城要到亥时中才会打洋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你们年轻人好好出去转转。”宋浩庭连忙出口帮腔,他年纪也不大,自是懂得江靖轩的心事,江靖轩自进了镖局之后,由他掌的镖较多,这一年多,他一共只回过萧家二次,一次是春节,另一次则是二个多月前梓修中童生的时候,现难得有机会与萧楠独自,宋浩庭自是要给他多制造些机会。 镖局的其它镖师也齐齐朝江靖轩挤眉弄眼,江靖轩入镖局虽才一年多时间,但他身手高绝,性格又爽直大度,宋家的镖师几乎人人都很喜欢这个阳光开朗,处事又极其缜密老练的少年。 “好。”萧楠也不在意大家善意的打趣目光,她落落大方的朝众人笑了一笑,接口道。 “好,不愧是萧大郎的闺女,不仅人长得好,功夫好,这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不矫情,不做作,爽朗大方,与咱们的轩小子是绝配。”众镖师顿时朝她竖起大拇指。 “好了,大家都是我和大娘的兄长,就不要拿我们开涮了,你们自行找安排,我们先出去转转。”江靖轩没好气的瞪了起哄的诸人一眼,十分自然的牵起萧楠的手,朝另一边的街头行去,留下这一众爷们在原地口哨连连…… 华灯初上的洛阳城处处透着活鲜又温馨的气息,白日的喧嚣早已散去,桔红色的灯晕洒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静静的照耀着或在街头悠然漫步,或坐在街边的小食摊前边低声谈笑,边享用美食的的人群,当你迈步其间,看着各色人群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愉悦时,顿有一股盛世安稳的宁静和祥和扑面而来。 “真美,华灯初上的洛阳城,里里外外都透出一种岁月静好,世道安稳的气息,但愿天下能永远这般安静太平。”萧楠与江靖轩并肩走在桔红色的灯雾下,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安然自乐的众生图,心头感慨万千。 “会的,当今朝庭制度清明,官家自律,朝中能吏贤者甚多,想必在咱们有生之年,都能享受这样的太平安乐。”江靖斩将萧楠的手握得紧了几分,低声笑道。 “但愿吧,对于咱们这些普通人而言,终其一生所求的不过是衣食无忧,岁月静好,只盼当政者也有与咱们一样的情怀。”萧楠嫣然笑道,这个朝代与她所知的那个北宋差距甚大,她也不知道历史的轴轮最终会驶向何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她有生之年,她不希望看到战乱的出现。 “对我而言,只要有大娘你在的地方,都是岁月静好,这一生一世,大娘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便允你什么样的生活,此生此世,永不相负,永不相离。”江靖轩执起萧南的另一只手,将它们合在自己的掌心,贴向自己的胸堂,无限深情的看着她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情愫涌动 农历十月初十已是初冬,白日尚好,夜晚时分已颇具寒意,萧楠与江靖轩都是习武之人,身体的抗寒能力较普通人强了许多,两人身上皆只着轻便的秋装,外披一件轻溥的斗篷,江靖轩将萧楠的双手紧握,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隔着溥溥的衣衫,萧楠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再迎着他炙热深情的目光,活了两辈子的萧大教授顿如同某个初入情网的青涩少女一般,心如擂鼓,霞飞双颊,下意识的就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怜萧大教授上辈子虽然活了三十好几,恋爱的经验却是少得可怜,虽处过两次对像,却从未体验过真正的心动,她性格清冷严峻,她不主动,与她处对像的人也不敢随便冒犯她,哪里有人敢如江靖轩这般直白深情的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情。 江靖轩与萧楠自小订亲,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彼此之间牵个手什么的,是家常便饭,但他们俩最亲密的姿式也仅限于牵手,现随着年纪的逐渐长大,少年体内的荷尔蒙不断分泌旺盛,与爱侣独处的时候,江靖轩不由自主的想与其更亲近一些。 身处这个异乡的夜市街头,江靖轩看着沐浴在朦胧的灯影下、脸上罕见的生出了羞怯之情,想要逃离的萧楠,他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强烈得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眼见萧楠想逃,他握住萧楠双手的手掌不由主的收紧了几分,双臂微微用力一带,他这一用力,萧楠非但没能把手挣脱出来,反在骤不及妨之下整个人被他带得往他的怀里倒了过去,眼前萧楠往自己怀里跌来,江靖轩放开萧楠的双手,双臂一张,一把将其抱,紧紧揽进怀里。 十七岁的江靖轩身高也差不多有一米八,一米六三的萧楠被他揽进怀中,脑袋正好在他的下巴底下,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身躯又紧紧贴在一起,顿形成了一种唇齿相依、鼻息相闻的亲昵暧昧之态。 萧楠突然被江靖轩抱住,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待回神之后,立即发现两人的势式暧昧之极,她下意识的就想推开江靖轩,可她的胳膊刚一用力,就被江靖轩给固定住,顿时动弹不得,江靖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练出的内劲,现在的功夫可是比萧楠强上不少。 江靖轩阻止了萧楠的挣扎之后,将头凑在她的耳际低声呢喃:“别动,大娘,就这样让我抱一会,抱一会就好。”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萧楠的唇边和脖项间,激得她身体一阵本能颤粟的酥麻,让萧楠不由自主停止了挣扎,放软了躯体。 萧楠今天穿的是一袭鹅黄色的衣裙,披着紫色的披风,这样的着装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来说无疑是十分适宜的,但萧楠的眉眼太过鲜明浓烈,并不十分合适这种过于娇嫩的颜色,只不过她今日是来送嫁的,新娘子是大红嫁衣,她不能穿红色,绿色和紫色萧楠个人不爱,青色和白色在今日这种场合则不合适,无奈之下,这才挑了身上这套衣衫。 白日里她这身打扮虽然得体,却并不显惊艳,倒是在这灯光忽明忽暗的街头树荫底下,她的眉眼被朦胧的灯晕衬得显得分外的柔和,再加上此刻她微熏的面颊,朦胧的眼神,让她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娇柔和妩媚。 在江靖轩的眼里,萧楠一直是强悍的和英姿飒爽的代名词,娇柔妩媚这样的字眼向来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可就在两人相拥相依的这一刻,萧楠骨子里属于女性的娇柔和妩媚就这样毫不设防在他面前绽放,直瞧得从来没有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的少年双眼发直,浑身热血奔腾。 再感应着怀里柔软馨香的娇躯,江靖轩只觉脑子嗡的一响,一时什么都忘了,只凭着本能下意识的收紧双臂,低头覆上了离自己不过几寸之遥的娇艳粉唇,萧楠的唇突然被人吻住,混沌的脑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她用力推拒江靖轩,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可此时此刻已完全被冲动和情潮淹没的江靖轩非但没有如愿被她推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覆盖在她唇齿上的嘴吸允得愈发的用力,粗重的呼吸不断的喷洒在她的脸上,萧楠推之不得,羞恼之下,脚下陡然用力,一脚踩在江靖轩的脚背上,并极有技巧的用力碾了一碾。 江靖轩的功夫是较萧楠更好一些,可萧楠也不是弱者,她这般用力在萧靖轩的脚上一踩一碾,一股尖锐的疼痛顿时传进江靖轩的脑海,让他脑子一清,进攻的举动顿时缓了下来,萧楠趋机一把将他推开,站到了离他足两步之遥的位置。 他们所在之地是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一排排高大的树木,他们俩站在转角处的一排树荫底下,远处的街光只能在这里投下一圈圈模糊的光影,一般人若不走到他们身边,很难发现这对小情侣的存在。 江靖轩陡然被萧楠推开,再感受着脚背上的疼痛,这才搞清楚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他心头又羞又恼,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他悄瞄了一眼萧楠的脸色,面色通红的朝萧楠走近了一步,微垂着脑袋,低声开口道歉:“对不起,大娘,刚,刚才我……” “没什么,食色乃性也,你我皆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男女,彼此又早订了亲,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有这种原始的本能冲动很正常,你用不着内疚,也不必觉得丢人。”已然恢复正常的萧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一脸平静的接口道。 “那,咱们再试试?”江靖轩被她彪悍的言词震得呆了一呆,再瞧着那张被自己亲得略有些肿胀,却愈显娇艳的红唇,顿觉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的往前凑近一步,下意识拉起萧楠的一只手,接口道。 “你敢!”萧楠怔了一怔,她刚才劝慰江靖轩是怕这少年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这才站在两世人为的立场上开解了一句,哪知这家伙……萧楠顿觉双颊如火,心头又羞又恼,一边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一边恼羞成恼的飞起一脚,朝江靖轩踢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夜市风波(上) 一对小情侣四处转悠了小半过时辰,路过一处夜市的时候,萧楠停住了脚步,指着灯火通明的夜市开口道:“靖轩,听说洛阳的牛肉汤粉丝特别好吃,咱们找个地去偿偿。” “好。”只要萧楠喜欢,江靖轩自是没有不允之理,虽然他们俩吃晚饭到现还不到一个时辰,但俩人都是习武之人,消化快,只要想吃,一天多吃上一两顿饭是小事。 此时约莫刚到戌时初,离打烊还有大半个时辰,正值吃夜宵的顶峰时间,夜市中的人不少, 萧楠和江靖轩寻了一处摊主和蔼,顾客较多的小摊坐了下来,这个小摊旁边一共摆了六张小桌,此时已坐满了五桌,萧楠和江靖轩走过来之后,正好满坐。 摊主是一对相貌慈祥的中年夫妻,丈夫系着围裙,在灶前抓粉下菜,妻子则麻利的在一旁帮忙拿碗添料,同时给各客的客人添倒茶水,夫妻脸上都挂着和蔼灿烂的笑容,他们的容颜并不出众,面色因长期的操劳而呈现出一种饱含沧桑的酱紫色,可他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微笑和满足以及对待客人的亲切,却让每一个光顾此摊的人皆有一种如沐春风的窝心之感。 尤其是当你捧上碗,喝着他们家的牛肉汤时,这种暖心之感便愈发的浓烈,萧楠和江靖轩点的是大碗的牛肉汤粉丝,待汤粉上来之后,萧楠低头喝了一口,顿觉一口热气腾腾,味道极其甘醇可口浓香高汤顺着喉咙滚入胃中,让人的毛孔瞬间张开,身上的寒意顿时消散了许多。 “真好喝!”萧楠发出满足的轻叹,很显然,这家食摊的汤都是牛大骨细细熬煨出来,摊主直接用浓汤加上汤好的粉丝以及清菜,并没有再往汤里兑任何清水。 发现这牛肉汤粉丝比想像中的更好吃,萧楠和江靖轩又要了半斤牛肉,待切好的牛肉端上来的时候,他们俩碗中的汤已差不多见了底,那中年妇人见状不由笑着问了一句:“两位客官,可要再为你们添点汤?添汤是免费的。” “不,给我们一人再来一碗粉丝汤,哎哟,这牛肉也远比我想像中的好吃,除了粉丝汤这外,牛肉也再添半斤。”萧楠一边夹了块盘中的酱牛肉往口中塞,一边答道,哪知牛肉刚一入口,那松软鲜香的味道顿将整个口腔填满,萧楠双眸一亮,立即又口齿不清的追加了一句。 “再来一份粉丝汤和半斤牛肉两位客官吃得完吗?这东西味道虽然不错,但若吃得太多夜里撑着也不好入睡。”那妇人显然是个极为善良的女了,闻声并未第一时间去为他们准备食物,而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萧楠和江靖轩的外貌气质都相当出众,再加上两人今日是来为宋诺送嫁的,身着的服饰也比较正式华美,这妇人初见两人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家的娘子和郎君,心里颇有些担心自己夫妻招待不周,惹了他们生气,没想到这两人坐下来之后,显得十分随意平和,吃东西的时候亦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没有半点富贵人家子女的骄气和讲究,这让摊位大娘松了一口气之余,对两人的敬畏之心也少了许多,不自觉的开始以对平常人的目光对待他们。 “没关系,我们俩都是习武之人,口胃比一般人大。”萧楠闻声抬目对妇人笑了一笑,道。 “那好,两位客官稍等。”那妇人闻声不再多言,微微笑了一笑,转身去为他们准备去了。 萧楠和江靖轩点了双份的吃食,待他们吃完之后,街上的客人已少了许多,现离打烊的时间只有小半个时辰,有些摊位已经开始收摊了,萧楠这家食摊因生意比较火爆,除了他们这张桌子之外,还有两桌客人在用餐。 “给爷等几个一人来碗牛肉粉丝汤,另外再来一斤熟牛肉。”萧楠和江靖轩正准备起身付帐,却在这个时候,只见四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晃晃荡荡的来到了小摊前,其中一个光着脑门的,一看就不像善茬的男子口里不知叼着个什么东西,一脸指使颐气的对摊主开口道。 “几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今个儿客人较多,牛肉已经没有了,朱肉粉丝汤还能凑出两碗……”摊主一见这几人,心头一紧,他下意识的将妻子身后挡了一挡,满脸陪笑的开口道。 “妈个巴子,哥几个来你这吃饭是看得起你,你竟敢说没有了?”那光头阔眼一瞪,一脚就朝摊子踢了过去,但听碰的一声,食摊顿时被他踢倒,摊上的锅碗瓢盆一阵叮叮当当滚到地上,萧楠和江靖轩看得同时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开口。 这几人一看就是典型的地痞流氓,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缺,若是他们敢找萧楠和江靖轩茬,那没什么好说的,往死里揍一顿,可现在的情况这两人却是不好插手,他们今天插手,很容易把这几个人赶走,可赶走之后呢?萧楠和江靖轩都只是过客,他们很快就会离开,等他们一走,还要长期在这里做生意的摊主夫妇怎么办? 那摊主夫妇眼见自家食摊被人一脚踢垮,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一个劲陪小心,而另两桌上的食客见状,急忙两口喝下碗中的汤,站起来丢下饭钱匆匆离去,如此一下,这家食摊前就只剩萧楠江靖轩两人,再加上这两人偏偏又长得极为出色,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哟,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小娘子,你身旁这位郎君看上去虽长得人模人样,但一瞧就是个银枪蜡头,不中用的,不如由哥几个来陪陪你如何?”那光头正要继续找摊主麻烦,哪知视线无意落在萧楠身上的时候,目光顿时亮了,他不再管摊主,而是抬步朝两朝萧楠和江靖轩走了过去。 “几位客官,他们是本摊的客人,求求您……”摊主夫妇见状大急,连忙过来阻止,他们虽然不敢得罪眼前这些痞子,却也不能眼见着他们去欺负自己摊里的客人而不管啊。 “滚!”那光头眼见摊主夫妇竟敢阻止自己,不由大怒,抬腿就是一脚朝着摊主踢了过去,但瞧此人之前一脚就踢垮了食摊的情景,可见此人显然是练过几天功夫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夜市风波(下) “啊!”其它尚未收摊的摊主和食客们见状只觉心头一寒,不由自主的避开了视线,等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之后,更是在心里为摊主默哀不止,同时也担心这光头等人找完这家的麻烦又找他们的麻烦,不少人都在悄然收摊。 “混蛋,你们几个还愣在这干什么,赶紧上,将小子给我往死里打,死残不论,哎哟,痛死我了。”直到那光头气极败坏的厉喝再次传进众人的耳中时,大家这才觉得情况不对,不由自主停下手中的动手,转目望了过去,结果却发现倒在地上的人并不是萧楠这桌的摊主,而是那个行凶的光头,但见他双手抱着一条腿,一边一在地止滚来滚去的惨叫不绝,一声厉声呼喝手下的几名小弟上去揍人…… 离他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气宇轩昂的青衣少年,而那摊主夫妇则是愣愣在站在少年身旁发呆,这光头是本地一个有名的地下势力的小头目,再加上他的出身与洛阳的某个权贵之家颇有几分沾亲带故,在周边这一带颇有些势力,随行的小弟眼见他被人放倒,不敢迟疑,光头的厉喝声刚落,三人就摸出兵器,呼啸着朝江靖轩冲了过去。 “两位站远点,小心别被波及了。”摊主夫妇眼见着三名地痞手抄兵器,冲向江靖轩,不由大惊失色,男摊主下意识的低头,正想找个什么东西上前帮忙,却不想萧楠已悄无声息的来到两人身旁,笑吟吟的带着他们退到了五六步之外的位置,一脸悠然的开口道。 摊主夫妇不由愣了一愣,难道这漂亮的小娘子一点不担心她的同伴吃亏?却见这个时候,战场的战局已发生变货,那三个冲向江靖轩的人,连他的衣角都没碰上,就被一一放翻在地,一个个或抱着手腕或抱着腿,倒在地上打滚哀鸣不已。 那中年妇人看到这里,这才想起来之前萧楠让他们添牛肉和粉丝汤的时候说过自己是习武之人,当时她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他们真是武人,且功夫惊人,这光头和他手下几个人都是学过几手功夫的,可他们在这少年手下却连一招都走不过。 “好小子,你,你有种就这给我等着,我王大彪若不弄死你,这洛阳城以后我就不混了,还有你们,我若不整得你们家破人亡,我王大彪这名子就倒过来写。”最先被江靖轩放倒的那光头腿上的疼痛此时已然消退了许多,他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满眼怨毒的瞪着萧楠和江清轩以及那对无辜的摊主夫妇开口。 江靖轩刚才虽然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却没有什么力气,只用了点巧劲让他疼了一会,这地痞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江靖轩出手只是想小惩其一番,并没有真把他弄死弄残的意思。 “师兄,看样子,你刚才下手太轻了啊,这才导致人家转眼又要喊打喊杀,既然这人已与咱们不死不休,不若咱们先下手为强,把这几个祸根一齐宰了罢。”萧楠闻声目光微微一眯,她淡淡的扫了光头一眼,口中轻飘飘的道了一句。 “你,你敢!”那光头闻声勃然大怒,立即朝萧楠瞪了过来。 “你瞧我敢不敢!”萧楠冷笑一声,但见她足下一跨,瞬间就来到了光头身前,二话不说,五指如钩,闪电般朝他的脖子抓了过去,那光头也是练过几天功夫的人,见状抬手就是一拳,朝萧楠砸了过来。 只是他的拳头刚刚扬起,脖子就被萧楠捏住,他的身高足足比萧楠高出大半头,生得膀大腰圆,可他被萧楠捏住脖了之后,却如被老鹰抓在手里的小鸡一般,躯体弓曲成一团,无论如何怎么挣扎,都挣之不脱萧楠的手掌,反而越挣扎,脖了就被萧楠捏得越紧,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光头一张大脸就涨得发紫,双目渐渐开始泛白。 萧楠这两年除了上山打猎之外,已很少在人前动武,当年在青孚镇的龙舟赛出过一次风头之后,她整个人收敛了许多,当年之所以行事那般张扬霸道,说白了是初来乍到,家里又是孤儿寡母,若不把凶名声打出去,后面的麻烦会没完没了,等到凶名真正传了出去,她一个活了两辈子、又做了十几年教授的人,自不可能有事没事就出去耀武扬威。 她不再轻易动手,不代表她已经变成了吃斋念佛的信男善女,这光头的言行显然踩到了萧楠的底线,倒是那摊主夫妇见状颇为惶恐,两人一脸不安的朝萧楠走近了几步,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姑,姑娘,哦,不,女侠,这王大彪是青蛟会的人,您,您,还是暂饶他一命罢。” “师兄,这青蛟会是个什么帮派你可知道?”萧楠闻声若有所思的看了这光头一眼,手腕微微用力往前一推,一把将光头甩到几步之外的地上,放开了他的脖子。 “听说过,是洛阳城有名的两大地下帮会,帮主一身横练功夫不错,在整个洛阳城的底下势力中,敢惹他的人不多。”江靖轩接口道。 “是么,正好咱们这两日在洛阳闲着无聊,既然这位帮主有这么大的名气,明个儿咱们就去好好拜访一下这位帮主罢,至于你们几个,不是想报复么,明个儿去你们帮会总坛等着。”萧楠淡淡的扫了一眼萎靡的倒地地上,满脸恐惧的看着自己的光头开口。 “好,其实我也对这些所谓的地下帮会好奇的紧,既然师妹你有此雅兴,明个儿咱们便去会会他。”江靖轩笑道,两人把闯青蛟帮的总坛说得走亲窜友一般简单,直把王大彪这几个痞子给惊得双股战栗,通体发寒。 “对了,你刚把人家的摊子砸了,如果不希再受罪的话,先把钱赔上吧。”萧楠和江靖轩说完话后,又将目光转到光头身上,那光头见识过萧楠的狠辣,不敢再横,从地上爬了起来,乖乖拿出一块角银递给那摊主夫妇,那摊主夫妇哪里敢收,只吓得一个劲往后退让。 “收下吧,你们的摊子是他踢坏的,破坏别人的东西照价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赶紧收摊回去罢,至这几个人,你们放心,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有胆子来找你们的麻烦。”萧楠见状不由接了一句。 “谢谢两位少侠的援手,只是那青蛟帮……”那摊主夫妇战战兢兢的接过光头的角银,一脸激动的朝萧楠和江靖轩拜了一拜,然后又颇为豫开口劝上一劝。 “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心里有分寸。”萧楠神色温和的笑了一笑,一边伸手将两人扶起,一边将饭钱递了过去,摊主夫妇哪里肯收,连连推拒。 萧楠不由分说的将银子塞进他们的手中,又转目对还愣在一边的光头几人开口:“怎么,几位还不走,莫非是想等我们走了之后,继续在此耀武扬威?”光头几人闻声立即转头就走,虽然脚还有些疼痛不便,可那速度当真一点不慢,不宵片刻功夫,就走得没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再遇越六(上) 第二日一早,萧楠和江靖轩吃过早饭就出了门,他们先去调查了一番这王大彪的名声,查完之后,立即转道直奔那青蛟会的总坛,昨夜他们既然放下了话,若今日自己两人不去,昨夜那夜市的诸多摊主只怕都要跟着承受无枉之灭,萧楠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恶棍,她从不会让自己种的恶因而让别人去为自己承受恶果,她的为人准则是:闲事要么不管,既然要管,就要解决所有后患,而不可半途而废。 至于江靖轩,只要是萧楠想干的事,他皆会无条件的支持,更何况,他同样瞧那王大彪非常不顺眼,青蛟帮虽在洛阳地下势力中颇有影响力,但放在整个江湖,最多只能算三流势力,江靖轩还真没怎么把这个势力放在眼里。 青蛟帮的总坛座落在洛阳城西郊,整个青蛟帮的帮众有三百多号人,帮主裘震一身横练功夫已到了外家功夫的巅峰,虽未练出内劲,可同阶之内是他对手的人却不多,放眼整个江湖,算不上什么一流高手,但在洛阳地面上,却颇算得是一号人物。 青蛟帮在洛阳城有诸多产业,比如说妓院赌馆,以及水路船只等等,洛阳城的这些产业几乎有五分之一由青蛟帮掌控,至于收保护费只是青蛟帮极不起眼的一块业务,主要由分底下面的各个小头目负责。 这些人平常也就是欺负欺负本地一些没有什么势力的平民和商户,每月从他们手中收点保护费,时不时的去吃几顿霸王餐,偶然宰宰一些过往的外乡客人,其它的,如杀人放火,灭人满门这样的事倒是干得不多。(必竟现在的世道安稳,国家的法治也算清明,各地下势力并不敢太过明目壮胆的挑战国家的底线。) 只是地下势力么,即便在盛世中略有收敛,可旗下为非作歹的恶人也不在少数,这王大彪算是其中较有名的一个,此人没什么大本事,却胜在有两个好靠山,别看他本人长得不怎么样,可他家里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长得如花似玉,姐姐是青蛟帮三当家的宠妾,妹妹则是洛阳豪族杨家某房老爷的偏房,在杨家同样颇为受宠。 王大彪有这两层裙带关系护航,在洛阳城没少干欺男霸女的恶事,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平民百姓也不只一家两家,只因他一直没惹上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做了这么多恶事后,仍能逍遥法外,正是因为,让他近年来行事愈发的无所顾忌。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回自个儿真踢上了铁板,昨夜萧楠的手捏住他的脖子那一刹那间,他真真切切的从萧楠身上感受到了森然的杀机,若他当时敢再歪唧半句,萧楠绝对敢当场捏断他的脖子,从夜市捡回一条命的王大彪连爬带滚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略略平复了下内心的恐惧,便再次出了门,直接上司的家门。 这个时候夜闯上司的家,免不了会挨骂,可若不去,王大彪不知道等明日敌人打上总坛,而已方却没有一点防备的时候,哪怕帮主被人干掉了,只要其它人搞清楚这个祸是自己惹来的,到时候天涯海角都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处,他虽算不是什么顶聪明的人,却也没是蠢得不可救药的那种,他一点不怀疑萧楠和江靖轩昨夜说的要拜访青蛟帮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青蛟帮总坛在洛阳城郊,占地面积足有十米亩,到市区足有十余里路,离洛河的码头倒是不远,从外表看,颇像一处富贵人家的避暑山庄,倒看不出是某个帮派的总坛,萧楠和江靖轩到达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被庄子门扁上的《青蛟山庄》几个暗金色的大字吸引了过去。 这几个字用的是行草,字迹隽逸洒脱,行如流水,十分不凡,萧楠的目光落在门扁那几个字上的时候,不由脱口赞了一句:“青蛟山庄,这几个字写得真不错,看样子这青蛟帮还有文墨不俗的雅人呢。” 她的毛笔字功底深厚,已真正具有一派宗师之范,辨别别人书法的眼光自非普通人能比,眼前这座庄园门扁上的几个字,确不同凡响,几乎与林秀才的字不相上下,唯一让她诧异的是,这几个字不怎么像男人的笔锋。 “萧大娘子谬赞了,这几个字虽然不错,但和萧大娘子的书法比起来,却是天差地别。”萧楠的话音刚落,却听得一个十分悦耳的女声从里面传来,随着这道声音,紧闭的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白色狐披的女子优雅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随着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名年男子, 这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八九岁的模样,容颜极美,最难得的是她那一身浑若天成的贵气,让她看上去仿若高高在上神女一般,让人只敢远远观望膜拜,跟在她身后的那名中年男子身材适中,相貌并不算出众,可这人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仿若虎豹般的凌厉气息,显然是个外家功夫的高手。 “赵六掌柜!”萧楠的目光落在此女身上的刹那间,双眸不由微微一眯,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绝色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年前,与萧楠有过一面之缘的《云胡清斋》的掌柜赵六,萧楠从她手中赢得了一本颜真卿的《临川集》和宝刀龙雀,再加上此女神秘的身份和出众的相貌,萧楠想不记得她也难。 “确是赵六,萧大娘子,数年不见,昔日的小姑娘已然出落成英姿飒爽的女侠了,实是可喜可贺,这位少侠想必就是去年曾夺了嵩县的解元之名,又夺得了省武试头名的江靖轩江少侠罢,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赵六闻声微微一笑,她目光在萧楠脸上转了一转,复又移到江靖轩身上,笑着开口道。 “在下确是江靖轩,至于英雄什么的,赵掌柜却是过誉了,在下不过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江湖人罢了。”江靖轩虽没有见过赵六,却不可能没有听过此女的大名,他朝此女微一抱拳,一脸淡然的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再遇越六(上) 赵六眼见江靖轩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平静如水,面上不见半丝波澜,目中不由掠过一丝淡淡的诧色,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罢,竟有这样的定力?她的容貌如何自己再清楚不过,初次见面的异性,丝毫不被自己容颜所影响者还真不多见。 不过她到底出身显贵,也早过了那种争强斗胜的年纪,并不会因别人不为她容颜所动就生出不满怨愤之意,她略带惊讶的看了江靖轩一眼,便嫣然笑着接口:“江少侠实在是太过谦了,若你这样文武双全的少年都当不得英雄两字,赵六还真不知什么人能担当英雄二字了,两位若不嫌弃本庄简陋的话,不如进来叙话如何?” “这青蛟山庄是赵掌柜的别庄?”江靖轩没有直接应她的话,而是双眉微挑,问了一句。 “怎么说呢,曾经,赵六确是青蛟山庄的主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青蛟山庄的主人是我身旁的这位裘庄主,哎哟,瞧我这记忆,差点忘了介绍,我身边这位姓裘名震,他便是洛阳青蛟帮的帮主,两位想必对这个名字不陌生罢。”赵六看了江靖轩一眼,笑着接口道。 “赵姑娘是裘某救命恩人,这庄子也是她转给我的,在裘某心里,她永远是这个庄子真正的主人,只要她在这个庄子里,这里的一切话语便由由赵姑娘全权负责。”赵六的话音刚落,裘震便开口接了一句。 “没想到赵掌柜与裘掌柜竟有这等渊源,如此说来,赵掌柜今个儿特意此等我,应该早知我师兄妹两人的来意了罢。”江靖轩抬目看了裘震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到赵六身上,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江靖轩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正值血气方刚,赵六的美丽他自不会看不见。 但这孩子与一般人不太一样,许是因幼年遭遇的原故,美色这个东西对他的吸引力不大,真正能牵动他情绪的只有温情,在他的心里,自小与他一块长大的未婚妻萧楠以及对他如生母一般的师母林氏才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人,至于其它人,再好看也不过是不相干的人,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至于萧楠,自江靖轩开口之后,她便静静的站在江靖轩身旁,一言未发。 “知道,近日我正好回了洛阳,今日原来是来庄里有点事,却不想听裘庄主说有两位贵客要来拜访,我一听颇感兴趣,便留了下来,实没想到竟是你们两位。”赵六也不隐瞒,颇为直率的接口道。 “既然赵掌柜和裘帮主都知我们的来意,却不知两位想给个什么样的说法?”萧楠忽然插口问了一句,话说在这里突然看到赵六,真真让她吃了一惊,那赵六是什么人?在嵩县的时候,虽没有人确切知道她的实际身份,可在大家心里都明白,此女只怕与当今皇室有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这样的一个人,却与青蛟帮有这般渊源,岂能让人不惊。 “却不知萧大娘子和江少侠需要什么样的说法?”赵六不答反问。 “很简单,我们就想来问裘帮主一句,贵帮帮众无端在外面找我们麻烦不说,还扬要让我等出不了洛阳城,并威胁现场不相干的无辜百姓,扬言要让对方家破人亡,我们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给了他这样的底气和依仗。”萧楠淡淡的开口道。 “萧女侠严重了,我青蛟帮虽是个帮会,却从不会干那种仗势欺人的勾当,只是帮中帮众众多,总有那么几个人品参差不齐的败类,打着帮会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之前裘某对此一无所知,这才由得他在外乱来,现既已知情,此人定不会轻饶,那王大彪我一早着人提了过来,就押在庄内,两位少侠想如何处置,皆悉听尊便,我裘某绝半句怨言。”裘震一脸大义凛然的接口道。 萧楠听得心头冷笑不止,你青蛟帮若当真这么规矩,会让这王大彪在外逍遥这么多年?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人家裘震的姿态已放得如此之低,他们若再咄咄迫人倒是显得他们不是了,必竟他们不是官府,无法代表法律。 意念电转间萧楠正要开口,赵六已先一步接过话头:“有什么事,进庄再说罢,萧大娘子,你我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在赵六心里,却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来着,莫非你人已经到了我地头上,却连茶都不肯进来喝一杯?” “赵掌柜严重了,能让赵掌柜把萧大娘当成朋友,大娘实是受宠若惊,既是赵掌柜如此客气,我们就叨扰了。”萧楠抬目看了赵六一眼,但见她带着三分微笑,七分将军的看着自己,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她的话接口。 “如此才对,两位里面请。”赵六嫣然一笑,侧开身体,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萧楠和江靖轩对望了一眼,随着两人一同踏进了青蛟山庄。 两人进了山庄的大门,随着赵六和裘震一路来到正厅,几人刚刚坐下,很快就有人端来茶具和茶炉,摆在茶几上,赵六一边熟练的往茶壶中倒水点火,一边开口道:“萧大娘子,听闻你自己在种茶,想必是真正的茶道高手,我这有点今年刚得的信阳毛尖,一会烦请萧大娘子帮我品品,看看此茶能得几品。” “赵大掌柜过奖了,大娘水平有限,不一定品得出来,不过大娘相信赵掌柜手里的茶定然都是精品。”萧楠颇为客套的接了一句,心里却是暗自警惕不已,这赵六似乎对自己太过关心了一些,不仅知道自己在种茶一事,就连自己的字写得好,都一清两楚,种茶的事也就罢了,这种事几乎整个青孚镇都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偶然被传进了她耳中倒也不足为奇。 可自己的字写得好一事,她是怎么知道的?随着年纪和功夫的增涨,萧楠的字近两年已真正到了一代宗师之境,她凭借着自己习得的各家之长,开创了一代新的书法体,但是,知道她这本事的人,仅限于身边几个亲近之人,这赵六是如何知道的?还有自己和江靖轩昨晚在夜市中的事,萧楠才不信她是无意来庄里办事才撞上的,定然是早知与王大彪产生冲突的人就是自己两人,这才早早在庄里等着。 她能这般轻易得到自己的行踪显然不是偶然,可自己不过一猎户之女,有什么值得她这般关注的?下意识的,萧楠的思维就转到了萧祯身上,莫非此女已然知道了萧祯的来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萧祯被劫 萧楠与江靖轩从《青蛟山庄》出来的时候,与王大彪之间的过节和恩怨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王大彪这个人,不过两人对此心头却无半分欣喜,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无它,青蛟帮的示好太过明显了些,江靖轩现在江湖上虽有几分名气,却远没达到凭一已之名,就让裘震伏首认小的地步。 要知道,让一个江湖门派的首脑当面认错,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裘震之所以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向江靖轩和萧楠低头说白了全是因为赵六之顾,可赵六为什么要如此卖好给萧楠和江靖轩?走在回程的路上,萧楠忍不问了江靖轩一句:“师兄,你可知这赵掌柜的真正来历?” “不知,只知此女来历神秘,她在嵩县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招惹她,据大家猜测,多半与当今皇室有脱不开的关联,你若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回去后不妨问问二师叔,他多半是知道的。”江靖轩接口道。 萧楠没有再言,回到宋宅之后也没有去找宋秋熠,以宋秋熠的精明,萧楠一问,很快就会扯出许多问题,关于萧祯的事,在没于决定公开他的身份之前,他的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尽量少让一个人知道,这并不是不信任宋秋熠,实在是关系太大,别说是他,现在就连江靖轩和林氏都不太清楚萧祯的来历。 萧楠和江靖轩在洛阳停留了两日,直到宋诺回门之后,才与宋裘飞等一同返回嵩县,回到嵩县之后,萧楠没有再去宋家逗留,直接骑马回了青孚镇。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十一月十八中午,萧楠从山上狩猎回来进家门的时候没看到林氏和萧祯,家里午饭也没做,萧楠怔了一怔之余,这才记起前两日林氏已和她说过这两日要去镇上买些日用品的事,萧楠有时中午并不回家用饭,为此,早上林氏也没特意和她交待。 林氏不在家,萧楠便自己动手煮了点面条填肚子,吃过午饭,萧楠正寻思将上午所猎的猎物拿到镇上去卖,顺道把林氏和萧祯接回来,却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啼声从外传来,听那声音显然是朝自己家这边奔来的,萧楠略带讶色的站了起来,走到院门一望,却见林大舅神色焦虑的骑在马上一路奔到了自己家的门口。 “快,大娘,快随我去镇上,萧祯被拐子拐走了。”不待萧楠开口,林大舅已先一步叫了起来,萧楠大吃一惊,萧祯被拐子给拐走了?青孚镇很久没听说有拐子了吧。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萧楠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二话不说,回到院中牵出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分咐小斑斓在家看门,随手关上院门,就纵身跳上马背,随林大舅往青孚镇的方向奔去,上马之后,萧楠开口朝林大舅问了一句:“大舅,你可知具体情况?” “我也不甚清楚,午饭前你阿母神色焦虑的来到我家,说萧祯被拐走拐走了,父亲一听,立即出去找保长等人商量,已组织人去追了,我先来给你报个信。”林大舅道。 “我知道了,大舅,我先走一步,你慢点跟过来。”萧楠一听,立一扯缰绳,伸手在马尾上拍了一张,她胯下的红马长嘶一声,四蹄高高扬起,箭一般窜了出去,与此同时,她伸手放在唇边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宵,片刻之后,一头矫健的黑色雄鹰就出现在她头顶,随着她一同朝青孚镇的方向飞去。 林大舅虽会骑马,骑术却完全不能与萧楠相提并论,他素知自家外甥女的手段,现情况紧急,萧楠先行,他自不会生气,远远跟在萧楠身后,一路朝青孚镇奔去。 十余里的路程,萧楠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来到青孚镇之后,直奔林家,林氏正一脸不安的在林家院内走来走去,萧楠的外婆王氏和大舅母张氏也是满脸焦虑,跟着在一旁转来转去,林氏看见萧楠,立即扑了过来,一把抓着萧楠的手,流着泪开口道:“大娘,我,我把萧祯弄丢了。” 她在林家这段时间内心虽焦虑无比,面上却尚算镇定,既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急得失去分寸,一直在配合着林家人陈叙事发经过,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经历过大风浪的普通妇人而言,她的表现已算相当不错,现突然看到萧楠,她再也坚持不住,立即哭了出来。 “没事阿母,你别着急,先把事情经过和我说一遍,萧祯那么聪明,相信他不会有事的。”萧楠心头也是焦虑之极,不过她不愿林氏担心,只能强行按住心头的焦虑,出言安抚道。 “是这样的,我们买好需要的东西之后,就想出来找辆马车把东西运回去,哪知刚走到租马车的地点,我正在与车把式说话,却不妨街头上一辆狂奔而来马车中突然冲出一个黑衣汉子,此人冲下来之后,二话不说,一把将萧祯给掳了上去,待我扑过去的时候,马车已扬长而去,周围几个相熟的车把式见状不由分说的追了过去,可对方的马车比一般的马车要快上许多,没追片刻,那马车便跑得不见了踪影……”看到萧楠,林氏那颗惶恐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她微微定了定神,止住哭声,慢慢将事情经过详细叙说了一遍,包括马车的样式和抢人者的打扮都说得清清楚楚。 “如此看来,对方是早已盯上萧祯了,对了,阿母,萧祯被带走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萧楠听得双目微微一眯,又问了一句。 “有半个多时辰了。”林氏答道。 “好,情况我已经清楚了,阿母,外婆,大舅母,这事你们都别着急,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我先通知师公他们,若贼人是嵩县的方向去了,就让他们帮忙拦截,贼人没去嵩县,也可以让他们发动关系网,帮咱们留意相关行踪,镇上这边我再去探探其它线索,阿母,这两天你别回家了,就住在外婆家待我消息,家里的鸡鸭什么的,你让人捎个信回去,让萧桦叔翁和婶婶他们照看一下。”萧楠听后之后,对林氏和同样焦虑得在院中打转的外婆和大舅母道了一句,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追踪(一) 萧楠走出林家大院,来到一处空旷无人之处,将手放到唇边,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口哨声落下不久,便见一只黑影飞快的从天上冲了下来,落在她的肩头,却是一只黑色雄鹰,它的身体长度约有一尺八左右,翅膀已然收了起来,体重目测约在7.5kg左右,羽毛光滑闪亮,通体如墨,鹰首高高昂起,一双鹰目犀利无比,顾盼生威,远远瞧去,端是神骏异常。 “墨羽,麻烦你了,帮我把这封信送到嵩县的鸿威镖局去,另外,在途中帮我注意一下萧祯的踪迹,他被坏人抓走了,若发现他的踪迹,尽快回来通知我。”萧楠伸手在它的脑袋是轻拍了两下,将写好的信用一根细绳子绑在它的爪子的一侧,轻声开口道了一句。 墨羽是她两年前无意从深山捡回来的,当时它受了很重的伤,在萧家养了近一个月才将伤势养好,在此期间,萧楠对其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致,鹰这种动物是极为高傲又有灵性的生灵,经过月余时间的相处,它从心底认可了萧楠,伤养好之后,就认了萧楠为主,萧楠根据它羽毛的颜色给它取了个名叫墨羽。 萧楠虽得了墨羽认主,却没拘着它,仍然将放回天空,唯有每次进山打猎的时候,唤它出来,进行一些训练互动,经过两年的相处,人鹰之间已建起了相当不错的默契,萧楠的很多指令它都能听明白,这家伙在萧家住了一个多月,后虽回到了天空,却仍不时回到萧家住上一两日,自然与萧家其它成员关系也不错。 墨羽得了萧楠的分咐,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随后双翅一展,带着信冲上天空,直奔鸿威镖局,那劫走萧祯的贼人若真去了嵩县,萧楠倒是不担心了,嵩县是鸿威镖局的大本营,贼人虽然先走了半个时辰,却不见得会比墨羽先到县城,只要宋裘飞得了信息,以他的手段,贼人若到了嵩县,很快就会被纠出来。 墨羽的体积和重量在鹰群体只能算中等偏下,但它飞行的速度却是萧楠所知的所有鹰中最快的,它最高时速为每小时120千米。 从青孚镇到嵩县,骑马走路的距离有四十七八里,可从天空飞过去,是没有任何弯曲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十余里,三十余里地以墨羽的速度来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墨羽来到鸿威镖局,找准宋裘飞所在的位置,俯冲下去,宋裘飞见过墨羽几回,墨羽也记得他的味道。 宋裘飞此时刚吃过午饭,正在演武场外散步,突然听见空中传来一声鹰鸣,下意识的抬目望去,这一抬头,便见墨羽如箭般俯冲而来,宋裘飞见过几次墨羽,自是认得这头神俊异常的鹰,他见状不非但不惊,反而一脸高兴的着伸出手掌:“墨羽,你怎么会有空来看我?莫非是大娘来了?” 宋裘飞伸出手掌,本是让墨羽停落的,不过墨羽并没有落在他的手掌上,而是停在离他不远的一处练功桩上,宋裘飞功夫已入化境,他敢伸掌让墨羽停落,自是有把握墨羽的利爪伤不了自己,不过萧楠不只一次告诫墨羽,除了自己之外,不要随便往人身体上停落,鹰爪太过犀利,若一旦往别人身上停习惯了,一不小心,就会爪伤人,为此,除了萧楠之外,墨羽从不往其它人身上停落。 宋裘飞见墨羽不肯往自己手掌停落,也不生气,只是笑骂了一句:“你这家伙,大娘的话你倒是听了过十成十,咦,你是来送信的?”正笑骂着,不想目光触及它腿上绑的被折成了细条的信,心头莫明一紧,立即快步走到墨羽身旁,将信取了下来。 墨羽跟萧楠的时间不短了,它随萧楠也来过镖局几,但专程让它送信,却是对一遭,宋裘飞看完信之后,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一边折信一边对墨羽开口道:“墨羽,你先回去,告诉大娘,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尽全力帮忙搜索萧祯的下落。” 至于墨羽是否能听懂,宋裘飞就不知道了,总之,他的话音一落,墨羽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鹰鸣,双翅一展,冲上天空,不宵片刻,就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墨羽送信的时候,是全力飞行,中途没有半刻停顿,信送完了,它倒是记起了萧楠的分咐,飞行的速度慢了许多,显然是在搜索萧祯的行踪。 只是一路上它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萧祯的踪迹,直到离青孚镇只有七八里的一处岔路口,它感应到了萧祯的气息,墨羽精神一振,立即从空中俯冲下来,结果却发现萧祯的气息并没有往嵩县而去,而是往另一边的岔路去了,墨羽跟着往前追了数里,数里之后挡在它面前的是一座山林,而到了此处,萧祯的气味便完全消失不见。 墨羽在周围盘旋了几圈,却感应不到任何萧祯的气息,它颇为愤怒的鸣叫了两声,随后展开双翅,朝萧楠所在的位置飞去,墨羽虽然灵气十足,可它到底只是一只鹰,不是犬,对味道的嗅觉远无法与猎犬相提并论。 萧楠在墨羽离开之后,就来到了林氏所说的租马车的地方,这里停着数辆待客的马车,其中有三辆曾追踪过抓走萧楠的那辆马车,萧楠过来之后,找到那三人,详细问了他们追踪的经过,可惜那三人给出的信息并不比林氏多多少。 萧楠对此也不失望,她道了谢之后,又转身问了这条街上其它数个商铺的伙计和老板,得到的信息只有一个:这辆马车上自从出现之后,就没有在任何商铺或者街面上停留过,直到看到萧祯,里面冲出一个黑衣人,一把将其抓住,带上马车,没多久,就跑得没有踪影。 根据得到的消息,萧楠快速的脑海中分析,这劫人者要么是专业的拐卖集团,要么是专门针对萧祯所设下的局,若是拐卖集团还好些,这些人拐了个孩子,所为的是财,至少不会在第一时间取他性命,若是……萧楠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冬夜的场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追踪(二) 萧楠心头虽然充满了恐惧和焦虑,可她并没有盲目行动,萧祯被人劫走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从青孚镇出去的路并不只一条,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盲目追赶,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她强行按下心头的焦躁,回到林家等消息,林秀才在知得萧祯被人劫走的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追了出去,即便追不上贼人,想必也能得回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前脚刚回到林家,林秀才也跟着一脸疲惫的回来了,萧楠瞧着他的神色,便知结果不如人意,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林氏和外婆王氏以及大舅和大舅母则齐齐迎了上去,一脸期盼的看着林秀才问:“老头子,父亲,怎么样,找着萧祯了吗?” “没有,我虽然及时着人骑马追了过去,但贼人逃窜的速度非常快,他们劫了萧祯之后,出了青孚镇,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通过小道,七拐八弯的朝着白河之西,白云山之南所在的方向去了,镇上派的人追到山林的时候,只看见一辆丢弃的马车,至于人,已没有踪迹。”林秀才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眉宇间满满的都是疲意。 林秀才现年已六十有六,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实在不年轻了,虽生活自律,身体保养得不错,可他究竟不是习武之人,身体远不能和年轻人相比,这一番焦虑操劳下来,只觉心神和身体都疲惫之极,萧楠见状出言安慰了一句:“外祖,你也别着急,只要没有萧祯遇害的消息,便算是好消息,你暂在家休息,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罢。” “哎,你这孩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往肩上扛,也罢,外祖知道你有本事,我年纪大了,就不和你添乱了,我暂在家休息,周边这一块我安排人下去了,整个青孚镇周围,一旦出现什么的蛛丝马迹,很快就有人会报上来,其它的事,就交给你吧。”林秀才抬目看了萧楠一眼,目中既疼惜又无奈,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叹,他伸后轻轻拍了拍萧楠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 萧祯的来历林秀才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他在得知萧祯第一劫走的那一刹那间,心头的恐惧和焦虑远比一其它人来得强烈,在这四年多的相处,在他的心里,已不知不觉把这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外孙一般,现突闻他被人劫走,担心难受不用多说,他更怕的是想害萧祯的那些人找上门来了,若真是这些人,萧祯的结局不用说,而自己这一大家子所有与萧祯有关系的人,保怕最后都免不了要被灭口。 只不过这样的担忧,他是绝不敢向家人透露半句的,他懂得这个道理,聪慧于大娘者不可能不懂,可这孩子什么都没说,而是一脸平静的将一切抗了过去,林秀才看着自家这个今年刚刚及笄的外孙女,心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备注:此朝律法规定女子十五及笄。) 萧楠瞧着林秀才物脸色,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忧,正待劝上两句,却在此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嘹亮高昂的鹰鸣,萧楠心头一喜,顾不得再与林秀才说话,忙抬目朝空中望去,只见一只黑色的雄鹰如乌云般俯冲了下来,来者正是墨羽。 墨羽并没有落在萧楠的肩上,而是在她头顶盘旋了一圈,鸣叫了两声,又冲上了天空,萧楠见状心头一动,她急忙牵起栓在院中的红枣马,一边往院外走,一边对院中的林秀才等人开口:“外祖,外婆,阿母,我和墨羽出去一趟,你们暂在家中安心等待。” “对了,外祖,关于萧祯被劫一事,我估摸着贼人多是武艺高强之辈,为了避免无辜伤亡,你再着人通知一下本镇周边所有村落的人,发现匪人行踪者,不可正面拦截交锋,只需给我们发送信号即可。”临出院门前,萧楠想起一事,连忙又对林秀才交待了一句。 “我知道了孩子。”林秀才听得鼻子一酸,两行老泪差点落了下来,随着这几年萧楠的名声日盛,青孚镇夸赞她的人虽不少,却也有不少人暗指这丫对行事过于跋扈狠辣,跋扈狠辣?他的外孙女哪一点和跋扈狠辣沾得上边? 萧楠不知林秀才的心事,她说完那句话后就出了院门,纵峰跨上马背,随墨羽一同朝外奔去,来到墨羽所指的那片树林,萧楠勒住缰绳,仔细打量了这地方几眼,很快判定此地就是林秀才所说的地方,林秀才派来的追兵,也是在这里失去了踪迹。 贼人抓了萧祯之后不去县城,却跑到山林,显然是对萧楠家的人际关系网做过深入了解,也就是说,他们知道一旦跑到嵩县,就很难逃过鸿威镖局的追捕,所以,对方选择了从山林中潜逃,白云山横跨几大河域,整个山的面积近二百平方公里,这几个人隐入山林,再想找到他们,自非易事。 不过这些人应该不会在林中久留,萧祯被劫一事已要青孚镇传开,先不说白云山中猛兽颇多,但说周围村落多是打猎之人,他们若在山中乱窜,一旦引起猎户的注意,他们的行踪很快就会被泄露出来。 庄户人家多纯朴,尤其是这种劫抢孩子的行为更是大家深恶痛绝之事,试想,谁家无儿女?今日抢的是林秀才的外孙,若不尽快把这些人给逮住绳之以法,谁知道明日会不会轮到自己。 萧楠快速的在心里分析着,这些人不敢走官道,也不敢长时间在山中停留,想必会趋夜逃出青孚镇的地盘,潜入邻县,至于往哪潜,萧楠又分晰一下周围的地图,脑子里浮出几个位置,只可惜她现只有一人,分身无术,暂只能凭着运气先押其中一条道。 心意落到这里,萧楠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此时的时间约莫到了申时,冬日里黑得早,还有个把时辰天就黑了,只是庄户人家一般归家较晚,刚黑那会很多人才刚才山里田间归来,这些人想必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山,再加上今日是十八,月色正好,这些人若想悄无声音的潜出去,必然会选后半夜动身。(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追踪(三) 眼见时间尚充裕,萧楠并没有急着进山,她牵着马转入离此地约莫有三里来路的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庄,这个村庄距青孚镇约莫有十里左右的距离,并不归属青孚镇管辖,而是城关镇辖下的一个小村庄,城关镇与青孚镇比邻而居,却不归属一个县,青孚镇在嵩县辖下,城关镇则在汝阳县辖下。 虽不同一个县管辖,可彼此又都是白云山下的镇子,共享这片山青水秀,又有大片肥沃土地平原,彼此的生存环境差不多,经济和人文环境都差不多,两镇虽不在同一个县下,彼此之间的竞争却颇为激烈。 无它,青孚镇无论是济经还是教育都在嵩县排得进前五,城关镇在汝阳也一样,青孚镇有五万余人口,城关镇也相差不大,青孚镇在王禹偁没来接掌官学之前,每年两镇出的童生,秀才,举人什么的数量都差不多,直到王禹偁接管了青孚镇官学,这才压下城关镇压下一头。 当然,这些竞争和普通百姓关系不大,大家伙只需管好自己的日子即可,萧楠所到的这个村叫杨村,全村只有十五户人家,九十余口,萧楠过来的这个点约莫申时过一点,村里壮劳力们这会多半还在外地劳作,适龄的孩童则在私塾上学,再加上天冷,除了一群聚在村闲玩耍的幼童之外,就只有几只闲犬发现外人入村,口中发出了热情的犬吠。 聚在村头玩耍的幼童们听得犬吠,不由抬目望了过来,迎着孩子们好奇的目光,萧楠微微一笑,她指了指自己手中牵着的马,笑着对几个孩子开口:“几位小郎君,你们好,请问贵村可以寄放马匹的地方?” “你去找里正爷爷吧,一般外地客人有马要寄放我们村,都会找里正。”其中一个约莫五岁左右的孩子忽闪着一双大眼,指着离萧楠不远的一处院子开口道,这个村一共只有十余户人家,这孩子所指的位置极好找,它正处于村口前排中央,是一栋四四方方的五间大瓦房。 “谢谢几位小郎君。”萧楠笑着朝几个孩子道了谢,牵着马朝那栋房子走去,尚未走近,就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土狗往里面冲了出来,对着她汪汪吠了起来,它这一叫,连带让村头那几头对萧楠吠着的闲犬也冲了上来,只不过这些家犬只敢站在离萧楠七八米之外的位置狂叫,并不敢近前,此刻的萧楠看上去并无任何危险的气息,可她长期在山林狩猎,身上浸染的无形杀气却是逃不过这些狗的鼻子。 狗的叫声很快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没一会儿,那屋子里就走出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看到牵着马朝自家门前走来的萧楠不由微微怔了一怔,她上下打量了萧楠几眼,发现自己确实从来没见过这姑娘,正狐疑间,萧楠已走到她了她面前,停在离她约莫四五步远的位置,笑着开口道:“婶婶你好,我想把我这匹马寄放在贵村几日,却不知该如何办理?” “小娘子莫非是外地过来打猎的?”那妇人又打量了萧楠几眼,脸上的警惕之色消散了几分,萧楠脚着皮制的登山靴,身着紧身猎装,配着她出色的容颜和气质,怎么看都像某些官宦富贵人家出来游猎的小娘子,他们杨村紧靠山边,离外面官道也不远,每年秋冬节,不时有城里的郎君小娘子们进来狩猎,寄放马匹的事时有发生,唯有萧楠一个小娘子却独身一人,身边连个随行同伴或护卫都没有,这让她颇有些想不通。 “本来是几个人一起过来的,结果从岔路那边入山之后走散了,找了半天找不着人,就寻思着牵着马在山里不走找,就想找个地先把马寄放一下,同时也想问问贵村的人,有没有在山里发现我的同伴。”萧楠略带着几分腼腆的笑了一笑,接口道。 “原来如此,马可以寄放在本村,一天十五文,我们给你写个字据,你来取的进修凭字据即可取马,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我不建议你一个人进山,虽然这周边没什么大型猛兽,可眼看着只有相把时辰天就要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山里总是不太安全。”妇人哦了一声,她先说寄马的条件和费用,随后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谢谢婶婶,我自小随家父习过些功夫,自保问题倒是不大,最重要的是我一个尚不足十岁的幼弟在山林中与我走散了,若不尽快找到他,我心头着实不安。”萧楠略带歉意看了这妇人一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口道。 “哎,既然如经,我就不拦你了,我拿纸笔给你,你自己两张条,我们这个村子叫杨村,我夫君是本村的里正,我姓刘,你写是你的姓名,再写上我从你收中收了枣红色马一匹,我在上面签个名字,待你来取的时候,即便我不在,持纸条随便找我们家谁都可以取马,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你的同伴和你弟弟。”那妇人闻声口中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劝,她转身回到屋里,没一会儿手里就拿了纸笔出来。 萧楠接过笔,唰唰几笔写下两条字纸,递给那妇人,上面写着:萧氏大娘寄马一匹于杨村里正家,以此条为证。 “哎哟,小娘子一笔字写得好生漂亮,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娘子。”那妇人显然也是识得字的,一见萧楠的字条,不由大为赞叹,不过她没过多罗嗦,很快就在纸条上签了名。 “小娘子虽有功夫,却也不可在山中久呆,找到你的同伴和弟弟就尽快出来,即便没找到,你在天黑之前也要出来,今个儿十八,月亮出得较晚,天刚黑的那一个多时辰,山里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你弟弟年纪虽小,但他到底与你的同伴在一起,总比你一个在漆黑的山里瞎撞好,至于问人,这会在山里干活的人多没出来,你进去的时候,碰到人倒是可以问问。”那妇人一边把签过名的字条往萧楠手中推,一边开口道。 “我知道了婶婶,谢谢您,对了,婶子,刚听您说,这周边方圆七八里的,就您这村子离山边最近?”萧南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那可不,不管是想去嵩县,还是汝阳县,都能往我们村分两路横穿过去。”妇人颇有几分自得的道,看样子,她对自家村子所占的位置颇为满意。 “我知道了,婶婶,若在天黑之前,我没找着人,就来您家借宿一宿,这是寄放订金,我因不知要寄放几天,先按三天支付,若今晚我过来借宿,费用再按贵村的正常标准补。”萧楠听得心头一动,又笑着道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正面遭遇 萧楠从杨村里正家离开之后,心情较之前轻快了许多,这趟杨村之行,比她预料中的收获要大得多,她来此地,一确实是想存马,二则是想看看,此庄猎人有没有人在山中发现那些人的行踪,这些人抓了萧祯,躲进山里,总不会一直以贼匪的身份在山中窜逃,多半会扮成外地入山狩猎之人,如此一来,即便被山民撞上,也有说词。 萧楠虽没有打听到萧祯的行踪,却无意从这妇人口中得知,此地竟然是同时可前往Z县和汝阳的一条捷径,若按常理推断,贼匪断不会选择往此地出去的,无它,这条路太显眼了,它不仅离前往Z县的官道只有二里来路,同时还可经由此村拐向涌过汝阳的官道,这样的地方,往往会有重兵把守,动手的劫匪会下意识的避开这样的道路。 问题是萧楠家并非什么官宦人家,能调配的人手有限,他们最大的依仗是Z县的鸿威镖局,鸿威镖局的宋总镖头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同凡响,他一声令下,立刻便能调动无数江湖人手,可问题是鸿威镖局在Z县离青孚镇还有数十里距离。 最重要的是萧楠在给宋裘飞写信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把杨村这个地方给考虑进去,一是她当时真不知道此村可以直插进入汝阳的官道;二则是她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地方太显眼了,贼匪不会往这里跑,这就好比正常人的思维里往往容易出现灯下黑的误区一般,萧楠也不例外。 因此,萧楠在给宋裘飞写信的时候,除了告诉宋裘让他留意匪徒可能会入Z县之外,同时也讲了万一匪徒不入Z县将会由哪几条路线逃窜的预测,宋裘飞收到她的信后,定然会对她所提的那几条路线加严加防守,杨村这地方,却不会考虑,无它,这是宋老爷子这些年不断见证萧楠的手段和本领之后,对她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可萧楠并不是神人,她的思维同样会出现误区,再加上她对杨村这一块的地理会位置没有百分百搞清楚,下意识的就把这块地方给忽略了,林秀才他们一时间也没想到,说白了,灯下黑这样的思维误区,不仅仅萧楠会犯,很多人下意识的都会忽略。 正因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杨村这个地方,现萧楠突闻杨村里正的妻子说起此村不仅是可以直接Z县之外,同时也可以横插入RY县的官道时,她的脑子才陡然灵光一现,抓萧祯之人一看就是经验极为老到的狡诈之徒,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杨村,不代表对方也会忽略。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眸中异芒闪动,她进山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有效踪迹,眼见着天差不多要黑的时候就出来了,因之前已与刘氏打过招呼,她过来借宿刘氏也不惊讶,反而很热情的接待了她,刘氏家中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在外做生意,二儿子在家务农和他们同住。 还有一个幼子今年刚刚二十岁,尚未成亲,去年刚中了秀才,现在县书院读书,女儿则早已外嫁,她的儿子儿媳都是厚道人,听说家里来了借宿的客人,媳妇很快过来帮着刘收拾野味,一起做晚饭,杨村常有外地客人借宿,一个人一晚收三十五文,庄户人家实诚,借宿者除了会安排干净整洁的被褥之外,还会备上丰盛的晚餐。 萧楠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并不是真想在这里借宿,自不会早早就吃了晚安去休息,刘氏婆媳做饭的时候,她就随便找了个话头和她们闲扯,等到晚饭做好的时候,时间就差不到戌时中了,而这个时候的月色刚从天边冒出来一会。 因天气寒冷,刘氏做了个碳锅,除了做好的荤菜之外,又洗好几样素菜,吃的时候往碳锅里添,稍稍一炖就能吃,又入味,又滚烫,再舒服不过了,连带萧楠一起,七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刘氏夫妇,外加他们的儿子夫妇再加一个孙子一个孙女) 通常情况,有外地人借宿,他们都会给客人另开一桌,但萧楠只有一个人,再加上这姑娘谈吐幽默风趣,身上也看不到半点大家子弟的矫情和傲气,没一会功夫,就让这杨村里正一家人放开了拘谨,自然而然的把萧楠当成了与他们一般的人,吃饭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饭桌上,萧楠边吃边讲一些外面的趣事,讲到妙处,故意卖个关子,直惹得桌上的两个娃娃不停的追问(刘氏的孙子今年八岁,孙女六岁。)正值对什么都极为好奇的年纪,气氛十分愉快,却在这时候,村里靠近山边那头响起了激烈的犬吠声。 里正和他儿子一听,不由嘀咕道:“狗叫得这么厉害,莫非是有入山狩猎的外地人从山里出来?”今个儿是十八,这会月色刚出来不到一个时辰。 “哎哟,说不定是我的同伴,我出去看看。”萧楠连忙接口道。 “也好,老头子,松儿,你们陪大娘子一起出去看看,若是大娘子的同伴,他们不嫌弃的话,都可以在此借宿一宿,明个儿再说,我们农户人家虽家里虽简陋了一些,被褥什么的倒也洗得干净。”里正的妻子刘氏颇为热情的道。 “不用了,刘婶,杨叔翁,杨大兄,你们就在家里呆住,我出去看看。”萧楠连忙出言阻止,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开大门走了出,出去的时候,同时顺手将大门带上了,她不知道来人是不是抓走萧祯的那些人,若万一是,谁也不知他们的情性如何,若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里正这一家人跟着出去就都要跟着承受无妄之灾。 “这,这姑娘……”那刘氏瞧得呆了一呆,指着萧楠消失的背影道。 “别这这这了,这姑娘是好心,怕连累咱们,我知道她是谁了,她便是青孚镇那位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萧大娘子。”那里正口中突然冒出一句。 不说杨村里正一家人的心事,但说萧楠刚从里正家出来,便见一伙人从山脚那边往村头走来,这一行人共有五人,其中四名成年男子,外加一个不足十岁的男童,五人皆身着猎装,激烈的犬吠引出了数家人出来观望,这伙人见状也不慌张,打头手里牵着男童的男子十分从容的与出来观望的人打招呼:“诸位乡邻,我等是从汝县过来狩猎的,不想在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等到月色升天,这才从林中走了出来,无意来到贵村,若有惊忧,请诸位原谅,另我等还打听一下,从此地,是否有路可入汝县官道?” “出了村头,往南拐,过溪水桥,入上古村,过了上古村,往西约三里半路,就是去汝县的官道了。”杨村常有外地狩猎者路过,大家听闻也不觉奇怪,反而很热情的给他们指路。 那几人再三谢过之后,朝村头大步行来,没想到刚到村口的位置,忽听一清脆的女声传进众人耳中:“弟弟,张兄,王兄,你们总算出来了,我已在此地等候很久了。”随着这道声音,一个十五六岁的猎装少女从屋檐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但见她容色清丽,眉目英挺,背上背后把一柄用黑布缠住的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与匪同行 这个少女正是萧楠,萧楠从阴影中走出来之后,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最前面那个身材魁梧大汉身上,被这大汉牵在手里的小男孩在看到这少女的刹那间,目中迅速闪过一抹惊喜,不过待他发现萧楠并没有看自己,而是一脸凝重的看着牵着自己的大汉时,心头顿时一紧,目中的惊喜变成了担忧。 这个男孩不用说,正是今日中午被人劫走的萧祯,他身上的衣衫已被换成宝蓝色的小猎装,与牵着他手的那男子身上的衣衫同一款色,唯有大小尺寸不一样,不认识他们的人看到,多半还以为这两人是父子,尤此可见,这些人在来抓萧祯之前,准备工作做得如何等到位。 牵着萧祯手的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他骤然看到萧楠的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杀机暴射而出,待他的目光与萧楠撞在一起时,心头一凛,冒出的杀气忽然潮水般褪去,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口中呵呵笑着接过萧楠的话头:“妹子,我们刚才还在想,刚进山就与你走失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你弟弟也一直在叨念你,没想到你先一步出来在这落了脚等我们,如此正好,咱们明个儿有事,不能在外借宿,不一起回去罢。” “好,劳驾大兄对我弟弟的一路照顾,不过既然找到我了,我弟弟就交给我来照顾如何?”萧楠闻声双眉微挑,她先看了这汉子一声,复将目光移到被他牵在手里的萧祯身上,笑着接了一句。 “妹子太见外了,咱们什么交情,小祯这孩子咱们兄弟哪个不是把他当成自家娃,再说了,咱们从此地到汝阳县的路程可不近,一会小家伙走不动了不还得我来背么,小祯,你说对不对?”那汉子双眉一扬,他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萧祯的脑袋,一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站在墙角那边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刘氏一家人,笑着开口道。 萧祯看了看他,又看了萧楠,正要开口,萧楠却先他一步截下话头:“大兄说得对,既然如此,就劳驾大兄了,咱们走吧。” “大兄说得对,你或者是姐姐,谁照顾我都一样。”萧楠先是一愣,不过这娃聪明绝顶,很快就抬目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一脸甜笑着开口道,那男子颇为满意的看了自己手里牵的小娃一眼,加快脚步,一行六人很快就出了杨村。 “当家的,你,你是不是看错了,听他们说话,好像真是一伙的人啊。”待萧楠随那群人一同走远之后,忍不住从屋里出来,在墙边看着这一幕的刘氏低声问了一句。 “不,阿母,父亲说得对,这女子定然就是青孚镇的萧家大娘子,我今个在山上就听得人说起,有人抓了林秀才有外孙,青孚镇的人正在四处找人,林秀才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外孙自然就是萧家大娘子的弟弟,那萧大娘子如此说话,显然是怕那几个强人对咱们村的人不利。”刘氏的儿子突然插口,他是猎人,杨村离青孚镇又不远,中午青孚镇发生的事,下午就传到这边来了。 不说刘氏一家人的心事,但说萧楠如此乖觉平静的随着这几个劫匪一同离开,实是迫不得已,这四个人的功夫没有一个在她之下,即便她有龙雀在手,拼斗起来也毫无胜算,更别提还有一个萧祯在他们手中,一个处理不好,还会把杨村这些无辜的百姓牵连起来,无奈之下,只能装着与他们是熟识,一同离开。 她之前一直在想抓萧祯的到底会是什么人,这会见到之后,一时竟是无法辨别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既不像军旅中人,也不像专门拐人的拐子,倒像是十足的江湖客,几个江湖人士,如此费尽周折来抓萧祯,到底是为了什么?萧楠心念飞快的转动着,若她有足够碾压这些人的武力,那自是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动手严刑逼供就是,可问题是她没有这本事。 她心头思绪翻滚,那几个劫持萧祯的人也不平静,这四人似乎以牵着萧楠的那男子为首,出了杨村,过溪水桥的时候,此人突然开口道了一句:“久闻萧家大娘子,年纪轻轻便文韬略略,智慧惊人,原还有几分信,现在此地撞上大娘子之后,才知传文不足姑娘之万一也。” “过奖了,我若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这会也不至如此被动的跟着诸位了,我能否问上一句,诸位抓我弟弟,所求为何么?”萧楠淡淡一笑,一脸涩意的接口道。 “大娘子是宋总镖头的徒孙,你的父亲也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姑娘虽未入江湖,却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应该知道江湖人的规矩,我等受人之托,自是要忠人之事。”那汉子看了萧楠一眼,裂嘴笑道。 萧楠苦笑一声,没有再问,这汉子的意思很清楚,江湖人做事有江湖人的规矩,你若有本领,大可从我手中把你弟弟抢回去,若没有这本领,就只能看着我们把他带走,他们现在没有把握一股作气干掉萧楠,萧楠也没有把握从四人手中把萧祯抢回来,彼此就能这样僵持着。 过了溪水桥,穿过上古村,一行人踏着月色,很快就进入了前往汝南的官道,此时的时间约莫到了戌时末,道路两旁已然添了一层溥溥的霜雾,皎洁的月光静静的洒落在这些沾着霜雾的枯草残叶上,为这冰冷的寒夜平添了几分萧瑟。 这样的寒夜中赶路,一般人还真有些承受不住,不过眼前这几人都隐隐触及内劲边缘的高手,抵御这点寒意,自不是在话下,唯有萧祯小小的身形略有些缩瑟,他今年才七岁,虽自从五岁开始就随萧楠习武,可到底年岁太小,再加上被这几个劫匪改装,衣着也不厚,到了这开始下霜的寒夜,便有些支撑不住。 “兄台,我弟弟年幼,扛不住这严冬寒夜中的寒气,麻烦把我这件披风给他披上。”萧楠看了他缩瑟的身影一眼,迅速将自己身上的短披风解了下来,递给牵着萧祯的男子,她着的猎装,这披风还是出门的时候,临时加上的,正好此时派上用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与匪同行(下) 牵着萧楠的那男子倒也没为难萧楠,他很爽快的接过披风,给萧祯披上,黑锦段面的披风里面织着一层厚厚的绒毛,萧楠披在身上,刚到臀部,可才七岁的萧祯披上它,却拖到了脚裸,躯体被这寒夜的冰霜侵蚀得瑟瑟发抖的萧祯顿觉自己被一片棉花绒般的温暖给包裹住,不仅让他的躯体暖了起来,就连整个心也跟着暖了起来,唯有眼眶微微发红…… “听说这小子是你们家半路领养的,并不是你的亲弟弟,没想到你对他竟然也这般好。”牵着萧祯的汉子看了裹着披风,眼眶微红的萧祯一眼,随后转目望向萧楠,略带着几分诧异的调侃了一句。 “在我的心里,他和我的亲弟弟没有任何分别,倒是几位的作为让我有些想不通,几位虽不肯自报家门,萧楠却也看得出来,诸位并不是以接任务为生的杀手,更不像以拐卖为生的犯罪团伙,而我与诸位从不相识,自也没有什么恩怨可言,你我既无恩怨,可诸位却偏偏对我的家人下了手,只能说你们是在为别人办事。”萧楠淡淡的接口道。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意顿了一顿,牵着萧祯的那人闻声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至于跟着他的另三人,一路上都像木头人一般,此时更不会随便插口,萧楠似乎也没打算让他们搭话,她顿了一顿又自顾接了下去:“我认真想了一下自己得罪过的人,青孚镇的周衍算一个,嵩山县有个杨家,还有个付家,以这三人与我的恩怨,想请人对付我,我不奇怪。” “我奇怪的是,他们就算要请人来对付我也不会请诸位这样的人才对啊,诸位虽是江湖人士,却不是干这个行当的人,不是干这个行当的人却仍然出了手,这只能表明,对方的任务诸位拒绝不了,让能性格豪迈的江湖客甘愿化身为绑匪的人会是什么人呢?让我想想,一,对方对诸位有恩,二,对方在世俗中有很高的权势,让诸位不得不听命行事。” “若是周、杨、付三家对诸位有恩,让诸位来对付我,诸位大可直接对我下手,趋其不备的一举干掉我,显然比现在这样要省事得多,所以,第一种推论可以否决,既然第一种推论不成立,就只能是第二种推论,同时这中间还没少周、杨、付的推波助澜……” “萧大娘子,人太聪明了,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牵着萧楠的那人脸色一直没很平静,直到萧楠说到这里的时候,才微微变了颜色,他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转目朝萧楠看了过来,目中寒意闪烁,不仅是他,跟在他身后的另三人看向萧楠的目中皆闪过森然杀机。 “怎么,被我猜出诸位动行的因由想杀人灭口?”萧楠眉目不动,一脸平静的迎视着这几人的视线,淡淡的开口道。 “呵呵,萧大娘子既然如此聪慧,不妨再把话说清楚一些,你觉得是什么人有本事让我等心甘情愿的为其驱使?”牵着萧祯之手的大汉微眯着双眸,开口道。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啊,我只能推断大概事情原委,却不知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更加猜不出对方是什么人,我的出身你们都调查得很清楚了,不可能有什么不能说的隐秘或者故事,我弟弟萧祯也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失了父母的孤儿,我实在想不明白,凭着我们姐弟几人的出身,有什么理由让有这种能量的人驱使你们来动手抓人。”萧楠微微耸了耸肩,一脸疑惑的接口。 牵着萧祯的那汉子在萧楠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杀机缓缓散去,他静静看了萧楠一眼,没有再搭话,只带着萧楠继续前行,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也收回了视线,随着他的步伐继续前行,萧楠则是眸光微闪,随后一脸平静的跟上。 从此地到汝阳的距离不近,足有七十多里路程,若只有萧楠等五个大人,倒是无所谓,七十多里路程,以他们的脚程不过个把时辰就到了,但他们之间还有个萧祯,萧祯虽随萧楠学了二年武,他的根骨也不错,可年纪太幼,从山里出来,一路已走了十余里地,等到了官道,虽有大家刻意配合他的步伐,又走了二十余里路之后,这娃仍有些支持不住。 “兄抬,我弟弟年纪尚幼,他一路能坚持走这么远已然是极限,这里到汝阳还有近六十里,想让他一直到地头显然不合适,几位兄台若是不便的话,就让我来背他罢。”萧楠看了萧祯那几若拖不开的步子和苍白的小脸,终忍不住开口道了一句。 “我背,小子,上来吧。”牵着萧祯的那汉子代头看萧祯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俯下身体,意示萧祯趴上去,而其它三人则极有默契的拦在萧楠和那大汉之间,显然是怕萧楠突然发起袭击。 萧楠对此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萧祯抬目看了萧楠一眼,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俯身趴到了那汉子身上,一路上六人就以这种古怪的气氛,朝着汝阳进发,萧祯被背起来之后,大家的脚程快了许多,到达汝阳的时候才后半夜。 萧楠本以为他们会越墙进城的进城的,哪知这几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转到一个效外,烧了一堆篝火,并拿出身上的酒和早在白云山上烤好的烤肉,用火加热了一下,邀请萧楠一同进食。 萧楠并没有接他们的烤肉和酒,而是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肉干,慢慢咬着吃了起来,为首的大汉也不坚持,他拿起一块差不多已经加热的烤肉正要往自己口里塞,看了坐在身边的萧祯一眼后,撕下一块,递给萧祯:“你姐姐不敢吃我们的东西,你呢?”萧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大口吃了起来。 “你姐姐对我们防备之心如此之高,为何你小子一点不担心我们害你?”那大汉瞧得有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姐姐防备你们,是因为她对你们有威胁,你们有害她之心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我对你们对没有任何威胁,你们若要杀我,早在刚抓到我的时候就动手了,我一碍不着你们,二你们又不想杀我,我有什么好防备的?”萧祯边吃边口齿不清的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乞门与千门(上) 抓萧祯的那四人直到天色大亮才晃回城门边,随着络绎不绝的百姓一同朝城门走去,萧楠瞧着他们脸上那悠然自得、看不见半分身为劫匪应有的紧张表情时,眸光不由微微闪动了下,她目光缓缓由这几人身上掠过,落到因一夜没睡神色颇有些萎靡的萧祯身上,轻轻朝他眨了下眼睛。 无精打采的萧祯眼珠微微一亮,眼见着就要轮到他们进门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拐卖小孩啊!”口中一边叫着一边奋力挣扎,手里紧紧牵着萧祯的汉子似乎没料到路上一直极配合又乖巧的孩子会在这个时候爆发,骤不及防之下,他下意识的用力将萧祯往怀里一带。 他是已隐隐触摸到内劲边缘的高手,一身功夫较之萧楠也不相上下,这一用力萧祯哪稳得住,立即足下不稳朝他怀里直撞了过去,城门口的守军突闻有人叫拐卖孩子,目光立即朝声源处望了过来,这一抬眼,正好瞧见猎装大汉的举动,两边的数名守军见状大怒:好啊,这是哪里来的拐子,竟敢在城门口明目壮胆的拐小孩!(备注,古代的城门,都是有站岗巡逻的卫兵的,和平时期,城门边上应该是一边两个,城楼上还有一队。) 其中两名守城士兵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他冲了过来,大汉的三位同伴见状立即朝前挤进几步,脚步踉跄,就像是不受控制的被后面的人挤过来的一般,恰好挡住了那两名守城士兵的脚步,牵着萧祯的那人趋机冲了过去,眼见着就要冲进城门。 一直伺机而动的萧楠哪会让他如愿,她口中一边大叫:“恶贼,在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拐劫小孩,赶紧把人放下。”人一边如闪电般朝他扑去。 她这一叫,过往的行人怔了一怔之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那大汉围了过去,拐带孩了,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令深恶痛绝的一件事,而这个时代的人显然比现代要纯朴团结得多,那人被前面的人群略一阻拦,萧楠已冲到了他面前,萧楠扑到之后,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朝他的后背轰了过去。 萧楠的功夫与此人不相上下,面对这般凌厉的拳头,那人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但见他身体陡然一矮,避开萧楠这一拳,萧楠一招无功,长腿已职旋风般横扫了过去,此人眼见避无可避,只能抬腿硬迎了上去,他仓促迎敌,手里又牵了个孩子,一身功夫最多只能发挥七成,萧楠出手则是全力以赴,双方功夫本就差不多,这一式硬拼,此人顿被震退数步,紧握着萧祯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放开了。 萧楠见状大喜,不再去管那汉子,立即朝萧祯扑去,这个时候,城楼上的守兵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从城楼上冲了下来,萧楠没管这些,她只想先把萧楠抓到手里再说,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抓住萧祯的肩膀了,周围突然涌出无数的乞丐,生生将萧楠和萧祯阻开。 萧楠又惊又怒,她奋力想要冲过去,总是被人左拦右缠,大怒之下,连下重手,放倒了十数名纠缠不清的乞丐,可等她从人群中脱身出来的时候,萧祯已然失去了踪迹,失去了踪迹不仅是萧祯,就连之前抓萧祯的那四名汉子也失去了踪影,倒是她连伤十数人,被城楼上冲下来的守城士兵给拦住盘问,折腾了半天,又得周围亲眼目睹经过的行人作证,萧楠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 脱身之后,萧楠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中,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抓萧祯的的是什么组织了,是乞门,竟是乞门动手劫了萧祯,乞门在江湖门派中被喻为下九门之首,门内却分为两派,一为侠乞,一为恶乞,侠乞帮众行事多光明磊落,喜做那行侠仗义之事,而恶乞则有很多从事拐卖儿童的勾当,一个诺大的帮派自是需要雄厚的资金做后盾,恶乞一派行事虽为人不耻,在乞门中却占主导地位,无它,他们赚的钱多,为整个乞门提供的资金周围也多。 萧楠之前怎么也没想到那几个人竟来自乞门,瞧着这几人的行事风格,应该属于侠乞这一部份,可无论是侠乞还是恶乞,萧祯既是被乞门带走,萧楠想凭一已之力找到他,可能性已然不大,她强行按下心头的怒意,随着人流慢慢朝城内走去。 宋裘飞已得她的信,想必这个时候,已派了不少人手到了汝阳城,只是他大概怎么也料到,劫走萧祯的人会是乞门的人,人,骄傲自大的毛病果然是不能犯的,萧楠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可谓是顺风顺水,没遇到过真正的对手,这次追踪栽了个跟斗,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毛病。 宋裘飞的手段确实不简单,萧楠入城不过一柱多香的时间,就有人和她接上了头,只不过这人露面的方式比较特别,萧楠最初还以为是乞门的人在跟踪自己,她一路不动声色的将菘到一个无人的街道,正准备一股作气将对方拿下,哪知交手不过两招,她就被逼退。 而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这一路跟着自己的竟是个身材矮小、诙谐中颇带有几分猥琐的老儿,此人瞧上去约莫有六十来岁,颌下留着几缕老鼠须般的花白胡须,身高约在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瘦小,一眼老鼠眼落在萧楠身上的时候,带着三分惊讶,七分探究。 “你就是老宋家的徒孙萧大娘?”眼见萧楠满脸防备的朝自己望来,他目中的惊讶和探究同时隐去,一脸老气横秋的开口道。 “正是萧家大娘,却不知前辈是?”萧楠忽见眼前猥琐古怪老儿用这般口气与自己打招呼,不由微微一愣,心头虽觉古怪,面上却是神色不动,只颇为谨慎开口问了一句。 “我姓罗,家里排行老八,你直接喊我罗八即可。”那人微眯了下眼睛,接口道。 “原来是千门中的罗前辈,萧家大娘见过先辈。”萧楠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一整,规规矩矩的走到他面前,朝此老深深揖了一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乞门与千门(中) 宋裘曾与萧楠讲过一些江湖典故,为此,她虽从未入江湖,却对江湖上的一些相关势力和门派有一定的了解,江湖下九门之中,乞门当属第一,唯一能与乞门争风的即为千门,这两门在唐后期发展极为迅猛,宋建国之后,国家逐渐安稳,朝庭掌控了大局,政治律法也逐渐清明严谨,政治稳定,律法严明,江湖上的一些风头太盛的帮派和势力自然而然的就被打压下去,没有人敢再像前朝混战时期那般随意惹到,肆意胡作非为。 当然,这不敢惹事指的是大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搅动朝局风云,四处凌虐百姓,在江湖中,仍然存在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这些人行走到黑与白的边缘,在为自己谋利的同时又会注意着不会踩到朝庭官府的底线,朝庭也没有办法将这些势力彻底清除,对一些不太过火的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乞六和千门就是时下江湖中入世最深的两个帮派,他们有许多是人混迹在普通人群之中的,罗八是千门中赫赫有名的三长老,与宋裘飞交情不错,宋裘飞曾与她详细介绍过此人,萧楠之所以没有第一眼认出此人,是不太相信千门的这位传奇长老会在汝阳出现,并第一时间与自己接上头,直到听他自报家门之后,这才敢确认。 “女娃儿,既然老宋与你说过我老罗,这一照面,你还来这一套,莫非是存心与我过不去?”萧楠的礼行得规规矩矩,却不想那老儿见状顿时一蹦老高,像猴子般窜到一旁,避开萧楠这一揖,并瞪着一双不大的鼠眼,一脸恼怒的瞪着萧楠道,颌下的两撇稀疏的胡须随着他的恼怒的声音一翘一翘的,颇有喜感。 “师公只说你是他的至交好友,并未和晚辈国说过前辈的性格,所谓不知者不罪,晚辈无意犯了前辈的忌,还望罗老莫要见怪。”萧楠闻声不由抿嘴一笑,她眼珠子微微一转,一边起身,一边满脸无辜的接口道。 “哼,小小年纪,就这般奸滑狡诈,也不知老宋是什么眼光,居然把你这女娃子夸成了一朵花,我老罗为在此等你,至今连早饭都没吃,你不会准备就在这里拽着我叙家常吧?”罗八闻声胡子一翘,老鼠眼瞪得更大了几分,一脸余怒不息的瞪着萧楠道。 “不敢,刚进这条巷子之前,晚辈瞧见外街左手边那有家不错的早肆茶楼,不如咱们去那里将就着用点?”萧楠也不在意他的斥骂,一脸笑吟吟的讨好道,罗八又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但见他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朝外走去,萧楠连忙跟上。 他们进的这家茶楼叫鸿丰茶楼,鸿丰茶楼是汝阳有名以经营早市和下午茶点闻名的一家酒楼,此楼的装璜颇有韵味,古色古香中带着几分随意,只营早市和下午茶,口味以南粤风味为主,共有两层,在汝阳颇得本城名士的喜爱。 这罗八是个老偷儿,平生最不喜欢别人向他行礼作揖,一旦有人朝他行礼作揖,他便认为别人是讥讽他,和他过不去,人长得也和风雅没有半毛钱关系,却偏偏喜欢在这类格调风雅又不拘谨的环境用餐,若非宋裘飞特意与她说过,单凭罗八的相貌,萧楠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他有这般嗜好。 两人在二楼的一个临窗的位置坐定,点完吃食之后,罗八目光不善的看了萧楠一眼:“小女娃,你不是说老宋没和你说过我的性格和爱好么?他没说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咳,咳,罗老,你看,水晶包来了,你偿偿这味道如何?”萧楠这个时候若仍一口咬定自己不知他的性格喜好就显得太虚伪了一些,只能厚着面皮的轻咳了两声,正待寻个由头将话题岔开,正好看到侍者端着自家桌子点的水晶包过来,她连忙十分狗腿的为罗八拿碟添酱,挟包子。 罗八斜眼瞟了萧楠一眼,没再说什么,低头挟起萧楠扒到他碟中的水晶包,沾了点酱,一口塞进嘴里,鸿丰茶楼的水晶汤包是他们的招牌菜,罗八很快吃得眯起了双眼,嘴角流油,没有功夫再去萧楠的麻烦…… “你这娃的心事虽然多了点,定性倒是不错,算了,吃了你请的饭,我也不吊你胃口了,和你说点正事罢,你弟弟是被什么人抓走的,你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吧?”罗老慢吞吞的吃了两笼水晶包,一碗馄饨,另加六样小点心之后,喝了几杯茶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筷子,用手抹了抹嘴,抬目看着萧楠开口道。 “乞门。”萧楠老老实实的接口。 “那你可知他们为何会抓你弟弟?”罗八盯着萧楠又问了一句。 “不知,说起来晚辈也觉奇怪,我们家无权无势,晚辈自疻也没得罪过什么江湖势力,更与乞门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为何会抓我弟弟,晚辈想破了脑子都没想通。”萧楠摇了摇头。 “哼,你这丫头狡猾得紧,说得话三实七虚,不过你不愿说,我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得底,他们为何会抓你弟弟我懒得管,我只和你说说这乞门的行事风格,乞门分侠乞和恶乞,一般来说,劫持孩童这样的事,侠乞这边的人是不会做的,恶乞这边倒经常发生拐卖儿童的事,不过你弟弟被劫的情况显然不是恶乞这边所谓。” “不是拐卖儿童事件,那就是受了某方势力的驱使,也就是说这孩子抓来是要送给委托人,乞门帮众过万,人到了他们手里,想要在第一时间把你弟弟找出来,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老宋的求助信都到了我手上,而我又洽好在这里遇到了你,暂不说千门与乞门之间的恩怨,就我个人而言,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你也别着急,咱们暂时哪里不用去,就坐在这喝茶等消息即可。”罗八颇为不满的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编排萧楠,接着往下道。 “罗老,却不知千门之前与乞门之间有何恩怨?”萧楠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乞门与千门(下) “此事一言难尽,我们千门与乞门之间的恩怨并非一时半会结下的,而是长期的日积月累下来的,你只需知道,大凡能打击乞门的事,即便没有任何利益和人情关系,我们也……我说你这狡诈的丫头,又在套我的话不是?”罗八两撇老鼠须一翘,随口答道,结果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止住,并一脸恼意的朝萧楠瞪了过来。 “罗老,你太多心了,我纯是随口一问,若能找到突破口,能趋机给乞门一记重击自是最好不过,即便找不到突破口,多些了解,也能多点思路,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都是同一战线,我还能坑你不成?”萧楠颇为无语的看了眼前这多疑的小老头一眼,一脸无奈的开口。 “哼,你这丫头的心眼多得狠,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两门的恩怨都结下几十上百年了,一直都没人能解,也没哪一家能灭了另一家,你也甭操心了,安心在这等着罢。”罗八没好看的瞟了萧楠一眼,鼻中哼了一声,自顾低头喝茶,不再理会萧楠。 鸿丰茶楼除了食物茶水要钱之外,坐位也是要钱的,按时辰收费,一个席坐,一个时辰多少钱,萧楠出门的时候,身上带了一百多两银子,倒也不在意这点费用,罗八不理她,她也不着急,一个人悠然自得边喝茶边看窗外的风景。 倒是罗八天生是个闲不住嘴的人,他静坐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再也憋不住,自动找了个话头与萧楠闲聊起来,这么一聊开,萧楠惊讶的发现这老儿竟是颇为博学,不仅四书五经,就是周易五行这老儿很多都能信口捻来,直惊得萧楠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眼前这看上去既诙谐又猥琐的老儿当真是千门的长老,而不是什么儒门或者道门的高人前辈? “小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夫虽是千门中人,可谁规定千门中人就一定是鄙夫?”罗八瞧着萧楠的模样,顿时恼了,两撇鼠须又翘了起来。 “罗老,我无此意,我只是觉得……”萧楠颇有些尴尬,被人看破心事自是不好意思,同时又有些疑惑,眼前这老儿如此喜怒不定,又一刻闲不住,他是怎么静下心来学那么多东西的。 “你是不是在想以我种一刻都坐不住、又喜怒无常的性子,是如何学会这些东西的?我告诉你,老夫天生聪明,什么东西一见就会。”罗八一口打断萧楠,自顾将她的话头抢了过来。 这老儿鼠须乱颤,一脸怒意的瞪着萧楠,正要继续发表长篇大论,却在这个时候,一个茶楼伙计打扮模样的人匆匆走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说完之后,也不看萧楠,转身快步离去,罗八听完之后,双眸微眯了一下,不再和萧楠打嘴仗,他微微沉吟了片刻,这才抬目对萧楠开口道:“丫头,走吧,蛇已经出动了。” 萧楠心头一凛,不再多言,她随罗八起身,乖乖付了钱,不声不响与罗八一同离开了鸿丰茶楼,话说这两人在茶楼这一聊就聊了大半日时光,此时的时间已差不多到了申时末,也就是太阳快要落山了。 出门鸿丰楼,罗八一言不发,抬步朝着城西的方向行去,罗八脚步看上去迈得并不大,可那速度却比萧楠前世的汽车还快,但见他脚步一抬,就人熙攘的人群中穿了过去,萧楠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他的足迹,此老是和宋裘飞齐名的高手,萧楠较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听老宋说你本该在今年练出内劲的,却因三年前受了不轻的伤,至今未能成功,对么?”两人约莫走了一刻钟左右,转入一条人流相对稀落的街道时,罗八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萧楠道了一句。 用这样的速度急行了一刻钟,萧楠气息已颇为急促,现见罗八突然停了下来,她用力吸了口气,尽量平稳心律和呼吸,这才接口道:“没错。”罗八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前行的脚步却是放慢了一些。 如此又行了约莫一刻钟,眼见离主城区越来越远的时候,罗八突然加快脚步,萧楠奋力相随,两人身如幻影响转入一个僻静的巷子,随后又左拐右转,再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一栋足有七院的大院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这里离主城区已有几十里地,周围是一片片的普通民宅,这样一进七进大院隐在中间,颇为显眼,院前用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此时天际的夕阳已完全没入地平线,溥溥的暮色将整座大院静静的笼罩在其间,罗八静静的打量了这座院落两眼,突然抓住萧楠的胳膊,带着她一跃而上,如同两片树叶片悄无声息的跃进那足有三米高的围墙之内。 刚入围墙,尚未落地,一条半人高的大犬张口就要吠吼,却见罗八闪电般从身旁的一颗大树上摘下一片枯叶,弹向大犬,此犬张开的嘴巴尚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无声的倒在地上,萧楠只瞧得瞪大了双目,摘叶飞花,身如飘絮,眼前这不起眼的老人莫非是宗师境高手? “发什么呆,还不走,你准备等人家过来迎客啊?”落地之后,罗八见萧楠愣着眼朝自己发呆,不由轻斥了一声,萧楠被他一斥,顿时醒过神来,顾不得再胡思乱想,立即抬步随着他往前潜进。 两人一路穿过五重庭院,直到第六重的时候,罗八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带着她悄然朝一个里面已燃起了灯光的房间潜了过去,两人来到那个房间的墙外,壁虎般攀在墙上,将耳朵贴近窗棂,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很轻的谈话:“杨舵主,情况有变,那人已经联系不上了。” “那怎么办?把人再送回去吗?”又听另一人道。 “送回去?怎么可能,我乞门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既然找不到买家了,这笔收益自然要从这孩子身上讨。”这个时候,又有另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怎么找?你的意思是将孩子当成人质去勒索?”之前那声音略有几分不满。 “嘿嘿,如果可以,勒索是最好的方式,不过宋裘飞那老儿可不是吃素的,真去勒索他们,说不定最后会搞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依我之见,把这孩子转移出去……”他说到最后几句时,声音低不可闻,外面的萧楠和罗八费尽心事,也听不到在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八、天才儿童的智慧(上) “可咱们这样势必会触怒宋裘飞,要知道宋裘飞本就和千门的罗八关系十分莫逆,咱们再这般触怒他,你难道想因一个孩子而让鸿威镖局和千门联手?”最先那个声音颇为怒恼的接口。 “杨舵主,你想有件事你大概没有搞清楚,关于鸿威镖局,自从咱们动手抓这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和鸿威镖局对上了,难道你认为这个时候把人还给他们,对方就会感激你不成?至于千门,他们哪个时候不与本门作对?”那尖锐的声音颇为不宵的冷哼了一声。 “你……”那杨舵主还想继续争辨,却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猫来,猫窜出为之后,发现墙壁中趴着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口中喵的一声,嗖窜了出去,屋内都是极为警觉的人,一声异常的猫叫立即引得他们开门扑了出来,罗八在猫叫声响起的那一刻,已拽着萧楠悄然窜离,里面的人出来的时候,只见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一颗树的枯枝在微微颤动。 “不好,只怕是千门的人已经插手了,立即把这孩子送走,只要他们找不到这孩子,死无对证,那宋裘飞再疼爱他那个徒孙,还敢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与咱们开战不成?”从屋内出来的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萧楠见过的,一路将萧祯从青孚镇带进汝阳城的魁梧大汉,另一个则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开口说话则是个中年人,他一身黑衣,目光阴鸷,尤其是说起宋裘飞的时候,言语深处,蕴藏着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恨意。 “罗老,乞门替人办事,帮人抓人或者盗物,东西带出来之后,结果委托人失去了联系,被他们抓来的人或者物乞门通常会怎么处理?”从乞门分舵出来之后,萧楠忍不住问了一句在前闷头赶路的罗八一句。 “那要看是什么东西了,若被抓的人若是妙龄女子,多半会被卖入青楼,儿童则多半会被弄去行乞,当然若有更好的渠道获取取更好的价钱,自另当别论;若是物的话,视其价值而定……总之,乞门是个极其精明的门派,他们会把手里的东西最大限度的发挥其价值,世人都说千门的人精明,实际上啊,乞门才是真正的理财高手。”罗八答道。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萧祯,他被挤于人流之后人就晕了过去,待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之中,身下不断传来的颠簸和车轮轱辘的声音告诉他马车此刻正处于行驶状态,车内一片漆黑,显示此时正是夜晚。 却不知这辆马车要带着自己去哪里?这是萧祯醒来之后出现在脑了中的第一个念头,他最后的记忆是姐姐正要抓住自己的手时,他陡然被一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流给挤散,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萧祯虽然醒了,可他却没有动,马车内虽然漆黑一片,却不只他一个人的呼吸,离他不远处应该还坐着一个成年人,只是那人的呼吸很淡,想必是在打坐,萧楠虽没有动,可习武之人的嗅觉比平常人要敏锐许多,萧祯刚醒,那人就察觉到了,结果等了片刻之后,既不见萧祯哭闹,也不起身,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了一句:“小子醒了?”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点点尖锐,让人听在耳中甚不舒服,萧祯见对方开了口,也不再装睡,他一边摸索着坐起,一边开口:“醒了。” “饿不饿?”那人又问。 萧祯先是一愣,正要摇头,不想腹中突然传来的饥饿让他一阵头晕,他靠在车厢微闭了下眼睛,待这种强烈的眩晕感减轻了一些之后,才接口:“很饿,我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才两天一夜。”那人淡淡的接口。 “你们要送我去哪里?”萧祯沉默了一会,又问。 “小子,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今年才七岁吧?”那人没有立即回答萧祯的话,似乎在黑暗中打量过,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接口道。 “翻过年就八岁了。”萧楠回答。 “一个七岁的孩子,在这种完全的陌生环境中醒来,既不哭,也不闹,甚至可以无视饥饿,而是十分平静的与我聊天,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那人颇有些好奇的问。 “因为,很小的时候姐姐就和我说过,当你面对一个你无力反抗的局面时,与其惊慌失措的哭闹,还不如心平气和的面对。”萧祯又沉默了一会,才答道。 “你的姐姐?在青孚镇有传奇之名的萧大娘?”马车上那人又道。 “不错。”孩子的语气有着掩不住的骄傲。 “哼,我看也不过如此,如果真有这么传奇,又怎会在有千门的人打下手的情况下,仍眼睁睁看着你被我们从汝阳县带了出来。”那人颇不为宵的哼了一声。 萧祯没有再答话,他在消化着此人的话,第一,他此刻已不在汝阳城,第二,姐姐此时应该和那什么千门的人在一起,嗯,他对江湖势力不清楚,不知千门是个什么存在,但根据他所学的识知可以理解这个千门,应该和偷盗这个词脱不开干系。 再瞧此人说话的语气,这个和偷盗有关的门派应该与抓自己的这个势力颇不对付,一个与偷盗的门派不对付的会是什么势力呢?公门?不,瞧他们的行事风格肯定不是公门,不是公门,那会是什么?萧祯苦苦思索,不过他再聪明,到底只有七岁,鉴于知识量的不足,怎么也想不出乞门这个势力的存在。 想不通暂时就不想了,他现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让自己活下去,这也是姐姐教给他的,当你遇到暂时解决不了的困境时,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至于其它的,待危机过去之后再慢慢研究不迟。 萧祯目前最大的困难是饥饿,马车上的男子说他睡了二天一夜,也就是说他已整整二天一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再感应着腹中的剧烈的饥饿,萧祯再次对坐在了他不远的那男子开口:“请问,能给我点吃的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天才儿童的智慧(中) 那人仿若未闻,根本不理会萧祯,萧祯也不着急,缓了片刻之后继续开口道:“你们这般辛苦的把我抓过来,想必不希望就这样把我饿死在马车中罢,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让我承受饥饿的折磨呢?你们现在对我友好一点,等你们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也多配合一点,如此一来,大家合作心情都比较愉快,不是么?” “这也是你那传奇姐姐教给你的?”马车上的男人终忍不住出声了。 “不错。”萧祯一脸的理由当然。 马车上的男人嘴巴又闭住了,黑暗中萧祯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他在想什么,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萧祯感觉到一块硬绑绑的东西朝自己扔了过来,他抬手一抓,接住之后又摸了摸,发现是个硬绑绑的干饼,萧楠也不嫌弃饼子冷硬难吃,放到嘴边,一点点的啃咬起来。 马车中的男人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的盯着萧楠,唇边擒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萧祯吃完饼之后,又开口说要出恭,马车上的男人静静瞧了萧祯一会,不声不响的让马车停了下来,提着他下了车,让这娃解决了生理问题。 上完厕所,萧楠又理志气壮的要了点水喝,这才回到马车继续睡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马车的车门被厚厚的车帘遮住,他也看不见外面的景物,只抬目打量靠在车壁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的男子。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相貌不错,唯有耷拉着的嘴角和深深的鼻沟纹以及眉宇间即便是闭上眼睛也驱不散的阴戾显然这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易与之辈,这样的一个人昨晚上竟对自己的要求有求必应,这让萧祯心头古怪之余,戒备之心也立即拉到了最高警绒线。 姐姐曾对自己讲叙过各种不同人的性格,例如眼前这种人,通常情况绝不会轻易对人妥协,更不存在什么慈悲心肠,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对一陌生人和颜悦色有求必应,那只有二种可能,第一,他企图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第二,这人心里有毛病,准备先让你慢慢放松防备与警惕,然后再陡然把你扔进一个让人生不如死的环境,让你去体验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七岁的娃儿一时尚想不明白此人如此作为是因哪一种,他尚不能完全理解人性的复杂,但萧祯从小遭遇坎坷,心里又极为崇拜萧楠,大凡萧楠教给他的东西,他都一点一滴的牢牢记在心中,他虽暂时想不通眼前这男子想做什么,心里的防备却是拉到了最高点。 萧楠曾和他说过,当你身处一个极为恶劣的环境中,除了不放弃自救的机会之外,同时,心里也要做好面对最坏的局面的打算,只有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接受最坏局面的打算,接下来无论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至于精神崩溃! 马车上的中年男人是个成了精的人物,萧祯的防备自然没有逃过他的察觉,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接下来的一天一夜,萧祯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如此又过了一日一夜,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上的中年男子抬目对萧祯道了一句:“下车吧。” 话毕,他起身拉开车帘,跳了下去,萧祯是习过两年武的孩子,虽在马车上坐了几天几夜,腿已经有些僵硬,但区区一个马车的高度,还是难不住他的,饶世心里早有准备,可当萧祯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眼前的环境时,仍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诺大垃圾场,在垃圾场周围有一排木棚,木棚顶上盖着厚厚的茅草以及防雨布,倒是可以保证棚子里面不漏水,只是周围遍布的垃圾,以及木棚里黑呼呼的环境让人望而生畏。 马车的到来显然引起此地人的注意,萧楠刚下车,就见两个身着百结乞装的中年人快步来到那中年男子身旁,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闫舵主,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 “不必多礼,帮你们送个人过来。”被称为闫舵主摆了摆手,淡淡的开口。 “小子,过来吧见过这里的两位护法,你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一路随他而来的中年男子看到萧祯眼中情不自禁的露出的惊容和畏惧,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指着站在他身旁的两名乞丐对萧楠开口道。 萧楠压下心头的不适,他一言不发的走到这两人身前行了一礼,两名乞丐大概是从未见过到了此地还能保持这般镇定的孩子,讶色之八不由抬目朝闫舵主看了过去,闫舵主又道:“这娃可了不得,他年纪虽小,头脑智慧却远在同龄人之上,你们不可能对待平常孩子的眼光对他,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很是了不得的姐姐和师公,你们可以好生看着点,别出了什么岔子,其它没什么事,带他进去罢。” “闫舵主,属下省得,小子,随我来吧。”两名乞丐又朝闫舵主行了一礼,这才转目对萧祯开口道,萧祯垂下视线,随这两人一同朝木棚内走去。 两名乞丐带着他走进的是左手边的第二间木棚,萧祯进门之后,快速打量了一眼环境,发现这个棚子约莫有六十多个平方,里面有十个孩子,这些孩子个个神色萎靡,目光呆滞,其中有三人缺了一条腿,两名少了一只手,同时缺了双腿和双手的各有一名,另有三人四肢看起来都是好的,却紧紧的缩在一个角落,目光充满了恐惧。 这些孩子都卷缩在地上黑呼呼的皮毯子上,身上衣衫褴褛,脸上乌黑一片,根本辨别不出容颜和年纪,只能隐约看出最大的孩子应不超过十二岁,萧祯的心里虽早有准备,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些孩子的模样时,内心亦不自觉被恐惧填满,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小子,自己找个地安顿下来,今个儿时候不早了,暂时就不给你安排活计了,明早开始,听我的安排开始干活,安份点,别指望能跑,大凡敢有半点这念头,这些人都是你的榜样。”那两名中年乞丐看了萧祯一眼,语气不善的分咐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天才儿童的智慧(下) 萧祯垂眉低眼,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到那三个缩成一团、但手足齐全的孩子身旁,找了个空余的位置坐了下来,即便是在这寒冷的冬季,这屋内的气味也绝不算好闻,那两个中年乞丐淡淡的扫了萧祯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小,小哥哥,你从哪来的?”待那两个中年乞丐出去之后,离他不远缩在一起的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小姑娘,抬眼打量了他两眼,小声问了一句。 “很远的地方,你们进来多久了?”萧楠转目打量了这小姑娘一眼,这小姑娘脸上被涂得黑呼呼的,压根瞧不清长相,凭着身材和说话的声音判断,大概比自己还小一点,约莫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她的一双眼睛不同于其它孩子的灰死和茫然,里面虽然充满了恐惧,却不失清明灵动。 “我们被抓进来有五日了。”小姑娘低声答道。 “不许说话,你们几个新来的,莫不是还瞧手脚都好好的长在自己身上,心里不落稳,非得我们把它都给敲断打折了,才能安静?”萧祯本待再问两句,却不响窝棚的门陡然被打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走了进来,一脸杀气腾腾的瞪着萧祯和另三个手足完好的孩子喝道。 萧祯和另三个孩子听得混身一个激凌,再也不敢多说半句,大家默默的躺了下来,卷起身体,缩成一卷,夜里也不见有人进来发食物,只给每人发了一块破破烂烂的黑毛皮,让他们盖在身上,一夜时光很快就过去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包括萧祯在内的一干小孩被踢醒。 醒来之后,就见两个厨工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提着一只小木桶,另一人手里拿着一叠破碗,两人进来之后,拿碗的那人先将碗摆在这些孩子面前,提桶的那人往每个碗里舀了半碗可以照见人影的淡绿色粥水,那粥水清得闻不到半点粮食的香味,倒是不断往外冒的热气引得冻得通体冰凉的孩子们忙不迭地端起碗中的粥汤往口中倒去。 萧祯瞧着其它人手忙脚乱的模样,他不敢怠慢,很快端起旁边的碗,往口里灌了一口,这粥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煮的,颜色古怪的不说,闻着还微微有点腥,喝在嘴里既腥又苦,让第一次喝这东西的萧祯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好在这娃儿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端过碗往嘴灌的时候,就留意着给他们分饭的两位厨工的神色,果不其然,那个摆完碗的厨工在发完碗后,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萧祯绝对相信,他若是敢把喝下去的粥给吐出来,迎接他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意念落到这里,萧楠强忍胃腔的难受,闭着眼将,一股作气的一碗粥水给灌进口中。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不好的作用,既然这里的孩子都在吃,即表示这东西暂时是吃不死人的,自己想要活下去,就绝不能表现出与其它人有太多不同,更不能与他们对着干,萧祯在心头默默的对自己说。 “吃完饭就准备开工吧,天黑的时候,完不成任务的,今个儿就别指望吃东西了,至于你们三个,进来已经好几天了,若今天再完不成任务,则表示留着你们的手脚确实不好使,晚上我就帮你你们打断它。”待一众孩子们吃完饭后,昨日出现过的那两名中年乞,进来了一人,他的目光在诸孩子脸上轻轻扫了一圈,淡淡的开口道。 那三个孩子闻声顿时缩瑟了一下,可没有一人敢反抗,显然在这几日中大家都吃足了苦头,不一会儿,屋里的十个孩子就陆续走了出去,待屋内只剩萧祯一人时,那乞丐的目光终移到了萧祯身上:“至于你,能得闫舵主赞一句成稳聪慧,想必是真的很了不起,不过不管你有多了不起,到了我们这里,就别指望再有出去的机会了。” “念你第一天来,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今日由我带你,明白开始,你再和其它的孩子搭组,你既然这么聪明,想必讨钱的本事也比其它人强,以后,你的任务是其它孩子的双倍,做不到的话,处罚同样翻倍。”。 萧祯抬目看了此人一眼,又迅速垂下了视线,一言未发,中年乞丐大概也没指望萧祯说什么,他说完这句话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盒子盖揭开之后,露出一盒黑呼呼带着腥臭味膏状物,那人从盒盖中取出一个平底小木勺,挑出一点,用勺底仔细的涂在萧祯的脸上。 带着淡淡腥臭味的膏体不断的抹到萧祯漂亮的小脸上,直熏得他胃液翻腾不止,萧祯强忍不适,闭紧嘴巴,一言不语的仍由他施为,抹完之后,又将手也抹了一遍,中年乞丐显然很满意萧祯的配合,他一边盖盒盖,一边开口:“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小子,不哭也不闹,还懂得配合,若你一直能这样乖巧,倒是会少吃不少苦。” 萧祯仍不言语,那中年乞丐给他弄完脸之后,又扔了套残破肮脏的衣衫给他,萧祯默默的脱下身上的衣衫,换上了这套衣衫,装扮完之后,萧祯整个人就变成了浑身都散发着淡淡腥臭味的小乞丐,这个时候,若他不开口,即便是林氏或萧楠站到他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中年乞丐对此显然很满意,他给萧祯化完妆后,又给自己化了个妆,等他带着萧祯走出窝棚的时候,已变成了一个身躯伛偻,满脸皱子的老乞翁,两人迈着蹒跚的步伐,穿过几条僻静残旧的巷子,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萧祯悄然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大致上能瞧出这是个比嵩县更大的城市,但具体是哪里,他却是半点头绪都瞧不出来。 中年乞丐带着他来到一处一看就不是主城区,但出入的行人却颇多的道路旁跪了下来,萧祯低眉顺眼的与他跪在一起,模样显得凄楚又可怜,没一会儿,就有人往他们身边的破碗里丢了几个铜板,与此同时还伴着叹息:“哎,都说济南府富裕,没想到也有这般凄楚的可怜人,瞧瞧这对祖孙,老的老,小的小,这么冷的天气,穿成这样在外行乞,也不知能撑几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残酷规则 放钱和叹息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布衣少女,她手里挎着个蓝子,在她身边还有个挑着担着的中年男子,应是她的父亲,那少女刚停下脚步往萧祯碗里放钱的时候,他也跟着停住了脚步,现听得少女的叹息,不由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家闺女开口:“走吧丫头,不管世道如何安稳,城池如何富庶,像这般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总是不会缺的,只是看数量多寡罢了,咱们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只能是尽点一个普通人能尽的心意罢了。” “我知道,阿爹,我只是……”那布衣少女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起身站了起来,一双清亮的眸子中布满了怜惜和无奈,显然,这是一个极其良善又单纯的好姑娘。 萧祯听着这对父女的对话,再听着少女温柔感慨的语气,不知为何,竟是莫明的想起了姐姐萧楠和林氏,萧楠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和此女并无相似之处,可这两人骨子里的良善和执着是相同的,至于林氏,性格几乎是眼前这个布衣少女的翻版,由林氏又想到自己的亲娘肖氏,肖氏和林氏同一种性格的女子。 转眼间,肖氏已然逝世四年了,萧祯看着眼前的布衣少女,只觉纷纷往事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他整个人被这种突出其来的强烈情感和楚痛紧紧裹住,让他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面颊颗颗滚落。 中年乞丐在他脸上不知涂的是什么,并没有将他的整张脸涂成碳色,只是让他看上去面黄肌瘦,双目萎靡无神,此时眼眶发红,泪珠滚落,顿让有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楚与可怜,原本已站起来的少女被他脸上忽然浮现的凄楚和泪珠给刺得心头一痛,她不由自主的再次俯身,又从怀里掏出五个铜板,放到了他们的碗里,并低声安慰了一句:“孩子,你,你别哭了,天气冷,你,你们拿这几个钱去买碗热粥来喝,暖暖身子吧……” 不知是不是受了这少女的感染,过往的行人在看到萧祯不受控制的哭泣时,竟有数人停下了脚步,跟着过来往他碗里放钱,半个时辰之后,他身边的那只破碗里不仅有了大半碗铜板还多了两块角银。 待身旁没有人再前来施舍放钱,周围的行人也没注意到这里的时候,中年乞丐迅速的将碗里的钱倒进了怀里的,转眼间,碗里就只剩几个零星的铜板,中年乞丐做完这一切之后,又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萧祯耳边低语:“小子,看不出啊,你初次出手就有这样的效果,不错不错,只要继续保持,前途可期。” 萧祯听得此话,不由大怒,他心头陡然对眼前的这个乞丐,以及他们的这个组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说不出的憎恨和厌恶,他们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把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弄得生不如死的为他们行乞诈骗,若能力允许,他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个组织彻底清除,将这些人给杀得一干二净。 好在这娃心头虽然愤怒无比,却没失了理智,知道此时此刻若让眼前这恶乞看出半点异样,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定会生不如死,他强行按住心头的愤怒,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间,背部有些强烈的起伏看上去倒像是在伤心哭泣。 中年乞丐皱眉看了伏地痛哭的萧祯一眼,以为他是想起了家里的一切,微微撇了撇嘴,并没有说什么,很多初来的孩子都会如此,待他们习惯了一切,精神和肉体都被折磨得麻木之后,自然就不会再有这些多余的悲伤情绪了…… 萧祯随中年乞丐回到窝棚的时候,天色已差不多黑了,今个儿晌午他们在外面吃了顿饱饭,一个好心人家的少奶奶看他们可怜,不仅给了一块一两多的碎银子,同时还让人给他们打包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这让连着数天没有吃过一餐真正饱饭的萧祯好生饱餐了一顿。 回到窝棚的时候,中年乞丐清理一天的收益,发现竟是足有四两多银子,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又夸了萧祯一通,并说明日继续由自己带他去门,晚上更是难得的给了一个黑面馒头,萧祯出师大捷,其它人则没那么好运了,另外三个手脚齐全的孩子,除了那个目光灵动的小姑娘勉强完成了任务之外,另两个小男孩都没完成。 “把这两个人的手脚各打断一只。”中年乞丐夸完萧祯之后,目光转到那三个孩子身上,指着其中两个没有完成任务的孩子,对跟着他一同进来的两个黑脸汉子分咐了一句。 “不要!”那两个男孩闻声顿时惊恐万状的大叫起来,与他们一同的小女孩也吓得缩成一团,受了分咐的打手哪里会理会他们的尖叫,两个孩子的尖叫声刚落,就分别被那两个汉子给抓到了手里。 “不要,不要打断我们的手脚,我们,我们讨的钱都给她骗去了,你们要打也应该打断她的手脚。”那两孩子眼见的挣扎无效,突然伸手指向与他们一起的小姑娘开口道。 满脸惊恐、正犹豫着想站出来为这两个孩子求情的小姑娘闻声不由呆了一呆,她一脸愕然的朝那两个孩子望去,他们三人是在同一个城市被抓来的,虽然在此之前彼此素不相识,但在路上三个孩子却建立了不错的友谊,没想到这份友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行乞的时候,都不在同一条路上,她,她如何骗他们的钱? 萧祯也呆住了,这是他第二次亲眼见证人性的恶,第一次还是他三岁的时候随着母亲逃亡的那段日子,他看见了母亲贴身侍从的背叛,看见了杀手一路穷追不舍的追杀,没想到事隔四年之后,在他几乎要忘记人性的龌龊和恶的时候,他又一次亲眼见证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嘿嘿,她若能骗你们的钱,那是她的本事,无论是什么原因,你们连续三次没有完成任务,就必须受罚,闫五,风七,动手。”中年乞丐看了被属下抓在手里的两个小男孩一眼,口中冷酷无比的吐出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萧祯的反抗 中年乞丐的声音一落,闫五和风七便干净利落的动了手,但听几声清脆的骨折响起,两个男孩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滚到地上,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止,他们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无力和耷拉着,显然已被齐齐折断。 整个房间都是两个孩子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其它的孩子被惊得宿成一团,他们或将头埋深深埋进自己的膝盖或将脸紧贴着木墙壁,根本不敢朝那两个孩子的方向多看一眼,就连那个被两男孩陷害了一把的小女孩也不例外,唯有萧祯双目通红,双手紧紧握成拳状,他既愤怒又恐惧的瞪着那中年乞丐和两个行凶的黑脸汉子,似恨不得上前质问几句。 “怎么?你不服?”感应到萧祯的目光,中年乞丐转目朝他望了过来,淡淡的问了一句。 “我,我只是觉得,不一定非要折断他们的手脚,或许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解决,比如说,把这些不擅长乞讨的孩子们收拾干净,卖给那些有需求的人,你们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利益。”萧楠强忍头心的恐惧,慢慢开口道。 “呵呵,真是个善良又聪明的孩子,你的建议不错,我们会考虑你的建议。”那中年乞丐似笑非笑的看了萧祯的一眼,随后又打量了在场的所有孩子一眼,最后视线停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呵呵笑着开口道,那小姑娘被他盯得通体发寒,躯体不断的往墙角里缩。 “闫五,风七,去把吴老头找来给他们包扎一下,别让他们真痛死了。”说完那句话后,他将视线从那小姑娘身上收了回来,又看了仍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止的两个男孩一眼,转目对站在他身旁的闫五和风七分咐了一句。 闫五和风七离开不久,便领着一个背着药背的老人走进了窝棚,那老人进来之后,神色十分平静,显然对眼下的场景司空见惯,他信步走到地上打滚的两个孩子身旁,让人按住他们,动作十分娴熟的帮着两人固定折断的骨头。 他固定的手法与正常的大夫处理折骨的手法截然不同,并不是把折断的骨头接好再固定打绑带,而是顺着它们折断的方位将其固定,这样子打绑打,等伤口好了之后,这两孩子的手和腿也就真正废了,静静瞧着这一幕的萧祯只觉遍体生寒。 那大夫给这两个孩子固定好折骨之后,又开了两剂药,两个孩子喝下之后很快沉沉睡去,其它的孩子也在惊惧中慢慢闭上了眼睛,唯有萧祯和那个小姑娘曲膝埋首坐在角落,浑身颤抖…… 萧祯第二日仍然随那中年乞丐一同出去行乞,不过运气显然没有第一日的那么好,一整天下来讨得一两多的银子,这中年乞丐是乞门济南府分舵这边的护法,带了萧祯两天已算是破例,自不可能天天带他,第三日让萧祯单独行动。 别的孩子的任务是每天至少要讨三百文,讨不到,非但没有饭吃,还要挨鞭子,完成任务的,晚上有一个黑面馒头,萧祯个人行动的第一天,中年乞丐给他定的任务是五百文,萧祯回来的时候,一共交了六百文,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第四天,萧祯的任务变成八百文,萧祯颇为恼怒,不知为何他的任务比别人在高出数倍,可他知道这地方没有什么理可讲,只能默默承受,这一****仍然按要求完成了任务,乞门的规矩森严,赏罚也相对分明,完不成任务的孩子不但没有饭吃还要挨鞭子,相应的,完成了任务自然就有奖赏。 这奖赏便是一个黑面馒头,超出额度的,可以再加一碗清水稀饭,萧祯一个新来的孩子,连着几日都得了奖赏,而其它人孩子,大多完不成任务,晚上没饭吃不说,还要挨打,如此一来,同一个窝棚的孩子们对萧祯的感觉就可想而知了。 他们不敢反抗乞门的人,却不怕萧祯,只是每天晚上发放饭食的时候,厨工一直站间在傍边等孩子吃完才收碗,没饭吃的孩子心里虽然憎恨萧祯,却没人敢当着厨工的面抢夺他的食物,再加上萧祯是新来的,一时还有些摸不清门路,也不敢随便下手找他的麻烦,这几日倒也相当无事。 第五日,门里让萧祯和那王姓小女孩组团行动,(小女孩叫王秀如,这几日萧祯已得知她的名字)给他们俩定的任务是一两半银子,两人被带到一处人流颇旺的闹市,王秀如姑娘匍匐在地上,小心的观察了周围半天,没发现有人监视自己,这才悄然对跪在她身旁的萧祯道了一句:“小哥哥,你说他们就这样把咱们扔在外面,就不怕咱们跑了么?” “你有尝试跑过吗?”萧祯偏首扫了这小姑娘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 “我,我不敢。”小姑娘颇为丧气的低声道。 “我也不敢,所以,这个问题对咱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萧祯道。 “呵呵,这小子,倒是个识事务的。”离这两个孩子乞讨之地不远的对面一家茶楼中,曾亲自将萧祯押送到这个地方的闫舵主与一个黑须的老者坐在一起喝茶,那黑须老者的目光落在萧祯一开一合的嘴上,一边轻抿了口杯中的茶水,一边呵呵笑着开口道。 “太识时务了反而让人不安,一个七岁的孩子被人抓走之后,不哭不闹不说,还极其配合对方的所有要求,这难道不奇怪吗?”闫舵主微眯着眼回答。 “是么?那倒是要多注意一些,可别阴沟里翻了船。”黑须老者闻声一脸若有所思的看了萧祯一眼,又道了一句。 萧祯自是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对话,他这一天非常努力在干活,在没找到逃离的办法之前,他不希望让对方找到任何借口收拾自己,门里给他们定的是一两半的任务,可两人回到窝棚的时候,却足**了二两银子。 因这一天比原定的任务超额了许多,中年乞丐在验收他们的成果时颇为满意的道了一句:“不错,不错,你们俩很不错,为了褒奖你们,今晚给你们每人两个白面馒头外加一碗白米粥,大家都要向他们学习,只要做得好,我们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窝棚的孩子们的呼吸顿时变得沉重起来,白面馒头和白米粥?他们多久没有吃过了?仅仅是听说,大家的眼睛似乎都在发绿光,等到厨工们将蒸得松松软软的白面馒头和热气腾腾的白米粥端进来的时候,除了萧祯之外,房间里其它的十双眼睛全部发出了狼一般的光芒,就连与萧祯同组的王秀如小姑娘都不例外。 白面馒头和白米粥,在当下这个太平时代算不得什么稀之物,可对于长期被囚禁在此地的孩子们来说,却不亚于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唯有萧祯从这盘食物中看出了乞门对自己满满的恶意,往日都要等孩子们吃完饭才离开的厨工,今个儿放下托盘就走了。 那两名厨工刚刚离去,其它的九个孩子就朝着萧祯和王姓小姑娘身边的粥和馒头扑了过来,萧祯目光一闪,下意识的移步后退,可那王姓小姑娘却死死抓住属于自己的两个白面馒头,怎么也不肯松手,那些孩子眼见她抢走了馒头,哪里肯放过她,立即有三人饿狼朝般她扑来。 王秀如今年才六岁,可朝她扑来的三个孩子,二个九岁,一个十岁,虽然都有残疾,却也远不是身娇体弱的王秀如能应对的,她瞬间就被扑倒在地,萧祯看着林秀如在地上拼命的挣扎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萧楠所救的场景,当年,若不是姐姐援手,自己这会早死得连灰都不剩了吧? 意念落到这里,他不再旁观,而是一步窜到王秀如身旁,伸手将死死压着王秀如,死命去抢她手里馒头的两个孩子给踢开,萧祯随萧楠习武已有两年,对上成年的武林高手他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可对上眼前这些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还都是缺腿少手的孩子,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很快就这些孩子全部打趴下了,被人压在地上,脸上已被抓出两道血痕的王秀如坐起来之后,愣愣的看着萧祯一眼,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获救 “吵吵闹闹的,你们在干什么!”王秀如哭了几声之后,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着这道声音,管理他们这个窝棚的中年乞丐推门走了进来,随着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那两个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黑脸打手。 他们进来之后看到被萧祯打趴在地的一众孩子,不由微微一呆,脸上的神色亦由不耐变成了惊愕,足足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中年乞丐的视线才从躺在地上呻吟的一众孩子身上转到整个房间唯一一站着的孩子萧祯身上,微眯着眼打量了他几眼,语气颇有些不善的开口:“这些孩子都是被你打趴的?” “是。”萧祯一脸倔强的回答。 “为什么打架?”中年乞丐又问。 “他们想抢我们的食物。”萧祯答道。 “呵呵,一个人打九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他们都给打趴在地上,看样子小子功夫不错啊!”中年乞丐静静的看了萧祯半晌,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边笑边抬步朝萧祯走了过去,萧祯瞧着虽裂嘴在笑,可眼里却偏偏没有半分笑意的中年乞丐,心头莫明发寒,眼见他朝自己步步逼近,萧祯不由自主的抬步朝后退去。 “你不是很厉害么?怕什么?”中年乞丐一直将萧祯逼到墙角,直到他退无可退,才停住脚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祯开口,平静的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森然殺机,说话在此之前,他还真没想对萧祯做什么,必竟这个孩子实在机灵,好好培养一下,日后定能成为自己手下得力的生财童子。 可闫舵主说这孩子太过聪慧机灵,一个不好,就可能会给本部带来大祸,中年乞丐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闫舵主言之有理,便想好好搓磨搓磨,待把这孩子骨子里的倔强和希望彻底磨去,让他心头只剩恐惧和服从的时候,就不怕他再翻天了,今晚上这白面馒头和白粥,说白了就是一个特意为萧祯订制的陷阱。 以这个房间孩子们的生存状况,他们突然看到白面馒头和粥,又没有乞门的打手在一旁压阵,萧祯和王秀如的处境可想而知,他们原打算等萧祯和王秀如被其它小乞丐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再进来救场,哪知进来后看到的面局却让中年乞丐大吃一惊。 萧祯被带过来之后,一直表现得极为乖巧听话,半点看不出像有功夫在身的样子,(闫舵主也不知道,抓他来的那人压根没和他说过)一个有功夫在身,又懂得隐忍和审时度势的妖孽般的小孩,无疑是让人难以心安的。 中年乞丐低头瞧着被笼罩在他躯体阴影里的孩子,脑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闫舵主今个儿说的话:“姚漠,再好的苗子,也得咱们拿捏得住,若没有把握拿捏住,就尽早毁掉,不然,到时候后悔的就是我们。” 姚漠的意念落到这里,目中的杀机愈发浓烈,是啊,这么妖孽的孩子,又没有什么阴暗的过往,想他一意一意的为乞门做事除非让他变成白痴,否则,只要碰到一丁点机会,他定然会给已方带来致命的打击!乞门之所以能在这么长的岁月中一直承传下来,很大的一个关键在于他们懂得舍取之道。 萧祯今晚上的表现,已让中年乞丐明白,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是都留不得了,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心头莫明觉得有些惋惜,这种惋惜在他泛着杀机的眸光中不自觉的表现了出来,萧祯迎着他的目光,忽然开口道了一句:“你已决定要杀我了么?” “小子,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太聪明的孩子往往容易夭折么?”中年乞丐闻声不由微微一笑,一脸平静的接口道,萧祯只觉呼吸一滞,神情不由自主的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刚才那种情况他已明白自己一动手便会出问题,可他还是忍不住动了手,他若不动手,王秀如说不定就要被那几个为了食物发了狂的孩子们打死或者咬死,不管是基于他的本性还是萧楠这几年的悉心教导,他都做不到冷眼旁观。 “那些食物明明是你给我们的奖励,这些孩子要抢,小哥哥为了维护食物,才对他们动了手,结果你们现在不处罚这些坏孩子,却要杀小哥哥,你们,你们都是大恶人!”就要萧祯精神恍惚的时候,原坐在地上哭泣的王秀才听得萧祯与中年乞丐的对话之后,她一时连害怕都忘了,连爬带滚的爬到中年乞丐面前,扬起黑呼呼的脸蛋,满脸激愤的质问。 “滚!”中年乞丐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抬腿一脚踢了过去,王秀如惨叫一声,人顿时被踢得像皮球般滚到四五米之外,萧祯见状勃然大怒,立即不管不顾的朝他扑了过去,只可惜,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他身形一动,就被中年乞丐老鹰抓小鸡般抓在手里。 此人抓住萧祯之后,不再看屋里的孩子一眼,抬步就朝外行去,刚刚走到门口,顿觉一股凌厉之极的拳风当头袭来,他心头一惊,脚下后向疾退一步,脑袋一偏,险姶避开了这一拳,来人一拳无功,立即化拳为爪,闪电般朝他的咽喉抓下,中年乞丐刚不容易才避开那偷袭的一拳,眼下再退已是来不及,仓促间,只能扬起空着的那只手迎上,但听咔嚓一声,他的手掌生生被折断,来人一抓得手之后,又顺势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之上。 中年乞丐的躯体被击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被他抓在手里的萧祯也被对方夺走,中年乞丐倒也硬气,他的手掌被人折断,紧接着被拍飞之后,竟是哼都没有哼一声,刚一落地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正要放声大喝,却在这时候,看见一道乌蒙蒙的森然青光飞到了自己眼前,紧接着,一颗大好头颅飞了起来,再接着,失去了脑袋的躯体,碰的一声,倒在地上,而他所有的意识也在躯体倒下的那一刻灰飞湮灭。 直到这个时候,窝棚内的孩子和那两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的打手才看清窝棚内已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猎装少女,她俊秀的面容看上去颇为疲惫,可一双眼睛却是清亮犀利无比,她左手牵着萧祯,右手拿着一柄青蒙蒙的朴刀,倒垂着的刀尖上还有两滴鲜艳的血滴正缓缓从上面滴落,显然,中年乞丐的头颅是被她一刀斩落的。 “姐姐!”萧祯愣愣的瞧着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少女,半晌之后,忽然伸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将头深深埋在她的怀里,嘴里呜咽着唤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杨门之女秀如(上) 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不用说正是萧楠,萧楠瞧着眼着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淡淡恶臭味,紧紧抱着自己的腰呜咽不止的小男孩,鼻头一酸,她用那只没拿刀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颇有些歉意的开口道了一句:“萧祯,姐姐来得有些迟,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不迟,姐姐来的时间刚刚好。”萧祯闻声从萧楠怀里抬起头来,像个可怜的阿巴狗般望着他,连抽咽边道。 “既然不迟,那就别哭了,你年纪虽小,却也是小小男子汉一枚,可敢与姐姐一同杀敌?”萧楠看着他焦黄的小脸蛋和被自己牵在手里已生满冻疮的小手,只觉心头又酸又涩,她伸手轻轻擦了擦他的面颊,开口道。 “当然!”萧祯闻声顾不得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连忙大声答道,这个时候,外面已响起了震天的厮杀,其它的窝棚中,也传来了不安的躁动和喧哗,显然,闯进这个地方的不仅仅是萧楠一人。 “好,不愧是我弟弟,到我背上来,咱们姐弟两人共同杀敌。”萧楠微微一笑,将背上的刀鞘拿了下来,并把手中的刀放进了刀鞘,也不在意他身上的怪味,直接在他面前俯身蹲了下来,萧祯急忙爬上去,双手紧紧攀住她的肩膀。 萧楠背起萧祯之后,转头看见鬼鬼祟祟想往外溜的那两名打手,她唇角微翘,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便见那两个刚摸到门边的打手被她踢得像两条死狗般跌了回来,这两人在看见萧楠一刀斩下姚长老的脑袋后,已被吓呆了,直到萧楠姐弟两人互动的时候才醒过神来,回过神的他们自不敢朝萧楠这杀神动手,而是想趋着她没注意自己溜出去,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被发觉。 “有想来揍他们发泄的可以直动手,他们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萧楠将这两人踢进来之后,目光在屋内这些孩子脸上转了一圈,淡淡的道了一句,先前被萧祯打倒在地的孩子们在姚漠进来之后,有几个已经慢慢爬了起来,后见萧祯要被姚漠带出去弄死,他们一开始是感到高兴和解气的,可紧接着这份高兴就被恐惧代替,这姚漠无缘无故的就要弄死萧祯,谁知道他哪天一不高兴也会不会同样也把自己给弄死了。 哪知萧祯刚被带到门口,剧情就发生了惊天逆转,萧祯的姐姐竟然赶来了,不仅救下了萧祯而且一刀斩下了姚漠的脑袋,这些孩子在这些的这段时间,虽然见过了不少残酷的手段,但如萧楠这般干净利落,一刀就把人头切下来的血腥场景,却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孩子们几乎被吓得失去了语言能力,现听得萧楠让他们去打那两名打手了气,不仅不敢吭声,反而吓得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往后缩。 萧楠见状微一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背着萧祯就准备朝外行去,却在这时候,被姚漠一脚踢在地上的林秀如突然抬起头来,怯怯的轻唤了一句:“小哥哥。”萧祯听得心头一怔,连忙在萧楠背上轻拍了两下,意示她先把自己放下来。 “怎么?”萧楠并没有把他放下来,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呢,她也不好躲在里面偷懒不是,之前她因担心萧祯,先一个人摸了进来,原以为会费一阵功夫才能找到萧祯的,没想到运气不错,刚进来,就看到被姚漠抓在手里,一边的的挣扎一边怒骂的萧祯,这才在第一时间将他从姚漠手里夺了过来,至于王秀如为了声援萧祯,被姚漠一脚踢飞的事她却是不知。 萧祯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萧楠事后,连忙将萧祯放了下来,两步来王秀如身旁,将她扶了起来,并伸手轻轻探了探她的脉息,这一探之下,心头微松了口气,王秀如的伤并不算重,那姚漠虽然一脚将她踢开,却没想要她的命,没了萧祯,他还想把这小姑娘培养成摇钱树,为此,用力并不大。 “小哥哥。”王秀如怯怯的拉着萧祯的衣角,看着萧楠的目光颇有些畏惧,显然萧楠刚出现的方式和手段太过激烈了些,有些吓着眼前的小姑娘了。 “她是我姐姐,你不要怕,我姐姐是这世上最厉害最善良的人,她不会伤害你的。”萧祯看了王秀如拽着自己衣角的乌爪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到底没有扯开她的手,反而开口解释了一句,刚刚小姑娘不顾一切的护着他的行为,还是让他颇有些感动的。 “姐姐。”王秀如经萧祯一解释,目中的畏惧消退了几分,却仍不敢靠近萧楠,只小声唤了一句。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多谢你对我们家小祯的维护,再过一会儿,官兵就要过来了,到时候,你们把自己家的地址报出来,他们会一个个送你们回家的。”萧楠得知眼前的小姑娘为了维护萧祯被踢了一脚,心头颇为感动,对她自是分外和颜悦色。 有了两个孩子要照顾,萧祯没有再去外面参战,她与房间内的孩子们坐一块等,约莫过一柱多香的时间,外面的打斗声慢慢熄去,又过了一会,几个穿着巡捕房服饰的官差与一个身材矮小,相貌猥琐的黄袍老儿一同走了进来,那老儿一眼看见紧靠着萧祯坐着萧楠身旁的两个孩子,不由诧异的问了一句:“萧丫头,你不是只有一个弟弟被抓来了么?这小丫头又是谁?” “她我弟弟在这里结识的朋友,罗老,外面的事都解决了?姓闫的呢?抓到没?”萧楠微微一笑,接口道。 “那个狡猾的家伙,跑了。”罗八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官差了,官差一一询问房间孩子们的家庭住址,并登记在册,然后再想办法把这些孩子送回去或者通知他们的父母来领。 问到王秀如的时候,小姑娘却是不肯回答,反而一个劲往萧祯和萧楠身边靠,萧楠见状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柔声开口道:“小姑娘,告诉我们你的家在哪里,好吗?” “姐姐,我,我不要他们送,你,你能送我回家吗?”王秀如闻声不由伸手抓住萧楠的衣衫,一脸紧张的开口,她那一脸防备的,直惹得巡捕房的几个捕头哭笑不得,难不成他们的相貌长得很像恶人?导致小孩子根本不相信他们? “好,我送你回去。”萧楠先是一愣,接着却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凭着这小姑娘连性命都不顾也要站出来维护萧祯这件事,她怎么都无法拒绝这小丫头的要求。(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杨门之女秀如(中) 随萧楠一起来端这个窝点的总捕头和鸿威镖局的宋翔远是好朋友,萧楠的父亲生前与此人关系也相当不错,而济南府能端掉这个拐卖儿童的窝点全靠罗八和萧楠提供的线索,现听萧楠要代他们送这个小姑娘,他自不担心萧楠对姑娘不利,十分爽快的将人交给了萧楠。 出了虎窝,萧楠带着萧祯和王姓小姑娘来到事先已订好的客栈,除去他们身上气味熏人的外衣,用罗八给她的药水,开始给两个孩子洗涮,王秀如的手脸萧楠没花太多时间便清洗干净了,萧祯的手脸看上去虽没有那么黑,反而洗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变化。 萧楠打量了他几眼,微皱着眉头开口:“萧祯,你先去外面坐一会,待我给王秀如洗完再来仔细给你清洗。”萧祯应了一声,走到外间,找了个毛毯披在身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身上的外衣都给萧楠扔了,最里面的中衣是他从家里穿出来的,虽有近十天没有换洗过,鉴于此时天气寒冷,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气味,他们所居住的这家客栈条件不错,又是带洗漱间的贵宾客房,里面烧有地龙,萧祯虽只着了一身单衣,再披一床毛毯,倒也不冷。 萧祯出了洗漱间,萧楠迅速除去王秀如的衣衫,把小姑娘塞进装满了热水的木桶里,给她里里外外的仔细清洗了一遍,一头像草一般打结又沾着油污的乱发也给洗得干干净净,洗完之后,拿了一套给萧祯准备的中衣给她换上,萧祯只比王秀如大一般,两人的个头相差不多,他的衣衫王秀如倒也勉强能穿(萧楠之前不知会多带一个小姑娘出来,只给萧祯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彻底收拾干净之后,萧楠才发现眼前这小姑娘长得极为漂亮,她的五官十分精致,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头发洗干净之后,像海藻般披在肩上,虽然落在乞门手中的这些日子中,因食不裹腹,衣不遮体,让她看上去有些消瘦,面色也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手上,脚上,和脸上还有许多冻疮,却仍然掩盖不住她是个漂亮小姑娘的事实。 “好漂亮的小姑娘。”梳洗完毕之后,萧楠有些怜惜的捏了捏她消瘦苍白的脸蛋和上面的几处冻疮,满脸赞赏的出言赞了一句。 “姐姐才漂亮呢。”小姑娘被萧祯夸得有些不好意,不过这丫头显然是个活泼大胆的性子,她有些羞涩的笑了一笑之后又抬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看着萧楠道了一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感受着萧楠对她细心的呵护和善意,小姑娘心头对萧楠的那点恐惧已然消散干净。 “哈哈,小姑娘不仅人长得好看,这嘴也甜,走,你先到外面坐一会,我去给小哥哥洗涮,等你们俩都洗完之后,我再让客栈给你们准备碗面条,吃完了好睡觉。”萧楠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捏着她的脸蛋道。 说完之后,萧楠把小姑娘抱了出来,放到床上,拿了张毯子给她裹住,带萧祯再次走进了洗漱间,萧祯以为萧楠要给自己洗澡,进来之后,颇为扭捏的的对萧楠开口:“姐姐,我,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洗吧。” “臭小子,你才七岁,就算是姐姐给你洗澡,你有什么好扭捏的,先蹲下来,让我看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萧楠闻声不由好笑的伸手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没好气的开口道,萧祯俊面一红,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萧楠的意思,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凑进盆边。(嗯,他此时的脸色是那种得了黄胆病般的焦黄,红不红,倒也没人看得清楚。) 萧楠换了盆清水,又往里面倒了些药水,拿着块干净的小面巾,仔细的在萧祯脸上擦拭了半天,结果他面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若让不认识他的人看见,还以为现在的脸色就是萧祯原本的颜色,萧楠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之儿,她放下面巾,带萧祯走了出来,先唤来客栈的伙计,让他们给自己的房间准备两碗热汤面,然后敲响了隔壁罗八的门,罗八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萧楠开口:“怎么,可是两个孩子有什么问题?” “罗老,我弟弟脸上的涂抹面洗不掉。”萧楠微皱着眉头开口。 “带我看看去。”罗八带上自己的房门,随萧楠一同进了她的房间。 “哟,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小姑娘?没想到长这么漂亮。”罗八进来之后,看到被毯包住坐在床上的王秀如,不由略带惊讶的挑动了下眉毛。 “嗯,确实漂亮得有些让人意外,罗老,你看看,萧祯这是怎么回事?”萧楠随口接了一句,视线很快转到萧祯身上,指着他的脸开口道。 “萧丫头,你弟弟这脸我也没法子,想要除去他脸上的涂抹物,除了乞丐门那几个老不死的之外,就只有怪医莫裘师徒有办法了。”罗八走到萧祯身旁,仔细打量了几眼,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最后摇头开口道。 “我知道了,谢谢罗老。”萧楠怔了一怔,随后抬目朝罗八道了句谢。 “不用谢我,萧家丫头,你弟弟我可是帮你找到了,记得答应我的话啊。”罗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抬步朝外走去,临出门前,忽又转首对萧楠道了一句。 罗八离去不久,萧祯和王秀如的面就端上来了,饶是萧祯比同龄孩子的自制力好很多,可当他看到眼前这碗以高汤作底,上面还加了个荷包蛋的热气腾腾的面条,他的眼里仍不可自控的浮出了强烈的渴望,几乎是用抢的方式,将碗拉到自己面前,飞快的吃了起来。 至于王秀如,在面端上来之后,她几乎是眼放绿光的将面拉到自己面前,将自己的整个头脸都埋了进去,萧楠看着他们的模样,目中寒意闪烁,好个乞门,有生之年,若不彻底捣毁你们这个门派,就枉我萧楠来这个世界一遭。 “慢点吃,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你们这些日子一直没吃过一餐饱饭,如果一下子吃得太猛太急,容易吃出毛病。”萧楠很快敛去目中的冷芒,她走到两个孩子身旁,将他们的头从碗中拎了起来,开口叮嘱了一句。 “小丫头,你姓王是吧,家在哪个城你知道吗?”待两个孩子吃完饭之后,萧楠这才拉着王秀如的手,开口询问她有家庭住址。 “姐姐,小哥哥,其实,我姓杨,家在汴京,是,是将军府的人。”小女孩闻声抬起头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萧楠和萧祯一眼,小声开口道。 “你姓杨,你不是说自己姓王,名秀如么?”萧祯呆了一呆,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小哥哥,对不起,之前我说自己姓王是骗你的,王是我母亲的姓,阿母曾和我说,在外面,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你的姓名,可我又不想欺骗小哥哥,所以就用了我母亲的姓加我自己的名字。”小姑娘悄悄瞄了萧祯一眼,小声道。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你做得对。”萧楠却是听得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心头则在迅速思索,汴京姓杨,将军府的人?嗯,该不会是杨延昭的子孙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杨门之女秀如(下) 杨延昭,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杨六郎,北宋知名大将,后世各种演义小说中的北宋名帅和战神,这样的一个人物萧楠不可能不知道,虽然在正史上,杨延昭的地位不如后世的演义和小说中那般显赫尊崇,但此人确实是北宋历史上不可忽略的一个重要将领。 杨家将,虽没有后世演义中所描述的那般传奇,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好奇和神往的军事家族,杨家一门三代,每一代皆有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将帅之才,第一代杨继业,第二代杨延昭,第三代杨文广,一门三代,代代皆有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军事领袖人物,这样的荣耀,在历史上除了皇家之外,几乎没在其它家族出现过。 中国历史上承传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大世家都不在少数,区区一个出过三名将帅之才的杨家按理说来,算不得什么,可无论是哪一个承传家族,几乎没有一个像杨家将这样,同一嫡系血脉承传中,祖孙三代皆能凭着自己的军功荣耀被载入史册,后世中,杨家将之所以会被人编成无数的传说和演义,大概和这一点有莫大的关系。 在萧楠看来,杨家将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荣耀和成就,和他们家那位长寿睿智睿智的折太君有莫大关系(演义中的佘太君实姓折,乃北宋赫赫有名的军事世家折家的女儿。)折太君出生于军事世家,自小熟读兵法略要,性机敏稳重、善骑射,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折家姑娘嫁给杨继业之后,两人夫唱妇随,感情甚笃,一生育有七子两女,在边境为北宋立下累累军功,当时朝中显贵几乎没有一个人如杨继业一般,位极人臣,却只有一位妻子,家中九个儿女皆为嫡出。(备注,史册上有说杨继业五子,有说七子,具体到底几字谁也不清楚,就按七子算罢。) 折太君能让杨继业一生只钟情于她一人,单凭美貌显然是行不通的,后世演义将其写是一个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巾帼英雄,与实际上的折太君相差并不大,将门出身的她不仅能文能武,性格也豁达大度又不失坚韧,这样的一个女子能得同是英雄的夫君的敬爱,自是不足为奇。 杨继业正因为娶了一位这样的贤妻,才能让他的子孙都那般出众,俗语有云:家有贤妻,可旺三代,此话虽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对大多数的家庭来说,还是比较靠谱的,折太君文武全才,性格刚毅果断,行事公允大度,对子孙的教育严格却不古板,一个家族,有这样的掌舵人掌舵把航,能出不宵子孙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姐姐,姐姐。”杨秀如见萧楠听得自己报完家谱后,就坐在那神游天外,不由抓着她的手轻轻摇了几下。 “秀如,杨延昭将军可是你的祖父?”萧楠被她这么一摇,顿时回过神来,她目光落在杨秀如身上,开口问了一句。 “不错,姐姐,你也知道我祖父吗?”杨家小姑娘颇有些惊喜,她瞪着一双乌溜的大眼,一脸期待的看着萧楠问。 “当然,杨大将军的威名不知道的人不多,对了,你曾祖母身体还好吗?”萧楠哑然失笑,随即又想起那位演义中大名鼎鼎的佘太君,不由又问了一句,因她突然想起,历史上这位鼎鼎大名的巾帼英雄就是在今年去世的。 “曾祖母的身体以前挺好的,今年却经常生病卧床不起,最近我又突然失踪,她心头一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起家里的曾祖母,小姑娘的眼睛立即红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你马上就能回去了,说不定等你一回家,你曾祖母心情一好,身体就康复了,你先休息,明日我便送你入京。”萧楠见状连忙出言安慰。 杨秀如被她一哄,很快沉沉睡去,她这半个多月来,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没吃过一餐饱饭,现吃饱喝足,精神一松懈,几乎是一合眼就沉沉睡去,萧祯也是如此,萧楠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萧祯,同样没睡过一次安稳觉,现人找回来了,再瞧着两个孩子沉静安稳的睡颜,顿感到阵阵疲倦袭来,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次日刚刚起床,便见江靖轩在客栈的大堂等她,他这些日子一直在陪萧楠找人,直到前两日,打听到了萧祯的下落,却因萧楠想一举端掉这个窝点,没有立即行动,他手中又有一票重要的镖要处理,这才离开了两天,刚处理完,就立即赶过来与萧楠汇合。 “你手里的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萧楠看见江靖轩,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 “嗯。”江靖轩点了点头。 “那感情好,你和镖局请个假,陪我去一趟汴京。”萧楠闻声不由展颜一笑,若是平常,送杨秀如回家,她一人足矣,但如今刚挑了乞门的一处分舵,谁知乞门会不会怀恨在心,半路上前来找麻烦,若江靖轩没有回来的话,她都想游说罗八与自己一同去一趟京城。 “你去汴京干什么?”江靖轩奇道。 “送萧祯的一个朋友回家。”萧楠答道,江清轩一愣,却没有再问。 吃过早饭之后,萧楠向罗八告别,雇了辆马车,与江靖轩一同带着萧祯和杨秀如前汴京赶去,与此同时发了两封信回去,一封是报平安的,另一封则是托宋诺找朱大厨帮忙把萧祯把脸上的涂液给洗掉,若是可以,萧楠现还真不想找朱大厨,毕竟萧祯的身份实在太敏感,可现不找不成,总不能一直让萧祯顶着这样一张脸。 济南府到汴京不算太远,不到八百里的路程,花了三日半的时间就到了,萧楠进城之后,没有过多去欣赏繁荣富丽京都盛景,直接带着杨秀如直奔将军府,人家小姑娘已经失踪了大半个月,家里人指不定多着急,现到了京城,她自不会再把人拽在身边不放,同时她更担心杨家老太君被孙女失踪的事一激,就此过世,若当真如此,杨秀如此时归来,在杨家的处境只怕会极为尴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萧楠教弟(上) 杨秀如不顾自己性命,也要站出来为萧祯抱不平,虽没起什么实质作用,但这份情萧楠却不能不领,再加上这几日的相处中,她发现这小姑娘性格活泼伶俐,很是讨人喜欢,这样的一本性良善又不失敏慧的个小姑娘,萧楠自不希望她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回到家里就被冠上一个不祥的恶名。 这不是萧楠多心,古代礼教森严,尤以孝字为先,即便杨家人不像一般富贵人家那般迂腐古板,但面对孝义二字的时候,想必也不能免俗,尤其事情涉及折太君这个在杨家子孙心中如精神支柱般的人物时,更是如此,若折太君因杨秀如的失踪病逝,哪怕杨家人不迁怒于她,也会不自觉的在心里对在这个时候归来的杨秀如产生疙瘩,这是人类情感转移的一种本能。 杨府处于汴京西城区,离皇城约有二十余里地,萧楠的马车来到西城区之后,并未立即直奔将军府,而是停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边,萧楠让萧祯和杨秀如与江靖轩一同留在马车内,自己则跳下马车,朝着将军府所在的方向大步行去。 走到能看到将军府大门的地方萧楠停住了脚步,她抬目朝那个方向打量了几眼,将军府的门前没发现白幡,即表示杨府近日没有丧事,不过鉴于杨秀如离京已有半个多月,若是杨秀如刚失踪那两日折太君就没了,现在挂白幡的时间也早过了。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又在周围的店铺兜转了一图,有意无意向店铺人员的套了些话,从他们口中得知近大半个月来将军府发生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老将军的小孙女在半个多月前失踪了,至今没有音迅,将军府上下皆为此十分焦虑,萧楠听到这里,心完全放了下来,看样子现在折太君还活得好好的,没有因杨秀如的失踪而生出大变故。 折太君安然无恙,杨秀如这个时候归来,她的父母亲人除了高兴自然不会再有其它情绪,在途中的这几日,萧楠已从杨秀如口中得知,她是杨延昭的长子杨传永的嫡幼女,杨延昭仅有三子,长子杨传永和次子杨德政皆已成亲多年,幼子杨文广现年才十一岁,是杨秀如的小叔。 杨传永和杨德政成亲多年,两人膝下各有儿子三人,闺女却仅有杨秀如一人,也就是说,杨家这一辈人中,孙子有六个,孙女却只有杨秀如一个,还是嫡出,在这样的环境中,杨秀如小姑娘在家中的地位和宠爱可想而知。 探明了自己想探的事,萧楠很快回到了马车中,上车之后,她让车夫将马车驶到离将军府很近的一处街道拐角停了下来,随后抬手轻轻抚了抚杨秀如的脑袋,一脸温和的开口道:“秀如,你家到了,回去罢。” “姐姐,小哥哥,大哥哥,你们与我一起到我家住几天可好?”杨秀如自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区域之后,目光一直殷切无比的注视着将军府,此时闻声不由将视线收了回来,她先看了萧楠一眼,随后又看了看江靖轩,目光最后落在萧祯身上,一脸不舍的开口央求。 “不了,秀如,你失踪这么久,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是不是恨不得立即就能看见你的阿母,父亲和其它长辈?”萧楠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开口道,杨秀如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你渴望回家,惦记你的父母亲人,我们也一样,萧祯也失踪了很久,我阿母也同样十分思念惦记他,她同样也在时刻期盼着我们早日回去,所以,姐姐现在不能去你家作客,我们要先回家,日后等我们有时间来汴京的时候,再去看你,好不好?”萧楠嫣然一笑,点着她鼻子的手轻轻滑到她的脑袋上,轻轻抚着她的脑袋,继续道。 “我知道了,姐姐,小哥哥,那,你们以后来汴京的时候,一定记得要看我啊。”杨秀如是个通情达理的小姑娘,她纠结了一会之后,认同了萧楠的说词,可一张漂亮的小脸上仍布满了不舍。 “一言为定,走吧,我送你下车。”萧楠爽快的承诺,随后抱着姑娘跳下马车,并顺手把萧祯也带了下来,一大一小站在马车旁挥手与杨秀如告别,杨秀如一步三回头走了,边走还边喊着,小哥哥,姐姐,你们一定要记得要看我啊。 她刚走到将军府的门口,正打算伸手拍门,侧门便被打开了,出来的正是杨府的大管家,管家突然看到出现在门前的杨秀如,不由呆了一呆,他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定睛仔细再看,发现自己眼没花,已经失踪了大半个月、惹得一家人鸡飞狗跳的小娘子杨秀如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小,小娘子,是谁把你送回来吧?”大管家大喜之下,连忙蹲下身体,双手握住小姑娘的肩膀,一脸激动的开口问。 “是姐姐还有小哥哥他们。”杨秀如转头就朝萧楠所在的马车指去,结果这一回头,才发现刚才还站在马车边向她挥手的萧楠和萧祯都不见了,不仅人不见了,就连停在那里的马车也失去了踪影。 “萧祯,你可知我为何只把你的小朋友送到家门口转身就走,却不愿与他们府中的任何人照面?”马车上,萧楠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萧祯问了一句。 “我知道,姐姐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杨秀如是将军府的小娘子,身份尊贵,咱们千里迢迢的把她送回来,按理来讲,算是将军府欠了咱们一个大人情,但问题是将军府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乍一看到咱们,要么以为杨秀如的失踪与咱们有关,要么以为咱们是想挟恩图报。”萧祯靠在萧楠的肩膀上,一脸懒洋洋的开口。 “和太聪明的孩子聊天就是令人没有成就感,明明应该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可偏偏你什么都懂,不过呢,此事你仅说出了其中一个原因。”萧楠闻声不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打趣道。 “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好奇心和求知欲极为强烈的萧祯小朋友闻声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抬目看向萧楠。 “第二个原因么,这便是姐姐今日要给你上的一课了,姐姐问你,这世上,哪一种恩情最能让人铭记和难以割舍?”萧楠脸上的神色严肃了几分,定定的看着萧祯开口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萧楠教弟(下) “最容易让人铭记的自是雪中送碳,而最难以让人割舍的则是不求回报的真心。”萧祯偏头认真想了一会,才开口道。 “说得不错,咱们对杨家小姑娘来说,算不算雪中送碳?”萧楠伸手在他的脑袋上轻拍了两下,目露赞许之色,口中却接着往下问。 “当然!”萧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咱们对杨家小姑娘算不算真心?”萧椟继续问,萧祯继续点头。 “咱们有没有求她回报的意思?”萧楠再接再厉,此言一出,萧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如果一个人,在你最危难的时刻把你拉出了苦海,又一路悉心照料,最后一无所求的把你送回了家之后就飘然离去,你会不会忘掉这个人?”萧楠再问。 “当然不会!”萧祯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就对了,这世上最容易铭记的是雪中送碳,而最难以让人割舍的则是不求回报的真心,同理,这世上最好的施恩手段就是在别人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及时出现,施完援手之后,无须对方的任何感激,你便能及时抽身而退,同时,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完全是发自内心,并非刻意安排,这样的恩,才是别人无法忘怀的恩,一旦你有需要,对方便会不遗余力,不惜一切来回报你,明白吗?”萧楠双手一拍,这才道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是,可是如此一来,这施恩者岂不像是刻意蓄谋?”萧祯听得呆了一呆,不由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哦,那你认为怎么做才是合理的?施恩不图报才是真正的君子之行,对么?可你似乎忘了还有句话叫知恩不报非君子。”萧楠淡淡瞟向萧祯,萧祯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哪知他脑袋还没来得及动,萧楠的下一句话又冒出来了。 萧祯顿时听得呆住了,对啊!如果说施恩不图报才是真正的君子,那为什么又会有知恩不报非君子之说呢?这两者之间显然是相互矛盾的事,不过这娃到底生来多慧,想了一会之后,就想明白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关系,便脱口答道:“这不一样,施恩者不图报,说明施恩者豁达大度,同理,如果受恩的人也是君子的话,你明明受了别人的恩情,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人也是人品有问题,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矛盾。” “不愧是神童,反应就是快,这两者确实没有必然的关系,总结出这两句话的前人也是根据自己的不同的人生际遇得出的结论,你小小年纪,就能想明白这其中关结,证明你确是个本性纯良,又不失君子之风的孩子,可是萧祯,人性是复杂的,当你站在不同位置的时候,你的人生价值观就要做不同的定位。” “施恩不图报和知恩不报非君子,两句话都能成为警世名言,即表明它们符合大部份人的处理之道,但如果从问题本质出发,它们仍然是相互矛盾的,为什么呢,既然施者不图报,受者又必须报,这本身就是一种相互矛盾的行为,可他们偏偏都成了警世名言,你可知为什么?”萧楠接口道。 萧祯又是一愣,他低头沉思,觉得有许多念头从脑海中纷纷闪过,却什么也抓不住,最后只能一脸茫然的摇头,萧楠这才接着往下道:“很简单,因为它们的出发点违背了人性自私的本能。”萧祯又是一愣,不仅是他,就连与他们坐在一起的江靖轩都微微愣了一愣。 “你们都觉得我的言论奇怪,与圣贤之书上说的大相径庭,对不对?”萧楠瞧着他们的反应,淡淡的问了一句,两人几乎是同时点头。 “圣贤之书起教化作用,对人类的贡献确实难以言喻,却不代表书上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人一生下来的时候,就会主动去寻找能延续生命的粮食-母乳,在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哭,这难道不是自私?”萧楠淡淡的反问,她此言一出,已经十七岁的江靖轩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委,年仅七岁的萧祯却是一脸愕然,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结果绞尽脑汁,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言语。 萧楠瞄了萧祯一眼,继续往下道:“这当然是自私,只不过这种自私没有人会反感,也没有人能拒绝,为什么?因为它是所有生灵的一种共性,生存的本能,也就是说,对于所有降世的生灵而言,第一个反应,是对于生存的渴望。” “无论是什么生灵,只有生存下去,才有资格去考虑其它,人类与其它生灵不一样的是因为我们开了灵智,我们会思考,我们有情感,正是因为我们有了这些,人类才可以成为自然界的主导者,人类的生活质量才会远远高于其它的生灵,同样,人类也因为有了情感和智慧,才会衍生道德和秩序,可无论怎么变化,我们这种与其它生灵没有区别的自私的本能是永远改变不了的,能改变的是在不影响和威胁到自己生存的前题下如何控制这种本能。” “即便是父母和子女,也不可能完全不要求任何回报,若一方永远予,一方永远只知取,最终这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定然会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夫妻和兄弟也是如此,只有双方都懂得付出和回报,彼此的关系才能愈走愈远,愈来愈融洽,父母子女,夫妻兄弟皆如此,更不用说其它人,根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人,生存在世上,原本就是一个互惠互利的过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姐姐,你想和我说的是,我们应该拥有善念和良知,但是我们也不必回避本性中一些自然存在的利已主义的情感,比如说一个人有能力,有良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畴之内帮助一些自己能能助的人,既能满足自己内心的德道情感需求,又能解决别人的难题,这是利已惠人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同样道理,当你在做一件善事的时候,你忽然发现做这件事,不仅能解决别人的困难,还有可能还给自己带来很大的潜在利益,同时又不会伤害别人,这同样也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我们实在用不着矫情和抗拒,对么?”不愧是天才儿童,萧祯被萧楠这么一点拨,之前纷乱的思绪顿时变得清晰起来,他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萧楠,颇有些迫切的开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江靖轩的疑惑 “孺子可教也!”萧楠怔怔的看着萧祯,半晌之后,才出言赞了一句,她原以为自己要花费许多口舌才能让眼前的娃娃明白这个道理,没想到随口点拨几句,他就能举一反三,不愧是有潜质成为一代圣明君主的孩子,天生就拥有一个从政者应有谋划性思维。 随着萧楠的感慨,马车一路奔驰,没多久就出了西城区,进入皇城区,此时的时间已经过了晌午,从开封到嵩县还有三百多里路,这个时候即便是骑快马,也赶回嵩县,萧楠三人也没什么急事,自然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去赶夜路,他们付了车钱,让车把式自行离去,自己三人则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安顿好之后,三人去外面的小吃街吃了点东西,随出四处闲逛,他们居住的客栈在皇城中心区,出门转过几条街道,远远就能看见那巍峨富丽的宫墙,萧楠站在一处人流梭往的街头转角,抬目望了一眼远处那层层叠叠的宫城,又回首看了看周围各种不同特色的飞檐楼阁、高墙亮瓦,以及人流如织的宽阔街道,不经意的朝身旁的萧祯问了一句:“萧祯,你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感觉?” “繁荣,美丽、处处透露着盛世的安稳和富足,就是不知道这座城池的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和济南府一样,在这繁荣嚣喧的背后,隐藏着无数普通人看不见的罪恶与腌臜。”萧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萧楠的话,他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半晌之后才接口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张布满病态的焦黄小脸上露出一抹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的严肃。 萧楠见状微叹了口气,看样子乞门的这段经历给他造成的心里阴影比她想像的还大,她低头静静的看了萧祯一会,又问:“如果你是这个天下的最高统治者,你会如何管理这这个国家,如何处理这些人和事?”她此言一出,江靖轩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的四下环顾了一圈,生怕有人听见萧楠的这番大逆不道之言。 至于萧祯,大概是年纪尚幼之故,尚没有察觉萧楠的话有什么不对,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接口:“如果是我,我定然会用严刑酷法和雷霆手段,彻底清洗杜绝这些罪恶。” “萧祯,罪恶与腌臜永远不可以彻底杜绝,它和人性的自私一样,是一种植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只要有一丁点的土壤,它们就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一个优秀的上位者,若想自己的治下尽可有的少发生或者不发生的事情,真正需要靠的是严明的律法和优良秩序规则,而不是单纯的严刑酷法。” “我懂了,姐姐,严刑酷法,能制止坏人一时做恶,却控制不了一世,人心繁杂,单凭上位者一个人,是管不了天下人的,只有森严的律法制度和井然的秩序真正深入每一个人的心中,成为大家生活中的一种习惯,以身试法的人才会越来越少。”年仅七岁的小小少年,低头沉思了许久,然后才一脸若有所悟的接口。 江靖轩一开始确被萧楠的大胆言词给吓了一跳,接下来再听她与萧祯的对答,他面上的神色逐渐由惊吓变成了惊讶,这几日的相处中,他早已发现萧楠给萧祯讲的一些道理根本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去学习的东西,有一些理念甚至是不普通人应该接受的理念。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萧祯这孩子生来多慧,远比一般的孩子聪明,萧楠是因施教,可听着听着却发现有些不对,萧楠对萧祯的教育,已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家长希望孩子有出息的那种教育,倒有几分像是那些饱学之儒在教导未来的储君一般。 教导未来的储君?江靖轩被自己的突然浮出的念头给吓了一跳,他的目光不自的落在萧楠和萧祯身上,他的未婚妻想干什么?萧祯这孩子又是到底是什么来历?江靖轩并不是个没见识的人,他十六岁就成了一县解元,同时还是省武试头名。 这样的一个少年,即便比不得萧楠这种多了一千多年知识,同时还受过几十年专业系统教育的伪少女,却也绝对不会是个迟钝愚蠢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有多厉害,如果她真铁了心,要培养出一个去争天下的人,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是以她的心性和为人,她应该不会干这样的事啊?莫非这萧祯本身就是……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和惊讶,萧楠被他的视线惊动,转目朝他望了过来:“靖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刚听你们聊天,觉得有些惊讶。”江靖轩并不回避她的视线,一脸平静的答道,面对萧楠,他不会也不愿隐藏自己的任何情绪,萧楠是他的未婚妻,是他早已放进心里的人,是日后注定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无论她想做什么,自己都无条件的支持。 萧楠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并没有解释什么,只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江靖轩却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谢谢你对我的信任,现时候不到,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一切,江靖轩微微一笑,同样什么都没说,只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覆了上来,将萧楠的手紧紧包进了自己的掌心。 “喂,姐姐,江哥哥,你们旁边还有个人在呢,麻烦你们不要把我当成透明人好不好。”被撇在一旁的萧祯颇为不满的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然后纵身一跳,将自己挂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接壤处。 “你这熊孩子。”向来皮厚的萧大姑娘脸上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可疑的红色,她颇带着几分羞恼的收回手掌,一把将小破孩萧祯拽到怀里,双手捏着他焦黄的面皮,微微用力轻扯了几下,直惹得焦面娃娃大喊救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朱大厨起疑 难得来一趟在后世闻名的古都,萧楠自不会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她与萧祯和江靖轩三人,一路逛遍了皇城区的大街小巷,直逛到暮色四合,街上亮起了一排排桔红色的灯笼,他们才停下脚步,挑了个地方吃了晚饭,吃完了晚饭,又去了几家店铺,给家人都能备上一份适用又贴心的礼物,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客栈。 “姐姐,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喜欢逛街。”回到客栈之后,萧祯小朋友一脸洗手洗脸,一边满脸倦意的抱怨。 “爱逛街是所有女子的天性,明白不?”萧楠闻声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萧祯先是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中,萧楠并没有一般姑娘家爱逛街的嗜好,为何来了汴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萧楠……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江靖轩去宋秋熠在汴京的分行,借了两匹快马,三人骑马回家,出了客栈,上马的时候江靖轩转目对萧祯开口道:“小祯,你随江哥哥共乘一骑如何?” “不要,我要与姐姐共乘一骑。”萧祯摇了拒绝,这娃虽才七岁,却是会骑马的,无它,萧楠家里有匹马,自萧祯五岁开始,萧楠这无良姑娘就经常带着他上马背,几年下来,自然早已学会,只是他年纪尚幼,从开封到嵩县有三百多里路,不可能让他单骑一匹。 “臭小子,都多大人了,还粘着姐姐,你也不怕羞。”江靖轩闻声有些恼怒的在他脑门上轻弹了一下。 “哼,我才七岁,喜欢粘姐姐怎么了?到是你,都多大人了,居然还吃我一个小孩子的醋!”萧祯拍开他的手掌,一步窜到萧楠身旁,并朝他挤眉吐舌,扮了个鬼脸,他的脸色配着吐得老长的舌头,还真有几分小吊死鬼的模样,直把江靖轩和萧楠给逗得啼笑皆非。 三人一路策马奔驰,申时过一点,就到了嵩县,到了嵩县之后,萧楠与江靖轩一同去了鸿威镖局,萧祯失踪的这些日子,师公宋裘飞跟着操碎了心,急白了头,现人找着了,怎么着都要带过去,让他看看好让其安心。 来到鸿威镖局,三人刚进大门,便见宋裘飞与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一同在演武场旁边散步,听到脚步声,两人一同转目望来,宋裘飞看到萧楠和萧祯,心头一喜,脚下快步迎了过来:“大娘,小祯没事罢。” “师公,朱世叔,小祯没什么事,就是这脸……”萧楠先朝两人打了个招呼,这才指着萧祯的脸道了一句,在这里看到朱大厨萧楠颇有些意外,以她对此人的了解,以为想见到他没准要等上一二个月,没想到自己刚回,就在鸿威镖局看到了她。 “呵呵,这乞门的人还真舍得本钱啊,连黄骨散都给他用上了。”朱大厨没理会萧楠,他一步跨到萧祯面前,抬起萧祯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随后才呵呵冷笑着道了一句。 “黄骨散是什么东西?对人的身体是否有害?”萧楠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的脱口问了一句。 “黄骨散么,死人是死不了的,长期不除,只会让人的精神愈来愈疲惫,最后变得脸色一样,成为真正的病道师,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此物一旦在人肌肤上停留超过一月,便会与人的肌肤融为一体,永远无法洗去。”朱大厨抬目看了萧楠一眼,淡淡的道,他此言一出,萧楠闻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想起萧祯日一旦永远除不掉此物的后果,心头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运气不错,这个时候就碰到了我,他脸上被涂上此物至今不过十天左右,洗去不难,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随我进来吧。”朱大厨瞧着身旁几人脸上的紧张,跟着又道了一句。 萧楠拍了拍胸口,先道了句谢,便牵着萧祯随他一同朝院内行去,来到朱大厨暂住的厢房,他拿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几瓶药水,让萧楠去打了盆清水,萧楠端着清水进来的时候发现萧祯已躺在床上,闭上眼,瞧那模样,大概是被朱大厨点了睡穴。 萧楠也没多问,直接将水放在桌上,朱大厨将摆在桌上的药水每瓶倒入一点水中,等盆中的水变成淡蓝色之后,他拿起一块卷成筒状的面巾,将一头沾湿,走到萧祯面前,一点点的擦拭他脸上的肌肤。 随着面巾的移动,萧祯脸上那焦黄灰败的颜色一点点褪去,最后露出了白里透红的真容,直到整张露都被清洗出来之后,萧楠紧紧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朱大厨清洗完他的脸上,目光静静的落在他脸上看了许久,足足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才转目对萧楠道了一句:“萧大娘子,听说这孩子并不是你的亲弟弟?” “确实不是,萧祯的父母亲人都在四年前的雪灾中不幸逝世,仅留下他一人,青孚镇善堂的人在外碰到他,就将他带回来之后,我外祖是善堂的负责人之一,那一次善堂带回了十几个失怙的孩子,这些孩子都需要被领养出去的,我外祖想起我母亲膝下子嗣单溥,便让她过来看看,我母亲一去,就觉得这孩子特别对自己的眼缘,便将他领了回来,萧祯这孩子聪明又懂事,十分惹人怜爱,来我们家没多久,我们一家人就从心底把他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萧楠心头一紧,面色对是神色不动。 “呵呵,你们家的运气倒是不错,随便收养一个孩子,便是个聪明绝顶的极慧之人,这等运道,让我都羡慕不已。”朱大厨静静看了她一会,然后呵呵笑着道了一句,说完之后,不再理会萧楠,又转身去为萧祯擦手。 萧楠心头打鼓,不知眼前这位脾气古怪,为人喜怒不定的朱大厨关于萧祯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一时他确认了萧祯的身份,又会做什么?意念电转间,不知不觉的对此人多出了几分戒备,朱大厨擦完萧祯的手后,突然回头对萧楠道了一句:“你似乎很担心我对这孩子不利,怎么,我在你眼里像是个随便残害无辜幼童的人么?还是说,他的来历有什么特别之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长谈 萧楠听浑身一紧,一双清眸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如剑一般迎向朱大厨的目光,朱大厨当年连皇宫都敢硬闯,又岂能是普通人,这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顿时溅起了无数的光花,片刻之后,萧楠眸中的戒备尽数散去,她一脸平静的看着朱大厨开口:“朱世叔说笑了,你是诺娘的师尊,是我和萧祯的长辈,我为何要担心你对他不利?” 朱大厨静静的看了她半晌,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继续为萧祯擦拭手掌,直到将萧祯手上的每一寸沾了黄骨散的皮肤都擦试得干干净净后,才背对着萧楠道了一句:“再去换盘清水过来,这盘子不用了,用新盆子装水。” 萧楠转身离去,没多久就端了盆新水进来,朱大厨接过盆子,换了块新布巾沾上水将萧祯的脸和手仔仔细细的重新擦试了一遍,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又仔细的洗完了手,这才将布巾往盆里一扔,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他先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酣的萧祯,然后指了指对自己不远的另一张椅子,对萧楠开口道:“坐。” 他这样子瞧上去似乎准备与萧楠促膝长谈,萧楠二话不说,抬步走到那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朱大厨从怀里摸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戒指,盯着它看了半晌,随后一边把玩手里的玉戒指,一边不经意的开口“萧大娘,你可知我为何一直不太喜欢你?” “不清楚,也许是我的性格不对你的脾味罢。”萧楠微微怔了一怔,随即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明其因,朱大厨一直不太喜欢自己萧楠是知道的,哪怕她经常跟在宋诺身后在他这蹭吃蹭喝,却能隐隐感应到他对自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和怨愤,萧楠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无意触了他的忌,后想了许久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惹过他,百思不得其解后便把这个疑惑给抛到了一旁,没想到朱大厨今个儿自己提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我确实不喜欢你的性格,太沉稳太睿智了,在你的眼中,似乎觉天下间没有什么难得住你的事,实在是与你的年龄太不相符了,一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别人再大的苦难到了他的手中都像儿戏,他转眼就能化解,世人渴慕的皇权富贵,在他眼中不过一盘棋,面对他,你既无法反抗,也无法生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逃离,你说说,让你碰上这样的人,你能喜欢吗?”朱大厨淡淡的开口道。 “朱世叔说的可是当今的帝师江阁老?”萧楠静静的看了朱大厨半晌,不答反问。 “呵呵,我以为你会和我装傻充愣,没想到你竟这般坦诚。”朱大厨先是一愣,紧接却呵呵了起来。 “大娘向来不惯装傻充愣,尤其是面对朱世叔这种聪明人的时候。”萧楠一脸平静的接口。 “哈哈,哈哈哈,萧大娘,你果然和他是同一类人,想我朱胖子一向自诩甚高,让能我吃憋的人整个江湖上也不多见,可一对上你,刚一开口,就落到了下方,这样也好,既然你如此坦诚,想必你不会介意和我说说这孩子的真正来历吧?”朱大厨愣了一愣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开口道。 “如你所想,他确实是你师妹的孩子,四年前的一个深夜,我们看灯会回家的时候,恰好碰到他母子二人被人追杀,顺手把他们救了回来,这孩子当时被你师妹死死护在怀里,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是肖娘子却……”萧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朱大厨的问题,她垂下视线,沉默了许久,然后才抬目静静的看着朱大厨开口。 “他,他当年不惜一切的把我师妹从我手中夺走,结果却……”朱大厨虽早有猜测,可此刻听得萧楠亲口说出来,仍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抹嗜血的光芒从眼眸深处冒出,他的视线不自觉的朝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甜的萧祯望了过去。 “朱世叔,请冷静,既然你一心想从我这知道真相,想必你已经做好了接受事实的准备,无论孩子的父亲做了什么,但他是无辜的,他对肖娘子来说,是比她的命更重要的人。”萧楠见状精神立即绷了起来,她生怕朱大厨一个控制不住,发了狂,要对萧祯下手。 “呵呵,你这么紧张他,莫非就是因为早知他的身份,想借自己的手亲自培养出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出来?”朱大厨缓缓移开视线,微闭了下眼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片刻之后,当他的眼睛再睁开时,目中的嗜血和疯狂已经褪去,他静静的看着萧楠,不无讥嘲的开口。 “如果我告诉你,我之所以如此待他,是因为自我答应肖娘子要照顾他起的那一刻,我便把他当成我的亲弟弟,我会尽我的能力抚养他成人,给予他我所能给的教育,至于他日后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由他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你信吗?”萧楠一脸平静的迎着他的视线,淡淡的开口道。 “我信,正是因为信,我才愈发的讨厌你,我一直很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多智近妖学究天人也就罢了,心性还如此强大,你们哪怕是在算计别人的时候,都只会用堂堂正正的阳谋,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击垮你们的意志和信念,这样的人,对于许多许多的人来说,都是恶梦一般的存在,是真的很难让人喜欢的,不过,这小子能遇到你,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朱大厨眯着眼与萧楠对视着,半晌之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萧楠没有再说话,她的唇角却慢慢翘了起来,看样子,朱大厨这一关过了,这是一个骨子里极其桀骜不驯的人,同时,这也是一个足够智慧又足够专情的人,萧祯多了这么一个师伯护航,日后的路想必会好走一些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过年 萧楠在鸿威镖局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带着萧祯去弘曦书院看梓修,梓修看到萧祯和姐姐一同安然无恙的归来,自是大喜过望,通过这几年的相处,梓修心里早把萧祯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对他疼爱之极,突闻萧祯被劫的消息时,他又惊又急,若不是年纪尚幼,又在书院读书,再加上萧楠的一再劝说和保证,他早忍不住跟着萧楠一同去寻找萧祯了,现见自家漂亮可爱的弟弟安然归来,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见完梓修之后,萧楠就带着萧祯打道回府,萧祯被抓的时候是十一月十八,现已是十二月初二,也就是说,萧祯失踪了整整半个月,虽说在数天前,萧楠已传回过书信回家,报过平安,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牵挂,仅凭着书信是难以满足的,现人都到了嵩县,萧楠自不是愿再让林氏多一刻煎熬。 江靖轩并没有随他们一同回家,他是鸿威镖局的当红镖师,很多重镖客人都指定由他来接,这些日子因萧祯出了事,很多镖他都推了,一直陪着萧楠在到外奔波,现回来了,自是不能再继续消极怠工。 别了宋裘飞一家人,萧楠骑着骏马,带着萧祯一路风驰电闪般朝青孚镇奔去,嵩县到青孚镇不到五十里路程,骑马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青孚镇很多人都认识萧楠,大家看到她安然带弟弟带了回来,惊讶之余也为她高兴,不少人主动和她打招呼,萧楠一一回应。 打过招呼之后,萧楠先去了一趟林秀才家,林秀才一家人得知萧祯失踪的消息之后,不知****多少心,掉了多少泪,现到了镇上,断没不去见他们的道理,见过林秀才夫妇,拒了他们留饭,很快又跨上马背,转道回桑榆村。 进村口的,村里的人看到她带着萧祯回来,立即迎了上来,热情的围上来问长问短,萧楠和萧祯急着回家见林氏,随意和大家寒暄了几句,就告了罪,骑马朝家门奔去,刚到家门口,就见小斑斓,哦不,现在是大斑斓了,激动无比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斑斓,你已经是大老虎了,一般人可承受不住你的重量,以后不能再随便往人身上扑知不知道。”萧楠用力抱住斑斓扑上的前半个躯体,并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它的脑袋,道。 也不知这货听懂没有,总之,萧楠将它放下来之后,它用脑袋在萧楠身上拱了一会,就转到了萧祯身上,它没有扑萧祯,只用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萧祯低头抱住它的脖子,将脸贴在虎头上,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斑斓,你想我了么,我也想你了。” “小,小祯!”林氏此时正在后院喂鸡鸭,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即抬步朝院外走来,走到院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萧祯抱着斑斓在哭,她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出言轻唤了一句。 “阿母!”萧祯听见唤声,放开斑斓,抬步朝林氏冲了过去,冲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腰,嚎啕大哭起来,他虽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可到底只有七岁,离家半个月,又是被匪人劫走近十天,在外面他可以尽量保持稳重,可一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看到最慈爱的母亲,他属于孩子的天性立即像缺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孩子,你受苦了。”萧祯这么一哭,林氏也跟着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这些日子,她为了不给孩子添乱,不让萧楠分心,一直静静的在家等待,可那内心的那份煎熬,旁人实在是难以体会,现突然看到萧祯与萧楠一同安然归来,她内心的情感再也压制不住。 “阿母,你别哭了,我,我其实没受什么苦,我知道姐姐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刚刚就是想你们,想家了。”萧祯见林氏哭得比自己还伤心,不由被吓了一跳,他慢慢止住哭泣,伸手轻轻拍着林氏的背,小声劝道,一边说着,一边还拿眼悄悄去瞧萧楠,生怕萧楠骂没他没出息,这么大人了,一看到母亲还哭鼻子。 “你想哭就哭吧,必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哭一场宣泄一下也好,阿母你也一样,不过,不要哭太久了,哭久了对眼睛和身体不好,走,走,要哭进去哭,别站在外面哭,省外村里的人看到还以为咱们家又出什么事了呢。”萧楠没好气的瞪了萧祯一眼,走上前来,一手拉起一个,把他们带进院内,斑斓摇头摆尾的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林氏被闺女这么一打趣,心里的堆积的压抑和悲伤不知不觉的就散得干干净净,悲伤和委屈散了,自然也就就哭不出来了,她抬起一双泪眼,既好气又是好笑的点着萧楠的脑门轻斥:“真是个熊闺女,有你这么劝人的么。” “阿母,劝人的方法不在于好坏,只在于是否有效,你瞧,我这么一劝,你的眼泪不就止住了么。”萧楠放开林氏的胳膊,朝她扮了个鬼脸,随后一溜烟窜到院外,去牵马和拿马背上的东西了。 萧祯被匪人劫走,又被其姐安然无恙的带了回来,这件事在青孚镇颇被传了一阵子,不过鉴于萧大娘的名气本就很大,这件事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转眼间,腊月就要过去了,新年的步伐再次来到了大家的眼前。 萧楠家的济经不再向以前那班拮据,过年所备的年货自然也比以往更加在丰富,江靖轩和梓修在腊月二十二归的家,回来的时候,就从县城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到了腊月二十六的时候,该备的一切都备齐了,接下来就是去送年礼了。 萧楠刚来那两年,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年礼只送萧长河夫妇和林家,现随着家里的条件和交通工具的改善,宋家也是要去送年礼的,宋家的年礼交给江靖轩去送,萧楠和梓修只需负责萧家和林家的年礼。 萧长河夫妇看到萧楠送来的年礼和以往差不多,心头颇为不满,萧楠家的日子可是愈来愈红火了,年礼却和以往一样,这孩子也不不懂孝道了不是?不过,这些不满他们只敢装在心里,却不敢在萧楠面前流露半句。 这些年来下,萧楠的雷霆手段早已让他们心生恐惧,萧长河夫妇哪怕对萧楠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当萧楠的面说什么,萧楠知道这一家人是什么德行,哪里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只是她懒得理会,只要他们不来找茬,不踩着她的底线,基本的脸面和礼节,她还是会给他们的,不管怎么说,这一家人都和自己的这幅躯体,有着扯不断的血缘关系。 送完年礼,转眼就到大年夜,吃过年夜饭,一家五口,围在火炉边守岁,萧祯拉着梓修要扳手腕,梓修自背着手,板着脸像小夫子般看着萧祯开口:“萧祯,你现才七岁,我已经十一岁,咱们俩板手腕,我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那人更不知丢哪去了,不管是输是赢,吃亏的都是我,你觉得哥哥我看起来像个傻的么?” 萧楠和江靖轩闻声哈哈大笑,恼羞成怒的萧祯哇哇叫着朝他们扑了过来,林氏看着眼前闹成一团的儿女,眉眼间蕴着的温柔和喜悦被炉火映得格外的悠远深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说嫁(上) 过了年初一,接下来,就是拜年,林氏寡居多年,孩子也逐渐大了,拜?32??期间,她基本不会再出门,只在家招待拜年客,至年娘家,要到过年初年八之后,有空才会回去住两日,萧家的亲戚不算多,就只有萧月家和林家以及宋家,至于萧菊芸一家,自萧楠与萧长河彻底闹翻之后,就与这个名义上的姑母的断了往来。 宋家在嵩县,离青孚镇太远,年里年外,萧家只会去一次,如果年里去送了年礼,过完年后就不再去拜年了,或者年里没去,大年初二就着人前去拜年,去年年底江靖轩去送了年礼,为此,今年的年初二,便无须再去拜年。 按惯例,如果不去宋家拜年,家里除了林氏要留下来招待拜年客外,萧家的四个孩子都要去林家拜年的,可今年林家的林二舅回来了,这几年中,他们家又添了一儿一女,一家人都回了老宅过年,因四年前那次与林二舅闹的不愉快,这些年,家里的孩子和林二舅的关系都比较淡,为此,今年去林家拜年的只有萧楠和梓姐弟两人。 姐弟两人一早起来,洗刷完毕,就徒步朝林家行去,家里虽然有马,萧楠认为梓修和萧祯都处于打基础的时间段,没事要多锻炼身体,多走路,不能出个门就想骑马坐车,梓修随萧楠习武已有四年多,天赋虽没有萧楠好,基础却打得不错,区区十几里路途,算不了什么。 一路上萧楠故意加快步伐,梓修也能跟得上,十几里路程,半个时辰就到了,来到林家的时候,王氏发现只有他们姐弟两人过来,不由愣了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萧祯和靖轩呢。” “今天家里客多,他们在家帮阿母招待客人。”萧楠微笑着接口,没说两句话,林大舅和林二舅都从屋内出来了,萧楠姐弟连忙给他们拜年,没一会儿,林家又来了不少人,萧楠姐弟和这些人不熟,与大家点头打了个招呼,便钻进了林秀才的书房。 因与林二舅一家人在一起实在没话说,吃了早饭,萧楠姐弟就林秀才夫妇告辞,外婆王氏再三挽留,挽留不住,送别的时候,她拉着萧楠的手垂泪:“大娘,梓修,你二舅和二舅母都知道错了,你,你不要和他们这般生分。” “外婆,我们没有和二舅生分,但是外婆,不是所有的亲戚都能相处得如至亲骨肉一般,我觉得我们和二舅之间,这样就挺好。”萧楠心头有些不忍,但有些事,是没有办法妥协的,自四年前林二舅夫妇对回家拜年的新寡妹妹百般嘲讽奚落之后,再让她再像没事人一般对待林二舅夫妇,已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她那位能干的二舅母,心里对自己还恨之入骨。 王氏还待再说,林秀才已走了过来,打断了王氏的话:“好了,别说了,让孩子们回吧。”林秀才开了口,王氏便住了口,只一路红着眼圈将他们送出了院子。 “姐姐,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从林家出来,回程的路上,梓修想起外婆王氏的神神,心头颇有些不忍,悄然看了萧楠一眼,斟酌着开口。 “咱们怎么了?”萧楠偏头看了梓修一下,问。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二舅和二舅母,我也不喜欢,可他们再不好,也是咱们的亲二舅…..”梓修被自家姐姐看着,声音不知不觉的小了下去。 “咱们如何对二舅了?是编排诽谤了他,还是算计坑害了他?”萧楠淡淡的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十二岁的少年闻声顿时急了。 “哎,真是个傻小子,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在想,二舅再不好,也是外祖和外婆的亲儿子,咱们与他的关系这样僵硬,外婆和外祖心里肯定不好受,这道理你懂,我也懂,可是梓修,你如果决定了日后要走仕途,不仅要练就一双慧眼,还要有足够果断的心智和手腕。” “外婆和外祖,对咱们没话说,咱们如何孝顺他们都是应该的,但孝顺并不代表咱们就没有了做人的底线和立场,林二舅一个年近三十,在外为官多年的成熟男子,他能让自己的妻子,肆意的去为难羞辱自己从来没有找他打过一次秋风,没有让他帮过一次忙、新寡回家拜年的亲妹妹,这样的人,我永远无法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 “看在外祖和外婆的份上,那一次为难和羞辱我可以不计较,面子上的情份也可以维持,再多的就没有了,我不可能因为他是外祖和外婆的儿子,就没底线的去包容他们的一切,日后,只要他不来招惹咱们,不来试着踩我的底线,我也不会为难他们,但如果他们越了这个线,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无论谁求情都没用,如果你想走仕途,你就必须明白,哪些人可以交,哪些事可以忍,哪些人不能交,哪些事,不能容忍,凡事,你都必须给自己设定一个底线,懂吗?”萧楠停住脚步,静静的看着才到自己肩膀上的弟弟,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梓修听得有些发愣,他虽聪慧,却仍年幼,萧楠口中吐出的话语对他颇有些冲击力,一时有些消化不了,不由愣愣望着萧楠发呆,萧楠见状没再多说什么,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消化不了没关系,可以慢慢来,你还小,不着急,不过,如果在你考秀才之前,仍然想不通,你以后还是不要走仕途的好,想入官场,想做能吏,光靠会读书,是不行的。” 拜完年,没多久时间就滑到了元宵节,过完元宵节,萧祯和江靖轩就要去县城了,元宵节的正午,吃过午饭,趋着梓修和萧祯在院子里和斑斓嬉闹,林氏一脸严肃的把萧楠和江清轩叫到屋内,两人进来之后,萧楠颇为奇怪的看着林氏问:“阿母,你这般隆重的把我们叫进来干什么?”江靖轩也颇有些惊讶。 “咳,咳,大娘,靖轩,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你们俩的亲事是从小定下的,这一转眼,大娘成了大姑娘,靖轩你今年也要满十八岁了,你们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林氏开口道。 林氏此言一出,江靖轩俊朗的面容顿时泛起了一阵红潮,呼吸也不由急促了几分,萧楠则是一脸愕然的看向林氏:“阿母,我今年才十六,谈这个是不是太早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说嫁(下) “早什么早,你去年就及笄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在备嫁,嫁?32??早一些的,这会更是……”林氏瞪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的道,她很想说人家嫁得早一些的,这会都做娘了,可想想自家闺女还没嫁人,这句话总算及时缩了回去。 当朝律法对女子没有那么苛严,相对女子婚嫁的时间相对往朝也宽松了些,以前在乡下,十三四岁就嫁人的情况不在少数,而现在的姑娘,即便是乡间,大多也会在满十五之后才会嫁人,林氏自小被林秀才悉心教导,思想较普通人更开明一些,她自己嫁人就很晚,自家闺女满十八之后再嫁,她也不觉有什么不好。 问题是她有些担心江靖轩这个女婿,江靖轩无父无母,八岁就到了自己家里,把自己当成亲娘,把家里的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而他今年就十八了,他这样的孩子,按常理来说,应该早为江家开枝散叶,林氏担心自己一直不提这个话题,他心里会有疙瘩。 “阿母,女孩子嫁人太早对身体不好,等我满二十之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萧楠听得嘴角抽动了几下,不过想起自家母亲是古人,早婚早育是深植古人脑子里的传统观念,倒也不生气,只挽着林氏的胳膊,半带撒娇状劝道。 “那怎么成,满二十再嫁太晚,你都成姑娘了,什么女孩子太早嫁人对身体不好,本朝姑娘出嫁时间已推迟了一些,前朝律法是女子满十三即可嫁人。”林氏听得眉心直跳,若萧楠说满十八再嫁,她倒也能接受,现听她居然要满二十之后才论嫁取,立即驳了回去。 她此言一出,萧楠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说句良心话,她极其厌恶古代的男权社会的上位者,为了巩固男权地位以及自己的私欲,挖空心思设立的那些迫害广大妇女的律法和言论,什么在家随父,出嫁随夫,夫逝随子,什么三妻四妾,什么女子来了葵水就能嫁人,若非她非常明白,仅凭一已之力,无法对抗整个时代的思想和潮流,她都恨不得揭竿而起,建立一个解放女性思想的新王朝出来。 “大娘,你,你怎么了?”林氏看着她不由自主拧起的眉头,以及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的戾气,不由吓了一跳,心头下意识的寻思,莫非自家闺女根本不想嫁靖轩,这才听一听自己提起他们的婚事,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什么,阿母,既然今日阿母提起了这个问题,我就这个问题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先不说女子应不应该早嫁这个问题,就咱们两家的情况来分析,我也不合适早嫁,第一,咱们家梓修和萧祯年纪尚幼,我若出嫁,家里谁来撑大梁?”萧楠深吸了口气,将心头的烦躁压了下去,转目对林氏开口道。 “我……”江靖轩下意识的想开口说我不介意入赘。 “师兄,你暂时别开口,我知道你对我们家的情感,但是你是江家子孙,伯父不在了,他内心想必十分渴望,有一日能由你支撑起他这一脉的门楣,若你真的的入赘到我们家,你是报了我们家的恩情,可你让我日后如何向伯父交待?”只是他话刚一开口,就被萧楠打断,萧楠静静的看着他开口,古人对于香火承传看得极重,江靖轩若入赘萧家,即表示他这一脉的香火到他这里就止了,就古人的观念而言,算是大不孝。 “阿母,即便师兄心甘情愿的愿意入赘到咱们家,江伯父泉下有知,也能通情达理的谅解,但是咱们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吗?师兄文韬武略,样样不凡,只因为我不喜欢官场上的纷争繁杂,他便在考中秀才和武举之后,义无反顾的休学进了镖局,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和恩情,咱们不需要领?”萧楠对江靖轩说完之后,话锋一转,又将语意转到林氏身上。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让靖轩入赘到咱们家的意思,我,我只是……”林氏听了一呆,面上不同自觉的浮出了一丝愧色,她之前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么问题,只觉得靖轩这孩子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结了婚之后也在萧楠也没有什么不妥,却忘了,当真如此一来,江靖轩走出去,只怕要面对很多异常的目光,不管这个时代怎么开明,入赘的女婿,在很多人的心中,永远会低人一头。 “我相信阿母没有这样意思,所以,阿母,我和靖轩的婚事是不合适这么早就提上议程的,等我满二十了,梓修差不多也能挑起家里的担子了,而靖轩大概也差不多赚够建楼,买地,娶媳妇的钱了,对不对,师兄?”萧楠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林氏的手,然后转目看着江靖轩开口道。 “师母,师妹言之有理,我们俩迟点成亲没什么关系,师母和师妹对我如此情重,我自是不能让师妹嫁给我之后,受苦,这几年我会努力挣钱,争取在师妹二十岁的时候,在江家村建一栋整个江家村最好的宅院,买千亩良田,待师妹嫁给我之后,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她想要的生活。”江靖轩眼眶微红,他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林氏承诺。 “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既然你们已经这样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至于钱财这方向,日子过得下去就行了,其它也,不必太过执着。”林氏的眼眶也红了,她伸手拍了拍萧楠,又拍了拍江靖轩,抬步走了出去,闺女的女婿的孝顺和懂事,让她有些想流泪。 “师兄,你,不怪我罢?”林氏离开之后,萧楠抬目看向江靖轩。 “怪你干什么?你的言句句有理,出发点更是一心帮我谋划,我难道是那等不识好歹之人?”江靖轩朝萧楠走近两步,执着她的一只手,一脸温柔的看着她道。 “江家村最好的宅院,外加千亩良田,可不是那么好置办的,你真有把握在我二十岁之前置办起来?”萧楠嫣然一笑,不再纠着这话头,却是斜眼打趣了一句。 “当然,为了能风风光光的迎娶大娘,别说区区千亩良田,就是万亩我也置得上,我要让整个青孚镇的人都知道,萧家大娘子的眼光,无论在哪一方面,永远都是最好的。”江靖轩握紧她的手,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深情的笑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秋后清算(上) 过完元宵,梓修和江靖轩去了嵩县,萧楠则在思寻着秋后算帐的事,去?33??萧家栽了那么大一个跟斗,萧祯差点小命不保,这笔帐自是不可能这么算了,她站在自家庭院的桂花树下,背着双手,抬头望着庭院上空飘动的云朵,目中寒芒闪烁。 “大娘,和你商量个事儿,小祯今年都八岁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他送到私塾去了?”正值她思绪神游的时候,林氏走到她身旁,开口和她商量。 “小祯现在跟着我学不是挺好的吗?以他的聪慧和悟性,私塾里的先生根本教不了他。”萧楠将视线收了回来,投到林氏身上,有些诧异的开口。 “你的学识确非一般私塾先生比,可这孩子日后若要想走仕途,还是应该正二八经的在学堂里和同龄人处处,这对他日后的为人处事有一定的帮助,别的不说,但说他考童生的时候,以学堂的学生名义参加也更容易些不是。” “阿母,萧祯的情况不一样,不能用常理测度,他悟性之高反应之快,同龄人中根本找不到可以比肩之人,以他现在所掌握的知识,整个青孚镇能教得了他的也就外祖和官学的王学正,他若想考童生,今年去报名,都费不了什么力气,所以,私塾的事,暂时就不考虑了,若想他和同龄学子多相处,很简单,等他满十岁之后,让他去报名参加童考,拿到童生资格后直接去县书院去读书即可。”萧楠摆了摆手,拒绝了林氏的提义。 “大娘,你实话告诉我,这孩子的来历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言明的特殊之处?这些年你对他的教导比梓修还要认真严厉得多,以他的聪明,五岁就可以送去私塾,但你一直不让,他刚开始到咱们家的那两年,连镇上,你都少让他去……”林氏默默的看了萧楠半晌,终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头这些年的疑惑。 林氏嫁到萧家之后,以前家里的一切有丈夫打理,丈夫不在之后,又有女儿把家扛了起来,她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日子过得很顺畅,正因为如此,什么事她都不喜欢多想,不多想,不代表她感知迟钝的人,萧祯本身气质和言词谈吐,再加上萧楠对他的种种异常,早让林氏对萧祯的来历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只是女儿不和她解释,她便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阿母,现在时候不到,我不好和你解释,也许很多事只是我多想,萧祯可能一辈子都是咱们家的孩子,但……”萧楠一脸歉然的看着林氏,缓缓接口道,她不想骗林氏,可有些事,没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是真的不能说。 “罢了,既然是不便说,那就别说了,你是个非凡的孩子,阿母相信你行事会有分寸。”林氏闻声没有再问,只温婉的朝萧楠笑了一笑,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转身离去。 萧楠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林氏不是什么目不识丁的村妇,她曾是青孚镇有名的才女,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识都相当不凡,以她的聪慧,难道从来没有对自家这个自撞破脑袋后,就变得和之前大不一样的闺女产生过怀疑? 也许不是不怀疑,而是不愿意多想罢,无论她这个躯体的灵魂有什么变化,这个躯体都是她亲闺女的躯体,萧楠苦笑着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转而继续思索萧祯失踪一事所会涉及的人,乞门的人能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一家人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并把怀疑对像延伸到萧祯身上,不可能和青孚镇的人没有关系。 萧楠的仇家就那么几个,青孚镇对她怨气最大的当属官学博士周衍,嗯,还有大舅的那位付姨娘,说起那位付姨娘,萧楠颇有些奇怪,以林家对她的态度,她早该自请出门,与林家断绝关系,恢复自由之身,好早日嫁人。 但不知为何,哪怕这些年,林家人和林大舅都对她不理不睬,她一年在林家宅院里呆的时候不超过二个月,却始终没有说过想要脱离林家的话,身上一直挂着林家姨娘的名头,似乎准备就这样一直到老。 “嗯,听说过了元宵节之后,付姨娘就要回林家住一段时间,我也许应该去看看她。”萧楠站在桂树下思索了片刻,口中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句。 “你去看她干什么?那人扭扭捏捏的,说话装模作样,讨厌得狠。”萧祯练完字,准备出来透透气,哪知刚跨出大门就听见萧楠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开口接了一句,他去林家的时候,曾见两回这位付姨娘。 “讨厌不打讨不打紧,只要能探出有用的消息就行。”萧楠转目看了他一眼,道。 “姐姐是想去找她探探是谁把咱们家的消息卖给了了乞门的人?”萧祯闻声脚步一顿,一脸若有所思的看向萧楠。 “和聪明的孩子聊天就是痛快,什么事一点就透,也不需要多解释,萧祯,既然你问起此事,姐姐就考考你,你认为是什么人托乞门的人来抓你?”萧楠走到他身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问了一句。 “姐姐,我今年已经八岁了,你不能再随便捏我的脸,关于抓我的人,我估摸着大概和我的身世有关吧,虽然我记不息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但隐约记得,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权贵之家的子孙,我阿母在我二岁左右就带着我住到了别院,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很多事记不清楚,只隐约记得,每隔一二个月,就有个男人带着很多护卫过来看我阿母,我阿母和我说,那人是我父亲。”萧祯一把拍掉萧楠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偏头思索了一会,才接口道。 “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萧楠又问。 “不记得,我真正有清晰的记忆是阿母带着我逃亡的时段,我们逃亡了两三个月,身边的护卫,一个个被杀死,我当时问阿母,为什么,会有人来杀我们,阿母说,因为你下来就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半岁就会说话,一岁多的时候,看着比三四岁的孩子还要机敏,那些人不希望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活着长大,回去和他们争家产。”萧祯答道。 “你想回去和他们争家产吗?”萧楠继续问。 “姐姐知道我的来历?”萧祯不答反问。 “隐约猜测得到,不确定。”萧楠一脸坦然的回答。 “那姐姐希望我去争吗?”萧祯又问。 “我不干涉,你的人生由你自己作主,现在我要做的事,是先找出算计咱们家,算计你的人,没有人可以在算计我了萧大娘之后,不付出任何代价。”萧楠笑了起来,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我和姐姐的心事一样,如果对方不再来找我的茬,不威胁到咱们一家人的生活和安全,我就一辈子安安心心的做萧家的孩子,若这些人……”萧祯没有再拍开萧楠的手,他眉眼含笑的靠近萧楠,伸手轻轻抱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轻声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秋后清算(中) 付姨娘是正月十八回到林家的,随着她一同回来的,只有一个十一二岁?33??小丫环彩菊和邱妈妈,马车和车夫是从付家借来的,在林家的这些年中,她的性收敛了许多,至少面子上已有了做姨娘的觉悟,不会再当着林家的人面摆谱张狂。 马车在林宅前停下,她扶着邱妈妈的手从马车内走了下来,待邱妈妈和小丫环彩菊把包袱拿下来之后,转头对车夫摆了摆手,意示他返回,驾车的车夫是付家的家仆,他奉命送付姨娘回来,现已把人送到,自没有再留的必要,朝付姨娘微微行了一礼,就掉转车头,驾车离去。 付姨娘下车之后,没有立即进门,她站在林宅的院门口,抬目看着门扁上《林宅》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艳丽的面庞上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半晌之后,略带着几分怅然的对旁边邱妈妈开口:“妈妈,我来林家几年了?” “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邱妈妈低声答道。 “五年了,好快啊,这么算来,我今年已二十有六了吧?”付姨娘似在询问,又似在自语,邱妈妈和她身后的丫环同时垂眸,不敢接话。 “呵呵,二十六,仍然是大好年华,我依然很美貌,不是么?走吧,咱们进去,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我夫君的家,也是我的家。”付姨娘抬手摸了摸自己白嫩光滑的面侠,脸上浮出一抹浓艳之极的笑容,随后整了整衣衫,抬步迈进了开着的院门。 林家的人丁不少,家里又没有专门看门的佣仆,为此,他们的院门在白日向来都是开着的,付姨娘进来的时候,柳嫂正在院中打扫,柳嫂是林家帮忙洗扫的女工,林家这几年已逐渐缓过元气,不仅还清了债,在镇上又盘了几家铺面,除此之外,与宋秋熠还有点生意上的合作,家里不再缺钱,为此,家里多了一匹马和一辆马车,有马车,家里没合适的人赶车,就请了一个车夫,那车夫手底有点功夫,性格也好,只是家乡光景不太好,又被族人排挤,一家人来到青孚镇寻找营生,林家便让他的妻女一起来到林家做工,帮忙洗扫。 柳嫂来林家已有二年多时间,付姨娘每年都会回林家住一个多月,她自是认得付姨娘,看见付姨娘进了院子,柳嫂忙朝她行了一礼,付姨娘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迈着优雅的步子跨进了大门。 白云山下的正月天气还颇为寒冷,林家的右厢房内烧着地龙,萧楠、王氏、张氏和林芷凑在一起打叶子牌,林芷今年回娘家拜年后暂未回去,她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宋浩庭明年要参加春闱,学业比较紧,没有时间多陪林芷,便让她在娘家多住一阵子。 正因林芷在这里,萧楠没事就会被拉到林家陪林芷,付姨娘进屋之后,听到右厢房的说笑声,便走过去敲开了门,朝里面的人行礼,林家人虽不喜欢这位姨娘,可人家面子上的功夫做得十足,她们也不能失礼,张氏朝她点了点头,王氏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回来了,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必讲这些虚礼,进屋去歇着吧。” “付姨娘,好久不见,你一切可好。”萧楠则是扬起笑脸,朝她打了句招呼。 “妾身一切都好,多谢大娘子牵挂。”付姨娘一脸受宠若惊的回了一句,与此同时,心头在第一时间拉响了警报,这萧家大娘子向来不喜欢自己,今个儿一见到自己,竟如此热情的与自己打招呼,实在诡异之极。 “好就好,你从嵩县回来,坐了一两个时辰的马车,想必身体很是僵泛,应该走走路活动一睛,我打牌也打累了,想出去转转,不如,我带你去镇上转转如何?”萧楠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 “我……”付姨娘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外婆,舅母,付姨娘难得回来一次,说起来她进林家的门也有好几年了,对咱们青孚镇的街道还不熟呢,我今个儿坐了许久,想出去走动一下,不如由我带她出去熟悉熟悉?”可惜她刚说了一个我字,后面的话就被萧楠截断了,萧楠也不看她,转目对王氏和张氏开口道。 王氏、张氏同时微微一愣,萧楠向来不喜欢付姨娘,今日为何对付姨娘这般热情?倒是林芷最了解萧楠,知道她行事向来不做无用功,她眼眸微微一转,便笑着接口:“祖母,阿母,大娘想去就让她去罢,这丫头性子野惯了,难得被咱们拘在家里陪咱们打了一个上午的牌。”林芷开了口,王氏和张氏虽一时搞不懂萧楠想做什么,却没再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 萧楠得到王氏和张氏的许可,立即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付姨娘身前,笑吟吟的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式,付姨娘此时骑虎难下,最好牙一咬,心头暗道:出去转转就出去转转,你萧家大娘子再厉害,还敢无端害了我不成。 “既是如此,那妾身就多谢大娘子了。”意念电转间,付姨娘盈盈朝萧楠谢了一句,随后转身与她一同朝外行去,邱妈妈下意识的就想跟随。 “邱妈妈,林家在青孚镇算不上富户,家里也没备什么丫环婆子,我外婆和舅母出门,身边都没有丫环婆子跟随,你跟着我们身边不太合适,还是先去把付姨娘的住处先整理好罢。”萧楠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她此言一出,付姨娘自是不敢再让她随生,邱妈妈只能留在林宅。 出了林宅,来到街上,萧楠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付姨娘闲聊着,语言随意,神色悠然,仿若真只是单纯的与她一同逛逛街,可付姨娘的一颗心却是提得老高,不敢有半刻松懈,没完全有心情去注意萧楠往哪走,两人一个随意说话,一个百般防备,不知不觉间来到周记当铺的门面前,萧楠目光往里扫了一眼,随后笑吟吟的抓起付姨娘的胳膊,一步走了进去, 周记当铺是周衍家的产业,周衍是这里的少东家,他今天只有上午有课,下午没课,为此,为会正在当铺里与掌柜的低头说什么,眼见客人进来,下意识的抬头一望,看清入店之人的面孔时脸色不由大变,付姨娘陡然看到周衍,神然也不见得比他强多少。 “付姨娘,周记的这位少东家似乎和你很熟啊?我记得你入林家的时间虽然不短了,可人在青孚镇的时间却极少,偶然回来住几天几乎不出门,却不你是如何认识这位少东家的。”萧楠淡淡扫了神色陡变的两人一眼,不动声色的开口问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秋后清算(下) “大娘子,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我哪里认得周记的少东家。”付姨?34??听得脸色一白,不过这么年的历练下来,她到底长进了不少,心头的惊恐和慌乱很快被她压住,她微吸了口气,一脸愤然的朝萧楠望了过去。 “哦,不认识啊,既然不认识,刚刚周少东家在看到你的时候,为何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还有,付姨娘手里的这个镯子,我好像曾在哪见过。”萧楠轻轻哦了一声,目光落到她手腕上一个颜色十分鲜艳的血玉镯上。 付姨娘下意识的将手腕往衣袖里一缩,反应过来之后,心头一阵懊恼,这镯子是某人在嵩县云胡清斋的玉器柜中陶选出来送给她的,那云胡清斋是什么地方?萧大娘子再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从云胡清斋探得到消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萧楠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两眼,没有继续追击,转而将目光投到自萧楠进来之后,面色便隐隐发青的周衍身上,她微微扫了周衍两眼,唇边擒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口:“周博士,看样子还是你比较识时务,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做那无用功,若非有了确凿证据,根本不会带她来你的铺子里,怎么样,你是准备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摊牌,还是想私下与我聊聊?” 她此言一出,自萧楠出现后,就被现场古怪气氛弄得莫明其妙的老掌柜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位萧大娘子是专程来找少东家麻烦的?听她的语气,似乎抓了少东家的什么把柄,而这把柄似乎还与林家的姨娘有什么关系?这,这…… 周衍缓缓吸了口气,不顾掌柜惊愕担忧的目光,朝萧楠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萧大娘子,内室请用茶。”话音一落,转身在前引路。 萧楠淡淡一笑,抬步跟上,走了几步之后发现付姨娘握着双拳,站在原地未动,不由停足回首:“怎么,付姨娘希望我动手来请?”付姨娘娇躯颤动,微微闭了下眼睛,终抬步随萧楠一同与周衍朝内室行去。 周记当铺的店里面有一家专供大客户用的茶室,进入茶室之后,周衍转身关上房门,转目望着萧楠开口:“萧家大娘子,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呵呵,应该说你们想干什么吧?撇开你与付姨娘之间的奸情不谈,我想问一句,去年我家萧祯被劫一事,没少你们的手笔吧?”萧楠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道。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付姨娘闻声脸上血色尽失,转首朝萧楠怒目而视。 “我血口喷人?呵呵,付姨娘,看样子,你这些年虽有长进,长得却都只是面子上的功夫,实际的聪明是一点没增长,既然你非要我说出来,我就一样样说说,前年五月十日,我舅舅人在洛阳,那天晚上出现在你宅院里的人是谁?” “前年八月十六,十一月十八,我大舅人在青孚镇,是谁陪着你在看灯会?去年三月一日,你手上那只血玉镯是谁送给你的?还有去年五月五日,六十十六,七月二十,八十月十八……付姨娘,还需要我继续说么?”萧楠静静的看着她,不无讥意的开口。 “呵呵,萧大娘子,你既然早知这一切,为何从来不吭气?莫非你睁睁睁看着自己的舅舅被人戴了多年绿帽子,做王八,心里很痛快?”付姨娘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化为满脸的戾气和疯狂,一脸狰狞的朝萧楠逼了过来。 萧楠眉眼不动,像看白痴一般看着癫狂的付姨娘,直到她走到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想伸手抓自己的时候,才伸手轻轻一拨,像弹垃圾般将她弹了出去,付姨娘被弹得碰的一声跌在门边,付姨娘跌倒之后,也不起身,直接趴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将宋姨娘拍开之后,萧楠一脸平静的转目看向周衍开口:“周博士,四年前你恶意散播谣言,中伤我母亲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来惹我,但是这话你根本没有听进去,当年的龙赛上算计过我一回,我没有和你计较,事隔几年之后,你又一次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家人身上,你说说,我该怎么和你算这笔帐?” 萧楠的神色非常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动怒的痕迹,可周衍被她平静的目光锁住,只觉通体发寒,浑身上下都被无尽的恐惧笼罩,他用一只手抚着身边桌子的边缘,才能勉强支撑身体不体,颤着声音开口:“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用这般害怕,我不会杀你的,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哪里能随便杀人呢,你自己去衙门投案,把你如何勾结乞门的人劫走我弟弟,如何勾引别人的妾室一事,清清楚楚的向衙门说明白,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萧楠见状,唇角不由勾了起来,淡淡开口道。 “如果,如果我不去呢?”周衍咬牙道。 “不去?不去好啊,你不去,我便把收集到的所有证据交给衙门,同时,还有你周家这些来年暗地里干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并交上去,你可以自己看着办,嗯,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再去找人来对付我,到时候,你就会再多一条,你坑人之事败露之后,非但不思悔改,还买凶杀人的罪证。”萧楠丝毫不以为意,她拍了拍手,挑眉道。 她说完这句话后,不再理会周衍和倒在地上,面上布满怨毒之色的瞪着自己的付姨娘,施施然走出了会客室,关于周姨娘与周衍勾搭在一起的事,她是年前刚知道的,萧祯被救回来之后,为了免除后患,萧楠不可能对算计她的人不闻不问,她答应了罗八的要求,待练出内劲之后,出任千门长老一职。 千门为了让她这位潜力无穷的后备长老早日归心,非常卖力的帮忙调查算计萧楠的人,并与 鸿威镖局和千门联手打压乞门,让他们腾不出手来找萧楠算帐,付姨娘与周衍关系不清不楚,就是这个时候被查出来的,萧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腊月底,马上就是新年,萧楠自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发难,让林家人心头隔应。 萧楠回到林家的时候,王氏和张氏没有看到付姨娘随她一起回来,不由惊讶的问了一句:“付姨娘呢?” “外婆,大舅母,再这两天,林家便不会再有付姨娘这个人了。”萧楠抿嘴一笑,答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制茶(上) 正月过去之后,很快就到了采制社前茶的时节,所谓社前茶也就是现代?34??茶中最早的明前茶,这种茶叶古代采集一般在“立春”后的41天至50天之间,白云山下的天气较冷,茶叶的生长较其它绿茶产地更慢一些,萧楠自过了正月之后,每天进茶园观察,直到二月十五之后,萧楠才发现茶树隐隐的抽芽的迹象。 观察到这情况之后,萧楠立即从村中请了数名手脚麻利的适龄少女,让她们在二月十八随自己上山采茶,萧楠手中的百亩茶园,今年已是第五个年头,茶树生长十分茁壮,经过五年的细心呵护,现已到了可正式收获的时季,这一年的清明是三月初三,二月十八这一日开采,此时正好是制作头一批雪芽的最好时间。 二月十八一早,萧楠带着林氏和村里的数名少女,走进了自家的茶园,早春的茶园温度约莫只有十度左右,一株株墨绿色的茶枝在微风瑟瑟摇拽,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早春的寒意,百亩茶园中,仅有很少一部份茶树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芽。 萧楠指着那些星星点点的嫩芽对身旁的少女讲:“不采叶,只采芽尖,大凡能看到的芽尖,都采摘下来,若是成了叶的,一律不要,采的时候着力要轻,不要用指甲去掐,用两个指尖微微用力摘下来即可。”她一边说,一边采了几片紧紧包裹的嫩芽尖给大家示范。 能被萧楠选来的都是村里有名的伶俐姑娘,大家看了一遍,很快就明白,各自提着蓝子去采茶了,待这些姑娘们离去之后,林氏颇有些犹豫的对萧楠开口道了一句:“大娘,这么点嫩芯咱们都摘了,这,这后面还能有啥?” 去年因为第一年的初茶,萧楠怕伤树,直到谷雨前才朝那些长势不错的树上采摘了一批毛尖,今年萧楠的作法,颇有几分雁过拨毛,竭泽而鱼的味道,难怪林氏要担心。 “阿母,不用担心,这些摘下来之后,后续还会慢慢长,信阳树,主要采集的就是毛尖茶,后面的粗茶经济价值很低,第一批,咱们只摘三次,每二天一次,大凡能看到冒头的芽芯,一律采摘下来,第二批毛尖,等到清明节后再开始采摘。”萧楠拍了拍林氏的肩膀,安慰道。 林氏只跟过来看看,她并没有随那些少女们一起去采摘,并不是她不想,而是萧楠和她说过,这明前的第一批毛尖,数量非常少,要求也特别高,很多工序极有讲究,比如说这采摘这一项,最好是由未婚少女来完成,因芽尖太过娇嫩,娇嫩到任何一丝与它们的气场不合的气息都容易破坏成品茶的质量和味道。 古有处女以口唇采茶之说,这当然不是事实,多为好事者为了满足古代男权主义的欲望色彩杜撰出来的笑谈,但最好的春茶多由未婚少女的纤手采摘确是事实,这主要是因为未婚少女纯净气息和气场与初茶的本质接近,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初茶的原汁原味。 (备注,这不是作者杜撰,古代春茶中的贡茶,如毛尖,毛峰,龙井等等,确实只能由未婚少女采摘,不仅采摘者要求未婚少女,而且还要求采摘者身体没有异味,手指纤秀柔润干净,已婚的女子,因为有了丈夫,再美丽,因加入了另一种雄性气息,本体气场不再纯粹,而初茶太过娇嫩,一点点气息的不稳定,就容易造成很大的质量差别,至于初茶之后的茶叶,质量要求没那么高,工序要求自然也没那么讲究。) 这时候的茶园中能采摘的芽尖实在不多,包括萧楠在内,一共八名少女,用了大半日时间,就将百亩茶园中所有冒出的芽尖采摘完毕,拿回来一称,不过四斤多一点,对此,萧楠也不觉意外,第一次,算是多的,后面还可采两次,每次能采三斤鲜芽就不错了,今年的初茶,她能制作出一斤顶级雪芽便心满意足。 像绿阳庄的欧阳庄主,手中有万亩茶园,每年的顶级雪芽也不过数斤,自己区区百亩茶园,能出一斤顶级雪芽,萧楠便心满意足,顶级雪芽价格高得离谱不是没有原因的,普通毛尖一斤干茶大约需要四斤半到五斤鲜茶的样子,顶级雪芽需要的鲜茶则需要六斤左右。 六斤多的新芽,差不多要十个少女采摘一天,仅仅是采摘费费都要几百文,后面的制作,更是需要顶级的制茶师来制作,顶级的制茶师的费用那也是相当惊人,一道道工序下来,一斤顶级雪芽的制作成本都要几十两银子。 鲜芽采回来之后,萧楠将它们摊在辅院是早已备好的竹编茶席中,开始筛捡,前年的秋天,萧楠已在自家院子的东边加建了一个辅院,专门用来制茶用的,辅院有一百八十多个平方,建了四房平房,剩余的地方用青砖铺得十分平整,与现在的院子中间打通了一道门。 一共只有四斤多的鲜芽,萧楠找的又都是自己信得过看得上的小姑娘,大家做事都十分细心,倒在茶布上的茶叶,片片鲜亮清嫩,基本没有什么需要捡的,不过为了这次的制茶不出意外,萧楠仍然十分认真的挑了一遍,最后挑出十几片不那么合眼缘的芽叶。 选捡完毕之后,萧楠依次将它们摊在洁净的竹编簸箕篮上,放在通风之处,每隔一刻多钟就轻翻一次,约莫摊放了一个半时辰左右,待芽叶略略变软,萧楠便准备动手制茶,制茶的书面知识她是有的,动手能力则不行,好在去年让欧阳庄主帮忙介绍了一个专业制茶师过来,她跟人家学了几天,现在动手已没有什么问题。 为了确保这一次能制作出她想要的那种顶级雪芽,萧楠第一次只拿了约莫200g鲜叶来试脸,她选用的是专门炒茶的精致中型铁锅,锅口面直径80cm(),生锅呈35°左右倾斜,锅台前方高40cm左右,便于操作,后壁高1m以上,与墙贴合,灶中的柴火用的手指般大小的木柴,林氏本打算过来帮忙烧火,萧祯却是拦住了母亲,自己毛遂自荐的跑来帮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制茶(下) 萧祯毛遂自荐,要过来帮萧楠烧火,并不是捣乱,这娃是真的会烧火,不仅会烧,还烧得不错,他在萧家的四年多,不仅每日随萧楠学文习武,日常的体力劳动该这个年纪的孩子做的萧楠也一样没少让他做,用萧楠的话说,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没有亲身体验过生活的艰辛与不易的人,读再多的圣贤书,都成不了国之栋梁,为君者很难成为明君,为臣者难以成为贤臣,总之一句话,想要成材,就要学习与实践相结合,不能光说不练。 在这样的教导之下,八岁的娃娃心里自然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念头,倒是听多了萧楠的言论之后,受多了荼毒之后,这娃初从圣人言论中看到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时,颇为不宵的嘀咕了几句:“狗屁的君子远庖厨,要是没有庖厨,没有这些从业者来为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服务,你们活得活不下去,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唾沫四溅的叽叽歪歪。”在这娃的心中,自家姐姐的话,比那什么狗屁圣人的话要经典实用得多。 受着这种教育长大的萧祯,不仅字写得好,基础的家务活基本都会干,比如说喂鸡喂鸭什么,上山拾捡柴火什么的,不过他最喜欢的是烧火,从五岁开始,就学着烧火,尤其是冬天,一有空,就往灶台上跑,为此,林氏见他抢着要过来帮忙,也没有什么意见,这会已差不多到昏黄了,再有大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也不知这般歪着被教导长大的娃日后一旦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会和那些高门大族以及迂腐的卫道士们产生怎样怎样美丽的碰撞和故事…… 闲说少说,言归正传,随着萧楠一声令下开火,萧祯熟练的点燃灶堂,根据萧楠的要求往里面添柴,待锅逐渐热了之后,萧楠将手掌放入离锅底约3cm左右的位置试温,待有烫手感觉的时候将备好的鲜叶投入锅中,然后开始翻炒,这种锅一次可以放500-600g左右的鲜叶,萧楠这会才放了200g,再加上芽子又特别细嫩,要极快的翻动,否则,一个不慎就焦了。 这一程序叫杀青,待芽叶颜色变深,叶质变得柔软,略有粘弹性时候,抓起可成团,略带茶香时出锅,放到备用的竹编簸箕中,接着投第二锅,第一回只放了200克,剩余的还有四斤左右的鲜芽,也就是20000g左右,萧楠分成四锅杀青。 等所有芽叶全部杀完整之后,萧楠将五个簸箕拿到院中摊放,此时外面的夕阳已挂到了地平线上,院中的光线还不错,,第一个锅出锅的芽叶晾得差不多可以揉捻了,萧楠对落日的余辉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一锅的杀青的效果并不理想,有的杀过了头,有的略生,第二锅比第一锅强些,却仍有瑕疵,看到这里她不由摇头苦笑,今天采摘的芽叶只有两千三百克,现仅杀青这一关不过关的就有八百克左右,也不知最后到底能不能出让自己满意的成品。 所谓的顶级雪芽,指的是色泽,形态,和味道都堪称完美的毛尖珍品,这种茶叶选材只能是明前刚冒出来的初芽,除了原材料要求特别高之外,从采摘到成品,中间的任何一道工序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一旦出了差错,色泽,形态,和味道就会出现偏差,色泽,形态,和味道达不到完美,自然不可能被称为毛尖中的顶级珍品。 “怎么了姐姐,莫非出了什么差错?”萧祯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不尽如人意,第一锅第二锅都没达到我的要求,不过不要紧,这本是预料中的事,慢慢来。”萧楠点头答道,杀青之后是揉捻,第一锅茶叶差不多已经凉了,萧楠将簸箕中的芽叶倒到旁边铺好的竹席上,开始揉捻。 萧楠闭目思索了一下去年那制茶师父的着力手势,随后微微搓了搓手掌,开始揉团,芽尖十分娇嫩,相应揉捻的时候力量要柔合均匀,她是习武之人,对力道的控制和掌握比普通人要强得多,这一道工序对她而言并不难,每锅茶揉捻的时间约莫控制在十分钟左右,揉到第四锅的时候,天就差不多黑了,萧祯这娃已将灯笼点亮提了过来,制茶房备的灯笼是那种很亮很大的灯笼,点燃之后,院中很亮堂。 待最后一锅揉好之后,过了几分钟,萧楠就开始解块,毛尖的芽叶是很容易解的,用掌轻轻抖开即可,将它们用不同的簸箕盛好摊开,散发水份,这个时候林氏已做好了晚饭,过来叫他们出去吃饭,萧楠让萧祯先去,她把五块芽叶都解开摊好之后,才关上院门,走了出去,为了防止有猫什么的跑进来祸害茶叶,萧楠特意将斑斓唤来,让它蹲在窗边守候。 萧楠吃过晚饭后,略略休息了片刻,洗净手脸,又匆匆赶了茶房,准备开始炒茶了,林氏和萧祯都跟了过来,这一道工序又叫做型,做型是雪芽成茶最难的一个环节,它全靠一双巧手,把握着温度,慢慢将形状和茶毫炒出来。 为了炒好茶,萧楠在院外静静调息了片刻,将心神与意念都达到最佳状态的时候,她才走进院子,平静的分咐萧祯点火,准备开锅,做型的锅与之前杀青用的锅并不一样,这锅要小一些,弧度更圆润一些,萧楠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到手中的茶中。 四斤多的芽叶,按之前杀青的秩序,仍分为五锅烘焙做型,五锅茶叶全部炒完,足足耗费一个时辰,炒茶的时候,萧楠全部精神都投了进中,不断的随着温度和茶叶的变化去感应下一步动作,倒也不感觉累,等最后一锅茶出锅,闻着那纯正的茶香时,萧楠只觉眼前发黑,手足发软,若非扶着灶台,几乎摔倒。 林氏和萧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萧楠炒好的茶吸引了,一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萧楠的脸色,在他们心中,萧楠向来强悍,怎么都不至于炒点茶,就把她炒得透支了,萧楠找了个椅子,休息半刻钟左右,等精神恢复了一些之后,这才起身走到林氏和萧祯身旁,把炒好的茶端起一看,其中一锅杀青没杀好的那一锅就不说了,后面的四锅,只有两锅完全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效果,也就是说,制好型初芽毛尖,能让自己满意的只有三两左右。 这其中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提香,也不知提完香之后,还能不能有三两,意念落到这里,萧楠脸色颇有些不好看,林氏看着她的模样,颇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大娘,这茶制作得如此完美,你怎么看起来却不太高兴?” “高兴什么,这五锅茶,达标的仅有两锅,另一锅只能算中等品质,至于那两锅只能算是残次品。”萧楠分别指了指面前的五个簸箕,一脸颓意的接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茶会邀请函 “哪里不好?我看都非常漂亮,外型比去年的刘师付做的还要好看些,闻之令人通体舒泰,这样子的茶居然只能算残次品?”林氏端起萧楠说的那锅残次品,认真看了几眼,又用鼻子嗅了嗅,满脸都是不解之色,这五锅做好型的毛尖从外型上看,差异并不大,叶身圆润呈墨绿色,芽头尖细如针,通体布满乳雾状的茶毫,静静的散发着纯正的清香,让人观之,只觉赏心悦目,闻之则通体舒畅,即便林氏对毛尖茶的研究不深,也能看出,这样的茶,绝对是毛尖中的精品。 “阿母,你将灯笼打近点,这锅茶细看的话,色泽深浅不均,其中有一部份杀青杀过了头的,色泽偏黑,芽身更是略略弯曲起来了,这还是在灯光下,若放到太阳底下看,更容易显现差别,杀青没杀到位的,色泽则略略偏浅,现混在一起,不易辨别出味道的差异,若单挑出来,便会发现其香味略带了几分青气,这样的茶,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茶道论剑会。” “第二锅比第一锅略强,但因杀青那一关也有问题,成型之后,和第一锅一样,色泽和味道,都略有不足,第三锅杀青这一关是没有问题了,制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因有几处受力和加热的时候,略欠火侯,芽身的茶毫不够清晰,最重要的是芽尖的位置,没有将茶豪炒出来,此茶参加茶道论剑问题不大,但想冒头,却机会不大。” “你再看这最后两锅,这两锅茶叶色泽完全一致,每一枚芽叶身上的茶毫都纤毫毕露,即便是在灯光下几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芽尖上,那一根乳雾状的茶毫在芽尾上微微颤动,看上去仿若有生命一般,这才是我想要的雪针。”萧楠指着这五锅茶细细解说。 “你,你想参加每三年一度的茶道论剑会?还有,你叫此茶为雪针?我记得毛尖中的珍品被称为雪芽啊?”林氏听得萧楠的解说后,久久无语,怪不得她对茶品质的要求这么高,原来竟是想参加茶道论剑会,最后想起毛尖中的珍品一直被称为雪芽,萧楠却称自己制好的茶为雪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当然想参加茶道论剑会,我既然决定了做茶,就一定要做出最好的茶,咱们家山下的土地资源有限,包括去年新开发出来的二百亩茶园,一共才三百亩,日后,就算咱们手上有再多的钱,咱们村已经找不出合适种茶的土地了,若不走高端路线,仅靠这三百亩茶园,保证咱们一家人衣食无忧问题不大,想发家致富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为了咱们一家人幸福的生活,这茶道论剑会我是一定要去的,至于雪针这个名字,你不得它比雪芽更切合?”萧楠伸手揽着林氏的肩膀,指着簸箕中制好型的茶叶嫣然笑道。 林氏没有再问,她这些年已经不只一次的见证过自家闺女的神奇,现听她说要去参加对普通茶商来说,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入场的茶道论剑会,也没有太多惊讶,以自家闺女的能耐,只要她想做的事,基本上就没有做不成的,虽然她有时候也奇怪,为何自家闺女自从摔了脑子之后,整个人就如被神灵附体了一般,无所不能,但想想她对自己,还有对一家人的付出,她便什么都不愿再想了,只要这个人是她闺女,无论她有多么的神奇和与众不同,都没关系。 萧楠倒是没注意到林氏的心事,她和林氏还有萧祯三人聊了会天,待茶叶感受不到热度的时候,去洗了把手,再把手指细细擦干,将制好型的茶叶分别装进备好的茶袋中,让其冷却一夜,明日再提香,做完这一切之后,母子三人关好院门,回到卧室休息,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打坐收功之后,萧楠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是无声无息的突破到了通元境。 也就是说,她终于可以内劲外发,隔空伤人了,这让她颇为惊喜,看样子,昨日全副精神投入炒茶,最后差点透支,并不是没有收获的,达到通远境之后,再焙香,愈发的得心应手,萧楠炒型和焙香用的都是橡木碳火,刚刚提完香的茶叶,那泌人浓郁的芬芳让萧楠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沉醉,待茶稍稍冷却之后,她用后山接回来的泉水泡了三杯茶,看着洁白的陶瓷杯中那一朵朵青翠欲滴的芽叶,和满室甘纯,清雅的芬芳,萧楠脸上终露出了一朵满意的微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两次制茶的成功率高了一些,不过后两次,每次采集的鲜芽只有三斤左右,最后得到的极品雪针一共约有九两,稍次一点的约有四两,萧楠口中的残次品约有三两,萧楠将极品雪镇挑出一两左右送给林秀才品偿,残次品则留在家里自己喝,至于剩余的八两珍品和四两次一级的雪针,都是要拿去参加茶道会的。 清明过后不久,刘师傅就过来了,他来的时候还给萧楠捎来了一封邀请函,这封邀请函正是每三年一度,在汴京举行的茶道论剑会的邀请函,刘师傅是绿阳庄排得进前五的制茶师,很得欧阳庄主的重用,去年欧阳庄主初派他过来桑榆村帮萧楠制茶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有几分不舒服的,毕竟以他的技术,大凡做毛尖的茶商,没有几个不想出重金聘用的。 只是他跟随欧阳庄主多年,心里颇为尊敬这个东家,对他的分咐虽有些不满,却不会违抗他的命令,规规矩矩的来到了桑榆村,来到桑榆村帮萧楠制了一季茶之后,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年纪不大,人却灵慧过人,待人又极为大方真诚的小东家。 他来到萧家之后,萧楠没把他当成一般的制茶师傅,而是将其当成长辈一般尊重,跟前跟后的给他打下手,并坦言想向他学制茶之术,刘师傅来的时候就得了欧阳庄主的分咐,自不好拒绝,一开始,他以为萧楠只是临时兴起,哪知在后继的相处中,这姑娘是真心想学制茶,不仅想学,天赋还高得出奇,刘师傅在萧家不过呆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彻底被萧楠折服了,今年再过来的时候,他心里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充满了期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茶道论剑会(上) 从道义上讲,刘师傅算是教萧楠制茶的师父,身为别人的师父,现马上就能看到已有青出于蓝之势的得意弟子制好的明前茶,心里不期待才不正常,来到萧家之后,刘师傅一边将邀请函递给萧楠,一边迫不急待的开口:“大娘,听说明前茶你已制出来了,快拿给我看看,怎么样,达到去年你所讲的效果了么?” 萧楠抿嘴一笑,也不搭话,她接过请贴之后,带着刘师傅进入书房,将放在书柜架上的三个盒子拿了下平,先将其中一个黑色的茶盒递给他,刘师傅揭开一看,一浓甘纯淡雅的茶香顿时扑面而来,他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可待他细看这时,眉头顿时皱了一皱,他生怕是自己没看清楚,特意拿着盒子,走到窗前,对着阳光又仔细看了几眼。 愈看眉头皱得愈紧,半晌之后,他将目光转到萧楠身上:“大娘,你这茶乍一看不错,细看,却有不少瑕疵,这样的茶可不够资格参加茶道论剑会啊!” 刘师傅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自十五开始随师学制茶,到二十五六岁的时候,便成了信阳有名的制茶师,时值今日,不管是制茶的功夫,还是看茶的眼光,在整个信阳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萧楠拿给他的茶叶,他自是一眼就能辨出好坏。 “师父,这只是我制作的残次品,你再看看这两盒。”萧楠略带狡黠的笑了一笑,指着第二个盒子开口,说起来,能制出顶级雪针,她心里还是相当得意的,毛笔字写得好,学问出众,那都是上辈子积累的知识,没什么值得炫耀,习武不错一这个躯体的本身基础打得好,二是这个躯体的天赋出众,再加上上辈子的战斗技巧,也不足为奇,唯独制茶这一项,她上辈子仅有一些书面的基础知识,从来没有实践过,这辈子随着刘师傅学了半个多月,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实在让她极有成就感。 刘师傅狐疑的看了萧楠一眼,很快打开了第二个茶盒,半晌之后,他出言赞道:“不错,不错,就这盒茶的标准,足以参加茶道论剑会了,此茶的外型较同等级雪芽更为漂亮秀挺,即便冲不进最终的排名赛,但在毛尖茶中,定有一席之地,大娘,你已经出师了。” “师父,还有一盒呢。”萧楠没有接刘师傅的话头,而是指着桌上最后一盒茶道。 第二盒已经好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难道第三盒还能给自己更多的惊喜不成?刘师傅半信半疑的揭开第三个盒子,第三个盒子一开,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他脚步微颤的捧着茶盒走到茶前的阳光下,细细观看,足足过了半盏茶左历的功夫,他口中才发出惊叹:“杰作,杰作,真乃鬼斧神工般的杰作!”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有人能制出这样的毛尖!我刘桥荣做一辈子的茶,从来没想过,有人将毛尖茶本身的特点发挥得这般淋漓尽致,怪不得,你说此茶不叫雪芽,而叫雪针,雪针,雪针,呵呵,真是再契切不过的名字,这样的极品,拿到茶道论剑会上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能夺得此次大赛的冠军。” 四月三日,萧楠带着两盒雪针,来到嵩县与宋秋熠汇合,随后两人一路轻骑,直奔汴京,参加每三年一度的茶道论剑会,所谓茶道论剑会乃太宗雍熙三年开始设立的大型茶道会,意旨为能选出最国最好最优质的茶叶和茶商,惠及天下百姓。 此会建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能参加此会的,都是全国知名的大茶商,而评委则是当今各地有名的茶道宗师,这些茶道宗师,大多本身就是大族鸿儒,自古以来茶与书不分家,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这些人之外,京城的各大世家也会有主事人参加,到了最后一关评冠的时候,当今官家还会出席,由此可见,这个茶会有多么隆重,而能在这个茶会上被评为冠军的茶商和品种,所带来的政治和商业效应和前景又有多么广阔! 萧楠手上只有百亩茶园,在此之前,又从未在茶会上露过脸,她这样的人,按理说来,是不可能拿到茶道论剑会的邀请函的,但是她现在是挂名在宋秋熠的鸿源商会的旗下茶商,鸿源商会是大宋有名的十大商行之一,他们旗下的茶商,拿一张茶道论剑会邀请函自不算奇事。 茶道论剑会定在四月五日,到四月八日结束,为期二天,全国各大茶商汇聚一堂,纷纷拿出自己手上最好的茶叶,一开始是各个不同品种之间的评比,最后是各个品种最优秀的珍品摆在一起,由在场的茶道宗师闻,观,品,交叉品评,逐一打分,得分最高者为冠。 萧楠和宋秋熠刚来到鸿源商会的分会,欧阳庄主就匆匆赶了过来,在此之前,他已收到刘师傅的传信,刘师傅告诉他,如果没有意外,萧楠手中的雪针,此次很有可能在茶道论剑会中夺冠,欧阳庄主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就安静不下来了。 要知道,信阳毛尖虽被评为贡茶,可在茶道论剑会上,除了最初两届拿到过冠军之后,现已连续数届,没有夺过冠了,而一个茶叶的品种能在茶道论剑会上夺取名次的好坏,直接关系着本品种在百姓心中的份量和后续的发展前途,以前没有机会争,也就罢了,现突然看到了希望,焉能不急。 “欧阳世伯,我认识你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你对某样事情这般执着和急切,怎么,茶道论剑会上的冠军当真这么重要?”萧楠瞧着他那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那是自然,丫头啊,你是不知道啊,能在茶道论剑会上被评为冠军的茶,不仅会在普通消费者心中建立无上的威信,就连当今圣人那里也会另眼相看,圣人一另眼相看,就会对相关品种的茶产地给出更多的优惠的政策,总之,好处多得难以一一描述,正因为如此,每一届的茶道论剑会,才会那般的暗流汹涌张弓拨弩。”欧阳庄主叹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茶道论剑会(下) “既然茶道论剑会的冠军这么重要,会不会有人用不光采的手段去夺?”萧楠听得双眉一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那倒不至于,正是因为此事太过重要,才没有人敢这样做,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每一届的茶会就变成了大家各逞阴谋的乱斗场所,如此一来,茶的品质没有人再去注关,品质没有了保障,市场很快会被破坏,市场一旦破坏,最终受损除了广大消费者还有我们这些茶商,如此本末倒置、得不偿失的祸举不仅官家明白,各大茶商也明白。” “官家对此定的罪很重,一旦确定罪名,没有任何情面可讲,直接判死刑!在这种严刑之下,再加上各大商家的联手监督,即便偶有私心者想捣乱,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竞争归竞争,想要夺冠,靠的还是茶叶本身质量。”欧阳庄主闻声不由笑着摇头开口。 萧楠听到这里就放心了,只要是凭实力竞争,即便是败了也没什么,她最怕的就是这种茶会和后世的各类恶性竞争以及操纵性比赛一般,为了逐利和私欲,各方势力不折手段,让劣品驱逐良品,最终由权利引导产品和赛事的走向,这样的赛事,才真正让人心寒。 想到后世的种种,萧楠颇有些感慨,在这遥远的封建王朝时代,大家心里都明白的道理,可在后世,许多人却不明白,不管是从商者还是从政者,眼里都只关注眼前利益,为了能快速的得到金钱和权利,大家做事不顾后果,不折手段,整个社会,从上当下,利益当道,没有人愿意去考虑长远的发展规划,在这样的整体风气下,市场早乱成了一锅粥,无数的劣品劣币压在良品良币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大娘,你发什么呆呢?”一旁的欧阳庄主唤了萧楠几声,发现她一点反应没由,仔细一看,发现这姑娘的目光虽在自己脸上,可焦距早不知跑哪去了,显然是在神游天外,不由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一掌。 “嗯?”萧楠被他这么一拍,顿时回过神来,她微晃了下脑袋,将前世许多不愉快的记忆抛诸脑后,将注意力转到欧阳庄上身上,欧阳…… 四月五日,吃过早饭,萧楠随欧阳庄主以及宋秋熠一同进入会场,宋秋熠以前并不经营茶叶,在此之前,他只参加过一次茶道论剑会,是以受邀嘉宾的身份进来的,鸿源商会是近三才真正挤身大宋十大商行之一的商会。 他们进的是毛尖区的初评区,萧楠进来之后,就和欧阳庄主分开了,与宋秋熠一同对号坐入自己的席位,萧楠是以鸿源商会旗下的茶商参赛的,宋秋熠这个会主算是她的顶头上司,自是要随她一同入赛位,来参加此会的毛尖生产商一共有十一家,信阳毛尖连带萧楠一起共八家,另外三家来自湖北的五峰毛尖。(备注,宋时期,各省通常用什么路,什么路相称,如湖北,当时被称为荆湖北路。) 萧楠坐下来之后,将两盒茶叶摆到席桌上,等候初评开始,十一大毛尖茶商汇聚一堂,彼此之间自是免不了一番暗自估量,除了萧楠之外,在场的商主年纪最轻的已有三十多,年纪最大的已有五十出头,这些人在此之前,至少参加过一次茶道论剑会,也就是说,在场的茶商,除了萧楠之外,其它商家彼此之间算是知根知底。 现突然横插进了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大家的目光自是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她身上,萧楠今年刚刚十六,为了出行方便,她身上着的是一件青色男式长衫,头顶上的长发由一根银色发圈固定于发顶,后面的随意披在肩上,着的男装,梳的却是女子发式,原本不伦不类的打扮在她身上反而显得的协调,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和洒脱。 嗯,这丫头的相貌和气质倒是不错,只是她的年纪瞧上去,最多也就十六七岁吧,瞧她的打扮,应该还没嫁人,如此年轻的闺阁女茶商,还是初入茶界的新人,她手里真能有好货?莫不是那鸿源商会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找关系弄了张邀请函,只为让她挤进来长点见识?现场的除了欧阳庄主之外,这是其它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和猜测。 大家虽觉这姑娘气度不错,却没人认为她手里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产品,(欧阳除外)不仅不看好,大多还有几分不以为然,茶叶市场的蛋糕虽然不小,可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的都是世代制茶的老牌商人,鸿源商会近年发展十分迅猛不假,可你发展再猛,也是一个从未涉足过茶叶市场的商会,你现莫明其妙的想横插进一杆子,算怎么回事? 萧楠和宋秋熠对这些视线皆而若无睹,宋秋熠纵横商场二十年,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区区几个不忿的目光,他哪会放在眼里,至于萧楠,她既决定来参加茶会,在自己的产品没有亮相之前,早就做好了被他鄙视的打算。 不过能来参赛的人,素养都是不错的,即便心里不满,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大家各自打量评估了一番之后,就默默移开了视线,静候初评开始,大家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待十一家采商到齐之后,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五名品茶师就到了评委席上。 考评开始之后,很快有两名身穿工作制服的工作者来到各位茶商面前拿茶,每个茶商的席位都有两个洁白的陶瓷茶碗,碗上贴着参赛者自己的名字和席号标签,前来取茶的人分别从大家的茶盒里取出半碗茶装入茶碗,然后用一块黑布将杯上的名字的席号都封起来,再放入手中的蓝子中,待取完所有参赛商的茶之后,一同呈上品评席。 交给评委席上的五名品茗师,交叉品评打分,因所有碗上的名号都封住了,装茶的侍者放碗的时候,也是混放的,待茶碗放到评品桌时,品评师根本知哪个碗代表是的哪个商家,如此一来,就杜绝了作弊的可能,大家只能凭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素养,通过外观、气味,以及冲泡后的茶色,香气和味道一一点评,品完之后,再给各个茶碗打上自己的评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雪针杨名(上) 茶道论剑会每一届一共会评出八大名茶,能入围八大名茶的就能成为朝庭贡茶,一种茶能被标上贡茶的标签,其商业前途和宣传效应无须讲多,为此,每一届的茶道论剑会竞争极为激烈,除了上一届的八大老牌子之外,同时,茶会还会接受六种新品种茶商的报名,只是新茶商想要拿到入会资格,在茶会开始的前一年,就要向相关机构申请测评。 只有通过了一项项严格的质量评测,才有入会资格,只要拿到了入会资格,一旦你的茶能在大会上大放异彩,得到所有品评师的认可,就有可能代替其它的老牌子,成为贡品新宠,一举化风成龙,这样的事往朝的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在现朝,自茶道论剑会设立以来,以新代旧之事已发生数起。 比如说现在的八大名茶中就有四大茶品是近二十年来入围的新贵,这四大新贵分别是福建的铁观音,杭州的龙井,信阳的毛尖,以及江苏的碧螺春,尤其是铁观音和龙井,自从登上贡茶宝坐之后,近数届的茶会冠军都会被这两家轮流夺取。 信阳毛尖是在茶道论剑会开办后的第二届冒头的,当时尚是新人的信阳毛尖一举拿下了当届茶会的冠军宝坐,而杭州龙井则是那一年的亚军,庐山云雾则是在第三届代替了蒙顶云雾,铁观音和碧螺春则是在第四届的茶会一举扬名的。 茶道论剑会开办至今不过二十余年时间,就有四种新茶代替的原有的老贡茶,如此激烈的竞争淘汰方式,让那些老牌茶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危机感一生,大家自然而然的就会想方设法提高茶的质量和品种的创新。 在这种激烈的良性竞争机制下,区区二十多年时间,全国整体茶叶质量和产量都提升了一大截,品种的创新和花样也是层出不穷,茶的发展日新月异,优秀的茶道品鉴自然而然的也跟着应运而生,而能被请到茶道论剑会上来评茶的无疑都是真正的茶道高手。 这些茶道大师被请来之后,大会主办方会根据其擅长的领域分配到不同的品种区去评茶,一般能被称为茶道大师的,对每种茶系都有一定的研究,不过再有研究,也不可能样样都能达到极致,每个茶道大师都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比如说,喜欢绿茶的人,自然最精通的是绿茶系列的品鉴,而白茶系列的茶道大师最擅长评品的自然是白茶,黄茶和乌龙茶亦然。 当今八大名茶分别是:白毫银针(产地福建闽北的白茶),铁观音(产地福建乌龙茶),敬亭绿雪(安徽绿茶),庐山云雾(江西庐山绿茶)西湖龙井(杭州西湖绿茶)毛尖(河南信阳和湖北绿茶)君山银针(湖南岳阳君山黄茶),碧螺春(江苏绿茶) 品茶和评茶是个精细又讲究意境的活,干这个活的人心态要稳,要静,能坐到评委席的人这点意境肯定是有,在评品区有五个独立的小房间,每个房间只有一扇门,一个小窗,房间约莫十个平方左右,里面备有一张桌子一个椅子,外加一罐泉水和一个酒精壶和五个小茶杯,这些房间正是给五位评品师预备的。 为了确保评品的公平公正,评品师入内之后,每个房间会备一名茶会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再随机抽取一个茶商一起在内陪同,每轮一换,如此一来,就可以彻底杜绝作弊的可能,之所以会让五名评品师各居一室,单独品评,是为了避免茶香窜味,影响评品师的判断。 (备注,能入会的同一个品种茶的品质差异不会太大,如果五个评品师坐在一起评品,彼此位置太近,茶香必然会相互窜味,茶香互窜,品茶师就很难公正客观的评出孰高孰低。) 茶叶的样品取齐之后,五名评品师走进各自的室内,再由主办法的工作人员,随机从蓝子里给大家输送装了茶样的茶碗,一次五碗,再给每个房间分配一名工作人员帮忙烧水,并从十一名茶商中随机抽选五人随工作人员一同入室。 “大娘,你觉得他们的品评方式怎么样?”第一轮没有抽到萧楠,她便悠闲的坐在席位上与宋秋熠低声聊天,宋秋熠朝着评委台的方向打量了几眼,悄然问了一句。 “看上去很不错,举办方把所有可能造成干扰的外在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只要这五名品评师的品茶水准合格,能得高分的茶,应该是名至所归。”萧楠答道。 品茶师品茶,首先是看型,接下来是闻香,然后再烧水冲泡,细品,一轮茶评品下来,约莫要耗费半个多小时,二号品评师周老先生接到外面的工作人员第三轮递进来的茶碗时,目光落到其中一个碗上先是一怔,紧接着就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激动无比。 周老先生今年五十有三,他自小喜欢喝茶,再加上家境不错,二十三岁考上举人之后,没有再进一步参加科考,也没有入仕途,而是一心钻进了茶道研究,他平生最喜绿茶,而绿茶中个人最爱的是毛尖,他喝了二十多年毛尖,却从未见过外型能与手中这碗毛尖相提并论的品种,他手中的这碗毛尖,色泽均匀,芽身圆润饱满,芽头尖细如针。 每一枚芽叶身上的茶毫都纤毫毕露,尤其是芽尖上,那一根乳雾状的茶毫在芽尾上微微颤动,看上去仿若有生命一般,碗中茶尚未冲泡,可那泌人的芬芳已让人迷醉不已,毛尖茶,自二十年前的那一届茶会夺了一次冠之后再也没出过大风头,这一次,究竟是哪家茶商竟是做出了这般圣品? 不错,眼前这碗茶在周先生的眼中就是圣品,毛尖中最好的品种称为雪芽,而雪芽也分几个等级,它们分别是一级品,精品和珍品,眼前的这个仅凭着外观和香味,周老先生就毫不犹豫给它冠上了圣品听称呼! 茶室中的工作人员和茶商也被狠狠震了一把,能来参加茶会的茶商和帮品茶师打下手的工作人员,又怎么可能不懂茶呢,那一碗毛尖给他们带来的心头冲击并不比周老先生轻多少。 哼,或许只是外型好看,说不定喝起来,口感很一般呢!随周先生一同坐在茶室中的商茶是做了几十年毛尖的老茶商,让他自认不如人,他肯定不服,回神之后,他先自我安慰了一把,随后开口对周老先生道:“周先生,要不您先冲泡一杯试试再说?” “对,对,先泡一杯偿偿再说。”心神完全沉浸在手中这碗毛尖中的周老先生被人一提醒,总算回过神来,他拿过泡茶的杯子,小心的用茶芍在在这个碗上舀了一勺装入杯,待水开后,端起水壶,往碗中注水,那杯中的茶叶被沸水一泡,浓郁甘醇的芬芳立即将整间茶室笼罩,让人顿感通体舒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雪针杨名(下) 如此一来,无须周老先生开口点评,茶商的嘴巴就紧紧闭上了,茶的品质怎么样,除了外观之外,一注水,基本就可以定论了,顶级毛尖茶的芬芳本就很浓郁,但如杯茶这般浓郁甘醇的茶香他做了一辈子的茶,也不曾闻过,更别提此茶一经冲泡之后,不仅整个房间茶香醉人,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清爽了许多。 在中国茶文化中有种说法,叫少壮之茶对人体最为有益,即表示少壮之龄的炒茶者炒出来的茶的茶强身健体之功效颇佳,尤对老年人群更是如此,人老则血衰气浊,而青年人气血旺盛,生机盈然,炒茶的时候,因精神的高度集中,炒茶人的气血和精气神自然而然的会融入茶中,老年人喝这样的茶,自是对身体倍有好处。 萧楠是习武之人,又是未婚少女,她在炒茶的时候,整个精神都融进了茶中,再加上她的身力量和气血要比普通人旺盛很多,生机之强亦非普通人能比,再加上少女特有的气息,她炒出来的雪针,不仅仅外型看上去仿若有生命一般,其口感香醇度亦比一般的制茶师制的茶好,在提神健脑,助气行穴上,更非一般的茶能比。 “圣品,圣品,当真无愧的圣品!”待周老先生微颤着手,端起杯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水入喉咙,滑入腔腹之后,他满脸皆是迷醉之色,过了许久,这才睁眼击栉高叹…… 这一幕并不仅是在二号茶室发生,五个茶室中,所有拿到这碗茶的品茶师,几乎都在上演和周老先生一样的感叹,二个多时辰之后,五名品茶师从各自的茶室走了出来(毛尖的样品一共有二十二碗,每一轮一人五碗,一轮约莫需要30-40分钟左右,一共要品五轮,再加上喝多了水要上厕所等耗费的时间,一共耗费了两个多时辰。) 一出来茶室,五名品茶师就聚到一起,非常激动的在讨论着一个问题,十一名茶商中,未曾在茶室经历过这一幕的人对此颇为不解,有几人悄然在交耳议论:“周老他们怎么了?一个个看上去那般激动,莫非这一次的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品?” “咦?欧阳庄主,你神色怎的这般兴奋,莫非是他们讨论的是你家的茶?”坐在欧阳庄主旁边的一个茶商原本准备问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哪知这一转头,正好瞧见欧阳脸上的兴奋,不由呆了一呆,口中下意识的脱口问了一句,绿阳庄是信阳最大的茶商,他家的毛尖在整个信阳同样是数一数一的存在,此人瞧着欧阳庄主的神然,不由自主的想到是不是绿阳庄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品。 “不是我,你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欧阳庄主笑而不答。 这名茶商见状愈发的疑惑,不过他的疑虑没有持续太久,评品师们出来之后,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揭开封住的碗号,开始唱分,当唱分人唱到鸿源商会的1号碗雪针为30分时,现场顿时炸开了锅,30分?怎么可能,满意是五分,五个人,最多也就是25分。除非是出现了超越现有的所有毛尖品种的新珍品,评品师才可以加一分额外奖励分! 30分?等等,莫非真的出现了新珍品?被台上唱分惊得从坐位上站了起来的数名商人很快就回过味来,他们想起评品台上那五名评品师从茶室走出来时,立即激动的凑到一起讨讨论的神色,意念落到这里,这几人又慢慢坐了下去。 不对?鸿源商会1号碗的雪针为30分?这些人想到唱分人所唱的品名和碗号,屁股刚挨着椅子又弹了起来,若是哪个老牌茶商发明了什么了不得的新珍品倒可以理解,但这个鸿源商会参赛者不就是那个年纪极轻的闺阁少女?她一个新人,又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制得出这样的珍品?作弊,一定是作弊,几人意念落到这里,立即气愤无比的大声喊了起来! “是不是作弊,待我把鸿源商会1号碗的雪针给你们每人泡上一杯,你们再发表意见如何?”台上唱分的工作人员见状也不生气,待这几人的声音落下之后,才一脸平静的接了一句。 他此言一出,刚刚愤怒无比的几名茶商顿时冷静下来,因为他们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在场的十一名茶商,除了鸿源商会的当事人之外,只有自己四人站了起来,其它六人则是一脸平静,似乎对这个局面一觉不惊讶,这几人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可此时却不好再问,只能暂时坐下,等主办方拿着获得最高分的雪针泡给大家评品。 这也是商会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参赛的茶商明显觉得哪家的茶打分不合理,大家可以当场共验,等现场所有茶商都接过装有雪针的茶碗时,整个赛场顿时安静下来,待所有的茶碗都被注入开水之后,大家脸上的表情已变成一片呆滞。 “看样子,大家对我们的评审没有意见了,既然没有意见,毛尖区的茶品以鸿源商会的1号碗雪针获胜,1号雪针将代表毛尖茶被送往最终评测区,争夺最后的排名赛。”台上的唱分人静静的扫了台下诸人一眼,接着开口道。 “大娘,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刚从赛场出来之后,欧阳庄主立即来萧楠面前,满脸都是激动之色。 “欧世伯,先别激动,等过了明天的终赛再说罢。”萧楠微笑着接了一句。 跟着从赛场出来的其它茶商此时看萧楠的目光复杂无比,其中蕴含的情绪有惊愕、愤然、不解、嗯?还夹杂着些许莫明的欣慰,萧楠一个刚出头的黄毛丫头,就将他们这些老茶商都给压了下去,大家心里自是不平,可人家的茶确实惊艳,惊艳得给了他们看到了争夺冠军的希望,信阳毛尖有久没有在茶道论剑会上冒过头了,这一次,若能夺冠,对整个生产毛尖的茶商,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毛尖区出了一个新的珍品-雪针一事很快就传到了所有前来参赛的茶商的耳中,不到一日时间,鸿源商源的雪针和萧楠这几个名字就成了此届商会最大的热词,当事人萧楠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她从赛场出来之后,就窝在商会配给她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初见江阁老(上) 茶道论剑会的终赛地点定在皇城朱雀门外的九洲风雨阁举行,九洲风雨阁建于太宗末年,占地面积有一千平方余米,高约十二米左右,共三层,房屋结构恢宏,雕梁画栋,飞檐峭壁,曲尺朵楼,朱栏彩槛,蔚为壮观,气势非凡,宫庭很多非正式的小宴都在这里举行。 次日一早,萧楠与宋秋熠一同走进九洲风雨阁,入门的时候,被门外把守的士兵拦住,直到他们拿到昨日颁发的入场牌,才被放了进去,绿阳庄的欧阳庄主也来了,不过他这一次不再是以参赛方的身份,而是观赛嘉宾。 赛厅设在二楼,赛厅入门的左手边便是品鉴台,品鉴台的面积足有一百五六十个平方,长约有三十米,宽五米余,呈弧形,位置较大厅的其它部位要高出一米多,品鉴台左右两方各摆有五张紫檀色靠椅,每把椅子宽度约70CM,左右各留有80CM的空隙,正中间留了一个约有三米宽的空位,椅子的上方是一张的与椅子同色的长弧形木台,台宽约在一米左右,高度与椅子相差大约在0.30米左右,正是人坐下来后,桌台与椅之间最匹配的距离。 品鉴台的下方呈椭弧形的状摆了一百多张椅席,最显眼的席位是品鉴台的正对面的十张椅子,它们离品鉴台只有七八米左右的距离,这个位置便是为十名晋级的茶商准备的席坐,而品鉴台上的已摆好的十个席位,则是为相应的十名品茶师准备的。 萧楠的席位是八号席号,这个位置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张小桌台,为此,只能她一个人坐,宋秋熠虽是鸿源商会的老板,但他却不是直接负责茶叶这一块的负责人,为此,他入场,同样只能以嘉宾的身份坐在一旁。 现场的嘉宾席一共只有一百六十张椅子,而前来参加茶会的茶商一共有一百三十人,除去十名晋级的茶商,嘉宾席位有一百二十个是属于茶商的,剩下的四十张椅子才归京都的勋贵豪强们所有,这也不奇怪,茶道论剑会,主要是以茶为主,自然是茶商占主导地位,总不能因勋贵们权高位重,就喧宾夺主,把这里当成他们的主场。 萧楠进场的时间不迟也不早,她到达自己指定的席位时,十名茶商已来了六人,她刚刚坐定,便见一个身着天青色丝锦长衫的青年男子走进她旁边的席位上坐了下来,萧楠下意识的往他那席位上望了一眼,他那个位置是九号,九号席,萧楠快速的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九号席应该是龙井,而去年冠军正好是杭州龙井。 意念落到这里,她不由抬目打量了这男子一眼,但见此人颇年青,瞧上去约莫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十分出众,气质也颇不为凡,眼见萧楠朝他望来,立即展颜一笑,并十分自然的与她打了声招呼:“萧娘子好。”晋入终赛的茶商只有十人,昨日散场不久,晋级者的名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此人能一口叫出萧楠的姓名,丝毫不奇怪。 “江家朗君好。”萧楠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移开了视线,此人见状微微一笑,也没有再继续搭话的意思,这段小插曲过去之后,其它几名茶商很快也过来了。 参赛的茶商们到齐之后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一百六十个嘉宾席也全部坐满,茶商和嘉宾都到齐了,品鉴台中的品茶师也陆续归位,品鉴台上一共有十张席位,也就是说,晋级的每一个品种的茶叶都有一个相应的品茶宗师,没错,能坐到这个席位的都是真正的茶道宗师。 随便拉出去一个,皆属茶界中的泰斗人物,当然,这些人对萧楠来说,都很陌生,她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萧楠可以根据台下嘉宾以及各茶商的脸色判断,坐在上面的人大概不仅仅是单纯的品茶宗师,估计大多数人还有相当不凡的第二社会身份。 十名品茶师很快进来了九名,而最后一名,则足足过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才出现,他并不是一个人出现的,而是与另一个人一同进来的,这两人的年纪一个大约五十出头,另一个则只有四十来岁,四十来岁那人身着明黄色锦袍,相貌出众,气度威严,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人,唯有脸色略显苍白,似乎身体不是特别好。 年纪稍大一点的老者一身玄色长袍,相貌隽逸非凡,尤其是那气质,明明华蕴内敛,可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静和闲适,却如天空飘动的白云一般,让人观之有种心旷神怡之感,萧楠自问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见过出众的人不少,但气质与能眼前这位老者相提并论的,她竟是一个都找不出来,此人一出现在大厅,萧楠只觉整个赛区所有光采都汇聚到他一个人身上去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人一走进大厅,除了萧楠之外,现场所有的嘉宾和茶商脸上都出现了愕然之色,紧接着大家不跃而同的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齐齐朝那两人躬身行礼:“官家,阁老。”萧楠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够快,虽然她不认识这两人,但她在所有人起身一刹那间,十分机警的跟着站了起来,倒也不显得另类。 唯有在听见大家的呼声时,心里才真正大吃一惊,阁老?官家?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天子宋真宗,另一人便是那鼎鼎大名的江阁老了?萧楠强行按住心头的震惊,忍不住悄然用目中余光再次扫视这位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一直在听他的传说的老乡。 一翻打量下来,不得不从心底赞上一句:不愧是这个时代的传奇人物,仅仅是气度,就生生将站在他旁边的宋真宗生生压了下去。 “大家不必多礼,今日仅论茶道,不论君臣,坐。”宋真宗微微抬了抬手,开口道了一句,随后走到不知何时已被人搬到最中间的那张足有一米宽的淡金色大椅上坐了下来,而那位江阁老,则是十分自然的坐在他右侧,原本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品茶师,在看到江阁老与官家进门的时候,已悄然站起来,移了个位置。 现场的嘉宾和茶商们坐下来之后,心头仍有些恍惚,茶道论剑会,虽说最终的结果是由圣人定夺喧读,但这只是一个说法,除了当年初开的那三届,太宗确实有光临现场,还有当今官家上位的第一届来过现场之外,其它时间,多由皇子代替天子前来观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初见江阁老(下) 至于这位江阁老,他本身就是当朝数一数二的茶道大宗师,当年这个茶道论剑会就是他一力促成的,茶会刚开始的前三届,他一直在里面担任总赛的品茶师一职,而他平生最爱喝的茶是毛尖,信阳毛尖就是在他手中被评为冠军、晋身于贡茶之列的,在信阳各大的茶商的心目中,江阁老是他们最大的恩人。 但是此人只担任了三届的品茶师,三届之后,就再也不入品鉴席,用他的话说,他是朝庭重臣,如果一直坐在品鉴席上,即便他处事再客观公正,也会不经意的影响到最终的品评结果,江尚书现年五十有六,二十岁开始步入官场,至今整整三十六年,他二十三岁的时候来到太宗身,很快就成了太宗身边的左膀右臂。 太宗在他的辅佐之下,革旧立新,励精图治,短短十几年时间,不仅完成了国家政权的统一,就连五代十国期间,被石敬塘割让给契丹胡人的燕云十六州收回了八州,整个国家的经济和律法较之朝前有了质的飞跃,军、政、民整体水平也是大大提高,北宋这个建国不过区区三十余年的王朝综合国力已超越了盛唐,而这一切的背后,都少不了这位江阁老的手笔。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堂的影响力都是极其惊人的,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地位的提高,他的影响力只会愈来愈大,如果他一直坐在茶道论剑坐的品鉴席上,确实容易影响茶的最终品评,这个茶道论剑会虽一直秉承公正公平的选拨方式,但如果某个品鉴师本身的影响力大太,仍然会影响其它品鉴师,这是人类对于权力和声望盲目崇拜和敬畏的本能! 可让大家没有料到的是,这位已有十多年不涉入茶道论剑会的江阁老在他的声望和权力达到人生顶峰的时候,居然再次走进了品鉴席,这实比当今官家亲临现场更让大家意外和激动,尤其是信阳的茶商们,心里不自觉的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是这次新出来的毛尖珍品引起了他的兴趣?一想到这个可能,来自信阳的茶商兴奋得心尖都在颤抖,好在大家知这里是什么场合,心头虽然激动之极,外表却竭力维持平静。 “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品鉴师,请大家忘掉我阁老的身份,一切按正常程序进行罢。”受主会人的邀请,江阁老站起来,用了一句极其简短的话做为开场白,说完就坐了下去。 主会人想必知道这位江阁老的性格,对此并不意外,江阁老坐下之后,他也不说废话,直接宣布品茶大赛开始,与初评不一样的是,终赛不再拿碗从各个茶商手中装茶,相关的工作人员上来之后,直接将每个人放在自己席位上的茶拿了起来,放进手中的篮中,收齐之后,就转身走到品鉴台,按茶盒中的编号和品名,一一摆到相应的品茶师面前。 传闻江阁老最喜欢、最擅品的是毛尖,相样子传闻果然不假,萧楠的那盒雪针,就摆在他的面前,此次进入终赛的十大名茶分别是:铁观音,毛尖,龙井,白毫银针,君山银针,碧螺春,敬亭绿雪,祈门红茶,雨花茶,黄山毛峰。(雨花茶,黄山毛峰是新晋的两种新茶。) 每种茶都自己独特的文化和特点,比如说铁观音,此茶的特点是:其味醇厚甘鲜,香气清芳高雅,水色清澈金黄,叶底肥厚软亮,常以天然的兰花香和特殊的“观音韵“,其外形条索紧结,有的形如秤勾,有的状似晴蜒头,由于******随着水份蒸发,在表面形成一层白霜,称作“砂绿起霜”。冲泡后,异香扑鼻,乘热细啜,满口生香,喉底回甘,素有“绿叶红镶边,七泡有余香”之美称。 又比如龙井,龙井以浙江杭州西湖产地的茶源最佳,此茶因其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再加上制茶师别出心裁的炒制技术,其品相,色泽,和味道,堪称绿茶中的一绝,西湖狮峰的明前龙井是龙井中的顶级珍品,成品以色翠、香味浓郁、味甘、形美四绝而着称于世,它自闯进茶道论剑会以来,一直在茶会中名列前矛。 还有庐山云雾,庐山云雾古称闻林茶,色泽翠绿,芽叶肥嫩显白亮,条索秀丽,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汤色清澈,以“味醇、色秀、香馨、液清”而久负盛名,其它茶同样各有不同特色,因篇幅有限,这里就不一一而叙。 正是因为每个品种的茶都有自己独特的特色,同理,每个品茶师也有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当然,能坐进这个品鉴席的品茶师不可能只懂得品一样茶,每个茶系的鉴品,他们都达到了大师水准,只不过每人的喜好和偏爱不一样,在坐的茶道宗师么往往对自己最喜爱的那一个品种的茶最有品鉴权威。 江阁老拿到雪针的茶盒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盒,而是神色庄重的接过旁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小水盆,认认清清的洗完手,再用干布巾仔细的将每一根手指都擦试得干干净净,然后双掌互搓了几下,待手掌完全干透发热,这才揭开盒盖。 茶叶盒的盒盖一开,一股极其好闻的芬芳立即在鼻息间萦绕不去,江阁老不自觉的微闭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他是打心底里的喜欢茶,爱茶的人,尤其酷爱毛尖,半晌之后,才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茶盒内的茶叶上,这一看,双目顿时灼灼生辉。 雪针,怪不得叫雪针,但瞧此茶的外观,这个名字实在是再洽切不过了,他原本决定来这个茶会并不完全是为了看茶而来,如今却发现自己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如此极品好茶,哪怕晚一刻品偿,都是人生憾事。 不说他,就连坐在他旁边的真宗看到盒中的茶叶时,也不由微吃了一惊:“好漂亮的雪芽,朕自问也喝过不少毛尖,却从未见过外型这般漂亮的茶叶。” “官家,此茶名雪针,非芽雪,你瞧瞧这外型,是不是雪针这名字更契合?”江阁老笑道。 “嗯,江卿不说,我还没注意,现听你这么一讲,还真是如此,此茶芽尖之毫微微颤动,仿若有生命的黄蜂尾针,叫雪针再合适不过,江卿,赶紧的,给我也泡一杯偿偿。”真宗不自觉的将头凑过来了几分,这一凑近,立即被茶盒中的泌人的芬芳所吸引,忍不住催促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意外的请贴 茶道论剑会落幕了,萧楠手中的雪针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一举拿下了这届茶道论剑会的头名,夺得了冠军之位! 信阳毛尖再次在茶道论剑会上夺魁,有人失落有人喜,失落的自是那几家近年势头极猛的茶商,如杭州龙井和福建的铁观音等,至于高兴的就不用说了,原本对萧楠尚有几分嫉妒的信阳茶商们这一刻心头满满的都是喜悦和感激。 萧楠手中的雪针在茶道论剑会上夺了冠,受益的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这个冠军所产生的影响力,会让毛尖茶在茶叶市场的地位飙升一截,销量在后续的三年中也会增涨一大截,销量和利润惜惜相关,茶商们心里如何能不喜,明星效应不仅仅在现代有莫大的宣传力量,在古代也不例外。 与这信阳茶阳会的兴奋截然不同的是萧楠这个冠军当事人,她从赛场退出来之后,眉头一直拧得很紧,自她上场接受冠军的旗帜和奖品时,与那位大名鼎鼎的江阁老的视线对上的一刹那间,直觉告诉自己,这江阁老之所以会突然光顾赛场,多半不是因为听说雪针之名,而是专程为她而来,只不过,他来到赛场之后,雪针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但是此人为什么会关注到自己呢?自己在青孚镇虽有几分名气,但那也仅限于青孚镇罢了,难道是因为鸿源商会的那些服饰?又或者是这位神通广大的牛人知道萧祯的秘密?萧楠想不清其中的原由,越是想不清,她越是不安,可不安也没用,这些事情,除了江阁老本人之外,大概无人能为她解释,唯一让她暂时放心的是,这位江阁老目前对她没有什么恶意。 从赛场出来,回到住处不久,萧楠便听得鸿源商会京城分会的管家来报,外面来了很多人要见她,这些人中除了各地茶商,还包括当朝一些勋贵之家的子弟,当今对女子要求没那么苛严,萧楠虽是闺阁女子,但她现代表的是鸿源商会的茶商身份,又是这一届茶会的冠军,有人要拜访她,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楠颇有些头疼,她不是商人,这般费尽心事让自己的茶在茶道论剑会上一举扬名,说白了不过是希望能让自己手中那几百亩茶园能有个好收益,茶叶能卖个好价钱,能让自己一家人衣食无忧罢了,可没打算成为什么大茶商,自然也就不希望和这些不相干的人打太多交道。 可不见也是不行的,她自己不想进军商场,但是她背后还有一个宋秋熠,必竟自己是以他商会旗下的茶叶商身份参加的这茶道大赛的,总不以因为自己不耐烦应酬就把这些人都得罪了,宋秋熠是生意人,和各行各业的人都要打交道,这官府和商场上的人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略一思索,萧楠告诉管家,把这些人都丢给宋秋熠去处理,自己是鸿源商会旗下的茶商,这些人来拜访自己,并非是和自己有多少交情,说白了不过是想来讨点好处罢了,每届茶会夺冠的茶商,后续三年的销量会有大幅度的增涨,随着销量一同增涨的是不菲的利润,谁不想来从中分一杯羹呢。 自古以来,官商就不可能永远的脱开关系,虽然这个时代的制度比较清明,商人的地位也不像前朝那般低下,但真正的大商家却仍然避免不了要那些手中有权的人合作,这些人来找自己,既不是因为交情,让鸿源商会的大老板去接待他们,想必他们会更高兴。 当然,这些都是萧楠一厢情愿的想法,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人来找萧楠,说白了这些人正是看她年轻,觉得她容易被忽悠,哪知道最后还是要和老奸巨滑的宋秋熠打交道…… 不说这些人心中的苦楚,但说萧楠将所有的访客都扔给宋秋熠之后,她自个儿就溜了出去找杨家的那位小姑娘了,既然曾经答应过这小姑娘,她本身也对这小姑娘的印像颇好,便不想失言,她来到杨府之后,在没有惊动杨家人的情况把杨秀如小姑娘骗出来玩了一日,结果晚上刚回到鸿源商会,就被宋秋熠堵在门口。 “大娘,能帮你挡的人我都挡下了,但这封请贴,我却是没办法帮你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宋秋熠将她拦在房门口,伸手递了张请贴给她。 “请贴?莫非是江阁老的贴子?”萧楠吃一惊,下意识有脱口道了一句 “嗯?你怎么会觉得是江阁老的贴子?不过,虽不是江阁老的,这贴子也和他不无关系,它来自江府三房,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娘家的府中。”宋秋熠有些惊讶的看了萧楠一眼,接口道。 “皇后的娘家?他们给我下贴子干什么?”萧楠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她边打开请贴,边问。 “二师叔,这江初雪是江府的什么人,她为何会给我下贴子?”待萧楠看清请贴的落款人那一栏的字时,不由又问了一句: “江初雪,现年十六岁,与你同龄,是江家三房的嫡女,也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据说文武都不错,在京城贵女中颇有几分名气,至于她为什么会给你下贴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宋秋熠微微耸了耸肩,接口中道,他是鸿源商会的老板,而鸿源商会能在短短二十年中挤身于宋境十大商会之一,其能量之大非同小可,京城各大势家的消息,宋秋熠都很清楚。 “我不去行不行?”萧楠又问。 “大概是不行的,人家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你若不去,便是打她的脸,打江府的脸,同时也是打当今皇后的脸。”宋秋熠淡淡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罢,那江府再是显赫,江初雪身份再高贵,想必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把我给吃了。”萧楠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这位天子骄女为什么会给自己下贴子,想不通,她就懒得再想,随后将贴子一合,不怎么在意的接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骄女江初雪 农历四月,春夏交替,风和日暖,正是姑娘小伙子们最喜欢出游的好时节,京城的贵女们,每每这个时季都会组织无数的春游,赏花,品茶等相关的活动,当然,一般这样的活动也少不了适龄的郎君们,一来,可以丰富大家单调的生活,二来,还可以相相亲,新宋律法开明,男婚女嫁除了需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外,有条件的适婚男女们还可在此之前先见面面,彼此相互了解一下,双方皆有意,再让媒人上门,如此一来,怨偶就会少上许多。 四月初八,近年来风头极盛的江家姑娘江初雪举罢了一场大型赏花会,受邀者除了京都贵女之外,还有京城各大世家的郎君,江初雪与当今官家的五公主还有江毓敏并称帝都三娇,江毓敏是江阁老的幼女,辈份上是江初雪的堂姑,年纪比她和五公主大上几岁,去年已经出嫁,现在京都贵女中风头最盛的就是江初雪和五公主。 这样的女子举办赏花宴,大家自是趋之若鹜,四月初八一早,过了辰时之后,江府门口就陆续停满了各式华丽的马车和气宇轩昂的骏马,江府内的花厅之内,十几名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的妙龄少女环在两名容色极其出众的少女周围低吟浅笑,气氛很是热烈。 被众贵女围在中间的那两名少女,一身着红衣,容颜艳丽如火,眉宇间有掩不住的骄贵之气,年纪约在十六七岁左右,远远望去,整个人仿若一朵怒放的蔷薇;与她坐在一起的那名少女眉目如画,身着雪白绢丝衫裙,衣衫上用苏绣绣着朵朵粉色的马蹄莲,发髻上别着一支精致的碧玉簪,耳垂上戴着一对晶白如玉的东珠耳丁,这般简洁而不失华雅的装扮衬得她如画中仙子,风中百合,这样的两人坐在一起,整个花厅都沦为了她们的陪衬。 时间一点点滑过,时近巳时末的时候,一个身着男式青衫、长发用青簪绾住的少女骑马来到了江府前,马刚刚收蹄,她便十分利落的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下马之后,左右环顾了一圈,寻了个空处,将马系上之后,便抬步朝江府开着的侧门走去。 她脂粉不施,钗环全无,全身上下唯有头顶用一根青簪固定发丝,余下的乌发随意般披在肩后,整个人却一种说不出的俊秀与洒脱,没错,是俊秀,不是明艳或者秀美,她的五官无疑是非常出众的,眉眼却较一般的女子要硬朗鲜明一些,少了女子应有的柔媚,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这女不用说,正是两日前接到江府请贴的萧楠,她走到门前的时候,被人拦住了脚步,守在门边两名伙计有些犹豫的看着她开口道了一句:“请问小娘子可有请贴?” “给。”萧楠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将拢在袖间的请贴抽出来递给两人。 “原来是萧家娘子,请随我来。”他们接过萧楠的请贴看过之后,其中一人立即恭敬的朝萧做了一个请的姿式,这两个伙计本就是江家安排在门口迎客的,只是受邀的客人基本在半个时辰之前差不多到齐了,萧楠是到得最晚的一个,再加上她的装扮实在不像来参加宴会的娘子,若非她的气质实在让人不敢轻忽,说不定她刚到门口就直接被人赶了出去。 萧楠也不说话,随着江伙计一路前行,那伙计将她引到贵女们聚会的花厅门口时,停住了脚不,朝侯在门口的丫环低语了两句,便转身离去,虽说当朝对男女大防没那么苛严,但一个伙计直接闯进贵女们聚会的宴厅显然也不合适。 丫环闻声抬目看了萧楠一眼,目中闪过一抹惊讶的,不过却没说什么,直接将她带进了花厅,一入花厅,萧楠的目光一扫,发现里面已聚了十六七个华服少女,其中以坐在正南方向的两名女子最为引人注目,侍女突然带了个陌生人进来,自然也引起了花厅诸贵女们的注意。 尤其是那名身着雪衫的少女,她在看见萧楠之后,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偏头对身边的红衣少女说了句什么,随后便起身朝萧楠走了过来,那红衣少女眼珠一转,也跟着站了起来,与她一同朝萧楠走了过来。 两女走到萧楠身旁,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最先开口的是红衣女子,她微眯着眼,一脸傲气的看着萧楠开口:“你便是前两日刚在茶道论剑会上夺魁的萧家大娘子?” “正是。”萧楠看了两女一眼,她一时也搞不清这两人谁是江初雪,只能随口应了一句。 “呵呵,谱倒是摆得挺大的,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在茶道会上得了官家和阁老赞了你一句:果然是艺馨双绝、慧质兰心的奇女子!便觉得自己了不起,连初雪的宴会都敢来得这么迟?”那红衣少女冷哼一声,目光不善的盯着她道。 萧楠听得眉头一皱,她来晚了一些,确有不对,不过她能赶在巳时之内过来,便不算失礼,眼前这位女子却不知是何许人,一见面就这般不依不饶,不过她今日过来,是接了贴子不得不来,并不是来与人结怨的,心头虽有些不愉,却未接口反驳。 “咳,咳,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萧家大娘子,我是江初雪,这位是五公主,不过萧大娘子,你今日确实是来得最迟的一个,一会可得受罚。”一边的白衣少女见状轻咳了一声,她轻轻挽起红衣少女的胳膊,嫣然笑着开口为双方介绍,打破了现场有些僵硬的气氛,她便是江家骄女江初雪,萧楠是她受家人的指示,特意请来的客人,可不能因为五公主看她不顺眼,就把人给得罪了。 五公主与江初雪的交情不错,再加上江家现有的地位,她也不敢随便拂江初雪的面子,虽然她不明白江初雪为何为对一个商女这般示好,但人家主宴人都开了口,她不好再纠着萧楠不放,只冷哼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萧大娘见过五公主,见过江家娘子,报歉,因不熟京城之路,绕了几个圈,这才来迟了些,请恕罪。”萧楠朝两女微微行了一礼,略带着几分歉意的开口道,她接到请贴,不得不来参加这什么劳子的宴会,自是不会无故得罪人,现见这位五公主不再纠着自己不放,她自不会无事生非,立即开口承认自己的错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刻意示好 “没关系,你非京城人士,皇城这边的街巷又多为相似,路确实不太好认,不过你是最迟来的一个,一会得给大家表演点才艺,算是给大家赔礼。”江初雪语气颇为亲昵的笑答,她挽着五公主的手,口中一边和萧楠说笑,一边引着她往贵女们那边走去。 她虽未挽萧楠的手,可眉眼间的热络和浅笑却让别人感觉她和萧楠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直瞧那边的一众贵纳罕不已,在场的贵女们,除了五公主能让江初雪这般亲昵对待,其它人还从来没体会过,一时间,大家对这个着装打扮与宴会颇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女子充满好奇。 萧楠落在江初雪左侧约莫半步的位置,随她缓步前行,她同样为江初雪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热络感到有些吃惊,就算自己是这届茶道论剑会的冠军,江家想拉笼自己,也不至于派出江大姑娘这么个重量人物来刻意交好自己罢。 若是其它家族有这样的举动,萧楠倒也可以理解,但是江家,显然用不着如此,江家除了出了一位名震朝野的江阁老之外,还出了一位皇后,同时,贡茶中八大名茶之一的杭州龙井有一半在江家的掌握之中。(位注,江家本是江浙豪族,江阁老未崛起之前,他们就是江浙有名的大茶商,江阁老本是旁氏,在族人同辈中排名老六。) 这样一个有财有势的家族,萧楠这么一个新冒头的人小物,按理说来,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对方刻意拉拢结交,萧楠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一时搞不清对方的意图,她也懒得去猜,面对江初雪玩笑般的打趣,只笑着回答:“我来晚了,受罚是应该的,不过萧楠出身猎户之家,虽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却没有什么才艺可言,不知罚酒行不行?” “萧大娘子很擅饮?”江初雪闻声略带惊讶的偏头看了她一眼。 “说不上善饮,萧楠在制茶之前,一直以狩猎为生,冬日入山颇为寒冷,通常会饮点酒驱寒,时间一久,也就能喝上两盅了。”萧楠一脸平静的笑道,两人一问一答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一众贵女身边,萧楠的声音虽然不大,吐字却十分清晰,为此,她这句话,不仅江初雪和五公主听得清清楚楚,在场的十几名贵女也听得清清楚楚。 听得她话的贵女们愣了一愣,一个猎户出生的女子为何值得江初雪这般甚重对待?意念落到这里,无数双眼睛皆汇聚到了萧楠身上,这些目光中有审视,有讥嘲,还有不解!萧楠的衣饰装扮虽然简洁得有些过份,但这气质和容貌即便是站在江初雪和五公主身边,也丝毫不逊色,这样的一个女子,竟出身猎户之家? 江初雪似乎也没料到萧楠会这般把自己的家底给倒出来,她微眯着眼打量了萧楠两眼,随后展颜笑道:“咱们朝太宗曾说英雄不问出身,有能耐的人不管在什么环境都能灿放属于自己的光芒,在此之前初雪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现看到萧大娘子,我突然就懂了,你看你,不过区区十六之龄,就一举在茶道论剑会是夺了冠,这通体的气度,即便是我们站在你面前,都有几分自形惭愧,怪不得当今圣人和阁老都要赞你一句,艺馨双绝、慧质兰心了!” 江初雪的话一落,周围的贵女们顿时一愣,与此同时,心里还对萧楠升起了一丝莫明的敌意和厌恶,至于五公主这种念头就愈发的炙烈了,她看着萧楠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江初雪的话听上去确实是在夸萧楠,可实际上却是在给她拉仇恨,在场的都是世家之女,哪一个不身份尊贵,有才有貌? 可你身份再尊贵,再有才貌,你能让圣人和江阁老夸你一句艺馨双绝、慧质兰心么?她们不能,可眼前这个猎户出身卑贱的女子却偏偏得到了这样的殊荣,她不仅得到了这样的夸赞,就这外貌和气度,竟然也生生将在场的姑娘们都压下了一筹,这如何能让人不嫉恨? 五公主冷冷的盯着萧楠,但见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萧楠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面对众的的目光,没有半丝怯场和不自在,哪怕身上没有半根饰物,仅仅一袭再普通不过的男装青衫,却莫明让现场所有人都有种自形惭愧之感,五公主越看越气,若非她知道这里是江府,不能随便乱来,这股怨气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至于当事人萧楠,她并没有在意其它人的目光,只抬目淡淡看了江初雪一眼,随后一脸平静的接口:“江娘子太抬举我了,萧楠不过一介再普通不过的民女,除了略懂制茶之外,其它的什么也不会,实当不得江娘子这样的夸赞。” “哦,听你这意思,你想说当今圣人和阁老对你的评价是无中生有?”萧楠的话音一落,江初雪没来得及答话,五公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其它贵女们也一致目光玩味的看向萧楠,江初雪怔了一怔,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可她看了一眼在场诸贵女们的神色,终什么也没说。 “萧楠不敢有此不敬之念,圣人和阁老之所以会夸我,是因我的茶制得好,同时,也是上位者对于平民百姓的爱护和鼓励,萧楠心里感激他们的鼓励,却绝不敢因此而得意妄行,萧楠制茶的本领确实过得去,可其它本事,实在稀松平常,所以,萧楠不认为自己的说词和圣人的夸赞有什么冲突之处。”萧楠的视线转到五公主身上,淡淡的接口道。 “你?”五公主大怒,她本想让萧楠难堪,却不想碰了个软针子,哪里肯甘休,立即就想发作。 “萧家大娘子,我们和五公主虽是闺阁女子,却也喜欢骑射,既然你擅饮又擅射,不如我们去演武场转转。”江初雪是受了家人的叮嘱,特意邀萧楠过来的,虽然她心里对萧楠没有什么好感,却不能让五公主当面让她难堪,趋着五公主还没来得及发作,先一步截过了话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比箭(上)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贵女们的目光顿时一亮,视线不自不觉的从萧楠身上收了回,转到江初雪身上,今日的赏茶宴除了在场的贵女们,京城有名的郎君也来了不少,他们这会都在演武场上,若能出去打个照面,自是比一群姑娘坐在时屋里喝茶聊天有意思得多,当朝对女子要求没那么苛刻,京都贵女和盛唐时期一般,多会骑射。 至于萧楠,她们虽然有些嫉妒萧楠能得圣人和阁老的夸赞,更厌恶她一个猎户出身的商女在气度上竟会压自己一筹,这只是人类劣根中的一种嫉妒本能,她们很难接受一个出身与自己有云泥之别的人在其它方面超越自己,并不代表她们真把萧楠当一回事,萧楠再得夸赞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商女的本质。 这些姑娘皆是高门大户里的贵女,一个个自识甚高,在她们心里,下意识的认为只有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才是人上人,萧楠风华再好,制茶手艺再高,那也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商女,根本没有资格让她们重视,在这些群人的眼里,出身决定一切。 当然,这些瞧不瞧得起萧楠,把不把萧楠当回事,和萧楠一毛钱关系没有,萧楠之所以会来参加这么个赏花会,说白了是不想无端得罪人,至于其它人怎么看或者怎么想她,她压根懒得理会,只要这些人不凑到眼前来找茬生事,萧楠绝不会无聊得去理会她们。 为此,江初雪的话音一落,萧楠便笑着接口:“江娘子是主,萧楠是客,自是客随主便。”她不知这江初雪刻意接近示好自己是为了什么,只能是见招拆招,至于说人家是不是对自己一见如故,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她与江初雪一个照面下来,就发现此女表面上虽对她表现得极为热忱,可萧楠却从能凭着直觉发现,她眼神深处的疏离的不宵。 只是她的掩饰手段比在场的其它贵女们强得多,人家看萧楠的眼神,除了赤裸裸的厌恶和嫉妒之外,更多的是不宵,而她则一直表现得谦和有礼,对自己十分维护。 萧家是院子是一栋占地数亩的五重大院,从花厅出来,转过几道门之后,就是江家的演武场场,这个演武场足二千多平方米,里面已有七八个郎君聚在一起比武论箭,萧楠一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年,站在离箭靶约有一百五十步的位置,手里握着一张二石强弓,嗖的一声,连发了三箭。 二石之弓,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三箭齐发,那威势当真非同小可,但听得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响起,紧接着碰的一声,箭靶直接被射穿,萧楠只瞧得双眉一扬,不自觉的抬目朝此人看了过去,但见此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高约在一米七八左右,相貌十分英俊,身姿挺拨如松,手里拿着一张两石之弓,浑身充满肃杀之气,显然是个军方高手。 萧楠正在猜测此人的身份,刚到演武场的贵女们看到这一幕,顿时眼冒星星、不顾形像的大叫了起来:“啊!是李三郎!李三郎,威武!”就连江初雪和五公主在看到箭靶前的那名少年时,目光也不由自主的亮了起来,两人几乎是同时加快脚步,朝此人走了过去。 姓李,再看他这站姿和身板,显然是武将之家的孩子,莫非是当朝太后母家李继隆的子孙?萧楠身为考古学家,对北宋历史的了解远非一般人可比,北宋初年的名将可不只扬业一人,当年与杨业名气不相上下的有李家的李继隆,潘家的潘美,曹家曹彬。 萧楠猜得不错,校场上的这名少年正是国公李继隆的嫡长孙,年方十七,国公府李家是当今太后的母家,京都中目前唯一可以和江家齐驾并驱的豪族,这李三郎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孙,本身天资出众,人又勤奋好学,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一身功夫在京都同龄人中几乎找不到对手,再加上他相貌也十分出众,几乎是整个京都适龄闺秀的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李三哥,没想到你今天能过来。”江初雪走到此人身旁,仰着一张清丽的俏脸,笑吟吟的道了一句,五公主没有开口,一双美丽的眸子却满含炙热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听说你二哥在这里,我又闲着没事,便过来转转,不过没有对手,没什么意思,你们玩,我走了。”李三郎抬头扫了她们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随后转头对离得不去一名身着天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去,此人正是茶道赛会上与萧楠有过一面之缘的龙井茶商,同时,也是江初雪同族的堂兄,在族中同辈中排行老二。 “李三郎,你,等等。”眼见李三郎要走,五公主足下一移,下意识的挡到了他面前。 “却不知五公主这是何意?”李三郎微皱了下眉头,略有些不耐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李三哥,你难得过来一趟,先别忙着走,我们几个姑娘正准备比箭,李三哥你就委屈一下,来给我们当个裁判如何?”江初雪眼眸一转,接了一句,五公主心仪李家三郎,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江初雪自然也知道,李三郎与她的堂兄关系不错,顺带着对她也不错,正因为如此,五公主才与江初雪的关系特别好。(江初雪是内定的大皇子妃人选,自然不会和她争李三郎。) “大娘,你知道我向来对你们这些花拳绣腿不感兴趣。”李三郎皱眉看了江初雪一眼,略有些不悦的道了一句,看在江二郎的面子上,他平日确实对江初雪不错,可却也没好到江初雪可以随便为他拿主意的地步。 “李三郎,若是往日你说这话,我是半句反驳之言都找不到,但是今日么,我不得不说,你托大了,这位萧大娘子,别说不是什么花拳绣腿,只怕是你对上她,也毫无胜算,你若不服,不找找她比试一番。”李三郎的话音一落,江二郎就站了出来,指着不远处的萧楠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比箭(中) 江二郎此言一出,不仅李三郎愕然,现场所有的娘子和郎君们都微微愣了一愣,大家下意识的抬目看了江二郎一眼,随后视线都落到了萧楠身上,江初雪则是一脸惊讶的瞟向自家堂兄,不知他葫芦的卖的什么药,萧楠虽是猎户出身,就算箭法不错,却如何能与李三郎相提并论? 至于身处众人焦点中心的萧楠则面色微沉,这江家人怎么回事?先是江初雪莫明其料的给自己寄了封请贴,现这位江二郎又莫名其妙想把自己拉出来与人比箭,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她心头蕴怒,可在摸不清对方意图之时也不好发作,只能静静的看向江二郎。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李三郎惊愕之后面色也沉了下来,他先是皱眉看了江二郎一眼,随后沉下脸开口道:“江二郎,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怎么,你觉得拿朋友来消遣很有意思?” “咳,咳,三郎莫恼,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前两日的茶道论剑会你知道吧?冠军就是她了,除此之外,她还是鸿威镖局的宋总镖头的徒孙,前年河南路的省武举头名是她师兄,她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能以一已之力,击翻一艘正在顺流而行的中型龙舟,怎么样,这样的人,有资格做你的对手吗?”李二郎并不生气,他笑吟吟的走到李三郎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 他此言一出,萧楠目中顿时寒意大盛,自己来京不过数日时间,而眼前这位江家二郎却将自己的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是江家的信息网络当真如此厉害,还是他早早就在关注自己?若是前辈,只代表他江家势力大,倒也罢了,若是后者,嗯? “咳,咳,萧大娘子,你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能知道你的消息并非刻意去调查你,而是江家在嵩县有几处产业,同时有族人在贵县的县衙当差,萧娘子一家人皆是青孚镇的风云人物,我能知道这些实不足为奇。”那江二郎感应到萧楠满是寒意的目光,连忙抬头解释了一句,此人虽未出仕,却是商业上的大才,江家龙井这一块的生意,几乎由他一人打理,为此,他在江家颇有地位。 萧楠垂下视线,并不言语,倒是那李三郎,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相信江家二郎所指的那个少女真是高手,意念落到这里,他不再管江二郎,步伐一步,大步流星般来到萧楠身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开口道了一句:“萧娘子是前年河南路省武举状元的师妹?” 话说这李家三郎平常什么都好,人也稳重,但他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极为好武,一旦碰到势均立敌的对手,他就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与人切磋一番,可京城里同龄人中除了潘家大郎之外,根本找不到能与他喂招的同龄人,而潘大郎比他要大七八岁,以前年岁少,还可以时不时缠着他斗上一场,随着他去年入了禁卫军,潘大郎成了他的直系上司,就不好再动手。 现听闻萧楠是武林名宿宋总镖头的徒孙,又是前年河南路省武举状元的师妹,再加上江二郎对她曾经战绩的描述,李三郎顿感热血沸腾,也顾不得萧楠是男是女,只恨不得立即就能与她斗上一场。(新宋律法开明,对女子要求没那么古板,军中连女将军都有,虽然数量稀少,现李三郎想与萧楠比武斗箭,倒也算不得什么。) 萧楠这个时候算是骑虎难下,不管她想不想接这场比斗,礼都是不能失的,眼见李三郎一脸热切的望着自己,她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接了一句:“是。” “这么说来,你功夫肯定不错,咱们练练手如何?”李三郎一脸热切的开口道。 “练练手无妨,不过比赛总要有点彩头,不然,未免太没意思。”萧楠认真打量了此人几眼,发现这李三郎虽出身名门,身上却没有世家子弟的骄横之气,反而对武道有一种莫明的狂热和纯粹,这样的人,萧楠并不反感,再加上想到萧祯,她眼珠微微转了一转,便笑着接过话头。 “你想要什么彩头?”李三郎愣了一愣,又问。 “这样吧,若是我输了,我可以承诺为三郎君办一件我力所能及的事,同理,若是三郎君输了一样,你觉得如何?”萧楠答道。 “好!”李三郎略一思索,就点头应允,他此言一出,在场的除了萧楠之外,其它人齐齐变色,李三郎是什么身份?若是这女子趋机提出很不合理的要求……意念落到这里,数十道不善的目光齐齐落到了萧楠身上,这其中尤其五公主的目光最为愤怒。 “你想怎么比?”李三郎却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看着萧楠又问了一句,他是个武人,没有那么龌龊复杂的心事,更何况萧楠已经说得很清楚,输了的一方,只需为对方做一件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即可,既然特别说了力所能及,即表明这件事不会超出自己承受的范畴和底线。 他和萧楠虽只打了一个照面,却凭着直接相信眼前这少女不是什么阴险毒辣,龌龊无耻之辈,她身上有着武人应有的血性和直爽,即便输在这样的人手中,相信她也不会把自己坑得很惨。(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心事单纯的好少年。) “比射活靶吧,你我各持马一匹,箭十支,持一石弓,在离靶子二百外之外的位置,策马奔驰的时候,连射十箭,谁能射穿十个靶心算谁赢,如何?”萧楠唇角一翘,开口道,既然想赢李三郎,就一定要赢得让他心服口服,想要对方心服口服,这比赛的难度就一定不能太低。 果不其然,她此言一出,满场诸人,包括李三郎在内,皆呆若木鸡,一石之弓,二百步之外,策马奔驰,马上连发十箭,箭箭射穿靶心,这,这萧大娘子真不是开玩笑?(备注,古代一百步相当于现在的130-150米,200步相当于260-300米之间的距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比箭(下) 正是因为心头太过震惊,李三郎足足愣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都没能回神,萧楠见状双眉微微一挑,又补了一句:“怎么,三郎军莫非瞧此的比试难度太大,不敢接?” “好,我接了!”李三郎受此一激,立即脱口道,就算比不过,难道连接的勇气都没有?他李家三郎可不是这般没种的人。 至于在场的其它贵女郎君们,现看萧楠的目光都在像看白痴,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为了博取别人的关注,竟敢放此厥词,他们这会已经忘了,萧楠和李三郎比箭,并不是她自己要求的,若非江二郎刻意把她给拉到众人的视线之内,她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 五公主一开始愤怒无比的目光,现也逐渐平静下来,她能与江初雪并列帝都双娇,自不会是全然无脑之人,萧楠的话说得越大,越想博得李三郎的注意,最后受的的羞辱就会越重,毕竟比骑射需要真功夫,靠着嘴边子没用,而她,哪怕用脚趾头去思考,她不相信萧楠能做到她自己说的要求,不仅仅是她,现场诸人,除了萧楠和李三郎之外,没有一人相信她真做到,就连对她颇有些了解的江家二郎也一要。 无它,萧楠所提的那个比试条件实在太苛刻了上结,没有达到通元境,也就是习出内劲的人,是不可以达的那个要求的,二百步之外,要以一石之弓箭射中靶心,除了拉弓者本身是神箭手之外,臂力低于三石之力的人想都不要想,至于想要在策骑马奔驰的时候,在这个距离之内拉弓射箭,连中靶都难,更别提射穿把靶心了。 也就是说,想要完成这个比试要求的,除了是内劲高手之外,还要是神射手,萧楠出身猎户之家,或许箭法不错,可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内劲高手? 至于李三郎,他初听得萧楠提出的比试要求时,第一时间同样在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在哗得取宠,他是武将世家的弟子,自是知道厉害的武人是能习出内劲的,这样的人京都的禁卫营中就有两个,但是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不可能是其中一员啊。 只是当他从惊愕中回神,与萧楠沉静的眼眸撞在一起时,忽然有些不确定了,眼前这女子自么看都不像那种哗众取宠的人,莫非她真有这个能耐?此念一起,年仅十七岁的少年顿时升起一股不服,比就比,谁怕谁,即便是输了,能输在一个这样的强人手中,那也值! 所以,当他脱口说出我接了这句话时,心情就平静下来,说完这句话后,他转目对江二郎开口:“江二哥,麻烦你在靶场备十个靶,再牵两匹马和两把一石之弓过来。” 江二朗似乎张口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招来场外的家仆,分咐了几声,没一会儿,马和弓都来了,靶场上的靶子也竖好了,李三郎接过弓在手里掂了一掂,随后转目看向萧楠:“萧娘子,谁先来?” “既然这个方案是我提出的,我先来吧。”萧楠淡淡一笑,她一手接过江家个人递过来的弓和马,一边开接口道,她此言一出,大家又是一愕,之前萧楠提出那个方案,在场的除了她自己和李三郎之外,其它人都认为她是为了博取眼球在在放厥词,所以,比试的时候,定然也会让李三郎先上,等李三郎完不成这个要求,她才有话好话,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李三郎也是一愕,不过他目中的愕然就变成了灼热,他想看看这个一点不谦虚的少女如何来完成在他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萧楠没有在意别人的心事,她接过弓马之后,伸手在马背上重重拍了一掌,趋着马扬蹄的刹那间,人如离弦之箭般,纵身跃上马背,随后挽弓搭箭,但听得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碰的一声巨响,第一个标靶直接被射倒在地。 不待大家回神,接下来碰碰不绝于耳之声不断传来,对应着每一声巨响的就是一个靶倒了下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靶场上的十个标靶皆应声而倒,而萧楠的人也到了二百米之个,勒住缰绳。(备注,每个靶子之间相隔约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十个靶子,再加两头的距离,正好差不多二百米。) 这一刻的靶场,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之前那些一心等着看萧楠笑话的贵女们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傻傻的张着嘴,愣愣的看着靶场上那一排倒在地上的靶,根本回不了神,许久之后,五公主尖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信,我不信她真能射穿靶心。”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些倒在地上的靶跑去,扶起来一看,只见碗口大的靶心整个被射穿,那箭羽还颤微微的插在被射下来的靶心之上。 怎么可能,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女子怎么可能这般厉害?五公主目光呆滞的看着手中的标靶,脸上一片迷茫,被五公主这么一喊,跟着过来的贵女郎君们也觉得嘴巴发苦,刚刚他们都在万分肯定的等着看笑话呢,哪知转眼之间,这*辣的巴掌就煽上来了…… “我输了,日后你若有差遣,只要不违背我的做人原则,我会无条件的为你做一件事。”半晌之后,李三郎的略带涩意的语音传进了大家的耳中,二百米之外,策马奔马,他能射中靶子就不错了,想要射穿靶心,自己百分百做不到,这点自知之名,李三郎还是有的。 “哈哈,好,李家三郎不愧是将门虎子,果然是条坦荡汉子,日后若真遇到需要李郎君帮忙之事,我不会客气。”刚刚骑着马慢慢走回来的萧楠闻声哈哈一笑,她一边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边大笑着开口道。 “江大娘子,多谢你抬爱相邀请,今日宴已赴,箭已比,我尚有些其它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多谢款待!”说完之后,转目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江初雪开口道了一句,说完之后,也不管他们如何作想,抬步就朝外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结怨 “等等,萧娘子。”哪知萧楠脚步一动,江初雪和江二郎的声音同时起了起来。 “却不知两位还有何指教。”萧楠停下脚步,按住心头的不耐,转目朝两人看去,她不喜欢这一对兄妹,无论是江二郎还是江初雪都是聪明的人,他们面子上的功夫也做得不错,但她就是不喜欢他们,虽然双方接触尚不足一个时辰。 江初雪之所以会下贴子给自己,大概江家人之前就把自己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又见自己拿了茶会冠军,江家人这才让她把自己邀到家里来探探底,若值得拉拢,便好生拉拢,若不值得,自然也就不会去费那心事。 江家身为京都风头最盛的两大豪门之一,碰到有潜力值的人,有这样的念头无可厚非,但萧楠却不是那种可以任人随意称量估价的人,先别说她这辈子压根没打算依仗什么势力图谋荣华富贵,即便是有这样的念头,就凭这江氏兄妹的行事风格,她也绝不会投到他们的阵营,更别提萧家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萧祯。 如果不是想到萧祯,萧楠刚才真不想出那样的风头,她一个早决定了一辈子在乡下种,做个衣食无忧的田园闲人的人,实在用不着和京城的这些贵人们扯上什么关系,问题是她家里还有萧祯这么个身份特殊的孩子,虽尚不知这孩子最后会选择什么样的路,可未雨绸缪,提前多做些准备,多积攒点人脉,总是有备无患。 但她再想积攒人脉,却也不会和江家人扯上什么关系,江家是后族,江皇后的儿子又是当今长子,现年已有十八,马上就到了成亲的年纪,皇长子既为长又为嫡,据说在朝的声望也不错,再加上江阁老和江家的财力,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基本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人选,萧楠在没有确认萧祯日后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时,怎么可能与江家扯上什么关系。 她今日前来,是不想直接扫了江初雪的面子,现约已经赴了,箭也比了,算是很配合的完成了江家的试探,结果对方还逮着不放人,萧楠心里真的很不爽。 江家兄妹显然不知萧楠的心事,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江初雪疾步来到了萧楠身旁:“萧娘子,眼看着就是午饭的点了,你再忙,也该吃过午饭再走么,你是初雪特意请来的客人,若让人得知初雪设宴请客,结果客人到了,初雪连便饭都不招待一餐,这事传出去,初雪只怕立即就要沦为整个京都讨伐的对像。” 萧楠静静的打量了两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少女一眼,眸光微微眯了一眯,淡淡的接了一句:“这么说,萧楠若是坚持这个时候要走,就是居心不良,诚心想败坏江娘子的名声,对吧?” 她此言一出,江初雪面上的明媚笑意顿时僵住,不仅是她,就连跟在江初雪身后一同走过来的江二郎面色也微微僵了一僵,江初雪脸上的笑意敛去,眸中寒意上涌,自己何等身份?如此折节下交一个猎户之家出来的商女,她竟敢这般不给自己面子?简直是给脸不要脸,这一刻,这位向以温婉称著天子骄女的目中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戾气。 “哈哈,萧娘子说笑了,我们怎会有这样的意思,只是现确到了饭点的时间,萧娘子即便有事,也不差这一餐午饭的时间么,三郎,你说对不对?”已接手家族产业有数年有江二郎见状心头一紧,连忙将话头接了过来,并对将后面跟过来的李三郎道了一句。 李三郎没有接话,倒是江初雪被他的话惊得回过神来,目中的寒意戾气消散无终,脸上重新浮出了明媚俏皮的笑容:“对啊对啊,萧娘子,初雪是个率性简单的人,对你一见如故,刚才说那么只不过是见你饭都不吃就要走,心里有些生气罢了。” “呵呵,听江娘子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确实是自己有些不通情理,江二郎君说得不错,即便是有事,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既然如此,那我就叨扰了。”萧楠淡淡的看了这对兄妹一眼,目光落在后面跟上来的一行贵女身上,随后呵呵笑着接过话头。 “哼,我还以为你真有几分骨子呢,没想到搞了半天是在欲拒还迎。”萧楠的话音一落,五公主满是不宵的声音响了起来,后面随着她一同过来的几位贵女,看向萧楠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宵,不久前,她们还真被萧楠马上的英姿给镇住了,而现在…… “江二郎君,江大娘子,你们看,我现还合适继续留下来吃饭么?”萧楠对五公主的挑衅和鄙薄视若无睹,她摊了摊手,佯装着一脸无奈的对江初雪和江二郎道了一句。 江家兄妹看了在场的贵女和郎君一眼,又看了看明明被一众人用布满鄙视的目光盯着,却偏偏没有半点不自在的萧楠,忽然觉得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像个小丑...... 萧楠走了,在一众人愤怒又复杂的目光中走出去,眼看着就要走出演武场的时候李三郎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萧大娘子,等等,我和你一块走。” 说完之后,又转头对江二郎道了一句:“江二哥,我下午要回禁卫营,就不在这吃饭了,和萧家娘子一块走。”说完之后,也不待江家兄妹回复,大步追着萧楠而去。 “李家郎君,你一嗓子可是要坑苦了我,你瞧瞧后面那些姑娘的目光,一个个简直恨不得把我吃了。”萧楠实在没想到看上去颇为冷酷骄傲的李三郎会在这个时候跟上来,她一脸惊讶的瞧了李三郎一眼,苦笑着道了一句。 “你会在意她们的怨恨你与否?我以为在你眼里,她们那些人都是空气呢,倒是这江二郎,他人挺不错的,为何你对他这般反感?”李三郎瞄了萧楠一眼,撇了撇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目中不由浮出一丝好奇。 “李三郎君,咱们不过是比了一场箭,貌似没这么熟吧?”萧楠瞧着此人一副俨然与自己是多年好友模样的李三郎,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奇葩李三郎 “你没听说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只能是陌路么?咱们比了一场箭,足以让我认可你这个朋友。”李三郎丝毫不觉尴尬,反而一脸理直气壮的回答。 萧楠顿时被噎住,她第一眼看到眼前李三郎的时候,本能的认为这是一个家世不错教养也不错的好武的骄傲冷酷少年,直到他与自己比箭的时候,这个观点也没发现改变,哪知现在剧情突然逆转,骄傲英武的冷酷少年突然变成了三观无下限的朱皮糖,这样的神逆转,哪怕是心智强大的萧大教授一时也有些回不了神,只能愣愣的瞪着他发呆。 出了江宅,上了马,穿过好几条街道,都快要到达鸿源商会分会的门口了,李三郎一直亦步亦随的骑着马跟在后面,萧大姑娘终忍不住勒住缰绳,转头看着李三郎道了一句:“李三郎,你一路跟到现在,莫非想跟过来蹭饭吃?” “如果萧大娘子不介意的话,自是再好不过。”李三郎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口道。 “你不是要回禁卫营么?”萧楠道。 “我今日休假,无需回营,这会正好是吃饭的点,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招待朋友一餐饭罢。”李一脸无辜的道。 “如果我说介意呢?”萧楠挑眉道。 “介意也没关系,我知道这里不是你的家,你不能完全作主,所以,你若不肯请我进去吃饭的话,我请你去三味楼吃罢,三味楼是京城最有名的三大酒楼,里面的饭菜相当不错。”李三郎半点没了被人嫌弃的觉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直说吧,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事,先申明一下,如果是对我一见钟情,想借机亲近什么的就不用想了,赶紧绝了这个念头,我早已有了未婚夫,两人感情甚笃,可没功夫与外面的狂花浪草搞暧昧,纠缠不清。”萧楠扶额道。 “咳,咳,萧大娘子,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我,我是想问问,你,你收不收徒?”直从跟上来就表现得像牛皮糖似的李三郎终于被噎了一下,他被口水呛得连咳了几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想拜我为师?”萧楠一脸惊讶的开口道,她没想到这少年折腾了半天,是打的这个主意。 “你,愿意收我为徒么?我天赋或许比不上你,却也不差,不会给你丢脸的。”李三郎刚问出萧楠收不收徒的时候,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话出了口,他到是变得十分坦然。 “你今年多大?”萧楠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眼,又问了一句。 “十七。”李三郎答道。 “我才十六,你觉得你拜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人为师,合适吗?”萧楠挑眉问。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正因为你年纪这么小,不仅功夫达到了暗劲层次,在射箭的瞬间还能达到心神合一之境,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让我拜师。”李三郎一脸傲然的回答。 萧楠听得呆住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很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谁说古人就一定封建古板,墨守成规?先是有宋诺那彪悍的丫头在前,现又出了个性格奇葩的李三郎,瞧瞧这家伙的自我推销,半点不比现代那些不要脸的推销员差。 “你那什么眼神?觉得我是自吹自擂么?我长这么大,没有正式拜过师,只跟着父帅,还有其它的将军们练过一些强身健体术,箭术也只是跟在他们背后学了点,已有现在的水准,若能再有一个名师指点,绝不会给师傅丢脸的。”李三郎瞧着萧楠的模样,立即低嚷起来。 “你们军中并非没有高手,以你的出身和天赋,为何会没有师傅?”萧楠自是不信他的话,又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感觉不对,你信吗?”李三郎沉默了一会,才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拜我为师,是因为直觉对了,你就不怕我算计你?”萧楠又是一呆,她盯着李三郎看了半晌,才接口道。 “不怕,就算是你想算计我,也只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畴之内算计,而不会真把我填进坑里,我既决定想拜你为师,说表示我已经考虑过需要付出的东西,这是一种等值回报。”李三郎迎着萧楠的目光,一脸认真的回答。 他没有和萧楠说,他这人自生下来第六感观就远胜常人,对人对事的选择,全凭直觉,萧楠这人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他真正注意到她,是她如旋风般跃上马背,炮似珠连般连射出十箭的那一刻开始,那一刹那间,他心里莫名的冒出一个念头,不管如何,一定要与眼前这个女子打好关系,至于拜师一事,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想要和眼前这女子打好关系,还有什么办法比师徒更合适呢。 “哦,你的意思是认为自己的眼光特意好,往往你能认定的人,定然不同凡响,是这意思么?”萧楠轻轻哦了一声,略带几分不以为然的开口。 “萧娘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的是,如果你眼光真的那么好,怎么会与江家兄妹做朋友,是吧?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坦白的回答你,我之所以会与江二郎和江初雪走得比较近,并不是我欣赏他们的为人,而是这两个人是我目前所见过的同辈人中,运气最好的两个人。” “面对运气如此之佳的两个同辈同人向我示好,我自是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江二郎此人与人相处,虽也时刻在算计,但行事却有底线,算不得什么坏人,这一点,倒是与江阁老有几分相似。”李三郎一点不在意萧楠的讥讽,一脸坦然的答道。 “奇怪,你看起来不像神棍啊?为何口中吐出来的话完全是神棍的语气,莫非你是鬼谷子的什么隔代传人?”萧楠听得一呆,回神之后,像看什么怪物一般,围着他转了好几圈,一脸狐疑的开口道。 “咳,咳咳,咳咳咳……”滔滔不绝的说完那一番话,正准备等着萧楠对自己另眼相看的李三郎闻声一口气哽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直呛得他脸红脖子粗,几乎从马背上栽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雨庙惊魂 萧楠当然没有收李三郎为徒,这里又不是什么以武为尊的玄幻修真世界,这里是文治世、法治齐全、阶级森严的古代人类封建王朝,这里虽有武人,可这些武人一样是肉体凡胎,会老会死,萧楠虽有几分本事,却绝对没以一已之力颠覆整个朝代的力量,她若真敢以一个十六岁之龄的普通商女身份,收当朝国公的嫡长孙为徒,绝对是自己给自己不自在。 就在萧楠指出李三郎没安好心,想坑死自己的时候,这货立即指天发誓,再三申明自己绝无此意,后发现拜师无望,便退而求次,充分发挥牛皮糖的功力,缠着萧楠向她讨教如何能在瞬间让身体和意念达成一致,也就是所谓的心神合一。 萧楠在京都的一周时间里,他每日想方设法都会抽点时间跑到鸿源分会缠着萧楠,说白了,这丫的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折腾了那么多花样,就是眼馋萧楠纵马奔驰,箭箭如神的英姿。 萧楠也没为难他,先不说她对这少年感观确实不错,但说仅凭此子国公府嫡长孙的身份,也值得自己卖个人情给他,为此,在这一周内,萧楠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将习武的心得要领,以及自己步入暗劲的体悟,还有如何将武意与骑射融为一体等等皆传授于他。 萧楠只传了技巧和心得,至于习武功夫的心法决要,她并没有传受,她所学的功夫,来自宋裘飞一脉,非自己所创,没有宋家允许,她实不好外传,京都的禁卫营和军中,都有练出内劲的武学大高手,李三郎若真想拜师习武,以他的天资和身份,怎么着也不会找不着师傅。 一个星期的倾囊相授,让李三郎打心底对萧楠敬重起来,随着相处时间的加长,他发现眼前这个因自己的第六观产生意动,刻意接近的少女比他想像中的要出众得多,不仅是武学一途,她在文史策略上的理解,也远非一般人能及,不知不觉间,他已把眼前这个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的少女真当成了自己的师傅。 一星期之后,萧楠在京都的杂事已了,便辞别了宋秋熠和李三郎等人,起程返回嵩县,宋秋熠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暂时不回洛阳,走的时候,萧楠悄然去向杨家的杨秀如小姑娘告了个别,随后一人一骑,策马扬鞭,踏上了归途。 从京都到洛阳有三百多里路,萧楠行到一半的时候,睛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萧楠身边既没有雨衣也没有雨伞,周围也没有村庄客栈,萧楠双目如电般四下扫射了一圈,最后眼尖的发现四百余米外的坡道上有一个座孤零零的届宇,立即驱马朝那破庙冲去。 刚刚进入此届的檐内,外面的瓢泼大雨已然遮住了视线,萧楠下意识的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届,这个届宇建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届门半掩半开,门板上的漆已脱落得差不多,看上去斑驳陈旧,门口四周都是灰尘,显然这个届很久无人居住打理了。 好在屋顶上的瓦还齐整,屋檐较宽,暂未看到雨水漏下,暂时遮挡一下风雨尚不成问题,打量完破届之后,萧楠又摸了摸衣衫上几处已被雨点溅湿的斑点,不由暗道了一句:“幸好跑得快,不然,这会只怕已被淋成落鸡汤了。”跟着她一同跑到届檐下的黄膘马朝着外面的雨布打了个喷嚏,不各是不是也在庆幸自己跑得快。 眼眼大半个时辰就下去了,外面的雨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萧楠瞧着届外的道路上已积了几寸深的水,不由犯愁,若一直这么下着,自己今天岂不要在这个届里过夜,届里过夜倒也无妨,问题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寨,没吃没喝的,光着肚子在破届里过夜,就有些不好受了。 正值胡思乱想间,雨地里突然出现了数名人影,跑在前面的应该是一对夫妻,女的手里抱着个一二岁的孩子,后面有三四名人影在穷追不舍,前面那一对男女应该都受了很重的伤,他们脚过之处,路上的雨水立即被染成腥红。 眼看着后面的人越追越近,那男子不得不停下来与对方搏击,边挡,这对那女子嘶喊:“珠娘,赶快跑!”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目中的泪水与雨水一同奔流,随后咬牙抱着手里的孩子,奋力向前奔去,她看到破届前有人的时候,心头一喜,下意识的就想朝这个方向奔来。 可接下来不知想到什么,硬生生的转过脚步,没有往破届这边来,而是继续延着脚下的路朝前奔去,她的视线被雨水遮住,身上的伤不断的流血,只觉得整个人越来越轻,就在与破届所在之地擦身而过的时候,足下被路上的一块突起的石头拌了一下,人顿时噗通一声,往雨地里的扑了下去。 她怀里的孩子被这么一颠,直接脱手飞去,刚刚击退了一名追杀者的男子见状大吃一惊,手掌一扬,一根蓝色长带飞卷出去,将就要跌到地上的孩子卷了过去,脚下两步奔到跌倒在地的女子身旁,将她拉了进来,他刚刚拉起自己的妻子,一把长刀闪电般朝他的的后背后掷了过来。 男子一手扶着自己的妻子,一手抱着孩子,这个时候想闪避显然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此人就要葬身于刀口之中,却在这时候,一根马鞭横里卷了过来,一把将长刀抽飞,出手的人,不由说,正是站在届檐下的萧楠。 萧楠抽飞这柄长刀之后,双手用力一带,抓着这对男女的胳膊,将他们带到了届檐下,她不知这对男女是什么人,仅凭这女子明明身处绝境,却不肯将杀劫带到自己所在之地的举动,她就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被人杀死。 追杀这对男女的人大概是杀手,萧楠萧楠刚刚将这三人带到届檐下,跟在后面的人已经追了直来,一共有三人,对方追上来之后,也不打招呼,动手就以必杀之技攻向萧楠,萧楠双眉一扬,手中马鞭如幻影般挥了出去,但听得碰碰晃声,冲上来的三名黑衣人齐齐飞了出去。 “滚,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和这他们有什么恩怨,今日这事我既然已经插手,就不会允许你们再伤人。”萧楠冷冷的看着被她抽飞的三名黑衣人喝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乔氏夫妻 那三名黑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目看了萧楠一眼,随后转头冲进雨中,他们虽是杀手,但碰到明明不是对手的敌人,也不会不顾死活的往上冲,待这几名黑衣人消失得没有踪影之后, 被萧楠带进届檐下的那对男女本就身受重伤,现见强敌一去,心神一松,人顿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萧楠眼疾手快的将两人扶住,轻轻将他们放倒在地上。 然后再把那男子怀里的孩子接过来,这是个女孩,大约两岁不到的年纪,长得很漂亮,只是面上有抹不正常的红晕,人早已陷入昏迷,萧楠伸手在她额头一摸,很烫,显然是在发烧。 萧楠看着这一家伤残的三口,很是犯愁,她不懂医术,此地也没有什么医疗条件,人虽救下来了,可瞧着他们的模样能不能熬过这一关鬼才知道,无法可想之下,萧楠只能将他们搬进届内,此时空中乌云未散,届内很黑,好在这届的地势较高,地面并不潮湿,反而颇干燥。 现已步入通元境的萧楠视线比普通人好多,届内虽黑,萧楠借着外面昏暗的光线倒是勉强能看清里面大致的情景,里面除了几座布满灰尘的神像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面上积了颇厚的一层尘,这个时候萧楠自然也没有闲心去管地上的灰尘,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把将带进来的妇人放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把孩子暂放在她怀里,接着又出去将那男子给拖了进来。 把人搬进来之后,她四处转了一圈,终在在一个神案下发现了一圈黄纸和两根点了一截的蜡烛,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五六块干柴,其中有两块烧了一半多,瞧这模样,应该是以往路此地的借宿客,或以前的庙祝留下来的。 不管是谁留下来,萧楠现都要拿出来用用,她把黄纸和木柴搬到房屋中央,掏出火熠,用火纸做引,小心的将干柴点燃,待火烧起来之后,再把这几个浑身湿透的人弄到火堆边烤,那孩子,她直接帮其除去衣衫,把她放在火边烤干,然后从自己的包裹中拿着一件外袍把她包了起来。 至于那对男女,人家是成年人,萧楠不好给他们脱衣,只能简单的将他们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让他们躺在火堆旁,直到这个时候,萧楠才有空打量这对男女的样貌,那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不俗,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模样十分秀丽,即便衣衫净湿,头发被雨水打成一缕缕的粘在脸上,也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好一对出众的人儿,却不知是个什么来路,萧楠心头暗自寻思,转眼小半个时辰就过去,待地上的柴火快烧完的时候,那男子慢慢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腾的一声,从地上坐起来。 “你伤得那么重,再折腾几下,估计那小命也保不住了,倒是枉费我救你一回。”此人刚刚坐起,就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他顺着声音一望,便看见萧楠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儿,蹲在火堆傍,看到萧楠和她怀里的孩子,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不久前,正是眼前这少女救了自己一家三口。 “多谢女侠相助。”意念落到这里,男子连忙哑着嗓子开口道谢。 “不必谢我,你倒是说说,你们是什么人,追杀你们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专门的杀手吧。”萧楠扫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 “不错,对方确是杀手,我姓乔,名之岳,这位是拙荆,是我们连累女侠了……”男子听闻萧楠提起此事,本就惨白的面庞愈发黯淡了几分,指着地上的女子,一脸歉然的开口。 “救都救了,说这些也没用,你把你们的和对方的恩怨讲一讲,看看有没有机会化解。”萧楠自救下这对夫妻开始,就知道若不解决他们身上的麻烦,自己日后就会被麻烦缠身,要说不为这一时的冲动后悔,那是假的,只是事情都做了,后悔也没用,只能想法子解决后患。 乔之岳闻声不由怔了一怔,他落在萧楠脸上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审视,萧楠见状不由嗤笑一声:“怎么,担心我是你们对头的人?” “女侠见谅,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女侠若真要害我们,之前只要不施援手,我夫妻二人早就见阎王去了,我与我妻子都是林武中人,我来自濮阳乔家,我妻子来自啸风山庄,姓萧,我们两家都算武林上的小型林武世家,前些日子族人无意得罪了某个豪族,这才惹来灭门之祸,我等一路从濮阳逃到这里,如果不是恰好碰到侠女……”乔之岳面上一红,颇有些不自在的接口。 萧楠淡淡扫了他一眼,略略沉思了片刻,继续开口问:“你们得罪的是什么人?”这乔之岳的话萧楠只信一半,他们得罪了某个豪族不假,但以现在的治世,单单凭着得罪某个人,尚不至于惹来灭门之祸,惹来灭门之祸的只怕是宝物类的东西有关罢,只是这样的事对方不说萧楠也理解,人心隔肚皮,一旦讲出来谁知自己会不会见宝起意,杀人夺宝!她不需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只需搞清楚对方的对头是什么人,看看有没有办法搞得定即可。 “山东范家的一个旁支。”乔之岳道。 “山东范家的一个旁支动不动就能灭人满门?莫非对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萧楠目光一闪,又问。 “对方和乞门关系很深,这些杀手,其实就是乞门培养的专业杀手。”乔之岳道。 “呵呵,原来是乞门的人,我听闻乞门分侠乞和恶乞,侠乞一部的为人都还不错,而和恶乞一部的人,则是无恶不作,这样的两个极端,是如何组合为一个门派的,乔大侠可知道?”萧楠听得此事与乞门有关,目光顿时冷了几分,她微微顿了一顿,才开口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乞门关系综错复杂,他们高层中很多人和朝中大员有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些也为什么这么多年下来,这个门派一直不会没落的原因。”乔之岳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月夜殺机(上) “算了,暂时不说这些了,乔大侠,你身上应该有疗伤的药物罢?”萧楠没有继续纠缠适才那个问题,而是将话头转到他们夫妻的伤上,萧楠只懂简单的外伤处理,她身上又没有创伤药,之前只将乔子岳夫妇身上流血多的地方随意包扎了一下,那样显然是不行的,人已经救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将这对夫妻的伤处理好,保住他们的性命,至于其它的,慢慢来。 “哦,有的。”乔之岳微微一愣,随后忙接口道。 “有的话,你们自己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免得发炎,还有你家孩子,一直在发烧,我不懂医理,只能用土法子试着帮她退烧,不过效果不大,你瞧瞧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萧楠闻言一喜,又指着自己的怀里的孩子道一句。 “把她给我看看。”乔之岳听得心头一紧,不自觉的伸出两只胳膊。 萧楠将孩子递了过去,乔子岳接过自家闺女,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眼,随后从身上摸出一个玉瓶,揭开瓶盖,捏开自家闺女的嘴巴,倒了几滴乳白色的液体进去,然后盖上瓶盖,做完这一切后,又将怀里的小女娃递给萧楠,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女侠,所谓大恩不言谢,煽情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孩子麻烦你再帮我抱一会,我把自己和拙荆的伤口处理一下。” “我姓萧,并非江湖中人,你们可称我萧娘子。”萧楠边伸手接过那小姑娘,边开口道了一句,说完之后起身走到届外,乔之岳是个大男人,现人家夫妻要处理伤口,哪怕萧楠再不拘小节,也不方便站在里面。 乔之岳听闻萧楠说自己不是江湖人,不由微微一愣,他乔子岳在江湖上虽算不得什么高手,一身外家功夫在他那个郡县也算得是个人物,可是面对那些杀手们的追杀,他夫妻两人差点连命都送了,眼前这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却凭着一根马鞭,轻易逼退了三名杀手,这样的人,竟不是江湖人? 萧楠并不知乔之岳的心事,她出来之后,站在届檐下望着檐外丝毫没有停住的雨丝,眉头不自觉的紧皱了起来,这对夫妻的伤着实不轻,即便是有金创药,若得不到好的休息和营养补给,想要恢复也难,那乔子岳能一醒就能坐起来,并不是他的伤不严重,而是意志坚韧。 而眼前这个破届中什么都没有,离此地最近的驿馆还有二十余地,雨又没停,这两人身上的伤也不宜随便搬动,不能颠簸,可如何是好?届里没吃没喝的还在其次,最严重的是根据那乔之岳简短的描述,萧楠可以确定,那些追杀他的人绝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追杀过来。 萧楠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天色逐渐暗下去的时候,她才转身回到届内,那乔之岳夫妇抱扎过伤口之后,大概是把衣服除下来在火上烤了一下,现他们夫妻两人身上的衣衫已干得差不多了,火堆旁剩余的几根木柴也烧得差不多了,萧楠进来的时候,乔子岳在调息,他的妻子则闭目半躺在他的腿上,仍然没有醒过来。 “萧娘子。”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醒了过来,乔之岳开口唤了萧楠一句,他的脸色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大概是上了药,又调息一段时间的缘故,他的妻子受伤不如乔之岳严重,但是她的功夫也不如乔之岳,再加上心神透支过来,时值现在仍未醒来。 “天色已晚,你夫妇二人身上的伤又不宜颠簸移动,晚上估计只能住这破届了。”萧楠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牵累萧娘子了。”乔子岳沉默了半晌,口中才道出这么一句话。 “没什么,我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以那几个杀手的性子,即便我不出手,他们在解决了你们之后,看到我这么目击者站在一旁,说不定也会来杀人灭口,也就是说,不管我出不出手救你们,都会惹上这些人,你无须多想,安心疗伤罢。”萧南明白他的意思,只微微摆了摆手,淡淡的接了一句。 她并不后悔救这对夫妻,人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但凭这对夫妻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亦不愿将自身的祸水往一个陌生人身上引,就值得萧楠伸出援手,至于伸了援手之后的麻烦,她在动手的那一刻,便有了承担的觉悟,现知道这事还和乞门有关,萧楠更加不会不管。 乔之岳神色得杂的看了萧楠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眼前这个与他们夫妻素不相识的少女不仅救了他们的命,更被牵累进他们的恩怨仇杀之中,这样的恩情,已经不是用语言可以表达的了。 待天色完全黑尽之后,萧楠把那两只点了一半的蜡烛点了一柱,借着烛光看了怀里的小女孩一眼,她脸上不正常的红已经褪去,额头上的烧也退得差不多了,呼吸均匀,正在甜甜沉睡,显然是乔子岳给別她喝的药见效了。 随着时光一点点的推移,外面的雨慢慢停了下来,唯有偶然掠过的鸦啼落下萧楠的耳中,眼见一截蜡烛将要燃尽的时候,届外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响声,萧楠手掌轻佛,点了怀里孩子的睡穴,并将孩子递到乔之岳身上,开口道了一句:“乔大侠,外面有人来了,你照顾她们,我出去看看。” “萧娘子,你,你小心。”乔子岳功夫虽然不错,和萧楠比却有不小的距离,自是不如萧楠的耳目灵敏,他被萧楠叫醒,面色不由微微一变,接过自家闺女的时候,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不要紧,我自突破到通元境后,还一直没机会与人动手,这几个人既然送上门来了,正好让我练练手。”萧楠轻笑一声,脚步一晃,人就到了届外,乔之岳却是听得呆住了,通元境?这么年轻的通元境?这位萧娘子是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月夜殺机(下) 这个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中的乌云虽未完全散去,却稀溥了许多,今个儿是十六,正值满月之期,虽有乌云遮挡,皎洁的月色仍顽强的穿过不太厚的云层,忽明忽暗的洒落在大地上,将地面上的一切渡上了一层稀落的点点银圈。 萧楠来到届外,借着忽明忽暗的月色一扫,发现三名黑衣人如同灵猫一般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来,此时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已不过百米左右的距离,这三人看见萧楠出来,便知行踪已经暴露,不再遮掩,其中一人陡然加速,如离弦之箭一般的朝萧楠猛冲过来,另外二人则分两个不同方向奔来,显然是想绕开萧楠,冲进届内杀人。 眼前这三人中有两人是外劲巅峰的高手,冲向萧楠的那人是练出了内劲的真正强者,萧楠看着这个组合,不由吃了一惊,要知道这内劲高手可不是什么萝卜白菜,整个江湖和朝堂加起来,能叫得上号的内劲强者,亦不过数十人。 根据宋裘飞和罗八的讲叙,当今江湖能被称为武道宗师的一共只有四人,宋裘飞和罗八功夫虽好,却离宗师之境仍有一步之遥,他们最多只能算内劲高手中的佼佼者,而能练出内劲的人,不管是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是真正的强者,即便是像乞门和千门这样的大门派,门下练出内劲的高手也不过十人左右,现为了追杀乔之岳夫妻和自己,竟然派出了一个内劲高手杀了过来,这让萧楠如何不惊。 不过萧楠吃惊之后接下来的就是兴奋,萧楠突破到通元劲不过月余时间,一直没有机会找到合适的人练手,现有人送上门来,自是再好不过,虽然她突破的时间不长,但她这个躯体天生神力,再加上她前世的格斗技巧,她并不认为自己会比一般的内劲强者差多少。 她目光往地上一扫,弯腰从地上捡起起几块小石头,待冲向自己的那名内劲高手对自己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时,手中的石头分三个方向,带起尖锐的破空之声,朝三人击去,冲向萧楠的那人是内劲强者,他的速度最快,他冲到离萧楠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另两人离届地尚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冲向萧楠的那人见眼前这名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女竟敢以一对三,不由勃然大怒,眼见带着破空之声的石头击来,他手掌一扬,一掌将石头拍飞,然后反手一抽,将背在背上的长剑拨了出来,脚步往前一跨,十余米的距离被他一脚跨过,手中长剑化为一道凌厉无匹的剑芒朝萧楠当头斩落,大有不一剑将其分尸,誓不罢休之态。 萧楠见状眸光一闪,她手腕一翻,一柄不起眼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眼见剑芒当头落来,她不闪不避,足下如踏了滑板般往前滑动两尺,手中匕首悍然迎上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但叶叮当一声,匕首和长剑撞在一起,届门直接被两人交手的凌厉罡气将不远入的届门撞碎,那黑衣人情不自禁的退了二步,萧楠的面上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潮,人却半步未退。 眼前此人退去,萧楠抢住先机,脚步往前一滑,手中匕首扬起一道刺骨的幽芒,朝着他脖子划去,黑衣人大吃失色,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再扬剑已然来不及,他只有下意识的抬手一格,噗哧一声,萧楠手中的匕首,直接插进他的手臂。 其人倒也悍勇,他胳膊被萧楠刺了一刀,口中哼也不哼一声,另一只手反手一拳就朝萧楠轰了过来,萧楠的匕首还插在他的手臂中,握着右手的匕首没有腾出来,只能抬起左手对敌,碰的一声,两人的拳头撞在一起,萧楠被击得连退了四五步,那人则蹬蹬蹬的连退了七八步,与此同时,插在此人胳膊上的匕首也被萧楠借势扬了出来。 一股血箭随着萧楠拨出的匕首暴射而出,那黑衣人直到此刻才闷哼一声,抬手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瞪着萧楠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之色,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般,萧楠那一刀可谓是刻毒无比,她匕首尺寸虽短,可萧楠插进去之后,特意在里面绞动了两圈,不仅让他的肌肉纤维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就连骨头都被划破了一块。 萧楠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此时那两名被她击出的石头挡了一挡的黑衣人已窜到届门前,萧楠自不能让他们入内,她反身一跃,手中匕首划起一窜幽芒,立即攻向那两人。 “退下!”被萧楠逼退的那黑衣人见状忙大喝一声,他与萧楠交手三招,非待没有讨得半点便宜,一只胳膊还差不多被毁,那两人虽是外劲巅峰的高手,对上萧楠只怕是有死无生。 可他的声音显然迟了,直接对上萧楠的那人下意识的抬刀一挡,耳际只听得咔嚓一声,手中的刀断成两截,萧楠一招斩断他的刀,手中的匕首去势不减,直接划上他的脖子,他只觉脖子一凉,紧接着意识一阵模糊,人已软软的倒了下去。 另一人被萧楠凌厉的杀气迫得退了两步,再被那名内劲黑衣人一喝,下意识的就疾退了出去,等萧楠宰了他的同伴时,他已退到了那名内劲黑及人身旁,萧楠一股作气宰了一人,伤了一人,气息亦有了几分急促,她并没有再继续出击,而是站在届门前静静的看着离自己不过十米左右的两名黑衣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乞门做对?”那名胳膊受了重创的黑衣人冷冷的看着萧楠,哑着声音开口道。 “一个看不惯你们行事风格的闲人,怎么着?还打吗?不打的话就滚,否则,我不介绍把你们的命都留下来。”萧楠目光如冰般扫了他一眼,淡淡的接口道。 “哼,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如果我看得不错,你刚才一招伤我,再杀击我的同伴,一身的力气已耗费得差不多了。”那名内劲黑衣人双目一眯,冷哼了一声。 “要不,再试试?”萧楠脚步一抬,往前踏进了两步,黑衣人大怒,身上气息陡然高涨,可接着不知想到什么,却又忽然转身,与身边那名黑衣人一同如箭一般,转身离去。 萧楠在外面足足站了半盏茶的功夫,随后才将届门前那名死了的黑衣人,踢到一旁,走进届内,一入届内,萧楠就全力虚软的靠在墙边上,刚才那一战,她看起来举轻若重,实则正如那名内劲黑衣人所说,差不多抽空了一身劲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路遇靖轩 “萧,萧娘子,你,你没事吗?”此时届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只是届门已毁,借凭届外映进来的朦胧月色,屋内的乔之岳勉强能看见萧楠正靠在墙上喘气。 “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透支了,休息一下就好。”萧楠回了一句,说完之后就地坐了下来盘膝调息,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才缓缓睁眼。 眼开眼睛之后发现乔之岳并未休息,他一脸忐忑的坐在那里,不时朝届外看上一眼,显然是担心追杀者再来,萧楠见状又道了一句:“乔大侠,你安心休息养伤罢,对方那名通元境高手被我废了一条胳膊,对方既便还想继续派人前来追杀我们,也需衡量一番,不会再轻易胡乱派人,所以,今晚上你大可不必担忧。” 乔之岳听得一呆,他刚才在里面没有出去,虽然知道外面来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人被眼前这姑娘给宰了,另外伤了一人,对方不敌,这才退去,可他万没料到,被萧楠伤了的那人竟是通元境的强者,而这个伤了对方的姑娘还说自己不是江湖人,乔之岳一时只觉得脑子发懵。 “你不用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我确实不是江湖人,在此之前,一直在家中打猎,只是自小随父学了些武艺防身,对了,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处理尸体的药物?外面那家伙,总不能就那样扔在那里。”萧楠自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是懒得多做解释,她抬手指了指躺在届门外的那黑及人道了一句。 乔之岳摇了摇头,他身上确实没有化尸剂,这种东西,在江湖上也是极少见的药物,他一个不入流的小武林世家,哪有这东西,萧楠无奈之下,只能在届后面的山中找了个坑,暂时把那人给埋了,等明日给宋裘发个信过去,找他借点药,再来毁尸灭迹。 处理完这一切之后,回到届内发现乔之岳仍没有休息,便又问了一句:“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们打算进京告状。”乔之岳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进京告状?嗯,这办法倒是不错,你好生休养一日,明日我先带你们找个驿站落脚,再瞧瞧能不能雇辆马车,送你们入京,若有需要,我在京里可以帮你们找个熟人把状子递交到刑部衙门去,只有你们的案情属实,应该可以公平审理。”萧楠闻声先是一怔,紧接着就发现这确实是个可以解决他们后患的办法。 虽说湖江中的恩怨,一般情况官府不怎么管,但这不管说的是民不告官不究,一般江湖仇杀,双方都不会去找官府解决,苦主不上门,江湖势力又综错复杂,官府对此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有人上诉,衙门还是要当成正常案子处理的,必竟现在是盛世,武林人士也是当朝的一份子,只不过有些地方的衙门和势力大的江湖门派牵扯太深,一般人的状子递不上去。 “萧娘子,恕我冒昧,你,为何要这般帮我们?”乔之岳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嗯,你觉得我想图你什么?”萧楠不答反问。 “抱歉,是乔某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大恩不言谢,麻烦萧娘子了。”乔子岳迎着萧楠的目光,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狼狈,以萧楠的手段,真想从他们身上图什么,他们又能有什么反抗之力呢,人家一心相助,自己却诸般试探,这等行为实在是…… 萧楠没有再管他的心事,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开始打坐,一夜时光很快过去了,次日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刚刚冒出地平线,萧楠便从入定中睁开了眼睛,起身来到届外。 昨日那一场雨将官道两旁的灰尘洗得干干净净,路面尚有些潮湿,官道两傍的花草树森和届后的那座青色在被雨水一洗,色彩清澈鲜亮像要溢出来一般,花叶上挂着的晨露在初升的朝阳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清新醉人的空气中飘荡着淡淡青草和野花的味道,萧楠张开双手,微闭上眼睛,用力吸上一口,足足过了十数个呼吸的时间,才睁眼狠狠吐出,这一吸一吐之间,只觉得积攒在肺腑中的浊气尽数被排了出去,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乔之岳夫妇此时也跟着醒了过来,经过一晚的休养,乔之岳的脸色好了许多,他的妻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已能坐起来,她醒来之后,乔之岳将中间发生的事细细和她讲了一遍,这个秀丽善良的女子听得既感激,又忐忑,他们夫妇两人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该如何回报? 萧楠自是不知他们的心事,她在届外打了一组拳,打完之后延着山边走了一圈,摘了几颗能吃的果子回来,抛了几颗给乔氏夫妇,自己则站在届外咔嚓咔嚓的咬了起来,吃完水果后,萧楠准备将乔子夫妇两人弄上马背,自己牵着马去最近的绎站。 就在这时候,昨晚上被萧楠点了睡穴的小姑娘也醒了过来,这娃才刚刚两岁,一个两岁的娃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自是饿得难受,她一睁眼,就哇哇哭了起来,三个大人手上都没有吃的东西,至于山上的野果,孩子年纪太小,萧楠也不敢随便给他吃,没法子下,乔之岳只好又点了她的睡穴,让孩子继续睡。 从此届到最近的驿站尚有二十余里地,岳氏夫妇两人身上的伤不能颠簸,萧楠只能牵着马慢慢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迎面来了一队镖车,远远看见镖车上的旗中,萧楠不由大喜,无它,这队镖车上插的旗子是鸿威镖局的镖旗。 萧楠就地停了下来,没多久,押镖的人群中就有人发现了萧楠,其中一人一掌拍在马屁上,惊得马扬起四蹄,朝着萧楠奔了过来,这一人一马来到离萧楠约有十米左右位置的时候,马上的男子一跃而下,走到萧楠身旁,一脸惊讶的指着马背上的人开口:“大娘,他,他们是谁?”此人正是负责押镖的江靖轩。 “他们啊......我正打算雇辆马车送他们入京,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简直是意外之喜......”萧楠简单的把乔家夫妇的来历讲了一遍,又让江靖轩给自己找来笔墨,分别给李家三郎和宋秋熠各写了封信,一起交给江靖轩,让他带乔氏夫妻入京,自己则打道回府,家里只有林氏和萧祯在,虽有斑斓看家,萧楠心里仍然有些放不下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归家 萧楠将乔氏夫妇托给江靖轩之后,又悄然交待了江靖轩了一句,让他经过自己昨夜歇息的那座庙时,去把黑衣人的尸体给处理掉,萧楠可没忘记当年宋浩庭手中的那神奇药水,既然宋浩庭有,江靖轩这个鸿威镖局的得力干将手上自然也有。 江靖轩听得颇有些无语,他一脸啼笑皆非的看着萧楠,自家这个未婚妻本事那是不用说的,可她这折腾的本领也非同一般,瞧瞧这乔氏夫妻,一个不慎就会引火烧身,一般人绝不会插手这样的麻烦事,不过他深知萧楠的性格,萧楠既然肯管这件事,即表明这乔氏夫妇确有值得她出手的地方,既是萧楠插了手的事,不管有多麻烦,江靖轩都会想办法帮她处理妥当。 萧楠被江靖轩古怪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正待开口解释几句,江靖轩与她认识这么多年,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待萧楠开口,他先一步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开口:“放心吧,大娘,这些事交给我处理就好,我知道你心里惦记师母和萧祯他们,归心似箭,别磨蹭了,赶紧起程罢。” “谢谢你,靖轩。”萧楠怔怔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轻声开口道了一句。 “你和我用得着说谢字么?”江靖轩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萧楠…… 告别了江靖轩和乔氏夫妇,萧楠跃上马背,扬鞭策马,朝着嵩县的方向疾奔去,正午时分,就到了嵩县,到达嵩县之后,萧楠去看了林芷一回,林芷的预产期在这个月底,很快就要生了,此时路过嵩县,不去看看她说不过去。 在宋家吃过午饭,陪林芷聊了会天,萧楠又去书院看梓修,并把从京城带回来的几本好书和一支好笔交给了他,又检查了一番他的功课,叮嘱了几句,随后就打马回到了青孚镇,萧楠是四月初二离家的,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四月十七,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不仅她惦念林氏和萧祯,家里的人同样惦记她得紧,这不,刚到院门口,萧祯和斑斓就如火箭筒般冲了出来。 刚从马上跳下来的萧楠一手接住老虎,一手接住萧祯,饶是她武力值不凡,也被这两货的冲力给冲得往后退了几步,直把身后的绯枣给吓得长嘶一声,扬着四蹄窜到一边去了,绯枣是萧楠的那匹马,因此马浑身髻毛都是枣红色的,萧楠便给它取名绯枣。 “萧祯,斑斓,你们俩一个是八岁的娃,一个是成年虎,能不能懂点矜持?瞧瞧把绯枣都给吓着了。”萧楠接住这两货之后,双手一抬,一手一个暴栗敲在一人一虎的脑门上,黑着脸斥道。 斑斓自是听不懂萧楠的话,唯有虎脑被萧楠敲得隐隐发痛,再瞧着她黑着的脸,这货悄然往后退了几步,瞪着一双虎目颇为委屈的看着萧楠,心里大概在说:主人,你一回来,斑斓便如此热情的迎接你,你不褒奖不说,还动手揍我,还有天理没有? 萧祯则是死皮懒脸的蹭在萧楠身旁不肯离去,他一把挽住萧楠的胳膊,一手揉着自己被敲得发痛的脑门,颇为不满的瞪了跑到一边的绯枣一眼,随后转首对萧楠撒娇道:“姐姐,你看看,绯枣不过是出门陪了你半个月,你心里便只有它,而我和斑斓则被你忘到九宵云外去了,不行,以后你出门,我都要跟在你身边,省得你哪一日彻底把我给忘了。” 萧楠瞧着这娃没皮没脸的模样,没好气的抬起手,就待再给一掌,可瞧着他脸上那小狗般讨好的神色,不知为何,这巴掌竟是拍不下去,最后只好改成揉,两人一虎在外面闹了一会,林氏也从院中走了出来,她目光落在萧楠身上,略略打量了两眼,随后转首对萧祯道:“祯儿,别闹你姐了,赶紧让她进去梳洗,她从京城一路骑马回家,估计连气都没歇一口,肯定累得够呛。” “阿母,你想多了,你闺女武艺已经大成,打虎裂豹不在话下,区区几百里路怎么可能累得到我呢。”萧楠闻声抿嘴一笑,她两步来到林氏面前,挽起她的胳膊,将脑袋靠在林氏的肩膀上,一脸俏皮的开口道。 “死丫头,都多大年纪了人,还作怪,赶紧进去洗澡,瞧瞧你这一身的灰尘和味道,我都被你熏得慌,别胡乱往我身上靠。”林氏一巴掌将她推开,一脸嫌弃的开口。 “萧祯,斑斓,你们瞧,我离家不过半个月,阿母就开始嫌弃我这闺女了。”被林氏推开的萧楠一脸悲愤的朝萧楠和斑斓抱怨,萧家的庭院之外很快扬起了清扬愉悦的笑声…… 洗完澡和头出来,太阳差不多已经落山,林氏已做好了晚饭,她从厨房出来,发现萧楠的头发没有擦干就走了出来,不由横了她一眼,转身进屋去拿了一块干毛巾过来,仔细的帮萧楠擦头发,边擦边开口抱怨:“你这丫头,怎的越大越不会照顾自己了,这太阳都落山了,头发没擦干,很容易引出毛病的。” 萧楠没有回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让林氏细心的帮自己擦头发,静静的享受着这暖暖的温情,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的已经五年了,这栋四四方方的小院已经成了她心灵的港湾,只要坐在这里,看着这屋里每个人的笑脸,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满足。 “阿母,这辈子,能做你的闺女,真好。”想到情动之处,萧楠忍不住转过身来,伸手抱住林氏的腰,将头埋在她身上,静静吸取着她身上的温暖和馨香。 “大,大娘,你,你没事吧?”林氏握着毛巾的毛不由一呆,她低头看着这般小女儿作态的闺女,颇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这实在怪不得林氏紧张,萧楠带着一个比林氏年纪还大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性格冷静自持,平常在林氏面前,虽然表现得足够活泼,却鲜少有这样的小女儿之态,今日突然真情外露,林氏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莫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噗哧,阿母,你想什么呢,我就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萧楠被林氏问得一呆,随后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一折腾,她心头突然冒出的那股软弱也消散的无影无踪。(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金榜题名和洗三酒(上) 四月二十九,林芷诞下一子,已中了进士的宋浩庭亲自前来林家和萧家报喜,林氏接到喜报,高兴之余,将家里的鸡,鸭,鹅各抓了两只,让宋浩庭带回去,宋浩庭除了来报喜,同时顺带接客,五月初一,宋家除了要给嫡长孙办洗三酒之外,同时还要办宋浩庭金榜题名的喜酒。 今年的春闱在三月底已经结束,四月十二日出的榜单,宋浩庭排在第八位,十五日的殿试中,宋浩庭与一甲无缘,列于二甲第二名,成为正式的金榜进士,这样的大喜事按理说来宋家在接到喜的就要开始大肆操办喜宴,可问题是林芷临盆在即,宋家本身也不是那轻狂之家,宋裘飞与宋翔远略一商量,便决定等孩子出世之后,与他爹一同庆贺。 宋家闺女数量少,女孩子在家里极受宠爱,为此,林芷这一胎是男是女,对宋家人来说不重要,无论是男是女,宋裘飞和宋翔远都不介意让他(她)沾自个儿老爹的光,与其父一同举办贺宴,后林芷一举得男,生下宋家的嫡长孙,哪怕宋家人心里压根没有重男轻女的念头,对此也是喜出望外,必竟对古人而言,嫡长孙的份量非同一般。 宋浩庭殿试完之后的第三日,就起程回到了嵩县,他妻子临盆在即,他自是不能一直留在京里,进士榜单出来之后,朝庭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就给他们安排差事,这中有一两个月的假期,这个时间一来给士子们安排家里的诸多琐事,二让朝庭有时间去了解诸人的特长,再根据每个人的特长为他们分配相应的岗位。 宋家又是长孙洗三,又是宋浩庭金榜题名,两大喜事合在一起办酒,这份隆重非同一般,林家和萧家在备礼这一块也是分外慎重,萧楠在京城的时候,就把自家需要送的礼给准备好了,这些年来,宋家对萧楠一家的帮忙不是一星半点,萧楠不是不懂感恩之人,在备礼的时候下足了功夫,她当时的茶叶夺了冠,虽然那盒茶叶被宫里收去了,她却得了五千两文两的奖金。 五千两文银,若折成现在的人民币,都有好几百万了,手里有钱,萧楠不是小气之人,为了备一份像样的礼,萧楠足足花了三千两银子,至于林家的礼,萧楠即便有此心,也不会插手,林秀才本身就是世家出来的人,再加上他自身能力过人,自己曾外孙的礼物,他自会备好,若萧楠跑去多事,才是真犯了忌,有些事情,哪怕关系再亲,也是不能随便代劳。 五月初一,萧楠一家和林秀家一家汇合一处,前往嵩县,林家现有自己的马车,再去县城,自是无须再租车,林家的林正杰和林正涛都在嵩县读书,家里就只有林秀才夫妇和林大舅夫妇在,林家四口人,加萧家三口,一共七人,若全坐林家的马车,倒是有些坐不下。 不过萧楠有马,她带萧祯共乘一骑,林大舅充当车夫,需要乘车的只林秀才夫妇、大舅母和林氏四人,这种马车坐四人,正好合适,一行人吃过早饭就出发了,约莫午时刚过一点,就到了鸿威镖局。 宋家以前只开镖局,宋总镖头宋裘飞在江湖上名声极盛,鸿威镖局在黑白两道的名气极大,可那个时候的宋家只能算江湖势力,在普通人眼里并不算显赫,如今则不一样,先是宋秋熠的鸿源商会在三年前挤身为大宋十大商会之一,紧接着,宋浩庭又中了进士。 如此一来,宋家的门楣就发生很大的变化,一个家族,弟子个个争气,既有人会赚钱,又有人通过读书走上了仕途,还有足够的武力威慑,这样的家族只人中途不出岔子,很快就会发展为真正的豪门大族,即便宋浩庭还没有分配岗位,整个嵩县已没有一家再敢轻视宋家半分。 五月初一这一日,鸿威镖局当真是宾客如云,前来贺庆的嘉宾除去宋裘飞和宋翔远的亲朋友好外,嵩县排得上号的士绅豪门皆前来贺喜,不仅嵩县,就连洛阳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不少,路程远的,昨日就到了嵩县,至于嵩县本地,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说,这些人大多都比林家和萧楠等人到得早。 林家的马车到达鸿威镖局的时候,宋家已经到了不少客人,这些人看到林家的马车时,神色颇有些古怪,林家的马车是那种只能坐四人的小马车,拉车的马也只是普通马,与摆在镖局校场上那一溜水的的豪车俊马比起来,实显得寒酸。 “宋家是起来了,只是他们这门亲家……”林家的马车刚进门,就有那势利眼之人满含鄙视之意开口议论,只不过这种议论刚起,就被接下来的一幕给堵在口中,宋家听到林家的马车到了,不仅宋浩庭立即迎了出来,随着他一同迎出来的还有宋裘飞。 林家的马车刚停稳,宋浩庭便亲自掀开车帘,把林秀才夫妇扶了下来,至于林家大舅母和林氏,她们年纪都不大,宋浩庭虽是她们的晚辈,却不好动手相扶,这两人只能由萧楠代劳,大家下车之后,宋裘飞便哈哈大笑着挽起林秀才的手,亲自引着他往自个儿的院子行去。 林秀才和林大舅是宋浩庭的岳丈和岳祖,他这个女婿出来亲迎无可厚非,可如今连宋裘飞对林秀才都如此礼遇,就由不得现场的宾客们不诧异了,瞧着宋裘飞与林秀才有说有笑的背影,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宋家人看样子很厚道啊,家族发达了,可他们身上却没有半点暴发户的轻浮的气息,对于远不如自自己的亲家,仍一如既往的敬重。” “你们知道什么,这林家暂时看起来是没有宋家风光,可人家也不差,林家三代,所有成年的男丁全是秀才,林老秀才的次子如今更是安阳县令,他的嫡长孙三年前刚考得本县的解元,现是弘曦书院的风云学生,以他的成绩,今秋中举不在话下,再过三年,说不定林家也会出一个进士,这样的亲家,也不算丢人罢。”另有知道林家底细的人在一傍接口。 在场的宾客中,有两个人自从看到萧楠和林家人进门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唯有视线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们,这两人分别是来自本县杨家和付家的家主,杨家一直和宋家不太对付,他们两家彼此的恩怨一时半会说都说不清楚,这些年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结果非但没对宋家造成任何影响,反而眼睁睁看着他们飞速壮大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金榜题名和洗三酒(下) 至于付家,正是付姨娘的娘家,当年他们好不容易把宋姨娘塞给林秀才的长子,本以为以自家闺女的出身和容貌,很快就能把林大舅的原配给挤走,让自家闺女上位,哪知到了最后,那付姨娘非但没有争来正妻之位,反而被迫自请离家不说,最后更是不得不嫁给犯人周衍,现随周衍一起流放到千里之外,真是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周衍的母亲,则是杨家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出的女儿,这周衍算是嵩县杨家的外甥,虽不是那种很受看重的外甥,但外甥这个名份是没错的,现这两个人都因萧楠被冠以罪人的身份流放,而与萧楠有关的林家和宋家,则在日益壮大,每每想到这里,付家和杨家人的心里就像刀割一般,对萧楠、以及林家和宋家的恨意,那是倾三江四海之水都洗不干净…… 萧楠自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感应到两道特别炙热的目光一直胶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的抬眸一望,正好撞上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杨家家主和付家家主,这两个人对萧楠来说,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面孔,既是陌生面孔,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恨意呢?萧楠惊讶之余,偏首对身旁的宋浩庭低声道了一句:“宋师兄,那两人是谁?” “哦,本县杨家家主和付家家主。”宋浩庭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接口道,萧楠轻轻哦了一声,不自声色的收回视线,心头则是恍然大悟,原来是付家和杨家的人,怪不得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气,她没有再去管那两人,很快随着宋裘飞等人一同进了院子。 刚进院门,便见宋诺跑了出来,她看到萧楠,立即窜上来拉着她的手,拽着她往屋内去了,宋裘飞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低叹了一声:“哎,这孩子,嫁人了还是这冒冒失失,风风火火的性子,可怎么得了。” “能保持这样的性子,表示她在夫家过得不错,你应该高兴才是,叹什么。”林秀才斜眼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顶了他一句。 不说林秀才与宋裘飞两人的互动,但说宋诺拽着萧楠进屋之后,宋诺便叽叽喳喳的开口:“大娘,你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可是无聊死了,走,咱们去看小侄子去。”宋诺是宋浩庭的亲妹妹,宋浩庭的儿子自是她的亲侄子,萧楠喊宋浩庭师兄,这孩子便是她的师侄,宋诺口中说去看小侄子,确实没错。 萧楠被宋诺拽着一路跑,不由笑了起来,宋诺这丫头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真好,看样子,在夫子过得还不错,意念落到这里,她不由抬目打量起宋诺来:这丫头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脸上的笑容依旧,可萧楠却是在她那满含笑容的眼眸深处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她那双美丽清亮的明眸中哪怕笑容依旧,却已没有了身在闺中时的烂漫和张扬。 意识到这一点,萧楠脸上的笑容亦不由淡了下来,看样子,这古代的婚姻,哪怕彼此情投意合,中间的问题也不在少数,宋诺自是没有忽略萧楠的打量,就在两人要进入林芷的院子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偏头看着萧楠道了一句:“大娘,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变得更漂亮。”萧楠朝她眨了眨眼。 “哎,大娘,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我的变化或许骗得过别人,但如何骗得过你呢,不过,你也用不着为我担心,真的,整体来说,我在韩家的日子并不算难过,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再加上,最近我哥哥又考上了进士,想必他们家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会收敛许多。”宋诺收起脸上的笑容,轻叹了口气,略带几分自嘲的开口。 “诺娘。”萧楠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掌,轻唤了一声。 “你什么也别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只要韩琚对我始终如一,再辛苦,我都能走下去,今天是可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话,走,看我家亲亲的侄子去。”宋诺拍了拍萧楠的手背,意示她不必为自己担忧,随后脸上又灿出了明媚的笑容。 宋诺和萧楠进门的时候,林芷已经睡着了,刚出生三天的奶娃大概是刚吃过奶不久,这会睡得正酣畅,奶娃脸上的皮肤仍是红红的,皱倒是消得差不多了,眉眼虽未长开,皮肤红潮未褪,却仍隐隐能看出是个很漂亮的娃,也对,林芷是大美人,宋浩庭俊朗异常,这样有爹妈,没理由孩子不漂亮。 房内服侍林芷的丫环想叫醒她,被萧楠和宋诺阻止了,萧楠和宋诺没有惊动他们,她们俩在林芷旁边坐了一会,就悄然离去了,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有六斤多,又是头胎,对于身体并不健壮的林芷来说,并不是什么易事,这几天,她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再加上新生的婴儿,一天要吃无数次奶,林芷实在疲惫之极。 从林芷房间出来之后,两女坐在一块说了会话,时近午时末的时候,听得通知,要准备吃午饭了,开饭前,孩子是要抱出来洗澡的,这便是所谓的洗三,洗完澡之后,要抱出去见宾客,这个时季寒意尽消,只要水温控制得当,孩子在外面冷澡也不担心会受凉。 洗澡是由萧楠的大舅母张氏和宋翔远的妻子吴氏一同完成的,洗完之后,孩子穿好大红褂子,头戴黑色礼帽,被抱到宴客厅中,见客收礼!宋浩庭刚刚金榜题名,这娃就出世了,实在是个有福的,在这种前题之下洗三,他所受到的夸赞可想而知。 至于礼品,这里就不一一描述,单说说林家和萧楠母子,林秀才给的是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萧楠的大舅母张氏送的是一个长命锁,林氏给的是一个萧楠从京城带回来的玉雕,萧楠则直接将自己当年从欧阳庄主手中得来的蚌珠给了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罗八的邀请 孩子见完客被吴氏抱着离去的时候,张氏不无羡慕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低语了一句:“亲家真是好福气,连孙子都抱上了,我家正涛到现在连亲都没成,也不知我哪年月才能有孙子抱。” “大嫂,浩庭和林芷的孩子不也是你的亲外孙么,你这是吃门子醋啊。”一旁听到她嘀咕的林氏有些好笑的接了一句。 “哎,我这不是吃醋啊,我只是……”张氏颇为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她真不是嫉妒宋翔远夫妇,就如林氏所说,吴氏手里的娃是她的亲外孙,她怎么可能嫉妒呢,她只是想起自家的儿子林正涛只比宋浩庭小一岁,如今宋浩庭娃都生了,自家孩子连亲都没成,有些心酸罢了。 林正涛今年二十有二,原本前年就该成亲,可这孩子不知怎么想的,非说要等自己考中举人之后再成亲,林秀才对此也持支持态度,而林正涛订下的那未婚妻,比他小了三岁,等今年他中了举再成亲,人家姑娘也不过十九,正涛的岳家又是个宠姑娘的,对此并无意见,双方的大家长都没意见,张氏虽是正涛的母亲,也不好多说什么。 “舅母,快了,快了,大表兄今年定会成亲,你明后年大概就能抱上孙子了。”耳尖的萧楠忍不住也凑到过来打趣了一句。 “你这死丫头,亲都没成,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张氏和林氏一听,两人同时转目,齐齐朝萧楠瞪了过去,萧楠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吱声。 午饭之后,萧楠去找梓修和萧祯,趋着梓修请了一天假,带着这两娃出去溜街,自梓修到县学读书之后,姐弟三人就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逛街了,姐弟三人这一逛就是一个多时辰,路过一处成衣店的时候,萧楠瞧里面的服饰不错,分别给两个娃各添了两套夏装,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行三人才返回鸿威镖局。 梓修回来之后,就和林正涛林正杰以及宋宪一同去了弘曦书院,萧祯则和宋恒一同玩儿去了,萧楠碰到宋诺,被宋诺好一通埋怨,说她去玩居然不约自己,萧楠听得嘴角抽动,这丫头似乎没什么嫁人为妇的自觉,正待挤兑她两句,却眼尖的瞧见宋诺夫君韩琚朝这边走了过来,萧楠溜到嘴边的挤兑又咽了回去,只瞧她眨了眨眼,便往林芷所在的院子跑去。 萧楠进林芷屋里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正抱着小琛睿在玩,琛睿是宋裘飞今天刚给这奶娃取的大名,林芷看到萧楠,忙朝她招呼:“大娘,快过来,陪我聊聊天。” “怎么样,芷表姐,感觉还好么?”萧楠拎了把椅子,坐到林芷身边,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眼帘下的青和疲惫虽未完全散去,人的精神头还算不错,看样子,这几日宋家在给她补元气这一块没少下功夫。 “还好,昨天和前天精神十分不济,今天已经好多了。”林芷笑道,两人说了会话,待萧楠瞧着林芷脸上隐有倦意的时候,就告辞了,林芷生小琛睿伤了身体,虽宋家尽可能的在给她进补,可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容易补回来,每醒个把时辰,她就要睡一阵。 从林芷院中出来的时候,夕阳已挂到了地平线上,用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宋家的客人大多已经回去,嚣闹的宅院已然安静下来,萧楠出了院子,不知不觉走到了外面的演武场,一到演武场,结果发现宋裘飞与罗八两人站在一起,正低头在说什么。 萧楠看到罗八,颇有些心虚,转身就想溜走,哪知脚步刚动,罗八的声音就在耳旁响了起来:“小丫头,你见到我招呼不打一声就想溜,怎么,当我是洪水猛兽呢?” “咳,咳,罗前辈,瞧您说的,我这不是瞧师公和你一在起,以为你们有什么要事相商么。”萧楠身体一僵,只能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陪着一张笑脸开口道。 “哼,我们两个老头子能有什么要事相商,倒是你这小丫头,似乎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了,我听说,前不久,你从京城返家的路上,废了陈九的一条胳膊?”罗八哼了一声,慢慢踱着方步,来到萧楠身旁,目光不善的瞪了她一眼,黑着一张老脸接过话头。 “陈九?你是说那天夜里,扮成杀手来追杀我的那家伙?啧,啧,他被我废了一条胳膊,你干嘛那么生气?莫非你们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萧楠一脸狐疑的看向罗八。 罗八差点被气了一个倒仰,但见这诙谐老儿绿豆般大小的鼠眼一瞪,两撇鼠须一翘,手掌一抬,如同闪电般一掌朝萧楠拍来,边动手口中边骂:“死丫头,我看你敢是胆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想敢说……” 萧楠自不会站着挨打,眼见罗八一掌拍来,她伸手一架,碰,碰,碰两人瞬间就交手了五六招,第六招的时候,罗八招式陡然加快,出招的角度又极刁,萧楠一个不慎,被逼得连退了六七步才稳住身形,被逼退了的萧楠也不生气,她眼珠一转,笑吟吟的朝罗八拱手一拜:“罗老,姜果然是老的辣,大娘不是你的对手。” “啧,啧,丫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突破到通元境尚不足三月时间吧?为何你对内劲的运用已这般熟练?还有你对敌的招式,宋老弟,她这招式可不太像是你教的。”罗八对她的装模作样视而不见,他一步窜到萧楠身旁,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口中啧啧称奇,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宋裘飞望了过去。 “大娘的近身格斗之术并不是我教的,而是她自己琢磨领悟出来的。”宋裘飞也走了过来,萧楠能在罗八手中支持五六招不败,他也颇有些惊讶,至于萧楠的近身格斗技巧,宋裘飞早就领教过,倒不觉得奇怪。 “是么?啧,啧,这丫头还真是了不得,看样子我还真是生了双慧眼啊,怎么样,萧丫头,去年你答应过我的事,现在是不是应该履诺了?五天之后,正好是我千门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你和我一同去参加罢。”罗八听得双目放光,他又盯着萧楠看了半晌,随后眉眼一弯,两撇鼠须高高翘起,热情无比的向萧楠发出邀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丫头雀隐(上) “咳,咳,罗老,晚辈和千门无亲无故,不太合适去参加这般隆重的大会吧?”萧楠被罗老的热情邀请给吓得连退了几步,口中轻咳了二声,急忙开口道。 “什么叫和我千门无亲无故?去年你明明答应过老夫,只待你突破到通元境,便出任我千门的客卿长老,难道你想过河拆桥,翻脸不认帐?”罗八闻声顿时瞪起了一双绿豆眼,一脸怒气冲冲朝萧楠瞪了过来。 萧楠被他瞪得脖子一缩,颇有些理亏的伸手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罗八见状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看热闹的宋裘飞:“老宋,你倒是给评评理,去年这丫头找我搜罗乞门的证据,挑乞门分舵的时候,便向我承诺过,只等自己一突破通元境,便来我千门出任客卿长老,结果现在突破到通月境已经几个月了,她面都不露不说,现被我当面撞上,还找借口推三阻四,你说说,这丫头,该是不该?” 宋裘飞闻声不由一笑,他看了看罗八,又看了看萧楠,随后开口道:“老罗,你也别生气,我瞧这丫头不过是刚突破到通元境,心里有些没底,这才没在第一时间去找你,以这丫头的心性,她承诺过的事,绝不会随便反悔的,大娘,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罗老,我师公所言不假,我今年二月才刚刚突破,自觉境界未稳,再加上年纪尚幼,生怕当不起大任,原想过上一二年,等境界彻底稳定下来,再去找罗老你的,现既得罗老如此热情相邀请,晚辈不敢推迟,罗老,却不知贵门的宗会在哪里举行?你告诉我地点,我到时候自己过去。”萧楠连忙就着宋裘飞的话头把话接了过来。 “哼,萧丫头,既然你有此心,明日就和我一起过去!”深知萧楠为人的罗八鼻中重重哼了一声,直接将萧楠后面的话全部给堵了回去,他去年和萧楠相处了十余日,深知这个丫头的计谋和手段,去年若不是有这丫头在,哪里那么容易就挑了乞门一个分舵,这丫头一直躲着自己不露面,显然是不想和江湖势力扯上太深的关系,可罗八好不容意发现这么个好苗子,哪里肯轻易让她逃脱。 “行,和你一起去就一起去吧,不过,我想带个人一同前往,不知罗老可否应允?”萧楠见罗八把话都说到这里了,知道此事逃脱不得,便不再逃避,开口提出一个要求。 “你想带谁?”罗八奇道。 “我弟弟,萧祯,我准备带他四处走动一下,让他长长见识。”萧楠道。 “哦,你想带就带罢。”罗八听说她要带自家弟弟,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除此之外,晚辈还有一个要求,不知罗老是否能帮我找个年纪不大,身手不错的丫环,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萧祯一旦离开,家里就只有我母亲一个人在家,我着实不放心。”萧楠又道。 “你说的这种丫环我一时找不到,这样吧,我让我义孙女到你家照顾你阿母四年,有她在你母亲身边,你可无忧,在这四年中,你自己好好培养两个丫环出来,四年后,再让她回到千门。”罗八想了想,答道。 “罗老的义孙女?她多大了?让她来我家照顾我母亲,她能愿意么?”萧楠听得罗八那骄傲的语气,心头颇为惊讶,他刚才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话,字里行间也没有介绍自家义孙女有何出彩之外,可他语气中那种对自家孙女能力不容置疑的肯定着实让萧楠有几分意外,她去年与此老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对这老儿颇有些了解,鲜少见他对某个人有样高的评价。 “今年十二,叫雀隐,她愿不愿意,我也不好说,她今个儿跟我过来了,走,带你见见去。”罗八这回没有一口回答萧楠的疑问,他略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显然,此老并不能完全代自家孙女做主。 萧楠见状对这叫雀隐的小丫头愈发的好奇起来,立即随罗八一同转身抬步,罗八并没有进院子,而是一路朝鸿威镖局外走去,出了鸿威镖局,罗八带着萧楠朝着镖局后面的一片树林行去,来到树林边,罗八停住脚步,扬声朝林内喊了两声:“雀隐,雀隐,出来。” 罗八的声音落下不久,便见一个身影翻着筋斗从树林内跃出,那身影速度极快,瞬间就来到了两人身前,萧楠定睛一看,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身着穿淡绿色衫裙,头发挽了个双丫髻,身高约在一米五左右,眉清目秀,五官精致,一双明亮的大眼含着三分好奇,七份打量的看着萧楠。 “好个灵秀的小姑娘!”萧楠瞧着眼前这跳脱敏慧而不失沉静的小姑娘,不由脱口赞了一句。 “怎么样,我就说我家雀隐出色吧。”罗八一脸得意的抚着自己的两撇鼠须,显然对自家这个义孙女满意之极。 “阿爷,这便是你口中常提的萧家姐姐么?”雀隐一双灵动的眼眸在萧楠身上转了几转,开口道。 “不错,她便是那狡猾的萧家丫头。”罗八答道。 罗八声音刚落,萧楠便感一道劲风快若闪电般朝自己袭来,出手的正是雀隐姑娘,这姑娘在罗八回话的刹那间陡然萧楠发起了攻击,萧楠见状眉头轻轻一扬,左腿微退半步,身形一侧,避开了小娘的拳头,随后手掌一抬,伸出两个指头,往小姑娘的肩上敲去。 眼前萧楠的手指就要落在她肩上,但见那丫头足下如踏了滑板一般,在这电光石火间陡然滑出数尺,生生避开了这两根,萧楠见状眉头微挑,又脱口赞了一句:“好灵巧的轻身功夫。” “比姐姐差远了,若我所料不差,姐姐大概已练出内劲,若姐姐真是我的敌人,适才你出指的时候,内劲外往,我轻身功夫再好,也避不肩骨碎裂的下场。”雀隐没有再攻击,她站在三尺之外,一脸惊讶的看着萧楠开口。 “哈哈,雀隐,姐姐可是足足比你大了四岁,等你到我这年纪了,谁胜谁负可就不好说了。”萧楠哈哈笑了起来,眼前这小姑娘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是合她眼缘得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丫头雀隐(下) “别说四年,就是再过十年,雀隐也不是姐姐的对手,我习武根骨不如姐姐,再加上小时候伤了身体,后虽得阿爷尽心调理,可儿时伤的基根并不是那么容易补回来的,雀隐此生最高成就估计也就免强能达到通元劲,等我达到通元境的时候,姐姐说不定已是宗师高手了。”雀隐摇了摇头,微歪着脑袋,朝萧楠吐着舌头笑道。 这丫头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弯成了新月,红润的苹果脸上闪着两个酒窝,让身旁瞧着的人,一颗心亦不由自主的跟着她飞扬起来,萧楠便是如此,她瞧着小丫头脸上那明媚欢快的笑容,唇角和眉梢不由自主的跟着荡出笑意,脚下朝前踏进一步,抬手轻轻在雀隐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打趣:“小妮子何须谦虚,以你的悟性和心态,天赋什么的都是浮云。” 雀隐被萧楠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呆了一呆,她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凝住,足下无意识的朝罗八所在的位置退了一步,避开了萧楠的手掌,目中更是不期然的浮出了一丝不自在和防备,很显然,这小姑娘除了罗八之外,并不习惯外人这样的亲昵动作。 萧楠瞧得一怔,以她的老到,自是瞧得出来之前雀隐脸上笑容里所含的欢快愉悦皆发自本心,可这样一个内心明媚的姑娘却对陌生人的亲昵和碰触有着如此敏感的抗拒和防备,这孩子到底有着怎样的童年,才造成了如今这般矛盾的性格?罗八在一旁亦是瞧得黯然。 “萧姐姐。”雀隐大概也发现了自己反应过度,她眼珠一恩,随即又笑了起来,并主动走到萧楠身旁,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略带着几分撒娇之意的唤了一句。 “小丫头。”萧楠瞧着她的模样,心头一软,反手一握,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并伸出另一只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雀隐感受着萧楠对自己发自内心的温柔和宠弱,躯体又是一僵,不过旋即就柔软下来,紧接着心头冒出一抹难言的酸涩,她是个极其聪慧又敏感的小姑娘,外人对她的喜爱是否发自本心,她很容易就能捕捉到。 正是因为她的感知特别的敏锐,才让她面对萧楠亲昵举动反应特别大,雀隐是个经历十分坎坷的孩子,她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二岁多的时候就被抛弃了,后被乞门的人收罗进去,在里面受尽折磨,五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被罗八救了出来,后被罗八收为义孙女。 自从被罗八收为义孙女开始,她才慢慢感受到人间温情的存在,她那一身的伤,也是罗八费尽心机,耗费了无尽的人情,慢慢帮她调养过来的,或许是童年在记忆太过悲苦黑暗,这姑娘远比一般人更懂得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她对罗八特别亲,懂事又教顺,如饥似渴的学习自己能学习的一切技能,她希望自己能成为罗八的骄傲。 童年的黑暗记忆非但没有让她的性格变得阴暗古怪,反而让她看起来远比一般人更加的开朗活泼,她经常对自己说,虽然自己的童年受过无数的折磨和苦难,甚至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最后却能遇见对自己比对亲孙女还好的祖父罗八,这样的福气,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她有什么理由怨天恨天,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呢。 但是人的性格形成与其成长的经历有着必不可分的关联,雀隐小姑娘虽然懂事聪慧得得令人心疼,她性情开朗乐观,骨子里她没有什么愤世嫉俗之心,对大多数的人和事,都能用正面的眼光去看待,可在内心的情感上,童儿的阴影却无可避免的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些年来,她除了把罗八当成自己至亲之人外,对其它想走近她的人,有一种本能的防备和抗拒。 关于萧楠,自从去年罗八与萧楠分别后,不时总会在她耳旁提上几句,为此,雀隐对萧楠是颇有几分好奇的,今日一见,萧楠给她的感觉很不错,至少,她对萧楠没有任何排斥心里,可萧楠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有些惶恐。 没错,是惶恐,她能明确感受到萧楠对她的喜爱,她长得好看,性格又讨人喜欢,再加上罗八孙女的这个身份,平日里对她表示喜欢的人不少,她总能洽到好处的与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是萧楠不一样,面对萧楠表现出来的喜爱,她既感到惶恐,又隐隐有些渴慕。 罗八对她的关爱和呵护是无微不至的,说是义祖父,实际是算得是当爹又当妈,可罗八对她再好,也只能代表一个祖辈和父辈对孙辈的关爱,一个人的成长,对感情的需求是多样化的,尤其是像雀隐这种缺爱的孩子,她除了需要罗八这样的爱,她也需要姐姐和母亲这样的爱。 当萧楠的手掌落在她脑袋上的那一刹那间,雀隐既惶恐又欢喜,她的躯体微微僵了一僵之后,立即就放软下来,并不自觉的朝萧楠靠近了一步,悄然吸取着她身上的温暖,罗八察觉到雀隐对萧楠的依恋,松了一口气之余趋机开口:“雀隐,阿爷要带你萧姐姐去参加千门的宗会,宗会之后她会出任千门客卿长老一职,有一段时间需要留在门内熟识帮务,她这一出门,家里就只留她阿母一人,你可愿代你萧姐姐去她家陪伴她阿母一段时间?” “萧姐姐,你阿母,也像你一样美丽温柔么?”雀隐从萧楠怀里抬起头来,仰头问了一句。 “雀隐,我阿母可比我漂亮温柔多了,我小时候在家里是出了名的假野小子,和温柔这个词一点边都沾不上。”萧楠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是么,既然是陪伴这般温柔美丽的婶婶,雀隐自是愿意。”雀隐的眉眼又弯成了一轮新月,其实,不管萧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罗八开了口,她都会去,只是在看到萧楠之后,她无端的就对自己即将相处的对像生了几分期盼之情。 “那姐姐就谢谢你啦,走,雀隐,姐姐带你去见见我阿母,我家呢,除了我和阿母之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和你同岁,叫萧梓修,现在县学读书,另一个才八岁,叫萧祯,除此之外,家里还有一头老虎,叫斑斓……”萧楠大喜之下,立即牵着她的手往鸿威镖局行去,边走边介绍自己的家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千门大会(上) 雀隐生得聪慧可爱,嘴巴又甜,一般心性正常的妇人看到这样的孩子,少有不喜欢的,林氏性情温柔良善,本身就特别喜欢孩子,更是对这样的孩子没有什么抵抗力,她听萧楠说,这小姑娘日后会陪自己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立即就喜欢上了雀隐,对这孩子的亲热劲直惹萧祯都嫉妒不已。 林氏有了雀隐照顾,家里又有斑斓,在青孚镇那块地方,林氏的安全基本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少了后顾之忧,萧楠次日一早,便带着萧祯和罗八一同出发了,萧祯这些年除了被人抓走的那一次,平常最远的就是随家人到嵩县住一两天的,除此之外,他几乎没有机会出门,此次见萧楠愿意带他远游,自是大喜过望。 为此,出了嵩县,这娃就如一只出了笼的小鸟般,兴奋无比,就连坐在马上都不安生,直烦得萧楠伸手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二记,并黑着脸斥道:“萧祯,平常在家里瞧你挺稳重的一孩子,咋一出门就像患了多动症一样?” “姐姐,你该不会是瞧我比你聪明,所以时不时就敲我脑袋泄愤吧?”萧祯摸着自己被敲得隐隐发疼的脑门,转头朝萧楠怒目而视。 “哈哈,哈哈哈哈……”萧祯此言一出,直惹走在前面的罗八狂笑不已,却不想这老儿得意妄形之下,乐极生悲,一个不慎被他的那匹抽风的马给掀下了马背…… 一路上有萧祯这么个兴奋得过头的娃,再加颇有几分老顽童性格的罗八,一行三人的路途那是一点也不寂莫,不知不觉,在欢声笑语中就到了嵩山脚下,千门宗会尚有几日,罗八也不急着回去,先来了一趟嵩山,拜访自己的好友笑远法师,千门的宗门大会在许昌总门举行。 笑远法师是少林寺这一代的菩提院的院首,现年六十有九,性情谦和豁达,与罗八是相交数十年的好友,萧楠看到这和尚的时候,只觉此人慈眉善目,通体祥和,一双不大的眼里仿若充满了无穷的智慧,他与罗八打过招呼,视线落在萧楠和萧祯身上时,不由轻轻咦了一声。 “老和尚,怎么了?”罗八与笑觉和尚相交几十年,深知道他的性格与本事,见状不由问了一句。 “呵呵,罗檀越能同时结识这两位小友,真是好福份。”笑远和尚微微一笑,答道。 “老和尚,把话说清楚点。”罗八双眉一挑,瞪着笑远道。 “不可说,不可说,两位小施主,里面用茶罢。”笑远和尚摆了摆手,却将视线移到萧楠和萧祯身上,揖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大师有礼了。”萧楠与此人目光一触,只觉笑远和尚那双平和智慧的眼睛仿若可以看透一切,心头不由一跳,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朝此人还了一礼,她原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那种一眼就能看别人的灵魂,看透别人的过去未来的奇人,可自己连穿越的事都遇上了,即便再遇上什么样的奇人,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罗八性格虽然诙谐古怪,倒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见笑远和尚不肯多说,也就不再多问,三人在嵩山盘柦了一日,随后罗八又带着萧楠姐弟去了一趟登封,到了登封之后,没再带萧楠姐弟,自个儿去见了某人,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找萧楠姐弟,一行三人又在登封住了一夜。 嵩山和登封两地一共耗费了三日时光,再过一日,就是千门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了,罗八没有再在外逗留,带着萧楠姐弟,直奔许昌城,从封登到许昌有一百七八十里路,三人骑马,耗费半日时间就到了,罗八的家就在许冒市,到了许冒之后,将萧楠姐弟带到了自个儿家里。 罗八的家是一栋四四方方的小四合院,五间青砖青瓦的房子,左右各两间正房,中间是堂屋,前后各有两个耳房,外面围着一个小院,院中有个秋千和两株古树,罗八一生没有成亲,除了雀隐这个义孙女之外,并没有其它亲人,这个秋千显然是给雀隐搭的。 罗八进门的时候,里面有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在院中扫落叶,他看见罗八进来,忙朝他行礼:“罗长老,你回来了。” “不必多礼,是这我的两位小友,你给他们安排两个房间,并帮我们准备一下午饭。”罗八摆了摆手。 “小娘子没有随长老回来么?”大概是罗八先少安排人住到家里来的缘故,此人闻声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萧楠姐弟一眼,随后又问了一句。 “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雀隐有其它事,这几年大多时间都不会回来,家里就劳你和你母亲多看顾了。”罗八闻声又道了一句。 这小伙子姓王,做事十分麻利,没多大功夫,就把萧楠和萧祯的房间张罗好了,并做出来了五菜一汤,味道也相当不错,吃完午饭,罗八便出去了,萧楠见萧祯年纪尚小,在路上又骑马奔波了一两个时辰,便让他午睡一会。 萧祯这几日兴奋得有些过头,再加上不断赶路,确有些疲惫了,睡了一个多时辰,约莫到寅时过一点才醒来,醒来之后这娃在家就呆不住,跑过来缠着萧楠带他出去玩,萧楠心里寻思明个儿就是千门的宗门大会,今个儿的许昌城只怕是有不少千门的人过来,出去溜溜也好。 意念落到这里,便与王姓小伙子打了声招呼,带着萧祯出去了,萧楠这几年陆续走了洛阳,和汴京,而许昌城论繁荣,连济南府都不如,自是引不起她太多的感慨,萧楠走在街道上,目光四处游戈,这一看,正好被她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将手伸进一个大腹便便、刚从轿中下来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的一块玉佩伸去。 也没见他如何作势,那中年人挂在腰间的玉佩就到了他手中,当事人自己对此一无所觉,萧楠并没有多管闲事,只在一旁做那壁上观,那青年书生在勾出玉佩之后,显然是察觉到了萧楠的目光,抬目看了萧楠一眼,见萧楠没作声,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没入人群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千门大会(中) “姐姐,适才那偷玉佩之人莫非是千门的人?”一旁的萧祯受萧楠注意力的影响,也发现了这一幕,只不过这娃聪明无比,见萧楠没吭声,他也未发一言,直到此人和失主走得不见了踪影,才小声与萧楠嘀咕了一句。 “不清楚,走,咱们找个地偿偿本地的特色。”萧楠微微耸了耸肩,没在这个话头上多做纠缠,吃过午饭,萧祯睡了个把时辰,从罗八家走出来,又在外面逛了半个多里辰,此时的时间已差不多到了酉时,确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候。 萧楠在一处小食街边找了个看上去相对干净清爽的摊位,坐了下来,要了二碗羊肉丸子汤,另外一人又要了一碗拌面,萧祯是小碗,萧楠要的是大碗,待羊肉丸子汤上来之后,萧楠低头喝了一口,随后开口赞道:“都说羊肉丸子汤是许昌一绝,味道果然不错。” 萧祯闻声也偿了一口,立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这娃一时仍未能从书生偷玉佩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喝了几口汤,吃了两个羊丸之后,终忍不住将憋在心中的话题再次提了出来:“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偷玉佩的人,到底是不是千门的人呢。”这娃倒也知道这样的话不合适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为此,他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干嘛一直纠着这个问题不放?”萧楠抬目看向萧祯。 “姐姐啊,那罗老可是想把你拽进来千门来当长老的,你身为一个门派即将上任的长老,难道不应该搞清楚这个门派的行事风格和宗旨么?”萧祯一脸振振有词的道。 “如果那人真是千门的人呢?”萧楠不答反问。 “如果是,我建议姐姐还是不要去做他们的长老为好,你瞧瞧,之前偷玉佩那人,长得一表人才,还做书生打扮,结果骨子里却是个鸡鸣狗盗之辈,如果千门都是这样的人,即表示这个门派行事龌龊,与乞门差不多,不是什么正当门派,这样的门派姐姐还是不要参和进去的好。”萧祯板着一张小脸,肃容道。 “噗哧,我家小萧祯果然是长大了,都会帮姐姐分利利弊了!”萧楠闻声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并伸手轻轻刮了萧祯的鼻子,不无打趣的接口道。 “姐姐,我和你说正事呢,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萧祯怒了,他一把将萧楠的手拍了下来,朝萧楠怒目而视,一脸漂亮的小脸气得通红。 “真是个不可爱孩子,才八岁,连脸都不让姐姐捏了,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萧祯,你倒是说给姐姐听听,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为坏人?什么样的帮派是正当门派?什么样的势力,又是邪恶势力?”萧楠摇头感慨,眼见小正太就要发飙,终止住了调戏他的话头,转而神色一正,认真的问了一句。 “这?我也说不好,我只觉得,不管什么样的门派或者势力,至少要有基本的做人底线,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那这个势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萧祯张了张嘴,他脑子里出现了一大堆邪和正,好和坏的评判词语,结果发现很多所谓的好和坏的评判,都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不过这娃确实聪明,微微理了理思维,最后口中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错,不错,萧祯,以你的年纪能说出这句话,当真让姐姐有些意外,既然你能说出这句话,姐姐也就不把你当成孩子了,原本打算再过几年和你说的话,现在可以说说,刚才你讲,那书生偷胖子的玉佩,行为与他的表像不一致,令人不耻,如果这人是千门的人,即表示这样的门派表里不一,不能入,是这个意思,对么?”萧楠有些讶然的看了萧祯一眼,道。 萧祯点了点头,萧楠又问:“如果把那书生换成一个矮小猥琐的,一看就不像干正当事的人,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大的抵触?”萧祯听得一愕,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可转念一想,人家千门本身就是干这个的,而他偷的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这样的门派即便不能说是正当,却也不见得令人讨厌,意念落到这里,他又点了点头。 “呵呵,你小小年纪,思维能这般通变,而不是拘于书本上死板的理论,确不枉姐姐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教导,不过这世上很多事情,不能以外表去评判一个人或者势力,而需要根据周围的各种环境去分析考量,那书生若是千门的人,只要他没有违背千门的行事宗旨,并不算人品有问题,还有就是,许昌是千门的大本营,明日就是他们的宗门大会,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汇聚在许昌的千门弟子无数,可你看看这许昌城街头的百姓和小贩们,脸上可有丝毫慌恐不安之处?”萧楠呵呵一笑,接着往下道。 萧祯摇了摇头,萧楠莞尔一笑,接着又道:“许昌虽不如汴京和洛阳繁华,可这里秩序井然,咱们在街上已逛了一个多时辰,除了看见那书生偷人玉佩之外,没看见任何地痞流氓为非作歹,从这一点上来看,除了本地的官府给力,这千门也功不可没,所谓地方官好不好,你只需看看这个地方的百姓生活即可,官府如此,江湖大势力同样如此。” “我不知道千门的宗旨是什么样的,但根据我所接触过的几个千门的人,以及对许昌城的观察,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的结论,这个时代的千门,他们的行事风格,能否能正一词来评判不好说,但这个宗派至少不缺基本的做人底线,所以,对这个长老之位,我还真有了几分期待之意。” “罗长老,这便是你帮咱们帮找的客卿长老么?你果然是好眼光啊,不过区区十六之龄就达到了通元境,这天赋就不用说了,没想到天赋如此惊人的姑娘,眼界和思维竟也这般的与众不同。”萧楠的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萧楠微吃一惊,转头一望,只见罗与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并排站离自己不过三四米远了的位置,他说话的声音除了自己和罗八听到之外,周围其它食客没有半点反应,显然,他用的是传音入密或者萧楠所不知道的其它手段。(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千门大会(下) “萧丫头,这位便是我千门的门主。”罗八见萧楠朝自己望来,微微一笑,随后与青年书生一同坐到萧楠姐弟对面,并向摊主要了二碗羊肉丸汤,随后开口为萧楠介绍。 他此言一出,萧祯顿时呆住,眼前这个青年书生不正是不久前他与姐姐看见的偷人玉佩的人么?他竟是千门门主?萧楠也微微愣了一愣,不过旋即就回过神来,他目光在对面的青年书生脸上转了一圈,略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的开口:“原来是门主到了,失敬失敬,可是门主听罗老说起我,一时兴起,便跑来考考我的眼力,看看我这个即将上任的客卿长老是否合格?” “哈哈,哈哈哈,萧娘子不仅天赋惊人,智慧无双,连性情都这般幽默,我千门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那青年书生怔了一怔,随便却是放声哈哈大笑起来,他说的话旁人听不见,笑声却是恣意脱口而出,让周围的人听得真真切切,大家瞧他这般莫明其妙的狂笑,一个个瞟过来的目光古怪无比,大概心里在寻思这人是不是突然患了巅症…… 吃完晚饭回到罗宅后,萧楠不无感慨的对罗八道了一句:“罗老,没想到贵门的门主竟然这般年轻。”当她得知那个青生书生竟是千门当代门主之时,着实被惊得不轻,千门与乞门是当今存世的最大两个江湖门派,原本在萧楠的意念中,能成为这种门派之主的,定然是那种纵横黑白两道无数岁月的中年枭雄或者老怪物,哪知…… “咳,咳,萧丫头,门主他只是看起来年轻,他实际年纪虽然比我小一些,却也年近五旬了。”罗八闻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连咳了几声,才缓过神来。 “年近五旬?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先生高手?所以返老还童了?”萧楠只听得瞪大了眼睛,年近五旬的人看起只像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习武之人,随着功夫的不断加深,确可以延缓缓老,可这延缓也是有个限度的,通常情况,也年轻十岁八岁的,确有可能,比如说宋裘飞,他现年已经六十有八,人看上去,像五十多岁,但如这千门之主,年近五十,看起来却只像二十出头,简直闻所未闻。 “咳,咳,萧丫头,你想多了,所谓的先天高手那只是一个传说,整个武林,从古至今,尚未有任何实际记录,说哪个门派真出现了这样的人物,咱们门主是当今四大宗师高手之一,至于他的相貌,倒不是因为习武的原故,而是他年轻的时候,曾无意间吃了一株千年何首乌。。”罗八又咳了两声,开口解释了一句。 “吃千年何首乌真能让人青春永驻?”萧楠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愈发的惊奇。 “能不能青春永驻我是不知道,不过能延缓数倍于正常人的缓老是肯定的,门主碰到这东西的时候才十八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年纪看上去,亦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罗八道。 萧楠没有再言语,心头却颇为火热,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千年何首乌这东西,不但有,还能让人永保青春,嗯,不能说是青春永驻,却也差不多了,这千门门主十八岁吃下千年何首乌,现已过去三十年,年纪看上去却只像增长了五六岁…… 这样的逆天之物真让人心动啊,自己以后有空是不是该去那些名川大山转转?瞧瞧有没有机会寻得一株?永保青春呢,这世上哪个女子没有这样的奢念?即便是萧楠姑娘自认自己睿智豁达,智慧无双,可她仍是个凡夫俗子,免不了有这样的俗念…… 一夜时光转眼即逝,五月五日,是千门每隔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千门在全国共有一百零八个分舵,宗门大会,所有分舵的舵主都会到场,除此之外,每个分舵还有四名长老,其中有两名会随分舵舵主一同前来参加宗会。 再加上总门的门主、五大长老,两名副门主和十大护法,以及总门的数百帮众,一共参加宗会的人近百八余人,管理层的往届一共三百四十二人,而这一届宗会到场的却有三百四十三人,比往常多出了一人。 当萧楠这张生面孔随罗八入场的时候,在场的管理层中,除了罗八和门主厉长青之外,其它三百多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这些视线充满了惊讶和不解,千门素有规矩,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除了本门成员之外,不得有任何外人参加。 “罗长老,却不知这位姑娘是?”半晌之后,副门主朱越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朱副门主,她姓萧,是我特意为咱们帮寻来的客卿长老。”罗八答道。 他此言一出,整个会堂又安静下来,关于客卿长老一职,在座总门的几大长老和副门主都知道此事,很多年前,厉长青就让大家再物设两名合适的客卿长老回来,客卿长老与其它长老的不一样,他们只在千门挂职,享有本门长老的福利,却无须参加本门的事务管理,只在千门有需要的时候,助其一臂之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客卿长老与千门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合作,在千门这样的大门派中享长老待遇,又无须经常干活出力,这样的人必须有足够的本领和能耐,才能让人认可你的身份,江湖上一般有此资格的,大多有自己的门派,无宗无派的又多是怪癖的独行客,根本请不过来,这才导致这么些年来,竟是没的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罗八这回竟真请来了一个,只是眼前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她何德何能,竟能胜任千门的客卿长老一职?这一刹那间,落在萧楠身上的无数目光变得十分古怪。 “萧大娘子年仅十六,已是通元境的高手,大半个月前,以一已之力,废了乞门李传福的一条胳膊,同时宰与李传富联手攻击她的周坚,以她的年纪和潜力,你们觉得她有资格出任这个客卿长老一职么?”门长厉长青抬目扫了在场的诸人一眼,淡淡开口道。 他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一呆,厉长青无视众人的神色,接着又道:“去年十一月底,罗长老在济南府与人联手挑了乞门的在济南府的分舵一事,想必你们都知道吧?与罗长老联手之人,你们可知是谁?” “莫非那人竟是萧娘子?”大长老江渠下意识的接口道。 “不错,正是萧娘子,至于她的来历和身份,除了是鸿威镖局宋总镖头的徒孙,没有加入任何宗派,这样的人,出任我乞门的客卿长老,何人还有意见?”厉长青应了一声,又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幽州乱起 萧楠是罗八一力举荐的人,而罗八虽只是千门的三长老,可他在千门的地位和实力仅次于门主厉长青,有了罗八的举荐,再加上厉长青这个强势门主的支持和肯定,几乎没费什么周折,萧楠就成了千门总门的第六名长老,也是千门唯一的一名客卿长老。 客卿长老虽不像其它长老一般,要分管门中诸多事务,可对于本门的基本架构和人员组成、门内宗旨宗规以及自己日后需要承担的义务却是需要有一定了解,为此,千门的宗门大会结束后,萧楠又在千门总部留了近一个月,这才辞了罗八和厉长青,带上萧祯再次踏上旅途。 萧楠此次带萧祯出来,主要是想带他看看宋境的大好河山,好好体验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只有真正了解各层民众的生活和需求,才能制定完善的制度策略和方针,才能真正把好一个国家的舵,萧楠不知萧祯日后的选择是什么,但前期应该为他打好的基础,萧楠一样不会忽略。 辞别了罗八等人之后,萧楠带着萧祯顺北而上,两人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有时在城里客栈过夜,有时夜宿山林,有时借居民宿,这样的旅程虽略嫌清苦,对萧楠来说,却十分恣意逍遥,她原本有些担心萧祯受不了这个苦,会有抱怨。 让她意外的是,这娃一路上非但没有半抱怨言,反而一直持续一种莫明的振奋状态,不知不觉时间就滑到了六月底,六月底正值酷署时节,不管南北,都十分炎热,六月二十八这一日,萧楠姐弟来到了兖州袭庆府泰安县,在泰安县住了一夜之后,吃早饭的时候,萧楠对萧祯开口道:“萧祯,眼下天气太热,咱们在泰山寻个木屋,住上月余,再去其它地方如何?” “姐姐安排就好,只要跟着姐姐,在哪我都无所谓。”萧祯边喝着手里的稀饭,边开口道。这娃跟随萧楠这二个多月来,除了在许昌停留了近一月,其它时间一直在路上奔波,即便是奔波的旅途中,萧楠也没忘逼他习武读书,可这孩子却没有丝毫怨言。 无它,萧楠见闻博广,又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上千年的知识积累,不管走到哪里,她总能将当地的的特色典故以及名人事迹娓娓道来,并添上自己一针见血的点评,走到哪都有故事听,还能享用当地的特色美食,这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本身就是乐此不疲的美事。 而萧祯远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聪慧好学,萧楠的讲叙又深入浅出,趣味横生,只听得这娃如痴如醉,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萧楠也会结合书本和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但那时候的感触,远不如现在这般脚踏在某方土地上,再听当地的名人名事感触来得深。 与萧楠相处的时间愈久,这娃娃就愈发的崇拜萧楠,姐姐如此的博学多才,功夫还这么好,自己身为她的弟弟,总不能给她丢人不是,正是出于这样的一种心里,小萧祯一路随萧楠风餐露宿,四处奔波,非但没有丝毫抱怨,反而振奋异常。 萧楠见萧祯不反对自己的决定,便暂停了旅程,在泰山腰上寻了个木屋,又置办了简单的锅灶,再从山脚下的村镇买了些米面油盐,又给萧楠买了些书和笔墨纸砚,准备一边避署,一边好好体验一把古人所说的寄居山野,闲看涧流云海的隐居生活。(其它她在桑榆村过的差不多也是这种生活,只不过那里周围都是熟人,而泰山完全是陌生的地方。) 萧楠是通元境高手,自是不怕山中猛兽,再加上山中凉爽,几乎感受不到酷署的气息,姐弟两人居住此地,日出习武、作画读书,日落伴清风明月而眠,日子过得好不快哉。转眼间,二十余天的时光就过去了。 七月二十三,萧楠买回来的粮食吃完了,她带着萧祯下山买采,来到县城之后,发现街面上出现许多篷头垢面的灾民,萧楠不由微微一愣,她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多了,尚是第一回到看外面有这么多的灾民,吃惊之下,左右瞧了一圈,拦住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学问的老者,开口问了一句:“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街上怎的来了这么多的灾民?” “哎,听说是今年黄河上游缺堤,草原那边发了大灾,无数草原灾民涌进幽州蓟一带,引发了幽州大乱,现幽州那一块的百姓都在往中原跑,这不,近几日都有数千人跑到咱们泰安县来了,若是官府再不好好引流疏导,一个不好就要出大乱子咯。”那老先生摇头叹道。 萧楠闻声大吃一惊,黄河缺堤,草原受灾百姓涌进幽蓟一带,那契丹人会否趋机打进来,将当年太宗夺回来的燕云八州再抢回去?意念落到这里,萧楠顿感心惊肉跳,历史上的宋朝是所有封建王朝中最富裕的一个朝代,却时刻活在兵戈的威胁之中。 究其因便是燕云十六州不在大宋的掌握之中,燕云十六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失去了这块区域,国家就仿若失去了一个天然屏障,契丹铁骑只要振臂一挥,就能兵指中原,历史上的宋太宗想当英主,铁了心想将这片土地拿下来,结果非但未能如愿,反而为此失了性命。 真宗性情偏弱,不如其父英勇好斗,军事上他斗不过契丹萧太后,不敢也没本事去契丹手中抢夺燕云十六州,为了保国家百姓和自己的平安,在两军对垒僵持的时候,提出与辽史议和,送以无数银两钱币和锦帛丝绢,与辽人签下了历史上有名的耻辱协议“澶渊之盟”。 眼下这个新宋因某位尚书的介入,整体国力比历史上的北宋要兴盛强大很多,不管是济经还是军事都是如此,按理说来,辽应该没有胆量在这个时候入侵中原,但辽人生性嗜血好战,再加上现受了大灾,生存受到威胁,多重刺次之下,很有可能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向宋发起兵戈。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一颗心不由自主的跟着提了起来,她身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这个时切的一切都与她惜惜相关,兵戈一起,她和她的家人都会受到牵累,新宋虽不积弱,却已有近二十年没有打过仗,再厉害的部队,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部队,一直没有实战的磨砺,平常哪怕训练得再好,拉上战场,对上那些久战之兵,孰胜孰败,还真不好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皇长子赵佑(上)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萧祯见萧楠听完那老者的话后,便一直望着街道上的流民发呆,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连唤了她几声都没反应,焦急之下不由拉着她的手轻摇了几下。 “没什么,萧祯,姐姐带你去幽州走一趟,你敢不敢去?”萧楠回过神来,转头看了拽着她手的萧祯一眼,一脸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幽州,就是刚才那位老先生所说的,正在动乱之地么?”萧祯眼珠一转,歪着头问。 “不错。”萧楠回答。 “姐姐敢带我去,萧祯又有何不敢?”萧祯小胸脯一挺,十分勇敢的回答。 “那地方正在动乱,再加上又与辽人交界,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发生战争,一旦起了战争,姐姐也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全,你当真不怕?”萧楠盯着他又问了一句。 “萧祯不怕。”萧祯闻声微微一愣,漂亮的小脸上不由自主的掠过一丝犹豫,最后牙一咬,一脸坚定的看着萧楠回答。 “好,咱们家萧祯果然是长大了,已有了小男子汉该有的勇敢和担当,既然你有此胆量,姐姐便带你去那幽蓟之地走上一遭,顺便看看,被咱们太宗陛下收回来的那片河山是何模样。”萧楠眉眼轻扬,口中大笑两声,一脸豪气干云的接口道。 萧楠虽然决定了去幽州,却并没有立即出发,一来这个时候天气炎热,动乱之地容易爆发瘟疫,二则她想看看朝庭的应对之策,以当今朝庭的兴盛,她可不相信,面对这样的大事,朝庭会长时间没反应,为此,又在泰山住了十日左右,到了八月初,才退了木屋,备了些干粮和各种内外伤所需的药物,整了一个大包裹,扔上马背,带着萧祯朝幽州而去,出了泰安,一路北上的时候,路面上仍不时有流民的身影。 不说萧楠姐弟二人,但说幽州和汴京,幽州之乱从六月底就开始了,六月中旬开始,就不断有草原上的流民涌进幽蓟二地,刚开始的时候数量不多,再加上朝庭有令,对于草原百姓,要友好相待,不得无故欺压别人,以免挑起纷争!为此,幽蓟二地的父母官对这些草原流民使用的是安抚和疏导的政策,并未第一时间向朝廷奏报。 草原受灾,这两地官员也是知情的,原以为只要帮他们缓过这一段时间,草原那边的灾情稳定下来,对方就会退回去,哪知这一次的灾情比他们想像中的要严重很多,从六月中旬到六月底,每天不断有流民进来,到了六月底,幽蓟两地的流民已超过了十万。 后续每天还有流民源源不断的往里面涌,如此一来,幽蓟两地的官府可就吃不住劲了,从七月初开始禁止流民的进入,禁城令一开,从草原涌来的灾民都聚集在城外,随着人员越积越多,最后暴发冲城之乱,而已进入城内的流民因数量太多,得不到好的安顿,缺衣少食,饥饿难熬之下开始四处抢夺食物。 如此一来,城内的秩序很快就被打乱,一开始是流民单方向的抢夺,没多久就发展成为流民与本城居民的混战,到了七月中旬,大规模的混乱冲动暴发了,而此时汇聚在幽蓟两地,城内城外的灾民已近二十万,幽蓟两州的本城常住人口亦不过五十万左右。 在这种双方人口比例不是太大的情况下,大规模的冲突暴乱,官府根本控制不了,朝庭虽在燕云之地派有常驻军十万,但这十万有一大部份驻扎在瀛州,幽蓟各只有一万驻军,一万驻民想要控制数十万流民造成的混乱,根本控制不了,再加上没有朝庭的喻令,军方也不敢使用雷霆血腥的震压手段,为此,幽蓟之乱愈演愈烈。 如此一来,不仅草原涌进来的流民没有得到妥善安置,幽蓟两地的百姓受此冲击,又跟着新添了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民,这么多的流民仅凭幽蓟两地已然容纳不下,无数的流民又冲出幽州城,顺南而来,涌入下面的各个城市, 当地官府眼看事态发展超出了自己掌控的范畴之内,惶恐之下这才八百里急报上奏京都,七月二十一日,当今官家收到奏报时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召来朝中诸臣,紧急议事。 幽蓟之地以前一直是由杨家军镇守,只是近些年来,边境安宁,辽人也没有任何不轨动作,杨业身体又不太好,便申请回朝,真宗允了,将其从幽蓟调回了京都,幽蓟的镇守兵马则换成了左卫将军崔怀清,崔怀清乃宋开国大将崔彦进之幼子。 崔怀清其人本领一般,擅钻营,其父过世之后,太宗念其父之功,对崔家兄弟两人颇有照顾,太宗过世之后,此人与真宗关系不错,真宗即位,崔怀清已成为左吾卫副将,数年后,杨业从幽蓟两地归来,真宗便派此人前幽蓟,接管了杨业之位。 崔怀清在京城虽没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风评倒也不算太恶,再加上又是名将后代,真宗有它安排,诸臣虽略感惊讶,却也没什么人反对,他刚去那两年,幽蓟风平浪静,哪知到任的第三年,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真宗瞧着奏报,心头又惊又悔,如果是杨业在幽蓟,绝不可能让区区流民演绎成现在这般模样,可这崔怀清是他自己送上去的,此刻也没什么好说,只能召朝臣紧急商议,好在这个时候,朝中贤臣良将众多,大家聚在一起之后,没多久,以江阁老为首的朝臣们很快就拿出了解决方案。 方案有二,一,为了防止辽趋机兴兵,朝庭立即派杨业为主帅,率十万大军前往幽蓟镇压动乱,杨业到任之后,幽蓟兵马统一由杨为节制,崔怀清降为副将;二,同时派遣赈灾钦差与大军一同前往,派军,一为平乱,一为防止辽趋机兴兵。 而幽蓟之乱平息下来之后,接着是振灭和安抚,为此,此次幽蓟之地的重点在于抚,必竟区区二十万的流民造成的动乱,只要辽不趋机兴兵,有杨业带领的十万大军过去,很快就会控制局面,幽蓟两州的动乱控制容易,但要让这两州的秩序恢复正常,将所有的灾民安顿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于这个钦差的人选,江阁老并没有多置一词,最后由众朝臣议出由皇长子赵佑出任钦差,户部侍郎张逊为辅,随大军一同前往幽蓟。(备注。原历史上真宗有六子,赵佑为皇后所出的嫡次子,但前面五个儿子没有一个长大,现是新宋,很多事不按正史发展。)(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皇长子赵佑(中) 皇长子赵佑乃真宗嫡妻江皇后所出嫡长子,现年已有十八,赵佑既是嫡又是长,江家还有江阁老这个名震天下的重臣,按理说来,这赵佑本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不知为何,当今圣人一直绝口不提立太子之事,朝臣曾多次上书议封太子,官家皆不与理会,声望如日中天的江阁老对此从不发意见,如此一来,议封太子的声音逐渐就少了。 现幽蓟事起,有朝臣建议皇长子赵佑为钦差,官家二话不说,当场就允了,有那心事活络的朝臣见状脑子立即飞速运转,嗯,官家一直不立太子,该不会是一直在找机会考校太子的本事吧?毕竟当朝太宗曾下有遗旨:赵氏皇室子孙挑选储君,贤者优先!皇长子若真能处理好这次幽蓟两州之事,当他返朝之时,太子之位只怕也就落定了。 宋太宗的这一道旨意注定了赵氏子孙的继位这一块定然要较往朝艰难很多,但皇室若真能按此旨意执行,选出来的每一代储君都是有德才兼备之人,虽在选储君的时候,竞争会比较激烈残酷,但对于赵氏皇室江山的长治久安,却有无上好处。 不说这些头话,但说这位皇长子赵佑,大多朝臣对他的印像是很不错的,赵佑年方十八,相貌不凡,才学出众,身为当今官家的嫡长子,不骄不躁,为人谦和有礼,他虽未被立为太子,可真宗在二年前,便已特许他随朝臣一同入朝议事,并让他在户部挂了个职,这两年来,办了几件不错的差事。 圣人这个时候肯让他出任幽蓟两州的钦差,显然是打算好好磨练他,这个事如果做得好,定会为其赚来极高的声望,要知道幽蓟之地不比其它,这里属于燕云地盘,回归大宋的怀抱不过区区十几年时间,这里的动乱一个不好就会演绎成两国之间的战争。 被派到这地方做钦差,并不容易行事,尤其是在此动乱时期,一个不慎,小命可能就会送在这里,但相对回报也很高,一旦做好了这个差事,声望立即便会暴涨,暗中支持赵佑的朝臣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推荐赵佑,是觉得有杨业做主将,即便辽想趋机兴兵,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冲开幽蓟屏障,也就是说,随杨业一同前往幽蓟振灾的钦差,在安全这一块,是没什么问题的,既然安全问题不大,让赵佑领衔这个差事,再配一个能史做副手,处理好幽蓟两州的振灾事宜的机率就很高了。 如此一来,想要真宗尽快立赵佑为太子,此次钦差的最佳人选便是赵佑,一开始,提议的朝臣还担心真宗不允,没想刚一开口,真宗就同意了他们的举荐,这让已准备了一肚子说词的举荐官既惊又喜,真宗虽不如太宗那般英明神武,但做为守城之君,他还算是合格的,朝臣们看得懂的事,他没理由看不懂,他这般轻易便允了赵佑出任幽蓟振灾钦差一职,想必心里也是很看好赵佑,打算立他为储君了。 不说朝臣们的心事,但说赵佑在听提官家的钦点他为钦差之后,心里也颇为激动,他明明是嫡长子,堂舅又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阁老,按说那太子之位原注定是他囊中之物,可当今官家却迟迟不肯封他为太子,要说赵佑心里没怨气,是不可能的,不过江家人和他的母后都不时在身旁劝诫,说皇帝此举大概是在考究他的心性为生,让他好好表现,万不可有丝毫怨愤鲁莽之举,至于那太子之位,除了他,根本没有第二人选。 (真宗目前在膝下的仅有两子,长子赵佑,次子赵祉,赵祉年方十二,其母是身份普通的嫔妃,又不受真宗宠爱,外家不过五品文官,赵祉本身沉默寡言,在朝中如同隐形人一般,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赵佑想了想也对,必竟当朝太宗曾下过遗旨,要求赵氏皇室子孙在选储君的时候,以德行才干为主,他赵佑出身高贵,自认自己人品才学在家族子弟中也是最好的,即便是父皇要选贤先优,他也不担心自己会被赵祉给比下去。 现听得真宗命他为幽蓟钦差,知道真正锻炼自己的时间来了,自是欣喜异常的接旨谢恩,接下圣旨之后,赵佑心里便寻思开了,这次去幽蓟定要好好表现,让父皇看清楚,自己这个嫡长子所占的并不仅仅嫡长这个份位,自己的才学能力,也是家中兄弟难以望其项背的。(他似乎忘了目前在身边的,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弟弟,根本没有什么可比的。) 十万大军开拨,是需要时间准备的,不可能当天就走,为此,赵佑下朝之后就被他的母亲江皇后喧进宫去了,江皇后今年四十有一,看上去却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她五官精致,气度华雅,十多年的皇后做下来,让她举手投足之间,皆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当她瞧着身姿挺拨,意气风发的儿子朝自己走来的时候,雍容华贵的面容上顿时浮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边朝他招手边道:“佑儿,过来坐下,听说你父皇给你安排了个不错的差事?” “是的,母后,父皇命我为幽蓟两州钦差,命我随杨大将军一同前往幽蓟济灾抚民。”赵佑与其母关系十分亲近,在她的宫殿里一点也不拘谨,他十分随意走到江皇后身旁坐了下来,笑着开口道。 “幽蓟是我大宋的边关重地,圣上肯让你出任这两地的钦差大臣,显然是十分看重你,这是好事,不过佑儿,母后听说幽蓟两地现正处于动乱之中,你过去之后,首要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知道吗?”面对爱子,江皇后不再民雍容华贵的皇后,而是一个爱子甚深的母子。 “我知道的,母后,一会出宫之后,我去一趟舅舅府中,和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李家三郎做为钦差卫队长,随我一同前往幽蓟。”赵佑点了点头。 “李家三郎?嗯,若能让他做你的钦差卫队长,确实对你的安全多一层保障,不过你想找他担当你的卫队长,找你舅舅用处不大,这样罢,你从我这回去后,去一趟阁老府,向他请教一下章程,如果他肯帮你开这个口,这事十有八九便成了。”江皇后低头想了一下,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皇长子赵佑(下) “去找江阁老?母后,这怕是没什么用罢,江阁老虽是我名义上的三外祖,可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的普通皇子罢了,他待我不失君臣之礼,却也从来没把我当过外孙,咱们想找他开后门,只怕是行不通。”赵佑一听,脸色的笑容不由淡了下来。 江阁老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声望都可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在许多人的眼里,只要有这位江阁老在,国家哪怕是换皇帝都不要紧,一般人若有这样的一个外祖,心里不知有多么骄傲兴奋,可赵佑对他这个三外祖,非但没有半点亲近之意,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怨愤疏离。 “佑儿,我很严肃的告诫你,这句话,你在我这说说就算了,在外面,绝不可吐露半句,尤其是面对阁老的时候,你万不可表现出对他有半点不满之色。”江皇后一听,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十分严厉的盯着赵佑开口道。 “我知道了母后,问题是他根本不喜欢我,我再想讨他欢心也是没用的,至于在他面前的刻意表现,以他的手段和智慧,母后觉得这般做为有用吗?”赵佑被他母亲一瞪,有些胆怯的垂下了视线,不过旋即又抬起头来,有些不服的小声辩驳了一句。 “呵呵,你说得不错,以他的为人,你若是在他面前刻意讨好迎逢,他便愈是看不上你,是母亲想佐了,不过,他即便不喜欢你,但在幽蓟这事上,你若诚心去向他讨教,他是不会将你拒之门外的,在他的眼中,有些事,比个人喜好重要。”江皇面听着赵佑的辩驳,一开始甚是不喜,可随后面色却逐渐缓和下来,听得赵佑说完之后,目中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赵佑闻声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了自家母亲一眼,却从母亲脸上看到了对自己含笑的鼓励,他到底不算愚钝之人,略略想了一会,便明白了江皇后的意思,母子两人说了会话之后,赵佑很快辞别了母亲,出了宫门,前往阁老府去了。 赵佑所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宫门,他母亲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江皇后瞧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目中闪过一抹强烈的怨愤和不甘,哦,别误会,这份怨恨当然不是针对赵佑…… “三叔,你再不喜欢我们江家人,再不喜欢我们母子,可在幽蓟之事上,你也只能无条件的支持我儿,帮我儿出谋划策,因为幽蓟位置非比寻常,绝不容有失,一旦我儿凯旋归来,这太子之位,再也无人可以阻挡,到时候,即便是三叔你手段通天,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佑儿上位了罢。”江皇后的目光落在某个点上,目中擒着一抹冷笑,嘴唇微微颤动,无声的对自己开口道。 对于江阁老此人,江皇后既恨又惧,她虽贵为皇后,可在他面前,却从不敢有半点僭越之举,别说僭越,她甚至是连说话都要分外小心,江阁老是她的亲三叔,与她的父亲虽不是一母同胞,却同一个父亲,但他与江家人的关系却很不好。 江阁老比她大了十五岁,小时候他在江家过的什么日子江皇后不清楚,江皇后只知自从自己记事开始,江阁老便不在江家,二十岁他便中了进士,之后一路不断高升,二十五六岁之时,便成了太宗身边的重臣,她当年能嫁给真宗为妃,完全是因为江阁老之故,那时候的太宗想抬举江家,欲聘江家女为皇子妃,而江阁老那时不过三十出头,刚成婚不久,子女年幼,自不可能为妃,最后这事就落到了江皇后身上。 江皇后的父亲和祖母不喜欢江阁老,她是知道的,江阁老是妾生之子,江皇后的父亲则是家里的嫡长子,江皇后的祖母不仅讨厌江阁老的生母,对这个庶子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六七岁的时候,江阁老那会刚入官场,江家非但没有给予任何帮助,反而拼命的去打压他。 哪知越打压,人家爬得越快,等到江皇后十岁左右的时候,江阁老已成了太宗身边的红人,而江家好歹是江南旺族,家中有眼光的族人不少,知道此子气候已成,打压不得,只能交好,江皇后的祖父也发了话,绝不许家中任何人再去找江阁老的麻烦,并亲自押着江皇后的父亲上门去给江阁老赔礼道歉。 结果如何江皇后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十六岁那年,太宗一道谕旨下到江家,指定江家大房嫡长女江熙蓉为寿王赵德昌为正妃,江熙蓉十七岁嫁入寿王府,数年之后,寿王被封为太子,她自然而然的成了太子妃,再后来,就是皇后了。 她初嫁入寿王府的时候,心里对自家这位极少谋面的三叔心里还是颇为感激的,江皇后身为江家的嫡长女,所受教育不差,眼光和智慧都颇为不凡,自是知道像江阁老这样的人,自己只能交好,绝不对得罪,更何况,自己能为成皇子妃,多半是自家这位三叔的功劳。 只是她很快便发现,无论她怎么讨好这位三叔都没用,他对江家人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不介意皇帝看着他的面子上抬举江家,本身却不愿与江家人有任何瓜葛,随着他声望日益隆盛,太宗皇帝原本还有些担心儿子的后族权势太大,到时候惹出外戚专权之事,等他搞清楚江阁老是打心底厌恶江家人的时候,他终于安心了。 如果仅仅是因为江阁老不管江家的事,从来不帮江皇后提供任何便利,江皇后心里虽然不舒服,倒也不至于怨恨,真正让江皇后怨恨江阁老是关于肖充媛的那件事,如果不是江阁老插手,肖充媛不可能成为皇帝的宠妃,更不能诞下皇子。 肖充媛诞下皇子的那一段时间,真宗所有的心事几乎都放到那对母子身上,那一段时间江皇后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时刻担心自己皇后之位哪天就保不住了,虽然最后那对母子死无全尸,(江皇后认为)却也无法消除她心头的愤怒,更何况,真宗一直不肯封赵佑为太子,又何深与这对母子无关,每每想到此事,江皇后心头的愤怒就如那咆哮的溶浆一般…… 不说江皇后的心事,但说幽州急报传回京城,几道紧急谕令下去之后,七月二十四,十万大军在校场集合,以杨业为主帅,潘家大郎为先锋,朝幽蓟开拨,随军钦差赵佑与主帅杨业同行,与赵佑一同前往的还有一支百人钦差卫队,卫队长由国公府李家三郎担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幽州风云(一) 燕云十六州分别指的是:幽州,顺州,儒州,檀州,蓟州,涿州,瀛州,莫州,新州,妫州,武州,蔚州,应州,寰州,朔州,云州,于五代十国期间,被后晋君主石敬瑭割让给契丹。 北宋政权建立之后,因某位尚书的意外到来,让整个大宋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自石敬瑭手中割让出去之后,400多年一直在外族手中的燕云十六州被当朝太宗收回了八州,这八州分别是幽、蓟、瀛、莫、涿、檀、顺和瀛州,幽、蓟、瀛、莫、涿、檀、顺位于太行山北支的东南方,瀛州为中间线。 其它其余八州在山之西北,宋辽两国以太行山为界线,各驻一半,因有了太行山和长城这个屏障,辽想再向宋兴兵,已远不如当年那般随意方便,再加上宋长期在此八州驻有十万兵马,宋境政治清明,兵强马壮,辽人心头虽然不愤,却也不敢再轻启战事,两国没有了战事,宋境一力发展经济民生,近二十年下来,整体国力再次腾飞。 宋发展迅速,辽也不多让,大辽虽没有江佐郎这样的妖孽之臣,却有萧太后这样的英明太后,萧太后之能无须多说,以宋太宗之能,再加江佐郎的手段计谋,对上此女,两国交战足足两年多,宋亦不过免强拿下八州,而那时的辽国的整体国力,远远不如大宋。 萧太后此人可谓是大辽的一个传奇,她不仅军事兵略出众,在治国之上,亦是少见的英主,她自三十五岁开始,带着年幼的儿子,踏上辽国政权的最高中心,短短二十余年时间,就将战乱不息的大草原完成了统一、与宋休战以来,萧太后非但没有被失去八州的怒火冲昏头脑,反而沉下心来,一边磨兵砺马,一边发展国济民生。 后续近二十年,大宋在高速发展,大辽也不多让,他们虽然没有江佐郎这样的奇才,但萧太后治下的国家政治清明,国泰民安,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整个草原皆对其归心,若这样的发展继续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宋辽就会再次掀开大战序幕。 只不过这种良好的发展在去年冬天嘎燃而止,无它,执掌辽国政权二十多年的萧太后去年冬天逝世了,她一去世,这些年来一直风调雨顺的大辽似乎因为这位杰出的女统帅的逝世开始转向逆境,萧太后逝世不久,一场数十年不遇的大雪灾就降临场原,让草原牛羊人口死伤无数,圣宗耶律隆绪尚未从这双重双打击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今年的夏天又是黄河缺口,导致辽国百万灾民无家可归。(辽人经过这么些年的不断扩张和发展,人口已近二千万。) 而辽内部的一些势力因萧太后的逝世亦开始蠢蠢欲动,圣宗耶律隆绪这些年在其母的悉心教导下,早已砺练出来,他冷眼旁观着这些始蠢蠢欲动的势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镇压,而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让众人俯首归心的时机。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七月中旬,幽蓟两州因辽灾民的涌入发生了动乱,耶律隆绪见状大喜过望,打算趋机出兵,一举夺回当年失去的那燕云八州,一旦完成这个创举,以那八州的财力,不仅立即可以解决草原百万灾民的问题,同时还可以一举将他的声望推向顶峰。 只要他拿下燕云其它八州,辽境内日再也不会有人敢对他的谕令阳奉阴违,只是如今的大宋国富民强,兵马众多,这仗要怎么打,他心里一时还没有好章程,好在他没打算直接打到大宋中心地带去,只想夺回从自己手中失去的燕云八州,想夺回那八州,首先得探探底。 七月二十三日,汴京开拨的援军还没有出发,耶律隆绪命其麾下最出众的将领带着二千精兵精锐,通过太行山某条崎岖小道,绕过大宋驻扎在瀛州的数万军兵,奔袭幽州,两日后,也就是七月二十五日深夜,这二千骑兵突然兵临城下,打得幽州守军措手不及。 不到两个时辰,就冲开了幽州城的防线,幽州守将大惊失色,原以为幽州城定然不保的时候,这两千骑兵却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只留下一地的鲜血和无数尸首!幽州守将和刺史一时搞不清楚辽军的意图,却也不敢隐瞒此事,只能八百里急报,报向朝庭。 不说幽州守将官员的心事,但说耶律隆绪摸过宋军的底之线,大喜过望,以宋军现有的战力,辽军只要纠结十万铁骑,分成数股,挥师南下,极有可能抢在宋军的援军到达之前拿下数州,只要能将燕云十六州的大半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宋军失去太行山屏障,以辽军现有的战力,他们再想夺回这城池就不容易了。 只是他意愿虽好,真正召集各部,却出了麻烦,各部众拖拖拉拉,他的部队尚未纠结完成,宋援军的先锋部队已到了幽蓟,先锋大将是宋青年将领中声名极盛的潘惟熙,耶律隆绪恼怒之极,可这个时候恼也没用,先机已失,想要顺利拿下幽蓟,只能另寻他法。 萧楠是八月三日从泰安出发的,从泰安到幽州约有千路程,萧楠赶得并不急,一共耗费了五日时间,也就是八月八日才到幽州,她刚到达幽州城,便听得当地居民议令,不久前,幽州刚发生过一场战争,萧楠吃惊之下,寻来千门在当地的负责人,详细询问事情经过。 这一问之下,才知是辽人在十日前向幽州发起的一场小规模的袭扰,随着宋援军先锋的到来,暂时已没有了动静,并得知此次援军主帅是杨继业,先锋为潘惟熙,萧楠听得这两人的名字之后,一颗提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杨继业就不说了,他是大宋至今尚存为数不多的几名老将,此人征战一生,鲜有败绩,尤对辽兵略上,宋境之内,目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还真不多,至于潘惟熙,他是宋初名将潘美之子,一身本领并不逊其父多少,在年轻一代的将领中,声望颇高,有这样的两人镇守幽蓟,那辽人就算想兴兵,只怕也要慎重考虑一翻。 当她听得此次随军前来振灾抚民的钦差竟是当朝皇长子赵佑时,脸色变得极为古怪,千门当地负责人杨舵主见状不由颇为忐忑的问了一句:“萧长老,可是有什么不对?”(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幽州风云(二) “哦,没什么,只是听得朝庭竟派了皇长子为钦差,随军前往幽州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这皇长子是当今陛下的唯一嫡子,没错吧?”萧楠陡然听得赵佑两字面色如此古怪,是因为她知道历史上的赵佑不足十岁便已夭折,现被杨舵主一问,顿时回过神来,笑着又问了一句,现在这个新宋的许多事和人的走向皆与历史有了很大的差异,赵佑由嫡次子变成了嫡长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也没什么好奇怪。 “不错,当今陛下膝下仅有两子,这皇长子乃江皇后所出,当今江阁老便是他嫡亲的三外祖,不过据闻这位江阁老对他这位嫡外池却是一般。”杨舵主答道,千门身为当下江湖中最大的两个门派之一,门中有很多人长年混迹于市井,情报搜集渠道是非一般人可比,许多普通百姓不知道的事,他们却是很清楚。 “江阁老对这个外孙一般?这却是为何?”萧楠以前听王禹偁说起江阁老援手朱大厨的时候,她心里就觉得很古怪,按理说来,以他的立场,他根本不会出手帮朱大厨和肖充媛,现又听杨舵主说江佐郎并不喜欢他这唯一的皇外孙,心头惊讶更甚,连忙跟着追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据说当今这位江阁老年轻的时候在家里没少受刁难和打压,与族人的关系不太好,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具体情况如何,我一个小小的舵主也搞不清楚。”杨舵主笑了笑,答道。 “谢谢你杨舵主,你先忙,我不打扰了,告辞!”萧楠目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没有再问,她辞别了杨舵主,从千门分舵离去。 从千门分舵出来之后,萧楠想到皇长子赵佑,目光不自觉落身旁的萧祯脸上,萧祯被她古怪的目光瞧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姐姐,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萧祯,我问你,你喜欢过现在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普通人生活,还是喜欢过那种高高在上,一呼百应,但却没有自由可言,时刻陷于算计和争斗的生活?”萧楠静静的瞧着他问。 “当然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啊。”萧祯想也不想,脱口答道。 “是么,看样子咱们临时决定来幽州,还真是来对了。”萧楠闻声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牵起他的手,快速朝外行去。 萧楠自从知道萧祯的身份之后,一直没想好该如何为这个娃规划他的人生,从个人情感来讲,她并不希望萧祯再回到他出身的那个地方,去争夺那个最高的位置,那个位置对喜欢名利的人来说,确是值得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去抢,可就萧楠上辈子的经历而言,她真心不觉得那个位置有什么好,称孤道寡,高高在上,可内心却时刻处于算计争斗之中,不能有片刻的安宁。 人的一生,眠不过三尺,食不过三餐,死了之后,无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最后都只能化为黄土一杯,要那么大的权力和富贵又有何用?萧楠上辈子虽不是政治家,可她所处的位置,和各种所谓的大人物打的交道还真不少,她冷眼旁观,瞧着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一个个像乌鸡眼似的,挖空心事的算计着,谋划着…… 在萧楠看来,这样的人生,你爬得再高又有何乐趣可言?她的人生观是人一辈子,不必为衣食发愁,又能活得自由自在,便是真正的逍遥。 萧祯是打心里疼爱这个半道上捡来的弟弟的,如果有可能,她一点也不希望这孩子一生都在为了名利而厮杀搏斗,但这只是她个人的情感意愿,萧祯的身份和历史使命在这里,关于他的事不能因个人的情感和喜好而随意改变,如果朝中没有比他更合格的继位君主,无论萧楠有什么想法,最后,这个孩子都只能进入原本就属于他的轨道。 不管怎么说,萧楠现身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总不能因一已喜好,就改变一个合格君主的命运走向,从而让大宋王朝提前进入衰败期!现在这里能碰到赵佑,却是意外之喜,正好可以趋机好好观察一番,若这位皇长子,确有能耐,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储君,她自是犯不着非把萧祯弄上去。 萧祯这娃智商极高,人又勤奋好学,性格沉稳坚毅,这样的人若能为国君,确有很大的机率成为一代英主,但是这孩子太重情了,一个太重情的君主,哪怕本职工作做得很好,内心也会很疲惫,若可以不走仕途,不入名利圈,以这孩子的本领,做个逍遥自在的富贵闲人,想必不在话下,没准还可以成为一代名扬天下闲散鸿儒……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宋军先锋潘惟熙,幽州受袭的快报刚送到半路上,就被他截住了,他一接到奏报,一边将其往跟后面的大军统帅杨继业手中传,一边严令麾下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杨继业的大军开拨之前,圣人便有谕令,幽州事宜,一切皆由他定夺,除非是幽州真掀起了大战,杨继业再向朝庭奏报。 潘惟熙率领的先锋军共有一万五千人,清一色的骑兵,从汴京到幽州,共有一千三百余地,接到奏报的时候,部队刚从京都出来二天时间,走了五百多里,收到这封紧急奏报,潘惟熙立即命全军全力赶路,剩余七百多里路程,不过两日就赶到了,他到达之后,立即接过本城的布防权,一边全线布防,一边着人去打探辽人最新动向。 得回来的情报是,辽人袭击幽州之后,辽帝耶律隆绪便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全面向燕云各州进攻,只是辽人许多部落行动拖拉,潘惟熙的先锋军赶来的速度又过快,潘惟熙到达幽州的时候,耶律隆绪尚未结集完部队,暂时动向不明。 认真说起来,耶律隆绪麾下的直系铁骑就有十万,若幽州之乱刚开始,宋境朝庭还没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挥兵扑上来,说不定这会的燕云多州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但耶律隆绪身为辽国君主,行事有诸多顾忌,一来,辽已有近二十年没与宋军打过仗。 他不知宋军的具体战力如何,没有探底之前,不敢轻易挥军而上,二则萧太后去世之后,辽内部许多部落首领蠢蠢欲动,若他麾下的十万铁骑全部投入与宋军的战事之中,内部人却抄了他后路,又该如何是好,正是因这种多方面的考量权衡,让他丧失了主动权。(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幽州风云(三) 潘惟熙听闻耶律隆绪正在结集部队,略一沉吟,便动手接管了崔怀清手中的兵权,对其它各州重新开始布防,杨延昭在收到幽州被袭战报的第二日,便给潘惟熙快马送来手书,言明他的部达到达幽州之后,着立即接管幽州城的一应布防事务,燕云其它各州的布防,在杨延昭大军没有到达之前,亦由他暂且代管。 燕云驻军在此之前三年,一直由崔怀清负责,崔怀清接管杨延昭之位后在燕云之地蹲了三年,虽然他本人行军打仗的本领一般,可倒底是在京城的官员圈子里厮混了二十多年的人,为官的基本手腕还是有的,这三年下来,军中各部对他不满的将领被他换得差不多了,这一通整顿下来,军中的大权差不多都被他抓到了手中。 若是杨延昭到了,又有皇帝谕旨,杨延昭要夺他手中兵权,他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做顽抗,现潘惟熙一个后生,官职还没他大,一上来就想夺权,崔怀清哪里肯轻易放权,双方立即就进入一种张弓拨弩之势,幽蓟两地,目前局势本就十分敏感紧张,若是宋军两将为了争权,闹得不可开交,让辽人趋机打进来,那才是真真糟糕透顶。 不过潘惟熙被喻为京都青年将领中的第一人,这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崔怀清不肯放权,潘惟熙直接用铁血手段,将其软禁起来,再拿出皇帝的圣旨和杨延昭元帅的手书,以风雷不及迅耳之势撤换了那些身在其位,不谋其职的不合格将领,不过用了数日时间,就将幽、蓟、瀛几处主要的城池的兵权给夺了过来。 瀛州身为对辽的主要关口,这座城池的驻军最多,此在一共驻了五万人,而幽、蓟而是直入中原的主要门户,也是燕云十六州中面向中原最重要的两座城池,这里长期各驻有一万驻军,其它五州,每州只有数千兵马,潘惟熙夺了这三州的兵权,便是掌握了大局,再接管其它几州的马兵布防,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他如此对待崔怀清,自是彻底将此人得罪死了,崔怀清被软禁之后,日日对潘惟熙破口大骂,潘惟熙对此充耳不闻,崔怀清身为朝庭大将,没有朝庭谕令,其它人是没有资格处置他的,潘惟熙如此对他,显然是有些逾越了,但这个时候,情况紧急,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崔怀清虽为将门之子,可他打仗的本领实在很一般,若辽人真挥兵而上,想让他挡住辽人步伐,无异于痴人梦话,这一点只需从数日前辽兵那次小规模突袭便可看出,潘惟熙来到幽州,搞清楚崔怀清在燕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之后,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此时无限庆幸崔怀清接管燕云的时间不算太长,而辽萧太后自前年开始身体就不太好,去年逝世,也就是说,这一两年,辽人自己内部问题重重,没有什么时间来管崔怀清,否则,以辽人现有的兵力,一旦摸清了崔怀清的本领,只待结集十数万大军,一挥而下,立即就会冲垮崔怀清的防线,一举将太宗好不容易夺回来的燕云八州再抢回去。 杨延昭随大军在一起,后面的八万五千大军有五万是步兵,还有无数粮草,行军的速度注定快不起来,等所有大军过来,至少还要半个多月时间,若在此之前,不能在第一时间将燕云的驻军整顿好,一旦辽军冲了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在这种紧急关头,潘惟熙哪里顾得上是否逾越不逾越了。 潘惟熙接管军权之后,一道道将令不断颁发下去,很快,燕云八州所有城池的布防全面打开,八月十日傍晚,潘惟熙站在幽州的城墙之下,望着城外那莽莽大山和长城的时候,麾下的一名参将来到他身边,笑着开口道了一句:“将军,再过四五日,杨帅的大军就要入幽州城了,辽人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样子这仗是打不起了罢。” “现说此话为时尚早,据我军探得的消息,这耶律隆绪可不是什么无能昏君,现辽人内部人心不齐,不过是因为之前大权一直由萧太后在掌控,现萧太君逝世不久,耶律隆绪刚刚亲政,大家心有不服,耶律隆绪想要尽快集权,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一场大胜仗,而辽内部和各个部落这些年下基本都被整合到大辽旗下,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我大宋。” “这一仗要打,自然是要找大宋打,只是仗该怎么打,却是有讲究的,原本他打算趋着幽、蓟之乱,以风雷不及迅耳之势先夺下数州,却没想到因他们内部不和,拖拖拉垃,延误了战机,既然失了先机,之前的战略自然就不能用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我一时也摸不清他的脉,总之,在杨帅没有到达之前,咱们不能有片刻的懈怠。”潘惟熙摇了摇头,一脸平静的开口道。 潘惟熙现年二十九岁,十六岁进入军营,至今已有十三年,他自小聪颖,熟读兵书,韬略非凡,在其父潘美的影响下,对行军打仗有一种天然的敏锐直觉,端是位不可多见的有为将领。 就在他与参军对话的当天夜里,辽人有了动静,一支三千人队伍在当天夜里摸到了蓟州城下,蓟州现有二万驻城守军,守城将领是杨延昭的部下老将杨威,杨威在此之前因看不惯崔怀清治军方式,提了几次意见,惹恼了崔怀清,被他贬下去做了个没实权的参军。 直潘惟熙来到幽州之后,再次将他提起来,命他镇守蓟州城,杨威是杨延昭的老部下,一直在燕云之地为将,四十多岁的人了,以前没少与辽军打交道,他一接手蓟州,就重新布防兵力,严阵以待,辽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蓟州城下,虽让他大吃一惊,倒也没乱阵脚。 双方好一场激战,眼看着快天亮的时候,敌方眼见事不可为,这才悄然遁去,敌军三千人马,伤亡约有一千多,而蓟州守军的伤亡则高达三千余众,这一场遭遇战,敌方虽未能破开城池,却显然易见,辽军的整体战力要比宋军强上许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幽州风云(四) 潘惟熙次日便接到蓟城传过来的战报,他瞧着手里的这份战报,心情颇为沉重,蓟幽两地的守军多为杨延昭将军的老部下,这些部队多是杨大将军一手训练出来的,虽说被崔怀清接手的这几年,部队的整体士气和战力松懈下降了许多,底子却还在那里。 蓟城的守将杨威更是杨延昭的直系部下,由他带老部队与辽军直面交锋,伤亡比率差不多达到3:1,这里面虽有辽军突然袭击,宋军措手不及等因素存在,却仍可看出,宋军现在的整体战力与辽军有不小的差距,这种情形之下,若辽帝耶律隆绪决定全面与宋开战,以燕云现有的兵力,能否抵挡辽军的脚步,还真不好说。 不说潘惟熙的心事,但说辽人在蓟城骚扰了一番之后,后续数日又没有了动静,直到杨延昭的大军进了幽州城,辽人那边也没有丝毫的风吹草动,杨延昭入城之后,潘惟熙很快来到帅帐之前,将此地发生的一切详细向他汇报了一遍,并为自己私自软禁崔怀清一事向杨延昭请罪,杨延昭听完之后,微微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惟熙,崔怀清之事,你处理得当,没有什么需要请罪的,若他想到圣上面前告状,由我一力承担。” “未将谢过元帅。”潘惟熙闻声大喜,他虽不怕崔怀清,可此人与当今圣人关系不错,一旦他恢复自由之后,一门心事在圣上面前告自己的黑状,潘惟熙的处境会变得很被动,要知道赵氏皇室是以兵权夺取的天下,他们对于军中将领,心里多少是有些忌惮的,一旦让真宗觉得潘惟熙自持军功,骄横自大,根本不把皇上身边的人放在眼里,那可就糟了,现有杨延昭为他兜着,便可免去许多后顾之忧。 “谢什么,咱们身为军人,自该纯粹,那崔怀清擅长迎奉,八面玲珑,在京中当个不大不小的普通官,倒也马乎,让他做军中领将,根本不合适,圣人虽与此人有些交情,却也不会分不清主次,为他而责罚你我,这些琐事,咱们无须多担忧,我现担心的是辽帝耶律隆绪。” “如你所言,此人得萧太后悉心教导,这些年早历练出来了,辽军这么些年虽未与大宋打仗,可在草原上却一直未曾停止征伐,他们的战力确非我们这已近二十年没的打过仗的部队可比,若宋辽开战,战争初期,我军非但讨不到什么好处,只怕还要吃不小的亏。” “但不管怎么样,咱们身为军人,受命来到这燕云之地,只要还有一口在,这门户总是要守住的,惟熙,幽蓟之事你暂不要管了,即日前往瀛州,将你带来的那一万五千精骑一起带过去,那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一般人根本守不住那个关口。”杨延昭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很快将目前战局分析了一遍,开口接过话头。 他一生戎马,说话直白,不管是说起真宗皇帝,还是崔怀清,都是平铺直叙,没用任何婉转迂回之词,说起自己的职责使命,语气也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慷慨激昂之词,却将一个武将之魂淋漓尽致的表达了出来,直让潘惟熙这般有为的青年将领听得一颗心莫明的跟着激荡飞扬起来,只觉得能跟随这样的统帅一起驰骋杀场,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杨帅,您放心,未将到了瀛州之后,别的不敢说,但有一条,却可向元帅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让敌人绕过瀛州,悄然摸到幽蓟城下这样的事。”潘惟熙心情激动之下,立即立下了军令状。 杨延昭开口就将他派往瀛州,同时还让他把那一万五千先锋部队一起带过去,并不是要发配他,而是实在对瀛州现在的守关之将不放心,其实不只是他,换成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看到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绕过过已方的主守关卡,来到了后方,都不会放心。 “去吧,这是将令。”杨延昭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颁了一个将令给他。 潘惟熙带兵前往瀛州之事暂且不提,但说皇长子赵佑,他随杨延昭到达幽州城之后,带着几名钦差卫到城中各处转了一转,这一圈下来,发现城中不少街铺房屋被毁,街面上不时可见无家可归的居民身影,这让赵佑心头颇为不喜,只觉这幽州刺史当真是废物,现平乱都有半个多月了,城中居然还这么乱。 他压根就没有去想,幽蓟之乱发生已有月余,城中灾民已多得容纳不下,很多灾民已开始涌往外地,幽蓟官府控制不了事态蔓延,这才上报朝庭,再加上不久前,本城又发生过一次战争,城中房屋被毁无数,旧伤未平又添新伤,振灾的粮草物资又未到,虽有潘惟熙到达之后,从周围几州筹备了一些物资过来救急。 可燕云八州现都面临战事威胁,能往幽蓟调备的粮草物资有限,再加上城中突然添了一万多士兵,吃喝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短短半个多月,能建起一些免强可供灾民容身的窝棚,解决一小部份人的温饱,已是难得之事,否则,这里的事凭当地官府就能轻易解决,也就用不着专门派他这个皇子钦差过来了。 赵佑怒气冲冲的从外回到了钦差行辕,着人去召刺史许唯信,去召刺史的人没多久就回来了,并告知赵佑,刺史去见杨元帅去了,赵佑闻声更怒,杨延昭虽是此次平乱的主帅,可他主管的是军事,这许刺史眼见自己这个钦差到来,不先来觐见自己,却先去拜见杨延昭,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钦差皇子放在眼里? “咳,咳,殿下,你暂别生气,杨元帅虽是主管军事的主将,但在出发之前,陛下和阁老皆有交待,让殿下一切多与杨帅多商量,杨元帅曾镇守燕云十数年,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他要掌管全城安危,大军到达之后,许刺史先去见他,向他汇报本城相关事务,并不算违制。”好在随行的张逊是个头脑清醒的人,见状连忙轻咳两声,急急上前相劝。(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幽州风云(五) 张逊并不是什么心胸豁达的贤臣,他有才华有手段,但心胸狭窄,面对与自己政见不同或者说会威胁到自己的政敌,往往会不折手段去陷害算计,品行虽有瑕疵,却是个真有本事的能史,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该说什么话。 他一向与赵佑走得很近,在他心里,认为像赵佑这样的皇子,身份尊贵,为人又识大体,懂分寸,在京城这么些年,非但没听说他干过什不得体的混帐事,相反还颇有几分贤名,不管他是真贤还是假贤,至少这手段不错,一个皇子,有手段,懂隐忍,再加上他身后的势力和尊贵的出身,几乎没有什么悬念的会成为储君,日后的一国之君,这样的人,早早和他搭上关系,日后飞黄腾达将不是奢望。 正是因为心里看好赵佑,张逊平常为其做事向来是不遗余力,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想让赵佑依重自己,就必须让他看到自己的本事和能耐,赵佑自上朝以来,所干的几件让众臣叫好的事,后背都有他的手笔和影子,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出京城,赵佑行事却变这般急躁,这让张逊既不安又吃惊。 哪怕你之前的贤和识大体都是装出来的,你现在也得继续装不是,这幽蓟之地不比其它,在这里你若和杨延昭置气,又得罪刺史,杨延昭为人耿直,可能不会刻意刁难你,他不刁难你,却不会无条件帮助你,再加上本地刺史的阳奉阴违,凭你本事滔天,想办好这里的差事真真是千难万难,为此,他一见赵佑发飙,心头焦急,立即就站出来苦言相劝。 赵佑到底也是拜了名儒贤臣为师、跟着这些人学习了多年的人,人也不蠢,再加上还有一个颇有手段和心计的母亲悉心教导多年,基本大局观还是有的,刚才之所以如此急切烦躁,是因在路上的时候,他曾多次向杨延昭示好,可杨延昭对其却视而不见,只对他保持基本的皇子尊重,并言到了幽州之后,会尽力配合他应该配合的一切事务。 这些官面上的话赵佑当然不爱听,他认为自己身为嫡出的皇长子,只待幽蓟两地的事处理得当,回京之后,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可恨这杨延昭竟敢无视自己伸出的橄榄枝,他心头的恼怒可想而知,他本就因为杨延昭的不识趣而心情不愤,结果到了幽州,看到城中一片混乱,许刺史非但没有第一时间过来与自己议事,反跑去了帅营,这让他心头的愤怒如沸腾的海水一般,眼看着就要爆发出来。 好在身边还有张逊,张逊开口一劝,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是了,他现还不是太子,这杨延昭他现还得罪不起,如果没有他的配合,自己想办好幽蓟两地的安抚振灾事宜,无疑于痴人梦话,意念落到这里,他心头的怒气终慢慢被压了下去,语气顿时一转:“张侍郎所言不假,走,咱们也去帅营,和他们一同商讨本城秩序恢复和难民安置的相关事宜。” 张逊闻声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皇长子应有的气度,一个钦差大臣应该干的事,两人又商议了几句,就出了行辕,朝杨延昭所在的帅帐而去,赵佑的行辕离帅营所在之地并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赵佑来到帅营,十分礼貌的让帅卫先去禀报,不一会儿,杨延昭和许刺史就一同迎了出来,杨延昭虽是元帅,可赵佑既是皇子,又是钦差,并非他麾下将领,身份不在他之下,他自不会托大坐在帅帐,真等赵佑进去见他。 “宋刺史,你也在这里?我原想来和杨元帅商量点事,随后就去找你,既然你也在,正好,咱们就坐下来一起商议商议,就本城的情况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希望能将本城受灾的百姓安置妥善。”赵佑先丝毫没摆皇子的架子,先朝杨延昭见了一礼,又受了许刺史一礼,随后一脸和颜悦然的开口。 “请殿下见谅,我原打算向杨帅报告完本城近来发生军情之后,就去找殿下的,没想到让殿下来了这里。”许刺史听得赵佑之言,颇有几分惶恐的开口。 “无事,无事,许刺史,我来的时候,父皇就有言在先,杨帅镇守燕云十数年,他对这里的一切了若指掌,他虽是军事主官,可民生的相关事宜,本钦差亦该多向他讨教,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尽快恢复幽蓟秩序,安置好这两地的灾民,那些繁文虚礼什么的,就别讲究那么多了,赶紧坐下来商讨正事。”赵佑混不在意的笑了笑,脸上没有半点不愉之色。 杨延昭冷眼旁观,心里则寻思,这皇长子的表现若是心口如一的话,倒真是个不错的人,这样的人成为储君倒也算合格!行军的路上,赵佑有意无意的拉笼,他不是看不懂,但他是个纯萃的军人,在他的意念里,他只忠于国家和陛下一人,至于其它人,哪怕赵佑真成了太子,在其没有登基之前,他也不会与赵佑扯上任何除了太子与臣工之外的私人关系,一个合格的军人,重在纯萃,绝不可随便站队。 若赵佑日后真成了皇帝,他杨延昭还活着,自然会忠于他,忠于王事,他这种心态,历史不少贤臣名将都有,真正有心胸的君王也能理解他们,可赵佑虽是皇子,却不是皇储,根本没有人教过他的这种帝王心术,他的母亲江皇后虽有些智慧手段,却也没有这样豁达的心胸和视野,心里自然是想不通,接受不了的。(当然,即便是教了,不是心胸真正豁达通透无比的人,也接受不了,这是人私欲情感的一种本能。) 杨延昭这个念头只微微转了一转,很快就压了下去,他将两人引入帅帐之内坐了下来,赵佑坐下之后,没有多说废话,立即开口询问本城受灾的具体情况,比如说人受的人员数量,房屋受损的数量,以及本城的储备粮食和物资等等…… 几人聚在一起,这一讨论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大家才揉着发僵的脖子抬起头来,这一通讨论下来,无论是许刺史,还是杨延昭,都对赵佑颇有几分刮目相看之意,无论,赵佑所提的每一个问题都切中了要点,若能根据这些问题一一实施下去,用不了多久,幽蓟两地的秩序就能恢复……(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幽州风云(六) 济灾抚民,主要是两个要素,一为钱,二为粮,有钱可以筹集物资,尽快重建被破坏的房屋以及各种公共设施,衣服,药品等等;有粮,可以让受灾的百姓不饿肚子,有了这两样,再加上振灾主事人监管给力,当地官府能够密切配合,无人敢趋机敛财贪污、使绊子,上下一心,同心协力,事情处理起来就会很容易的。 不得不说,张逊确是个十分能干的人,他在来帅营之前和赵佑讨论过的问题,个个都是切中要点要害,只要将城中受灾人员数量,房屋街道以及各类公共设施破坏受损的数量,以及本城的储备粮食和物资等等数据一一详细列出来。 核实无误后理成官方数据,赵佑手里有了这个数据,再核对随军过来的粮草物资,扣除本城驻军的消耗,看看余下的能否补这个缺口,补不上的,立即由钦差向离燕云之地近的城市调拨钱财粮草和物资过来,一边建立简易草棚粥棚安置灾民,一边重建被毁的房舍街道,方案整理出来之后,同时发往蓟州,等那边数量统计出来,一并交给赵佑,由他统一调配安排。 许唯信能在幽州这样的城池做刺史,自不可能真是那昏馈无能的庸官,之前幽蓟动乱,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报上去,是因燕云这样的地方,是两国边境之地,政策方针与内地有些不同,小规模的乱动,本地有驻军,一般可以自己处理,只是那崔怀清不太给力,小事弄成大事,最后搞得收不了场。 待平乱大军过来之后,辽草原涌来的灾民很快被肃清,愿意归属宋境,就成为宋境子民的人被分明别类,拨出来一一登记在册,与宋境灾民一同安置,不愿成为宋境子民的,要么驱逐出境,要么就地格杀,潘惟熙可不是那崔怀清,他是纯萃的军人,又有圣谕在身,手段端是铁血无比。 城中动乱稳住之后,许唯信便开始着手核查本城的物资建筑受损情况和受灾人员数量,这半个多月来,因手中无钱无粮,没法安置灾民,修复城中被破坏的设施,但基本秩序已经稳定下来,相关数据都统计得差不多了,现听赵佑提出,许唯信次日就把数据交了上来。 为了保确数据的准确性,赵佑又派张逊以及随行几名官史与许唯信一同再次清点核实,与此同时,先从带来的粮草中拨出一部份粮食,救济那些奄奄一息的灾民,分付完这一切之后,赵佑又亲自带着几名钦差卫去街上巡视慰问灾民了,他既然铁了心做好这个差事,方方面面就都要做得完美,让人找不出毛病。 李三郎是钦差卫队的卫队长,赵佑要去巡街,他自是要贴身随行,一行人来到一处专门安置灾居的窝棚时,李三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忍不住脱口唤了一句:“师父!” 这个人不用说,正是萧楠,萧楠过来的时候,从各大药店里搜集了不少药品带过来,此时正随着本地的大夫一起,为几个重病患者的人分发药物,她不是医生,却因上辈子经常奔走于世界各类危险古迹之中,对于一些简单的外伤急救,伤风感冒,流感以及简单的障毒防御等知识,都有一定基础。 她到达幽州的这些日子里,与两名经常在灾民区奔走的善心大夫混熟了,看到那种实在病重,快熬不过去的人,而自己手中又恰好有对方需要的药,就赠一点出去,幽蓟两地本城的药店,在动乱暴发之后,没多久就被消耗抢夺一空了,潘唯熙的先锋军到来之后,虽从其它地调集了一些过来,却仍是杯水车薪,萧楠过人所带的这一点,自然也解决不了根本难题,她只能每天跟在那两大夫身后,尽自己所能,能帮一个人,算一个人。 萧祯这娃近些日子,每天跟在萧楠身后,灾民营里每天都有人在痛苦无助中死去,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年幼的心里,首次感受到了生命这两个字的艰难和份量,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已有多天没有出现过笑容。 刚刚给人发完药的萧楠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师付,下意识的抬目望了一眼,这一望之下,便看见一个身着戎装熟悉面孔落入眼帘,此人正是李三郎,萧楠在这里看到李三郎,不由颇为惊讶:“李三郎,你也随军来幽州了?” “嗯,我是钦差卫队长,自然是要随钦差同行,对了,这是……赵家大郎君。”李三郎嗯了一声,正要开口为萧楠介绍赵佑的身份,紧接着就想起此地显然不合适公开赵佑的身份,只能隐晦含糊的提了一句。 赵佑在听得李三郎唤萧楠师父的时候,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这是一个相当出众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袭普通的青色棉布男式长衫,长发全部梳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全身上下没有半根饰物,却显得眉目清朗,姿容秀逸,她的眉眼间没有半分女子应有的娇柔妩媚,却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与从容。 在这灾民遍野的棚区,突然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子,赵佑的目光不自觉的亮了一亮,萧楠听李三郎一提,便知此人身份,她一转目,正好瞧见赵佑正目不转盯的看着自己,便朝前踏进一步,向他抱拳行礼:“民女萧楠见过赵郎君。” “萧娘子不必多理,我刚听李三郎唤你师父,却不知……”赵佑虚扶了一下,目光静静的落在萧楠身上,略带着几分诧异之色的问了一句。 “玩笑罢了,数月前在京都的时候,我与李三郎比箭,侥幸胜了他一局,不时比箭之时,双方曾有戏言,谁输了,日后再见对方便要喊一师父,这才有了今日这么个戏称,李三郎,玩笑归玩笑,正当场合,这师父,就别乱唤了。”萧楠淡淡一笑,解释了一句,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向李三郎投了个威胁的眼神。 “哈哈,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是赌局,李三郎又输给了姑娘,自是愿赌服输,喊姑娘一声师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赵佑一听,眸中兴味之色愈发的浓了几分,眼前这个少女的箭术竟比李三郎还好?面上却是神色不显,哈哈笑着接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幽州风云(七) “不敢当,萧楠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平民百姓,如何当得国公府嫡孙的师父,赵郎君不可开此玩笑。”萧楠连忙摆手,正色道。 “好了,萧娘子,你不必自谦,以你的本事,当我师父那是绰绰有余,不过既然你不喜欢听人唤你师父,我便不唤罢,赵大郎君是随钦差大人一同前来抚灾的官史,我瞧你这样子,似乎在此地的时间不短了,不如给我们做做向导,详细为我们介绍一下灾民的情况罢。”李三郎与萧楠相处过一段时间,对萧楠的性格略有了解,知道她不想一直纠于这个话头,连忙插了进来,换了一个让赵佑感兴趣,萧楠也不为难的话头。 “李三郎所言正是,我适才瞧萧娘子似乎在给此地灾民发放药品,萧娘子莫非还懂医术?”赵佑本是过来查探灾民情况的,现见李三郎提起此事,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个话头接了过来。 “我不懂医术,只不过幼时常在山中打猎,知道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方法,近些时日闲来无事,带家弟在外历游,无意间听说此地遭了灾,我寻思自己一时也没什么事,就备了点药品,过来看看能否帮得上忙,到达幽州城之后,才发现此地的情况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严重,我带的那些药品,不过是杯水车薪,能起的作用有限。”萧楠眼珠一转,略带几分苦笑的接口。 幽州乱起,一般人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往里面凑了,萧楠这个时候往里跑,本就有些奇怪,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来此地,主要是为了让萧祯多长些见识,心念电转之间,只能厚颜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于赵佑信是不信,她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对方真要调查她,萧楠虽是一猎户出身的村姑,却自小习武,现又挂了一个茶商的名,有一身好武艺,家里也不缺钱财,一个不缺钱又有一身好武艺的姑娘,在当下这个对女子并不苛严的时代,一起兴起,不顾家人的反对,跑出来历游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萧娘子果然是菩萨心肠,咦,这位小郎君便是你弟弟?”赵佑有个姑姑,自小就不喜欢呆皇宫,长年在外瞎游荡,现听萧楠之语,一时还真没有什么怀疑之意,反而脱口赞了一句,倒是听得萧楠介绍萧祯的时候,目光往这孩子身上一落,微微怔了一怔,眼前这个小小男童竟给他一种莫明的熟悉感。 “不错,他便是我弟弟萧祯。”萧楠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是神色不动,答道。 “哎,萧娘子家的风水果然好,不仅姑娘你这般出众,你这弟弟,也是钟灵秀毓,当真难得之极。”赵佑一听,顿时将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甩开,笑着接口道。 双方说笑了几句,萧楠便开始尽心扮演起向导的角色,详细向他们介绍自己这些时日在本城的所见所闻,晃眼间大半日时间就过去了,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双方才各自分开,萧楠回到自己入住的客栈,洗完脸,吃完饭,姐弟两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萧楠问了萧祯一句:“萧祯,你对这位钦差皇子的印像如何?” “一般。”萧祯撇了撇嘴回答。 “为何?此人瞧上去对振灾一事确实很上心,身上也没有什么皇子的架子,这样的皇子,按理说来还算不错吧,为何你觉得他只是一般?”萧楠一脸惊讶的问。 “他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么,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他看姐姐你的眼神。”萧祯白了萧楠一眼,有些不高兴的开口,在此之前,萧楠曾和萧祯说起皇长子以钦差的身份来幽州一事,并和他分析过皇帝派此人来幽州的初衷等等,这娃聪明得紧,很会举一反三,今日一瞧赵佑作为,下意识的就将他与萧楠分析的那些事联想到了一起。 “看我的眼神?你想多了吧臭小子,你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萧楠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愣了一愣,随后没好气的伸手在萧祯脑门上敲了一记。 萧祯大怒,按着自己被萧楠敲得隐隐发疼的脑门,一脸不忿的瞪了萧楠一眼,口中怒哼一声,转过背去,不再理会自家这位学究天人,可偏偏某些方面迟钝得有些离谱的姐姐。 萧楠颇有些无语的瞧着这个别扭的娃儿,心头忍不住感慨,有时候孩子智商太高了也不是好事,瞧瞧,萧祯这娃才八岁,就这般喜欢胡思乱想!至于萧祯口中所说的赵佑对自己有不良企图,萧楠真心没发现这一点,她最多只感觉到此人对自己有些好奇。 在萧楠的自我认知中,她认为以这个时代男人的审美观,像自己这种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女子该有的柔媚的人,除了自个儿的未婚夫江靖轩之外,大概不会有什么其它人看得上眼,这赵佑是皇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自是不可能一看到自己,就生出什么不良企图。 其实这件事呢,萧楠是略为迟钝了一点,萧祯这娃又太过敏感了一点,赵佑初见萧楠,确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但这也仅限于小小兴趣罢了,尚谈不上有什么不良企图,他目前的注意力都在集中在手中事务上,正如萧祯所说,幽州的一切,决定着他是否能顺利晋升太子之位,他这会没有多余的心事去想其它。 至于萧祯为什么看赵佑不顺眼,可能是因为一种本能直觉,赵佑母子曾对他母子有极大的敌意,当年的江皇后极其讨厌肖充媛,尤其是当肖充媛诞下皇子之后,真是不惜一切手段在对付肖充媛,萧祯一共只在宫中生活了一年多,之后就被皇帝送到了皇家别院,他那时太过年幼,并不记得宫中之事,自然也不认得现在的赵佑,但这不妨碍他一看到赵佑,就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不说萧祯这娃的心事,但说赵佑为了早日处理好幽蓟两地的一切,行事十分积极,在他的全力督促之下,幽州的数据只用三天就统计核实完成,统计完幽州的数据之后,张逊又率众赶到蓟州,同样花费了三日时间,那边的数据就拿回来了,所有数据统计完之后,赵佑率领所有的钦差随行人员,与当地官府通力合作,全力以赴,所有济灾工作有条不絮的展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幽州风云(八) 幽州常住人口有六十余万,蓟州常住人口有五十余万,两地受灾人数共计约有二十万左右,再加上草原自愿归属大宋的五万多人口,合计共有二十六万余众,其中已有七八万流外向省,现幽蓟两地灾民共有十八万左右。 朝庭为了保证各州的繁荣稳定,一般情况不许各地居民随意外迁,为此,赵佑到达幽州之后,立即向周边地区发布行文,让那些逃到外地的灾民尽快回到自己的家园,朝庭会为他们作主,将大家安置妥当,此时正值盛世,并非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的战乱时期,灾民之前会外逃,实在是因幽蓟两地太过混乱,不得已才往外涌。 现朝庭已派人前来处理此事,幽蓟之乱已平,逃出去的灾民们,看到行文公告之后,顿时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开始返乡,所谓故土难离,这些人在自己的家乡,不管多寡,好歹还有几分土地家业,回到自己的故居,怎么都比漂在外面流浪强。 把这些外逃的灾民们算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六万人需要安顿,这些人大多家园被毁,粮食钱财都被抢光,朝庭想安置好这些人,首先就要把大家住和吃的问题解决,并让大家能找到能活家糊口的活计(不管是种地,还是干其它,总得有个可以生存的活计可做。) 要想安置好这么多人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好在这个时季已近秋收,外逃的人员有不少是本地的农民,他们的房子被毁了,家里的能吃能用的东西被抢光了,但田地里的庄稼大多还在,(跑的那段时间,庄稼还没成熟,虽被动乱踩坏了一些,大多还在。) 之前逃是不得已,现本州秩序已经稳定,他们回来,庄稼田地还是自己的,朝庭只需为他们修缮一下旧屋,或者搭建一些简易的草棚木屋,让他们暂有个容身之所,再分一点能接上秋收的粮食就差不多了,后续问题,当可由他们自己解决。 这一部份人约有十万左右,安顿他们比较易容,剩余十几万,除了五万多是从草原归附大宋的草原难民,另一部份多是幽蓟城内的居们,他们或是各类大小商铺老板,或是某些商铺里的长工雇员,这些人中有一小部份手里尚有些钱财,大多数人什么都没有。 安置这些人比较困难,朝庭能做的只能将那些被毁的铺子重建起来,那些铺子曾属于谁的,建好之后仍归谁所有,但是里面的商品,官府概不负责,你得自己去想办法,铺子没建好之前,这些人一律暂居的民收纳所,口粮由官府每日统一发放。 有铺屋房契的铺屋建好之后,那些人自然可以回到自己家,至于那些无房无地无铺无钱的四无人员,则由官府统一安排到各州下的村镇落户,为他们分发土地,并帮其搭建木棚草屋,每家再发放半年口粮,种子什么的等开春的时候可以凭新发的落户证去官府领取,等种出粮食之后再还。 这一系列的解决方案说来容易,实施起来那都是钱,赵佑出发的时候,足足带了二十万两银票(由朝庭拨发)以及粮草物资无数,可等他来到幽州,将所有的帐面清算出来,除去大军的消耗开支之外,他手里的钱粮,至少还差一半缺口。 帐算出来之后,赵佑一边利用手头上现有的物资安置灾民,一边向离幽蓟较近州县征钱征粮,这个谕令是他出发的时候,真宗亲自下给他的,必竟汴京离幽蓟之地不近,若什么事都要先报汴京,再等汴京那边做出安排,会耽误很多事,为此,出发前,真宗便给了他一道谕旨,让他便宜行事。 赵佑身为皇子,来此地振灾,是为给自己上位造势做政绩的,自不可能有贪墨的心事,他自己恪守已责,雷厉风行,麾下随行官员自然也不敢伸手,有皇子钦差亲自督阵,当地官员也没人敢生那龌龊心事,开始半个多月时间,振灾之事进行的十分顺畅。 半个月之后,这良好的势头就开始受阻,无它,往其它州县征集钱粮的指令进行的很不顺畅,其它州县接到赵佑发过去的行文,一个个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哭穷,总之一句话,就是没钱没粮,人性的贪婪是与生俱来的,幽蓟之地的事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赵佑虽是皇子,这些地方官们也不愿掏自己口袋的银子去为他的政绩添砖加瓦。 征不来钱粮,幽蓟两地的振灾工作就会滞停不前,很多进行到一半的事极有可能半途而废,赵佑接到这些报过来的消息之后,勃然大怒,九月十二,赵佑在自己钦差行辕中大行雷霆,他怒气冲冲的对李三郎分咐:“李三郎,你去聚集钦差卫队,下午随我去德州。” “张侍郎,麻烦你跑一趟元帅府,让杨元帅借一千精兵给我,我下午带他们一同前去德州征粮。”分咐完李三郎之后,赵佑的目光又转到张逊身上。 张逊担心赵佑这么一折腾会得罪许多人,本想劝阻,后转念一想,现在的皇长子还不到收买人心的时候,他这时候该做的是尽快将幽蓟两地的事处理好,意念落到这里,溜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很快转身去找杨延昭借兵。 赵佑征集钱粮的目标分别是德州和济南府,这两地一是离幽蓟近,二是比较富庶,从这两座州城调拨区区十几万担粮食,二十万两白银,摊分下去,一州不过十万两白银,七八万担粮食,并不算为难他们。 李三郎是赵佑的钦差卫队长,他的职责是保护赵佑的安全,听得赵佑的分咐之后,出门先让副队长去召集钦差卫,他自己则去找萧楠了,赵佑要去别人的地盘强征钱粮,一个不好,就有可能惹得那些地头蛇恼羞成恼之下暗下黑手,他担心自己一个人护不住赵佑的安全,就死皮懒脸的去求萧楠,希望她能与自己一同前往德州,萧楠的功夫比李三郎好很多,有她随行,李三郎便可心安。 萧楠没有拒绝李三郎的邀请,赵佑这阵子的行事风格,她瞧在眼里,还是颇为赞同的,虽说赵佑在幽蓟两州行事如此雷厉风行,主要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但最终受惠的却是百姓,人有私心很正常,若你能在满足自己私心的同时,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个人便算是个不错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幽州风云(九) 当然,仅凭这么一件事去判断赵佑是否能成为合格储君、日后的明君是不行的,一个合格的帝王最重要的品质并不是才华能力,而是德行,一个帝王,哪怕你本事一般,但你有识人之明,容人之量,能知人善用,并清楚自己的斤两,不让私欲凌驾于理智之上,这样的帝王,亦是合格的帝王。 反之,哪怕你才华横溢,本事滔天,但性格偏执,好大喜功,有才无德,这样的人一旦登上帝位,则是天下百姓的灾难,其中的典型就是那隋炀帝,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才华横溢,手段非凡的皇子,他在做皇子的时候,干过无数让朝臣和百姓都拍手称快的大事! 可此人性格阴暗偏执,骨子里又极其狂妄自大,一旦登上帝位,大权在握,便再也听不进任何人的谏言,行事全凭一已喜好,为所欲为,这才让一个诺大的王朝只用了短短十三年的时间,就分崩离析!赵佑是个什么样的人,萧楠对其尚不了解,有待进一步观察。 此时能有机会近距离跟随赵佑左右,萧楠自不会反对,九月十二日下午,萧楠带着萧祯,与李三郎一同跟着赵佑去了德州,到达德州之后,赵佑行事极其简单粗暴,他纠出几个叫嚷得最凶的出头鸟,当着德州刺史的面,以雷霆手段将其诛杀。 那德州刺史见赵佑行事如此强硬狠辣,心头又惊又怒,原本还想犟上几句,可面对赵佑那杀气腾腾的面容,以及他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精兵,只觉心胆皆寒,最后很是乖觉收起了一身的毛刺,乖乖配合赵佑,不过四五日时间,就备齐了八万担粮食和十万两白银。 萧楠冷眼旁观,只觉赵佑此人确实是个人物,别的不说,但说被他诛杀的那数名官史,这些人中官衔最高的是五品官员,可赵佑说杀就杀了,这等果断狠辣的手段,根本不像一个十八九岁,又没有见过血的青年干得出来的事! “萧祯,你觉得皇长子今日所作所为,对是不对?”当天夜里,待房内只剩自己和萧祯两人的时候,萧楠问了萧祯一句。 “我觉得他没错,想用最快的方式征集到需要的粮草,这个法子最直接,最有用。”萧祯答道,萧楠静静看了萧祯一眼,没有再言语。 赵佑解决完德州之事,一边着人去济南府警告当地官员,如果对方不想再经历一次德州之事,最好乖乖把钱粮送过来,自己则带着千名兵将,随德州运粮官一同,押送钱粮前往幽蓟。 从德州到蓟城只有四百余里路程,德州官方派了二千丁壮运粮,再加上赵佑带来的一千余精兵,一共三千人马押着八万担粮食和银两,朝蓟城进发。(因具体不知八万担粮食应该多少人运送,作者君只能根据相关数据,自编一个差不多的人数,不一定完全正确。) 赵佑原担心这一路上出什么妖蛾子,哪知这八万担粮草在输运途中十分平顺,七日之后,也就是九月二十七,这七万担粮草顺顺当当的运回了蓟州,(德州到蓟州约有四百里左右的路程,按正常行军速度,大军一日大约能走六十里,七日正好到达。)赵佑是九月十二出发的,在去的路上耗费了两日时间,到了德州之后,又担阁了六日,从德走到蓟州,又花了七日时间,前后一共用了十五日时间。 德州的八万担粮食和十万两白银顺利征回,幽蓟两州的燃眉之急便解了一大半,再加上在德州这一通杀鸡敬猴,济南府那边想必也不敢再推三阻四,解决完这件事,自入幽蓟以下,神经一直紧绷的赵佑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心头亦不自觉的升起了许多得意。 赵佑大概是这些日子憋得太狠了,这一松懈下来,便想找个地方好好放松放松,粮草回来的第二日傍晚,他悄然唤了两名近卫,去了蓟州最大的青楼《唤月楼》,赵佑要去逛青楼,自然不会让萧楠跟随,萧楠又不是他的专属护卫,他不让跟随,萧楠自是乐得轻松自在。 哪知就在当天深夜,萧楠好梦正酣,房门却是碰碰碰的被人敲响了,萧楠睁开眼睛,皱着眉头披衣开门,只见李三郎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外,嘴边挂着一丝尚未擦干的血迹,一见萧楠便连声道:“大娘,不好了,殿下被人掳走了!” “你说什么?赵佑被人掳走了?如果我看得不错的话,他身边除了你们这百名钦差卫之外,还有一名内劲高手在暗中保护他,在这样的防护之下,什么人能掳走他?”萧楠惊道。 “咳,咳,此事一言难尽,抓殿下的有两人,一个拖住了风影,另一人带着殿下走了,我身手不行,与对方不在一个档次上,只与对方对了两招,便被其击伤,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已没了对方的影子……”李三郎有些不自在的将赵佑在青楼被人抓走的事简叙了一遍,抓走赵佑的人功夫比他高出很多,他完全不是对手,追上去也没什么用,这才急急跑来找萧楠。 “罢了,我去看看,我家萧祯麻烦你照顾一下。”萧楠没有再问,只伸手指了指同样被吵醒、跟着爬起来的萧祯,交待了一句,人便化为一道影子,冲了出去。 两招就伤了李三郎,出手的人只怕是内劲高手,这样的人,在这黑灯瞎火的暗夜,普通侍卫根本挡不住他们,萧楠来到唤月楼外,拿出一支只有中指般长短的紫色檀香,用火折点燃,在鼻中闻了闻,随后便偱着这气味一路追了过去。(这是千门研究出来追踪的东西,只要此香接触过某人,在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人身上都会留着此香的气息。) 在前往德州的途中,萧楠为了妨止意外,暗中将此香弄了一点沾在赵佑身上,赵佑被人抓走了,此香一燃,方圆一里之内,大凡赵佑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与此香呼应的气味,萧楠随着气味一路追过去,发现带走赵佑的人是从西门出去的。 萧楠跟到西门,顺着气味一路追去,边追脑子边飞速运转,会是什么人抓赵佑?兄弟萧墙,内部争斗?显然不能,他在京中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赵祉,赵祉年纪尚幼,母族也没什么权势,根本干不了这事,至于德州的官员,也绝不敢干这种被灭九族的事,唯一可能出手的,只有辽人,其它人没这样的胆子,也无此必要,赵佑是皇子长,又是真宗唯一的嫡子,再瞧他在幽蓟两地的行事风格,还颇有才干,抓住这样一皇子,用来威胁真宗,实是绝佳主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幽州风云(十) 意识到抓走赵佑的人是辽人,萧楠心头顿有些发愁,动手的既是辽人,出手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那辽帝耶律隆绪可不是什么庸人,在杨延昭接管幽蓟之前,原本已经蠢蠢欲动,并对宋边境有过几次试探骚扰的辽军自杨延昭到达之后,就一点声息都没有,敢情是在酝酿此计。 掳走赵佑既然是辽帝谋划了这么久的一个局,自是不会让人轻易破坏,二军对垒,活捉或者说刺杀对方最高将领,向来是另一方最喜欢干的事,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防范也会做得十分到位,通常情况,像赵佑或者说杨延昭这样的人,身边有无数明面上的护卫,暗中还有隐卫,再加上在自己的地盘,即便宗师境的高手潜进来,想刺杀都很难,更别说将人劫出去。 可现在这样的事却偏偏发生了,这显然是辽帝在失去合适的出兵时机之后,就把目光投到了赵佑这个皇子钦差身上,只不过他心里很清楚,想在宋军的重重把守中劫走赵佑并非易事,所以赵佑来幽蓟一个多月了,他一直按兵不动,直到赵佑从德州征粮回来,心满自得,忘形之下出去找乐子,这才见缝插针,将其给掳了出去。 赵佑被抓走了,李三郎除了来找自己之外,自然会把此事报给蓟州守城主将和坐镇幽州的杨延昭,朝庭在幽蓟之地的内劲高手并不多,除了赵佑身边有个暗卫之外,杨延昭身边大概还有两人,不过军中战力并不以内劲强者为主,每支大军都有自己的尖端战卫。 这些人大概与现代的种特部队类似,人人都有不凡的身手同时还各有其独特专长,一般十人或者二十人组成一个战队,再充分利用每个队员的专长,组成战阵,这些战队都是长时间亲密磨合出来的,一个内劲高手,碰上一个这样的战卫,自然能轻易对付,若碰上一队,估计就不那么好受了,一旦被数队围住,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萧楠不知杨延昭手中有多少这样的战卫,但凭杨家军的厉害,两州起加来,十队八队总是有的,杨延昭远在幽州,接到情报的时间会稍慢一点,蓟城的战卫则很快就能出动,等杨延昭收到情报之后,定会派人从各处隘口阻截,辽人哪怕身手再好,想从这里翻过太行山,顺利回到辽国,至少也得一天一夜的时间,也就是说,杨延昭目前虽处于被动局面,却仍有很大翻盘的机会。 萧楠能推测出这些问题,那耶律隆绪又不是傻子,自不会想不到,他派出来劫持赵佑的人肯定不只入城的这几个人,这些人选在最恰当的时间,在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赵佑劫出城,外面定然还有不少接应的辽人,在城里带走赵佑的两人都是内劲高手,再加上外面接应的人,单凭萧楠一人追上去,是不可能夺回赵佑的。 萧楠明知道这一点,可她却不能不追,她身上有觅踪香,目前只有她能在第一时间琐定抓走赵佑一行人的踪迹,否则一旦让辽人绕开了杨延昭的封锁,顺利回到了辽国,大宋立即就会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她脑子一边快速运转,一边放出千门的信号,联系千门中人,让千门助自己一臂之力。 萧楠是千门客卿长老,在千门的分舵所在地遇到了困难完全有资格向千门求助,更别说,萧楠到幽州之后,为了防止应对意外局面,曾联系过厉长青,希望能他给自己随意调遣幽蓟两地千门势力的权力,厉长青接到信后,二话不说,立即分别给她和幽蓟之地的负责人下达了门主令,萧楠在幽蓟期间,千门所有势力,统一由她调配。 她放出信号之后,一边延路留下千门特有的标志,一边飞速朝着无影香的味道追去,她全力追踪,速度比快马还要快上许多,大半个时辰之后,觅踪香的气味逐渐浓烈起来,而前方已能隐隐望见太行山脉,萧楠没有再加速,相反,她追踪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只与对方保持一个相对平稳的速度。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眼见着天色快亮,千门的人终于追上了萧楠,而这个时候萧楠已进入太行山,千门这次一共来了六人,六人都是明劲巅峰的高手,领头的幽蓟分舵的副舵主田蒲,此人一直在蓟分管事务,找到萧楠之后,开口问了一句:“萧长老,发生了什么事?” 萧楠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对方听得大吃一惊,赵佑被劫一事,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田蒲突然看到萧楠发放的最高求助令,来不及多想,就带人急急赶了过来,自是不知此事,他听闻萧楠的话后,微微默了一默才开口:“接下来,萧长老准备怎么办?” 千门虽是江湖势力,与不参与朝堂纷争,可钦差皇子被劫,有可能影响天下大局,这样的事他们却不能袖手旁观,否则战事一起,他们这种与市井百姓纠缠极深的门派一样跟着受累,田蒲虽只是幽蓟之地的一个副舵主,为人却甚精明,脑子微微一转,已明白其中厉害。 “单凭咱们这几个人,想要夺回钦差皇子,显然力有不逮,在军方驰援的力量未到之前,咱们尽量跟着对方后面,不要惊动他们。”萧楠道。 “一旦对方发觉,或者对方过了我国过线,军方驰援的人还没来怎么办?”田蒲皱眉问。 “那便不惜一切代价动手,能抢回人自然好,实在抢不回,就杀了他!”萧楠双眉一挑,淡淡的道了一句,她此语一出,以田蒲为首的六人皆大吃一惊,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萧长老,行事竟然如此诡异狠辣?堂堂钦差皇子,岂是能说杀就杀的?一时间,这六人看着萧楠目光,都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你们觉得我所言不妥?皇子身份贵重不假,可他一旦被辽人抓回去,所带来的恶果却远比他这人的存亡严重得多,皇子没了,皇帝还有其它皇子,江山无论如何都垮不了,可这赵佑一旦被带到辽国,辽帝势必要以他要挟当今陛下,让其将燕云八州让出来,你们说,当今陛下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萧楠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淡淡的问了一句。 萧楠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宋百姓,在她的心里,区区一个皇子的命可比不上整个燕云八州,比不上整个天下百姓的命运重要,一旦真宗让出燕云八州,整个大宋的子民,时刻将会面临辽国兵锋的威胁,她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幽州风云(十一) “这,萧长老,若咱们这样做了,只怕等陛下了结这边的事之后,回过头来就要对付咱们千门罢。”田蒲听得呼吸一滞,有些忐忑的接口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宋朝人,在他的脑子里有着和这里普通人一样对朝庭皇家的本能的敬畏,那赵佑是嫡出的皇子,若死在自己等人手里,不管原因什么,最后当朝天子都会把帐算到千门头上来。 “田舵主,你想多了,我萧楠出任千门长老一职时日尚短,寸功未建,承蒙门主和诸位对我如此信任,我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因一已冲动将整个千门带入万劫不复之中,刚才之所以说那些话不过是以防万一,以杨元帅的本领,再加上有咱们在前吊着对方的行踪,我觉得能顺利救回钦差大人的机率还是挺大的。” “若是宋军这边真出了岔子,等辽人快到对方边境的时候,咱们的援军还没到来,逼得咱们不得不下狠手,我也有足够的把握不让此事牵扯到千门身上。”萧楠眸光一闪,淡淡的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可田蒲等人却偏偏从她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勿容置疑的自信。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抓了真佑的那些人,正如萧楠所料的一般,来人确是辽国高手,进城劫人的三人都是内劲高手,其中缠住风影的那人功夫比风影高出一截,他一开始只是拦人,并没有下重手,待另两人劫了赵佑之后,他重创了风影,人也跟着窜出城去。 出了蓟州城之后,接应的人很快就到了,留在外面一共还有十人,其中有五人是内劲高手,另外五人则是一个组合小队,与宋军这般的特战队差不多,这五个人个个都是明劲巅峰的强者,浑身充满铁血肃杀之气,显然是辽军精英中的精英,这五人虽不是内劲强者,但他们联合起来,却能秒杀一般的内劲高手。 一次出动八个内劲高手,外加一支精英中的精英特战小分队,辽帝的手笔不可谓不大,这样的组合,以大宋朝庭的综合国力,也拉不出来几队来,而辽国却在一个边界,为了抓一个皇子,出动了这样强大的组合,要知道,内劲强者可不是什么大白菜,这些人是不参与朝堂纷争的江湖人,朝庭中的内劲高手,不管是大宋,还是大辽,都不会超过二十人,辽帝一次派出如此强大的队伍,显然是对抓赵佑存了必得之心。 之前拦住风影的那人是这一行人的头,其它人称其为拓文将军,他与城外的人汇合之后,留了二个内劲在蓟州城外吸引追兵,另外十一人,兵分三路,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朝太行山奔去,辽人对有了杨延昭坐镇的幽蓟可不敢有半分小觑! 果不其然,这些人从城中出来没多久,后面就有两队追兵追了出来,只不过些人追出来之后,很快就被辽人留在城外的吸引视线的两名高手给引开了,唯有萧楠手里有觅踪香,一路循着气味追了下去。 带着赵佑走的那一队人马共有七人,其中五人就是那组特战卫,另两人一个是此次任务的头拓文将军,另一个则是在城内抓了赵佑,此时还将他扛在肩上的人黑衣人。 他们离开蓟州城之后,一路健步如飞朝着太行山脉奔去,幽蓟在太行山东南方同,辽国则在太行山之西北方向,他们想要尽快回国,就必须翻过太行山,穿过宋之边境,这一行人出了蓟州城之后,一路十分顺畅,直到天色快亮,进了太行山脉也没看见一个追兵。 “拓文将军,看样子咱们这一趟比想像中的顺利。”进了大行山之后,扛着赵佑的那黑衣人一直提着的心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许多,他边走边对板着脸跟在他傍边的拓文将军道了一句。 “阿莫,这才哪到哪,没回到辽境之前,切不可有半刻懈怠!”身着黑衣溥甲的拓文将军回眸盯了说话的男子一眼,目光凌厉之极,面无表情的道了一些,阿莫被他这以一盯,顿感浑身一冷,再也不好轻易发言,这拓文将军,是辽国朝庭之中,除了他们的国师之外,最强的强者,为人极为冷酷,阿莫对他怵得狠。 至于走在前面开路的那支五人小队,始终一言不发,一心在前探路,转眼间又是半日过去了,他们一行一路仍没有碰到任何宋军追来的影子,时近正午,这一众七人,哦不,加赵佑一起有八人,来到一条极为路势险峻的山涧边,拓文将军突然开口道了一句:“慢着!” 他话音一起,在场诸人全部停住了脚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足有百米幽涧,中间有一条宽不过尺余的铁链桥,下方深不见底,想过此涧,你可由铁链桥过去,也可慢慢攀下谷底,翻过去,但谷底下方浓雾弥漫,谁也不知下方有些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方,往宋守边的防线穿插过去,相对于往宋军守卫防线穿插过去,辽人自然愿意选择眼前这条铁链桥,修为到了通元境的人,飞天遁地是不行的,但一跃十余米还是不在话下的,区区百米铁链桥对一般人来说或许有些危险,但对在场的这几人来说,压根不是什么难事,两个内劲高手,从桥上借力过去,足尖只需在上面点上七八次就能过去。 就那五名特战队员,通过这铁链桥也只需几秒钟,但是拓文将军却在这时候住了众人,大家不跃而同的转身回眸,朝拓文将军望去,拓文将军微眯了下眸子,缓缓开口道:“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我心头莫明升起了一丝不安,五号,把你的弓给我。” 五号是那五名特战队员中的一人,此人闻声也不开腔,默默取下自己背上的大弓,交给拓文将军,此弓是两石之弓,在拓文将军这样的高手手中,百米之内,很少有生灵能挡得住他一箭,他接过大弓之后,这才转目对扛着赵佑的阿莫开口:“阿莫,你,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阿莫微吸了口气,纵身一跃,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铁链桥冲去,那拓文将军在阿莫跃出的那一刹那间,手中的大弓已然拉开,整个人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神经紧紧绷了起来,意他意外的是,阿莫安安稳稳的冲过了铁链桥,最终什么也没发生,接下来,那五名特战队员也顺利过了桥,等他最后一个踏上铁链桥,来到正中间的位置时,变异陡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幽州风云(十二) 一排强弓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从桥东的一处隐蔽峰头射了出来,将拓文将军上、中、下、左右等所有能闪躲的角度都封锁起来,已经过了铁链桥的辽人见状大吃一惊,口中齐齐惊呼:“拓文将军!”可他们的呼声刚起,尚来不及有任何驰援行动,便被身后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人给围住,双方顿时陷入苦战! 但说拓文将军眼见自己在这个时候受困,一双冷酷的眸子陡然射出一道凌厉无匹的锋芒,他身体微旋了半圈,右臂一挥,一把拨出插在身后的战刀,但见一圈森然刀芒闪过,这些疾射而来的箭羽尽数被刀芒震落。 拓文将军震落这些箭羽之后,口中发出一声清啸,身体凌空拨起,如闪电般朝对岸冲去,以他的速度,大概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冲到对岸,可就在他离对岸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时,一个眉目犀利如剑的青衣少女突然出现在链桥边上,她一出现在桥边,手中的长弓一扬,三只漆黑的利箭分上中不三个同方向朝他迎面射来,这三箭一动,顿让拓文将军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箭中所蕴含的力量绝非刚才那一轮箭雨可比。 拓文将军双目寒光暴射,飞速前冲的身体如大雁般陡然朝空中冲起十数米,手中战刀凌空一斩,离他最近的两只利箭顿时被他斩落,最后一支擦着他的足底飞到了对岸,碰的一声,射穿了对岸一颗直径足有二尺多的大树! 拓文将军虽一刀斩落了两箭,可他的躯体却也被这两箭震撞之力给震得从空中跌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落在铁链桥上时,又有三道利箭夹着尖锐的呼啸追了过来,拓文将军已领教过此箭的利害,哪里敢让它近身,只能奋力再次挥刀一斩。 这一刀拓文将军乃是全力斩出,碰的一声,三支利箭尽数被斩落,可眼看着就要落在铁链桥上的拓文将军却被震得如流星般飞出了铁链桥的位置,朝着下方的浓雾弥漫的幽谷跌落,对岸被人围住,此时正陷地苦战的辽人看到这一幕,立即嘶声喊叫起来:“拓文将军!” 拓文将军战力虽然强大无比,可他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他人在空中,连出两刀,没有借力之处,一口真元已竭,新力未生,根本没有办法止住自己坠落的躯体,只能满目不甘的看了铁链桥边上的那青衣少女一眼,任凭身体朝着深谷飞快跌落。 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衣少女,不说用,自是萧楠,随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三支十人组合的赤甲小队和一名身着黄衫的内劲高手,三支赤甲小队有一队埋伏在桥东的一处隐峰之中,那名内劲高手此刻正缠住阿莫,另两对红甲战队则在与辽人的五名特战队员拼死博杀。 辽人那五名特战队员确实非常了不起,他们仅五个人,赤甲战队这边足足有二十人,双方战在一块,赤甲战队这边竟是没讨得多少好处,直到拓文将军被萧楠逼落幽谷,那五人略一分神,才被斩杀了一人。 阿莫在拓文将军被逼落幽谷之后,与黄衫人硬碰了一招之后,陡然向后退出数米,并一把将扛在肩膀上的赵佑拽了下来,拍开他的睡穴,一手捏着他的脖子,冷笑着开口道:“如果你们不想我带着贵国的皇子同归于尽的话,你尽管动手!” 那黄衫人是杨延昭身边的两大内劲高手之一,现见阿莫拿赵佑来威胁自己,心头虽恼怒,手中却是投鼠忌器,不敢再攻向前,此人可不是萧楠,对于身在朝堂的人来说,皇子的性命在他们心目中的份量实乃非同一般。 阿莫见此人不敢再动手,眼眸一眯,正待开口再说些什么,却不想站在链桥边的萧楠已转身缓缓朝他走了过来,阿莫一见萧楠,浑身顿时绷成了弓状,他一脸防备的盯着萧楠厉喝:“站住,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他亲眼看着萧楠连续两次开弓,就将拓文将军逼下了幽谷,心中对她的忌讳恐惧远非在场其它人可比。 “你不用拿他威胁我,我乃一介江湖闲人,他是死是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能阻止你们带他入辽,就足够了。”萧楠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仍然不紧不慢的朝他走去,已经清醒过来的赵佑突然听到萧楠这句话,不由勃然大怒,恶狠狠的转目朝萧楠瞪了过来。 萧楠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仍不紧不慢的朝阿莫走去,她与阿莫之间不过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哪怕脚步再慢,这点距离也用不了一分钟,阿莫眼见拿赵佑威胁不到萧楠,眼珠一转,视线落到黄衫人和那些正在绞杀辽卫的铁甲卫身上,五指如钩,紧紧扣住赵佑的脖子,一脸狞笑的开口:“嘿嘿,看样子这位姑娘想借我的手除了你们这位皇子,丛飞,你说,你们的皇子若死在这里,贵国陛下会不会对杨元帅起猜忌?” 赵佑被他陡然收紧的五指扣住脖子,顿时呼吸窒息,双目翻白,躯体凭着本能剧烈挣扎起来,丛飞见状心头一紧,身形一晃,拦到阿莫与萧楠之间,显然不想再让她刺激阿莫,阿莫是内劲强者,哪怕丛飞与萧楠联手,骤然击杀此人,此人在死前也有足够的时间杀死赵佑。 而围攻那辽卫的赤甲战队也停止了攻击,此时五名辽兵特战员已死了二人,还剩三人,这三人已然疲惫不堪,眼见赤甲战队停击了攻击,也不反攻,直接站在原地喘气,阿莫见状,唇角微弯,只是不待他嘴边的笑意凝出,一只挟着凌厉杀机的黑色箭羽如同流星赶月般射了过来,但听噗嗤一声,阿莫的脖子被这一箭射了个对穿! 他面上浮出一抹愕然和不甘,企图用最后的余力将赵佑的脖子捏暴,却发现力有不逮,生命迅速的流失,让他的力量跟着消散,整个身体软了下去,唯有他脖中喷出的血鲜洒了赵佑满头满脸,直惹得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赵佑竭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赵佑的怒和恨(上) “殿下,殿下,你醒醒,贼匪已经授首……”离阿莫不远的丛飞迅速将吓得魂不附体的赵佑拉了过来,他微皱着眉,看着完全已陷于竭斯底里状态的李佑,默了一默,这才开口安抚了一句。 丛飞是杨府的隐卫,并不是皇帝的人,他一生跟随杨延昭南征北战,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在他的眼里,赵佑刚才经历的那一幕实在算不得什么,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赵佑身为皇子,面对生死的时候,竟被吓成这样,实在让他有些瞧不上,不过瞧不上归瞧不上,他身为杨府重卫,基本的君臣之纲还是懂的,为此,不得不开口安慰赵佑。 萧楠却趋着这个时间与赤甲卫一同动手,将剩余的三名辽人战卫斩杀,赵佑惊恐的情绪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理智并没有立即回笼,随着恐惧袭来的却是无穷的愤怒,他的目光落在萧楠身上,双目赤红如火,像看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恶狠狠的瞪着她开口:“丛教卫,给我杀了这个妖女!” 他此言一出,刚刚解决完最后一名辽人战士的萧楠双眸微微一眯,她缓缓转过身,抬目朝赵佑望了过去,赵佑与她的目光一触,心头一颤,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丛飞和那些赤甲卫则是一脸愕然的回首,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赵佑身上。 赵佑见自己竟被萧南的一道目光吓退,再瞧周围的人皆是一脸愕然的望着自己,却偏偏没有半个人执行自己的命令,心头更是恼怒,他转目朝身旁的丛飞咆哮:“丛教卫,我的命令你听不见吗?此女图谋不轨,适才显然想借那辽人的手除去我,一个存心想谋害皇子的人,你莫非想包庇于她?” “殿下,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适才之事真不能怪萧家娘子,这是我等和萧娘子碰面的时候商量好的决定,我与她各持不同立场牵制阿莫,若不如此,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萧娘子哪里能如此干净利落的一箭射死阿莫,救出殿下!”丛飞见赵佑这般喝斥自己,面色不由微微一沉,好在记得赵佑的身份,并没有当场给他难堪,而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之前那一幕确是他们在动手之前商量好的决定,不然,那丛飞明明挡在萧楠与阿莫的中间,萧楠如何能那般干净利落的出箭!两者之前表现的不同立场,不过是想让那阿莫分心罢了,赵佑若是再冷静沉着一点,未尝想不出这个道理,可他此时心头已被无穷的恐惧和愤怒充斥,哪里想得到这些。 为此,丛飞此言一出,非待没有抚平赵佑心头的怒意,反而让他的面色愈发狰狞,不过他到底是个聪明人,又自小在皇宫长大,耳濡目睹之下又有江皇后悉心教导,基本心机是不缺的,适才陡然向萧楠发难,实在是恐惧过后的一种本能迁怒,发泄了这么一会,再听得丛飞之语,他的理智终于开始慢慢回笼,理智一回笼,便知此时自己想要对萧楠做什么,是不可能的事。 意念落到这里,他垂下眼睑,深吸了几口气,将心头翻涌不息的怒意压下去,这才抬目对萧楠道了一句:“原来如此,却是我误会萧娘子了。” “不敢,事出从权,是萧楠僭越了,望殿下海涵。”萧楠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上前朝他抱拳行了一礼,告了一句罪,说完这句话后,便退到了一旁,她并没有错过赵佑目中隐藏的愤怒与杀机,却没有放在心上。 说起赵佑,一开始,萧楠对此人印像还是相当不错的,觉得他行事果决,进退有度,虽有野心有欲望,办事的能力也不错!可他从德州征粮顺利回城之后的表现再加上今日的表现,却让萧楠大失所望,这世上有很多有野心的聪明人,在为达到目的初期,行事颇有章法手段,一旦达到了目的,或者遭遇逆境,性格本身的缺陷便暴露无疑,这赵佑显然是其中之一。 赵佑确有几分聪明,也懂得知人善用,同时有野心和抱负,这些对于一个皇子来说,都是不错的品质,可他的缺点却是致命的,比如:心胸狭窄,自控能力差,心底承受能力极差,他从德州征粮回来之后,自以为自己在幽蓟的差事已顺利完成,即时开始浪形骸骨,这才给了辽人可趋之机。 在敌人手中,面对生死的时候,惊慌失措,歇斯底里,待敌人被清除恢复自由之后,又因自己的丑态暴露,恼羞成怒之下便迁怒别人,以萧楠的智慧和老练,哪里瞧不出赵佑此时不仅想干掉自己,他还想干掉当场所有见过他丑态的人灭口,只不过他当前没有这样的能力罢了。 其实赵佑被阿莫抓在手中,被溅了一头一脸的鲜血时的表现,换成一般人,萧楠是能理解的,贪生怕死,这是人性的本能,若你是一个普通百姓,你有这样的表现,别人可能会有些鄙视,却不会苛责于你,但赵佑不同,身为一个有可能成为储君和日后的国君皇子,他的表现实让人大失所望。 意念落到这里,萧楠微微摇了摇头,从这里回去,她便可离开幽蓟了,她带萧祯前来幽蓟,主要是想让萧祯看看动乱中的城池和百姓的生活状态,后听说赵佑是这里的钦差,想看看这赵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又逗留了这么些时日,现该看的都看了,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她在幽蓟也没什么事,自是可以离去。 不说萧楠的心事,但说赵佑现对萧楠的态度,正如萧楠所料的一般,心头对她充满了恨意,昔日对萧楠产生的那一点好感和绮念早被心头无穷的恨意冲得无影无踪,若有可能,他恨不得立即将萧楠碎尸万断,戮骨扬灰,他十八年来,为了在众人面前保持一个有德有才的正面皇子形象,可谓是呕心沥血,何曾有过今日这样的丑态?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女子所致!他压根不去想,如果不是萧楠,他被辽人抓回去之后,命运又会是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赵佑的怒与恨(下) 萧楠与杨延昭派出来的人救了赵佑之后,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离此地最近的边境连营,在营中歇息了一日,次日返回幽州。 回到幽州城之后,已是下午,萧楠随赵佑还有丛飞一同去了帅营,见了杨延昭,丛飞将自己赶到太行山之后,与萧楠碰面以及如何营救赵佑事情详叙了一遍,杨延昭听完之后,起身朝萧楠抱拳深深揖了一礼:“萧大娘高义,若非萧娘子,我大宋只怕真要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杨延昭这一礼揖得诚心诚意,萧楠并非杨延昭的属下,她只是一介闲人,一个江湖客,能顺利救回赵佑,她实乃居功至伟,若不能及时救回赵佑,真让他被辽人将其带到了辽国,大宋立即会陷于被动局面不说,身为幽蓟统帅的杨延昭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大帅多礼了,萧楠虽是一介江湖草莽,可必竟是大宋子民,碰到这样的事,尽点力乃份内之事,当不得大帅如此大礼,大帅若真看得起萧楠,还是随意点好。”萧楠身形微闪,一边避开杨延昭的大礼,一边连连摆手。 “哈哈,萧娘子乃女中英杰,既是不喜这些俗礼,杨某也就不免强了,萧娘子请坐。”杨延昭戎马一生,为人虽有些严肃,本性却不失豪迈,听得萧楠之言,他哈哈一笑,顺势起身,伸手朝萧楠做了一个请的姿式,萧楠抿嘴一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杨延昭又招呼赵佑坐下,随后唤人上茶,三人聊了一刻多钟,杨延昭有意留两人吃晚饭,萧楠想起自己的弟弟,也不知他是否到了幽州,心里放不下,便实言相告,杨延昭闻声不再挽留:“既然是惦念令弟,萧娘子先去罢,不过明日正午,萧娘子定要过来,杨某就算再小气,这餐谢宴却是不能免的。” 萧楠笑了笑,又寒喧了两句,转身离开了杨延昭的帅营,萧楠离去的时候,赵佑本想跟着离开,却不想被杨延昭留了下来,足足过了一柱香左右的时候,他才从帅营出来,出来的时候,面色十分阴沉,显然,适才在帅帐中,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 回自己的钦差行辕,赵佑心里憋的怒火再与按奈不住,他像野兽般咆哮着将自己房间内的东西砸了个干净,张逊闻迅匆匆赶来,他瞧着赵佑那仿若要吃人的目光,都没敢第一时间相劝,直到他将自己房中的东西砸得干干净净,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才小心的开口问了一句:“殿下,为何动此雷霆之怒?” “杨延昭老贼欺我,萧女贼欺我,张逊,若我要你帮我去杀一个人,你有办法吗?”赵佑阴着一张脸,煞气腾腾的对张逊道,张逊是实打实跟随他,早与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在张逊面前他并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却不知殿下想杀什么人?”张逊心头一跳,小心翼翼的问。 “杨老贼我虽也想杀,却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他,也动不了他,所以,我要杀的人是姓萧的女贼。”赵佑神色冰冷的开口,一想到在太行山中,萧楠对自己的生死毫无顾忌的冷漠,还有自己恼怒之下,让丛飞杀她,她回眸看向自己那冰冷的目光,只要一想起那道目光,赵佑便感通体发寒,不杀此女,他将日夜不得安宁,赵佑甚至隐隐的感觉到,此女若不死,她将会是自己登上那至高宝坐的最大障碍。 “可是刚刚与殿下一同去帅营那位姓萧的女子?”张逊心中咯噔一声,又问。 “不错,就是她!”赵佑道。 “抱歉,殿下,此事属于办不到,先不说此女身手高绝,我身这没有能对付她的人,但说以她此次立下的功劳,若这个时候对她下手,一旦被人发现,臣下自是免不了落个被人捉拿下狱,斩首示众的下场,就是殿下的前程只怕也要跟着毁了。”张逊容色一正,也顾不得赵佑是否高兴,拱了拱手,非常直接的开口。 “张侍郎是否太抬举她了?她不过一普通江湖人,即便是被人杀了,又能引出多大的风浪?就算万一被杨延昭查出此事与我有关,杨延昭还敢为了这么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顾一切的与我作对不成?”赵佑眼眸一眯,冷冷的盯着孙逊道。 “殿下,你似乎忘了江阁老……”张逊垂下视线,口中轻轻道了一句,他此言一出,赵佑顿时闭嘴,江阁老是他的三外祖,他虽待见自己这个外甥,可赵佑对此人的为人可丝毫不陌生,他知道此人有多可怕,也知道哪些事是他最忌讳的东西,若让他知道自己仅因心头不忿,转首就找人去杀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这一生,只怕再也不可能肖想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 “混蛋!”心头惊惧交织、愤怒欲狂却偏偏无可奈何的赵佑一脚踢向刚进门的一名侍女身上,直踢得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说赵佑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疯,但说萧楠,她从帅营出来之后,立即去了千门的分舵,在太行山,自杨延昭派出的人出现后,萧楠便让千门的人悄然退了,并交待对方把萧祯送到幽州来,不管能不能救下赵佑,萧楠和杨延昭麾下的人返回的地点,肯定是杨延昭坐镇的幽州。 她刚到千门的门口,便见萧祯朝她冲了过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田蒲,萧祯一直冲到萧楠的怀里,一脸紧张的抬首打量着萧楠,摸了摸这里,又摸了摸那里,然后抬目,颇有些不安的问了一句:“姐姐,你没事吧?” “傻小子,你看我像有事的样么。”萧楠哑然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 “田舵主,过两日我就要离开幽州了,多谢田舵主这些时日的帮助和照顾。”和萧祯说了两句话后,萧楠就将目光投到了田蒲身上,开口道。 “萧长老见外了,你是我千门的长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千门的规矩在配合你,哪里谈得上帮助和照顾,只是萧长老为何这么快就要回去?你刚救了皇长子,等杨元帅报上去之后,只怕用不了多久,朝庭封赏就要下来,还有辽人没抓到赵佑,接下来只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你不想在这边多留些时日?”田蒲颇有些讶然的看了萧楠一眼,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游子归家 “田舵主,燕云有杨元帅在,即便两国开战,辽人想打进来的可能性也不大,我不过一江湖闲人,又不是朝庭谋臣将士,这些军国大事实用不着我来操心,关于封赏一事,我会和杨元帅打招呼,赏赐什么的就算了,当今陛下若真念此情,能记我一份人情足矣!至于皇长子,呵呵……”萧楠微微一笑,淡淡的接了一句,说到赵佑的时候,眸光微眯了一下,最后只化为两声呵呵冷笑。 “皇长子如何?莫非他想对长老不利?”田蒲听得心头一紧,忙问,按说萧楠救了赵佑,他应该对萧楠心怀感激才是,可萧楠的语气却……萧祯也是一脸紧张朝萧楠看了过来。 “没什么,只不过是在太行山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他,让他对我心存了几分怨愤罢了,我又不是朝堂中人,日后也没有出仕的打算,所以,他对我印像如何,都无关紧要,安心吧。”萧楠摇了摇头,不想多说此人。 田蒲听萧楠这么一说,心头更担忧了,这赵佑不仅是皇子,还极有可能是日后的储君和帝王,萧楠虽不是朝堂中人,可得罪了这么一尊大神,岂能有好日子过?不过萧楠不肯多提,他也不好再问,只能揣着一肚子疑问,将萧楠姐弟两人送出大门。 从千门分舵出来,回到千门给安排好的客栈,萧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姐姐,你怎么得罪那赵佑了?我瞧那赵佑可不像是气量大的人,你惹了他,只怕他不肯轻易罢休。” “不肯罢休又如何,他还敢在这个时候来杀我不成,再说了,就算他想来杀我,也得有这本事不是?小萧祯,你年纪还小,这些事轮不到你操心,赶紧洗涮,去睡觉。”萧楠瞧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蛋,不由有些好笑的伸手轻拍了两下,笑着安抚。 次日吃过早饭,便接到杨延昭派人送来的贴子,贴子是请萧楠姐弟两人去参加午宴的,萧楠身为救回赵佑的最大功臣,这顿饭无论如何都是要请的,不过边关不比汴京皇城,宴请什么的非常简洁,杨延昭一共就备了两桌酒席,除了萧楠姐弟之外,就是杨延昭麾下几名主将,再加上赵佑以及与赵佑一同前来幽蓟几名助手官员。 吃完饭后,杨延昭单独留下萧楠,待营帐内只剩自己的几名亲信时,杨延昭这才笑着对萧楠开口道:“萧大娘子,昨日我听到你名字的时候,就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直到晚上忽然想起,去年我长孙女秀如经常与我提起一个萧姐姐,她之所以能从拐子手中逃回来,全得助于这位萧姐姐,今日再看到令弟,我才知道萧娘子竟是我家秀娘的救命恩人,杨某面对我杨家恩人,竟一无所觉,实在怠慢之极,不周之处还望萧娘子见谅。” “元帅严重了,我与秀如那小姑娘一见如故,救她也是顺手,她既然和元帅说起我,想必也和元帅说过,当时我弟弟也被人掳了过去,我是去救我弟弟的时候,顺手将令孙女一同救了出来,区区举手之劳的小事,元帅不必放在心上。”萧楠连忙摇手接口道。 “萧娘子侠肝义胆,这事在你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对我家秀娘和杨家上下而言,却是莫大的恩情,秀娘若不是普到了你,她这一辈子或许就毁了,面子上的漂亮话我就不说了,日后若有什么杨某能帮得上忙的,但凡萧娘子开口,只要不违反杨某做人原则,杨某一定尽力。”杨延昭面色一正,肃容道。 “杨元帅当真不必如此,不过说起来萧楠还真有件事想麻烦元帅。”萧楠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她略一沉吟,顺口提起自己正打算和杨延昭说的事。 “却不知是何事?”杨延昭问。 “是这样,杨元帅,关于营救皇子钦差一事,萧楠不过一江湖闲人,插手此事也不过是尽我大宋子民的本份,所以,杨元帅在上报此事的时候,关于萧楠的名字,就不必上报了。”萧楠微微一笑,颇为委婉的开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希望与朝堂扯上太深的关系,不过此事你是主功,完全不提你,怎么都说不过去,我听说你还是今年茶道论剑会上的毛尖茶冠军没错吧?嗯,这事,我会安排妥当,总之,不会让你为难。”杨延昭已听丛飞提过赵佑对萧楠心怀忌恨一事,他略一沉吟,就明白了萧楠的意思,随后笑着开口。 达成所愿,萧楠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杨延昭的帅营,十月初二,萧楠分别向田蒲,李三郎等人辞行,带着萧祯,离开了幽州,离开幽州之后,姐弟两人又去其它地转了一个多月,直到十一月二十,才晃晃悠悠的回到家里。 这两年里,萧家的济经条件越来越好,家里已无需萧楠进山打猎补帖家用,家中的三百亩茶园,她请了专人照顾,(前年又补了二百亩)不到制茶的时间,根本用不着她再操心,为此,这一走就是半年多,除了有些想念家里的亲人外,倒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地方。 进入桑榆村,萧楠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萧祯,姐弟两人,迈着轻快的步伐着朝自己的家行去,一路不断与碰到的村邻们热情的打着招呼,上了那条长坡,转入自家门口的那条路,离家门还有数十米,便听得一声激昂的虎啸,紧接就看见斑斓从院内窜出,嗖的一声,如闪电般朝自己两人扑了过来。 “斑斓,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往人身上扑。”萧楠一把抱住体重足有五百多斤的斑斓的前肢和脑袋,拍着它的脑门斥道。 “姐姐,你只说让它不要扑别人,可没说让它不扑你。”萧祯在一旁帮斑斓说话。 萧楠眼一翻,正要斥责萧祯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却见林氏从院中走了出来,一脸怨恼的看着自己:“大娘,你还知道回来啊!” 这丫头一走就是大半年,中间只寄了一封家书回,林氏虽知自家闺女本事惊人,在哪都用不着她操心,可这属于慈母的牵挂,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没少惦记萧楠姐弟,现突然看到他们安然归来,放心之余,心头又平凭了几许恼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悠然时光 “咳,咳,阿母……”萧楠被林氏这么一瞪,所有的威风顿时跑得无影无踪,她颇有些心虚蹭到林氏身边,抱着她的一只胳膊,小声请求原谅,在外这半年多时间以来,萧楠只在泰山的时候往家里寄过一封家书,到了幽蓟,一是因为那里的日子过得比较紧张刺激,萧楠既不想林氏担心,也不想敷衍她,就一直没有写信回来;二是来到大宋这么些年,她难得有机会像这样什么都不操心,只一心一意、悠然自得的在外闲游,颇有几分乐不思蜀。 “哼!”林氏不为所动,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萧楠赶紧向萧祯求救,哪知这娃根本不看她,他垂眉低眼,悄然站在林氏的另一侧,开玩笑,阿母这么温柔的人一旦生起气来是很吓人,再说了,姐姐出去玩还带着自己,自己这个时候跑出来帮姐姐说话,岂不是找虐么,萧祯这娃儿聪明绝顶,绝不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萧楠挡刀 “林姨,你看外面天气这么冷,姐姐和小弟在外面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回来,想必已经非常疲惫了,你要数落他们,也先等他们去梳洗一番,吃点热饭,歇好之后再数落不是,不然,真冻坏饿坏了他们,最后心疼的不还是林姨你呀。”最后还是雀隐这聪明可爱的丫头蹦出来,将萧祯这娃挤开,挽起林氏的另一只胳膊,解了萧楠的围。 “小萧祯,你这不讲义气的家伙,等着瞧,看看我日后再出去,还带不带你。”等到雀隐解了围,脱离了林氏的视线,萧楠落后一步,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朝霸占了林氏另一只胳膊萧祯发出无声的威胁,萧祯一边拉着林氏的胳膊,一边转头朝萧楠吐着舌头扮鬼脸,直气得她恨不得上去把这娃抓来胖揍一顿。 不说萧楠姐弟的互动,但说林氏和雀隐进屋之后,一个打水,一个烧火,待水进了锅,灶堂里的火架好之后,林氏又去给姐弟俩找更换的衣物,其实以萧楠的年纪,这些事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可林氏做为一个母亲,萧楠在外面的时候,她管不上,每次只要萧楠归家,她都会下意识的将这些都给她准备好。 等到萧楠姐弟洗涮完出来,外面的饭菜都准备好了,林氏的气显然也消得干干净净,饭桌上,她不断的往姐弟两碗上挟菜,哦不,往三人碗上挟菜,雀隐这丫头她也没忘,萧楠一边往口中扒饭,一边口齿不清的道:“阿母,这些日子没见,你厨艺愈好的好了。” “你别拍我马屁,这些饭菜都是雀隐做的。”林氏横了萧楠一眼,目光落到雀隐身上,满含笑意的开口道。 “雀隐?我听罗老说过,你不身手好,还有一身好医术,没想到,你连饭都做得这么好,啧啧,你人长得漂亮不说,其它十八般武艺居然也样样精通,哎呀,这世上怎的就有你这般十全十美的姑娘呢。”萧楠听得一呆,她努力将口中的饭咽下去之后,忍不住啧啧赞叹不止。 “那可不,人家雀隐可比你强多了。”林氏斜睥了萧楠一眼,道。 “阿母,我就知道,有了雀隐这样的珠玉在前,你是怎么都看不上我了。”萧楠一听,立即佯装出一脸被抛弃的酸楚样,顿惹来萧祯和雀隐的哈哈大笑、林氏的白眼。 雀隐边笑边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眉眼弯成新月,心里也跟着溢满了暖意,来萧家这半年多时间,这丫头在林氏身上体验到了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体验过的母爱,在她的内心深处,不知不觉就林氏当成了自己的亲娘一般,再瞧着萧楠姐弟与林氏的相处,只觉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真好,真幸福! 她与萧楠和萧祯相处的时间很短,却一点不妨碍她喜欢这姐弟两人,她心头欢喜之余,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罗八,一转眼半年多没见阿爷了,想必他也很想念自己罢。 “雀隐,你是想罗老?要不,我送你回去看看他?”吃过饭后,萧楠主动去涮锅洗碗,洗完之后,拉着雀隐的手,将她拽到一边,和她说起悄悄话。 “不了,阿爷性格像老顽童,在家里是停不住脚的,这会还不知在哪呢。”雀隐听得一动,不过想起罗八的性格,旋即又摇了摇头。 “也是,这样罢,这两日我让墨羽去给我送封信到鸿威镖局,让师公帮忙把信转给罗老,让他有空的时候来咱们这住一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干脆让他在咱们这过年,怎么样?”萧楠眼珠一转,又道。 “以阿爷的性子大概不会过来罢。”萧楠这个建议让雀隐颇为心动,罗八是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亲人,虽然她心中也十分喜欢林氏,喜欢萧家的环境,可到底对罗八的牵挂更多一些,若是罗八愿意来看看自己,再在萧家这般融洽温暖的环境中陪自己住一段时间,自是再好不过。 “别担心,有你这宝贝孙女在,又有我这个新入帮的长老邀请,只要罗老不是真的忙得脱不身,一定会过来的。”萧楠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次日一早,萧楠便给罗八写了封信,唤来墨羽,让它把信送给宋裘飞,再让宋裘飞转给罗八。(墨羽认得鸿威镖局,却找不到罗八的家,这信想要快速转到罗八手中,只能用这种方式。) 接下来的日子,萧楠闲来无事,便带着萧祯和雀隐还有斑斓进山狩猎,萧楠是内劲高手,雀隐和萧祯年纪虽小,身手也十分灵活,再加上斑斓这只威慑力极大的成年老虎,这一行入山之后,只惊得所有的野兽望风而逃,不过鉴于这个组合的武力值惊人,每次入山皆收获不菲。 这种悠然自得的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十一月三十一早,萧楠刚打开大门,就见外面一片雪白,昨晚上,下雪了!她心头一喜,一步从屋内跨了出来,走到雪地上,伸出手,接住几片仍在慢慢往下飘落的雪花,柔软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很快融成一片冰凉的湿意,这股凉意顺着手掌慢慢泌进她的肌肤,萧楠却感觉不到半分寒冷,站在这洁白纯净的世界里,感受着浑身上下淡淡的凉意,只觉通体上下都有着说不出的舒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又二年 十二月初六,接到萧楠信件的罗八终于来到了萧家,在萧家住了七八日,萧楠本打算留他在此过年,但罗八不肯,没法子,萧楠只能让雀隐随他一同回去过年。 十二月二十,江靖轩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着他一同来的还有乔子岳一家,乔子岳的事通过官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当然,这个案子离彻底了解还有一段距离,官府插手,亦只不过是处理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至于真正让乔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窝首因牵涉甚广,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让他们伏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仇家不敢再明目壮胆来追杀对付他们,基本的安危问题解决了,事情处理到这一步,乔子岳与其妻完全可以回到自己的老家生活,可乔子岳夫妇觉得欠萧楠一家恩情太重,此情不报心头不安,思量再三之下,竟是带着万贯家财来到了萧家,要做萧家的仆人。 江靖轩劝不下他们,也不好擅自帮萧楠做决定,只能将他们一家三口带了回来,林氏和萧楠自不能接受这个提议,乔子岳夫妇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怎能好端端的让人家卖身为仆呢,只不过这个时候年关已近,再劝他们返家有些来不及,只好暂留他们在萧家过年。 过完年后,乔子岳夫妇无法说服萧楠母子收他们为仆,最后只能退而求次,他们落户桑榆村,买下萧楠家旁边的那块地,又置办了数十亩良田,与萧楠一家比邻而居,萧楠见他们执意要留在桑榆村,没有再劝,反而帮忙恳求里正,让他们把乔子岳一家的户籍给落下来。 乔子岳夫妇都有不错的功夫,虽不能与萧楠和江靖轩这等变态相比,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相当厉家的高手,同时这两人见识不凡,又颇有才学,这样的一户人家加入桑榆村,对本村没有任何坏处,同时有他们一家与萧家比邻而居,日后萧楠再出门的时候,也不用担心林氏的安全。 林氏自小受林秀才教导,熟读经书,见识眼光都非普通的村妇能比,虽然她性格温婉柔和,从不与人争锋较真,但村里真正与她说得上话的人却不多,如今但有了这个乔夫人,林氏也能真正多出一个能说话的朋友。 鉴于以上几点,萧楠很是热情主动的帮着他们一家把户落了下来,乔子岳夫妇在桑榆村落户,除了一开始引得大家讨论了一段时间,随着日子一久,他们和桑榆村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慢慢的大家就都习惯了,日子就这样一点点从手指缝里流了过去。 转眼又是两年,大中祥符六年秋(公元历1013年),青孚镇又发生了两件让全镇居民津津乐道的美事,一,年仅十岁的萧祯一举夺下了青孚镇童子试的头名;二,十四岁的萧梓修以嵩县的解元的身份中的秀才。 这等双喜临门的大喜事若发生在本镇其它人家,估计本镇的居民早就沸腾了,但它们发生在桑榆村的萧家,虽然又让萧家再一次成了青孚镇居民们口中的主要话题,大家的情绪却显得很颇为淡定,无它,这些年来,这样的事已经不只一次在萧家发生了。 当年的萧楠,以十二岁之龄,带领桑榆村捍卫了他们付在本镇龙舟赛的霸主之位,再接下去,这丫头又开始捣鼓种茶,茶园这东西,青孚镇数百年来都没有人种过,她刚开始种的时候,夸的人不少,可更多的人却都在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结果人家的茶园不仅种植成功了,最后还在全国的茶道论剑会中夺了魁。 萧家的孩子不仅仅是萧楠一个人出色,她的弟弟萧梓修当年就是以十一岁之龄夺得了本镇的童生试头名,紧接着是她的未婚夫中了秀才和武举,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一般人家能做成一件就不错了,结果发生在他们家,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有了那么多的奇迹在前,现萧祯以十岁之龄再夺青孚镇童生试的头名,大家也并觉得太过奇怪,至于梓修再次夺得了嵩县的解元,人家之前就是童生试的头名,大家就更加容易接受了。 “哎,那林氏上辈子到底烧了什么高香啊,不仅自己生的两个孩子这般有出息,女婿有本事,就连随便领养的一个孩子也这般厉害,真是想不通,似乎咱们整个青孚镇的风水都被他们一家占尽了。”青孚镇的某个村中,有那嫉妒林氏的妇人忍不住口发酸语。 “崩管人家烧的什么香,总之,人家的香是烧成了,你若不服,去咬他们啊。”另有佩服萧楠一家人的妇人听得不服,忍不住呛了上去。 “哼,懒得理你,菊云妹子,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一家人是你的亲戚罢,这林氏是你的大嫂,她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是你的侄子侄女吧?娘家的侄女侄子这般有本事,平常就不照看你一二?”说酸话的妇人没有理会呛自己的那位,却是将话头转到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身上。 这个妇人正是萧菊云,她在本村的日子不好不坏,算中等,衣食倒也不缺,只是和如今的萧楠家比起来,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萧菊云瞧着萧楠一家越过越好,可自己家却是半点好处都讨不到,心里早憋了满肚子的气,只是她领教过萧楠的厉害,不敢再去找她的茬,此时听同村的人说起,心头怨气翻滚,口中冷冷的接了一句:“照看什么,人家有本事,生怕我们这些穷亲戚上门打秋风,早不认我这姑母了!” 周围爱八卦的妇人们一听,目光顿时亮了起来,萧楠当年和萧长河一家断绝关系的事,也就当事人和桑榆村的那几个人知道,并未往外传,再加上平常过年过节,萧楠也会去给他们送年礼,大家真不知这茬,现忽然听得萧菊云爆出这么大个新闻,众妇人顿时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希望从萧菊云口中多探出一些真相。 好在萧菊云还记得萧楠的手段,同时也知道她与萧长河包括自己家断绝亲属的事,她手中还握到村里正和族老们签字的文书,这事真闹出去,吃亏没脸的是自己一家人,为此,面对众人的熊熊八卦,她很聪明的选择了三缄其口。 但她越是不说吧,大家越喜欢胡乱猜测,嫉妒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性,大家看萧楠一家人过得这么好,要说心里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只是鉴于萧楠的威慑力太高,再加上她们家这些年越过越好,大家不敢多嚼舌根,只能把这份不满和嫉妒隐藏在心里,现经萧菊云这么一挑拨,各种不利于萧楠一家人的传言很快在青孚镇传播开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江靖轩的桃花(上) 关于萧楠一家得势不认亲人的流言很快传到了桑榆村,萧楠对此尚没有什么反应,桑榆村的村民们却是不干了,萧家这些年发展得好,村里的人也没少受惠,这些年来的龙舟赛村里一直稳坐魁首之位就不说了,萧楠十五岁那年就出资将青孚镇到桑榆村的那条道路给拓宽了一倍有余,道路重修,路面全部用石头打底,石底足足铺了一尺余厚,然后在用碎石将那些空隙一一填平,一条足有十五里长的路,萧楠足足耗费了八百两银子。 道路铺成之后,结实平整又美观,不管是走路骑马还是坐车,都十分平稳舒适,即便是下雨,路面也干净清爽,看不见半点泥泞,此路刚刚建成那一段时间,所有经过这条路的人都对萧楠一家赞不绝口,从青孚镇到桑榆村的这条路受惠的可不仅仅是桑榆村的居民,这一路上周边有无数的村落,这些人都是受惠者。 除了这条路,桑榆村出资的私塾,萧楠在前年捐助了一千两银子,这一千两银子足够私塾数年的开支,在捐助的同时承诺,只要她们家在桑榆村一天,所有在这个私塾读书的孩子除了需要自备写字用的纸墨和饭食之外,其它一应费用全免。 再加上萧家的茶园种植成功,每年需要各种不同劳动力,比如茶园松土、施肥,茶叶采摘等等,也给村里的人增添了不少收益,这一章章,一件件实打实的惠益,让桑榆村的人对萧楠一家打心眼里充满了感激。(萧长河家除外) 对于桑榆村的百姓而言,萧家越是兴盛,他们越高兴,萧家发展得越好,他们受的惠就会越多,大家的关系真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种前题之下,自是没有人希望萧楠一家被那莫须有的罪名给拖累。 为此,这个流言刚刚传到桑榆村,里正就满腹怒火的带了村里数名德高望重的人找到萧长河,向他施压,这事本和萧长河没什么关系,他自是不肯背这外锅,后经不住里正一再施加压力,只能去盘问家人,这一盘问,才知此事是从萧菊云口中传出去的。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萧长河不由大为恼怒,这倒不是他心疼萧楠一家人,如果他有能力打压萧楠一家,他绝不会有任何手软,可他没有这能力,萧楠气候已成,自己在这个时候和她掰手腕,绝非明智之举,他这人没有什么别的长处,识时务这一点却是懂的,最后也不知他想的什么法子,总之,这个事传了半个多月后,就自然而然的平息了下去,萧楠一家人对此未置一言,一如继往的过自己的日子。 不说萧楠,但说江靖轩近来却是遇到了一件麻烦事,他被一个姑娘给缠上了,这姑娘姓郑,名雅珍,年方十六,出落得极是美貌,是杭州人士,这事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当时江靖轩接了一趟重镖,从洛阳押往杭州,在回程的路上救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便是郑雅珍,郑雅珍乃商家之女,家底颇丰,唯一的问题是她的父母膝下仅有她一女,今年家中突生变故,爹娘在什么都没有交待的情况下忽然过世了,她一个被爹娘娇宠着长大的姑娘,什么也不懂,哪里斗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族人,好不容易将父母下葬,家产就被族人盘剥得一干二净,最好后不容易揣了几千两银子私房钱,带着一个丫环逃了出来。 她的父母曾在洛阳为她订了一门亲事,她来洛阳便是准备投奔自己的未婚夫来着,哪知这姑娘没出过远门,不懂得识人,雇佣的车夫人品不好,车把式走到半路窥窃她美貌,竟想对她用强,江靖轩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江靖轩颇俱侠义心肠,自是看不得这样的事,当场就将车把式打得半死,将这主仆两人给救了下来,郑雅珍受此一劫,只惊得魂都快没了,现好不容易碰到江靖轩这么个大英雄,自是不肯轻易放过,急忙恳求他们将自己主仆两人带到洛阳。 江靖轩心想人都救了,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刚好自己也要回洛阳交单,顺路就把这主仆两人带回洛阳也算不得什么事,就这样,郑雅珍就随着江靖轩一同上路了,从杭州到洛阳路可不近,江靖轩一行是押镖,手上有镖车,自是不可能骑马狂奔,再加上郑雅珍这一对柔弱女子的马车,一路耗费了半个月左右才到达洛阳。(郑雅珍雇用的那辆马车,江靖轩将车夫打跑了,这辆车却是给强留了下来。) 这一路朝夕相处,郑雅珍的一颗芳心竟是不自不觉的落到了江靖轩身上,她虽有未婚夫,可那个未婚夫是小时候家里给她订的,自己也没见过面,根本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对方人品不好,自己一介无家可归的孤女,在他家里能立足之位么? 而眼前这位江少侠则不一样,他不仅身手不凡,相貌英俊,谈吐颇佳,为人又善良正直,若能跟了他……好在郑雅珍也是读过书的姑娘,基本的礼仪羞耻之心还是有的,也有几分心气,她见江靖轩年纪不小了,也不知人家有没有妻室,倒是强忍着没有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江靖轩今年二十,在这个年代,已经取妻生子的比比皆是。) 做为商家之女,她虽无大见识,但在长期的耳濡目睹之下,基本的利益权衡还是懂的,她准备到了洛阳之后,先探探自己那位未婚未的风评,若是风评不错,那自己也不必再去肖想这位江少侠了。 哪知到了洛阳之后,她那位自小订了亲的未婚夫君一家人竟是搬家了,问周围的人也不知他们搬去了哪里,这一下,郑姑娘就彻底放弃了去寻找未婚夫的事,一心一意的把心事放到了江靖轩身上,她之前在路上,和江靖轩说的就是来洛阳投亲,并未说是找自己的未婚夫,现亲戚不在,她无地可去,一时竟成了江靖轩的责任。 “江郎君,我父母双亡,来洛阳投奔亲戚,不想亲戚却搬了家,雅珍一时实无地可去,不知郎君能否收留雅珍主仆一段时间,等雅珍找着合适的落足点,立即就搬出去。”郑雅珍一脸凄楚的对江靖轩开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江靖轩的桃花(中) 江靖轩犯难了,他在洛阳并没有居所,此女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总不能将她带到宋秋熠的家里去,可不管吧,也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说人家姑娘都是他千里迢迢带过来的,现人家没找到亲戚,让他就此把这郑雅珍丢下不管,江靖轩似乎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江靖轩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到郑雅珍身上,但眼此女身姿娉婷,静静的站在那里,精致秀丽的眉眼含着淡淡的凄然和悲伤,整个人看上去仿若一株在雨中飘零的小白花一般,十分惹人怜爱,换一般男子,瞧着她现在的模样,心只怕立即就会软成一滩春水。 问题是江靖轩见惯了萧楠的洒脱坚韧,从骨子里不喜欢这种像免丝花一般习惯依附在别人身上的女子,他瞧着郑雅珍的模样,非但没有任何被吸引的感觉,反而将一双浓眉皱得更紧了几分,他扫视了郑雅珍一眼,语气冷漠而疏离的开口:“郑娘子,我非洛阳人士,在这里也没有居所,不便安顿你,却不知郑娘子是否还有其它亲人?或者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郑雅珍被江靖轩冷漠的语气给噎得呼吸一滞,满腹柔情化为一片羞恼,以她的容貌,在杭州城那样的地方,亦引得无数富家公子的倾慕,若非父亲自小帮她订了亲,她早就被人订下。 现在她是落难了,可这江靖轩说白了也只是个走镖的镖师,以自己的风采容貌,他竟然还看不上眼?一时之间,郑雅珍只觉心头又羞又恼,不过这姑娘也算是个有心计的聪明人,不然,也不能在父母陡然亡故的情况下,顺利将他们送上了山,并卷带了七八千两银票从妄图准备将她嫁出去谋取更多利益的家族中逃了出来。 她心头的恼怒和不忿只是一闪而地,旋即就醒过神来,她与江靖轩同行了大半个月,心里多少有点明白此人的性格和喜好,意念电转间,郑雅珍敛去眸中的凄楚,抬头直视着江靖轩的视线,咬牙开口道:“江少侠,珍娘承蒙少侠相助,才能顺利来到洛阳,本不该再打扰少侠,但珍娘父母双亡,家产都被族人夺了过去,现找不到亲戚,也不能返家。” “珍娘就只能另行在外寻找落脚之处,但少侠也知道,单身女子在外生活不易,所以,珍娘斗胆,想再麻烦少侠一次,少侠看看能否在你的常驻之地帮珍娘寻个院子,然后再帮我寻个合适开绣坊的铺子,这一切就当是我聘请少侠给我保的一趟镖,按行价收费,如何?” 江靖轩听完之后,目中不由露出一抹讶色,郑雅珍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着,目光倔强而澄静,江靖轩见状倒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他刚才还以为眼前这姑娘想赖上自己,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了,意念落到这里,心头内疚顿生,他面色缓了一缓,有些不自在的接口道:“郑娘子严重了,区区小事,用不着托镖,我是嵩县人,郑娘子若不介意那县城小的话,就随我一同过去,我在当地尚有些人脉,帮你寻一处铺子和一个院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此,珍娘就谢过江少侠了。”郑雅珍焉燃一笑,朝江靖轩走过两步,袅袅朝他行了一礼。 江靖轩摆了摆手,给这姑娘安排了家客栈,次日一早,便带着她一同回了嵩县,回到嵩县之后,他没再给郑雅珍安排客栈,而是直接带着她到了鸿威镖局,鸿威镖局的人瞧着江靖轩公然从外面带着两个美丽的姑娘回来,一个个不由瞪大了眼睛。 江靖轩不好给他们解释什么,只能当成看不见,他带着郑雅珍主仆两人进了宋家的宅院,先找到师婶吴氏,低声把郑雅珍的来历说了一遍,就将这主仆两人交给她,随后去找宋裘飞,把郑雅珍的来龙去脉、以及她想在嵩县安家的事,一一和宋裘飞复叙了一遍,宋裘飞听完之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江靖斩道了一句:“靖轩,据你所说,那郑家娘子生得十分美丽,你这般关心她,该不会是对她产生了什么想法罢?” “师公,你可别瞎说,我在见过大娘这般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女子后,其它的姑娘哪里入得了我的眼,郑家娘子的事我只是觉得已经既然插了手,再半途而废就不好了,这才将她带来了嵩县。”江靖轩吓了一跳,急忙开口澄清。 “哈哈,谅你这小子也没这胆!”宋裘闻声不由哈哈一笑,江靖轩现已是鸿威镖局名符其实的第一高手,声名之盛将宋翔远都压了下去,随着声名不断的增长,近两年他没少遇桃花,这些向他示好姑娘中有武林中侠女,也有大户人家的闺秀,但江靖轩从未与任何人扯上过不明不白的关系,在这一点上,宋裘飞对他的人品信任度还是很高的。 “就是就是,师公,你也不想想大娘是什么人,我若真敢有什么不良念头,不用师公你动手,单凭大娘一人,就足以将我抽筋拨骨。”江靖轩连忙打了个哈哈。 “得了,你小子别得了便宜不卖乖,既然你想帮这姑娘,师公就成全你,不过,日后你若真因为她而给自己惹来了什么麻烦,可不要来找师公帮你灭火。”宋裘飞横了江靖轩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胡子,颇带着几分捉狭之意的接口。 有了宋家人出手,郑雅珍的院子和绣坊很快搞定,宋家在嵩县中心地段分别帮她找到了一个院子和一个小型绣庄,一共花费了二千三两银子,县城中心地段的物价高,院子的面积约有三百个平方左右,五间正房,加前后各两个耳房,再加前面的庭院,天井什么的,一应俱全,房屋是青墙亮瓦,天井和院子都铺着整齐的青砖,一共八百两银子。 绣庄是买下来的,连屋子和签定的六名绣娘一同转给了她,共计花费一千五百两银子,郑雅珍手中一共有八千两银票,花费二千三百两银子搞定了这两处地盘,并不吃力,买下宅子和绣庄之下,她又向宋家买了个手脚麻利,身体结实的婆子过来帮自己洗煮。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她有意无意的通过从宋家买来的婆子的嘴,以及左右街坊邻居们口中得知江靖轩不仅是当今武林名声显赫的少侠,同时还有解元和武举人的功名在身,了解这一切之后,郑雅珍便在心里下了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样一个如意郎君拽到自己手里。 至于关于江靖轩有未婚妻的这件事,则被她自动忽略,在郑雅珍看来,江靖轩的那个未婚妻肯定是既愚蠢又穷困潦倒,不然,为什么白白浪费未婚夫那么好的天赋与前途?(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江靖轩的桃花(下) 萧楠在青孚镇的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但在嵩县知道她底细的人却不多,她十六岁那年带着自己自制的毛尖在汴京的茶道论剑会上夺了魁的事,也仅有那些参加茶会的茶商知道,当然汴京权贵们也知道萧楠这个名字,不过大家更多的印像是鸿源商会旗下的茶商摘了魁首。 鉴于萧楠本身对虚名没有任何兴趣,嵩县除了几家与萧楠打过交道的人对她略知一二,其它人对她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她是江靖轩自小订下来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宋家给郑雅珍的那个洗煮婆子是去年刚进宋家的,对萧楠的了解同样十分有限,郑雅珍从这些人口是搜集的印像便是,江靖轩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这个未婚妻是个目不识丁的猎户之女。 江靖轩考上本县的秀才,又中了省试的武举人之后,因家境贫寒,未婚妻家更是穷困撂倒,无力再供他上学,无奈之下他这才进了鸿威镖局做镖师,又因他本身才华出众,武艺超群,这才在短短的数年内成为鸿威镖局最红的镖师。 不论今古,八卦和补脑都是普通老百姓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江靖轩当年同时考取了本县的秀才头名和省试的武举头名,可是轰动整个嵩县的大事,正当大家纷纷猜测这个少年接下来会再接再厉,在后续发展中继续造创奇迹,最后一飞冲天,最后成为朝庭新贵的时候,江靖轩却做了个令无数人跌破眼球的事,他放弃学业,放弃仕途,跑到鸿威镖局去当了一名镖师。 面对这样的结局,不明真相的人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江靖轩家里太穷,他的未婚妻家里更穷,这才生生毁了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江靖轩弃学从镖的那一段时间,不知惹来了多少人的感慨!当江靖轩在鸿威镖局迅速崛起,并对自己的未婚妻不离不弃的时候,又不知获得了多少赞誉……总之,在嵩县的许多百姓心头,江靖轩就是一个人品与才学皆优的栋梁,而萧楠,则那个命好的山鸡。 郑雅珍在摸清这个“事实”之后,心里便在开始盘算,用什么办法让江郎君的未婚妻主动离开江郎君,只有江郎君恢复了自由之身,自己才好出面劝说江郎君放下包袱,重入仕途,重新去捡起属于他的荣耀,至于费用,以江郎君现在的声望,想必已经不再缺钱,就算缺钱也没关系,自己身上还有好几千两银子,再努力发展绣坊,助他完成学业,不在话下。 至于江靖轩是否肯放手,郑雅珍觉得不是问题,江靖轩一直没有主动提此事,大概是不想背上忘恩负义之名,否则,以他的年纪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成亲呢?她可是探出了江靖轩的未婚妻只比她小了两岁,只小两岁,也就是说他的那位未婚妻已是十八高龄的村姑了,这么大,还不肯迎进门,显然是江靖轩不想娶,这才一直拖着。 意念落到这里的时候,郑雅珍认为自己的行动应该加快了,不然,就误江郎君的前程,只是如何与江靖轩的未婚妻见面,却是个难题,郑雅珍只知他的未婚妻是乡下人,却不知她具体是哪个乡下,住在什么位置,姓甚名谁,洗扫婆子和左邻左舍的邻居对江郎君的这位未婚妻了解有限,根本打听不出来更多的信息。 不过这事难不住郑雅珍,二十天之后,她的雅心绣坊就要正式开张了,她的秀坊开张,自是要请宋家人江靖轩来捧场,到时候邀江靖轩的那位未婚妻一起过来,自己不就能见到她了?嗯,这是个好主意,绣坊开张那一日,有宋家人捧场,现场想必会非常热闹,让江靖轩把他的未婚妻带来,正好让她在香衣鬓影之下,看清自己与江郎君之间的差距,到时候,自己再出面许以一些好处利益,让她主动充弃江靖轩,岂不是水道渠成? 郑雅珍越想越满意,为了打好这一仗,也为了自己的雅心绣坊开业能一炮而红,郑雅珍把绣坊里的六个绣娘招集起来,对她们讲,自己的绣坊只要最好的绣品,花样她来提供,之前绣坊里那些普通的面料针线一律清除。 为了做好这个绣坊,她再次砸了二千两银子下去,将店铺重新装修,那些看不上眼的面料统一低价转让清理出去,店中的一切布品统一换成上好的绵缎丝绢,为了匹配这些料子,所有的针线都统一换成了高规格的,再由郑雅珍画花样,并详细讲解如何能让让绣功更精细美丽,同时许以绣娘重利,不愁她们尽心尽力为自己做事。 郑雅珍在此之前虽无任何经商经验,但她的父亲是杭州有名的大绣商,她的母亲则是万中挑一的极品绣娘,她那一手苏绣,堪称苏杭一绝,郑雅珍自小在这种环境长大,耳濡目睹之下,不仅跟着她的母亲学了一手好苏绣,她对于绣品布料和店面装饰眼光,也远非普通人能比,至于基本的用人之道,他的父亲虽没有打算让她接管自己的事业,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时不时的提点是少不了的,她又不笨,自然也学到了一二。 准备好这一切之后,她用了十日时间,绣了一件极其美丽的翠羽披风亲自送到了吴氏手上,这些日子,她可是打听好了,吴氏有个女儿,是宋家上下的宝贝,现已嫁给安阳一个官宦世家的嫡长子为妻,自己送这样一件披风过去,想必吴氏会十分喜欢。 正如郑雅珍所料,吴氏收到这件披风的时候,当真惊喜莫明,她一看这披风的颜色和上面那美伦美奂的刺绣,眼前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出现了宋诺那张娇俏美丽的面孔,她一开始是不肯接的,这披风一看就价值十分不菲,吴氏可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吴家婶子,以宋家对我的帮助,区区一件披风算得了什么,珍娘身无长物,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手绣活了,若这么点东西,您都不肯接,珍娘实在是……”郑雅珍一双明媚的大眼含着七分感激,三分黯然的开口。 “这,哎,你这姑娘说这些干什么呢,以你的手艺,不管在哪,都不愁饭吃,我们不过是出了点力,帮你找了处房子罢了,其它的什么也没做……罢了,罢了,既是你的心意,这件披风我就收下就是。”吴氏微微一怔,终收下了披风。 她初见郑雅针的时候,以为她对江靖轩有什么想法,这才非跟到嵩县来,为此,心里是不怎么喜欢这姑娘的,结果这姑娘买好院子,搬出之后,便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一次也没来找个江靖轩,行事更是有章有法,她心里的成见就慢慢放下来了,现见过这姑娘的绣功之后,对她的好感更是大增。 “多谢吴婶婶,婶婶,我的绣坊定在十月八日开张,届时还请吴婶婶能够赏光,另外,江郎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希望吴婶婶帮我转达一声,绣坊开张那一日,珍娘想恭请他和他的未婚妻一同来到我的绣坊捧捧场。”郑雅珍见吴氏收了自己的礼物,脸上终于浮出一抹喜悦之色,她一脸欢喜的向吴氏提出自己的邀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萧大娘VS郑珍娘(上) 十月初八,嵩县城中区的雅心绣坊定在这一日开张,雅心绣坊不过是一处占地面积不到二百坪的绣坊,绣娘不过六七人,这种规模的绣坊在嵩县并不显眼,按理说来,这样的绣坊开张,本不是件引人注目的事,问题是雅心绣坊是宋家人出面帮忙买来的,这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宋家现是嵩县无可争议的豪族,他们的镖局如今共有三大内劲高手坐镇,这三人在江湖内劲高手榜中都是排得上号的存在,宋裘飞一生纵横武林,除了那几名宗师之外,同境中人能胜他的不超过五指之数,宋远翔略逊其父,在武林中的内劲高手榜中亦是排得进前二十的存在,至于江靖轩,这小子后来居上。 江靖轩的习武天赋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十五岁之龄就达到了通元境,正因为他突破到通元境的年龄特别小,其成长速度和潜力也远非那些二三十岁才突破的人能比,他现年不过二十岁,一身功夫已能压宋翔远半筹,被武林人士称为继厉长青之后,最有机会在三十岁之前,成为宗师大高手的强者。 有此三位厉害角色坐镇的鸿威镖局在两年前已无可争议的成为当世十大镖局之一;除了镖局,宋家二爷宋秋熠的鸿源商会是大宋十大商会之一;不仅如此,宋裘飞的嫡长孙宋浩庭二十三岁的时候成为金榜进士,此时已外放出去做县令,以他本身的才华,再加宋家丰厚的人脉和财力支持,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雅心绣坊再小,有宋家人在背后撑腰,就没有人敢对她们小觑半分。 萧楠接到江靖轩的来信时颇有些意外,不过她十月初十,本就要送梓修去洛阳国子监读书,提前两日到嵩县去见见靖轩的那位红颜知已也无妨,梓修连续夺得童子试和县试的头名,已引起洛阳国子监的关注,今年秋试放榜不久,萧家就接到了洛阳国子监的录取函。 “姐,你说要提前两日去嵩县是因为接到靖轩哥的信,去为他的一位红颜知已的铺子开张捧场?”梓修听得萧楠通知他提前两日去嵩县的原因时,不由瞪大了眼睛,现年十四岁的梓修正处于变声期,平常没事根本不愿讲话,今日嘶哑的嗓音却显得分外尖锐。 “不错,不就是去给他的一个红颜知已捧捧场么,你这么激动干嘛?”萧楠一脸莫明其妙的看了梓修一眼。 “姐姐,你那是什么表情?靖轩哥的红颜知已也,你知不知道红颜知已是什么意思?”梓修一听,声音变得更尖锐了几分,将院外的萧祯和雀隐都引了过来。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一个和他谈得来,又让他比较上心的女性朋友么,你干嘛如此大惊小怪?还是你对你姐姐这点信心都没有,只听说靖轩有了个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就如临大敌,生怕你姐姐被人抛弃?”萧楠眼一瞪,头一歪,伸手在梓修脑门上重重敲了一记,可怜十四岁的梓修个头已超过一米六,只比一米六九的萧楠矮了半头,可在萧楠眼里,仍是外没长大的奶娃娃,动不动就用手拍他的头。 梓修被萧楠的话给噎住,一时呆呆的看着萧楠说不出话来,在门外已差不多将事情真相听得差不多的萧楠笑眯眯走到梓修身旁,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眼,一脸语气深长的开口:“梓修哥哥,姐姐说得没错啊,不过就是一关系不错的朋友罢了,以咱姐的才貌能耐,这世上的男儿只有任她挑的份,靖轩哥若敢起半分不轨之心,这个姐夫咱们不要就是,你哪用得着这般紧张?” “确实是我反应过度了。”梓修被萧楠和萧祯这对无良姐弟一打趣,顿生出一股确是自己反应过度的羞耻感,怪不得姐姐时常说自己不够稳重,看样子果然如此,意念落到这里,梓修孩童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颓然。 “没关系,梓修哥哥,你也不必沮丧,必竟你还小,性格不那么沉稳是可以理解的,姐姐,这次去嵩县,你也带我去呗,我也想去瞧瞧靖轩哥哥的那位红颜知已。”萧祯伸手在梓修的肩膀是轻拍了两下,一脸老秋横秋的安慰了两句,随后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蹭到萧楠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 “你不许去,一个小孩子,什么热闹都想赶,成何体统,梓修是正好要去洛阳上学,我这才顺道带他。”萧楠没好气的将蹭在自己身边的小破孩给推到一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雀隐姐姐,你看看,我姐姐是不是太过冷酷无情?我刚刚才帮她劝服了梓修哥哥,结果转过背,姐姐就翻脸不认人了。”萧祯望着萧楠离去的背影,一脸忿然的和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他们闹腾的雀隐抱怨。 “萧祯,你刚刚说谁年纪还小,性格不沉稳是应该的?”好不容易从打击中回神的梓修扯着尖锐嘶哑的桑子咆哮着扑向萧祯,屋里的两个少年很快闹成一团…… 十月初八一早,萧楠吃过早饭,与梓修一同骑着马朝嵩县出发了,因她和梓修都是骑马,区区四十多里路程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为此,用不着提前一天去嵩县过夜,他们约莫是辰时过一点出发,到巳时过一点,就到了鸿威镖局。 因是送梓修去上学,两人马背上各带了一个大包裹,萧楠姐弟到达鸿威镖局的时候,宋裘飞正在演武场外散步,他看到萧楠和梓修,脸上顿时露出愉悦的笑容,待两小来到自己面前,故着板着脸抱怨:“大娘,梓修,怎么昨日不过来多住一晚,非要等到今天才来?” “师公,昨天家里有点事,我这不还要送梓修去洛阳么,这一走又是好多天,就想把那点事给处理完再走,这不,这一折腾时间就比较迟了,导致今天上午才过来。”萧楠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笑着接口道。 “好了,你丫头,不用给我找借口了,时间不早了,把行礼放进去,进去找靖轩和你师婶,准备动身吧,既然答应了人家去捧场的,就不能太迟。”宋裘飞瞪了萧楠一眼,随后拉着梓修,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萧楠没管这爷俩,她拎起两个大包裹,走进宋家大院,没多久,就和江靖轩还有吴氏一同走了出来,江靖轩去取了一辆马车,他和梓修坐在车辕前,萧楠和吴氏坐马车内,临上车之前,萧楠转目问了宋裘飞一句:“师公,你不过去转转?”(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萧大娘VS郑珍娘(中) “不了,你们去吧,绣坊是姑娘们呆的地方,我一个老头子去干什么。”宋裘飞摆了摆手,对于这郑雅珍,他没有什么恶感,却也没有什么好感,安排人帮她寻宅子铺子,是看在江靖轩的面子上,和她本人没有任何关系,现她的绣坊开张,想让自己去捧场,却是不可能。 “靖轩哥,我听说这位郑姑娘是你的红颜知已?”前往雅心绣坊的路上,梓修似笑非笑的看着江靖轩问了一句。 “咳,咳,梓修,你胡说什么,这郑家娘子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此女身世坎坷,来洛阳寻亲,我赶镖回来的路上碰巧救了她一命,发发现顺路,就将她带到了洛阳,她来洛阳没找到亲人,恳求我找个落脚之地,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姐一样,做事向来不会半途而废。” “这姑娘是我救的,她在洛阳举目无亲,我自是不好就此将她抛下不管,这才帮忙在嵩县帮她寻了个院子和铺子,她为了感激我和宋家,绣坊开张,就特意给师婶、我还有你姐姐下了张贴子,我寻思着你姐姐不是要送你去洛阳读书了么,正好阳顺路,就给她去了封信。”江靖轩吓了一跳,急忙开口解释。 江靖轩对郑雅珍,确实没有任何不轨念头,倒是此女在嵩县安顿下来之后的作为,让他颇有有几分刮目相看,认为此女是个心性坚韧,不依附他人的自强女子,也正是因为这个认知,让他对郑雅珍平添了几分好感,为此,在接到她的邀请函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郑雅珍肯主动邀请萧楠,让他下意识的认为郑雅珍对自己只有感激之情,没有任何其它不良企图,对于一个懂得知恩图报,又上进独立的女子,江靖轩下意识的认为萧楠也会喜欢,这才如此坦然的给萧楠写信,现被梓修突然这么一问,他心头忽然一突,自己虽对郑雅轩没有任何不轨念头,可这行为显然有些超越了普通男女界限,若是惹得大娘误会…… 意念落到这里,他下意识的转目朝后面的车厢望了过去,萧楠仿若能感应到他的视线一般,声音随之响了起来:“靖轩,别理会梓修,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你有自己交朋友的权力和自由,不过就是一个女性朋友罢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倒是对这姑娘有些好奇,在这个时代,能独自一人撑起一个门面,又能得你高看两眼的姑娘想来定有过人之处。” “大娘,不是,我……”江靖轩一听更急了,心头暗道了一声,坏了,大娘气得连话都开始反着说了,急切之下,更是语无伦次。 “哎,我说师兄,你怎么就一点都不解我的呢,我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么?我说的不是反话,而是真心实意的对那位江姑娘感兴趣,她一个姑娘家,能凭着自己的能耐,在这异地他乡,开起一家绣坊,这样的胆识和手段,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并不多见,这样的人,即便是没有你,我碰上了也有意向认识一下,你干嘛认为我会生气?”萧楠颇有些无语。 江靖轩被萧楠这么一噎,顿和初听此事的梓修一般,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与梓修当时心情不同的是,他心底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失落,他明知以大娘的性格,想让她因为某个没弄清真相的人或事随便吃自己醋的可能性不大,但真碰上,这滋味仍然不太好受。 倒是车厢内的吴氏,听得萧楠和江靖轩的对话之后下意识的抬目打量了几眼萧楠,发现她脸上果然没有半分不高兴,讶异之余,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大娘,你真一点都不吃醋?”这事若换成是她,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发脾气不至于,但要说心底一介不意,她真做不到。 “真不吃,先不说那郑家娘子对靖轩抱着什么样的心事,但说靖轩能如此坦然的给我写信,让我与他一同去参加这位姑娘的绣坊开张大典,便足以表现靖轩问心无愧,我面对他一个问心无愧的异性朋友,有什么醋好吃?”萧楠一脸认真的看着吴氏接口道。 “哈哈,大娘,你这孩子性格还真是……希望郑家娘子真是个明白人,不要对靖轩有什么非份之想,否则,只怕要生生被你气死。”吴氏怔了一怔,接着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萧楠一行到达雅心绣坊的时候,时间约莫是巳时六刻,店前已挂了五六个彩篮,显然在此之前已有数人送了贺礼过来,除此之外,店外围了许多群众顾客,一见宋家的马车,围观的群从自动分开道路,店内的郑雅珍也急急迎了出来,随她一同出来的,还有本街上其它几家商铺的老板。 “江郎君,你来了,这位是?”郑雅珍瞧到江靖轩亲自驾车,心头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喜悦,江靖轩能亲自前来,她是十分高兴的,和江靖轩打招呼的时候目中余光看见坐在靖轩身边的梓修时,忙笑着开口问了一句,梓修年纪虽幼,可他的相貌比靖轩还要出色许多,但见他一身蓝色长袍,头上系着同色方巾,再衬着他谦谦如如般的气质,风华实在醒目之极。 “这是我弟弟,也是我小舅子,我师婶和未婚妻都在马车上。”江靖轩微微一笑,从车驾上跳了下来,转身去将车厢打开,将里面的一个大花篮搬下,递给郑雅珍。 郑雅珍脸上明媚的笑容不由微微僵了一僵,眼前这个气质高华的美少年居然是江郎君的小舅子?不是说他的未婚妻只是一个猎户之女么?一个猎户之家的孩子气质怎会如此出众?好在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走神,面上的僵色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就笑着接过花篮,递给赶过来帮忙的丫环,随后去马车后迎吴氏和萧楠。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吴氏,吴氏下来之后,萧楠才轻轻从车厢内跃了下来,郑雅珍的目光落在萧楠身上的那一刹那,不由一呆,不过旋即她的目光就从萧楠身上移开,再次朝马车内望去,但见打开的车厢内空荡荡的,再也不见半个人影。 没人了?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哪怕是身着男式青衫,面上不施半分脂粉、一身风华却迫得人不敢正视的女子便是江靖轩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许是太过惊讶,郑雅珍脑子在混沌之际,下意识的转目朝江靖轩开口问了一句:“江郎君,这位姑娘莫非就是你的未婚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萧大娘VS郑珍娘(下) 郑雅珍此言一出,周围无数的目光齐齐落到萧楠身上,不待江靖轩回答,萧楠已自动接过话头:“不错,我就是靖轩的未婚妻,姓萧。”萧楠话音一落,郑雅珍顿时呆住,满脸的笑容皆化为不可置信,不仅是她,就连周围的人群都在这一刻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在此之前,嵩县的百姓道起江靖轩的未婚妻,大多不宵一顾,在众人的心里,那不过是位撞了大运村姑,一个村姑,哪怕长得再好看,身上也脱不了那股小家子气!可问题是眼前的这个姑娘气度,别说庄户人家,即便豪门世族的闺秀,也找不出几个能与其比肩之人。 今年十八岁的萧楠已完全长开,身体容貌都发育成熟,她的容颜并不算绝色,五官却较一般的女子更有轮廓感,她的眉毛较一般的女子要浓许多,其色漆黑如眉,眉形如剑,眼窝微微下陷,双目亮如星辰,额头饱满圆润,椭圆形的脸蛋,圆润微翘的下巴,秀挺笔直的鼻子下方配着一张溥唇。 她的个头在女性群体中偏高,大约在169-170之间,身形挺秀窈窕,在这个大多数的女子身高都在160-163左右的群体中,本身就显得十分醒目,再加上那沉稳摄人的气质,和刀斧雕刻出来般的五官,哪怕身着男装,通体上下没有半根钗环,就那样随便往人群中一站,周围的一切便成了她的陪衬。 这等风华气质,在场的嵩县百姓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此人便是那云胡清斋的秘神主人!这一刹那间,现场的观众愣愣的看着萧楠,根本没有办法把她与一个猎户人家出身的姑娘联系到一起,那郑雅珍本身就是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姑娘,她的五官比萧楠还要精致几分,身上更有一种萧楠没有娇俏妩媚,可往萧楠身旁一站,却生生被衬得像萧楠身边的丫环。 大概是大家心里太过惊讶,导致现场突然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被这些诡异的目光盯着的当事人萧楠一脸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打量了几眼脸上神色变幻不断的郑雅珍,目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玩味! 嗯?这郑家娘子似乎很意外自己的模样,莫非在她的想像中,自己是个寒碜得不能见人的村姑?意念落到这里,萧楠转眸朝江靖轩望了过去。 江靖轩就算再迟钝,此时也瞧出不对,眼见萧楠朝自己望来,他下意识的就想张口解释,可张开了嘴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在目前这种场合之下,他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迎着萧楠古的目光,他面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了一丝窘迫和愧疚。 萧楠微微摇了摇头,目中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旋即将视线转到郑雅珍身上,她现离郑雅珍约有三四步之遥的距离,萧楠脚步一抬,来到郑雅表面前,十分自然的微笑着开口:“郑娘子,我听师婶说,你擅苏绣,苏绣是江南那边特有的针法,咱们嵩县很难得见,你店里的客人来齐了没?来齐了的话赶紧鸣炮剪彩,让大家进店一饱眼福吧。” “啊,齐了,齐了,本坊今日开张,各类绣品一律七折,大家请入店……”郑雅珍被萧楠这一打岔,嗡鸣不止脑子终于清醒过来,她迅速垂下视线,微微定了定神,待混乱的心绪逐渐平静,这才抬目笑着开口招呼满场宾客。 冷眼旁观的吴氏此时忍不住在心头低叹了一声,她原瞧郑雅珍行事进退有度,有礼有节,对江靖轩也没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关怀和热情,原以为她真是个好姑娘,对宋家和靖轩完全是出于一腔感激之情,才会主动邀请大娘和靖轩一同前来参加她的绣坊开张典礼。 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当然了,这郑娘子之所以会请萧楠,大概是听说她是个猎户之女,突然让她来这样的环境,肯定会胆怯不安,到时候好让靖轩看清自己的未婚妻和她之间的差距……意念落到这里,吴氏颇有几分几分懊恼,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吴氏看明白了郑雅珍的心事,梓修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美少年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愉之色,反而是捏着下巴,一会儿瞧瞧江靖轩,一会瞧瞧自家姐姐,眼珠转来转去,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萧楠没管大家的心事,待店前的鞭炮点燃,店门的门帘被掀起的那一刻,她便笑吟吟的随着郑雅珍一同走进了雅心绣坊,萧楠入店之后,沿着那一匹匹刺好绣,摆在外面的精美布料上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其中两块色泽鲜亮的锦缎上。 这两匹面料都是极为高档的料子,一匹是云锦,一匹是宋锦,云锦是玫红色的,宋锦是翠绿色,云锦上的蝴蝶兰,宋锦上的曼珠沙华皆用的苏绣,不仅是苏绣,那针法更是苏绣中的绝品针法,这两匹布料上的蝴蝶兰和曼珠沙华绣得仿若活物一般,再衬着光彩琉璃的布料,实在耀目之极。 萧楠的目光在两匹锦缎之间来回巡逻了两偏,不由脱口赞了一句:“好精妙的苏绣!”萧楠本身不会刺绣,不过身为考古系教授出身的她不可能不认识苏绣。 “萧娘子也精于绣技?”郑雅珍听得一愣,抬目朝萧楠看了过来。 “不,我并不会刺绣,只是恰巧从书籍上见过关于苏绣的描述罢了。”萧楠微微一笑,道。 郑雅珍又是一愣,她原以为萧楠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可自己往她面前一站,却被衬得像她的丫环,她以为萧楠不识字,可人家连记载各种绣技的珍本都了然于胸,她不知道眼前这女子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本事,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上窜下跳的小丑,可笑之极。 “郑娘子喜欢靖轩?”就在郑雅珍精神恍惚之际,萧楠的声音又传进耳中,她微吃一惊,一个激凌清醒过来,抬目一望,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和萧南一起站到某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是,我确实喜欢他,不过在看到你之后,我便知自己没有了任何希望,也明白,一路至今,他为何从不肯认真看我一眼。”郑雅珍心头一阵酸涩,她垂下眼睑,半晌之后目,静静的看着萧楠开口。 “你很优秀,有你这样的人对他青睐有加,我很高兴。”萧楠笑道。 “你什么意思?”郑雅珍脸上浮出一丝羞恼。 “郑娘子无须多心,我的赞美是诚心诚意的,你确实很优秀,在这个绝大多数的女子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时代,你能凭着自己本事开起一家绣坊,本身就很了不起,轩靖能让你这样的女子青睐有加,说明他也很优秀,我身为他的未婚妻,当然为他感到高兴。”萧楠道。 “我懂了,你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自信到根本不需要去怀疑江郎君会背叛你,呵呵,也对,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江郎君那般英伟的男子,之前我听说他同时考中了秀才和武举,结果却弃学从镖,一开始以为他是没钱上学,现在看来,他大概是因为你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罢。”郑雅珍盯着萧楠看了许久,半晌之后才略带自嘲的接过话头。 “郑娘子,我叫萧楠,很高兴认识你!”萧楠眉眼一弯,唇角飞扬,朝郑雅珍伸出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再见江阁老 “姐姐,我瞧你貌似很喜欢那郑家娘子,怎么回事?她请你过来参加她的绣坊开张大典,显然是没安好心,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返程的时候,梓修没有和江靖轩一同坐在车辕上,而是挤在马车内与萧楠和吴氏坐在一处,他一脸狐疑的盯着萧楠开口。 吴氏虽未发言,可她的目光和梓修一般,同样充满了疑惑不解,萧楠看了两人一眼,笑了一笑,接口道:“郑娘子是个不错的人,她年纪不大,却有一身超群绣技,人又有自强自立之心,以她在刺绣上的造诣和出色的经营手段,雅心绣坊日后说不定会成为嵩县最好的绣庄,我提前结识这么一个有潜力的朋友,有什么不对?” “姐姐,你别左顾他右而言,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梓修一脸不满的瞪着萧楠。 “她这人不错,能入我的眼,我喜欢,就这么简单,至于其它的,已经过去了,也没对我们造成任何损失,有什么好追究的。”萧楠瞟了梓修一眼,淡淡的道。 “我明白了,姐姐,对不起,我又急躁了……”梓修听得一怔,低头思索了一会,紧接着俊秀的面庞上浮出一抹若有所思的明悟,他到底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平常就很擅长举一反三,萧楠随口一点,他略一思索,便听明白了萧楠的意思。 以萧楠的为人,她根本不宵在争风吃醋这类事情上多费心事,那郑雅珍虽有自己的小心事,出发点不纯,人却不蠢,看到萧楠之后,知道自己的心愿很难达成,便立即舍弃,而萧楠本身对她有几分欣赏,这点无关大雅的小事自不会放在心上,这便是所谓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娘,关于这郑家娘子,你真的一点不介意……?”吴氏也是个聪明通透的女人,萧楠话中未明的意思她也懂,可懂归懂,她仍有些想不通,身为一个女人,碰到对自己的夫婿有觑觎之心的人,怎能做到这般轻易的一笑而过,莫非萧楠根本不喜欢靖轩?意念落到这里,吴氏心头不一由一紧,下意识的朝萧楠看了过去。 “真不介意,师婶,靖轩这般出色,他又长年在外面跑,肯定会碰到许多对他产生好感的女子,只要他对我的心意如一,并不曾去回应对他产生好感的人,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至于这郑娘子,她对靖轩动了心事不假,并且她为了能获取靖轩的好感,也使了些手段,但她终究没对我造成任何损失,同时在明白事不可为之后,立即放下了心念,她一个孤苦零丁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心气实属不易,所以,师婶,你以前对她怎么样,日后还怎么样,不必因今日之事对她产生隔阂。”萧楠迎着吴氏的目光,一静平静的开口解释。 萧楠对女子向来格外宽容,不论今古,因身体结构和文化熏陶的原因,女子在社会上一直处于弱势地位,她自己是女子,深知女子在社会生存的不易,所以,对自己的同类,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惜与宽容,只要不是碰到性格太过糟糕、行事完全不懂分寸的女子,她基本不会与对方置气,更不会让对方难堪。 前世的时候,经常听人说什么防火防盗防闺蜜,她每每听到这类言词的时候,心头无奈又悲哀,她一直想不明白,那些为了争男人,不顾脸面,丑态百出的同类们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女人的一生,除了爱情和男人,就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会让无数女人去为他争风吃醋的男人,本身就不是东西,又哪里值得人去为他争? 她永远不能认同那些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女人,同样,人家也无法认同她,在那些女人面前,萧楠这样的人,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怪物,这两类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根本不可能兼容。 想起前世的许多事,萧楠心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怔怔的坐在车厢内望着车顶出神,一旁的梓修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开口道了一句:“姐姐,若有一日,靖轩哥也对追逐他的那些人动了心思呢?” “若他也动了这心事,有多远便给我滚多远,你姐姐我,这辈子绝不会去因一个男人而去干什么争风吃醋的事,若他想坐享齐人之福,还是让他早早远离我的视线为妙。”本就被往事熏染得情绪有几分不佳的萧楠,闻声面色一沉,冷冷的接了一句。 梓修被她突然散发出来的冷气压给吓得往后挪了好几步,外面驾车的靖轩更是听得心头一寒,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此次考虑不周的事惹到了萧楠…… 从雅心绣坊回来,萧楠姐弟在宋家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前往洛阳,临行前,吴氏拉住萧楠:“大娘,诺娘近来在守孝,已有许久没有归家了,你……”宋诺的公公韩国华在去年冬天过世了,韩琚因要守孝,今天的春闱都不能参加,宋诺也有一年多没有回宋家了。 “师婶,你可是有什么东西想捎给师姐?洛阳离安阳不远,我本打算把梓修送到书院之后,就去安阳看师姐的,你若有什么东西想捎,拿给我就是。”萧楠闻曲歌而知雅言,忙接口道。 “真是个好孩子,你把这些带给她罢,等孝期满后,让她带着孩子回来住几天。”吴氏闻声顿时眉开眼笑,转身回屋,将昨晚收捡好的包裹拿了出来,递给萧楠。 靖轩因要去洛阳有事,便随萧楠姐弟同行,一行三人骑马,速度很快,正午时分,他们就到了洛阳,刚好赶到宋秋熠家吃午饭,吃过午饭后,又在他家歇息了半日,次日一早,轩靖去办自己的事了,萧楠送梓修去国子监。 洛阳国子监根据汴京的格局建造,占地面积极广,萧楠不是书院的学生,她不能随便入内,为此,只将梓修送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等梓修拿出入院通函,进门之后,萧楠便转身准备离开,哪知刚刚转过身来,却见当朝江阁老站在不远入的一颗大树下,朝她点头微笑。 “江、江先生,您怎么在这?”萧楠微微怔了一怔,抬步走了过去,走到离他约有三四步左右的距离时停住脚步,开口问了一句,她原打算唤阁老,可抬目一扫,发现周围人都没注意江阁老的存在,萧楠心念一转,便知这里的人估计大多不认识江阁老,这才将吐到嘴边的阁老换成了先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煮茶话今古(上) “来洛阳有点事,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到萧娘子送令弟前来上学,我原本打算洛阳之事完结之后,便前去拜访萧娘子来着,现既在这里碰上,不知萧娘子肯否赏光,与我这老头子叙叙?”江阁老微微一笑,一脸和蔼看着萧楠开口。 “先生有请,萧楠不敢推辞。”萧楠略带诧色的看了江阁老一眼,随后抿嘴一笑,答道。 “那咱们走吧。”江阁老摊了摊手,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式,随后一马当先,在前引路,萧楠抬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抬步跟了上去,一老一少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这一走足足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前面出现了一泓湖泊的时候,江阁老才停住了脚步。 “就这里了,这个时季还不算冷,咱们到那榭阁煮点茶,坐下来好好聊聊天,此举不算是效仿古人,附庸风雅罢?”江阁老指着不远入的一座水榭,回头对萧楠笑了一笑,不无风趣的开口。 “哈哈,有阁老这样的人在,无论是市井闹地,还是穷乡僻壤,有您的足迹踏入的地方,皆是雅地,您本身代表的就是雅的极致,又何来附庸风雅一说?”萧楠哈哈大笑着拍了一记马屁过去。 “哎,萧娘子,能人就是能人,哪怕是拍马屁,也比一般人拍得响亮,拍得让人舒心。”江阁老瞄了萧楠一眼,挼着胡须,摇头晃脑的感慨起来,萧楠…… 那个水榭建在湖泊的西边,面积有一百五六十个平方,靠湖的那一面,是榭亭,连着榭亭后面还有两间隔开的房间,一间摆放杂物,另一间是个卧房,也就是说,这个水榭除了可以迎湖煮酒煮茶、揽风吟月之外,还可供人安歇休息。 萧楠和江阁老延着阶梯刚刚走进榭亭,便见一个老仆从里屋搬了一坛水走了出来,他把水坛放下之后,又进屋把烧水的酒精炉、茶壶和杯子拿了出来,摆在榭亭中央的桌上。 这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擅木桌,南北两个方位各摆了一张靠椅,那个刚搬出来的水坛就放在靠南的那张椅子旁边,除此之外,亭中再无任何一件多余之物,江阁老拉开南边那张椅子,指着对面的椅子对萧楠开口:“萧娘子,请坐。”萧楠也不矫情,很自然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老胡,你下去罢,这里无须人伺候。”江阁又转目朝静立在他身旁的老仆道了一句,那老仆显然是个极其沉默寡言之人,闻声一语不发,目光斜视的退了下去。 此人退下之后,江阁老弯腰揭开身旁坛子的盖,将它抱了起来,萧楠见状忙将桌上水壶盖打开,将壶移到桌边,江阁老往里面灌了一壶水,将坛子放下,盖好坛口,又将酒精炉点燃,将茶壶放上去,随后进屋拎了盒茶叶出来,这才回来坐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到椅子上之后,他将那盒茶叶揭开,萧楠顿感一股熟悉的茶香迎面扑来,目中不由掠过一抹诧色,江阁老仿若有感应一般,抬头朝萧楠望了一眼,一边往两个杯子上倒茶叶,一边笑着开口:“你没闻错,这确实是你制作的雪针。” 待水烧开之后,他先将茶洗了一遍,再将茶杯注满水,随后端起杯子朝萧楠扬了扬:“来,偿偿由我冲泡的茶,看看和你自己冲泡的味道是否一样。” “说实话,比我冲泡的好,此茶虽是我制出来的,可我制好之后,除了最开始品偿味道是否达到我想要的标准之后,就再也没机会喝它,至于品偿的时候,用的就是家里井里打出来的水,而阁老选用的则是山中优质清泉,两则之间,有很大差异。”萧楠坦然道。 “你不就住在白云山脚下么?应该不缺山泉水吧?”江阁老奇道。 “确实不缺,问题是我品偿它的时候,并不是以一个品茶师的身份在品它,而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在评估它的价值,自然对冲泡它的水没那么多讲究,其实品茶,最关键的意境在于心情,当我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在评估它价值的时候,我冲泡的茶,就远远不能与阁老这等真正爱茶之人相提并论了。” “不过今日喝过阁老的茶之后,我便决定,以后每年制出来的顶级雪针,我自己要留一部份,不然,我做了一辈子茶,结果自己制作出来的最好的茶叶自己却没有机会好好去品偿享用,这样的人生也未免太过悲剧。”萧楠耸了耸肩,一脸感慨的开口。 “哎哟,呸,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让自己日后能喝的茶数量减半,我这嘴啊。”江阁老闻声顿时颇为懊恼的呸了一声,并伸手在自己脑门是重重拍了一掌,满脸的懊悔之色。 “哈哈,阁老你……”萧楠见状,再也忍俊不禁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哎,我说的是实话啊,萧娘子,你可是不知道啊,你制作的雪针确是我此生,哦,不,是我两辈子加起来喝过最好的毛尖,第一次你在茶道论剑会上夺魁后,那几两毛尖被官家分了一半去,剩下的一半,我不到两月就喝完了,喝了你家的毛尖,其它的几乎都入不了口,好在你每年都能制作出一斤多这样的极品毛尖,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果然是诚不欺我啊。”江阁老一脸哀声叹气的道。 “没事,极品雪针数量有限,不能满足阁老一整年的需求,却还有稍次一点的雪针,味道和头一种比较虽略有差异,却不大,相信免强也能达到阁老的要求。”萧楠轻轻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接了一句。 她与江阁老关系说起来颇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皆是来自同一时空的老乡之故,一共只见过两次面的两人,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当朝阁老,一个是无权无势的乡野少女,坐在一块喝茶,两人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与轻松,就如他们本身就是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这种感觉,萧楠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之,很是奇怪。 “萧娘子,你的潜台词该不会是在骂我这老家伙,只因位高权重,连喝个茶都这么奢侈挑剔,真真不是东西吧?”江阁老一脸狐疑的朝萧楠看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煮茶论今古(下) “咳,咳,阁老,您多心了,以您的本领和对整个天下的贡献,区区一点热爱好茶的毛病,真算不得什么,实际上,奢不见得一定是褒义词,俭不一定是贬义词,一个人若具备让自己一直过奢侈生活的本事,同时还能造福天下百姓,这样的人就算奢一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萧楠正在咽茶,结果一口茶水刚咽到一半却被江阁老的话给呛住,直呛得她一阵猛咳,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才边拍着胸膛边开口。 “呵呵,萧教授不愧是萧教授,不管对什么人,你总能以理智客观的态度的去观察和评判别人身上的优点和长处。”江阁老静静的看了萧楠半响,忽然笑着道了一句。 “哎,阁老,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你自己?不,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你,你是什么人?”萧楠听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正准备打击他两句,结果当反应慢了半拍的大脑神经录入萧教授这个词后,萧楠顿时呆住! 萧教授?上辈子每天都有人在唤这个称呼,实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这里是大宋,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她和眼前这位江阁老才见过两次面,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难道他前世就和自己很熟?意念落到这里,萧楠看着江阁老的目光顿时变得极为古怪。 “你猜得不错,前世我确认得萧教授,不仅认得,我还是你最忠实的粉丝。”江阁老笑道。 “你,你也是XX大学考古系的人?”萧楠目光一亮,颇有些期待的问,饶是她心态再沉稳,在这个异时代突然看到一个很可能是自己朋友或者熟人的同乡,心情亦不由自主的变得激动起来。 “不,我不是考古系的,我以前的名字叫周维清,曾是林教授的学生,毕业后一直跟在他身边打下手,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小人物,萧教授是大忙人,大概没怎么注意到我,不过我对萧教授却真真是是敬仰之极。”江阁老微微一笑,答道。 “周,周维清?你,你……?”萧楠听得瞪大了双目,周维清她当然认识,此人是萧楠前世最好的朋友林教授的得意门生,二十八岁博士毕业后就成了林教授的助手,三十二岁那年正式被命为XX大学教授,此人在农植研究上的造诣极深,被国内喻为最有可能越越袁教授的农业学家,只是天妒英才,他刚被授于教授之名不久,就被查出癌症晚期,没两月就过世了。 他比萧楠小四岁,他还在林教授手下读博士的时候,萧楠已是考古行业名声极盛的教授,他去世那年萧楠已有三十六,萧楠三十七岁的时候遇意外而亡,没想到他们两个人死了之后竟是同时来到了这个新宋,而周维清只因先离世一年,在这个时代却比她早了四十年,萧楠怔怔的看着周维清,一时间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正是我。”江阁老笑着接口。 “呵呵,命运真是令人惊讶,可你即便是周维清,咱们一共也才见过两次面,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萧楠瞪着眼,张着嘴,足足盯着江阁老看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慢慢收回视线,一脸恍惚的开口。 “像你这般杰出的女子,我历经两世,也只见过你一人,并不是什么人都有你这样的能耐,不管处于什么环境,都能随手营造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没见到你之前,我仅有猜测,可当我在茶道论剑会见到你的那一刻,一眼就确认了你的身份。”江阁老道。 “阁老,我能不能把你这话看成你是在夸自己?我来这个世界七年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树建,倒是你……”萧楠一脸苦笑的看着他开口。 “不错,确实也是在夸我自己,咱们是同类人,像你我这般英明神武,天纵之资的奇才,不管在什么时空,在什么环境,都会和骄阳皓月一般耀眼。”江阁老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一脸大言不惭的接口。 “噗!咳,咳,阁老,我记得你上辈子没这么自恋啊?难道人在高位呆得太久了,思维也就变得和普通人不一样了?”萧楠刚喝进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她一脸呆滞的看着江阁老。 “那是你以前和我打交道少,不了解我,我一直都这样认为自己来着,当年就因这么个毛病,没少被老师敲打。”江阁老一脸的不以为然。 “咳,停,周维清,哦,不,阁老大人,你突然来找我摊牌,总该不会是专程为了找我叙旧罢?”萧楠连连摆手,脸色神色一正,盯着他开口。 “其实,如果有得选择,我还真想不带任何目的,只单纯以老朋友的身份,来找你叙叙旧,聊聊家常,联络联络感情,奈何,我比你早来了四十年,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江阁老端起茶杯,趋着往口中送茶的时候,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嘀咕。 他的语意破碎含糊,声音又极低,饶是萧楠耳力惊人,也完全没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微皱着眉头,静静的盯着他,江阁老喝了一口茶后,抬目看着萧楠,神色一正,认真的开口:“萧教授,既然我公开在你面前点明你我的身份,即表示我此行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而来的,我此次主要的目标是你的弟弟萧祯。”江阁老道。 “你早知萧祯的身份?”萧楠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道。 “不算早,你在嵩县猜出赵六灯谜的第三年,她给我写信说过此事,我当时就知道又有一个老乡来到这个时代,不过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没猜到来人竟是萧教授你,后来我着人查肖充媛的行踪,恰好查她那个时候被人追杀来到了嵩县,线索到这里,就彻底断了,追杀她的人也失踪了,不久之后,你家却领养了一个孩子……”江阁老道。 “你想做什么?”萧楠眉目凌厉了几分。 “萧教授,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和萧祯都没有任何恶意,否则,当年就下手了,当然,现在我非常庆幸自己当年没有那样的念头,若是一般人,我若动手,自能消除所有后患,但这个人变成萧教授的时候,哪怕当时你我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我也没有任何信心。”江阁老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幼版韩崎(上) 萧楠从江阁老的水榭离开后,一直到回到宋秋熠的宅子,仍处于恍惚之中,自己莫明来到这个时代就算了,居然还在这碰到了老熟人,这种机率,比买彩票中奖的机率低多了吧? 宋秋熠的妻了卫氏见萧楠自进了自家院子开始,就一直像游魂般发着呆,其中有几次脚踩到了园中的几株冬菊都毫无所觉,卫氏见状不由有些担心,正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前去问问情况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家夫君从外面进去。 卫氏忙迎了过去,悄然指着仍站在花园里发呆愣神的萧楠,嘀嘀咕咕把萧楠的异常说了一遍,宋悉熠打量了方影两眼,抬步走到她身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大娘,大娘。” 萧楠毫无所觉,宋秋熠眉头微微一皱,伸手在萧楠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大娘!” “啊?怎么了?”萧楠被他这么一拍,终于回过神来,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宋秋熠。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喊你半天都没一点反应。”宋秋熠颇有些无语瞪了她一眼。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碰到一个熟人,颇有些意外。”萧楠怔了一怔,随后笑着开口解释。 “什么熟人竟让你回了家还魂不附体?”宋秋熠盯着她不放,这实怪不得宋秋熠多管闲事,实在是萧楠这丫头的性格与一般人不一样,宋秋熠认识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 “江阁老,他说,希望我在三年之内,将萧祯送往京城,让他回到他原本应该回去的地方。”萧楠略一沉吟,决定对宋秋熠实话实话,萧祯要入京,到时候少不了宋家的帮助,这事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萧祯?他,他是什么身份?”果不其然,萧楠的话音一落,以宋秋熠的修养,亦不由惊得瞪大了双眼,就连声音都不自觉的上扬了好几度,好在这片园子周围,除了他和萧楠就只有卫氏在,倒也不怕被其它人听去。 “此事说来话长……”萧楠压低声音,将萧祯的事简要的概叙了一遍。 “那什么,江阁老的亲侄孙女去年冬天已嫁给新晋的太子为太子妃,他,他这个时候提出要让萧祯进京,到底想干什么?”萧楠话音落下之后,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宋秋熠才回过神来,他拧着眉,挥着拳头,一脸愤然的开口。 这实怪不得他愤怒,任谁在不了解江阁老与当今太子真正的关系之前,忽然听得他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都会感到不安,必竟在外人眼中,江阁老和江家是一体,彼此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师叔,江阁老是江阁老,江家是江家,不能把他们混为一谈,不管怎么说,萧祯的身份被他知道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当今圣人也会知道,当今子嗣不丰,萧祯回到他原本该回的地方只是时间问题,这事没有咱们拒绝的余地。”萧楠接口道。 “大娘,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宋秋熠闻声没有第一时间接口,而是围着萧楠转了两圈,然后一脸狐疑盯着她开口,以他对萧楠的了解,这丫头可不是那种任何鱼肉的人。 “咳,咳,哪里有什么内幕,我之前一直发呆,就是在考虑这事应该不应该和你们说,可是不说,到时候事发突然会更让你们不安,思来想去,这才提前打声招呼,师叔,关于萧祯的事,你道即可,至于其它人,哪怕是师公和大师伯,暂时都不要告诉他们,省得他们担心。”萧楠轻咳了一声,忙道,宋秋熠一脸所有所思的看了萧楠一眼,终没有继续追问。 在洛阳逗留了两日,十月十二,萧楠打马前往安阳,早上出发,到下午申时左右,才到达安阳,韩家是安阳大族,韩家祖宅座落在安阳城之南,萧楠到到安阳之后,随便向路人打听了一下,便问出了韩宅的地址,然后一路疾奔而去。 来到韩氏大宅前,萧楠向门房说明自己的身份,那门房不敢怠慢,立即着人进去通报,没过一会儿,便见一身素衣的宋诺飞一般奔了过来,她来到门外,看到萧楠,大喜过望之下,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好大娘,你怎么想到来看我?” “喂,师姐,这大庭广众之下你矜持一点。”萧楠察觉到门房和往韩宅门前经过的路人怪异的目光,忍不住伸手在她胳膊是轻轻捏了一下,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宋大美人从自己怀里推开,压低声音开口道。 “矜什么持,一晃我都有二年多没见到你了,还不许我和你亲热一下?我可不管,你这次来,一定要我家多留一段时间。”宋诺一脸不满的瞪着萧楠,说起来,她和萧楠还是前年宋琛睿那小子洗三的时候,两人见过,宋诺回家之后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她生产的时候,萧楠有事也没来成,算起来,两人确有两年多时间没见过面了。 “好,我就在这住到让你烦为止,赶紧带我进去吧。”萧楠心头既感动又有些愧疚,伸手在她额上轻点了一下,笑道。 韩家大院是一处五进连体的大宅院,韩国华一系住在第一重,为此,刚一进大门,萧楠便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蹲在院前的地上摆积木,这是一个漂亮又安静的小男孩,他一张圆鼓鼓的面颊着嵌着一双澄静的大眼,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手中那个搭建了一半多的积木房上。 “诺娘,这娃是谁?我记得你的孩子还没这么大吧?”萧楠的目光落在这孩子身上时,颇为诧异的问了一句。 “我是稚圭,是嫂嫂的小叔子。”萧楠的话音落下之后,回答她的不是宋诺,而是那个正在研究积木的安静小男孩。 “哦,原来是稚圭,久仰久仰!”萧楠一听,连忙甩宋诺的手,几步走到那孩子的身边,朝他伸出手掌,宋诺的小叔子,韩琚的弟弟,也就是说,这孩子便是日后的名相韩琦,突然看见这样的大人物,萧楠姑娘自是想早早给人家留个好印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我头次相见,便对我这般热情,你说说,到底有何图谋?”可惜人家小韩琦压根不甩她,而是歪着脑袋,一脸审视的盯着萧楠开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幼版韩崎(下) 噗!萧楠顿感一万匹草泥马从前眼奔过,尼嘛,眼前这板着一张小脸的娃娃确定不是被包拯给附体了?她定了定神,也不手收回手掌,而是一本正经的端着脸,像个诱拐儿童的怪阿姨般,厚颜无耻的看着人家小孩开口:“第一,你一看,就很聪明,聪明的孩子代表潜力大,如果再勤奋努力一点,一不小心日后就会成为大人物。” “第二,你是诺娘的小叔子,而诺娘既是我的师姐,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是出于你日后的潜力,还是看在你和诺娘的关系上,我提前和你打好关系,都是理情之中的事,和你握个手,示个好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我接受你的说词。”小韩崎板着一张小脸,偏头认真思索了一会,随后站起身来,伸出小手,与萧楠握了一握。 萧楠与小正太握完手后,手掌顺势落到他的脸上,在那张触感极佳、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惹得小韩琦疾退了两步,脱开萧楠的魔爪,一张漂亮的小脸胀得通红,瞪着萧楠的目光既羞又恼,直惹得萧楠哈哈大笑不止。 “你这魔女,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人家小孩,好不好意思啊?”宋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我哪里欺负他了,不就是瞧他长得可爱,小小调戏了一把么,说起来都是泪啊,我家梓修和萧祯小时候,那小脸蛋不知多好捏了,现在大了,再也不许我动手,真真伤心。”萧楠一脸无辜的看了宋诺一眼,紧接着便开始诉起苦来。 一旁的小韩琦听得悄然翻了个白眼,只觉眼前这个长得蛮好看的古怪大姐姐脑子逗透,自己是个懂事的孩子,就不和脑子有毛病人计较了,意念落到这里,不再计较萧楠轻溥他的事,转身蹲到自己的积木旁,将它们装进盒子里,抱起来,朝屋内行去。 “喂,诺娘,你家小叔子这么小就这般妖孽,你知道吗?”萧楠见状轻轻用肩膀撞了宋诺一下,挤眉弄眼的道。 “没觉得,他再妖孽还能妖孽过你和萧祯不成?梓修本来就是少见的聪明孩子,可怜,在你们家竟是生生被比成了最笨的那一个。”宋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萧祯聪明,确实不假,这娃的脑子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可我很正常啊?我在你家小韩崎这年纪时,可没他这么多的心眼,想法也远没有他这般丰富。”萧楠不认同宋诺的观点。 “你正常?你在哪见过一个正常的孩子在十一岁的时候,就能干净利落、斩瓜切菜般斩了两个亡命匪徒,那老练的手段简直就和几十岁的老怪物一般?你又在哪见过正常的孩子在十一岁的时候,在山林里看见熊狮斗,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能一股作气坑死它们,并让自己成为那坐利的渔翁?……”宋诺冷笑一声,将萧楠曾经做过的往事一一陈列出来。 “诺娘,你变了……”萧楠嘴角抽搐,一脸哀怨的瞪着宋诺。 “你真这么厉害?”萧楠的话音刚落,却见早已进屋的小韩琦手里牵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奶娃从里面走了出来,也不知宋诺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总之,这娃此时正用一双充满怀疑的眸子盯着萧楠,似乎在衡量宋诺话中的可信度。 “当然没有,都是你嫂嫂在胡说八道,这孩子便是韩禹罢。”萧楠赶紧否认,她的目光落在韩琦手里牵着的那小奶娃身上,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小奶娃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也不哭,反而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盯着萧楠瞧,边瞧还边伸手扯了扯萧楠的长发。 “瞧你这么紧张,我嫂嫂说的百有八九都是真的,这样罢,你不是喜欢捏我的脸么?如果你肯教我习字练武的话,并且这两样都能让我满意,你在我家的这段时间,我不介意把脸借给你捏捏。”小韩琦盯着萧楠打量了几眼,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正与小韩禹玩得愉快的萧楠闻声将目光移到韩琦身上,她瞧着小屁孩那张得瑟的脸,很想高傲拽醋的说上一声,谁要捏你的脸了,可瞧着小正太那肉嘟嘟,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心痒难搔,含在嘴边的话怎么也吐不出去,更重要的她对韩崎的提议颇为心动,这韩崎是啥人啊? 名垂青史一代名相啊,能当他的老师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啊,YY到佳处,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颇为猥琐的笑容,直惊得被她抱在怀里的小韩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韩琦更心头发麻,很想将刚才的话收回去。 只可惜,萧楠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当日后名相的老师这么个活计,无论如何都会允许他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她就这样在韩家住了下来,韩家人口虽然众多,可鉴于韩国华这一脉最为兴盛,宋诺身为他这一脉的嫡长媳,地位不低,加上她本身的行事颇有章法,又为韩家诞下嫡长孙,她在韩家已完全站稳了脚跟,平日根本没人敢来找她的茬。 宋诺初入韩家的时候,韩琚的祖母江氏瞧不起宋诺的出身,暗地里没少刁难她,江氏是韩琚的祖母,韩国华的生母,宋诺为了不让韩国华夫妇和韩琚为难,大多时候都选择了默默忍受,后随着宋家地位的不断上升,江氏对她的态度就稍稍好了些。 韩国华逝世之后,江氏知道自己日后要依仗的就只有韩琚夫妇,行事愈发的低调了,宋诺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祖母不再刁难她,她自然会做好孙媳的本份,一来二去的,一家人竟是比以前更加和睦,只要江氏不找茬,其它族人自然也没人敢来找宋诺夫妻的芷,(族人深知韩琚的才情,此子暂因守孝不能参中春闱,但以此子的才情,日后的成就肯定不在韩国华之下。)为此,宋诺在韩家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心。 萧楠在韩家住下之后,每日除了陪宋诺唠叨,逗弄她才一岁多的儿子韩禹之外,就是教小韩琦读书习字,练武,韩琦三岁开始接受启蒙,今年五岁,已认得两千多个字,像三字经,百家姓这类的读物都能自己读看了,本身有了一定基础,再加上这娃生来聪慧,萧楠教他读书习字,一点不费力。 习武相对要难一些,韩家是书乡世家,进了书院之后,会学些骑射剑术,却不会让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练武,萧楠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没吃过什么苦的小孩是受不了习武的枯燥的辛苦的,没想到小韩琦自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抱怨过一句,一直咬着牙,默默的依着萧楠的标准练习,只瞧得萧楠心里不只一遍的道:怪不得人家能成为一代名相,瞧瞧这份学心的心态和毅力。 转眼二十余天时间就过去了,萧楠到韩家的时候是十月十二,现已到了十一月初五,这日一早,吃过早饭,萧楠便向宋诺夫妇告辞,在韩家的这大半个月,萧楠过得很舒心,身边有小韩琦和韩禹这两个可爱的娃陪着她玩,又有宋诺精湛的厨艺喂五脏庙,若不是想着家里的母亲,弟弟,萧楠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老师,我会努力习武读书,不给你丢人的。”萧楠和宋诺告完别之后,小韩琦慢慢走到她旁边,规规矩矩的朝萧楠行了一礼,略带着几许鼻音的看着萧楠开口,经过这二十多天的相处,小韩琦已彻底被萧楠折服,真心诚意的把萧楠当成了自己的老师。 “我相信,你一定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萧楠蹲下身,一把将他拉到怀里,用力抱了一抱,又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说完之后,便放开了韩琦,转身跃上马背,策马扬鞭,瞬间就消失在韩家人的视线尽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呕心沥血 萧楠从安阳回家之后,对萧祯的教育从宽松的放养改成了的圈禁式严厉教育,在此之前,鉴于萧祯的智商比同龄孩子高出一截,他本身对学习也很有热情,萧楠除了会跟据他的进度安排相应的课本之外,很少督促逼迫他学习。? ? 现在则不一样,萧楠是十一月初八回家的,一回到家,萧楠就把萧祯叫到面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问:“萧祯,我知道你已经过了童生试,四书中的《论语》,《孟子》,《大学》基本已经吃透,《中庸》只知内容,其意却是一知半解,五书中的《诗经》《尚书》《礼记》问题也不大,《周易》《春秋》却有大半内容,你尚处于懵懂之态。” “接下来,一年之内,我要求你将四书五义的内容全部读透,不懂的,用笔圈出来,我一一为你讲解,除了四书五经之外,还有《经农要事》,《孙吴》、《问对》,《六滔》,《六律》,《六艺》《帝范》……这些,你全部要在两年内学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姐姐,你,要送我离开了吗?”萧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一双乌黑的大眼落在萧楠身上,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问。 “不是我要送你离开,而是你终归要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姐姐不能跟着过去照顾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把你该掌握的东西都教给你。”萧楠避开他的视线,道。 “我懂了,姐姐,我会努力。”萧祯垂下视线,低声道了一句,接下来的日子,萧祯小孩童就过起了夙兴夜寐的生活,每日鸣鸡而起,夜半而宿,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四个时辰,三餐饭一共耗费一个时辰,其它的时间不是在练武就是在读书,他不再有任何休闲活动。 不仅是他,就连萧楠也跟着他忙了起来,碰到他读不懂的地方,萧楠要细心的为他讲解,除此之外,萧楠还在编写史鉴,史鉴是萧楠自己取的名字,实则是资治通鉴的简化版,在萧楠看来,资治通鉴实是一部难得鸿篇巨著,这部典著不管是对帝王还是将相,都是极好的范本。 但问题是这个时候的司马光还没出生,资治通鉴自然还没编写出来,以萧楠一人之力,自不可能编得出资治通鉴,她也不打算去窃取司马光的功劳,她只根据世后的总结,从三皇五帝开始,一直编写到本朝的太宗结束。 她并不记录每个朝代的每件事,只将每个朝代对当时有重大影响的人和事列出来,再根据后世汇聚无数智慧和经验得出的总结,结合自己的理解,给予刻观的点评批注,虽然一个朝代占用的笔墨不过区区几千字,但从三皇五帝到宋朝,却足足有三千年的历史,想把这三千年的历史全部用最精简客观的语言表达出来,并给予合理的批注,绝不是一项轻易工程。 饶世萧楠上辈子知识渊博如海,现今真正做这项工程的时候,仍觉得知识不够用,为了编写好这部书,她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死了多少脑细胞,掉了多少头,她从大中祥符六年的十二月初一正式着手开始编著,一直到大中祥符七年的九月,才正式完成,除去中间制茶,和出去与人谈事,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其它的时间,全部放在上这面。 当这部史鉴写完的那一刻,萧楠的只觉得自己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像打了鸡血般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精神一松,她便一阵疲惫无比的倦意袭来,连回房都来不及,就这样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已到了床上,萧祯趴在她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漆亮的大眼中隐有泪珠时隐时现,鼻子有些红,显然是哭过。 “萧祯,你怎么了?今年你已经十一岁了,可不兴有事没事就哭鼻子。”萧楠瞧着他的模样,不由皱眉道了一句。 “姐姐!”萧祯非但没有被劝住,反而一把扑到她身上,抱着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很快将林氏,雀隐引了过来。 “喂,这是怎么了?”萧楠微微一呆,她看了一眼在她怀里哭得伤心的萧祯,又抬目看了看,脸上神色同样十分悲伤的林氏和雀隐,不由吓了一跳,以为家里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林氏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转身,拿出一面镜子递给她,萧楠接过来一看,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她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原本饱满的面颊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眼窝深陷,头上竟是出现了一片时隐时现的白,她现年才十九岁,可镜上的人看上去起马有二十九岁了,难道说,她编这一部史鉴,竟生生让自己老了十岁? “没事,就是精神力和心力都透支了些,等养上一年半载就养回来了,这头,等我找千门要些草药过来,喝喝就能变黑的。”愣了半晌之后,萧楠很快就看开了,笑着对众人开口。 “大娘,萧祯,你们在吗?”林氏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得林秀才的声音在外院响了起来,她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别哭了,萧祯,你都是小男子汉了,以后没事可不许哭鼻子,外祖来了,走,咱们出去。”萧楠将萧祯从怀里推开,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外套,朝外行去。 “大娘,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林秀才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大娘,不由大吃一惊,萧楠这阵子为了编写这部史鉴,所有心血都投在上面,连林家都有好几个月没去了,林秀才陡然看到这样的萧楠,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没什么,最近在写点东西,精神和脑力都有些耗费过度,等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萧楠走到他身旁,笑着开口。 “你在写什么竟然把自己透支成这样?”林秀才仍然吃惊不减。 “外祖,正好写完了,你来帮我看看,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顺便帮我提提意见。”萧楠没有直接回答自己在写什么,而是将林秀才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林秀才进入书房,看着那一叠足有半尺多高的手稿,坐在案上慢慢看了起来,林秀才今年已六十有九,年纪大了,眼睛也没那么好,好在萧楠的书写极为工整,字很好认,即便如此,四万多字的手稿,他仍然花了两日才看完。 看完之后,他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一言未,足足在里面坐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走出来,林氏瞧林秀才从屋内走出来时候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不由大吃一惊,疾步迎上去问了一句:“父亲,你,你怎么了?大娘写的东西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让我没有办法相信,这真是我个外孙女写出来的,我知道大娘这孩子出色,可我,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出色到这程度,怪不得,她如此年轻,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在写完这篇手稿的后,仍然把自己的身体伤成这样。”林秀才怔怔的看着正坐在庭院的桂花树下闭目养神的萧楠,仿若自语般开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岁月静好、似水流年 古人所言慧极必伤,一夜白头不是没有道理的,萧楠为了这部史鉴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心血,没写完之前,她所有的心神都钻在里面,一直没有松懈下来,人看上去虽消瘦憔悴了一些,却并不算严重,直到写完那一刻,她整个神精陡然放松下来,所有的后遗症也在那一刻尽数爆发,这才让她仿若在一夜之间,老了无数岁。 “她……”林氏看一眼半躺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的闺女,面色十分复杂,萧楠这大半年来不分昼夜的伏案她不是没看见,中间也不只一次劝过让她好好休息,就算要写什么东西也不急于一时,每次劝的时候萧楠都会笑着对她说:我知道,阿母。 可接下来该怎么还是怎么样,林氏对自家闺女的性子是有几分了解的,见她这样便知萧楠手头上的事很紧要,自己劝不了,除非萧楠完成手头上的事,她知道闺女花这么多心血去写的东西定然不会普通,却从没想过,自家父亲在看过之后会给予这么高的评价。 林秀才虽只有秀才功名,可他自身的水平绝不在那些正二八经被录取的进士之下,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林氏的心头才愈发的惊讶,林秀看了林氏一眼,自是知道自家女儿在想什么,不过他却没有多作解释,只摇了摇头:“至于具体编写的内容是什么你就不用问了,这部书应该是大娘为萧祯这孩子撰写的,日后若有机会面世……” “父亲,萧祯,他是不是快要离开我们家了?”林氏沉默了一会,又轻轻问了一句,她本是极为灵慧的女子,很多事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这孩子生来就远比一般的同龄人聪慧,以他的脑袋瓜和勤奋好学性格,萧楠根本不用将他逼得这么紧。 这一段时日,不仅是萧楠自己每日不分昼夜在忙活,萧祯也被她逼着鸣鸡而起,夜半而息,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和吃饭的时间,其它的全部被用在了学习上,这大半年下来,这孩子连几乎没走出过离家门口百米远的地方,如此勤奋刻苦,这娃虽不像萧楠那般吓人,却也生生瘦了一圈,以这孩子的聪慧,若不是快要离开萧家了,萧楠想必不会这样逼着他学习。 “大娘没和我提过,不过,看样子大概是这样。”林秀才道。 “父亲,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林氏缓了一缓,又问。 “关于萧祯的来历,如果大娘觉得时机到了,她会主动告诉你,没说的时候,咱们也就别问了,这孩子行事的手段,已远非你我能及,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予她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林秀才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不说林氏的心事,但说萧楠,自史鉴编写完成之后,她就完全闲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消耗过去,不宜再四处奔波,为此,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哪里都没去,每日就在家里静养,日晚各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打坐调息,其它的时间,除了睡觉、吃林氏和雀隐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各种补食汤药,就是躺在自家院中的桂花树下的假寐,或者喝茶。 九月中下旬,乔子岳家后院种的那片葡萄成熟了,他们家的葡萄架下还有一张用软藤编制、看上去美观、躺上去舒适的秋千,再加上他们家后院对面还种了一片二亩地的菊花,躺在秋千上,一抬眼,就能看见对面山坡上那片掏拽生姿的金菊。 单论景色,实在比萧家强上不少,萧楠一为了就近吃葡萄,二为了欣赏美景,从九月下旬开始,她每日下午的休闲场所就由自家的桂花树,改到了乔子岳家的葡萄架下,乔家已经四岁的小姑娘时常会会跟过来缠着萧楠玩,不过乔子岳夫妇知道萧楠现在的身体不好,每次最多只让孩子缠萧楠玩小半个时辰,到了时间就会被带到外面去。 “乔大嫂,你这葡萄今年结了不少,可以摘点出来试着酿点葡萄酒。”萧楠躺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窜乔夫人洗好了递到她手上的紫葡萄,一边往嘴里丢着,一边开口建议。 乔子岳一家来桑榆村定居不过三年,这后院的葡萄也才种植三年,去年只稀稀落落的结了几个,今年才开始正式大量挂果,他们家的这个葡萄架长约有十米,宽三米左右,今年丰产,结出的葡萄仅靠萧家和乔家两家人吃肯定是吃不完的,若能酿点葡萄酒,正好合适。 “我倒想酿,只是不太会,怕酿不好。”乔夫人听得颇为心动,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喝过别人自酿的葡萄酒,只是她自己却不会。 “我会,自家酿制葡萄酒,工序其实很简单,我说步骤,你弄一小瓶试试:先将完全成熟的深紫葡萄采摘下来,清洗干净,再让它自然把葡萄上沾的水珠晾干,晾干之后,洗净手,将葡萄去梗和籽,放入玻璃容器中将其捣碎,再将捣碎后的葡萄放入大小合适的玻璃瓶或者罐中,装到三分之二的满度,再放入适量的白糖。”(这个时代没有不绣钢,容器只能用玻璃器。) “葡萄和糖的比例约为10:1,放好之后,将带有透气孔的瓶盖将瓶子盖好,将瓶或者罐放在温度约在18-30之间的地方,每天注意一下,将浮上来的葡萄碎片压下去,浮沫弄出来,如此大约七八天时间,就发酵得差不多了。”萧楠笑着接过话头。 “听上去确实不难,我这两天就先采一部份熟透了的葡萄试试。”乔夫人听得颇为心动。 “姐姐,你喜欢喝葡萄酒,我也可以试着酿一点。”从外面进来的雀隐正好听得萧楠和乔夫人的对话,忙接了一句,她心里端着一盘点心,显然是给萧楠送下午茶来了。 “嗯,雀隐,你也来试试,你手比我巧,咱们这葡萄今年结得不少,足够咱们俩折腾的。”乔夫人一看见雀隐,顿时笑了起来,在桑榆村的三年时间,乔夫人不仅和林氏成了好朋友,对雀隐这丫头,也是喜欢得紧。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种竟境我以为只能在书上看到,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岁月静好,似水流年,真希望此后一生,都能这般悠然平稳的过去下去!”萧楠接过雀隐递过来的点心,将手里剩下的几颗葡萄放在点心盘旁边,捻起盘中的一块精巧的点心,往口里放去,半眯着眼一边细细体会,一边摇头晃脑的漫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萧祯入京(上) 大中祥符八年的中秋,萧楠写信给靖轩和梓修,让他们中秋节都回家过节,同时又去林家,准备将林秀才一家都接到自己家来中秋节,萧楠亏损的身体经过近一年的静养,已恢复得差不多,就连一头灰白的头发,因有了厉长青送来的两株高年份首乌,再加雀隐一双妙手的尽心调理,也恢复了原色,重新变得乌黑柔亮。 林秀才家的长孙林正涛去年春闱已中了进士,今年已然外放,他的妻子随他一同赴任,次孙林正杰也在去年中了秀才,并在中了秀才之后不久成了亲,林正杰比萧楠大两岁,读书的天份远不如其兄,再加上性子跳脱,对读书的热情也不高,能考中一个秀才,已差不多到了极限,为此,他考中秀才之后,就和家里人摊牌,不愿再继续深造。 林家的主要事务由林秀才作主,林秀才知道自家孙子的斤两,见他不肯再读,也不免强,同年冬天,便让他迎娶了早已定了亲的未婚妻,然后让他接手了林家在嵩县的铺子,这对新婚的夫妇绝大多数的时间,都住在嵩县。 至于林大舅,则回到了青孚镇打理林家在青孚镇的几处产业,年岁已高的林秀才不再管理这些琐事。为此,现在林家大宅中长住的只有林秀才夫妇和林大舅夫妇以及林大舅尚不足二岁的孙子林鹏,林鹏是林正涛的长子,林正涛外放,他的妻子跟着去赴任,孩子当时刚刚一岁出头,不宜长途奔波,就留在林家大宅。 萧楠到林家的时候,大舅母张氏正带着孙子在院中玩耍,还差三个月就满两岁的林鹏路已走得十分稳当,他看到从院外走进来的萧楠,小小人儿顿时停住了脚步,一双漆黑的眼珠落在萧楠身上,显得颇为好奇,萧楠自去年写完史鉴之后,就一直在家里静养,很久没有出过门,也没有来过林家,林鹏并不认识她。 “大娘来了,你来了,身体养得怎么样了?”张氏看到萧楠,显得颇为惊喜,她几步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萧楠,连声开口问。 今年拜年的时候,萧楠的身体尚未康复,怕自己的样子吓着林家其它人,就没有过来拜年,张氏因要带孙子,也一直没去萧家,只听自己的公公婆婆和夫君说过,萧楠因做什么事把身体亏得很厉害,在家里静养。 “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大舅母无须挂念,林鹏这孩子长得真好,来,林鹏,来让表姑抱抱。”萧楠微微一笑,答道,随后蹲下身体,朝林鹏张开了双手。 小林鹏没有理会萧楠,而是第一时间朝张氏看了过去,张氏朝他露出一个满含鼓励的微笑,小林鹏一见,立即便张开双手,蹬蹬的朝萧楠跑了过来,萧楠一把将他抱起,并高高举了起来,顿时惹得小林鹏哈哈大笑,外面的动静将屋内的王氏和林秀才都引了出来。 “大娘来了,你,你身体可是完全康复了?”王氏看到萧楠,大喜之余立即走到她身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一会摸摸她这里,一会摸摸那里,一脸心疼的开口问。 外婆王氏自去年听林秀才说萧楠把身体亏得不像样,就立即跑去了萧家,待自己亲眼看到萧楠的模样后,心疼得不行,现见萧楠的模样已恢复如初,可老人家的心终不能完全放下,林秀才虽未表现得像王氏这般热情,可他目中的牵挂和担忧却与王氏没有两样。 “外婆,外祖,你们别担心,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你们瞧,我脸上的肉比以前还多了些,头发也全黑了,今个儿过来,是准备接你们去我家过中秋的,二表兄那我已经给他写过信了,说今年中秋我接你们去我家过年。”萧楠将举着的林鹏轻轻放下,微着对王氏和林秀才道。 王氏和张氏闻声微微一怔,不过也没多想,很快去收拾东西,没多久,一大家子,就坐上了林家的马车,由萧楠当车夫,往桑榆村去了,中秋节,虽说通常是外嫁的女儿带孩子回父母家过节,但女儿接娘家人去过节也不算什么希罕事。 倒是林秀才在车上的时候,面色颇有几分若有所思,到了萧家之后,又见靖轩和梓修都回来了,林秀才再也忍不住,找了个没人注意的空档,拦住萧楠:“大娘,你不但把我们一家接了过来,同时还把靖轩和梓修都叫了回来,是不是过完中秋之后,就准备送萧祯走了?” “是,外祖!”林秀才是最先知道萧祯身份的人,萧楠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汴京不比咱们小小青孚镇,你送他去了之后,凡事要多加小心。”林秀才虽早猜到了这个结果,如今听萧楠亲口说出来,心情亦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重起来,他默了一默,这才又开口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外祖,放心吧,大娘心里有分寸。”萧楠微微一笑,轻轻握住林秀才的手,道,林秀才用空出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萧楠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转身离去。 “大娘,你要送萧祯走?还是送他去汴京?他,到底是什么人?”林秀才离开之后,轩靖和梓修从某个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见萧楠特意写信让他们回家过节,本就有些惊讶,回到家之后,又见萧楠将林秀才一家也接了过来,就愈发的惊讶了,刚才本就想过来找萧楠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想正好听到林秀才和萧楠的对话。 “我确实是要送萧祯走了,叫你们回来,是希望大家能聚在一起吃过团圆饭,至少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还不便告诉你们,等我送他入京之后,如果一切顺利,他的身份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萧楠看了他们一眼,答道。 梓修和轩靖,这两个人一个在国子监读书,一个长期在外与各种人打交道,一旦他们得知萧祯的身份,哪怕再守口如瓶,可一旦触及与他有关的事,行事和神色未免产生异常,一旦被有心人觉察,很容易给大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为此,关于萧祯的身份,在没有正式对外公开之前,萧楠认为越少人知道越好。 “罢了,既然你不说,我们也不多问了,什么时候走,我到时候和你一起送他过去。”靖轩和梓修都是聪明人,心念一转便明便了这中间的道理,两人都没有再多问,沉默了一会,靖轩再次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萧祯入京(中) “九月初吧,具体要不要你送,看情形再说,如果到时候你恰好要押镖去汴京,大家一起走无妨,如果没有公务,以你现在江湖上的名声,却无端陪着我们一同去汴京,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所以,这事,到时候再看。”萧楠沉吟了片刻,才接口道。 中秋节过去之后,时间很快滑到了九月初二,九月初二一早,萧家人吃过早饭,萧祯便双目泛红的跪到林氏身前,以三跪九叩的大礼含泪拜别了林氏,然后由萧楠护送着朝京城进发,靖轩近期没有到汴京的镖,为此,萧楠没让他同行。 倒是信阳的欧阳庄主和重三爷不久前来洛阳找宋秋熠有事,两人谈完事后正好要一同去汴京,宋秋熠知道萧楠九月初二动身,便邀欧阳庄主和重三爷到嵩县等候萧楠姐弟,待萧楠姐弟过来之后,一行五人,策马奔驰,直奔汴京。 十二岁的萧祯唇红齿白,相貌俊美异常,又因年纪尚幼,男孩子生育特征不明显,说话的声音仍是雌雄莫辨的童音,直惹得欧阳和重三爷一路上不停打趣他:“小萧祯,你说你一男孩子,漂亮成这样,也不知是不是投胎的时候搞错了性别,平常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容貌惹得你姐姐嫉妒,从而收拾你?” “欧阳庄主,重三爷,只有庸人才会动不动就妒忌别人,并用自己猥琐的心事去衡量别人,而真正优秀的人往往都是别人嫉妒仰望的存在,他们本身根本不宵于去嫉妒任何人,我姐姐,便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萧祯眉目不动的瞟了两人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 “噗!萧大娘,你平常都是这样教导你弟弟的?不带这么打击人吧?”欧阳庄主和重三爷差点被萧祯的话给闷出一口老血,两人张口结舌的瞪着萧祯看了半天,可人家美少年压根不看他们,只管扯着缰绳,不紧不慢的悠然前行,只得一脸忿然的转头找萧楠告状。 “哎,欧世伯,重世伯,你们俩年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结果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斗嘴斗输了不说,被人噎住之后,还要转头向我告状,大娘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对两位的定位都弄错了……”萧楠长叹一声,一脸恨铁不成刚的开口。 欧阳和重三爷又悲又恼,偏偏还找不出话反驳,只能抚额长叹……宋秋熠则是放声大笑,一行五人,便在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中一路飞奔前行。 嵩县到汴京,不过三百多里路程,萧楠一行五人骑马,虽然出发的时间已近正午,可仍在当日关城门之前赶到了京城,鸿源商会在汴京有分会,一行入城之后,直奔鸿源商会,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吃过午饭之后,萧楠心里正寻思着是不是着人去给江阁老送张拜贴,探探口风,却见张管事手里拿着一张请贴匆匆走了进来:“萧大娘子,阁老府送过来的请贴。” 萧楠微微一怔,随手将请贴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这是江阁老亲自给她发的请贴,邀她三日后,也就是九月初六,到阁老府一叙,萧楠合上请贴,目中浮出一抹沉思,她并不惊讶江阁老这么快就得知自己的到了京城,她奇怪的是对方会在自己刚到的次日就送来了请贴。 她略略沉思了一会,回神的时候发现张管事仍站在一旁,尚未离开,不由有些歉意的对他道了一句:“抱歉,一时愣神,差点忘了回张管事,麻烦你告知对方,就说萧楠会如期赴约。” “大娘子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张管事朝萧楠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萧楠虽不是鸿源商会的人,却在鸿源商会挂了份闲职,再加上宋秋熠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侄女一般,对她倚重有加,汴京分会的几位管事又亲眼见过萧楠的本事,为此,他们对萧楠都十分尊重。 张管事离去之后,萧楠在原地转了几圈,随后转身去找宋秋熠,自两年前,萧楠将萧祯的来历以及自己与江阁老的谈话告诉宋秋熠之后,宋秋熠便一直在悄然关注着汴京的事,宋秋熠的鸿源商会能有现在这样的规模,自是不会没有专程收集信息的渠道。 “当今太子自前年受封以来,表现可圈可点,没听说他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再加上有江家这么个强大的后盾,地位可谓是稳如泰山,这个时候,若由江阁老出面,将萧祯送到当今官家的身边,只怕会引发一场大地震。”宋秋熠早已知道萧楠送萧祯入京的目的,也知道她两年前曾与江阁老有过接触,如今看到她手中的请贴,并未太过惊讶,只说出自己的分析。 “不管由谁来送萧祯回宫,地震都不会小,而由江阁老动手,萧祯的安全将会更有保障罢。”萧楠接口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江阁老为什么会置太子和江家的利益而不顾,转过来帮萧祯?”宋秋熠目光灼灼的盯着萧楠问,这实怪不得他不放心,这事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原委,不仅是他,大概换成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都想不通江阁老这么做的初衷。 “大人物的心事,我哪里猜得到,也许人家只是忠于皇帝,所以,凡事都站在当今官家的立场思考;也有可能是阁老认为现太子尚不够稳妥,特意想给他找个对手出来磨练磨练他。”萧楠微微耸了耸肩,摇头接口道。 不是萧楠不想告诉宋秋熠原因,或者说故意抹黑江阁老,实在是她自己也猜不透江阁老的本意,虽说江阁老和自己一样,是来自现代的灵魂,但不管是哪个时代的灵魂,利已的私欲都是与生俱来的,按利益链的关系来看,江阁老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他都不应该远赵佑而转过来帮萧楠姐弟,但是他偏偏就这么干了。 那赵佑,萧楠打过交道,真不是一个蠢人,以江阁老的才情智慧,若真有意培养他,在他幼年时期,悉心教导,赵佑未尝不能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储君,日后的名君!可江阁老从来不曾管过他,他对自家的这个皇外孙几乎是不闻不问。 不仅不闻不问,在他知道萧祯的存在后,便一门心事在想办法迎萧祯回京,难道说,江阁老是是那种内心深只有天下百姓,没有自己的贤者?只是因他知道历史的走向,只因他知道萧祯会是日后的名君,他不想破坏历史的走向,所以才这样?当然,还一个可能就是,江阁老对江家人的厌恶已深入骨髓,他不愿看见与江家人有关的血脉爬上最高的那个位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萧祯入京(下) 萧楠摇头苦笑了几声,甩开心头古怪的想法,虽然她猜不透江阁老这样做的具体原因,但她能切实感受到此人对自己和萧祯确实没有半分恶意,这是一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萧楠即便猜不透他的用意,也不愿无端用恶意去揣测他。 从宋秋熠那出来之后,萧楠转身去了萧祯的房间,这娃到了京城之后,人变得很沉默,送萧祯入京的决定萧楠早在两年前定下的,但她与萧祯言明此事却是在动身之前,不过这娃生来敏锐聪慧,在此之前,萧楠虽未明讲,他却已从萧楠的一系列的动作以及对自己甚用苛严来形容的要求猜到了一点,为此,中秋之后,萧楠和他摊牌的时候,这孩子并不显惊讶。 除了拜别林氏的时候伤心的哭了一场,上路之后,这孩子表现一直很正常,一路上不时和欧阳庄主和重三爷他们斗嘴凑乐,直到入京城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整个人变得沉默异常,昨晚匆匆吃了点饭,就进屋歇息了,今早吃过早饭之后又进了屋。 萧楠走进他的房间时,萧祯正坐在窗台边托着下巴发呆,他的目光怔怔的落在窗外熙攘的人流中,眼眸深处有一抹这个孩子本不该有的悲伤和怅然,萧楠瞧着他的模样,心头一软,她轻轻地走到萧祯旁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萧祯,你可怨姐姐?” 萧祯再聪明,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在此之前,他一直无忧无虑的在萧家生活,现萧楠突然要将他送到那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同时又是风云莫测、充满倾轧的权力中心去……这样的转变,萧楠自问自己若在他这个年纪,与他易地而处,一时半会根本接受不了。 “我怎会怨姐姐,萧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姐姐,如果没有姐姐,萧祯大概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以前姐姐就曾问过我,问我是喜欢过在咱们家时那种温馨平静的田园生活,还是喜欢那种高高在上,一呼百应,但却时刻要绷着神经,与人斗智斗勇,相互倾轧算计的生活,我也告诉过姐姐,如果没有人来破坏咱们一家人的平静,萧祯当然希望过那种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但现在这种生活显然是不可能了。” “我的身份既已被人知道,就不可能再有平静的日子过,以我那哥哥和他母亲的为人,即便我不回来,我不想与他们争任何东西,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不仅不会放过我,大概所有与我有关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脱不开的局!” “姐姐这么些年,一直在教我责任这两个字,萧祯虽然不喜欢那种尔虞吾诈的生活,却不会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我的姐姐如此优秀,做为你的弟弟,我怎能辱没姐姐的教导!”萧祯将头依进萧楠的怀里,静静的开口道。 “你一直是个聪明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接下来的路,会比你想像的还要复杂艰难,却只能由你一个人来走,姐姐……”萧楠听得鼻子发酸,几若落泪,这个孩子自小就聪明乖巧得令人心疼,他三岁就来到了萧家,陪着萧家人一路长到十二岁,在萧楠的心里,他和梓修,林氏的份量是一样的,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你是这个世上最优秀最厉害的人,而我是姐姐一手教大的,这个世上,除了姐姐,萧祯不相信自己会逊于任何人,所以,请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萧祯抬起头来,瞧着萧楠隐陷发红的眼眶,他双目一闭,伸后紧紧回抱着萧楠,目中泪珠滚滚而下。 姐弟两人在房间里静坐了一刻多钟,萧楠不是那种喜欢伤春悲秋的性子,这种离别的情绪很快被她压下,她微微定了定神,伸手点了点萧祯的鼻子,笑道:“好子,萧祯,你已经十二岁,是小男子汉了,以后没事可不能随便哭,今日天气不错,这样的大好时光,咱们不能一直闷在房间里,走,姐姐带你去见见你小女朋友。” “我的小女朋友?”萧祯被萧楠前一句话打趣得颇有些分不好意思,再瞧着萧楠胸前那一块已糊满了眼泪和鼻涕的衣襟,更是窘得不成样,正尴尬间,就听到最后一句,不由愣了一愣。 “就是杨秀如那小丫头,你与她可是共过患难的,不会这么快就把人家给忘了吧?”萧楠双眉一挑,朝他瞪了过去。 “咳,咳,姐姐,我和她也就是认识,勉强能算朋友吧,这小女朋友的名头岂能乱用?”萧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杨秀如他确实记得,这小头也算是在他的同龄人中,唯一一个算得是朋友的人。 “你们俩是朋友,她又是女的,年纪又小,不是小女朋友是什么?”萧楠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强词夺理的瞪眼斥道,萧祯屈于姐姐的淫威,不敢再辩驳,只能默认了这个称呼。 姐弟两人梳洗了一翻,换好衣衫,就出门了,鸿源商会在南城区,离西城区足有二十余里地,不过萧楠和萧祯出门的时候,既未骑马,也没乘车,而是迈着两条腿,朝处于西城区的将军府行去,萧楠就不说了,萧祯从五岁开始随萧楠习武,现年十二周岁,脚力非同小可,区区二十余里地的距离,两人未曾刻意赶路,亦只花一刻多钟就到了。 “姐姐,咱们是直接敲门进去还是……?”来到将军府外,萧祯望着巍峨的将军府大门,转目问了萧楠一句,不怪他有此一问,堂堂将军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萧祯和萧楠现都是平民身份,将军府中除了杨秀如之外,谁也不认识,想用正规渠道进门的机率不大。(呃,杨延昭萧楠认识,但这个时候杨大将军还在幽州呢。) 萧楠正准备答话,却眼尖的看见一个熟悉漂亮的小姑娘带着两个丫环从里面走了出来,萧楠轻笑一声,牵着萧祯身形一闪,瞬间就来到了那漂亮的小姑娘面前,那姑娘身边的丫环眼见有人竟敢在将军府门口拦路,面色一沉,正待喝问,却见自家姑娘激动无比的声间在耳畔响了起来:“萧姐姐,小哥哥,你们来汴京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再遇赵佑 “小丫头,许久不见,你越长越漂亮了。”萧楠望着满脸激动之色朝自己扑过来的杨秀如,眼一弯,手一抬,伸手轻轻在小姑娘清嫩的小脸蛋捏了一下,笑着打趣了一句。这个小姑娘不用说,正是杨府的秀如姑娘。 “姐姐又取笑我,姐姐和小哥哥才真正漂亮。”秀如小姑娘一点也不介意萧楠在她脸上作怪的手,她眉开眼笑的挤到萧祯和萧楠中间,抱起萧楠的另一只胳膊,并对萧祯扮了个鬼脸,萧祯见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脸上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数年过去了,眼前这小姑娘仍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 与萧楠姐弟心情截然不同的是杨秀如的那两名丫环,她们见自家娘子对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此亲热,顿时如临大敌,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萧楠姐弟,生怕杨秀如年幼,被人骗了,这实怪不得她们紧张,要知道这个时代不比现代,大家闺秀结识的朋友,自家的贴身丫环多半认识,而萧楠姐弟,她们以前却从未见过。 萧楠瞧着那两个丫环的脸色,不由莞尔一笑,她略带着几分捉狭的点了点杨秀如的鼻子:“小丫头,你再不和你家丫环解释一下我们的来历,只怕她们要回府去叫家丁来围剿我们了。” 骤见萧楠姐弟,身心皆陷入激动中的杨秀如小姑娘闻声先是一愣,紧接着抬目朝自家的两个丫环望去,果然看见她们盯着萧楠姐弟的目光十分不善,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对她们开口道:“青穗,蓝彩,不得无礼,萧姐姐名萧楠,她和小哥哥便是当年将我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并一路护送我回家的人。” 这两个丫环的年纪比杨秀如大不少,青穗今年已有十七,蓝彩十六,两人都是府中受过特训的丫环,身手不凡,这两人是杨秀如当年被掳,顺利归来后折太君特意安排过来保护她的人。 “原来是我家小娘子的救命恩人,是我等失礼了。”青穗和蓝彩一听,目中的警惕之色顿时散去,两人走过来向萧楠姐弟行礼,青穗和蓝彩来到杨秀如身边的时候,一个十二,一个十一,对杨秀如被掳一事记得很清楚,当时就听杨秀如说过,是一对姐弟救了她,那对姐弟将她救出来,送到杨府门口就悄然离去,杨家一直想报答都找不到人,没想到是眼前这对姐弟。 “不必客气,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换成我与你们易地而处,也会和你们的一样。”萧楠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接口。 “姐姐,小哥哥,你们难得来一次,这回一定要在我家多住几天,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祖父祖母”杨秀如介绍完萧楠姐弟之后,她抓着萧楠的手轻轻摇了几下,一脸期盼的开口道。 “杨元帅不是在幽州吗?”萧楠微微一愣,从前年冬天开始,她先是在家埋头编书,书编完之后又一心在家调养身体,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杨延昭已经回京一事当真毫不知情。 “去年我曾祖母过世……”杨秀如面色一黯,萧楠又是一愣,怪不得这小丫头的衣衫如此朴素,原来是折老太君去世了,以折老太君的威望,她去世,只要幽蓟不是处于战争时期,杨延昭是必然要回家奔丧的。 萧楠姐弟和杨秀如在门口聊了几句,正准备随杨秀如小姑娘转身入府的时候,一阵车马轱辘声朝杨府大门方向奔来,杨秀如和萧楠下意识的抬目望去,只见一辆双马豪华马车由远而近,在杨府门口慢慢停了下来,随着马车的停稳,马车前的前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落入萧南的视线,那人乍一看到萧楠的时候,眸中陡然射出一抹凌厉的杀意,可紧接着那抹杀意就化为微笑,他的目光落在萧楠身上,含笑招呼:“萧家娘子?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真巧!” 这人正是数年前,与萧楠打过数回交道,并对萧楠恨之入骨的赵佑!萧楠的目光与他一撞,不由轻轻一凝,现年已二十有二的赵佑比当年沉稳了许多,事别四年再次见面,他除了初见自己那一刹那间陡然流露出了一丝杀机之外,脸上已看不见半分当年的恨意和戾气,杀机隐去这后,他看着萧楠的目光十分平和,仿若萧楠真是自己多年的故友一般。 面对这样的赵佑,萧楠的目光亦不由自主的微微一凝,她吸了口气,牵着萧祯,来到离马车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朝赵佑弯腰行了一礼:“萧楠,萧祯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不是朝堂之人,不必如此拘礼。”赵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萧家姐弟摆了摆手,萧楠和萧祯顺势站直了身体。 “萧娘子,你也是来见杨元帅的么?难得大家有缘,在此碰上,我们一起进去吧。”赵佑目光落在萧楠身上,静静打量了她几眼,一脸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太,太子殿下,您,您和萧姐姐认识?”杨秀如小姑娘愣愣的站在原地,一会瞧瞧这个,一会瞧瞧那个,半晌之后才有些口吃的开口道了一句,杨延昭回家奔丧之后,身为太子的赵佑来代表皇上来慰问过几回,杨秀如对他并不陌生。 “当然,在幽州的时候,她曾救过我的性命,嗯,你叫她萧姐姐,莫非你和她很久以前就认识?”赵佑转目看了杨秀如一眼,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 “嗯,很多年前,我曾被坏人拐走,是萧姐姐救了我。”杨秀如答道。 “原来如此!”赵佑怔了一怔,旋即一脸的恍然大悟。 “太子殿下!”赵佑和萧楠寒暄的当口,杨府的家卫早有人进去禀报杨延昭,杨延昭闻得太子来了,总不能坐在家里等太子去见他,只能急急赶了出来。 “杨元帅,我便服来访,便是没把自己当太子,你有孝在身,不必拘礼。”赵佑虚扶了一下。 “殿下大度,不过君臣礼不可废,萧娘子,许久不见。”杨延昭认认真正的行完了一礼,站起来后这才转目招呼萧楠。 “萧楠见过元帅,元帅,我今日前来并无它事,主要刚到汴京有些想念贵府的秀如小娘子,便打算过来找她叙叙旧,既然你和太子殿下有公务要谈,萧楠就不打扰了。”萧楠朝杨延昭行了一礼,接口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阁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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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目光长远,手段心机了得:庶出兄弟将来出息了,也是兄弟助力,庶出姐妹不过一份嫁妆,好好教养和相看,也是姻亲助力不是;父亲虽处处留情,礼法不逾,为官谨慎上进,难免有所偏爱,却不致扰乱内宅;嫡长哥哥爱护弟妹,稳重自持,心有成算,家族后继有人;既是...
/ 著:大江流
高三这一年,姜晏维的父母离了婚,他爸娶了二十岁的小三当老婆,还顺便生了小儿子。姜晏维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了,你恶心我,我也能恶心你,看谁气死谁?他的目光,瞄向了他爸的忘年交,秦城最被推崇的商业天才,那个被他叫叔叔的男人……中二病上,狗血小白是个...
/ 著:兰拓
一觉醒来,变成了北越国开国皇帝的……守墓人?!算了~看在管吃管喝不用加班又没多少活的份上,守吧!好日子没过几天,特么北越灭国啦!一夜之间先帝皇陵守墓人全逃啦!摔~这人缘也忒差!为毛没一个人喊他一起走?更倒霉的是,不造为啥,最近他总觉得做好的饭菜...
/ 著:谢池春慢
得道成仙一途道阻且跻,穿越到修□□的岳菱芝带着升级版的六艺系统在这条路上努力前进,然而,她总是在途中遇到什么女强文女主、升级文男主、重生文女配,纵然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天边浮云,但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本书?!排雷:本文是言情向,但会涉及一点...
/ 著:梦之草
外星人的到来,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美好,首当其冲便是像苏立航这样的升斗小民。提前毕业,回家务农,搁以前,前者父母听了会为他自豪,而现在,无论哪一种,都只让他们黯然。苏立航提着行李,看着面前这幢老旧的房子,不由近乡情怯,呆立好一会,才神情坚定地推...
/ 著:奶油酥炸虾球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一口气跳50层楼不费劲怎么办,急,在线等#唐辛以为自己只是来美帝留个学却发现突然身处巨型漫威片场,所有人都很入戏的样子“号外号外,斯塔克又撞塌一座大楼!”“九旬老兵领着小姨子跑啦!”“独家揭秘蜘蛛人真实身份!竟是住在贝克街...
/ 著:禅猫儿
悠然带着游戏空间穿越了,现代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了有爹有娘,有兄有弟的十一岁女孩。 身处逃难大军,没事,空间在手,吃喝自然不愁。 家里没钱,没事,空间里人参多的是,随便拿一株卖了就够一家人吃喝好几年。 空间被人发现,没事,用美貌加美食俘虏...
/ 著:非南北
所有人都觉得贾敏和以前不一样了:贾母为了巩固贾敏当家主母的地位要塞几个丫头给林如海,贾敏表示拒绝。王夫人亲自为贾宝玉求取黛玉,贾敏表示拒绝。北静王妃为北静王世子水溶求取林妹妹,贾敏表示拒绝。众人:林妹妹到底要嫁给谁?贾敏:要你们多管闲事! 警幻...
/ 著:吃货懒懒
这是一个雇佣兵穿成乌拉那拉氏,然后宅斗、养包子且嚣张一生的故事。(本文女主不善良,不大方且睚眦必报,不喜勿入)【1架空,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跟编编商量过后,决定在今天(11月28号)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 著:裁风
预留请假区  软萌发萝 ̄︶ ̄*)   一句话简介:万花萝莉的治愈之旅  女主特点,萌,很萌,非常萌,萌到苏,萌到包括反派、变态在内的所有人都爱她  综合世界大乱炖,不考据,欢迎跳坑,爱你们(づ ̄3 ̄)づ~  时三更,打滚卖萌求订阅_(:3ゝ∠)_  本...
/ 著:公子寻欢
贪玩吃货臭美准上神青丘九尾天狐青离因为沉迷美妆穿搭游戏而忘记雷劫,导至错过成为上神的机会,并带着美妆穿搭游戏系统重生,成为未来星际时空一只被人类豢养的萌宠。为了在主人离开时保证自己不被饿死,青离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美妆穿搭系统成为一名网红,过上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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