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接受人鱼幼崽爱的暴击吧》 第五章 你怎么不来打我呀? 可最终“乖巧”的胧月让汨罗失望了,他心中好似生吞了三斤黄连,苦涩异常: 沧溟提亲这番举动,不管是他自己突发奇想,还是有龙皇的授意,对鲛族来说都是祸非福! 答应,如果涿昀上神心生不满,胧月丫头白白丢了一步登天的仙缘。 可要是不答应,鲛族眼下就是灭族之祸…… 龙族这算盘打得忒精,要么平白得个上神姻亲,要么绝了胧月的成仙之路,怎么都不吃亏! 尽管心里跟开了佐料铺似的五味杂陈,可汨罗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不满,只能讪讪地赔着笑脸说: “殿下美意,汨罗不甚欣喜,只是胧月今日才满周岁……” 根本不等汨罗说完,沧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胧月公主年幼不假,鲛王可否让本殿下一试?” “若是公主孩提稚龄也愿意亲近本殿下,岂非天赐良缘?” 说到这里,沧溟顿了顿,随后语声中带着满满的威胁说: “莫非鲛王你……嫌我龙族一脉高攀?” 这样的心思,汨罗自己在心里盘算一二当然没有关系,怎敢公之于众? 只能连连苦笑地回答: “小女胧月顽劣,能入了沧溟殿下的眼,愿结为连理,这是她的福分,小王又岂敢嫌弃。” 嘴角勾起抹冷笑,沧溟眼中不屑之意更浓,行为举止间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改方才冷傲之态,沧溟双手抱拳,对着汨罗躬身长揖: “小婿沧溟,多谢岳丈大人成全!” 看着沧溟这一连串熟练如行云流水的威逼利诱,胧月更觉得自己眼瞎: 我上一世,怎么就爱了这么个玩意!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拿到了师尊的信物。 这一世还想用诱骗的方式,骗本公主和你订婚,做你的千秋大梦去。 沧溟的算盘打得很好: 这才一岁的小家伙,肯定没见过‘寒氤冰虹戒’这种至宝,只要她一时好奇,‘寒氤冰虹戒’就会自动认主。 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掉! 想罢,他胜券在握地堆出满脸“和蔼可亲”,掌心里托着那枚“寒氤冰虹戒”,来到了胧月面前。 和涿昀上神的“渡生戒”比起来,那“寒氤冰虹戒”不说是街边瓦砾,也相差无几。 功能虽然不行,但这卖相绝对是顶尖的! 迷蒙的蓝紫色光华,让寒氤冰虹戒在片氤氲之气中,显得神秘而瑰丽。 围观的鲛族众人哪里见过此等宝物,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在沧溟的注视中,胧月的眼睛瞪得滚圆,盯着寒氤冰虹戒眨也不眨,一副渴望至极却又不敢伸手拿的样子。 自以为计谋得逞,沧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声音温柔地让胧月满身都是鸡皮疙瘩地对她说: “不用怕,这就是给你的。” 看着明明孩童样貌的沧溟故作深情款款,胧月好悬没一口老血喷他一脸! 沧溟绝对不会想到,刚才的惊喜、艳羡……全是胧月装出来的! 就在他这句话出口以后,胧月的神情和先前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幼细的小胳膊环抱在胸前,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写着“不屑”两字,小脑袋扭向旁边,根本看都不看那寒氤冰虹戒,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似乎仅仅只是这样,胧月觉得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满腔鄙夷。 于是乎…… 胧月做出了让沧溟羞愤难当,让汨罗胆战心惊,让围观众人眼珠子乱跳的一连串举动: 她抬起纤纤皓腕,把腕上戴着的“渡生戒”,无比依恋地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小会儿。 然后…… 左手叉腰,活脱脱泼妇骂街的茶壶模样。 右手指着悬浮在空中,不断旋转着的寒氤冰虹戒,满眼嫌弃、中气十足地“咿咿呀呀”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虽然,没有人听懂胧月到底在说什么,但那爱憎分明的肢体语言,让所有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明白了她的意思——嫌弃! 说实在的,这幅茶壶德行真的很粗鄙,可放在胧月那一尺来长,精致无比的小身子上,居然让人莫名觉得……真萌! 只不过,觉得胧月很萌的人里,绝对不包括沧溟! 这位龙族殿下此时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青一阵儿……总之跟开了染料铺差不多。 他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步,厉声呵斥着: “拿这种……” 后半句话他根本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明明心里得意洋洋,还要硬憋着满肚子笑意,装出无限同情的汨罗,生拉硬拽地给挡了回去! 汨罗极为大胆地俯身凑到沧溟耳边悄声言语说: “殿下息怒,那手环乃是涿昀上神亲赐,万万不可轻侮。” 这话入耳,硬生生地给沧溟把那一口怒气憋在了胸间。 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内心里已经抓狂到内伤吐血,沧溟却还不得不装出满脸笑意地躬身致歉,把他先前那句话给硬拧回去: “拿这种神物玩耍,胧月公主果然深得涿昀上神厚爱……” “是小王唐突了……” 看到沧溟居然认怂服软,胧月心里简直失望到了极点: 渣男你怎么就服软了呢? 打我呀!你怎么不来打我呀! 只要你动手了,师尊留在我仙籍印记里的神魂化身,就能痛痛快快地把你揍成真正的渣了! 而且我也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师尊了…… 沧溟不想把胧月锤扁吗? 想! 面子里子都已经被胧月扯下来丢在地上踩得稀碎了,他怎么可能不想! 但他不敢! 哪怕把整个龙族的胆子都借给他,他也不敢! 上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动念间就能改天换地的大能! 何况其中素来有天庭不败战神之称的涿昀上神? 沧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撑起尴尬的笑容,灰溜溜地跟汨罗客套一番回龙皇宫去了。 看着沧溟落寞、苍凉、孤独、无助的背影,盘坐在桌上的胧月是千万般地不舍,几乎都想出声给他喊回来: 渣男你别走啊。 本公主欺负你还没欺负过瘾呢! 可沧溟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胧月暗自神伤: 是我欺负得太狠了吗,这下没得玩了。 胧月周岁生辰上,因沧溟而起的小小风波,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眼见龙族殿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管是鲛王宫上上下下,还是来贺的四海鳞族、众位仙家,都存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这场生辰宴,最后理所当然地以宾主尽欢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在紧张的修炼中,胧月慢慢地长大了,只不过经常会在修炼之余,无精打采地趴在仙灵空间里的石桌上抱怨: 师尊,你是把小可爱的徒弟忘了吗? 就留个神魂印记陪着我。 多少年了,你都没来看望过月儿一次…… 这一日,胧月吐纳结束,从仙灵空间里出来,刚在小桌旁坐下,却听见个柔柔弱弱的声音轻唤她说: “妹妹日日勤勉刻苦,莫要累坏了身子才是。” “姐姐新寻了些‘紫汀天兰’,炖了盅兰汀露,快过来尝尝。” “我还给沐漪王后熬了一盏,待出锅了就给娘娘送去。” 生辰宴过后,汨罗偏心胧月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甭管他搜罗到了什么好东西,都跟献宝似的拿来鲛后宫送给胧月。 哪怕来一次,狼狈一次,这货都能按照晨昏定醒的标准,每天装出副令人作呕的慈父嘴脸,在胧月面前拼命刷存在感,天天给胧月恶心的够呛! 虽然每天过来都会吃亏, 但汨罗笃定胧月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居然就这么一天天死皮赖脸地坚持了下来。? 第十七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会儿在围观之人眼中,胧月不但语声温和,甚至脸上还带着欣赏的笑容: “之前公主房中,可是都由芜儿负责洒扫?” 那姆妈看到胧月的神情,只以为是很满意她的回答,再回话的时候也放松了不少: “回公主话,确实如此。” 趁着她精神松懈,胧月趁机追问: “那为何独独昨日,你要替她洒扫?” 这个问题,那姆妈连半点思索都没有,非常顺畅地回答了出来: “回公主话,昨日满挲公主重伤而回,大夫给她治疗、包扎过后,老奴怕芜儿手脚不利索惊扰公主,才打发她去看着熬药的。” 话语中带着一丝诱导的意味,胧月询问语声更加轻慢温柔,但却一句接一句毫不停顿: “你扔垃圾回来,就看到你家公主已经毙命?” “回公主话,是的。” “你可曾移动过你家公主遗体?” “回公主话,不曾。” “那你如何判断你家公主已然丧命?” “回公主话,那时我家公主仰面躺在床上,被人以水刃割断的咽喉,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这串话,胧月问得急,姆妈答得也快,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停顿和磕巴。 得到了最后一句话,胧月转身向龙皇躬身行礼后禀告: “龙皇陛下,此案凶手已经查清,就是这姆妈。” 跪在地上的姆妈,还在等着应对胧月的问话,却听到她宣判了自己的罪行,顿时吓得亡魂直冒,开始连声哭诉: “冤枉啊!” 龙皇不知是急着听胧月的说法,还是不想让那姆妈说出什么,也可能就是干脆不想听她哀嚎,总之是直接对身边的龙鳞卫下令: “堵住她的嘴!” 龙鳞卫历来无条件听令于龙皇,所以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就去把那姆妈反剪双臂拿下,随便寻了些物事塞住她的嘴,急得那姆妈“呜呜”直叫。 觉得耳边清静了,龙皇才看向胧月,神色凝重地沉声发问: “可有证据?” 对于龙皇突然散发出来的威压,胧月根本不当回事,把整件事的疑点一一道来: “婢女芜儿常年侍奉洒扫,怎么会不知轻重,惊扰公主?” “姆妈突然找理由将其更换,此为疑点之一。” “院中值守巡夜仆役,彻夜未眠,且未见任何可疑人等进入公主房内。” “如此情况下,公主却莫名暴毙,此为疑点之二。” “疑点之三……” 说到这里,胧月突然停了下来,稍显犹疑地看向龙皇,却欲言又止。 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胧月说出什么,沧虚都必须得显现出龙皇的气度,所以他大手一挥沉声道: “无需顾虑太多,大胆说下去。” 胧月美眸意味深长地看了沧溟一眼,又转向龙皇把自己的推断娓娓道来: “昨日,乃是满挲公主自愿,替殿下受鞭刑二十。” “龙族刑鞭,乃是特制的须鳞鞭,且行刑时有定规:无论男女,鞭刑挞背!” 胧月冷不丁说起龙族刑典中的内容,且没有半点出入,这让龙皇戒心更重的同时,也更加不解: “此事与满挲公主被害有何关联?” 龙皇稍显急切的询问,全在胧月意料之中,也证实了她心中的某些猜想。 但此事现下还不适合说破,所以胧月把猜想压在心底,语气笃定地说出了结论: “须鳞鞭上,暗藏细鳞无数!” “受刑之人莫说满挲公主这等弱质女流,便是壮汉也会痛到彻夜难眠。” 这绕远了的话题,又引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知道胧月还有话没说完,龙皇以威压让众人肃静后,等来了胧月的后文: “陛下可曾记得,姆妈曾告知陛下:公主后半夜睡着了!” 回想一下姆妈的言语,龙皇点了点头,却没吭声。 胧月走到一名龙鳞卫身边,对他轻声耳语了几句。 那龙鳞卫听后神色古怪,凑到龙皇耳边也嘀咕了几句。 沧虚深思片刻后,对那龙鳞卫摆手示意,那龙鳞卫动作极为迅速地进了满挲公主的卧房。 不一会儿,他捧了个巴掌大小的熏笼出来,递与龙皇后,继续跟柱子似的侍立身后。 看完龙鳞卫与龙皇之间的互动,胧月才又开始说: “我先前查看满挲公主卧房之内,嗅到股不同寻常的异香。” “臣女虽不知这香是何物,却能断定与地字院里,其他房中的制式熏香大有不同。” 说完这句,她看向龙皇手中捧着的熏笼,等着沧虚的答复。 胧月在赌: 哪怕这老东西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他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撒谎! 他还得要他那张所谓“龙皇”的老脸! 果然沧虚把手中的熏笼递与那龙鳞卫,扫视众人后沉声宣布: “本皇可以作证,此熏笼中的熏香,并非地字院中统一使用的制式熏香!” 有了龙皇证词做背书,胧月下面的结论说的是那叫一个舒心畅快: “所以臣女斗胆推断:有人偷换熏香,致使满挲公主沉沉睡去。” 明知被胧月摆了一道,沧虚也得捏鼻子认了,故意十分配合地插了句: “说下去。” 到了谜底该揭开的时候了,胧月再不卖关子,更不拖泥带水,语声铿锵地把所有的结论和盘托出: “最后便是这姆妈……” “她说弃置垃圾后再返回房中,就看见公主仰躺床上被人以水刃割开了咽喉。” “试问……背部鞭伤累累之人,要如何仰躺床上?” “更何况她一个不曾修行过的仆妇,又是如何辨认出满挲公主咽喉上……是水刃所伤?” 这两句话一出,那被堵住嘴的姆妈,脸色顿时灰丧若死。 胧月转身面向龙皇,神色淡然地向他禀告: “所以这姆妈言语之中,不尽不实。” “纵然不是凶手,也是同谋之人。” “但胧月今日查验此处情形,只为自证清白,刑狱诉讼之事并不擅长,还请龙皇另派他人。” 听到胧月如此言语,龙皇双目不着痕迹地眯了眯。 胧月这段话,等于就把这个案子后续的所有主导权,都交给了龙皇祖孙。 是胧月没有能力揪出正主吗? 当然不是! 只是如果抽丝剥茧地往下查,胧月估计十有八九要扯到沧溟身上。 但眼下,把沧溟扯出来又奈何不了他,只会大家都很难看。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把这个烫手山芋的后续,丢给他们祖孙俩自己头疼去。 这其中的关节……胧月心里清楚,龙皇更清楚! 之所以没作答,是他还在权衡利弊。 这边龙皇还未作答,人群中响起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就算这姆妈不是凶手也是同谋,也无法证明胧月公主你无罪。” 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杀意的冷笑,胧月玉手轻挥,一道水刃就照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去。 那一堆人齐刷刷惊声尖叫,抱头鼠窜。 那道水刃越过这些人的头顶,把座足有三四人高的珊瑚,齐整整地一切两半! 看着被切断的那半段珊瑚山缓缓滑落,最后“轰”地一声巨响砸在地上,才冷笑着奚落那些人: “若是本公主出手,满挲公主就是身首异处,岂会单单只是割断咽喉?” “更何况……昨夜本公主根本就不在别院!” 这话一出,又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你去了何处,可有人为证?” “这不是更让你有嫌疑?” “我看就是她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摸过来,杀掉了满挲公主!” “就是就是!” “杀了人还理直气壮地在这装模作样!” “就是就是,分析来分析去,我还真当她不是凶手了呢!” “…………” 一时间众说纷纭,场面闹哄哄地连龙皇威压不好用了。? 第二十七章 时间会解决他们的 “姐姐可有地图?” 行至霈恬面前坐下后,胧月若有所思地问。 虽然不知道这个妹妹要做什么,但霈恬还是从随身储物法宝里翻出几张地图,挑拣一番后拿出一张摊在面前的大石上: “这就是西海域地图,不知月儿要这东西做甚?” 地图很大,巨石足有两三米方圆,居然被占去了一半还多。 绕着地图转了两三圈后,胧月突然问霈恬: “若是姐姐要在我们西行路上设伏,会选在哪里?” 姐妹间的默契,真的不用多说什么,霈恬反问了一句: “反客为主?” 看见胧月点头之后,开始细细审视巨石上的地图。 过了好一阵儿,霈恬从巨石边缘掰下三块石片,摆在了地图上,然后指着那三处一一为胧月进行解释: “我们这一路上,比较适合设伏的只有三处:毒霆峡谷、幻罗暗流、焱梵流渊。” “月儿你觉得……设伏之人,对我们是打算捉还是杀?” 听到霈恬的问话,胧月细细地回想上一世: 狗男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敢对我下杀手的? 仔细回忆了好一阵儿,她才确定: 是哄骗着我把师尊的神魂印记屏蔽之后! 那现在……杀我,狗男女还没这个这个胆量! 最后胧月很笃定地告诉霈恬: “设伏之人,现在……还没有胆量杀了我!” “虽然他挺想的!” 有了胧月这个判断,霈恬把地图上放置在焱梵流渊上的石片拿掉了,指着剩下两处说: “那就只可能是这两个地方!” “毒霆峡谷里有细小暗流无数,而且峡谷中的暗流分为三种,正常的、有毒的、蕴含雷霆的。” “若是不了解底细贸贸然走进去,不管是毒暗流还是雷霆暗流,都会能让中招之人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简单听霈恬介绍一下,胧月就觉得这个地方肯定会有渣男的埋伏,毕竟太符合他阴损的性格了嘛! “姐姐知道怎么区分峡谷里的暗流吗?” 虽然知道恬姐姐战绩辉煌,但胧月依然得确定她对这个地方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才好确定下一步的方案。 说起心思细密,霈恬可能要自愧不如;但谈起作战与地形,她可是当仁不让! “妹妹小瞧我,姐姐闭着眼睛,都能带着你安全进出!” 回答得傲气十足不说,还给了胧月个眼神,让她自己去体会。 这傲气的小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偷笑着摇摇头,胧月指着地图上另外一个点问: “那幻罗暗流,又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说到这个,霈恬神色立时严肃了许多: “这里和方才的峡谷一样,暗流也大有不同!” “正常的暗流没有关系,但……不正常的那些,会迷惑人的心智。” “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陷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若是他们在这里设伏,其实自身也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别说捉住我们,自己都可能全军覆没。” 对于霈恬这次的解说,胧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打量了整张地图许久,把霈恬取掉的那块石片,拿起来又放回了地图上,笃定地说: “姐姐漏算了这个地方!” 霈恬定睛看去,却发现胧月把石片放在了她们的目的地——“裂鸿之渊”! 月儿妹妹当真只有九百岁吗? 怀着这个疑问,霈恬不解地看向了胧月。 胧月苦笑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怎么跟霈恬解释,难道要说: 前世渣男为了坑我,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们只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准没错? 最后胧月只能岔开话题: “如果我们想要化被动为主动,姐姐觉得应该如何去做?” 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地图上三块石片的位置后,霈恬给出了她的建议: “如果是我……我会绕过这些险地,直奔‘裂鸿之渊’。” “嗯?” 哼出个鼻音的胧月,表明了自己的疑问后,静静地等着霈恬的解释。 霈恬指了指胧月,又指了指在那边吃得不亦乐乎的阏灞三人: “我们人员有限,就算以有心反算有心比较占便宜,但精力和体力的消耗,却很难在短时间里得到补充。” “而且裂鸿之渊里到底有什么危险?是什么灵兽守护?我们都不知道。” “就算挫败了这两处埋伏,也是得不偿失。” 霈恬说到这里,盯着地图的胧月赞同地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却不想霈恬居然笑得极为狡黠地说: “更何况……月儿你以为在这俩个地方埋伏人,真就那么舒服?” “我们都不需要出手,时间就会慢慢地解决他们!” 霈恬这神神秘秘的模样,弄得胧月更好奇了: 难道恬姐姐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 霈恬坐回自己的石块上,笑得有些阴冷: “那两处地方是适合埋伏人的险地不错,但……人心不善必遭天罚!” “那两处地方的暗流,每过一月之期,会自动互换!” “自动互换?!” 这下连胧月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霈恬铁血历练出来战将,心软这种情绪就算有,也是针对特定的人,并不太多。 因此她说起这两处险地秘密时,神色中根本没有半分同情: “对,互换。” “原本安全的暗流,会瞬间变成致命的杀手!” “虽然不知道妹妹你提防的人是谁,但这些秘密只有我们这些久经战阵的人才知道。” “所以……就算我们不去理会他们,那些家伙也会自食恶果的!” 清楚了前因后果的胧月,再没有半点犹豫,拍板定音: “那就这么定了,明早出发,绕过三大险地,直奔‘裂鸿之渊’!” 可怜沧溟派出的那些暗杀者,还在两大险地可怜巴巴地喝着海水,遥遥无期地等待着。 “白羽冰波兽”果然无愧于龙族专属坐骑,速度全开之下,才仅仅七天就驮着五人抵达了“裂鸿之渊”。 五人下了坐骑,站在崖壁边上往下看,却根本看不完全。 章颖、章玥姐妹,虽然种族天赋强悍,但这真实战力实在是不太够看。 胧月边把身上那套华贵异常,却无比累赘的宫装,换成套便于行动的轻铠,边叮嘱姐妹俩: “带着‘白羽冰波兽’好好地寻个隐秘的地方藏着,看见我发出的信号,就来接应我们。” “主人……我们……” 姐妹话才说了半截,就被胧月堵了回去: “算了,连我单手都打不过,带你们俩下去送死吗?” “既然效忠于我,那就是我的人!” “需要你们去做的事情,我不会客气,但是……不该你们去送的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去!” 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后,眼看那边的霈恬也已经穿戴整齐,胧月脑袋朝崖下一偏,姐妹俩默契无比地纵身向下跃去。 “阏灞,走了!” 随着这声招呼,另外那边早已等待多时的阏灞,也挥舞着两柄圆斧跟着跳了下去。 崖上,看着在视线中不断变小的那个窈窕身影,章家姐妹心情有点复杂: 从来那些主子们,都只当我幻族是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何曾在意过我们的生死? 不论何种险境,永远任务第一! 至于人,任务完成就好,死了就死了罢。 “阿姐,你怎么哭了?” “还说我?你不也哭了?” “阿姐……我想永远跟着她!” “我也想!” “可她说我们太弱……” “弱?那就变强!” “好!” 胧月已经落进裂鸿之渊很深的地方了。 悬崖顶端的这段对话,她……全然不知。? 第三十章 什么样的存在? 可算喂饱了……这是霈恬的唏嘘。 小东西你真贪吃……这是胧月的哭笑不得。 俺滴肉啊……这是阏灞的心痛。 三人各怀着各的心思,但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这小家伙好像吃饱后没什么敌意了。 胧月试探着撤去了大部分的水盾,只留了一两块应急,缓缓地向后退去。 三人向后退去的时候,那小家伙居然也跟着动了! 看着那小家伙化身烟雾,鬼魅般向自己扑来,胧月心里暗叫一声: 不好!来不及防御了! 正准备运起罡气硬抗,被突如其来的痒痒,闹得胧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小家伙扑过来居然不是抓咬胧月,而是乖巧地盘在她肩头上,头尾绕成个圆环,看起来活像条纯白色的毛绒围脖。 胧月试探着抚摸小家伙柔软的身躯,它居然也没有任何反抗,还把小脑袋凑过来,讨好地在她脸上蹭着。 看到小家伙这么软萌可爱,阏灞也想伸手过来摸摸。 谁知道手还没挨到它,小家伙就冲着他龇牙咧嘴地嘶吼起来,大有一副“你敢动我,我就咬你!”的态度。 吓得阏灞赶忙缩回手去,苦哈哈地怨诉着: “你吃滴肉,还是俺给滴呢……” 可那小貂根本理不理,就在那儿跟胧月腻乎。 感受着小家伙对自己的依恋,胧月把它从肩头捞下来,抱在怀中不确定地问: “小家伙,你是要跟我走吗?” 虽然问是这么问了,实际胧月也没指望它能听懂。 可意外的是,那小貂毛茸茸的脸上,居然眉眼弯弯地漾出个暖暖的笑容,还不停地冲着胧月点头。 就算不知道这小貂到底是什么品类,单冲着这灵智,还有明明身为走兽,却能在深海生存的能耐,怎么看都不像是凡品。 是什么品种,以后去问师尊,它这么喜欢我,不带着有点说不过去呢。 打定了这个主意,胧月开始仔仔细细打量着怀中的小可爱,发现它眉心居然有个颜色稍深的樱花图案。 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那个樱花图案,胧月柔声问它说: “既然你决定要跟我走,总得有个名字。” “你额头上有朵樱花……以后叫你‘小樱’好不好?” 似乎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小家伙脑袋点得更欢了。 虽然有了小樱这个意外收获,但果子还得去找。 把小樱放在肩头,胧月又领头向着花茎根系的方向游去…… 这段路程,居然出人意料地顺风顺水。 既没有发现有什么别的古怪,崖壁上那些花树也安静地好像不存在似的。 但花茎却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粗壮,最开始只有手腕粗细,现在已经比阏灞的腰还粗壮许多。 峡谷越来越窄,崖壁也离三人越来越近。 身处其中,只让人觉得自己是森林中的一只蚊虫,渺小到微不足道。 而且这些花茎也不再仅限于攀爬在崖壁上,彼此在峡谷内交错、攀附,仿佛层层叠叠的蛛网。 本来还在前面开路的阏灞,看到道路完全被花茎封堵,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再不敢前进半步。 明白阏灞差点被“花”吃掉的心理阴影,胧月停下来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花茎森林”。 眼见胧月观察了好久依然没做出决定,霈恬来到她身边轻声问: “发现什么异常了?” 胧月眉头紧锁,指着从两边崖壁上延伸下来的花茎,给霈恬讲解刚发现的异常: “原先层次分明的七彩花茎,现在全部在往我们要去方向延伸,交织成了这座‘花茎森林’。” “那些花苞,七色各异不说,还比我们在赤色层看见的,大了十几倍不止。” “相信危险性……” 后面的话胧月没说,但霈恬和阏灞都很清楚: 我们仨,不够人家花大爷半口的! 看着眼前那七彩分明的“花茎森林”,阏灞的口气几乎是在哀求: “恩人呐,咱不进去中不?” 胧月和霈恬都在思考破局的办法,没顾得上回他的话,这憨小子就以为两人铁了心要进去。 自古憨人一根筋。 阏灞怕是怕,怂是怂。 但对胧月这忠心绝对是没话说。 不知道他自个在那寻思了些什么,居然甩着膀子就往花茎森林里钻,边钻还边喊着: “恩人呐,俺搁你去探路咧!” “要是俺能活着回来,俺还搁你做饭吃。” “要是俺被那花花吃掉咧,你也别摘啥果子咧,赶紧回去!” 阏灞这一嗓子,那叫惊天动地,沉睡着的花苞们闻声而动,都张开了它们的獠牙,扭动着向他扑来! 霈恬眼见情势不对,挥起刃鞭缠住阏灞,把他从群花獠牙的追袭中拽了回来! 在阏灞的感觉中,无数獠牙花朵张开闭合的“咔咔”声,在他身后不足半米的地方不断响起。 说也奇怪,那些花儿活动起来无比灵活,而且追袭猎物的模样,几乎和猛兽无异。 可它们追着被拽回的阏灞,狂冲狂咬到离三人立足之地,还有三米的时候居然齐刷刷地刹了车! 刹了车不算,还乖巧地收拢成花苞的模样,好像遇见什么恐怖天敌似的,溜溜地退了回去。 被卷回来的阏灞,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血色了,比宣纸还要惨白三分。 浑身上下已经彻底僵直,跟刚出土的木乃伊没太大区别,眼睛更是闭得死死的,活脱脱一副等死的模样。 对于阏灞的忠心,胧月是挺感动的;但对他的冒失,也是极其无语。 不过眼下不是安抚他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胧月考虑: 我们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这些獠牙花朵……为什么就退回去了? 仔细审视了一圈,胧月除了自己肩头上趴着的小樱,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难道真的是小樱的缘故?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胧月把小樱从肩头捞了下来抱到怀中,伸手轻轻地挠着它的下巴笑着问: “小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从这里过去?” 说真的,胧月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真指望小樱能给出什么回应。 被胧月这么挠下巴,小樱享受地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说,连小jiojio都舒展成梅花状了。 蹭足了痒痒,小樱眉眼弯弯地看着胧月,伸出只小爪指着花茎森林的方向,“吱吱”叫了两声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懂了小樱意思的胧月,和霈恬惊喜地对视一眼,好言好语地对它说: “那小樱宝贝帮帮我好不好?” “过去以后,再给你吃肉肉……” 听见“肉肉”两个字的那一刻,胧月明显可以看见小樱的眼睛里,放射出了激动的光芒。 小小的身子稍微挣扎了一下,小樱就从胧月怀中跳了下去,窜到了花茎森林入口的位置。 虽然小樱聪明的不像话,但胧月还是莫名地为它担心,就打算把它唤回来。 大不了这条路不通,换条路再想别的办法,犯不着让小可爱犯险。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小樱对着绵延数里的花茎森林,“唧!”地发出了声高亢的尖啸! 而后,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在三人面前出现了: 所有的獠牙花朵,仿佛接到命令的部队,牵扯着身后的花茎,整齐划一地向两边崖壁退去,直到在三人面前露出条没有半点阻拦的坦途。 小樱洋洋得意地转过身来,冲着胧月邀功似的“吱吱”两声,用小爪子指着前方,比划了个“前进”的动作。 惊呆了的胧月,脑中只有两个念头: 这也可以? 我到底收服了个什么样的存在? 第三十七章 大大的惊喜 这家伙本来是算计中的一环: 来的时候故意无礼硬闯! 要是胧月因此动怒不肯去正殿,那他就回去告一状。 龙皇就可以理所当然且故作大方地下旨,让胧月戴罪立功,也能达成狗男女的目的。 但现在,胧月自告奋勇去平叛,这货就变成了个白白挨了顿打的笑话。 如今,各人的目的都已经达到,皆大欢喜的局面不容破坏。 那么……一个奴才,还指望着要什么脸面? 胧月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阏灞,你烤完这些肉,把那家伙给你龙皇爷爷扛去。” “就说……这人贸然闯入院落,吓到了院内女眷,被你给打了。” 阏灞手下根本不停,翻面、抹油、撒调料……对着手下的肉串,行云流水的一条龙操作后,才乐呵呵地应下: “好嘞!” 对胧月这个安排,霈恬真是佩服没话说,只能在肚子里暗暗偷笑: 派这么个憨人去送,妹妹你是生怕龙皇陛下不头疼吗? 我还真不知道他老人家除了不了了之,还能干什么? 跟阏灞这憨货讲道理吗? 那估计……气死自己,应该还要更容易一点。 既然出发平叛已成定局,胧月也不打算多耽搁,这种麻烦事儿,肯定还是早做早了比较好。 虽然事儿必须得去做,但胧月秉承着坚决不吃亏的态度,去找沧虚大大地搜刮了一番“福利”! 这次是平叛啊。 口粮要带? 辎重要带? 坐骑要带? 配套医疗设施和大夫要带? 总而言之,胧月按照五万鲛人族战士的标准,毫不客气地从龙皇那里大捞了一笔! 好好地充实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法宝。 而且理由很充分: 鲛人族战士普遍战力不高。 为了确保平叛成功,战力不足那就装备来凑! 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最后让龙皇不得不乖乖给了东西,跟送瘟神似的,把胧月送出了龙族属地! 可胧月…… 给了沧虚个大大的惊喜! 东西,确实是拿了。 但……去平叛的人,除了霈恬回蛟族述职,剩下的还是裂鸿之渊取果的那套班子。 还五万人? 连小樱都算上,满共才五个人! 而且……出了龙族属地,就鸿飞渺渺消失地无影无踪! 等到龙皇手下的探子,捕捉到胧月她们的踪迹时,都已经快到狮鱼族领地了! [刺澜城] 刺澜城是狮鱼族属地的主城,狮鱼王就住在这城中心的王宫里。 狮鱼族属地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流线型的房屋外观上,飞檐呈现出狮鱼鳍斑斓而独特的造型,尤其是着重保留了狮鱼鳍上棘刺的特征。 在还没有进到狮鱼族属地的时候,胧月就在想办法,如何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地溜进去? 章颖和章玥这次真的是给了她个大大的惊喜! 原来幻族不光能给自己变幻外形,还能帮别人少量、部分地改变外形! 龙族所辖鳞族,之所以会分成“属族”、“从族”、“仆族”、“奴族”,其实最核心地还是看化形的时间和程度。 化形需要的时间越久,程度越不完全,等级自然也就越低! 在所有鳞族当中,龙族三百岁就可以完全化成人形,才成了众鳞族之首!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狮鱼族比鲛族还低了一等! 鲛族千载化形,虽然是几率性的,但至少能完全化人。 可狮鱼族一千三百年才能化形不说,化形后也依然会保留半人半鱼的模样!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化形后的狮鱼族差不多就是鲛人族的模样,只不过除了像人一样的双耳,还在耳后保留了带棘刺的鳍耳。 所以,胧月就让章家姐妹,很愉快地给自己和阏灞幻化成了狮鱼族的模样。 虽然阏灞这造型,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原本就三米多高,小巨人似的身板,现在幻化成狮鱼族,加上鱼尾足足差不多七米了。 长,也就罢了! 可重点是粗!壮!圆! 怎么看都是个营养超级过剩的狮鱼族胖大小子! 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 幻化完成后,不光胧月和章家姐妹看不过眼,就连小樱都一爪爪拍在脑门上,脸上的表情把意思表达地很明显: “辣眼睛!” “没眼看啊!” 可人家阏灞半点自觉都没有,跟个胖头鱼似的“蛄蛹蛄蛹”过来了,“蛄蛹蛄蛹”过去了,游得还欢乐地不得了! 也难怪,谁让这孩子化形之前,都是爪子扒拉地,没体会过鱼尾的快乐。 等到四人都幻化完毕,胧月很认真地把阏灞和小樱叫来了! 先是叮嘱阏灞: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身边的哑仆阿福!” “记住,一句话都不许说!” 这阏灞平时挺话痨的,一听不让他说话当时就急眼了: “恩人呐,你不让俺说话,俺会憋死滴!” 这次胧月是毫不含糊,直接下了死命令: “要不然你装哑巴,要不然……你就回你鳄族去,我不要你跟着我了!” 这下阏灞更急了,两只蒲扇大小的巴掌把嘴一捂,先是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跟着又点得和鸡叨米似的。 虽然他没说话,但胧月明白他的意思: “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恩人你别赶我回去。” 满意地点点头后,胧月又看向小樱,声音极其严厉地交代她: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围脖!” “除非我把你捞下来,否则绝对不许乱动乱叫!” “完美达成了我的要求,这次事情过后烤肉管饱十天……” “要是做不到……你以后都再也没烤肉吃了!” 烤肉啊! 那可是小樱的命! 十天烤肉……还管饱…… 一听到这话,胧月觉得小樱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呲溜!” 二话没说,小樱窜到胧月脖子上乖乖盘好后,一动不动了…… 不就是装围脖吗? 为了十天管饱的烤肉,拼了! 安顿好了这两大麻烦,胧月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带着幻化成狮鱼族男子的章颖和章玥,大大方方地进了狮鱼族的领地。 为了效果更加逼真,还在狮鱼族属地的边上,买了三头板龟当坐骑。 为啥只买了三头? 没办法,阏灞那块头着实太过惊人,找遍了整个市场,都没找见能驮得动他的板龟! 一切准备停当,四人乔装打扮地进了狮鱼族领地。 没错,胧月就带着这点人来平叛了! 这其实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 早在九百年苦学中,胧月就对鳞族上下挨个了解了个通透! 所以打从一开始听说“狮鱼族叛乱”,她心里就是千万个不信! 为什么这么说呢? 狮鱼族确实战力不俗,也确实带毒的棘刺蜇人后,施救不及时就会导致死亡。 但反叛这种事情的前提是什么? 第一要有胆识! 第二要有利益! 可狮鱼族跟这俩前提,都完全不沾边…… 这个族群的胆子,是真的小! 比胧月的鲛人族还小! 基本就是那种,如果如果某个狮鱼族没注意到你,你悄悄走到他身边,发现了你的他,就会狠狠给你来一下子。 因为被吓到了…… 至于说利益? 狮鱼族对海水的要求非常高,水体稍微有一点点温度或者洁净度的变化,都可能导致大批子民的死亡。 海洋虽大,能让狮鱼族安居的地方却极其有限! 所以在胧月阅读的古籍中,狮鱼族数十万年来压根没动过地方。 既没有去侵略谁的想法,也不愿意被外族打扰。 那么问题来了! 这样的狮鱼族为什么要叛乱呢? 直接带兵前来,哪怕胧月是带着鲛人族那种战五渣的半吊子军队,也肯定是谈不出任何结果的。 于是,胧月选择了和上次剑鱼族一样的做法…… 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第五十五章 只有更狗血 懒得搭理沧谪的小脾气,胧月带着阏灞几人踏上了归途。 掐算着沧谪的脚程,比他晚了两三天回到龙皇宫。 简单述职后,在沧溟忌惮的眼神中,胧月申请回族地潜修。 这对混账祖孙,总觉得把胧月放回鲛族,等同于放虎归山,心里是成千上万个不想答应。 但胧月的理由是回族地潜修,不惹师尊生气。 他们不敢,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拒绝,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还假惺惺地给了大笔颇为贵重的赏赐。 得了允许,当天胧月就带着几人离开了龙皇宫。 只是龙皇祖孙没想到的是:胧月并没有返回鲛族! 这小妞让章玥幻形成自己的模样,带着阏灞那憨憨和刑澈幻形的章漩回鲛族去,而自己则幻形成个寻常蛟族女子,拽着章颖悄悄地去找霈恬了。 从龙皇宫返回的霈恬,被父王好好地责骂了一番: “让你去争夺沧溟殿下的妃位,你干了些什么?” 这些陈词滥调,霈恬这些年听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 她更在意的是: 族内,到底谁被幻族取代了? 蛟族通常寿数绵长,前辈自然也就众多。 连霈恬她爹都不敢说,逮着谁都敢随意大呼小叫。 面貌上又看不出岁数,万一吼到个几十万岁的前辈,那可是哭都来不及。 就算知道用放血之法能查出谁是幻族,霈恬也不敢随意下手。 莫名其妙就逮着人割一刀子? 恐怕不等查出幻族,霈恬先被当做神经病抓起来了。 霈恬在自己的宫殿中,托着香腮发呆,却依然一筹莫展。 一个明显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飘渺地从四面传来: “这小娘子生的如此美貌,跟我回去做个镇海夫人可好?” 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却没看见人,霈恬警觉地把“玄焰鳞刃鞭”召唤出来,寒声喝问: “谁!出来……” “小姐姐,你这么凶,人家会害怕的……” 调笑的声音在继续着,却明显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霈恬突然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但心里却有点迷惑: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像胧月妹妹,但她现在不可能在这儿啊? 这次再问时,口气就软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 “人家是恬姐姐的仰慕者嘛……” 伴着这句话,胧月带着章颖从廊上下来了。 眼见两个陌生的蛟族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霈恬觉得有些奇怪。 “恬姐姐别愣了,是月儿。” “不扮成这个模样,你蛟龙族戒备森严,我哪里进得来啊?” 胧月打趣着霈恬,大大方方地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 知道胧月身边有章家姐妹的存在,变幻外形挺容易的,霈恬也不疑有他,笑骂着问: “小妮子,你跑姐姐这儿来干嘛?” 边用小手去舒展霈恬眉间的愁纹,胧月边笑嘻嘻地打趣: “我要是再不来,你都得在这里愁出来一道‘裂鸿之渊’了。” 被胧月这样玩笑,霈恬并不生气,也不再藏着掖着: “是的,我从回来就在暗地里查探那三个幻族人到底是谁,可到现在也没点头绪。” 指着身旁的章颖,胧月毫不在意的回答: “这容易,颖丫头能嗅出谁身上有幻族的味道。” “那正好,走,跟我去看一圈,把那三个假货都逮出来。” 霈恬本来就是急性子,幻族这个事情又非同小可,急匆匆地就想拉着两人出去,却被章颖叫住了: “公主!” “怎么了?” 看见章颖神色有异,胧月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宽慰她说: “不必顾虑,有话直说。” 章颖神色极其严肃,郑重地对胧月和霈恬解释着: “幻族派遣人员,是根据目标族群战力来选派的。” “是我们姐妹三个,因为前往的是剑鱼族,所以战力不高。” “但……这里是蛟龙族!” 霈恬对蛟龙族的战力是最了解的。所以她准确地把握了章颖话语中的重点: “你是说,幻形成蛟龙族那三个人,战力几乎和被他们取代的人相同?” 章颖神色间有点挣扎,但还是肯定了她的说法: “是……还可能更高!” 这个答案连胧月都惊呆了。 一直以为幻族只是幻形能力出众,战力并不出色的她忍不住惊呼: “更高?” 有些事情涉及幻族的隐秘,章颖说起来也非常地不好意思。 她挣扎了许久之后,还是把实情告诉了胧月: “幻族……从各个族群,窃取了不少秘籍……” 听上去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让霈恬忍不住心惊: “这……” 虽然也为这个消息心惊,但胧月明显想到的更多,劝霈恬说: “恬姐姐先别想那么多,先查探清楚:到底谁是幻形的。” 光着急也没有用,霈恬赞同了胧月的意见: “也对,先查探清楚,再来商量对策。” 霈恬带着幻化成蛟族女子的胧月和章颖,以巡查之名,把整个鲛族重要首脑人物,挨个转着看了一遍。 在巡查过程中,章颖并没有说出谁是幻形的。 这是胧月先前叮嘱过她的,以免三人神色有异,会露出马脚。 直到三人回到了霈恬的宫殿,胧月才问: “颖丫头,查探出是谁了吗?” 到底还是霈恬心思细密,拿出厚厚一摞画像递给章颖说: “这是蛟龙族全族的画像图谱,你来告诉我是谁。” 章颖挨个翻看着厚厚一沓儿的画像,最后选出来了三张摆在桌上,对胧月和霈恬说: “就是我选出来的这三个人……” 只匆匆扫了一眼,霈恬就惊呼出声: “什么!怎么可能?” 看着那三张画像,胧月心里犯了嘀咕: 两老一少,该不会狗血万分地和恬姐姐关系密切? “恬姐姐,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盯着那三张画像,霈恬明显有些慌乱,语声都在微微颤抖地回答她: “我父王修远……大长老修永……还有我的青梅竹马祺然,也是大长老的儿子……” 这个答案让胧月除了满心哀叹,再没别的想法: 虽然作为幻族来说,替换的人物当然是选最重要的来…… 但搁在恬姐姐这里,果然就是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现在说什么都白搭,只能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情,知己知彼是第一步,所以胧月很干脆地问: “战力水平如何?” 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霈恬按照以往日常训练的水准给出了个相对答案: “如果以我的战力水平作为标准,祺然比我略高一点,修永大长老差不多是我战力两倍水准,父王……高我三倍以上!” 一听胧月就知道霈恬为啥为难了: 没有一个好拿下的!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胧月突然看向章颖,若有所思地问她: “如果不是像在剑鱼族那样特殊事件聚在了一起,你们幻族成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互相之间联系的多吗?” 连一秒都没思考,章颖就给出了答案: “不多!” “因为我们选取替换的对象,往往身份都比较特殊,来往过密是会露馅的。” 有了这个先决条件,胧月眼中放光地看向霈恬,满脸狡黠地告诉她: “恬姐姐,玩一手逐步深入,挨个击破如何?” 霈恬没听懂,有点茫然地看向胧月,等着她解释。 胧月先拿出了祺然的画像,放在了最下方,用手指点着问: “恬姐姐刚才有说过,这是你的青梅竹马,而且战力也就比你高一点点对?” 霈恬确实说过这话,就纳闷地点点头,满眼莫名地问: “是说过……怎么了?” 第六十九章 师尊的桃花 “好了,出来时魔刹族那边正要掀起大战,和你说了这许久的话,为师也该回去了。” 胧月情绪已经稳定,涿昀觉得该叮嘱的也都交代过了,就准备回去。 自怀中摸出菘蓝给的“却邪清韵丹”,塞进胧月手里,温声叮嘱: “这是你菘蓝师叔送给你的丹药,对去除心魔有奇效。” “他知道你化形在即,特意叮嘱我带来的。” 涿昀现在这幅模样,亏得只有胧月一人看见,若是让菘蓝见到,估计他只会疯狂咆哮: “到底是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冷面煞神居然唠唠叨叨这么能说?还这么温柔?” “来个雷劈醒我!” 可在涿昀心中,胧月真的是非常特别,最后还不放心地又问了句: “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于是他就看见这个落落大方,平素里还很英姿飒爽的徒儿,居然非常忸怩地咕哝着: “师尊……上次蛟龙族的事情,真的不是月儿自己要死扛,实在是……” 胧月这幅古怪的神态,让涿昀心中升起一丝不祥: 总觉得这丫头……会说出什么让我血压升高的话来。 可他又不能不问,只能顺着胧月的话头接了句: “是什么?” 胧月低着头,俏脸羞得通红,两根手指点啊点地,扭捏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月儿不知道怎么联系师尊……” “……” 无语……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涿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轮回重生变笨了吗? 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到和这丫头明说的时候,只能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指点她: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用你的神念去触碰神魂印记就行……” 在涿昀的指点下,胧月试着把自己的神念,凝聚成一只小手,轻轻地在神魂印记上挠了挠,而后不确定地问涿昀: “是这样吗?师尊……” 虽然涿昀说了是触碰,可他没想到胧月会这么小心翼翼,还是用“挠”的方式! 这样的触碰方式,闹得涿昀心神一荡,神魂分身都险些溃散。 “对……” 只应了这么一个字,就赶忙逃也似地散去了神魂分身。 “好了,松手,我回去了。” 胧月耳边还回响着这句话,涿昀的神魂分身,已经又化作个光点,投入了她眉心的神魂印记里去了。 涿昀的神魂分身已经消失在了眼前,胧月依然满眼小星星,觉得恍如梦中: 师尊来了! 居然只为感知到我心情郁结,就专程跑这么一趟! 这么好的师尊,甭管是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抢走! 我的!我的!!必须是我的!!! 虽然胧月从不曾在人前表现出来过,但她对师尊的思念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 那份思念,就像春日的小草,蓬勃茁壮地填满了胧月每分每寸空闲的时间。 涿昀根本不知道,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胧月的心就激动地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离开的那一刻,胧月心中有多么的不舍。 但胧月两世为人的种种遭遇,让她无比清楚自身实力的重要性,所以即便有再多的不舍,她依然强逼自己笑着送师尊离开。 盯着师尊消失的地方,发了好一会儿呆,胧月眸中的深情,被她丝毫不剩地藏在心底深处——她又恢复成了那个睿智决断的胧月公主! 关于假母后的幕后主使,尽管师尊似乎有什么苦衷不愿多说,但胧月依然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的信息: 与幻族做交易,派人来取代母后的人,和师尊颇有渊源。 师尊不愿说出那人的身份,也不愿与之交恶。 这人在我还是石卵状态就派人来取代了母后,那必然是早就知道我与师尊的渊源! 师尊给予仙藉印记,就是存了提防之心的——也就是说,师尊早就猜到那人会对我不利! 整合这几条线索,胧月心中没来由地得出来个让她挺暴躁的结论: 虽然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但我就觉得……师尊那所谓“颇有渊源”之人,是个女的! 而且十有八九,是师尊的爱慕者! 嗯……我看中的师尊果然优秀而且出色,连身边的桃花都这么身份尊贵、实力不凡! 有了这样的认知,剩下的事情在胧月这里都变得顺理成章: 这朵“桃花”早就知道师尊会来收我为徒,所以预先派人取代母后,想要伺机除掉我。 可她没料到,这“假母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居然迟迟没有动手。 而那指派之人,恐怕也不是能随意干涉“假母后”的行动,才会拖拖拉拉弄到今天。 对于这朵素未谋面,就打算弄死自己的“大桃花”,胧月悄悄地记在了心里。 这事儿现在考虑,还有点为时过早。 毕竟能让师尊有所顾虑的人,说是仙界的无名小卒,胧月自己也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师尊在仙界的桃花,等到了仙界的时候,再来考虑怎么掐掉! 先把眼前的烦心事儿解决掉…… 打定这个主意,胧月一个随从没带,悄摸摸地去了鲛后宫。 刚进鲛后宫,沐漪就欣喜地迎了上来,拽着胧月的手,把她拉到了桌子旁,边走边乐呵呵地絮叨: “昨日听闻我家月儿回来了,今儿母后赶着一大早,新做了不少你爱吃的点心。” “正打算派人给送去,你就自个过来了。” 这话说完,沐漪就招呼婢女把她精心制作的点心,一样样地端来摆在桌上,献宝似的劝胧月快吃几块。 看着眼前忙着招呼自己的母后,胧月觉得有些鼻酸。 堆出略有点僵硬的假笑,她沉声对“沐漪”说: “母后,你让她们都下去,女儿有些悄悄话想对你说。” “沐漪”只以为女儿是有些私房话儿要和自己说,不疑有他,痛快地把婢女们都打发下去了。 婢女下去后,鲛后宫内一片安静。 胧月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熟悉却陌生的面孔: 师尊给的丹药,恢复了她的容貌,却抹不去她眼中的沧桑。 她已经幻形九百零二年又九个月了。 也就是说,我在石卵当中,最苦难,最卑微,最被忽视的两年九个月,是这个女人陪我度过的。 那两年九个月里,她是如何怀着仅存的一丝期望,煎熬地度过着每一天? 而且……她不是鲛族……她是幻族! 鲛族所谓的“以吸食月华维生”,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 她是靠什么苦熬下了这缺衣少食的三年? 胧月心中转的念头,“沐漪”是不知道的。 只以为是她走了神,笑眯眯地在胧月发呆的眼前,晃晃手掌轻声呼唤: “丫头,发什么呆呢?吃点心啊。” 这声温柔一如往昔的呼唤,让胧月回了神,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伤感轻声问: “我真正的母后沐漪,您把她藏在哪里了?” “沐漪”刚想开口抵赖,可胧月那充满哀伤且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瞬间明白: 这孩子……什么都知道了。 她露出个苦涩却混杂着不舍与解脱的笑容,低声回答: “在寝殿下方的密境里,掰动那尊大香炉的左耳,就会看见入口。” 似是怕胧月焦心,“沐漪”专门补了一句: “放心,除了稍有些孤单,她这九百年来……一切安好。” 都到了眼下命途难测的时候,这个女人还在顾忌着我的心情! 这个认知,让胧月心里那种莫名的酸涩,涌动鼓胀都快要溢出来了。 虽然没有通过章颖调取幻族的任务记录,胧月也很笃定: 这个女人的任务,就是趁着年幼杀掉我! 但如今胧月不但没有夭折,还靠着这个女人的庇护活到了现在,这让她忍不住哑声问: “你叫什么?为什么没有执行任务?”? 第七十一章 抓不住的头绪 让胧月烦心的事情不止如此。 师尊的提醒,总让她觉得师尊知道些什么事情,却不肯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让师尊都如此忌惮的事情,胧月除了“危险”二字,根本想不到其它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就变得异常麻烦——沐漪母后根本没有任何战力。 如果遇见有人对她不利的情况,完全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胧月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落在了亦暖眼中。 稍稍思量,这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就猜到了胧月的顾虑。 亦暖款款走到沐漪身边,轻声对她说: “妹妹,姐姐跟你商量个事情可好?” 从见到胧月后,眼中只有宝贝女儿的沐漪,诧异地看向亦暖,不解地回答: “九百年来,姐姐与我早已不分彼此,何必如此客气?有事直说便好。” 亦暖看了胧月一眼后,轻声细语地说: “月儿是上神高徒,贵人事忙,她日后会经常来看妹妹,妹妹往后还是住在这里可好?” 盼了女儿九百年的沐漪,满以为能离开这里和女儿日日相伴,却冷不丁听到了这么个请求。 可她素来性子柔弱,又和女儿久别重逢,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惹女儿生气,只能红了眼圈委委屈屈地应下: “既是月儿的意思,那就这样。” 沐漪母后这个态度,闹得胧月一阵头痛: 原本是怕母后担心,但现在看来……不跟她明说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胧月正色看向沐漪和亦暖,语声平和且坚定地开始解释: “如果可以,女儿当然希望沐漪母后你能离开这里,那样亦暖母后也能恢复自己本来的样貌。” 既然做了决定,胧月就不会后悔,尽管有些犹豫,她还是说出了实情: “因为某些原因,女儿有着太多太多的敌人。” “可母后你手无缚鸡之力,如果遇到有人意图伤害你,根本无力反抗。” 说到这里,胧月看向亦暖,语声恳切地接着说: “并不是亦暖母后要故意为难你,或者想要霸占你的身份地位。” “她替代你的身份,看上去好像享受了你的优渥生活,但她也要代替你承受可能的危险。” “这……是会致命的!” 这一句,胧月尤其加重了语气,但是在充分强调了未知的危险后,她还是给了沐漪选择的余地: “如果母后坚持要恢复身份,女儿可以答应你。” “但是必须让亦暖母后,幻形后随时随地跟在你身边。” 沐漪不笨,只是柔弱。 听到胧月如此说法,她终于意识到了女儿的处境是何等艰难。 歉意地对胧月笑笑,沐漪略显愧疚地表明了态度: “是母后执着了,母后就在这里乖乖地呆着,哪儿也不乱跑,等我儿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而后轻拍着亦暖的手背说: “外面的事情,就得姐姐多担待了,月儿也麻烦你多照顾了。” 别看胧月表面上无比镇定,其实心里慌得一塌糊涂: 要是母后坚持要出去,我真的很难护她周全…… 眼下这事儿,母后能让步,让很多事情都方便了许多。 但此事终究是委屈了母后,胧月内疚地欠身行礼郑重地向沐漪承诺: “女儿会尽快解决好一切,让母后恢复自由。” 尽管异常不舍,但胧月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又和沐漪母后闲话几句,就带着亦暖离开了秘境,回到了鲛后宫中。 派人唤来了章颖,屏退近侍后,胧月吩咐章颖与亦暖母后落座,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若有所思地问章颖: “幻族执行任务,没有退单这个说法吗?” 章颖阖上美眸,在命魂盅上细细搜寻一番后回答: “当然有退单的说法。” “执行任务的族人意外死亡,被人识破;或者任务等级评估与实际难度不符,导致任务无法完成;再或者超过约定任务期限,都会发生退单。” “然后根据发生退单的原因,判定是否退还定金。” 胧月垂着头,两人都看不到她眸中的神色,仔细咀嚼了章颖的回答,许久之后她才抬头看了看亦暖,继续问章颖: “亦暖母后的任务,早就过了期限,可有人来退单?” 又是一番搜寻,章颖才确定地回答: “任务是我王接下的,当时要求极为苛刻——‘女性’‘绝对幻形’,并且提供了开启小型秘境的任务物品。” “但是下单后,雇主就再也没出现过。” 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这个任务根本不被放在心上?应该不会。 要是不放在心上,就不会大费周章来发布这个任务。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思来想去,胧月依然没给她心中疑惑的那个点,理出半点头绪,就试图从章颖那里再获取点有效信息: “经常有这种情况吗?” 章颖摇摇头,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依然尽职尽责地给胧月这个新晋主君,解释着幻族任务关于退单的内容: “幻族执行任务,年限一般都比较长,如果没有异常,都是雇主有意见才会退单。” “除了永久顶替业务,雇主都会不定时地跟进任务进程,没有这种下了单,就再也没出现过的情况。” 章颖说得轻松,但胧月敏锐地捕捉到个值得注意的字眼: “永久顶替?” 接受了幻族王储传承的章颖,对幻族业务的各项流程和要求还是蛮熟悉地,听见胧月的疑问就给她解释: “对,幻族提供这种业务的,但仅限于几乎无战力,且不影响各族格局的那种人。” 这两个关键条件,再配上永久顶替这个任务项,胧月很快就反应过来: “逝去亲人的替代?” 既然主君懂了,章颖也就无需多费唇舌,只需要补充胧月没猜到的内容就好了: “是的,不过这种业务族内很少接。” “嗯?” 胧月没有接话,只是哼出个鼻音表明自己的疑问,章颖就很乖巧地继续解释: “除特殊原因,我王不让接这类任务,具体原因没有说。” 这部分内容,应该传承里也没有,所以章颖看上去也是满脸迷茫的模样。 胧月只稍稍思量,就明白了幻平珺的心思: 为他人填补亲情空缺,赔上自己族人的一辈子,纵然能换得再多的财富法宝,也不是身为族长该做的事情。 那个所谓的“特殊原因”,估计是故意留下的契机,想必达成条件,也是极度困难。 既然幻平珺对于“永久替代”是这个态度,本就不打算过多干预幻族内部事务的胧月也没有必要点破,继续问她想知道的信息: “你们接任务的时候,知道雇主的信息吗?” 这个问题,章颖都不需要去搜寻传承记忆: “幻族接任务的规矩,历来是只谈交易,不问来历,雇主只需要提供目标资料就可以了。” 尽管没抱多大期望,但章颖的答复还是让胧月有点失望: “明白了……” 把章颖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胧月就让她先忙去了,自己坐在那里梳理着所有的线索。 “要求苛刻” “提供任务物品” “再没出现过” “…………” 总感觉我好像有了什么头绪,但却抓不住…… 亦暖在胧月和章颖问答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这时却说出了许多先前胧月没问到的细节: “我当初接到的任务,就是除掉你。” “但你在石卵里那么久都没孵化……” “也许是刚刚失去孩子于心不忍,也许是抱着侥幸心理……你不会孵化了,我就一直没有动手。” “可是等到生诞之日……我就已经不能动手了。” “你眉心的神魂印记,我的仙籍印记,都让我感觉到了沉重的威压。” “我本就不愿意动手,这样刚好让我有了借口……”? 第八十章 会不会看病? 同一件事情居然会出现了完全矛盾的结论! 这种状况,让胧月觉得应该先获取到更多的信息,再来做出判断: “通常什么时候会发生变化?” 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如此在意? 琦轩心里的嘀咕,从一开始就没停过。 但从小被输灌了“有价值才不会被抛弃”这种观念,他才没兴趣关心这种小事。 在琦犴看来: 只要有价值就好! 管他是什么价值呢? 有价值就不会被杀! 基于这种理念,琦犴当然不会拒绝回答胧月的问题: “我想想……做决定的时候,对,就是每次做决定的时候就变了!” “这个时候就会变成那个非常苍老的声音。” 虽然琦犴很配合,但胧月还是理不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先丢下不管了: 琦犴的配合度,解决不了信息不足的问题,这个让我头疼的破事,还是先放一下。 一来二去,胧月已经差不多忙活一整天了,可还有个最糟心的事情还没处理呢! 先前那些看起来不太正常的鲛族族人,胧月想知道到底和幽澜丢下去的大药丸子有没有关系,就让章颖带人去搜寻。 谁想这丫头也是心实,各种年纪按性别一样来了好几个,这会儿乌泱泱地一大堆。 在庭院里,这些人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跟游魂似的晃过来,再晃过去…… 来到庭院中看到这幅场景,胧月顿时犯了难: 九百年我学了不少东西,可就是没学过医,这光用眼睛看,也看不出名堂来啊! 等等! 前几天师尊来的时候,有给我捎瓶丹药,还说是什么菘蓝师叔给的。 既然这菘蓝师叔能炼丹,是不是也应该……会看病? 想到这里,胧月用自己的神念,轻轻地挠了下眉心的神魂印记。 这次比较奇怪,居然很久都没有得到师尊的回应。 就在胧月都要以为师尊的法子失灵了的时候,涿昀清冷好听的声音,才通过神魂印记传入胧月脑中: “丫头,怎么了?” 听到师尊声音,胧月就觉得有了主心骨,巴拉巴拉地把整件事情,用神念给涿昀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巴巴地问: “师尊,菘蓝师叔会不会看病啊?” 胧月这次找涿昀的时间点,虽然依然有点不太合适,但至少没有上次临战状态那么凶险。 刚和魔刹族对了一阵,虽然击退了,但涿昀也受了伤。 胧月最开始触碰神魂印记的时候,菘蓝正在给他清理伤口,怕忍不住闷哼让这丫头起疑,所以拖了很久才回复她。 这会儿正在被菘蓝包扎伤口的涿昀,很努力才保持了声音的平稳,不让胧月听出异常。 听完胧月的说法,涿昀眼神古怪地盯向了菘蓝: 会不会看病…… 刚给涿昀包扎完毕,把绷带绑了个漂亮接头的菘蓝,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莫名其妙地问: “咋了,脑子被打傻了?” “别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哥,再看,哥也不会变弯从了你!” 本就有伤在身的涿昀,险些被菘蓝这句话气得伤口迸裂,没好气地歪了他一眼说: “月儿问我……你会不会看病。” 只这一句话,就给菘蓝闹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头发都炸起来,跳着脚气吼吼地说: “什么叫会不会看病!本尊是天地间唯一的医仙上神,臭丫头居然问会不会看病!” “本尊这就去把这有眼不识泰山的丫头炖了!” 作为一名医仙上神,菘蓝的态度很明确: 你质疑我的长相,修为,战力都行,就是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对于这咋咋呼呼的兄弟,涿昀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捏捏眉心好言好语地劝着菘蓝: “兄弟,别闹了。” “这丫头就算是转世了,那脾气想必你也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找你我帮忙。” “怎么样,走一趟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 极其不爽地哼出个鼻音,菘蓝把脑袋别向一旁,七个不平八个不忿地拒绝了: “居然怀疑本医仙上神的实力,不去!” 相处数万年,涿昀怎么可能不了解这兄弟的脾气? 菘蓝刚说完,涿昀就顺着他的话头说: “不去啊,那行……我自己跑一趟好了。” “虽然我不会看病,但几个普通鳞族,他们身上的问题,应该还难不倒我。” 说到这里,伸手取过挂在旁边衣架上的外袍,边往身上套边说: “以后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去看她。” 眼见涿昀就打算分神走人,菘蓝立马着急了: 月儿转世,我都一万多年没见过她了。 要是这次月儿需要帮忙,我却不去…… 按照涿昀这死家伙的脾气,恐怕以后真不让我去看她了! 不行,我得去! 想到这儿,菘蓝身形闪动窜到涿昀面前,特别一本正经地干咳两声后对他说: “你这身体还没好,分神恐怕会加重伤势,再说月儿需要的是医生,你去作用不大。” “所以,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涿昀准备穿好衣袍前往,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拿乔一下菘蓝罢了。 既然他现在这么上道地决定要去,涿昀哪有不依的道理? 乖乖地被菘蓝推到卧榻旁,塞进被窝里躺好的涿昀,指尖轻晃,把一点印记丢给菘蓝后交代他: “你分神后,感应这个印记就能找到月儿。” “这边情况不定,你快去快回。” 说到这里,他突然加重了口气说: “一定记住,不该说的东西不要说!” “她现在修为尚浅,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内幕,会没命的!” 菘蓝现在满脑子都是见到胧月的喜悦,对涿昀的碎碎念就有点不耐烦。 边往外走,边大喇喇地应付着: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人越老话越多!” 对于上神来说,几万岁乃至几十万岁,其实没什么差别。 反正样貌都可以随心所欲。 但突然被菘蓝嫌弃下老,还是让涿昀心里老大不自在。 知道胧月是需要帮忙看看族人到底什么毛病,菘蓝并没有急着出发。 医仙上神也不是万能的,顶多比普通医师能耐高些,法力强些,用的药草更好一些。 也不是说就可以空着手治病的。 所以菘蓝回到自己的住所,开了养育灵药的仙灵洞天,大肆搜刮了一圈后,分神启程了。 师尊说会让菘蓝师叔来一趟,但没说是什么时候…… 带着这样的疑问,胧月打发众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毕竟忙活一天,还是很累的。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只有胧月自己回到了正殿,坐在首座上,透过房门犯愁地瞅着面前这些失智的族人。 正发着愁,却觉得眼前亮了一下。 以自己眉心神魂印记为奇点,展开了个空间漩涡。 上次涿昀师尊也是这么来的,所以胧月并不觉得意外,就专注地盯着那空间漩涡,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可是! 一直等到她都快想骂人了,里面的人居然还没有出来! 就在胧月耐心堪堪消磨干净的当儿,那空间漩涡中以极其骚包的迈出了一条腿……而后响起了吟诵声: “奇芳非自诩,功照杏林恩。” “龙使传佳药,良工辟毒瘟。” “身归除热剂,名赋大青根。” “千古岐黄事,诚宜继子孙。” 也亏那条腿能在空中悬停这么久,硬是等到全诗四十字慢悠悠地吟诵完,才落了地! 胧月满以为……吟诵结束,应该就能见到这所谓的“医仙上神”菘蓝师叔。 可事实上的结果,只证明了——胧月还是太年轻! 第八十一章 医者仁心 这条腿是落了地,可人依然没出来。 从那空间漩涡里,开始纷纷扬扬地向外飘散着各种幻化出来的仙花药草,一时间院落当中充满了药草的清香。 终于终于终于…… 伴随着这些芳香四溢的仙花药草,“医仙上神”菘蓝师叔,终于从空间漩涡里出来了! 尽管菘蓝身上强大的上神威压就在眼前,但胧月心里对这“菘蓝师叔”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么喜欢排场,这么爱装x,估计……没多少能耐! 胧月先前的期待和热情,这会儿在菘蓝的排场里,消耗地干干净净,半点也不剩。 于是空间漩涡消失后,菘蓝看见的就是小脸崩得紧紧地,满脸不爽瞅着他的胧月! 从胧月转世到现在,已经一万多年了! 当年那最后一战,胧月孤身断后,却因为没有足够多的丹药,没能撑到等来涿昀的救援。 这件事,菘蓝一直耿耿于怀。 这一万多年里,虽然从来没有跟涿昀说过,但菘蓝心里的懊悔与自责没有一天消失过: 当初小丫头跟我讨药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小气,不多给她一些? 打又不能打,除了能给看个病,包个伤,给个药,什么忙都帮不上! 就这点小忙,都没有帮好! 还医仙上神?狗屁,明明是废物上神! 菘蓝心里的激动与忐忑,胧月全然不知,只是觉得眼前这位——怕不是假冒的? 有了这个认知,胧月这小嘴说起话来,客气程度就大大打了折扣: “大叔,你会不会看病?” 又是这句话! 话音入耳,菘蓝就想暴走! 但这火儿,他能对涿昀发,却不能对胧月发…… 脸上的表情跟川剧似的变来变去,几乎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色挨个过了一遍,这才强堆起满脸笑容回答: “好歹你菘蓝师叔我是医仙上神,当然会看病。” 胧月满以为这臭屁怪大叔,会因为自己挺没礼貌这句话生气,甩袖子走人,谁想他居然和颜悦色地应了下来,就好像完全没听到自己的嫌弃和质疑似的。 这让胧月有点不好意思了: 性格怎样是人家的事儿,能来帮忙就是好的。 我……是不是过分了? 为了掩盖心里的尴尬,胧月赶忙起身,引着这在她心里绝对是“冒牌货”的菘蓝师叔,去看那些失智的族人。 虽然这性格有点臭屁、嘚瑟、不着调…… 但菘蓝这身医术,可是扎扎实实没有半点花假! 出了正殿,菘蓝就看见了那些在庭院里那些失了魂似的,游来荡去的鲛族族人。 只一眼,菘蓝心里就一个念头: 坏事了! 胧月还想跟这不着调的师叔介绍下情况,谁想这菘蓝直接化身成道石青色的光带,在庭院里那些鲛人身边倏忽来去。 等他再回到胧月身边时,这些鲛族族人,都跟泥塑石雕似的,呆在那里不动了。 这时,菘蓝才走到最近那鲛族族人身边,仔细查看: 这鲛族族人是个约莫二十岁样貌的年轻男子,脸上透着层古怪的黑青色,双眼无神,嘴唇不动,却在呓语着两人听不懂的内容。 扒拉开男子的眼皮,仔细看过他的眼睛,再捏开颌骨察看口内有无异样后,菘蓝招呼胧月回到殿内,脸色极为难看地问她: “这样的族人有多少?” 就是个脑袋里全是浆糊的笨蛋,现在看见菘蓝这神色,也不会以为事情会很简单。 胧月这种玲珑心肝的,更不会这么以为。 收起所有的小情绪,再回想下章颖汇报的状况,她温声回答: “初步估计,大约有两万人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菘蓝的脸色更难看了。 犹豫挣扎了许久,他才出言建议: “鲛族族人,能化形与不能化形的都算上,差不多百万之数。” “我建议……公主放弃这两万人。” 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让胧月“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声音都变得极为尖利地重复了一遍: “放弃?!” “对!” 菘蓝当然知道胧月为什么这个态度,但他依然肯定了先前的说法,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斩杀的动作。 虽然胧月从来不在意这所谓鲛族的权柄,更没兴趣跟那些兄弟姐妹们争抢什么,但……这是她的母族! 因此胧月根本无法亲自下令夺取这两万人的性命,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不少小孩子! 菘蓝是通过我眉心师尊的神魂印记,把神魂分身送过来的,绝对不可能是假冒的,更不可能故意来跟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有了这个认知,胧月强行镇定了心神后,目光如剑般盯着菘蓝问: “为什么?” 眼前胧月这样迅速从激动中冷静下来的情绪变化,看在菘蓝眼中,和万年多前的胧月一模一样。 可涿昀的叮嘱尤在耳边,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激动,耐着性子给胧月解释: “他们不是生病,是中了一种至少十七八万年没有出现过的毒——噬绝蛊霖薇。” “这东西原产自魔刹族境内,看上去与蔷薇花形相似,但花朵却是枯木黄的颜色。” “取其根茎磨粉,误食者就会出现你族人现在这种症状。” 原本,胧月以为菘蓝是不清楚那些族人的症状,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才会做出放弃这个决定,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语声中质问的口气,不由得又重了三分: “既然知道源头,那为什么不找解药救治?” “张口就说放弃,你的医者仁心呢?” 也就是菘蓝挂着个师叔的名头,不然胧月怕是已经撵人了。 医者仁心…… 这个说法让菘蓝除了苦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反驳! 从与涿昀认识后没多久,菘蓝就被他拐去了与魔刹族征战的第一线。 在这种环境里,竭尽全力施救,真的不一定就是“医者仁心”。 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有兵卒被魔刹族以淬毒的魔箭射中。 这种毒素产于魔刹界,解药当然也在魔刹界。 以天涿大陆现有的药材,即便菘蓝是医仙上神,也只能救得了命,却无法完全解毒。 于是,残留的毒素就会造成个极度糟心的后果——明明伤势已经痊愈,中箭的兵卒却会一天四次,每三个时辰一次,按时按点地剧痛,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疼! 在这数万年中,菘蓝已经目睹无数兵卒,在医治过后,因为无法忍受残余毒素的剧痛而自戕。 可这些,菘蓝怎么跟没有见识过两界战争的胧月解释? 他只能权当没听见胧月的奚落,把噬绝蛊霖薇的危害给她详细地解释清楚: “目前你族人这种失智的状况,只是这毒物发作的第一阶段。” “再过一个月左右,这些人体内的毒物,会化成‘鸩羽虫’,以这些人的身体为养料,不断壮大数量,直至破体而出!” “这些肉眼无法看见的鸩羽虫会散布在附近的海域中,钻进活人的身体里,进行下一轮的繁衍壮大。” “顶多半年时间,鲛族海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活着的鲛族人!” 菘蓝描述的场景,即便胧月两世为人,听起来也是不寒而栗。 这会儿,她真的再也说不出菘蓝没有“医者仁心”的话! 如果这两万人,最终将造成那么可怕的后果,菘蓝的做法尽管看起来残忍,却是最医者仁心的做法。 胧月带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颤着声问: “然后呢? “没有然后……” 胧月这半截话是什么意思,菘蓝心里非常清楚,但他依然残忍地破灭了她的希望。 第八十二章 我们不是摆设! 为了让她死心得更彻底,菘蓝把噬绝蛊霖薇更麻烦的特性说了出来: “在这片海域生物灭绝后,这些东西又会转化回种子的形态,落地生根,等待下一波猎物的到来,与下一轮恶魔式的循环。” 瞟着殿外那些泥塑式呆立不动的族人,胧月的心在颤抖: 我确实不认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 但上一世我年少无知,不知多少次偷溜出宫去玩,迷路饿得哭的时候,都是这些善良淳朴的族人们照顾了我。 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却依然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包容我的顽皮。 今生的胧月虽然没有如前世般顽皮胡闹,但她依然记得那些族人们的好。 双拳攥得不能再紧,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胧月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许张皇,近乎哀求地看向菘蓝问: “无药可救吗?” 这样的胧月,在菘蓝眼中是那样的熟悉: 万年前,你也是这样…… 只要能庇护他人,自己吃再多苦,受再多委屈,也是在所不惜! 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在万年前因为孤身断后而战死? 可这样的你,让我和你师父多心疼,你知道吗? 心疼归心疼,可菘蓝也清楚: 不到最后一刻,你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与其让你胡来,至少我指明方向与目标,能降低不少风险。 抱着这个想法,菘蓝迟迟疑疑地开口了。 “有,但……” 虽然只是吞吞吐吐的两个字,却让胧月心中升起了希望的光芒,急吼吼地凑到菘蓝身边追问: “很难取得?” 先前菘蓝已经说过了,这噬绝蛊霖薇原本是生长在魔刹界的。 但因为两界之间战争不断,于是在十七八万年前,魔刹界有人无知者无畏,公然拿来在两军战场上使用,给两军都造成了惨烈的后果。 自那以后,这东西再也没有在两界战争的战场上出现过。 但当初毕竟有人使用过,所以这魔花在天涿大陆少量地留存了下来。 在这噬绝蛊霖薇生长的范围里,遵照凡物必然相生相克的原则,居然意外地长出了些能杀死鸩羽虫的小草,菘蓝所谓的解药就是这东西。 但……这长草的位置,就在当年那战场所在的地方! 讲真,菘蓝只是不愿意让小丫头去那破地方,倒不是怕她遇见打不过的魔刹族,毕竟有涿昀的神魂印记在,实在不行临阵救援也是来得及的。 更麻烦的是那地方,有太多太多除了敌人以外的麻烦玩意,这些东西可能造成的结果……比魔刹族还麻烦! 知道胧月肯定要走这一遭儿,反正也劝不动,菘蓝也就放弃了劝阻。 转而把那长草的地方,所有自己知道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跟她交代了一遍。 全部说完后,菘蓝很暴躁地自怨自艾起来: “要我是本体,陪你走一遭也没什么问题,可我这稀碎成渣的战力,加上现在是神魂分身,完全受不了那地方的侵蚀……” 从菘蓝的话语中,胧月能清晰地感受他丝毫没有掺假的关心,这让小丫头对先前的无礼,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菘蓝师叔,你不用自责了,我会好好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的,我保证!” 看着眼前三指并拢发誓保证的小丫头,菘蓝不禁有些感慨: 转世……你的性子看来是变了不少呢,以前肯定不会这么顽皮的。 该交代的东西都交代了,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菘蓝眉头紧锁,看向外面那些被鸩羽虫控制了的鲛族人,交代了半句话: “如果一月之内你赶不回来……” 还有半句是什么,菘蓝没有说出口,他相信胧月能听懂。 眼中闪过浓重的不忍,但胧月依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又补了一句: “总得试一试,不是吗?” 万年前,兄弟俩拿这执拗的丫头就没辙。 万年后,这种状况依然没有任何改观。 幽幽地叹了口气,菘蓝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从储物法宝中往外掏东西,边掏边絮絮叨叨地碎碎念: “这是详细的路线图,还有这些药你都拿好,清热的、解毒的、外伤的、内伤的……” 地图是菘蓝在胧月眼前,用灵力现场凝结的。 作为上神来说,哪怕再不善于战斗的医仙上神,这种做法也是小儿科的基础操作。 可他跟卖白菜似的,掏出来摆在地上的那些丹药……就让胧月没法淡定了! 菘蓝把胧月当做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丫头,所以简单地把那些丹药介绍为——清热的、解毒的、外伤的、内伤的…… 可他想不到的是,胧月两世为人,这些丹瓶外面贴着的文字,她一个不少都能认得,而且这些丹药她几乎都听说过! 所谓清热的……是“金髓丹”,所谓解毒的……是“百毒丹”…… 总而言之,地上那大大小小三四十瓶,都是随便拿一两颗出去,就能让上仙打得你死我活,上神争个面红耳赤的! 可现在,这菘蓝师叔就跟搞批发似的,每样至少一瓶!外伤的丹药,更是每样都好几瓶! 他的大方,让胧月只觉得受之有愧,完全没有去把丹药收起来的意思,反而呐呐地打算推拒: “菘蓝师叔,谢谢……可是……” “你这性子……还是这么……算了,不说了。” 有些东西不能明说,这让菘蓝难免有点气鼓鼓的,但他心里更多的是对当年之事的懊恼与愧疚: 转世前,你这丫头就生怕别人对你太好,生怕麻烦别人。 怎么转世了还是这幅样子? 要是当年的事情再来一次,我只有自杀谢罪的份儿了! 想到这里,菘蓝不由地板起了脸,装出副凶巴巴的样子对胧月说: “啰嗦那么多干什么?没听过‘长者赐,不敢辞’吗?叫你拿着就拿着!” 虽然菘蓝端出了长辈的架子,但他那过于年轻的样貌,和怎么看也没多正经的神情,都让胧月很难把他正儿八经当做个和师尊平级的长辈。 拿乔归拿乔,但菘蓝关心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往外蹦: “谢我就不必了,好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瞅着这个口是心非的“长辈”,胧月憋着满肚子的笑意,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句: “会的。” 可菘蓝硬要装出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让胧月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违和感满满。 在憋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冒了一句: “菘蓝师叔你一点不像个长辈,就别这么唠唠叨叨地可以吗?” 这一下菘蓝拿乔出来的派头,全数破了功。 恼羞成怒地走到胧月面前,扣指在她脑门上轻敲一下后,开始连声数落: “没大没小的,居然敢挑师叔的刺儿了!” 训是这么训,但菘蓝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欣喜: 月丫头,看来转世对你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至少这顽皮劲儿,就比当年可爱多了。 该皮、该笑、该闹,你尽管去疯就是了,天塌下来也有你师尊和师叔帮你顶着! 两人都没有发觉,随着这一阵笑闹…… 菘蓝心中的愧悔与意难平,胧月心中的疏离与抱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地差不多了,要不是神魂分身时间有限,菘蓝还真不舍得回去。 就这样,他还硬是唠叨到了时限的最后一秒钟。 神魂分身散去的那一刻,还有一句话急火火地从消散的光点中飘了出来: “一定一定一定记住,有应付不了的东西,别逞强!” “我和你师尊都活的好好的,不是摆设……” 第八十三章 算盘珠子会掉的! 听着那消散光点中飘来的叮嘱,胧月除了满脑门黑线与无语,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胧月完全无法理解:这么个臭屁、话唠、嘴碎、拿乔的人,是怎么跟我那帅绝人寰、英明神武的师尊凑到一起去的? 送走了这让胧月哭笑不得的师叔,不一会儿,去吃饭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关于那些族人,菘蓝师叔交代得很清楚——只能支撑一月的时间,超过一月时间,就必须灭杀掉! 所以胧月准备安排好一切,今天就动身。 可她刚把事情说完,在座几人全都炸窝了,所有人的意见一面倒——公主不该以身涉险! 知道他们是出于忠心才会劝阻,但菘蓝师叔交代的情况,让胧月清楚地认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个地方,能危及生命的东西非常多! 胧月亲自跑一趟,仗着师尊与师叔的庇护,纵然少不了危险,但总不至于到十死无生的地步。 可如果胧月不去,只让章颖带他们前去,结果如何……恐未可知! 感念他们的忠心,又不好直接否决他们的意见,斟酌许久后胧月才反问了一个问题: “我去,取回药物的把握至少有八成;若我不去,你们的把握顶多有三成。” “如果今日遭此劫难的……换成是幻族或者鳄族,你们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这下,连最咋咋呼呼的阏灞都不吭气了。 为人臣属的时候,他们都可以从主君安全角度来考虑,但涉及本族族人存亡时……却没办法这么想。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胧月开始宣布自己的安排,她先看向章嘉三人说: “章嘉、章省、章廷,你们三人照常幻形成汨罗、落尘、琦犴。” “目前的状况,明显我父王和这个草包哥哥都无法应对,还是你们三人出面比较靠谱!” “我们走后,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感染了鸩羽虫的族人,全部集中控制起来。” 说到这里,胧月神色突然狠厉了起来,她郑重地看向章省叮嘱他: “若是一月期满,我还没能带着解药返回……” 说到这里,胧月终究还是有那么丝不忍心,语声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 “以落尘的名义处决那些族人,一个不留!” 虽然很想跟胧月一起去取药,但章嘉他们也明白,稳定后方的任务也很重要! 所以三人没有异议,躬身领命就退下去忙碌了。 剩下的“章家三姐妹”和阏灞,按照胧月的想法,除了刑澈幻形成的“璇丫头”,她谁都不想带! 毕竟颖丫头和玥丫头的战力,真心是不够看! 可她刚要开口,却被刑澈幻形的章漩截过了话头: “你要去的地方,是‘虚雷古迹’?” 关于噬绝蛊霖薇与鸩羽虫的细节,虽然胧月有跟他们说了一些内容,但具体位置并没有跟几人透底。 所以此刻刑澈报出了准确的地址,让她挺有些意外。 但也仅仅只是意外而已,还达不到震惊的地步——毕竟这地方本就和魔刹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轻轻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说法后,胧月就再没吭气,静静地等着刑澈的下文。 从认识刑澈开始,在胧月印象中,他虽然被迫答允做两年跟班,平常说笑玩闹也很平常,但骨子里的那份傲气,他从来没有丢下过。 但眼下,提起这个地方的时候,胧月却觉得他的眼神中,有着深深的忌惮。 这种情绪,在胧月的认知中,不属于这样狂傲的男子,至少不应该属于刑澈! 具体为什么,刑澈没有直说,只是告诉胧月: “如果你想安安全全去,安安全全回来,必须得带上她们姐妹俩。” “那个小憨憨,最好也带上……” 没头没尾地给了两句建议,刑澈就不吭气了,任凭胧月再怎么问,也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给胧月气得哼哼的。 虽然刑澈没有明说,但章家姐妹最大的能耐就是幻形,而阏灞混小子的优势则在于群战,必须得把他们带上,想必这两种情况都是少不了的。 但不管怎样,胧月确定刑澈没有坏心,不然带那么多人干嘛? 人越少不是越方便他干掉胧月! 既然刑澈不想多说,胧月也不逼他,反正总归到了地方的时候,他自然会说。 胧月交代几人各自去收拾东西,把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一个时辰后。 要是悄悄走掉,不管是亦暖母后还是沐漪母后,恐怕都会胡思乱想。 所以胧月在临行前,特意去看望了下她们,并真真假假地把此行的目的,大概地跟两人说了一下。 去很危险的地方,当然是不能说的! 但是取药,这个是必须说的! 所以整件事情从胧月口中说出来,就改头换面成了: 我带着几个属下,一路游山玩水地去菘蓝师叔的府邸拿药。 至于亦暖母后眼中强忍的担心,胧月只能假装没看见……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五人集合后,骑上“白羽冰波兽”,催足脚程向着那“虚雷古迹”赶去。 “白羽冰波兽”狂奔得都快累屁了,还是用了十二天,才到了地图标识所在的地方。 把这几只小可怜放进仙灵洞天去休养生息,胧月四下看看,却没发现所谓虚雷古迹的踪影。 只有刑澈幻形的章漩,独自向前走了约莫七八百米,在一丛颜色绮丽的水草前停了下来。 仔细观察好一阵儿后,刑澈从里面找到根墨黑色的水草,用力拽了一下,那水草居然没断,还随之发出了阵咔啦啦的巨响。 盯着那拔地而起的巨大门户,胧月四人目瞪口呆! 尤其胧月,心里这翻天覆地的吐槽完全停不下来: “菘蓝师叔,你能再不靠谱一点吗?” “这要不是我这里有个内部人士,根本连门都摸不到!” 菘蓝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当然知道! 他只是故意不告诉胧月罢了。 让胧月跑一趟,但不得其门而入,既能让她无愧于心,又不至于涉险,多好的结果? 只可惜这如意算盘打的太精,算盘珠子是会掉的! 从看到菘蓝那张地图开始,刑澈就清楚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只给地点,不给进门方式,摆明是不想让她进去,白跑一趟嘛。 可他这师叔对胧月的了解,真还不如这几个月一直被迫“陪”在这丫头身边的刑澈。 如果真进不去,她那个脾气绝对是不追问到进门方法决不罢休。 要是菘蓝坚决不说,那就会追问这种能做解药的药草,还在哪里长的有? 可是能解鸩羽虫的药草,眼下这虚雷古迹才是危险最小的一个地方,换到别的地方,那可能真的就是十死无生了。 门户打开了,刑澈带着四人走了进去。 [无恨杀域] 从上次魔刹族来大举进攻过一次后,这段时间难得消停了许多。 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涿昀在空中燃起团火焰,又从储物法宝中掏出不少物事,逐一丢进那团火焰中,不知道在祭炼什么东西。 各处巡视过伤员,并给各级医官交代了注意事项后,心不在焉的菘蓝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原本是打算炼两炉丹药,可刚一起手,连最简单的药物精华提炼都没完成,那些药材就化作了一缕轻烟。 无语地看着丹炉中的草灰,菘蓝起身往涿昀的营帐走去。 到了门口,他居然没像往常那样长驱直入,而是偷摸摸地掀起门帘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张望。 看见涿昀正端坐帐中在祭炼什么,又脖子一缩退了回去。 刚想走,被涿昀冷冰冰的一声“哪儿去?”,又给逼了回来。 菘蓝往日里,那可是天老大、我老二,走路都带风的主儿。 今儿这么副小心翼翼,生怕谁找他兴师问罪的模样,就让涿昀觉得他心里有鬼。 手下祭炼的动作没停,口中却毫不客气地冷声发问: “你怎么看起来一副心虚的模样?” 菘蓝完全不敢和涿昀对视,眼睛四处乱瞄,尬笑着回答他: “没什么……” 相交数万年,涿昀还不知道这兄弟什么脾气? 他越是这么说,那就越是有鬼! 越是装得若无其事,那这其中的问题也就越大! “说!” 第八十四章 踏平魔刹界 涿昀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半点没有放过菘蓝的意思。 知道糊弄不过去,也为了不让涿昀发飙,菘蓝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 “小鱼儿要找斩羽仙鳞。” 斩羽仙鳞是什么东西…… 别人不知道,和魔刹族打了十几万年交道的涿昀能不知道? 想要拿到斩羽仙鳞,深入魔刹界那是找死。 如果不深入魔刹界,在天涿大陆能找到这东西的地方屈指可数,而且都属于极其危险的死地! 语声中透着森冷的寒意,涿昀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一句话: “你告诉她了?” 涿昀这幅模样,让菘蓝心里有点发憷: 小鱼儿对这兄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要是……她出点什么问题,这兄弟怕不是要给我来个大义灭亲? 心中发憷,这嘴皮子自然而然地就不那么利索了: “她那性子……你知道的,我被缠不过……就说了。” 胧月什么脾气,涿昀当然知道。 但菘蓝这个答案,依然不足以让涿昀放过他。 “……” 涿昀没吭声,只是继续用那种冷冷的眼神瞪着菘蓝,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几万年的交情,菘蓝很明白涿昀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别让我用武力帮你回忆回忆! 说实在的,现在这个状况,菘蓝也很纠结——小鱼儿对涿昀来说很重要,对他菘蓝来说,难道就不重要了? 可是,明明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就会出了这种稀奇古怪的幺蛾子? 既出于对胧月的担心,也出于自责,菘蓝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给涿昀解释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你别这样瞪着我,我只告诉她了地点,没告诉她怎么进去……” 听到菘蓝说没告诉胧月怎么进入虚雷古迹,涿昀紧绷的心弦,算是稍稍放松了一点。 挥手间把空中祭炼的物事和火焰全数收了,起身走到菘蓝面前问他: “那你为什么这么心虚的样子?” “我……”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菘蓝也很莫名: 明明这天涿大陆上,已经没什么知道那三片古迹的事情了,小鱼儿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难道是误打误撞? 所以菘蓝只磕磕巴巴地说了个“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但他这个反应,落在涿昀眼中,就是这兄弟还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涿昀觉得菘蓝在盘算着怎么扯谎! 于是,一声不容他犹豫的断喝脱口而出: “说!” 这下,菘蓝也不管这前因后果能不能理顺了,赶忙把自己忧心的实情说了出来: “我为了以防万一,在她身上留了一丝仙灵之力。” 所谓的仙灵之力,和涿昀留在胧月身上的神魂印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非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仙灵之气比较脆弱,稍稍遇见什么意外,就有可能消散。 所以听到这话,涿昀的脸色稍霁,声音也不那么冷硬地向菘蓝询问: “结果呢?” “没了……” 菘蓝连正视涿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缩了缩脖子迸出了俩字。 “什么意思?” 很意外的,涿昀居然好像没有生气,语声异常平静地追问着。 可菘蓝心里太清楚了:兄弟现在这模样,就是火山喷发前最后的平静。 上次他这个模样,还是因为有个魔刹族的王将,在击杀天涿大陆一名战将后,还把他的尸体挑在武器上侮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盛怒下的涿昀,挥手间把那名魔刹族王将,和他的一干手下化为了齑粉。 当然回来卧床修养的七八天里,没少被菘蓝数落。 可眼下,涿昀怒火的目标,不是什么敌军王将,就是他自个本人! 就算涿昀念着往日情分,不会把菘蓝挥手间化为灰灰,他根本不敢再继续拖延下去了,赶忙把剩下的内容,一干二净地解释了个底儿掉: “我留的那一丝仙灵之气非常少,小鱼儿只要进了虚雷古迹,那丝仙灵之力就会因为气息相冲消失掉……” 涿昀瞬间理清了菘蓝几句话之间的联系——胧月进了虚雷古迹! “你!” 总算如菘蓝所想,涿昀还念他是兄弟,只暴喝了个“你”字,就没了别的动静,拧身往内室走去。 涿昀没有往外走,而是进了内室端坐在了榻上。 这举动出乎菘蓝意料之外,却让他更觉得不妙,急吼吼地追问: “你干嘛去?” 涿昀神色淡淡地,手中边掐诀边说: “我分神去看一趟!” 这会儿菘蓝根本顾不上涿昀会不会揍他了,冲上来用双臂箍住涿昀,声色俱厉地对他说: “不行的,虚雷古迹里因为十七八万年那件事情,游荡着大批的英灵。” “他们惑乱心智的精神攻击,会把你的神魂分身直接打散的。” 菘蓝说的,涿昀都明白。 所以他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地反问菘蓝: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菘蓝之所以今天会来,就是因为眼下的状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只能呐呐地回了句: “我也不知道……” 这个答案,貌似早就在涿昀的预料之中,他看了看菘蓝,又看了看他用力箍住自己的手臂。 虽然涿昀什么都没说,但菘蓝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你没有办法,那就放开我。 就算拼着神魂破碎,我也要去把胧月带出来。 菘蓝哪肯让兄弟做这种事情,箍住他的双臂不但没有放开,反而加大了几分力气,嘴里还不忘嚷嚷着自己的猜测: “我猜……小鱼儿能进去,是因为她身边有能人暗藏着。” “既然能带她找到门户进去,应该也能平安地带她出来……” “……” 涿昀没有吭声,显然对菘蓝的猜测并不认可。 感受到涿昀臂膀上传来的力道,菘蓝急了: 这兄弟的战力高我一倍有余,他真的要挣脱,我根本拿他没办法! 焦急之下,倒真让菘蓝想到了件被两人疏忽了的事情,赶忙问涿昀: “小鱼儿身上的神魂印记……还在吗?” 菘蓝的问题提醒了涿昀,收敛了臂膀上的力量,凝神感知一番后回答: “在!但因为虚雷古迹的特殊能量屏障,我无法感知到她。” 长吁一口气后,菘蓝心中带着谢天谢地的庆幸,再次劝说涿昀: “神魂印记还在,那就证明小鱼儿现在没事。” “现在事已至此,你别焦躁……再等等看好不好?” “……” 依然没有回答,但菘蓝从双臂传来的力道上,明白他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放开了好兄弟的菘蓝,带着满心庆幸地放开了涿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刚灌进嘴里,就听见涿昀清冷的语声平平淡淡地说着: “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情,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踏平魔刹界!” 只一句话,让菘蓝被自己刚喝下去的茶水,呛得死去活来、眼泪汪汪的。 [虚雷古迹] 无恨杀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胧月并不知道。 在刑澈的带领下,众人刚进了门户,就觉得眼前一花,等到视力再恢复时,已经变成了另一片天地。 灰蓝色的天空上,总觉得蒙着层浓浓的雾气,连带着云朵都透着股诡异的暗青色。 四处的残垣断壁,勉强能揣测这座城池久远之前的辉煌,但眼下这片广袤的坍圮之间,已被不知名的植物,渲染成一片苍翠。 空中有些半透明青碧色的东西,慢悠悠地飘着,既无来处,也无去处。 周围很静,死寂式的安静! 甚至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尽管已经进来了这所谓的虚雷古迹,但几人多向前踏一步的念头都没有, 就连小樱都乖乖地缩起小爪子,盘在了胧月的脖子上,么得半点窜出去撒欢的念头。 虽然早就料到这地方不简单,但从进门开始都显得极为诡异的状况,让胧月几人不能不慎之又慎。 第八十五章 城市里的灾劫 扫视一圈周围,刑澈以几人从未见过,郑重到极点的口气开始介绍: “这里就是所谓的虚雷古迹,在十七八万年前那场灾劫发生前,它名叫‘虚雷城’。” 刑澈的介绍,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年那场灾劫,发生在这座城里!” “是的,所以它从原本的魔刹族第四大城市,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第四大城市…… 这个称呼听在胧月耳中,连她的神念都在颤抖: 第四大城市! 这得有多少人口,才能得到这个称呼? 就这么被灭得一干二净,只留下荒草凄凄…… 本打算继续讲下去的刑澈,看见了胧月的神色,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假作不在意地问: “怎么?公主觉得他们死的可惜?” 胧月并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看向这满目荒芜,语声微微发颤地回答: “战场之上都是兵卒,份数敌对的情况下,誓死拼杀无可厚非……” “可这里……是城市啊,九成九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地方!” 居然是这么个答案? 刑澈听完,神色更古怪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愣了下神,然后又开始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继续介绍这虚雷古迹: “是那场灾劫之前,这里是座六千万以上人口的超大型城市。” “等等!你说多少人?” 只听了一句,胧月就着急了: “这么大的城市!那长药草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我们能在六天内来回吗?” 用极度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胧月半天,刑澈才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话: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笨,去哪里都尾巴甩呀甩的?” 鲛族多少万年来,未化形的族人都是这么走路的,怎么到了刑澈这里,就被没来由地嫌弃了一番?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胧月知道刑澈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解决赶路的问题。 眼下给族人解鸩羽虫的毒才是重点,胧月只能当做没听见那句话,满眼不爽地问: “你不笨你倒是给个办法出来啊。” 刑澈伸手在面前轻轻晃动了几下,众人面前就出现了张虚浮在空中的地图,上面民居、宅邸、街道、坊市分布地齐齐整整。 在这张地图上,散布着不少橘、黄两色的光点。 指着那些光点,刑澈露出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说: “这就是虚雷城的交通方式——城内传送阵。” “想要快,就的靠它们,不过……已经七八万年没用过了,有可能会出意外。” 这两个字,听得阏灞脖子一缩,怯怯地问: “璇妹子,会出啥子意外啊,你别吓俺老阏啊。” 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地图,刑澈老神在在地回答他说: “最好的情况……就是时间过于久远,传送阵供能不足,已经失效报废了。” 这是最好的情况? 一句话入耳,胧月就忍不住想口吐芬芳: 这是最好的情况,那不好的情况岂不是¥……&……¥! 阏灞和章家姐妹,已经连问“不好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勇气都没有了,眼神中只剩下了“求放过”的哀求。 刑澈根本没有搭理几人的意思,仔仔细细地在地图上察看着。 胧月几人都觉得他快看出花儿来了的时候,这哥们才把地图散掉对他们说: “走,最近的那个传送阵,离这里二十一里地。” 胧月被这声招呼弄傻了眼: 你们魔刹族都这么豪横的……二十里地以内,都靠走路玩的吗? 谁想她眼神刚有所改变,就被刑澈发现了,不要钱的嘲讽“哗哗”地甩了过来: “别瞎想,魔刹族只是彪悍,又不傻!” “城内传送阵是二里地一个,区域传送阵才是二十里地一个。” “我现在带你们去找的这个是城内传送阵,需要跑这么远,是因为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当初天涿大军入侵的地方。” “不管城内还是区域传送阵,当初都被他们破坏了不少。” 尽管是在控诉天涿军的罪行,刑澈的语声里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好像在说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胧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能默不作声地跟上。 前行了约四五公里,几人发现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有些奇怪,植物居然变成了妖冶的红色! 这红色,红得浓烈、红得刺眼、红得歇斯底里。 但不管怎样看,这些红色的植物都让人充满了不适感,就好像有人把大桶大桶的血液,泼洒在了这片地方。 被小娆“加倍疼爱”过的阏灞,看见这些植物就不自觉地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把巨大的身躯躲在胧月身后,瑟瑟地探出脑袋问: “它们……应该……不会是小娆的亲戚?” 听到小娆的名字,本来盘在胧月脖子上假冒围脖的小樱,好奇地抬起头瞟了一眼。 可这一眼,小家伙居然“噌”地跳起来,满身毛都炸了起来,龇起雪白的小牙,发出压抑的“呜呜”声,戒备十足地盯着那些植物。 发现了小樱的异样,胧月伸手轻轻地捋着她雪白的皮毛,安抚地问: “怎么了小樱,这些植物……有什么问题吗?” 可她并没有冷静下来的意思,依旧龇着牙低吼着。 从小樱这里得不到答案,胧月就带着满心的疑惑,转头过去细细打量这些血红的植物: 相比小娆来说,你们太小巧了,可能让小樱如此全神戒备,肯定不会简单。 可到底是哪里不简单呢? 你这体格,明显没法像小娆那样玩直接吞的!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听见阵微小的动静,“窸窸窣窣”地从角落里传来。 那模样……是老鼠吗? 我还以为这里的活物都灭绝了呢。 看着这个小生物,胧月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小家伙估计是饿坏了,在那片红色植物之海的边缘试探着,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吃的。 可它明显得失望了,废弃了七八万年的城市里,能作为食物的东西,真心不太多。 饥饿驱策着这个小家伙,它大着胆子往红色植物之海的方向移动着。 胧月几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眼神全都不由自主地锁在了那小东西身上,看着它一小步……又一小步地,往植物之海的方挪动。 终于,它缓慢挪动的步子,踏进了红色植物之海的范围! “咔!” 不知道小家伙到底踩到了什么,总之这一声响动,就好像红色植物之海的开关,让它们整个活了起来…… 那些红色的,分不清是梗、茎、叶、花的哪一部分,总之在飞快地以小家伙为中心聚集着。 小家伙被吓坏了。 想努力逃出这个被红色包围的恐怖区域。 但它的速度明显没有那些红色植物快,即便拼尽全力,也只勉强把上半边身子逃了出去。 于是胧月几人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些红色的植物追上了小家伙,并以茎须缠住了它其中一只小爪子。 然后那只小家伙,就好像被涂上了红色颜料一般,从那只小爪开始,一点点地变成红色。 前后不过十几次呼吸的功夫,那只看上去像是小老鼠的东西,其中半截变成了和红色植物一样的东西。 而另外半截,就好像被拦腰切断似的,齐齐整整地掉在了那个界限之外。 半截小家伙被变成红色之后,就没了老鼠的外形,像是摔烂的墨水瓶似的,摊开并融入了整片红色植物之海。 才捕获了半只猎物,红色植物之海好像也没什么不满,又在那条看不见的界限之内,恢复成了安安静静的模样。 第八十六章 害人终害己吗? 逃出来的那半截,已经不用去看——半截身子,肯定已经是死透了。 指着那血色植物之海,阏灞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魔魔魔……魔刹界的植物,都都都都……这么可怕吗?” 虽然顶着章漩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违和,但刑澈眼中的森冷与恨意没有半点减少: “这花叫业火红,是当初天涿军带来种子种下的。” 这话入耳,一向只关注四海鳞族的阏灞和章家姐妹还没什么,胧月心中却好像突然爆发了十二级地震一般: 什么情况? 素来被称为战力最高、军纪最严、形象最光辉、决策最正确的天涿军,居然会使用这种灭绝级的“武器”! 刚才看到的一幕,让胧月实在无法违心地把眼前的“业火红”,简单地称之为……植物。 努力好久,胧月才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部压了下去,收拾好稀烂的心情问刑澈: “既然带我们过来,你肯定有办法的对?” 刑澈没有直接开口,只是示意几人认真去看那道仿佛刀削出来的边缘,等她们看明白了才说: “沿着边缘走就好,只要不踏进那道界限,‘业火红’就不会伤你们分毫。” 一听没危险,阏灞又来劲了,凑到“业火红”的边缘位置疯狂试探: “这花花有点傻捏,这边边上有啥子东西,咋地它就不敢过来了捏?” 看着那些业火红,安静地被封禁在某种无形的界限之内,刑澈的笑容是说不出的嘲讽: “这事儿应该算是个莫大的讽刺。” 就好像没有感知到胧月几人转过头来看他似的,刑澈自顾自地接着说: “天涿军本来是希望让这些业火红,杀掉所有魔刹族的。” “谁想到……” 说到这里,刑澈突然顿住了。 胧月能看得出,他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真的不想说下去了。 但眼前目睹的一切,即便拥有前世今生两辈子的记忆,胧月也没办法接受这些冲击自己原有认知的事情。 她逼自己假装没看见刑澈的神情,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继续追问: “怎么了?” 原本刑澈以为: 这个胧月公主,恐怕也会像所有天涿人一样,认定魔刹族是罪恶的化身,矢口否认我所说的一切。 但他没想到的是,胧月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以探究和审视的态度,追问着当年的细节。 早就领教过胧月的固执,刑澈太清楚这妹子的做事风格! 若是她不问则罢,但凡她问的事情,你要是不说…… 她能想出不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对付你,直到她得到满意的答案为止。 为了不给自己惹来未知、莫名、稀奇古怪的各种麻烦,刑澈觉得还是痛快直说比较好: “他们撒下了大量的噬绝蛊霖薇的根茎粉,并鼓动风势吹向魔刹族的方向。”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感染了的魔刹族死后,鸩羽虫会离体……但是他们看不见!” 鸩羽虫这玩意什么德行,胧月已经了解地七七八八,所以对于鸩羽虫离体后的结果,想都不用想就答了出来: “害人终害己吗?” 刑澈依然在笑,但这笑容中充满了嘲讽的恶意: “没错,发现大量天涿军被感染,那些家伙吓坏了,立刻下令斩杀感染者。” “数量众多的天涿军被斩杀,虚雷城内因此血流成河……” “最可笑的是……那些感染战士流出来的血液,居然诡异地限制了业火红的蔓延。” 胧月刻意回避,或者说根本不敢让自己去思考: 到底斩杀多少天涿战士,才能有如此之多的血液来圈禁业火红。 她转而问了刑澈另一个觉得奇怪的问题: “自然流淌的血液,怎么可能形成这么规则的图案,还刚好把业火红圈禁起来?” “是不可能。” 肯定了胧月推测的刑澈,笑得有些凄凉地反问胧月: “可如果有人愿意冒着被鸩羽虫感染的危险,主动引导呢?” 这个反问的句子,一点都不难懂,甚至简单直白到有点无聊。 可句子背后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胧月背脊发寒,问话的语声都在微微颤抖: “你是说……魔刹族?” 胧月的声音怎么能不颤抖,因为这个简简单单的答案,意味着魔刹族族人,为了保全同族而视死如归的决心! 走到业火红的边缘,刑澈把那个小倒霉蛋剩余的半截尸体,抬脚扫进了界限之内,看着它在业火红中一点点消失,才幽幽地说: “相比而言,业火红对魔刹族的危害更大一些,就像鸩羽虫对天涿军的危害更大一样。” “算是两相其害取其轻。” 胧月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天涿军意图用业火红灭杀魔刹族。 半道嫌效力不够,为了加把火又用了噬绝蛊霖薇。 不熟悉噬绝蛊霖薇特性的结果,导致了大量天涿军被鸩羽虫感染。 为了避免扩散,大量感染者被斩杀。 被斩杀天涿军感染者的血液,巧合地成了业火红的抑制剂。 在魔刹族的刻意引导下,血液界限把业火红圈禁了起来…… 一连串这么顺下来,完全无法得出虚雷城彻底毁灭,变成虚雷古迹的结果。 到底是少了哪一环? 顶着圈圈套圈圈的蚊香眼,胧月晕三胡四地问: “按你这么说,业火红是被控制住了的,这座城不应该会全数灭绝啊?” 在胧月的观察中,从进入虚雷古迹后,刑澈的表情有不屑、有悲伤、有愤恨…… 总而言之,种种不一而足。 但此刻,他转过身来,缓缓扫视这已经变成废墟的虚雷古迹,昂扬的语声中却充满敬佩: “这是六千万虚雷子民自己的选择……” “我不懂。” 这句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答案,让胧月更迷糊了。 兴许是从那种激昂的情绪中还没缓过来,刑澈居然对胧月的问题回答得出奇地有耐心: “先前有跟你说过,相对而言,魔刹族对鸩羽虫的抗性要更高一些。” 这些内容胧月记得很清楚,所以很痛快地点点小脑袋问: “对,所以呢?” “抗性高的体现,就在于感染后肤色会有所改变,但不会出现失智状态。” 刑澈以循循善诱的态度,说出了这后半句话。 严格来说,刑澈他其实没有彻底给出答案,但这半句话,却在胧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魔刹族知道天涿军害怕鸩羽虫。 魔刹族感染鸩羽虫后,只是皮肤颜色有所改变,并会不会失智。 魔刹族已经被业火红灭杀了大批族人。 ………… 由此以上种种,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思路理到这里已经很清晰了。 但胧月只说出了三个字: “难道说……” 就拼命地用玉手捂住了檀口,把那个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骇人听闻的答案给憋了回去。 但刑澈明显没有把这件事情轻轻揭过的意思。 “你猜对了。” 肯定了胧月的猜测后,补全了她刚才没有说完的内容: “为了不让天涿军越过虚雷城,长驱直入进入魔刹界。” “全体百姓自愿感染了鸩羽虫,并顺着虚雷城地下蛛网般的下水系统,潜入了天涿军的范围,并悄悄地死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即便这是段十七八万年前的往事…… 即便这段往事属于魔刹族这个所谓敌对的种族…… 此时刑澈的叙述,听在耳中的时候,依然让胧月觉得心脏都被捏紧,仿佛要窒息的感觉。 她语声闷闷地问: “天涿军来了多少人,竟然需要虚雷城百姓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阻拦他们的脚步?” 第八十七章 真相重要吗? 胧月的问题,其实是在变相地问双方的实力对比。 但是…… 实力?十七八万年前,与世无争的魔刹族,哪有什么实力? 呵呵…… 所以对这个问题,刑澈只能苦笑着回答: “三千万精兵。” 有了前世记忆,加上今生的刻苦,胧月对于天涿大陆的实力层级,了解得还是挺透彻的: 天涿大陆天地人三界六道内的所有种族,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天帝的征召,以此组成所谓的天涿军。 根据实力,把天涿军划分为三阶九等。 按照刑澈说法中提到的“精兵”,至少得是中阶以上的战力水准。 基本等同于鳞族中“属族”的水准,连“从族”都没这个资格,更不要说仆族了! 不管怎样,胧月依然是天涿大陆的一员。 即便听了刑澈的诉说,觉得天涿军事情做的不地道,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她在努力地想给天涿军的行为,找出点合理性: “难道魔刹界没有官方军队吗?” 没有提起魔刹族军队的时候,刑澈的神情还算正常,但此刻……即便顶着章漩的脸,他眼中依然透着藏不住的悲恸: “有,怎么没有……” “战事起了之后,虚雷城就来了一皇两王,还带来了千万军队。” 听到刑澈说有官方军队加入战争,胧月心里松了口气: 官方军队来了呀,那就不算是天涿军太过分了。 彼此都是军人,那就是战争,就不会显得那么…… 想罢,她语气稍微轻松了一点说: “那他们至于……” 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却被刑澈森冷如剑的目光给逼了回来。 刑澈知道她要说什么: “既然有了官方军队,这些老百姓至于用惨烈到鱼死网破的方式,去杀掉敌军吗?” “不至于吗?” 刑澈反问的口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痛恨与哀伤,连带着诉说的语声都变得涩哑: “魔刹族全部依仗尊族存活,所以族内几乎没有什么需要用军队解决的问题。” “平常只由四皇八王与三十二军镇,负责所有内部事物。” “当年魔刹界全境内共有近百亿子民,分散各地的军队人数加起来,也不过是四千万出头。” “眼下,三大城已经来了三千三百万……” “本来尊皇陛下是要把军队全部派往三大城的,可是尊皇一族如果出了问题,就意味着整个魔刹界的崩溃,才勉强留下了八百万……” 与百亿子民的总数相比,四千万出头的军队数量,真心是少的可怜。 十七八万年前的情况胧月不清楚,但现在…… 单是她所能了解到的——天涿大陆常备军的总数,至少超过三亿! 那……她了解不到的呢? 这下,胧月思虑中,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环被补上了。 不是虚雷城的百姓,真的就这么舍生忘死,而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所以……虚雷百姓是知道已经没可能有援兵了,才……” 这句问话,胧月说得很不确定……且犹豫迟疑。 “是的,他们背后就是不设防的魔刹界。” 给出了肯定回答的刑澈,以同样涩哑的声音,说出了当年那一战最终的惨烈后果: “最终三大城的战争,结果是魔刹界以二皇三王与三亿军民的性命,换掉了天涿军一亿精兵。” “被派来驰援三大城的三皇六王中,仅存的一皇三王,也都成了废人。” 三比一的战损比,还是以亿为单位。 不管相不相信,这个数字都让胧月的心在颤抖——那是四亿条性命,不仅仅只是数字! 这个时候,胧月觉得自己的话语很苍白: “你讲的这段历史……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无所谓地耸耸肩,刑澈表示很理解: “始作俑者,当然不会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污名。” 胧月从来都不愿意做圣母,她确实同情魔刹界百姓的遭遇,但她依然记得自己属于天涿大陆: “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吗?” 不受情绪左右的刑澈,说话时的表情和口气,又变成了那副挺欠揍的毒舌口吻: “没有……” “我只有三片废墟,三亿多的冤魂……别的证据,我一点都没有。” 这会儿胧月才意识到,刚才她在刑澈的诉说中遗漏了什么: “等等,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三大城,三片废墟?!” 点点头后,他缓慢地伸出手指,每数一个,就按下一根手指,这会儿的刑澈又淡定地好像在说别人家事情: “对,除了虚雷城,还有名列第二的弱水城,名列第五的暗影城。” “没什么好震惊的了,现在的状况……只不过是——你问了,我回答了……如此而已。” “真相如何,对你来说重要吗?” “……” 胧月说不出话来了: 是的,真相重要吗? 我是天涿大陆的胧月公主。 先不说当年这场战争,是不是真的发动得极其不正义,我作为享受和平的后来者,有什么立场去指责那些牺牲的战士们? 确定安全后,在一旁对业火红指手画脚的阏灞和章家姐妹,并不关心两人讨论的话题。 他们的心思很单纯——保护好主君,并为她分忧效劳就好,别的……不需要操心!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而且也不是胧月现在应该考虑或者说能考虑的事情,所以她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 “好了,走。” 招呼了一声,几人沿着业火红不敢跨越的边界,一路前行。 这一路上倒是再没出现什么异常,五人顺顺当当地到了那个所谓的“传送阵”。 只不过…… 眼前的传送阵让胧月四人心中,都升起了浓浓的不祥预感: 这玩意……真的能传送人吗? 会不会,我一上去就被甩进混乱虚空里去了? 刑澈当然看到了四人的表情,却什么也没解释,自顾自地走到那两丈方圆的阵基上。 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阏灞素来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瞅着刑澈的举止,他满眼“看不懂”的茫然,凑到胧月身边闷声闷气地问: “恩人呐,他搁那组撒呢?” 刑澈进到阵基范围以后,胧月就在观察他的举动,直到他转到阵基对面位置时才看明白: 刑澈在把一块块颜色各异、流光溢彩的小石头,按照某种弄特殊规律,嵌在了阵基上的凹槽里。 随着小石头越嵌越多,原本死气沉沉的阵基,居然慢慢升起了隐隐的玉色光华。 等刑澈拍着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从阵基上下来时,那种玉色光华已经变得明亮且稳定了。 难怪你敢带我们走传送阵,原来是你会修。 抱着这种念头,胧月顺理成章地问了句: “修好了?” 回头挺满意地打量了下阵基上那稳定的玉色光芒,刑澈很肯定地回了句: “虽然有点小问题,但不影响使用。” 胧月还没问话,一直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从看见传送阵阵基,就有点怂怂地的章家姐妹,尖着嗓子齐声问: “小问题!什么问题?” 用尾指掏掏被两人尖叫震得略有点难受的耳朵,刑澈轻描淡写地看向胧月回答: “哦,用于增强稳定性的白玄石不够,所以舒适感比较差。” 在刑澈说有问题的时候,胧月以为是安全性方面无法保证,现在听到只是舒适性比较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舒适感比较差啊? 看来在刑澈情绪稳定且不毒舌的时候,还是个挺可靠的队友嘛。 虽然放心了不少,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追问了一句: “没别的问题?”? 第八十九章 给俺娘做包包 看见阏灞委屈地跟个三米多的宝宝似的,胧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打击了阏灞幼小的心灵,刑澈居然说得更起劲了: “但现在,你们是要去他身边偷东西,就是小老鼠……他们也不会放过。” “我懂了,都好好休息,等俩丫头恢复了我们再走。” 弄明白一切的胧月,知道除了乖乖地等着姐妹俩恢复,没有任何侥幸的捷径可走,丢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自己身边的三个人,呕吐的呕吐,伤心的伤心。 这让护犊子的胧月,不敢再在这男人身边待下去了,生怕一个没忍住,不管能不能做到,直接热血上头试图去砍死这可恶的家伙。 我还要靠他带路,我还要靠他带路,我还要靠他…… 在心里无数次的碎碎念之后,胧月总算熬到章家姐妹恢复正常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顶着章漩的面孔,所以对章颖和章玥格外亲切。 估计是没想到传送阵居然对姐俩伤害这么大,刑澈这会儿招呼章家姐妹的时候,居然神色间颇有些歉意,温声跟她们解释说: “戾绝皇他们已经化身英灵,不再用眼睛视物,辨别敌我都是通过气息的感知。” “所以眼下,不是需要你们帮忙幻形成魔刹族的容貌,而是要模拟魔刹族的气息。” 说完,通身气势外放,好方便俩姐妹感知与模仿。 “毕竟老爷子们,对自家孩子还是蛮宽容的。” 大概是为了活跃气氛,临了刑澈还多宽慰了两姐妹一句。 章颖和章玥虽然已经能站起来了,脸色还是没缓过来,白的近乎透明,加上眉心紧蹙,怎么看都是两个我见犹怜的病弱西施。 以往布置任务的时候,章颖给出答复都是很快的,这次她居然眉心紧蹙,沉吟许久也没有回答。 如此异乎寻常的反应,让胧月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像预想的那么简单,看向她温声问道: “怎么了,做不到吗?” “可以是可以……但时间不太长。” 果不其然,章颖回答的口吻颇不确定,而且眉宇间的难色显而易见。 刑澈敢带几人进虚雷古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章家姐妹的幻形能力,现在这最大的依仗居然出了问题,他也不由得有点急躁,开口追问两人: “不太长是多长?” 知道此事干系重大,章颖也不敢马虎大意,仔仔细细地感知片刻后才慎重地回答: “两个半时辰。” 这个结果一出来,刑澈瞬间变了脸色,甚至看起来还有点慌乱。 看着他这幅模样,胧月顿时心里没了底,赶忙追问: “怎么了,不够用吗?” 刑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里计算了好一阵儿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差了一点点,只能看运气了……” 经历过传送阵事件后,胧月对这个狗男人所谓的“一点点”,就很有心理阴影。 一时间她心里慌得跟小鼓在咚咚敲似的,连声儿都有些颤颤地问他: “什么意思?” 刑澈已经没功夫打趣她了,蹲下身来在地上划了个圈,在圈正中心点了个点,然后抬头看向几人,先说明了问题的核心: “老爷子们的英灵,都已经失去了神志,处于一阵清醒一阵迷糊的状态。” 然后他从那个圈圈边缘,连了根线到中心,并指着这段距离说: “从他们警戒圈的边缘走到母株旁边,需要大概一个半时辰。” “就算我们加急赶路,大概也只能缩短一刻钟的功夫。” 单趟路程一个半时辰,往返就需要三个时辰,可现在气息模拟只能坚持两个半时辰,缺了半个时辰。 就算来回都加急赶路,能节约出两刻钟的时间,依然还有两刻钟的时间,他们要面对神志不清的英灵们。 这道算数题确实很简单,可所有人却因为这道简单的算术题而一筹莫展。 更何况,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能不能来回都高速加急,还是个未知数。 看着那个圈圈,胧月出声询问,再次跟刑澈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现在只有两个半时辰的时间,意思是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有半个时辰会非常危险?” 丢掉手中的小石子,刑澈语声中的纠结与无奈藏都藏不住: “运气好,遇见清醒的老爷子们,他们会把我们当做小老鼠无视掉。” “要是运气不好……就只能拼命了。” 五个人中,胧月如果不计算涿昀师尊的神魂分身,就以刑澈战力最高。 现在连他都说“只能拼命了”,这情况是真的不容乐观,而且刑澈把话放在这儿,其实就是变相在劝胧月——别去了! 胧月不是笨人。 胧月也很惜命。 尤其她还有好多好多目标没完成的现在! 沧炀那件事情,归根结底算是他们龙皇一家子勾心斗角,没心情当圣母的胧月,不管也就不管了。 可现在鲛族两万百姓感染鸩羽虫,起因和缘由是胧月! 硬要强辩撇清说跟她没关系,胧月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于是思来想去好长一段时间,胧月最终无奈地发现: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看着那两万鲛族百姓枉死,我这一生都会无法原谅自己! 有了决断的胧月,深吸一口气,以坚定的目光看向四人,并向他们缓缓欠身行礼。 刑澈到还没什么,阏灞、章颖、章玥三人直接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要给她拉起来。 “主子你别这样。” “恩人,您别吓俺啊!” 一阵忙乱后,起身的胧月看向四人,语声中是万分愧疚: “都走到这儿了,不管有多么危险,我也得去试一试。” “不试试就放弃,任由他们枉死……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但是你们,没必要跟着我去冒险……” 场中的气氛,从胧月说出这话后,变得有些奇怪。 先是阏灞,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地凑到胧月身边,铁塔似的搁那一杵,拍着壮实的胸脯子嚷嚷起来: “恩人恁瞎说啥捏,俺爹交代俺了,恁在哪儿,俺就得在哪儿!” “要是俺撇下恁自个跑咧,他就扒了俺滴皮,给俺娘做包包,恁可别坑俺了!” 而后是明明依然看起来风吹就到的章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问: “主子,从交出命魂那天起,您活,我们活,您死……我们也一个都跑不掉,进去与不进去有什么区别吗?” 章玥丫头明明脸色还白的难看,却还凑过来扎心地给胧月补了一刀: “再说了……没我们姐妹,您进得去吗?” 阏灞和章家姐妹的态度很明确——反正怎么着都是一死,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劝不动,那就不劝了。 就在胧月摇头苦笑的时候,刑澈也凑了过来。 在场所有人当中,刑澈其实是最安全的一个,哪怕气息模拟失效,也不会影响到他。 但刑澈心里总有个莫名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 阻止她,不能让她进入…… 在这声音的驱使下,刑澈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你可想好了,哪怕化作了英灵,戾绝皇老爷子依然是皇级战力!” 劝不住那几个,那就把准备工作做充分点,抱着这种态度,正从渡生戒仙灵空间里往外翻东西的胧月,头都没抬地甩给刑澈个答复: “我又没想着打败他,只是逃个命,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这种无所谓外带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打心里不愿胧月去冒险的刑澈急眼了,劝阻的话直接是气呼呼地吼出来的: “你太小看皇级战力了!”? 第九十章 莫名其妙的关心 虽然不知道刑澈这莫名其妙的关心从何而来,胧月依然摆出副洗耳恭听的态度,以表示尊敬。 可她这幅装出来的样子,更让刑澈心里的火儿,是压不住地蹭蹭往上冒! “现在的他们,攻击方式已经彻底摆脱了你所熟知的魔刹族,是以精神打击为主的!” 从在狮鱼族被算计,然后被迫同意当两年跟班至今,刑澈跟在胧月身边其实也没多长时间。 他是真的不清楚侥幸重生的胧月,对很多事情的执念与坚决。 眼下,既然胧月已经决定去了,就算刑澈把她敲晕强行带走,只要她醒来的时候,还在一月之期的时限内,这丫头还会冒死往里冲! 所以对于刑澈强调的攻击方式问题,胧月只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 “那又怎样呢?” 心中突然涌起的担心,本就让刑澈心烦意乱,好心劝告还被这死丫头这么不当回事,这位在魔刹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爷,瞬间就心气不顺了。 他几乎忍不住想把胧月拎起来晃晃,好看看她那脑袋里面是不是被海水填满了! 最终,刑澈残存的理智占了上风,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跟胧月强调着: “那又怎样?!会惑乱人的心智!” “但凡出一星半点的岔子,你们都会变成白痴!” “哦。” 回应只有这一个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刑澈,这血压是蹭蹭蹭滴往上窜,要不是他平日里勤于修炼,身体素质良好,就这一个“哦”字,怕是就直接厥过去了。 不过刑澈这股子被气得不轻的邪火,说到底还真不能赖胧月。 “哦”这一声,不是胧月不把他的警告当回事,而是她这会儿正在思考个很重要的事情,明显有点神不守舍。 虽然我们老会说——谁谁谁是天纵奇才,能一心二用。但实际上做得到的人,是少之又少,就连胧月已经是天资卓绝也不行。 思考中的胧月被刑澈吓到后,能凭借本能回一个字,都已经是她反应迅速了。 至于刑澈大爷因为这一个字被气到内伤呕血,现在完全不在胧月的考虑范围内。 思量了许久,胧月才从自己沉浸的世界里回了神,若有所思地问刑澈: “英灵……是不是类似于天涿大陆地界的……鬼族?” 脑袋拧到一边去,还在气鼓鼓的刑澈,根本不接她这话茬。 都到了这会儿,胧月还没反应过来刑澈身上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是以为他并不清楚。 “原来你也不知道。” 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把自己方才寻思的事情甩在脑后,胧月就准备招呼几人上路。 她现在这做派,看在刑澈眼里,那就是一门心思作死的态度。 再加上还不把自己的关心当回事,闹得刑澈现在是既不服气,又担心这死丫头的安危。 最后,还是关心大过了气恼,没好气地甩给她大大地两个卫生球眼,刑澈声音明显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反问: “谁说我不知道?!” 这么一小句话,就让胧月停住了脚步,惊喜万分地凑到他身边,等着下文。 开战十多万年来,魔刹界对天涿大陆的研究也不在少数。 根据已知的资料,刑澈对两者进行了详细对比后,给出了个有点模棱两可的答案: “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眼下这事儿,不止关系到阏灞几人的生死,还关系到两万鲛族能否活下去,所以胧月半点都不敢马虎,认真地追问他: “哪里不一样?” “你知道天涿大陆地界的鬼族,分为两类?” 回答问题之前,刑澈先问了胧月一个问题。 这九百年来,胧月也算的上是学有所成,简洁明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知道,原住民的魄族和暂时留居等待转世的魂族。” 胧月这个答案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天人两界把地界的居住者统称为鬼族,但事实上地界居民是划分为魂族和魄族的。 先说魄族,这些是地界最早就存在的本土土着,也是现在地界权力的实际掌管者。 他们有实体,面色泛青,额上生角,且普遍战力较高,就连魄族刚出生的小孩子,都已经能勉强摸到道君境的边儿了。 若不是魄族一直人丁不旺,恐怕现在鬼界才是三界最强。 至于所谓的魂族,来源与成分就有点庞杂。 一部分是地界本土地产的,这部分多是魄族高手离世后,解体重生化成的,是魂族里实力最强的。 还有一部分,是偶尔有异界游魂,与地界相互吸引后跨界而来,并在此安顿下来的。 最后,也是最多的一部分,是三界内离世之人,魂魄受到牵引后来到地界,在此暂住等待转世轮回的。 虽然来源复杂,但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没有实体! 而且绝大部分是暂时停留,除了由魄族解体化成的外,基本都会在地界待几年后,就转世轮回去了。 确定胧月对魂族不是一无所知,刑澈这才把两者近似的地方说了出来: “戾绝皇他们化成的英灵跟魂族比较像,没有实体且灵智不全,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英灵的实力……太强了。” 归根结底,胧月其实只是想弄清楚——英灵和鬼族到底有没有相似之处? 现在确定了英灵基本等同于强大的魂族,胧月不由得脑洞大开: “像魂族……那不知道对付魂族的办法,好不好拿来对付英灵?” “…………” 先不说这个办法行不行,但胧月思路天马行空到不着边际,就让刑澈不得不佩服得无语至极。 脸色非常古怪地变来变去好一阵儿后,他才试探性地问胧月: “没人这么试过……你不会真打算干掉老爷子们。” 大大地甩过去对卫生球眼,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盯了刑澈好半晌,胧月才幽幽地回答: “我没疯!先不说能不能干掉,就是能……我也不会这么做。”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刑澈隐隐觉得: 这丫头这想法……搞不好真能成。 要是她愿意下狠手,那些英灵老爷子不说被干掉,最起码好几万年元气大伤是肯定的! 但她居然说……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刑澈用大灰狼哄骗小红帽的口吻,提出了个诱人的建议: “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这个天涿大陆的公主,居然不打算试试?” 用看“不肖子孙”的眼神,足足盯了刑澈半盏茶的时间,胧月才语声沉重地回答: “你说得没错,但戾绝皇的所作所为,即便立场上份数敌对,我也不能让他十多万年的心血白费。” “若不是为了救两万鲛族百姓,我甚至都不愿意去打扰英灵老爷子们。” “所以我只是打算用对付魂族的方式,拖延下你这些老前辈的脚步,至于说干掉他们……我还没那么自不量力。” 居然是这个原因…… 刑澈听完,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 不管按照天涿大陆,还是魔刹界的标准来衡量,胧月这番言语做派,都是十足十的异类。 去查看章家姐妹状况的胧月并不知道,她的这个答案,让目光追逐着她身影的刑澈,眼中多了几分意味难明的光芒。 “你们都准备得如何了?要是没啥问题,我们就出发了。” 询问过几人,确认他们身体无恙后,胧月一行人就出发了。 目前离警戒圈的边缘还远,一行人有说有笑还蛮开心地。? 第九十一章 你管这叫小草? 笑闹着的阏灞几人并不知道——跟他们玩笑着的胧月,回想起先前遗漏掉的一件事,此时心里正在暗暗发愁: 英灵的攻击方式: 惑乱心智? 精神攻击? 难怪菘蓝师叔说他以神魂分身的状态,不能陪我来此,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菘蓝师叔没法以神魂分身的方式过来,师尊肯定也是来不了的! 那么,此行必须慎之又慎,不然……连个救我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一行人抵达了英灵们警戒圈的边缘…… 看见边缘上游荡着的几个英灵,除了见怪不怪的刑澈,别的人心里都不由得有些打鼓: 这块头……离谱了? 那几个十七八米高的英灵通身是红色的,但因为近乎透明的缘故,看起来色泽有点淡。 身体保留了生前的模样,却没有腿,自腰胯往下越来越细,形成条烟气似的拖尾,整个是虚浮在空中的。 刑澈关于他们的介绍是正确的。 踏进警戒圈的时候,那几个浮动的英灵,都不约而同地用空洞似的“眼睛”,警惕地“看”了他们五人一眼。 似乎五人的气息,并不属于需要被“提防”的范围,所以仅仅是看了一眼,他们就又飘着去巡逻别的地方去了。 尽管只是一眼,扑面而来的强大威势,依然让几人仿佛被猛兽盯住了似的。 我真的应该带他们进去吗? 进去后……我真的能再好好把他们带出来吗? 这样的念头在胧月心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她否决了: 我连今天这一关都闯不过,还谈什么排除一切困难,和师尊长相厮守? 我能!我一定能! 带着这样的信念,胧月在姐妹俩分别替自己和阏灞模拟了气息后,带着他们速度全开,照着警戒圈的中心狂奔而去。 五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是刑澈,胧月次之,下来是阏灞,最差的就是章家姐妹。 尽管修为比阏灞高,但胧月的体能不见得强过他。 为了保证章家姐妹不至于掉队,刑澈和阏灞一人一个,带着她们赶路。 随着几人深入,散布在周围的英灵,数量越来越多,而且实力越来越强,气势威压也越来越恐怖。 走了一个时辰,阏灞突然嗷了一嗓子: “艾玛,那是嘛玩意啊?老大咧。” 被他提醒的胧月和章家姐妹,看见扑入眼帘的巨“花”,都不由地齐声惊叹: “真……大……” 瞅了那顶天立地的巨型花树,胧月忍不住眉眼抽抽地偏头问刑澈: “母株……都这么巨大吗?” 看见那巨型花树,刑澈的表情也有点古怪,嘴角抽抽地回答: “常态的噬绝蛊霖薇,有天敌啃食当然长不了这么大,可这棵被英灵前辈保护得太好了,十几万年就长这么大了。” 消除了关于这花树体格巨大的疑问,胧月突然想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菘蓝师叔只是棵普通菘蓝,都能修炼成医仙上神,那这玩意会不会? “十几万年……” 脚下不停,胧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有点灰溜溜地压低声音问刑澈: “你们魔刹界的历史上,有没有噬绝蛊霖薇修行成精的记录?” “没有过…………” 冷不丁被胧月这么问,刑澈也有点懵,非常不确定地回了句话后,也满脑门冷汗淋漓地嘟囔了声: “希望……我们没这么倒霉?” 为什么刑澈也这么心里没底? 因为灵气! 虚雷城能成为魔刹族第四大城市,那它一定是处得天独厚、灵气汇聚的地方。 有人,那就会消耗灵气,灵气消耗光以后,这个城市就会被慢慢废弃掉…… 但是虚雷城! 成为死城之前,虚雷城是六千万以上人口的超大型城市,它的灵气汇聚之源,可想而知肯定极为强大。 可偏偏十七八万年前的那场变故,让这座城市一夜之间变成了座死城,噬绝蛊霖薇母株也因此成了这座城中的唯一活物。 灵气汇聚没有停止,消耗灵气的活人却没有了,受益者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城中唯一的活物——噬绝蛊霖薇。 在近乎液态的灵气浸泡下,哪怕是根枯草,都有可能修出灵智,何况……这噬绝蛊霖薇,本身都算是颇为稀罕的物种。 感受着身边粘稠的灵气,胧月和刑澈的脸色都很难看。 即便刑澈嘴里说着“希望没那么倒霉”,但他们都清楚——这个几率比戾绝皇重新活过来化成活人的几率还低。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五人站在了噬绝蛊霖薇脚下。 近乎五十米的高度,舒展开来极具美感的枝叶上,带着斑斑点点的莹紫色磷光。 这让花树顶端那七八朵巨型花儿,看起来居然透出些许妖冶之美,而且整株巨型花树,居然在缓缓地律动着,就好像人在呼吸一般。 它粗壮的树根下方,长着一根根蓝白色的小草。 这些草的模样很简单,就只有两片叶子相对而生,淡淡的蓝白色透着些许娇嫩的味道。 看到这幅情景,刑澈也有点发憷,悄悄地凑到胧月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跟她耳语: “看见它旁边那些蓝白色的小草了吗?那就是斩羽仙鳞。” 瞅着那每棵至少都有一米多高的蓝白色“小”草,胧月觉得很想扯着刑澈的耳朵,凑到跟前去让他好好看清那些草。 胧月压低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指着那些草问: “小?你管这叫小草!” 刑澈尴尬地挠挠头回答: “以前它们确实没有这么大,现在这个头,只要能拽一棵走,就足够了。” 噬绝蛊霖薇规则的律动感,让胧月和刑澈都不愿也不敢去测试那玩意到底有没有成精。 但眼下必须带走的“斩羽仙鳞”,到底有没有成精,就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了。 指指那些轻轻舒展摇曳着两片叶子的“小”草,胧月眼神中明显带着质疑问刑澈: “你确定这玩意没有成精?” 虽然刑澈不能确定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成精,但他根据以往的经验,给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如果你那棵噬绝蛊霖薇,你会让别的小不点成精抢你的灵气吗?” 这种现象胧月并不陌生,所以也没再多做计较,只回了句: “希望。”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摘‘斩羽仙鳞’,得手后立刻返回,毕竟我们气息模拟的时间有限。” 以不容拒绝的口气交代了一切后,胧月根本不等他们反驳,就在刑澈的咒骂声中,飞身掠过这数百米的距离,探手去拽那“斩羽仙鳞”。 不得不说,这小草长大了,倒是多了个好处——好拽! 要是它们还像以前那样,仅有指头大小,恐怕胧月他们都得凑过来一棵棵地摘了。 按照胧月惯常的认知: 这种外形的草,根系不会太深,所以手下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 可她拽了一下后,从草根传来的力量,却让胧月没能一次性地把这颗“小”草给拔出来。 这草长得这么结实? 胧月心中闪过了个疑惑的念头。 尽管没使太大力气,胧月好歹也是道君境二品,这一下别说是根草,就是头鲨鱼也得挪个地方才对。 可偏偏这“斩羽仙鳞”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儿除了这棵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巨大花树,还有在旁边游曳着的一众英灵,怎么看都不是个善地。 一拽之下没有动静,胧月转手就从头上拔下金钗化成三叉长戟,向这棵斩羽仙鳞根茎最细的地方斩去。 “嚓!” 蓝白色的草茎,应声而断! 胧月收了三叉长戟,扛起那棵斩羽仙鳞就准备离开。 却没成想,那棵一直安安静静的巨型花树,居然陡生变故! 第九十二章 瞎说八道害什么人啊! “啊!” 一声响彻天地的惨呼声,从那棵花树中传了出来! 那棵先前处于沉睡状态的巨型花树,居然如同妖魔般苏醒了过来! 只一瞬,胧月脑中灵光乍现,就理清了这变故中的弯弯绕绕,气得她忍不住在心里口吐芬芳: 刑澈,你果然是个狗男人! 不知道就不知道,搁这儿瞎说八道害什么人呐? 这斩羽仙鳞哪里是什么伴生的小草,这是人家的根! 这噬绝蛊霖薇的起床气明显很严重! 想想也能理解,自己猫在家里正睡得好好的,突然有个不靠谱的家伙,给人家脚丫子上的小拇指“噶几”一刀割了下来。 这搁谁不生气? 生气都是轻的,那必须瞬间暴走,绝对没得商量! 噬绝蛊霖薇就是这么个状况,也确确实实就是这么干的——它从树干上伸出无数藤蔓,向着胧月激射而来。 胧月从听到那声尖叫,就知道事情大条了,赶忙捡起那棵差不多有她一般高的“小草”,奋力向四人所在的方向甩去,还不忘喊了一声: “跑!” 事实上,刑澈四人的反应,比胧月还快的多! 胧月在花树树根边上,完全看不到上面的状况,但他们是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胧月砍下斩羽仙鳞的瞬间,整颗巨型花树,就好像沉睡刚醒的猛兽般开始扭动起来。 所以早在她喊出那声“跑”之前,那几人已经在大呼小叫地让她赶紧走。 不光胧月给了命令,刑澈也冲着傻小子阏灞喊: “带上章玥,走!” 一直都对巨型花朵有应激反应的阏灞,这会儿明明已经怕得要疯了,却还哆嗦着声音反驳刑澈: “俺恩人还么出来呢,俺要等她。” 这会儿刑澈刚准确地接住了那棵斩羽仙鳞,飞身过来一巴掌呼在阏灞后脑勺上,厉喝一声: “不想害死她,你就赶紧走!” 甩下这一句话,刑澈就把身材娇小的章颖拦腰一搂,风驰电掣地向警戒圈外冲去。 阏灞人虽然浑,但这对胧月的忠心真是没话说。 刑澈说他不赶紧走就会害死胧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拦腰搂着妨碍行动,这夯货直接把章玥妹子扛在肩上,一溜烟地往外冲! 眼看他们都在往外冲,胧月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开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付身后那棵疯了似的巨型花树。 关于于这颗巨型的“噬绝蛊霖薇”,胧月心中有个猜测,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拧身跟在四人身后,向着警戒圈外的方向冲去。 “扑扑扑扑……” 密集如爆豆一般的声响,在她身后接连响起——那是噬绝蛊霖薇的藤蔓,如同戳穿豆腐般轻松刺入地面的动静。 也就是胧月速度不错,不然这些藤蔓,都不是给她身上扎出个窟窿了。 按照那个粗细程度,绝对是一戳两半,没有任何商量。 这棵噬绝蛊霖薇也就五十米左右的高度,按藤蔓长二十倍计算,也就是一千多米。 所以胧月鱼尾飞快地在地上弹动,闪躲出一千多米后,那棵巨型花树的藤蔓就不够长了! 试问各位,谁要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拿针戳下你脚丫子,你能心平气和地跟这人说话吗? 明显不能! 所以这噬绝蛊霖薇的起床气,半点没有因为胧月超出范围,就消减上一星半点的。 从藤蔓不再突刺开始,胧月总算有点闲暇,转过身来观察这棵巨型花树。 可她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家伙居然好像人踩进烂泥潭似的,用力地把根系从土里拔出来了! 果然,那些斩羽仙鳞和胧月猜测的一模一样,就是噬绝蛊霖薇根系的尖端! 只看了一眼,胧月就知道坏事了,赶紧乘着它还没拔出全部根系,纵身向外逃去。 明显这棵巨型花树,没有经常拔过自己的根系,业务显得不太熟练,等它拔出全部根系开始“轰隆隆”地追胧月的时候,这小妞已经飞掠出去又快一千多米了。 谁想这巨型花树追过来还没有五百米,一个巨大的透明光罩,突然以它为中心升了起来,还把胧月顺道扣在了里面。 随后,有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以不可抗拒的态势响彻天地间: “何方宵小,胆敢偷取噬绝蛊霖薇母株!” “众将士,随本皇列阵!” 坏了! 胧月只来得及转这一个念头,就看见密密匝匝的英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整齐地摆出了个困阵,把噬绝蛊霖薇围在了中间! 这下,胧月心中只剩下“无语”这一个情绪了: 失了灵智的英灵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守住这棵母株,不让它被带走。 结果这傻家伙,拔出根系来追我,被英灵以为是我要偷走它…… 偷它? 这么大的个儿,我偷的走吗! 可这些话胧月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 甭管是被困在阵中,想过来追杀胧月而不能的噬绝蛊霖薇,还是那些已经失了灵智的英灵们,现在明显都不具备好好沟通交流的能力。 别说,十几米高的英灵,和这噬绝蛊霖薇的战斗,从胧月的角度来看——还挺壮观的! 巨型花树故伎重演,伸出漫天藤蔓来对付围在身边的英灵们。 一时间藤蔓飞舞,挥动间还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把那些英灵一个个地抽打地飞了起来。 可这种攻击是徒劳的。 英灵们早已没有了实体,仅是凭借一丝执念留存于世,既不会受伤,更不会有疼痛之感。 被抽飞的时候,英灵们的光影身体确实会被打散,但前后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又恢复成原样围了上来。 困阵中央的噬绝蛊霖薇,虽然在灵气的滋养下,长成了如此巨大的模样,还修出了一定的灵智。 但这个过程……有点不友好。 它是先长得很巨大,才修出灵智的。 本体越是巨大,想要修成人形,就越需要漫长的岁月,也越是艰难。 加上虚雷古迹内,除了这些游荡的英灵,也没谁能指点下它,所以这家伙十七八万年也没修行出什么名堂。 按照胧月观察的结果,这家伙顶天也就相当于鲛族宝宝的智力水准罢了。 小孩子的思想多单纯啊? 渴了要喝,饿了要吃,困了要睡,疼了要哭…… 前前后后,这可怜的花宝宝被那群英灵,困在包围圈里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后,动作明显缓慢了许多,而且这个趋势还在越来越显着。 终于,噬绝蛊霖薇像是个困极了的宝宝,挪动着粗壮的根系,步履蹒跚地向着它先前把自己“拔”出来的坑走去…… 那些英灵似乎是知道它要回到自己的坑里去,也不再阻拦,任由它挪进坑里,把根再次扎下去,又一次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从英灵开始围攻噬绝蛊霖薇,胧月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她的算盘打得很好: 你们先打着,等你们打完了,这个透明光罩应该也就消失了,我趁机溜出去就好了。 抱着这种态度,胧月看热闹居然还看地挺开心的。 有了胧月的交代,刑澈带着三人一路狂奔,紧赶慢赶总算离开了英灵的警戒圈。 这一路,他们走得很顺畅,甚至连气息模拟效果消失后,居然都没遇见英灵的阻击与追杀。 这让刑澈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 如此反常的状况,本来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可它现在出现了……为什么呢? 把阏灞和章家姐妹送到传送阵之后,满心不祥的刑澈交代了几句后,就又按照原路折返了回去。 第九十四章 踏平魔刹界! 仔细把自己打量了一遍,胧月没发现身上有哪里不对。 刚想问戾绝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爷子这会儿居然愿意起身了,红色的脸庞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冲着胧月躬身一礼后,居然就转身离去了。 连带这那些跪拜的英灵们,也齐刷刷地起身跟上。 还不等胧月弄明白个所以然,场中除了睡着的噬绝蛊霖薇和胧月,居然干干净净地一个人都没有了。 留下胧月独自在那里风中凌乱: 发生什么了? 莫名其妙地被戾绝皇老爷子,带着这群英灵来了波跪拜大礼? 再莫名其妙地塞给了我一块黑黢黢的破石头? 然后,就放过了我这个冒充魔刹族的小家伙? 难道被塞石头,就能不追究我冒充魔刹族的事情了? ………… 这会儿的胧月,脑子里翻天覆地,整个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百科全书! 正在发愣,胧月突然听到有个挺讨厌的声音,在急切地呼喊自己: “胧月!胧月!” 回头看时,胧月才发现——竟然是刑澈顶着章漩的样貌,又回来找自己了! 他一个人在这里,想必是已经安顿好那三人才来的。 有了这个认知,胧月心里升起了几分感激之意。 可一想到自己经历的这段莫名其妙,胧月心头的火,就跟一堆烈火上,浇了几吨鲛油似的,熊熊燃烧地根本无法扑灭! 毫不客气地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刑澈后脑勺上,胧月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刑澈的鼻子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你这次愿意帮我,我这辈子都感谢你!” “可你帮忙能不能靠谱一点?” “还什么伴生植物,伴生你个头!” “那是人家的根!” “我就砍了那么一棵小苗苗,那气急败坏的噬绝蛊霖薇差点没给我弄死!” “要不是英灵们不允许它离开自己的扎根的地方,我现在已经被噬绝蛊霖薇把脑浆子都拍出来了!” “!¥……&¥……&” 情绪激动的胧月,逮住刑澈没歇气地数落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算发泄了心中又惊又怒又怕的情绪。 虽然这个过程不太愉快,但刑澈也算是明了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于是就委屈了: 魔刹界几十万年的历史中,这噬绝蛊霖薇从来没有成精的历史,个头最大的噬绝蛊霖薇,也不过就三米高下。 遇见有人去摘点斩羽仙鳞,摘了也就摘了,从来也没见噬绝蛊霖薇发过脾气。 谁能知道斩羽仙鳞这玩意,是噬绝蛊霖薇母株的根啊? 还是你这人太衰,偏偏你要摘斩羽仙鳞的时候,就能遇见棵成精了的噬绝蛊霖薇。 委屈归委屈,刑澈还是识趣地没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 不然他不敢保证胧月这丫头刚刚平复的怒火,会不会蹭蹭地又冒出来了。 而且,说到底还是刑澈理亏: 自己老窝魔刹界的东西,都没弄清楚到底什么状况,不骂你骂谁? 总之,这次胧月的暴走,最后是以刑澈认栽,忍气吞声地伏低做小,被骂了个体无完肤的结局收场的。 在胧月骂“累”了之后,刑澈满肚子疑惑地带着她,走出了英灵们的警戒圈。 刑澈在疑惑什么? 当然是这群素来以尽忠职守着称的英灵爷爷们,今儿怎么擅离职守,鬼影子都不见了! 胧月当然看见了刑澈眼中的疑惑,也知道他在疑惑英灵们的去向,但她不想说。 尽管刚才爆骂刑澈的时候,胧月处于暴走外带歇斯底里的状态,但她对戾绝皇给了她块黑石头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倒不是说她防着刑澈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儿,自己都跟做梦似的没理清楚,说出来平添烦恼,不如不说。 两人就这么平平安安、溜溜达达地出了英灵们的警戒圈。 却不知道在警戒圈的最中心,有那么几个个头特别巨大的英灵,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戾帅,你确定……” “嘘!天机不可泄露……” “懂了懂了,我等乖乖在此等候就是!” “!¥” 又经历了次有那么“亿点点”不舒适的传送,再越过“业火红”的的区域,回到虚雷古迹入口处的时候,已经是胧月她们进来的第五天了。 紧赶慢赶地回到鲛族属地,离三十天之约,已经只剩下三个时辰了。 看见她们归来,章省幻形而成的落尘抹了把冷汗,自己在心里嘀咕: 还好还好,准时赶回来了。 不然就算是顶着别人的样貌,杀掉这两万人,哥们我也肝儿颤啊! 心里怎么嘀咕不管,章省的办事效率很高,麻溜地让人支起大鼎,准备熬煮药草。 胧月刚准备把那棵“小”草丢进鼎里,却被刑澈拦住了: “正常的斩羽仙鳞只有寸许高,十几棵都能治好这两万人。” “你现在拿来的,可是从已经修炼成精的噬绝蛊霖薇身上砍下来的斩羽仙鳞,效力只强不弱。” “所以巴掌大小足以,再多了……万一……” 后面的话刑澈没说完,但胧月明白他的意思: 是药三分毒,别毒没解掉,让解药给毒死了! 胧月没有固执,从善如流地依照刑澈的说法,从那颗蓝白色“小”草上面,切了巴掌大的一片,熬煮煎汤给那些被鸩羽虫感染的族人服下。 药物对症,果然就效果拔群。 大约只用了半刻钟不到的功夫,那些被灌了解药的族人,一个个幽幽醒转过来。 完全没有什么感激之语,全都狼狈乱窜着找寻“五谷轮回之所”。 就在胧月以为用错了药,准备再逮住刑澈来一顿兴师问罪的时候,好一顿上吐下泻的那些族人,居然全都恢复了正常。 除了上吐下泻闹得看起来有些虚软,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打发了这些千恩万谢的族人各自回家,一个月不眠不休,还熬心费力的胧月几人,再也顶不住了。 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房补觉去了。 [无恨杀域] 从胧月进了虚雷古迹,涿昀就成了那么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菘蓝知道,只要一天不能确定胧月平安,他就一直都会是这幅模样。 到底是火山爆发,还是归于平静,全看那不知死活的小鱼儿,能否平安归来。 如果真出现了最坏的结果,涿昀是真的会兑现他那句话的。 就像万年前,胧月上仙力竭濒死的时候,涿昀和她许诺: “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就为了这句话,涿昀根本不管暗算胧月上仙的人,到底有多深厚的背景,自下而上,顺藤摸瓜,杀了个鲜血淋漓、人头滚滚! 连天帝出面说情,涿昀都不给面子! 与天帝大战七天,打了个昏天暗地,最后双双重伤才停手。 重伤又怎样? 回来拖着重伤的身体继续杀! 今天,两人照例去巡视军营。 天涿大军分三十二部。 巡视到十四部飞羽军时,菘蓝突然感觉到,和自己并行的涿昀,身上那股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冷冽杀意,居然瞬间如冰消雪化,消弭地干干净净! 菘蓝扭头看时,更在涿昀脸上看到了久违的轻松。 看到涿昀这幅模样,菘蓝没有多嘴,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小鱼儿从虚雷古迹里,平平安安地出来了。 嘴角划出个好看的弧度,菘蓝笑了,其实有句话他一直没跟涿昀说过: “踏平魔刹界吗?算我一个……” 毕竟,那是小月儿啊! 这些事情,沉睡补觉的胧月并不知道。 这会儿的她,正沉浸在个古怪的梦境之中。 在那个梦境里,除了涿昀师尊和菘蓝师叔,还有几个看不清面貌的人。 第九十五章 到底谁是家长? 争吵! 打斗! 移山填海! 斗转星移! 梦境中的他们仿佛至高无上的神只,凌驾在各界之上。 星辰万界在他们的战斗中,仿佛可以肆意摆弄的玩物,于悄无声息中崩解,又在莫名其妙中重塑…… 胧月就像个旁观者,以绝对中立的态度,目睹着一切的发生与结束。 这个梦,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 而且梦中还有个温柔的声音在不断呢喃: 回来…… 有了这么乱七八糟的梦境搅和,这一觉是睡得极不安稳。 胧月醒来时,觉得自己不像是睡了个觉,倒像是和人大战了千年万年,晃晃稍有些迷糊的脑袋,她起身梳洗后去了前殿。 这次回来后,为了离母后近些,反正汨罗现在还在昏睡,胧月假模假样地跟章嘉幻形的汨罗打了个招呼,就搬进鲛后宫住下了。 所以现在处理事情,基本都在鲛后宫的正殿。 坐在鲛后宫的主位上,胧月看着被章嘉带过来还在呼呼大睡的汨罗,忍不住一阵头疼,无语地吩咐章嘉: “先弄醒,我问问他什么打算。” 章嘉和那日章廷唤醒琦犴一样,拿个小瓷瓶在汨罗鼻端晃了晃,他打了三四个喷嚏,也幽幽醒转了过来。 汨罗到底是没白在鲛王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醒来后比琦犴镇定多了。 环视四周后,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章嘉,也看见了坐在主位的胧月,有了自己身上的前车之鉴,他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在场所有人,都是被替换过的。 煞有介事地整肃衣冠后,汨罗带着股子“死也要死得体面”的悲壮,傲然看向胧月问: “你等……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汨罗这幅处变不惊的表现,挺出乎胧月意料的: 素来以胆小和怂着称的渣爹,居然能如此坦然面对生死?会不会这个才是假的。 胧月也就是心里嫌弃两句,这些话才不会说出口。 毕竟今生的渣爹,目前来说,虽然还是不太靠谱,但至少没混账到前世那个德行,胧月也没必要把前世的怨气发泄到他头上。 来日方长,若是以后他还做出了前世那些混账事,胧月自然会一笔一笔地和他算清楚。 胧月丢了个眼色给章嘉,这顶着汨罗样貌的幻族精英,利索地给汨罗搬了张椅子。 惴惴地坐下后,汨罗大着胆子色厉内荏地质问了句: “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我女儿胧月乃是上神亲定的徒儿。” 还真以为渣爹转性儿了,居然还是扯着我的大旗做虎皮。 心内转过这个念头,胧月无语地撇撇嘴角,打断了渣爹准备继续下去的自吹自擂: “好了,我不是假的,你就别硬撑了。” 胧月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汨罗眼睛瞪得滚圆,嗷地怪叫一声,冲到她身边指着章嘉椎心泣血的控诉: “这家伙把我关起来好久了,除了一日三餐,他都给我弄得昏昏沉沉地醒都醒不过来。”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为父过得太惨了,宝贝女儿你可要给为父做主啊。” 章嘉到底对汨罗做了什么,早就跟胧月交代得清清楚楚,这就导致汨罗现在的控诉,怎么看都像小孩子找家长告状! 可问题是……到底你是家长,还是我是家长? 扒拉开汨罗抓住自己胳膊使劲摇晃的爪子,胧月满脑门黑线地看向他吩咐说: “别闹,过去坐好!” “这些事我都知道,今儿让你醒来,是另外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经历了九百年“快乐时光”的洗礼,汨罗现在还是很有眼色的。 一听口气,就知道胧月确实是有事要和他交代,赶忙乖乖地回到座位上,摆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把这段时间鲛族发生的破事,让章颖挨个给渣爹讲了一遍。 胧月也不管他消化得了,还是消化不了,硬邦邦地甩给了他两个选择: “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已经了解了。” “现在……要么你进那个废弃的仙灵幻境里去陪沐漪母后,要么我让章嘉把身份还你。” 知道这段时间鲛族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后,汨罗那个脸色堪称精彩纷呈,只要是能找得见的颜色,在他脸上差不多走马灯似的挨个换了个遍。 为什么给出这个安排?胧月其实是有私心的。 前世里渣爹被其它妃子们缠着,几乎没好好正眼看过沐漪母后,最后还把她推出去送死。 这件事一直让胧月耿耿于怀。 现在有了机会,胧月就很想让渣爹去好好陪陪沐漪母后,算是给前世受尽委屈的沐漪母后一点补偿。 按照胧月对渣爹的了解,汨罗这胆子是真心小的可怜,听到可能要面对那么多的危险,最合理的选择,就是乖乖地去废弃的仙灵幻境里,陪着沐漪母后颐养天年。 汨罗脸色变来变去好久,又把周遭几人挨个打量一遍,才稍显犹豫地回答: “让……这位叫章嘉是?让他把身份还我。” 本来在胧月询问汨罗意见的时候,在场的几位都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毕竟汨罗什么德行,这些都清楚的很,基本都笃定胆小怕事的他,会选择进那个废弃的仙灵幻境里躲起来。 所以都低声私语,在各聊各的,只等他说出那个结果,再来安排后续的事情。 谁能想到…… 汨罗居然要换回身份?! 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登时惊得所有人都不聊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活像是见到灭绝数百万年的稀有生物似的。 “你确定?” 连胧月都是满眼诧异地看着渣爹,不敢置信地和他确认。 虽然身为一族之王,可鲛族素来势弱,汨罗为了全族安危,这察言观色的能耐,自是练了个炉火纯青。 一眼之下,就把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们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汨罗心知肚明,自嘲地笑了笑后,仿佛自言自语般讲起了往事: “诸位都看不起我,汨罗心里清楚的很。” “就连宝贝女儿你,其实也看不起我,觉得我胆小怕事,一天天只会阿谀逢迎。” “每次我挑选貌美青年男女,把他们当贡品送去给龙族和属族的时候,都是你揍我揍得最凶的时候。” 说到这句的时候,汨罗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居然笑得还很有点老怀大慰的意思。 “这位是亦暖?” 笑罢,汨罗看向坐在胧月身侧的沐漪,汨罗笃定地问,问完后,根本不等亦暖回答,他又补了一句: “其实当年你刚刚取代沐漪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幻族幻形之术,天下无双! 尤其亦暖还是掌握了绝对幻形的顶尖高手,居然被汨罗说一照面就识破了,她根本不能接受,声音都有点尖利地惊呼: “怎么会?” 汨罗脸上升起抹温暖的笑意,眼神中更是满满的眷恋,轻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你不爱我,你看我的眼神中,没有沐漪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 “哪怕什么原因都没有,只要看见彼此就会欣喜的眼神。” 这个答案,不只是亦暖觉得匪夷所思,在胧月看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知道他们不信,汨罗脸上带着浓浓的自嘲意味看向胧月,笃定地问她: “胧月,是因为我冷落沐漪,你才这么恨我的。” 话一出口,他就看见了胧月“你也知道”的眼神。 用怀恋的眼神看向后面寝宫的方向,汨罗幽幽地问胧月: “那你知道……沐漪和我是青梅竹马,倾心相恋吗?” 这个天方夜谭般的说法,瞬间让胧月回想起前世里,汨罗做得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第九十六章 世间最可怕的刀 “你胡说!” 尽管已经竭尽所能,胧月依然压不住心头的怒火,训斥的话语脱口而出。 但她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 这件事情,汨罗真的没必要说谎。 沐漪母后就在寝殿里的废弃仙灵幻境里,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如此轻易就能拆穿的谎言,有必要么? 可这当中的前因后果,胧月完全理不顺,满眼疑惑地瞪着汨罗,说话时依然是质问的口气: “那你为什么……” 还有半句话没说完,但汨罗完整地领会了她的意思,回答得干脆利索: “为了你!” 这下子,胧月脑子里用云山雾罩都不足以形容了,根本就是翻江倒海的莫名其妙。 她诧异地用纤纤玉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我?” 汨罗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疑问后,追加了两句解释: “准确说,是为了刚出生的你。” “不是你师尊来的那次,是你母后刚刚产下你石卵的时候。” 汨罗说出这个时间点后,胧月就不敢确信自己一定对了。 尽管两世为人,胧月却都不知道自己在石卵当中时,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汨罗的眼神,好像穿透了时空,回到曾经的那个过往,语声中的爱意浓的快要溢出来了: “我那么爱你母后,她生产之日我怎么可能不陪在身边?” “可还在卵中的你,刚一出生,卵上瑞气华彩万千,馨香沁人心脾,任谁看也极是不凡。” “好在鲛族生产不算太过艰难,我一早就屏退了近侍,所以目睹那一幕的只有我与你母后。” 胧月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但她的神情被汨罗尽收眼底,顺着就问了句: “想问我为什么明知你不凡,还要冷落沐漪?” 看见胧月点点头,汨罗神色中的缱绻温柔瞬间淡去,语声中充溢起几多苍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嫉妒,是世间最可怕的刀。” “你爷爷当年曾劝过我:‘你若真爱沐漪,那就不要立她为后,给个妃位,任你如何宠爱都可以。’” “可我年轻气盛听不进去啊,坚持在继位当日,举行了与你母后的大婚仪式。” “婚后,我身边被各位老臣们硬塞了一众妃嫔,我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们。” 说到这里,汨罗顿了一下,脸上的苦笑之意更浓了。 “结果,就是沐漪在嫁给我后的一千年中,经历了不下二三十次的各种阴谋陷害……甚至有两三次都差点丧命。”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去找你爷爷求教,他只给了我一句话‘雨露均沾’,这才有了你那一众兄弟姐妹。” 这段解释,算是拼上了胧月心中残缺拼图的一角,但还有些事情解释不通,她没打断汨罗,安安静静地听他接着说下去: “你的不凡,让我和沐漪都害怕了。” “烈火烹油,是祸不是福。” “我们怎样都好,但你不能有事儿。” “所以简单的商议后,以你母后生了怪胎为由,我怒火万丈地离开了鲛后宫,并从此疏远了她。” 后面的事情汨罗没有说,但胧月用尾巴想都能知道: 哪怕鲛族仅仅只是仆族,宫闱之内也是数不尽的龌龊龃龉——见风使舵、拜高踩低、阿谀逢迎、两面三刀……这些东西都是司空见惯的。 曾经受宠的沐漪王后一朝失宠,那些小人们丑恶的嘴脸,此时比如暴露无遗! 这个结果,汨罗和沐漪是早都想到过的。 但依然选择以两地相思和受尽冷遇,来保护未曾破卵而出的胧月。 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胧月找不出任何破绽。 说完这一切,汨罗歉意地看向亦暖说: “亦暖你是在胧月石卵诞生后的第九十三天,取代沐漪的。” 这句话一出口,胧月就看见亦暖惊诧地抬起头来看向汨罗。 是真的……不然亦暖母后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他前面说的……也都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胧月心里,比缠成一团的水草还乱。 她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这个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恨了近五千年的男人。 胧月的纠结也被汨罗看在眼中,但他什么也没有辩解,继续诉说着胧月不知道的往事: “怕你对月儿不利,隔三差五我就会去你宫里发顿脾气,其实就是为了看看月儿好不好,顺便做实沐漪失宠的事实。” “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但我不敢拆穿,只能装作一切都不知情的样子,假戏真做。” “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在提防着你的。” 说到这里,汨罗的神情居然从歉意变成了欣慰: “直到有一天……珞笙去找你耀武扬威,争吵过后她要砸碎胧月的石卵。” “我接到消息,心急火燎地赶到时,看见的是你把胧月石卵紧紧抱在怀中,任由珞笙踢打也不容她伤到月儿分毫。” 听到这话,胧月猛然看向亦暖,心中是无比的庆幸: 还好……我没有草率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这样一个用性命护着我的女人,如何担不起我一声母后? 不由自主地把亦暖的手握在手中,这一刻触手的温暖,让胧月无比心安。 看见胧月与亦暖之间的互动,汨罗也很欣慰,毕竟是这个女人代替沐漪承受了所有的苦难,用两句话结束了关于亦暖的这段追忆: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但从那一刻起我放心了,再往后我就很少再来鲛后宫。” “我不来见你,珞笙才不会害怕我旧情复燃,故意来百般刁难你。” 听到这么多颠覆认知的往事,在座的几人都没有吭气,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非说有什么想说的,那就是庆幸阏灞那夯货不在,不然不知道吵吵成什么样了。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汨罗后面说的内容,差不多大家都知道: “三年未曾破卵,更证明了你的不凡,我就在希冀与担惊受怕中一天天地熬着日子。” “直到有一天,仙使来通知我:‘涿昀上神要收你新诞之子为徒。’” “我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个人必然是你。” “你不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欣喜——有了上神庇护,至少可保你平安长大。” “我故意假模假样地说宫中并无子嗣出生,珞笙那蠢女人为了不被上神的怒火牵连,很主动地‘帮我回忆’起了你的存在。”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拼图一块块地对上了。 虽然重生后,汨罗把沐漪送出去,让沧溟熬炼了鲛油这件事情,胧月今生已经无从验证。 但她相信,这件事情应该也有内情,不会像她当年看见的那么简单。 “那你后面对我好……” 胧月算是有点没话找话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问题,汨罗回答得坦然且理所应当: “你是我和沐漪的宝贝,我当然要把所有的好东西给你。” “以前不敢,但你被涿昀上神收为徒弟后,我就可以打着巴结上神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宠着你。” 汨罗所言的真假,胧月肯定还是要去找沐漪母后验证一下真假的。 但不管怎样,至少今天谈话的内容,基本上解决了胧月重生以来的一个难题: 如何处理汨罗。 听汨罗讲了不少的往事,但胧月还是不太能理解: 既然那么情深义重,已经九百年没见过面了,为什么汨罗还是坚持要换回身份,而不是去安全的秘境里陪着母后? 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胧月后面一系列的布置,所以她再次追问汨罗: “为什么你坚持要换回身份?” 第九十八章 你这女人好没道理 要么是死,要么接受这种方式的控制,胧月给出的选择,已经是很仁慈的做法。 落尘是个明白人,对胧月的手段是百分之百的理解,认认真真地躬身行礼致谢: “多谢公主恩典。” 话音未落,就听旁边发出了“咚!”的一声,所有人定睛看时,却是琦犴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 众人一阵无语,满脑门黑线的同时心里都是一个念头: 就这胆量,还敢和人搞兵变篡位,他当那是过家家吗? 虽然这次的事情里,还涉及一个幽澜,但她身上天知道还有什么古怪手段,也只能先关着了。 鲛族的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 修炼之余,胧月有去偷偷去和落尘询问过琦犴的状况。 不得不说这纨绔殿下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落尘对他的评价居然出奇的好: 除了每天四小时睡眠时间外,殿下连吃饭都是在温书的。 殿下本就聪慧,只是太过懈怠罢了。 现在公主替他补上了这一环,进步堪称一日千里。 既然鲛族没有什么问题,胧月就准备闭关了,她的打算是在成年之前突破道君境。 这一日,胧月单独把“章漩”叫了过来。 既然没有外人,顶着章漩样貌的刑澈,坐姿就颇为豪放,毫不客气地吃着水果问: “怎么,又有什么麻烦事需要帮忙?” 胧月没有接他这话,而是手指轻轻晃动了一下。 刑澈还在奇怪这丫头玩什么名堂呢,就感觉到脖颈、手腕、脚腕处,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 随后五条细小的水链,从衣服的缝隙中钻了出来,最后消失在胧月的指端。 这下,刑澈才明白过来胧月干了什么: 当初这丫头为了限制我设下的禁制,现在两年之期未满,她却收回了禁制,难道说…… 还不等他问话,胧月先开了口: “这段时间以来,幽澈王阁下对小女子帮助颇多,胧月不胜感激。” “虽然两年之期未到,但胧月百年之内打算闭关,所以打算提前终止和幽澈王阁下的约定。” 刑澈作为魔刹界的幽澈王,平素是很忙的。 按常理来说,胧月提前解约,他可以回去忙自己的“大业”了,应该高兴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刑澈偏偏就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满肚子的幽怨: 终止约定? 你这女人好没道理! 要我帮忙的时候就是‘你没讨价还价的权力’,现在不需要帮忙了,就提前终止约定? 还……幽澈王! 把我当成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刑澈这番心思,胧月并不知道,还在自顾自地交代着: “修仙无日月,胧月也是害怕闭关时日太久,耽误了幽澈王的计划,才提前解除约定的。” 胧月越说,刑澈这心里的不爽就越发浓重——他非常不喜欢胧月这种急着和他撇清关系的口吻! 但刑澈也明白: 胧月此番闭关,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是真的没时间等她出关。 可他又真的不想和胧月撇清所有关系! 思量片刻后,刑澈正色对胧月说: “当初本王与公主的约定,是做两年亲随,如今还差二百七十三天。” “既然公主眼下不需要本王效力,余下天数暂且寄存,什么时候公主需要,只要不是让本王背弃魔刹族,随时可以兑现。” “本王,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最后一声说得铿锵有力,让人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但谁都不知道,刑澈此时心里想得居然是: “想这么容易跟我撇清关系,没门!” 虽然刑澈这么承诺了,但胧月并没有当回事,只是淡淡地笑着对他说: “狮鱼族那里的祭坛,胧月并没有对它做任何手脚,幽澈王阁下的计划都可以照常进行。” 这句话,一年多前胧月就曾经说过。 此时再听,刑澈就愈发觉得诡异,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时我就曾问过,你如此作为,与背叛天涿大陆,有什么分别?” 胧月不以为意,脸上依旧笑容浅浅地回答: “若是会造成严重后果,幽澈王所说罪名当然成立,但若不会……胧月何来背叛之说?” 知晓整件事情最终结果的胧月,当然不会在意刑澈回去后,到底会用那祭坛做什么。 甚至,知道此事与沧溟碎骨之刑,有着直接必然联系的她,还生怕刑澈不做什么呢。 胧月知晓这当中的因果。 可刑澈……并不清楚! 从胧月不清不楚的回答中,他隐隐觉得——这丫头,好像知道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他清楚胧月的脾气: 她如果不想说,问死了也得不到答案,还可能被气个半死。 刑澈这边还在瞎寻思,胧月突然喊了声: “接着!”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刑澈发现手中多了两个小瓷瓶。 不解地看向胧月,却见那丫头理所当然地解释说: “给我做了这么久的跟班,也挺委屈你这幽澈王阁下的,这是两瓶治疗和免疫电击伤害的药,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这两瓶药,平心而论刑澈不太想拿。 他总觉得拿了以后,有点钱货两讫的味道,就好像拿了这两瓶药,和胧月就再也没了干系的感觉。 但这药是针对魔刹族最大的弱点,是送到刑澈心坎上,他又舍不得不要! 胧月不明白刑澈的小心思,只以为他不好意思,就劝了两句: “拿着,这是我菘蓝师叔给的,医仙上神出品,必属精品哦!” 一听这药的来历,刑澈就更纠结,更舍不得了。 菘蓝! 那可是让魔刹军闻风丧胆的毒仙战神! 没事,就算拿了这药,我还有二百多天亲随的约定呢。 自我安慰一番后,刑澈拱手向胧月致谢说: “既是公主厚意,刑澈就不客气了。” 又拉拉杂杂些没营养的内容,这次谈话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让章颖帮忙解除幻形后,一行人送走了刑澈。 身为幽澈王,刑澈有自己赶路的法子,只用了三四天,就回到了狮鱼族那个祭坛所在的虚断之渊。 下到断渊当中仔细查探一番,刑澈心里更觉得古怪了: 祭坛居然真的没有被破坏。 可这异常的结果,反而让刑澈不安起来: 这丫头不但没有破坏祭坛,还鼓励我继续执行计划,到底是为什么呢? “若是会造成严重后果,幽澈王所说罪名当然成立,但若不会……胧月何来背叛之说?” 狐疑的刑澈耳边,又回响起胧月这句话。 梳理了自己的整个计划后,刑澈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计划如果顺利达成,魔刹界就能以此为踏板,进攻甚至占领整个天涿大陆。” “丫头说的严重后果,指的应该就是这个……” “但这丫头很笃定地说——她从来没有,也不会背叛天涿大陆,因为……” “若不会……若不会什么呢?” “若不会造成严重后果,那不就是变相说这次的行动,必然失败!” 抽丝剥茧地梳理到这里,刑澈忍不住冷汗涔涔: 这丫头是从哪里得到了什么线索吗? 还是早就与她师父达成某种协定,提前设下了陷阱? 或者是她有什么神通,预知了结果?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让刑澈百思不得其解,也让刑澈不由自主暗暗上了一百个心: 丫头这一句话,给了我浓重的不祥之感,这次的功劳……我就不抢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刑澈把祭坛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细节都运转无误后,开启临时两界传送,返回魔刹界去了。 第一百章 随口戴的高帽子 心里口吐芬芳的沧谪,就觉得自个泡澡的热气,全部在往脑瓜子上冲,可偏偏这些热气除了让他发晕,是半点别的作用都不起。 沧谪为什么不愿意带胧月进龙皇大殿? 就是因为他不敢确定,这个危险级别爆表的小魔女,进了龙皇大殿后,会不会整出什么无法收场的幺蛾子? 既然没法阻止,那就只能再三确认: “只是看看?” “只是看看!” “保证不做多余的事情?” “保证不做!” 虽然沧谪心里还是直打鼓,但好在胧月一直以来的信誉还不错,他也算是勉强放下了心。 既然答应了,那就要落实细节,沧谪扭头看向胧月,犯愁地问: “可龙皇大殿述职之日,只有龙子龙孙可以进入,我怎么带你进去!” 要是没有全盘计划,胧月根本不会找上门来。 于是,沧谪口中的难题,在胧月这里就有了个极其简单的答案: “这个简单,殿下还是沧沐,而我……是殿下即可。” 这句话,猛然听起来挺绕的,如果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以为胧月是神经病都有可能。 但身在局中的沧谪,秒懂了胧月的意图,也明白了这小魔女会找自己来帮这个忙。 换做别的龙子龙孙,有幻族相助的胧月,当然可以轻易的取而代之,但谁知道龙皇大殿上会发生什么,有个盟友帮衬,总比孤身涉险来的安全。 换句话说,不管从哪种角度出发,胧月最终都会到沧谪这里来找他帮忙。 想通和心气不顺,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尽管沧谪明白了当中所有的弯弯绕绕与内情,依然被气得呼哧呼哧,满脸不爽地质问胧月: “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被沧谪当面拆穿,胧月半点不悦都没有,笑眯眯地承认不算,还毫不吝啬地夸奖沧谪: “殿下聪慧!” 被别人夸,沧谪可能会高兴。 但被胧月夸,怎么看都是计谋得逞后,随口戴的高帽子,还毫无诚意,沧谪怎么高兴的起来? 更何况,眼下这个地方还是汤池! 沧谪还是那个身无寸缕被泡在水里的人! 尴尬、羞窘、愤懑……各种情绪夹杂,导致沧谪的口气也变得恶劣起来: “我答应就是,你赶紧出去!” 沧谪都已经椎心泣血地伏低做小了,胧月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俏生生地把白嫩小巧的手掌摊在面前,老神在在地跟他索要凭证: “空口无凭。” 沧谪这会儿,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凄惨三分,哪怕窦娥被刑讯逼供,好歹人家有衣服! 可他自个呢? “你觉得我现在浑身上下,能拿出什么凭证给你?” 这句话,沧谪完全是吼出来的,字字句句中都透着铺天盖地的委屈。 即便如此,胧月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伸出白嫩的小手,理所当然地从沧谪头上拽下了那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玉簪: “殿下这根簪子不错,小女子斗胆拿走了……” 那是普通玉簪吗? 那是沧谪的本命武器“掣雷神牙枪”! 可这会儿,沧谪对胧月完全是送瘟神的态度。 别说只是拿了他的本命武器,就是拿了他的脑袋,只要这小魔女现在能离开,给他点穿衣服的功夫,沧谪都认! 完全顾不上计较玉簪的事情,沧谪带着明显急眼的情绪低声呵斥着: “凭证你也拿了,赶紧走!” 目的已经达到,胧月当然懂得见好就收,款款起身,礼数周全地欠身告退: “既是如此,胧月就不打扰殿下泡汤的雅兴了。” 说完,带着章颖、章玥两姐妹,身姿婀娜地向汤殿外走去。 今儿这泡汤的经历,全过程用一惊一乍都不足以形容,沧谪这会哪还有什么情绪? 坐直了身子,就等胧月她们离去后关好殿门,好起身穿衣。 谁想就在沧谪眼瞅着三女将要消失在门外,觉得终于能放松心情了的时候,胧月突然转身,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补充了一句话: “一个时辰后,胧月来跟殿下串串说辞,希望不会让殿下觉得困扰。” 说完这话,胧月本不等沧谪作答,关好了殿门离去了。 从她探头那一刻,沧谪就以为胧月又准备回来作妖,“呲溜”一下又钻回水里去了。 就这样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过了足有盏茶功夫,再三确认胧月他们不会回来了,沧谪才口吐芬芳地从汤池里出来,去更衣室穿好了衣裳。 一个时辰之后,胧月如约而至,却并没有带章家姐妹。 与沧谪密议了近一个时辰后,胧月在沧谪皮笑肉不笑的怨念中被送了出来…… 离述职之日还有三天的时候,风尘仆仆的“沧谪”殿下,带着侄子“沧沐”殿下,抵达了龙皇属地,准备进行例行述职。 [龙皇大殿] 述职之日。 为数众多的龙子龙孙,各个帅气绝伦,跟明星展似的分列大殿两旁。 述职的内容挺无聊的,大体上无非是管辖的属地内:物产几何,民众是否安定,是否有战乱灾疫,以及如何应对等等。 作为沧虚的儿子,沧谪述职时的顺序比较靠前。 按照本尊拟写的稿子,胧月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就蒙混过关了。 百无聊赖地听着其他人述职,胧月心神不属地等着“仙使”到来: 如果我的记忆无误,就是这次述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仙使突然造访并宣读天帝旨意的。 各位龙子龙孙述职的内容都差不多,一个个照本宣科地背下去,简直都快给胧月催眠睡着了。 好在她这幅浑浑噩噩的模样,很符合沧谪本尊为藏拙表现出来的状态,连沧虚也只是摇摇头丢过来个不满的眼神,就再没有多问一句的兴趣。 终于,在胧月都快要在大殿上打起呼噜了的时候,一声高亢的通传声响起: “仙使驾到,龙皇及其子孙跪迎接旨!” 一言入耳,高坐上首的龙皇沧虚,诧异中伴着惊喜,赶忙走了下来,率领一众龙子龙孙,恭恭敬敬地跪地叩拜后朗声高呼: “龙皇沧虚,率一众子孙,恭迎天帝谕旨!” 瞥见沧虚神情的胧月,就猜到他以为仙使是来表彰龙族在狮鱼族一战获取的功勋的。 而且紧跟他身后的沧溟,也是一样激动的神情,毕竟狮鱼族一战中,功勋最多的就是他了。 老混蛋,狗渣男,呆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心中暗骂一句后,胧月乖乖地匍匐在地,等着仙使的后文。 果不其然,仙使连多个眼色都欠奉,一副秉公办事的态度,开始宣读天帝谕旨: “奉天承运,天帝诏曰:今有龙族子嗣沧溟,玩忽职守,疏于督查,让魔刹族贼人有机可乘,于我天涿大陆狮鱼族境内,建成了永久空间通道。” “沧溟其人,以龙皇嫡孙之尊,尽享上天恩泽,却不思回报,因一己疏失,为祸天涿大陆数亿百姓。” “念其狮鱼族一战功勋卓着,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特处以碎骨之刑,即时执行!” “钦此!” 仙使来的时候,连带龙皇在内,及一众子孙,都以为是为了表彰龙族功勋而来,嫉妒艳羡者不一而足。 谁想这会儿急转而下,问责不算,更直接罚了“碎骨之刑”,个个都吓得跟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龙皇还想求个情,却被仙使冷眼瞪了回来。 仙使眼中的态度很明确: 你以为什么事儿都是能求情的吗? 天帝陛下可是把魔刹族入侵,当做头等重要的大事儿来看的。 现在你这孙子,已经不是闯祸那么简单,根本就是把天都捅破了,要是不想整个龙族陪葬,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第一百零六章 大礼,可还喜欢? 这十二天以来,被胧月强行压在心底的伤痛,此时被霈恬的质问,一字一句地如喷涌的岩浆,从心底最深的地方翻卷出来。 心好痛! 曾经以为会将自己捧在掌中小心呵护的男人,却用最恶毒的方式,彻头彻尾地背叛了自己,并打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样的结果,是当初在沉溺在沧溟温柔缱绻中的胧月,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的。 而胧月更没有想到的是,霈恬居然会如此无所顾忌,以带兵闯宫的方式来到她的面前! “犯龙族威严者,杀无赦!” 霈恬现在的做法,更是龙族律法中最不能容忍的——谋逆! 几次三番见识了沧溟心狠手辣的胧月,哪敢让霈恬再继续往抱月宫里冲? 她根本不敢去料想,霈恬此举到底会落得何种下场! “恬姐姐,你快走!” 胧月拼尽全力的呼喊,却嘶哑地根本发不出声音。 很正常,十二天里水米未进,加上十二天的痛悔煎熬,已经把胧月折磨地彻底脱了形。 别说呼喊出声,她能扶着窗台站在这里,没有昏厥过去,都已经是平素修炼有成的结果了。 霈恬确实在蛟族当中掌管鳞琊卫,但真正能陪着她来这里拼命的,却不过寥寥五百之数。 可这里…… 是龙皇宫! 那五百鳞琊卫簇拥着霈恬,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明明随时可能颠覆,却依然艰难而执着地向着抱月宫的方向前进着。 喊不出声的胧月,根本没有办法劝阻浴血冲杀着的霈恬。 她只能泪流满面地看着霈恬身边的鳞琊卫…… 一个…… 又一个…… 或因力竭而亡,或被万剑穿心…… 最终,只有歪歪斜斜的霈恬一人,站在了抱月宫的宫门前,而她面前,就站着那两个把胧月从无望河谷擒拿回来的家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沧溟,志得意满地站在胧月身后,像爱抚小宠物似的,抚弄着胧月的头发。 浑身冰冷的胧月,背脊崩的笔直,指甲已经深深地抠进了窗台。 对这个男人,她现在只有彻头彻尾的恐惧与厌恶! 完全无视胧月的反应,沧溟一边抚弄着她的头发,一边满口悲天悯人地在她耳边絮语: “看,你的好闺蜜来救你了。” “你说……她……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身体完全僵直的胧月,连头都不敢回,目眦欲裂地看着被那两人戏耍的霈恬,低声哀求着: “放她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沧溟一把揪住胧月的头发,把她生生拽向自己,用情人呢喃般的口吻在她耳边问: “你现在,有不听我话的资本吗?既然没有,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以往充满磁性,让胧月迷醉的耳语,现在只让她觉得恶心: “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毫不客气地拽住胧月的头发,扯着面对自己,沧溟用惯常床第间爱语的口气对她说: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就是要毁了你…… 到了这个时候,胧月怎么可能还对沧溟存有半点幻想,抱着“死个明白”的态度问: “什么意思?” 似乎是觉得眼下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已经没必要再装出“深情款款绝世好男人”的必要了,沧溟面目狰狞地对着胧月吼了起来: “从你师尊涿昀上神宣布收你为徒开始,我龙族上下都因为你寝食难安!” “龙皇爷爷都才不过是二品上仙,你居然有上神之姿,若是有朝一日让你成了上神,我龙族该如何自处?” “在你手下俯首称臣,俯仰鼻息吗?” “…………” 自己的倾心相许,居然只换得以为的“良人”如此歹毒的用心,这让胧月除了无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胧月的沉默不语,似乎是让沧溟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诉说时的口吻居然透露出深深的忌惮: “从你周岁生辰的提亲开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把你绑在龙族的战船之上!” “本来……这样假惺惺地说着甜言蜜语哄着你,直到你成为上神也是不错的。” 说到这里,沧溟用另一只手,抓起胧月一缕头发放在鼻端嗅过后,用沉迷的口吻说: “毕竟,你的美貌还是让我觉得很养眼的。” 这句话刚说完,沧溟手中突然一紧,把这缕头发狠狠地拽着,开始质问起胧月的优秀: “可是!可是!!可是!!!” “你这家伙,居然短短数千年就修成了道尊境。” “若是再让你修炼下去,就算你是我沧家的媳妇,就算你子嗣绵长,也改变不了龙族衰亡的命运。” “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找机会毁了你!” 胧月听到这里,心中一片冰凉: 我所有的爱与倾心相许,所有让龙族和鲛族共享的荣光,居然只换到了恨与背叛! 呵呵……呵呵! 胧月脸上绝望与不甘的笑容,让沧溟只以为对是他计谋得逞后的妥协,这让他愈发地得意,连诉说时的口气都带着些许飘飘然的意味: “让我异常惊喜的是——你这个蠢女人,居然真被常柔说动,替我受了碎骨之刑!” “修道修骨!从受了碎骨之刑那天开始,你就废了!” “既然废了,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胧月眼中的光芒,仿佛风中残烛般一点点地消失着。 不止是眼中的光芒在消失,连带着她的脊梁都没了往日的倔强。 这些变化都看在沧溟眼中,带着筹划多年终于要收获的喜悦,他把胧月的脸按在窗台上,强迫她看着霈恬被两名护卫狠狠地打落尘埃: “不过……你天资太过可怕,光毁了你修炼的根基,依然让我寝食难安。” “我还得毁了你的修道之心!” “如何,看着你母亲被熬炼鲛油,是不是心如死灰?” “不过……这样还不够,今天轮到你好姐妹霈恬了。” 即便到了这样的境地,胧月还幻想着能一个人抗下所有,语声中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只剩下无力的哀求: “我知道没有和你谈条件的资本,但只要你今天放过霈恬,不管你让我为奴为婢,我都心甘情愿。” 此时的霈恬,已经被那两名护卫,猫玩耗子一般第无数次打到在地。 战甲破碎,兵刃折损,嘴里止不住地往外大口喷吐着血液和内脏的碎块……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在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那两名护卫挥舞着手中残缺的刃鞭。 霈恬这样的做法,让沧溟非常的不爽: 你们俩果然是一路货色,都这样固执,固执地让人不由得讨厌! 带着这种心态,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胧月的请求: “不不不,我不要你为奴为婢,那样太不好玩了。” “我只想看见你这个‘天之娇女’,一点一点地毁在我手上!” 甚至还狡黠地笑着,故意丢出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以为,一向在外征战,很少返回蛟族,更狠少来龙皇宫述职的霈恬,是怎么知道你受了碎骨之刑的?” 一直想不通此间环节的胧月,被沧溟这样提示,怎么可能想不明白是他动了手脚?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除了愤愤然地一句“是你!”,胧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又一次被击倒后,霈恬终于爬不起来了。 仿佛邀请客人参观美景、赏玩珍宝,丢开了胧月的沧溟,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奚落地问: “当然是我,如何,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还喜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一百零七章 恨与杀! 还没等胧月回答,一名青衫小侍,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悠悠然地走到两名侍卫身后,用淡然无波的声音宣布: “蛟族霈恬,带兵犯宫,罔顾伦常,罪无可赦,赐抽筋剥皮、剔骨碎魂极刑,以儆效尤!” 这一次,胧月没有哀求或劝阻。 她只是…… 木然地看着霈恬,烂抹布般匍匐在那里,浑身鲜血淋漓、筋骨寸断…… 木然地看着霈恬一声不吭地,傲然受尽所有的刑罚…… 木然地看着霈恬在最后魂飞魄散之时,留给她个安慰的笑容…… 胧月此时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她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只想用尽此生剩余所有的精力,去把这个身影,牢牢地刻在自己的眼中、脑中、灵魂上! [炼魂坛] 无数道罡气锋刃,在青蓝色的结界里肆意飞卷,撕扯着被玄刹雷晶链锁在离魂柱上的胧月! 痛! 这是胧月唯一的感觉! 肌肤!血肉!骨骼! 无一处不在经受着炼狱般的撕扯! 连神魂都在被渗进识海的“噬魂风”在千刀万剐! 胧月紧咬着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肯哼出半声。 【反正要死,凭什么便宜那对狗男女看我笑话?】 齿缝里渗出的腥甜与彻骨的疼痛,让她格外清醒。 透过飞卷的罡气锋刃,那对澄澈的眸子,以冷若寒冰的目光,瞪着炼魂坛外紧紧相依的男女! 过往诸般历历在目,胧月往昔的浓情蜜意,早就被磨灭的点滴无存: 【只为常柔几句捕风捉影,沧溟你就能不念我为你受了碎骨之刑的情意,怀疑我与他人有染,剥离我腹中骨肉!】 【更以此为由围攻鲛王宫,抓捕鲛人全族,将我母后沐漪也炼成了鲛油!】 【还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恬姐姐,诱使她带兵闯宫,最后落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下场!】 【…………】 桩桩件件、点点滴滴…… 无数件往事都让胧月悔不当初! 【现在还想炼出我的神魂,来帮常柔踏入上仙境界?】 【你们这对狗男女,想都别想!】 胧月嘴角突然漾起一抹浅笑。 那抹浅笑,仿若尸山血海中,于骷髅眼中绽放出的一朵墨罂粟。 绝美!妖异!决绝! 炼魂坛外的沧溟和常柔,看见她这这意味难明的笑容,居然同时自心底泛起彻骨的寒意,瑟瑟地喃喃自语: “她到底想干什么?” 炼魂坛中的胧月,把两人的心虚与慌张看得一清二楚,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嘴唇翕动,在念诵着什么东西。 随着念诵的节奏不断加快,沧溟和常柔终于听清胧月到底在念诵什么! “碎魂祭!” “这贱人怎么会这种上古神咒了?她是要拉我们一起陪葬!” “不能让她念完!” 看着沧溟和常柔在炼魂坛外惊慌失措,却又不敢进来的狼狈样,胧月笑得愈发得意且满足: 【“碎魂祭”已经到了尾声……】 【只差最后七八个音节……】 【就能完成了……】 【狗男女……】 【和我一起魂飞魄散……】 【你们会不会觉得很有趣呢……】 随着神魂的逐渐破碎,胧月的意识已经开始断断续续。 就在她吐出最后一个音节时,听到声悲怆的呼喊: “不要!” 在胧月模糊的视线中,有个白色的身影,半点没有犹豫地冲进了炼魂坛,大力将她揽入怀中! 与此同时,胧月还感觉到有股澎湃的金色能量,在炼魂坛和碎魂祭的双重撕扯下,明明也在破碎的边缘,却依然坚定地将她的神魂碎片包裹其中! 这一刻,澎湃的记忆碎片冲进了胧月的识海。 她终于知道了这个不怕魂飞魄散,拼死冲进来试图修复她破碎神魂的人是谁! 从始至终,各种折磨都没有让胧月掉过一滴泪。 但此时她再也忍不住了,泪眼模糊地唤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师尊……” 涿昀上神的插手,并没有改变碎魂祭可怕的结果! 胧月以献祭神魂为代价换来的结果! 湮灭眼前的一切! 一圈似有若无的能量涟漪,以胧月为中心,缓慢而坚定的向外扩散着。 无论是执意不肯撒手的涿昀上神,还是那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甚至已经存在了数百万年的炼魂坛…… 通通在悄无声息中湮灭地无影无踪。 有风吹过,寂静如斯。 [渡生戒·仙灵洞天] 涿昀坐在石凳上,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进阶的胧月: 这丫头,虽然样貌比转世前,美了不知道多少倍,但眉宇间那份韧性与执着,却丝毫没有变化。 一边看着打坐的胧月,涿昀一边回想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就在他想起转世前这丫头的糗事,嘴角因此弯起丝弧度时,眼前的胧月突生异变! 先是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 再是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紧接着身周腾起了层有形无质的血色杀意; 到了最后竟然整个人悬浮空中,满头长发无风倒悬且透着隐隐血色; 连那条青紫色的鱼尾,鳞片都开始显出殷红的色泽! 涿昀并不知道的是,到他看见异常的时候,胧月的心境已经彻底乱了! 转世之前与上一世前世的种种经历,全数以梦魇的形式,一幕幕地在胧月脑海中重演…… 相较而言,转世之前那一战,算是对胧月影响最小的。 但是上一世的种种,以层层叠叠的血色,把胧月那颗心包裹得严严实实! “碎骨!” “孩子!” “母后!” “霈恬!” “涿昀师尊!” 桩桩件件,一幕幕被血色浸透的情景,走马灯似的在胧月脑海中不断重现! 每重现一次,胧月心中的恨意就深重一层! 每回顾一轮,胧月脑海中的杀意就加重几分! 突然,涿昀发现虚悬在空中的胧月,双眼在缓缓睁开…… 但是那双往日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却被血色彻底弥漫与侵染!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浓重到恨不得毁灭一切的恨意与杀意,月丫头这是要入魔? 有了这个认知,涿昀根本不敢怠慢,赶忙以自身的仙灵之力,张开个结界,把虚悬空中的胧月罩了进去…… 涿昀把胧月存放在仙灵空间角落里的“却邪清韵丹”,挥手间招了过来,飞快地倒出三粒,一股脑地塞进了胧月口中。 这丹药本就是菘蓝针对祛除心魔炼制的,更何况这会儿涿昀情急,三倍的药量怼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涿昀就看见胧月眉眼间的戾气消减了不少。 可心魔这种东西,威力到底大还是小,外人根本无从得知,涿昀哪里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把自身磅礴的仙灵之力,凝结成根灵力丝线,借着胧月眉心的神魂印记,把两人的神魂连在了一起。 要是菘蓝在场,肯定是逮着涿昀又是一顿痛骂: “和才只道尊境界的人神魂相连,涿昀你要是找死直接说,我给你找块地方挖个坑,你先进去躺着,省的我回头费劲埋你!” 为什么会这么大火气呢? 修行的过程,说到根本上,无非是个祛除自身杂质的过程。 到了涿昀这个境界,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已经异常纯净了。 就像水流交汇,永远只会是污浊侵染纯净一样。 神魂相连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境界低的人,神魂中的杂质会顺着那联系,散逸一部分进到境界高的人这边。 若是境界高的人,自身修为与定力不够,直接跌落境界都有可能。 不过,眼下被心魔困扰的人——是胧月! 如果菘蓝在场,也不过是多一个人被神魂侵染罢了。 不然,这哥哥也白当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 声音入耳的一刻,胧月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说是两个入口,但议事大殿这边的,根本就是诱敌的陷阱。 只要有人触发陷阱,就知道有人入侵,可以在任意一道关卡以逸待劳、守株待兔! 想到这里 ,胧月再看眼前这八条道路,根本无法做出决断,毕竟在她自己的认知中: 若是我来设置这八条道路,必须都设置成死路,对来犯的敌人,需要手下留情吗? 无法判断那条道路是安全的,又做不出来用手下去趟雷的事情,一时间胧月左右为难。 说过那一段话后,男子就再没了动静。 但胧月相信,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在悄悄地关注着这里的状况。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思想,去揣测他的意图? 章族人的思维,能和我一样吗? 关于章族的腕足,我好像看见过相关记载。 《海内志·异形篇》有云: “海内有异兽名曰章,若遇险,其足可弃,诱敌远走,以全己身。” 回忆起这段文献记录,胧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 难道……八条路都是真的? 不然……为什么会刻意组成章鱼的图案呢? 其足可弃,其足可弃! 不管是不是,赌一把! 有了这个念头,胧月根本不管身后章嘉和章省急切的呼喊阻拦,直接飞身而起。 身子腾在半空中的时候,召唤出金钗化成的三叉戟,狠狠地向着其中一条悬在空中的腕足之路斩去。 三叉戟的金光闪过,那条腕足之路应声被斩作两段,被斩下的部分碎成无数残片,落进了深渊之中。 没发现有什么异变,胧月在碎片上踩一脚借力后,又飞向了下一条腕足之路。 如此依样画葫芦,斩断了其余六条腕足之路,胧月坦然地落在最近的那条腕足之路上。 这条腕足之路异常平静,胧月落在上面后,什么变故也没有,就好像一条普普通通的道路一般。 适才那个温润的男声再度响起: “不愧是上神认定的徒儿,胧月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这语声中是显而易见的赞赏之意,但胧月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地回了句: “那不过是外人谬赞罢了,胧月只不过比旁人多了点阅历,多了点胆量,博简族王不必当真。” 男子被喝破身份,似乎并不意外,坦坦荡荡地从暗处现出身来。 身着青紫色袍服,博简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扬声向胧月问道: “不知公主此行,所为何来?” 若是没有那一次密室之行,胧月恐怕真会把这章族王博简,当做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但密室内看到的一切,加上她自己的猜测,得出的结论都是——不得已! 所以胧月坦坦荡荡地答道: “胧月此来,是要向博简族王讨要个人。” 章王博简对胧月的答案半点也不吃惊,淡淡地回问: “不知胧月公主想要讨要何人,又怎知本王这里一定有此人呢?” 对博简这明显耍赖意味十足的态度,胧月有点气恼: 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老家伙不讲武德! 心里气恼归气恼,还得想办法破局,胧月思前想后好一阵儿,突然语声中带着三分戏谑地问道: “不忍杀,不愿放,博简族王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被胧月这么个晚辈戳破心思,博简脸上有点挂不住,却又不愿承认,只能笑着强自狡辩道: “胧月公主如何就敢认定本王‘不忍杀、不愿放’呢?” 这混赖的语言,摆明老家伙已经倚老卖老了。 胧月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 对自己当年的准媳妇,老情人,别这么心狠手辣了。 毕竟有的事情心里明白就好,真的拆穿戳破就大家都没意思了。 只能希望这老家伙愿意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做个顺水人情了。 想到这一节,胧月没有再去和博简扯皮什么有没有,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直接了当地扯起了瞎话: “胧月与幻王一见如故,旧日里曾有约——待胧月化形成功之日,相携把臂同游四海。” “谁想待胧月化形出关,却收到幻王来信,言受博简族王之邀,暂时盘桓章族。” 胧月是大明大放地玩阳谋:先不管你同不同意放人,先跟你这说死——我知道人就在你这里! 眼见着章王博简的脸色有变黑的趋势,胧月迅速说完了剩下的内容: “幻王在此盘桓已久,继续叨扰总是说不过去。” “更何况,幻族奇异之处我师尊甚是好奇,当初就曾说过‘待你成年化形之后,将你那幻族好友带来,也让师尊开开眼界’。” “师尊之命不可违,还请章王体谅。” 胧月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事儿,博简知道不知道?知道! 但他能不能不当回事?不能! 哪怕是说瞎话,天地间也没人敢轻易驳一位上神的颜面,尤其是以能征善战着称的涿昀上神。 而且,真的是瞎话吗? 就涿昀那把胧月宠上天的态度,只要胧月在神念当中娇滴滴地唤两声夫君,博简立刻就能见到涿昀的神魂分身,而且所说的话语绝对和胧月转述的内容一般无二! 所以…… 到底给不给人,现在对于博简来说,真的是个麻烦问题! 给,当年的有些事情,眼下还未梳理清楚,就这么把人放走,未免有点不甘心。 可是不给,一方面是胧月说的“不忍杀,不愿放”,另一方面是她拉起的涿昀牌虎皮大旗,不好不给面子。 思来想去,博简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道: “今日夜深,幻王已然就寝,不如胧月公主先行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本王就派人把幻王送过去。” 若是没有那一声叹息,胧月恐怕不会相信博简,只会以为他在拖延时间。 但有了那一声叹息,胧月莫名地就相信了他。 躬身行礼谢过后,便带着被两人哑谜似的对话,绕得云山雾罩的章嘉和章省准备离开。 就在三人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博简的问话突兀地从身后传来: “为什么你会信我?” 胧月只是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地回答: “胧月先前无意间误入了一间密室,有幸目睹些许墨宝。” “只不过……其余字字句句书写时,都透着工整儒雅,唯有那单独的‘珺’字,却充满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味道。” 有些话,真的不需要多说。 只这两句,博简就知道: 这胧月公主必是猜到了我和平珺之间的情感纠葛! 末了,只能挥手灭去甬道内的灯火,幽幽长叹着离开了。 来得时候千难万难,但回去的时候,整条甬道内却是太平无比,连那些致幻的花纹都不见了。 出了议事大殿的正门,胧月发现门口居然还是那俩被敲晕的倒霉蛋,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博简做事,有意思! 带着章嘉两人,顺顺当当地摸回宿栈,歇下了。 次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胧月等人就听得楼下一阵嘈杂。 出来看时,却没看见是谁引起的骚乱。 悻悻然地回了屋,胧月却看见自己房中床上,放了个长条形的袋子,里面似乎是活物。 凑近去看,袋子上还贴着张纸条: 大逆之族,本应当众凌迟、以儆效尤,但今有胧月公主,以上神之名作保,姑且网开一面。 还望此逆能诚心悔过,莫在重蹈覆辙。 把这张字条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胧月才神色晦暗莫名地把它收了起来,解开了袋口上的绳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哥受不了 按照菘蓝记忆中胧月的性子,若是当真与她无关,虽然还会帮忙,但肯定不会这么上心,所以他是在问胧月,却是用的笃定的语气: “看的人是你!” 这件事儿,对于自己还麻烦一堆的胧月,简直就是糟心他妈给糟心开门——糟心到家了! 就算她性格坚强,韧性十足,这会也烦躁地恨不得挠头: “对,那时候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她就已经知道我是胧月上仙转世了。” 涿昀,你那么小心地安排了丫头的转世,居然被个小小的幻族族王看破了,丢人呐! 在心里嘲讽吐槽了一番好兄弟后,菘蓝发现自己依然一筹莫展,最后只憋出来三个字: “真麻烦……” 有了这番缘由,胧月的鬼界之行一定是拦不住的,菘蓝只能尽可能想办法去降低她的风险。 鬼界环境特殊,菘蓝最先强调的就是修为: “鬼界,除了本土鬼族外,任何外来种族都会不断地魂魄散逸。” “所以,你至少要有上仙修为,魂魄足够凝实,才能考虑去鬼界,不然绝对是有命去,没命回!” 胧月遍览群书的时候,曾顺道了解过鬼界,知道菘蓝哥所言非虚。 虽然责任心确实重,但胧月还没重到要把自己搭上去的地步,更何况“霸占师尊”的伟大计划,才成功了一小步,她哪舍得死? 重生一次是侥幸,再往死里作……万一没这么好运气怎么办? 所以这次胧月难得地没有半点不满,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菘蓝。 即便是这样,这做哥的还是不放心,寻思来寻思去,最后无奈地叮嘱说: “回头你去鬼界找这东西的时候,把我叫上,希望那老东西会给我点薄面。” 菘蓝愿意出手帮忙,这事儿就更有把握了,胧月自然不会在这当儿驳他面子,点头应的更勤快了: “嗯。” 可她这样的表现,看在菘蓝眼中无比异常,又不放心地强调了一句: “一定记住,不许自己跑去鬼界!” 这下终于给胧月整不耐烦了,捂住耳朵嚷嚷起来: “哥,你真啰嗦!” 这次,菘蓝居然异乎寻常地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胧月如瀑的秀发,眼神中……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用这种眼神,把胧月盯得心里发毛,连坐姿都端端正正了的时候,才用涩哑的嗓音说: “万年前已经失去你一次,要是再来一次……哥受不了。” 这样的菘蓝,胧月从来没有见过,以往放荡不羁的那双眸子中,此刻是浓重到化不开的伤痛。 之前称菘蓝一声“哥”,更多是因为胧月的一点小私心: 我要和夫君在一起,叫师叔……不是让夫君平白矮了一辈? 可现在,菘蓝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兄长的关怀与在乎,也让她第一次打从心眼里认同了这个称呼: “哥,我知道了。” 胧月目前境界还低,菘蓝这样的上神,哪怕是个神魂分身,也不是她能长时间支持的。 所以该叮嘱的叮嘱了之后,菘蓝唰唰唰写下两张方子交给胧月说: “那张是治疗冰冻损伤的方子,照方煎药,一日三次吃三天就没事了。” “这张是缓解魂魄损伤的方子,她一定要每月一剂按时服用,可保千年之内无虞。” 胧月小心地把两张药方折好收入怀中,眉眼弯弯地笑着致了谢: “嗯嗯,谢谢哥。” 临踏进空间漩涡的时候,菘蓝留下了无比霸气,且护犊子的一句话: “记住有事一定要找我们,涿昀是你师尊,我是你哥,想动你,先问我们答不答应!” 看着那空间漩涡变成个光点收回自己眉心,胧月突然对自己上一世的经历和记忆开始有些怀疑: 对我这么好的菘蓝哥,为什么上一世……我一点都没印象? 夫君来护住我神魂的时候,他……在哪儿呢? 总不能在喝茶打屁聊天? 算了,不想了! 再想,我也没法回上一世去追根究底,过好今生、顾好眼前才是正经。 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先不想,胧月拿着两张方子去找幻平珺了。 先把两张方子,拍在被伤势折磨得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幻平珺面前,接着开始叮嘱她: “这张是治你寒气入骨的,这张是稳定你魂魄的,分量和服用方法都在上面写着,你可得记得按时吃!” “尤其是这张稳定魂魄的,你一定一次都不能落下,给我点时间,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治疗你魂魄的方法。” 从踏进章族属地的那一刻起,幻平珺就没想着还能活下来。 可现在,她不单活了下来,还被自己认定的主君,如此诚心以待,甚至大费周章地找来医仙上神为自己诊治,这让幻平珺心里难免五味杂陈: 想我此生……爱人反目,父母罹难,重任在肩,母女分离……命途多舛至极的时候,居然遇见了这样一位主君! 那薄薄的两页纸拿幻平珺在手中,简直不亚于两块万钧巨石! 她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胧月满不在乎地打断了: “反正你现在已经卸任,也不用非要回幻族去守着。” “颖丫头是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你冷不丁把命魂盅丢给她,这丫头现在有点……手忙脚乱的。” “要不然你先在我这鲛族住着?顺道指点下颖丫头。” “毕竟……当好一族之王,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命魂盅是什么东西,幻平珺比谁都清楚。 这幻族世代相传的法宝,虽然不知道是祖上从哪里寻来的,却是真的妙用无穷。 每次新被托付给一任主人,命魂盅都以类似教程的方式,来引导主人该如何使用自己。 而且,每一任主人,从命魂盅那里学来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却都是最适合自己的! 所以,章颖根本不需要幻平珺来教她什么! 既然章颖不需要被教导,那么胧月这番邀请的目的,就很值得人深思: 她,是在庇护我吗? 难道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危险在逼近…… 作为一名带领族人,无数次从生死存亡关头上挣扎出来的王者,幻平珺对危险的嗅觉异常敏锐! 透过胧月的关怀,她抽丝剥茧地发现了内里的深意…… 尽管幻平珺已经明了胧月打算庇护的善意,但这份好意,到底要不要接受,还是个值得商榷的事情。 就她目前已知——胧月身后至少站着两大上神! 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明说,必须以托词的方式对自己进行庇护,那么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什么量级,幻平珺根本不敢细究! 可若是不答应…… 仔细权衡之下,幻平珺最终没有拒绝胧月的好意,微微欠身行礼答道: “既是主君美意,属下若是拒绝未免不识好歹。日后,平珺就在鲛族叨扰了,主君不要嫌烦就好。” 听到幻平珺同意留在鲛族,胧月不着痕迹地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答应了! 怎么看,章王博简那张字条,都别有深意,尤其是那句“以上神之名作保”! 如果换个角度来看……是不是只有上神的身份,才能保得住这位前任幻王呢? 胧月心中如何思量,暂且不提。 但这前任幻王留居鲛族,却是已经在三言两语之间定了下来。 为了方便幻平珺她们母女之间培养感情,胧月打算专门给幻平珺她们弄座府邸。 就算是幻族现在人口才不过三万有余,好歹人家也是两代族王,总不能太过丢份。?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谎话编的不错 和上一次一样,破天城内看起来并无半点异样。 但这样平静的氛围,却让幻形成富商娇娇女的胧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表面的平静之下,谁知道有什么样的暗潮汹涌? 而且,能在别人的地盘里,维持这份平静,就足以看出……来者不善! 在离王宫最近的豪华宿栈里住下,简单梳洗后一行人下楼用餐。 能在这么好的地段,占这么大的地盘开间宿栈,显然背后老板挺有来头。 尽管价格不菲,但这宿栈内的客人却是不少。 只是像胧月他们这样前来住宿的客人并不多,大多是来二楼餐厅享用美食的。 客人很多,但整体来说氛围依然很安静,没有像一般宿栈那样,因为鱼龙混杂而闹哄哄地跟菜市场一样。 端着杯低度软饮,胧月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一楼大厅。 不一会儿,居然真的让她发现了点异常之处: 大厅进门左手边休息区的角落里,坐着个中年汉子,从桌上拿了份宿栈内的宣传小报端在面前,看上去好像在仔细阅读的样子。 乍看时他似乎并无异常,却在每个客人进店时,都会假装不经意地动下身子,调整过姿势后,刚好能把客人的全貌尽收眼底。 胧月只瞟了几眼,就转过身来,假装和幻形成帅气老板的章颖在亲密耳语。 “发现什么了?” “那人在监视。” “需要去带回来问问吗?” “不着急,不是正主。” 说完,胧月就挽着章颖的胳膊,回自己的雅间去了。 知道这宿栈有问题,为防隔墙有耳,几人除了笑闹风月,别的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几人勾肩搭背、醉眼朦胧地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八个人,定了四间房。 胧月和章颖假扮夫妻住一间,章漩章玥姐妹俩一间,章嘉和阏灞、章省和章廷分别住了两间。 早在吃饭的时候,胧月就腻在章颖怀里,以耳语的形式把命令传达给她,再由这位现任幻王,通过命魂盅转告给其余五人。 至于阏灞,反正是个傻孩子,只懂得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醒了听命令干架。 所以胧月根本没给他任何命令,反正他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好了。 修行到胧月这个境界,个把天不睡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章颖不行! 命魂盅的使用,是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的,若是她有幻平珺的十二阶战力修为,这些消耗并不算什么。 但现在她修为低微,频繁使用命魂盅后,打眼看上去跟十天半月没睡一样。 所以一进屋后,胧月就使了点手段,让章颖睡着了。 而她自己,在床尾处打坐调息,就全当是休息了。 过了大半夜,胧月突然听到窗户上有动静,随即一股轻烟从窗户 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 这种程度的迷烟,对胧月来说根本不起半点作用,但她依然2抿嘴轻轻一笑,闭了气后身形微微闪动,躲到梁上去了。 来人拨开了窗户的闩销,猫儿般轻巧地窜进了屋内,听到章颖沉沉的呼吸声,满意地走到床边掀开了帷幔。 当他发现床上只有章颖一人的时候,动作看起来明显有些惊慌,四下里乱看,好像在找寻着什么人的踪迹。 “你是在找我吗?” 胧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屋子的各处飘飘渺渺地传了出来。 这货如何不知道是撞上硬茬子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哀嚎求饶: “小人白日里见小娘子貌美,一时起了坏心,是我猪油蒙了心,瞎了眼,不知道尊驾如此了得,还望尊驾看在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儿的份儿上,放我一条生路。” 胧月自梁上落了下来,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脸上笑意盈盈地说道: “谎话编的不错,值得表扬……只可惜,我不信!” 那汉子本就是在扯谎,想以此来分散胧月的注意力,这会儿见诡计无效,又觉得胧月看起来娇滴滴地软弱可欺,就暴喝一声挥拳向着胧月面门砸去。 谁想他还没挨到胧月的衣角,就被一股巨力从天而降,狠狠地拍落在了地上。 灯火燃起,这汉子这时才发现: 屋里哪是只有胧月这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各个不显眼的阴影角落里,居然埋伏了六个人! 更可怕的是,他自己被个足以三米多高,铁塔般的胖大汉子,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半点动弹不得。 没错,这就是胧月让章颖传达的命令: “入夜后,以匿形的方式,都进我屋中潜伏。” 悠哉悠哉地溜达到桌边坐下,胧月对眼前的局面很满意。 这还要多亏胧月自己的善心,从章王博简手中救回了幻平珺,才从她哪里那里知道了: 幻族除了本族幻形的天赋外,作为章族的分支,还掌握着个可怕的技能——匿形! 不然今天就算是能逮住这家伙,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 从这家伙进了屋,胧月就悄悄地用结界,把他们住的这几间屋子,包裹了个密不透风。 别说刚才阏灞一脚给他从半空中踩下来,就是把地板都踩通了,这宿栈里的人都不会知道。 阏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条绳子,用他平常捆扎食材的手法,把那汉子绑了个结实后,才瓮声瓮气地对胧月说: “小姐,俺把他捆好了,你打算让俺把他咋拾掇了吃?” 胧月听到这话,不由得无语扶额: 这憨孩子怎么啥都能寻思着吃呢? 温声安抚了这憨汉子去边上坐着,胧月冲着章廷招了招手道: “这家伙交给你了,只要不死,随便你收拾,我相信你什么都能问出来。” 章廷也不推辞,提起跟粽子似的那人,就到隔壁房里去了。 负责审讯的人,胧月可不是随随便便选的。 这章廷虽然岁数不大,但对人心的把握很有些独到的见解,尤其在刑讯逼供这块别有天赋。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琦犴的改变,章廷至少要占一多半的功劳! 该抓的人抓到了,也就暂时不需要太过紧张。 已经忙活了大半夜,胧月心知手下这些人也都累了,吩咐他们自行吃喝休息,等着章廷那边的结果。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章廷又把那家伙全须全尾地拎了回来。 只不过,看看他那抖得跟小鸡崽子似的状态,和白到可以涂墙的脸色,众人都猜到这货的日子,怕是过得不太舒坦。 胧月没有着急问,而是先招呼章廷过来坐下吃东西,边吃着才边问道: “怎么样,哪家的?” 章廷也确实有点饿了,先啃了两口吃的,再灌了两口水,这才顺了顺气跟胧月回话: “这货是蟹族族逆,拦路抢劫的时候碰上了硬茬子,被人家收拾乖巧之后,来这里当了‘眼睛’。” 只听了这一段,胧月就对这货的情报不抱希望了,淡淡地问: “哦,主家是谁?” 说到这个,章廷好像要把不满发泄在食物上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口后,才满脸不爽地回答: “这蠢货贪生怕死,被人家一顿吓唬,就同意来干这个,根本没看清主家是谁,只说听声音做主的人是个女的。” “女的……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说到这个,章廷的神色居然有点迷惑,回答的语气也不太确定: “听起来,和琦犴少爷说的,可能是一个人,声音一会儿娇嫩,一会儿苍老的。” 听到这里,胧月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莫名: 那……就是蛇族的了。 常柔……是你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作妖是有代价的 汨罗猜到这夏言怕是鬼话连篇,但他没想到居然一句真话都没有,可偏偏他又无法判断孰真孰假,一时间忍不住气恼地咒骂: “这该死的老匹夫!” 稍稍安抚了汨罗的情绪,胧月开始给他一条条数这夏言的谎话。 慢条斯理地给汨罗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后,胧月才轻声问道: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幽澜做了那么多你把她熬炼鲛油都不解恨的事情,你有出去宣扬过一句吗?” 幽澜被处理的时候,汨罗也是被章嘉弄昏迷的状态。 等到后面章嘉把身份还给他,知道了真相的老父亲,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毕竟幽澜玩的实在太过,要不是胧月细致,苏醒的老父亲怕是只能看见一片死域了。 可即便汨罗被气得七窍生烟,也没跟任何不适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提起过半个字,连琦犴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儿汨罗就不能想,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口堵得慌,感觉自己随时会嘎嘣抽过去。 即便如此,他依然回答了胧月的问题: “没有。” 有了汨罗符合人之常情的答复,胧月很干脆地指出了夏言的异常: “那……他一个内务总管,谁给他的胆子,敢四处宣扬‘最得宠的龙族殿下沧溟,受了碎骨之刑’的事情?” 说完这话,胧月在笑,只不过笑得有点阴冷。 若是提点到这个地步,汨罗还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真就是蠢死的,不配做这么多年鲛王。 神色间带着浓重的恨意,汨罗沉声道: “是有人指使他故意透露给我们知道的!” 汨罗如此气愤,胧月却是淡笑如常。 看在汨罗眼中就成了——女儿如此淡定,大气沉稳,果然不愧是上神之徒。 但事实却是很多事情,对于重生的胧月来说,早就在预料之中。 虽然因为她知晓“未来”,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但有些人真的还是只能用“狗改不了吃屎”来形容。 只不过汨罗怎么想,胧月就算知道了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对,此为其一。” 肯定了汨罗的说法后,胧月提出了第二个疑点: “鲛族素来柔弱,在鲛族几十万年的历史上,从来不曾有过征召战士的先例。” 刚才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这会回答起来汨罗半点磕巴都不带打的: “没错!” 惯例之所以是惯例,就是因为——后续有相同情况发生的时候,后来者会沿袭前者的做法。 所以按照惯例,这一次龙皇下达的命令,也应该是让鲛族准备军备物资。 反正鲛族财大气粗,也不会太在意的。 胧月问出了这次的特殊之处,尤其点出了那夏言最着重强调的事情: “那这次为什么就征召了?” “而且那夏言,还专门拿我上神徒弟的身份来说事儿。” 从不征召到现在突如其来的龙皇敕令,再加上话里话外的恭维吹捧,基本算是女儿奴的汨罗,这会儿脸色异常难看: “这份龙皇敕令,想要征召的不是普通鲛族,是宝贝女儿你!” “没错,此为其二。” 早就看明白这一切的胧月,对这事儿的反应远没有汨罗激烈,很平淡地肯定了他的说法后,开始问出了下一个异常: “龙皇发布的敕令,夏言却不敢承认是龙皇御驾亲征,只说必然是皇亲贵胄。” “他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胧月眼中的鄙夷与杀意愈发明显。 思前想后,汨罗猜到了个可能,说了半截,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难道说……是那个要被派去的人选,和你……” 对于怀疑中的那个人,汨罗是有所顾忌的,但是胧月却完全没有! 上一世的种种,让她直呼其名的时候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说出了汨罗不敢说出来的那个人: “沧溟!” 这所谓的龙皇之孙,龙族第三代的佼佼者,从胧月周岁生辰开始,就居心叵测地想算计她。 上次受了碎骨之刑,总算安静了些时日。 现如今百年之期已过,怕是恢复了七七八八,居然就一刻不肯消停地开始作妖! 想作妖那就来,不过……作妖是有代价的! 在心底冷冷地自语了这么一句,尽管心中杀意纵横,胧月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继续和汨罗说着异常之处: “最后你问夏言有哪些族群被征召,他故意打着哈哈混了过去。” “这本来不应该是秘密,他却故意隐瞒,那只能说明……” 归根结底,汨罗也只是个不善征战的仆族之主。 若是他精于揣测人心,鲛族恐怕早就飞黄腾达了,何至于仅仅是个仆族? 前面的某些东西,胧月提点到位,他还能想明白一点。 但现在这个问题,牵扯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偏偏胧月又不能说得太直白,单靠汨罗的能耐,是真的没办法想通这之中的弯弯绕绕,最后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女儿问: “说明什么?” 胧月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色泽深沉的海天穹,许久,才语声沉郁地回答了两句话: “目之所及……四下皆敌!” 从胧月出生到现在千载光阴间,汨罗见到的都是她精灵古怪与运筹帷幄的模样。 像现在这样,听起来就没太大把握的口气,从来不曾见过! 这种认知让汨罗瞬间慌了神,他凑到胧月身边,提出了个不靠谱的建议: “宝贝女儿,咱随便派两个人应付一下,你就不要去了。” 汨罗这个建议,就根本没有考虑别的东西,只是在担心胧月的安全。 胧月知道他的心情,但这事儿远没汨罗想得那么简单。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沧溟这货在常柔的鼓动下,阴谋阳谋、损招狠招,那都是层出不穷。 单纯的权衡利弊,绝对不可能破局! 至少眼下,胧月就很清楚: 这渣男在逼我去战场,不管我去不去,都肯定有无穷无尽的后招在等着我! 想通这当中的关节,胧月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汨罗,看起来有些顽皮地笑着答道: “老头,我若不去,整个鲛族等着灭族。” “啥?” 汨罗只答了这一个字,他不善权谋的脑子根本无法理解——一张征召令,怎么就牵扯到灭族这么可怕的事情上了呢? 知道汨罗很难理解,但为了让这瞎操心却没啥本事的老父亲,不给自己添乱,胧月只能简单地给他解释一番: “这家伙本来耍的就是阳谋——对付我一人,还是对付全族,就看我怎么选了。” 眼见他脸上的担忧神色越来越重,胧月拍拍他的肩膀,指着自己眉心的神魂印记道: “放心啦……师尊会护着我的。” 见他依然不放心,胧月气息突然一变,放出了真实修为的气机,在汨罗被推得连连后退的时候,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再多的阴谋阳谋,都不如自身的实力好使!” 奈何老父亲的担忧总是无穷无尽,即便看到了宝贝女儿的实力,他依然不放心地问: “真的没事?” 胧月知道汨罗的心思,加上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赶忙信誓旦旦的发誓: “保证没事!” 才刚一千岁出头而已,胧月已经成长到汨罗根本无力庇护,这让他欣慰胧月成长的同时,又未免常常自责自己的无能。 带着这种情绪,汨罗神色复杂地看向胧月问: “需要我帮忙瞒着你母后吗?”? 第一百五十章 晦气! 定睛看时,却是刚才吃了瘪的内侍官,这次长了记性,高高地举着卷黄布,趾高气扬地宣布着。 无语地看向刑澈,丢给他个“你看”的眼神,胧月向那内侍官的方向走去。 眼神随意一瞟,胧月就看见这内侍官的脸上,带着些微的红肿。 心中明悟了某些东西,胧月淡笑着上前招呼道: “烦请这位内侍大人,把手令给我看看可好?” 那家伙有心不给,但自己才刚吃过的亏,让他现在只想麻溜迅速地把胧月带去主帅那里,别的……什么都可以不提。 所以这内侍官乖乖地把手中那卷黄布奉上,躬身递到了胧月手中。 先前趾高气扬的小人,此时前倨后恭,胧月却是半点也不稀奇。 拿过手令展开,只见上面写的,就是他刚才说的话: “召鲛族胧月公主,前来问话。” 内容没什么问题,但这落款就很有意思——天涿军鳞族主帅。 居然连个真实姓名都没写! 看过后,胧月把手令交还给那个内侍官,转身看向自己的几名心腹,扬声下令道: “主帅有令,召本将前去问话。” “鲛族军上下一应事务,交由副将澈星全权负责,违令者斩!” “另,鲛族军以本将为主,若有军情事宜,一律等本将归来再议,违令出战者斩!” 那内侍官得到的命令,是悄悄地把胧月带去见主帅,谁想她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万人营盘,已经颇为阔大。 可胧月也不知道是用了秘法还是什么,鲛族营盘范围内,几乎所有鲛族士兵都听到了她的三句话。 就在那内侍官想要阻止的时候,整个鲛族营盘,连带面前的几名心腹,齐刷刷立正行礼,吼声震天地回答: “得令!” 事已至此,这内侍官也无可奈何,只能尴尬地做个请的动作,举着那卷黄布手令,先头引路。 胧月给刑澈丢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大步跟上了内侍官。 单一个鲛族,就来了万名战士,这使得整个天涿军营盘,用绵延不禁都不足以形容。 营盘过于巨大,若是徒步不知道要贻误多少军机。 出了鲛族营区,内侍官就带胧月上了营区内代步的“飞车”。 说是飞车,倒不是车真的会飞,只不过是用来拉车的灵兽,身形小巧,且速度奇快罢了。 只用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两人就从鲛族营区来到了天涿营盘正中的帅帐。 一路行来,胧月都在辨识各个营区里竖起的旗帜,虽然情况不算太好,但还没到她预估那么糟糕的地步。 敌对的当然有,比如蛇族、鳗族、鲨族…… 但交好的也有,比如蛟族、鳄族…… 看见蛟族旗帜的时候,胧月心里闪过个念头: 不知道蛟族来的人是谁?希望不会是恬姐姐。 路上的时间极为短暂,还不等她细想,就已经抵达了帅帐。 通禀过后,胧月入了大帐。 眼神扫视四周,发现帐内早已高高矮矮、男男女女站了三十几个人。 胧月不卑不亢地走到大帐中央,行了个标准军礼,朗声道: “鲛族胧月,遵主帅手令,特来听调!” 这间帅帐很大,先前距离隔得有点远,胧月没看清上首坐得的人到底是谁,这会禀告后抬头看清,忍不住心里骂了句: 果然如此,晦气! 没错,上首帅位坐着的,就是渣男沧溟! 从行军开始,胧月就褪去了钗裙,换上了“问缘玄冰铠”幻化而成的盔甲。 美人,不管穿什么……都美! 换上战铠战裙的胧月,除了往日完美无瑕的绝美,此时更多了份飒爽精干,整个人像颗耀眼的星辰,灿烂地让人移不开眼。 周遭不管是男是女,眼睛都死死地盯在胧月身上,生怕眨下眼眼前的美人就会不翼而飞似的。 只不过看胧月时,每个人的心情不太一样,男人都是满脑子遐思,女人……则是怨毒的嫉恨! 所有人当中,最不堪的当属沧溟! 因为他坐在上首帅座,位置正对胧月,自然把她的无限风情尽收眼底。 眼前的胧月,比沧溟印象中的倾国倾城,多了几分英姿飒爽,更刺激得他想要征服的欲望,完全不受遏制地蠢蠢欲动! 此刻还在帅帐议事,沧溟脑中却全都是如何把胧月按在身下,扒掉她的鳞铠,随意挞伐的场景。 别人不知道沧溟的心思,常柔却是清楚地很,眼神一瞟就知道这色胚老毛病犯了。 只是此时,常柔也一身戎装侍立在侧,不好上前提醒,只能扬声发难: “各族抵达后,都要先来帅帐报备,胧月公主居然无令不至,是看不起沧溟殿下这主帅吗?” 本来确定沧溟是此次两界之战主帅,就让胧月觉得无比晦气,这会儿另一个老对头也凑上来找麻烦,更让她心中的不爽仿佛发酵般蔓延开来。 既然是老对头,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胧月起身看向常柔,温声反问道: “胧月奉龙皇诏令,不远数万里前来驰援。” “诏令所言集结之日为冬月十六正午,胧月于今日巳初二刻签到,营盘安顿完毕仍未曾过午,自认并无违令不遵之举。” “至于说无令不至……胧月以为,军中讲究令行禁止,若无令亦可作为,翌日战时,胧月该如何行事?” 早就算到沧溟会使阴招,胧月早就处处留心事事在意。 不管是准时抵达,还是无令不至,都做到滴水不漏,绝不让这俩狗男女有任何把柄可抓。 从常柔出声责斥开始,沧溟就收拢了自己的色心,静静地看着两女交锋。 却不想常柔发难所言,都在胧月预料之内,一条条温温柔柔地数下来,尽皆有理有据,把常柔的问责,滴水不漏地给怼了回去。 常柔本就是为了给沧溟解围,仓促间发难,哪里会思筹的那么周详? 现在被怼了回去也半点都不意外。 常柔为何为难胧月,沧溟心里非常清楚,这会儿自然不能放着这个盟友不管,赶忙打哈哈圆场道: “军中自然以军令为准,胧月公主没有做错,不过……蛇族统领也是心忧两界战事,一时心急才口无遮拦,还望胧月公主莫怪。” 虽然不知道这对儿狗男女到底是事先商量好的,还是默契到已经不用商量,就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胧月此番都不打算给他俩面子,面容冷肃地看向沧溟道: “军中无戏言!军规军纪更不能朝令夕改,若今日主帅以‘心急’为由,宽宥蛇族统领,异日如有同例,不知主帅要如何服众?” 没错,胧月今天就是没打算放过常柔! 刚才还没看完半边营盘,与鲛族或胧月不睦的族群,就不下双掌之数,若是任由他们发难,胧月总是有通天的能耐,也不胜其烦。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今日初来乍到,杀鸡儆猴,逮住一个敢冒刺的狠狠收拾,绝了其它小猫小狗乱七八糟的心思! 蛇族作为从族,本就非同小可,加上常柔委身沧溟,近日来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若是连她发难都受了惩罚,别的小鱼小虾想来招惹胧月或者鲛族的时候,怕是都得掂量下自己是否有那个能耐。 胧月抱着什么目的。 常柔清楚! 沧溟也清楚! 但清楚归清楚,不代表就容易破局。 现在沧溟无非两种做法: 要么秉公办事,要么包庇偏袒。 说到底,虽然沧溟心里现在都是胧月,半点也容不下别人,但好歹无论是床笫之间,还是日常谋略,常柔都能算个不错的伙伴。 若是不讲半点情面地公事公办,未免让枕边人寒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马威风波 但若是无视军规军纪,公然包庇偏袒,沧溟还真没这个胆量,毕竟现任龙皇,还是他爷爷沧虚,不是他沧溟! 就算是沧虚不跟他计较,两界大战可是有仙使督战的,为一己之私枉顾战事,沧溟有几幅骨头好碎? 所以最后绕了一圈,常柔想要帮忙,却弄成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局面,还顺道把沧溟给装进去了。 除了杀鸡儆猴,胧月其实还有一个想法: 常柔这毒妇身体里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若是今天能逼得她失了分寸,露出真面目,还可以借用一下在场众人的力量,岂不两全其美? 奈何天总不遂人愿。 就在胧月不依不饶,沧溟左右为难的当儿,眼见这男人指望不上的常柔,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居然上前两步,面向沧溟跪下,以愧悔无限的口气自请责罚: “蛇族常柔一时鲁莽,枉顾军规,出言无状,扰乱军心,罪无可赦,现下自请杖责,请主帅处置。” 从常柔开口,胧月就知道: 果然不愧是上一世把我算计到死的毒妇,这么容易就化解了危局。 也罢,操之过急反受其害,今儿就这样。 还不等她想完,就听沧溟出言劝阻安抚道: “蛇族统领确实有错,但大战在即,若是此时重责,折损战力未免不值。” “但有错不能不罚,本帅以为……着蛇族统领罚金珠十斛,作为给鲛族统领胧月公主的赔罪之礼,并通报全军以儆效尤即可。”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沧溟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基本事情就已成定局。 胧月若是再提出异议,自然会有攀附常柔的家伙,来指责胧月为人刻薄。 闹到最后,赔罪之礼没了不说,胧月还要担个刻薄之名。 那些想要伸爪子的族群,胧月今天收拾常柔的这一出,基本已经敲打得挺到位了。 就算不能长久,至少短时间内,这些家伙不至于蠢蠢欲动了。 而且若是胧月不依不饶,还会给沧溟渣男留下收拾自己的把柄。 胧月又不傻,怎么会放着眼下大好局面不要,去无事生非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她也上前两步,毫无半点诚意地恭维了沧溟两句: “主帅慧眼如炬,处事果决,胧月心服口服,如此甚好!” 话是说得如此漂亮堂皇没错,但是胧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天知道了。 总而言之,这场胧月刚进门,就由常柔引发的刁难危局,在胧月有理有据的反击下,逼得常柔不得不以自请责罚。 加上沧溟和稀泥态度和胧月的顺水推舟,这场下马威风波,最终以发起者受罚的结果,闹剧一般地结束了。 事情能这样结局,沧溟还是很满意的,他也不打算在这事情上面继续纠结,扫视一圈各族统领后沉声发问: “魔刹族建立了两界通道之门,并在门外立营盘绵延数百里。” “这些营盘全数被笼罩在雾瘴之内,根本无法打探内部消息,不知各位统领对此有何良策?” 别看前面瞧热闹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激动,这会儿被沧溟问到头上,个顶个都眼观鼻鼻观心,摆出副“别问我,我不知道”的态度。 下方一片沉寂,连枕边人常柔都默不作声,这让坐在帅座上发问的沧溟很是难堪。 “砰!” 这样的沉寂让沧溟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拍在帅案上,怒喝出声: “本帅召你们前来,是让你们出谋划策对付魔刹军的,不是让你们来帅帐里装聋作哑当雕像的!” 这声怒吼,好像打开了众人的开关,一时间议论纷纷,帅帐内秒变闹市街头: “我族行军速度慢……” “我族毒抗太低……” “我族天生路痴……” “我族体型太大……” “我族素来柔弱……” ………… 尽管听起来非常热闹,但除了互相推诿,一句有用的内容都没有! 而且每个统领心中,都憋着一句话没说: 两界通道之门,那不是你这个废物殿下弄出来的吗? 有本事在这冲我们发火,你倒是自己去处理啊,别让我们给你擦钩子啊! 只不过,沧溟好歹现在顶着个天涿军鳞族主帅的名头,这个念头大家自己肚子里转转也就罢了,还真不适合说出来。 一阵嘈杂之后,沧溟在上面算是听明白了: 别管下面说得多热闹,其实就一个意思——谁爱去谁去,我没本事,我不去! 鲛族从来都不是能征善战的主儿,不然勇武非凡加上财大气粗,怎么地也得升个从族。 加上胧月带队前来,从根本来说还是为了保鲛族平安,哪有上赶着哪儿危险往哪儿钻的? 所以…… 装蒜嘛……谁不会? 你装我装大家一起装! 那句“我族素来柔弱……”就是胧月说的! 眼下这个局面,沧溟也很无奈,若是他爷爷沧虚来,这些统领只有乖乖在下面听令的份儿,根本不敢蹦出半个“不”字。 但现在换成他,别的族群暂且不说,属族中的那几族:鲸族、蛟族、鲨族…… 敢来句硬的? 小暴脾气分分钟翻脸给你看! 这还是那些族群预先有小道消息,知道是沧溟挂帅,想着给他脸,派来的都是些小辈中的佼佼者。 要是派来的是叔伯辈的,沧溟得秒变孙子! 虽然刚才沧溟以和稀泥的方式,算是保下了常柔,她也不领情: 若不是我见机快先自请责罚,你这提裤子不认人的狗男人,绝对不会顾念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种难缠的生物呢? 就因为这件事,常柔心气不顺,也加入了推诿的行列,根本没有拉沧溟渣男一把的想法。 所以沧溟屡次地以眼神求助,常柔根本不为所动。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胧月觉得甚是有趣,比故事本子看着还好玩! 尽管心里乐开了花儿,胧月脸上依然装出了副心忧战事的神情,猫在一众统领中凑热闹。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沧溟只能无奈地宣布: “各位统领下去自行商议,明早议事的时候,务必要商议出个方案来,今日天色已晚,散了。” “得令!” 先前都装模作样的各家统领,这会儿倒是反应够快,心也够齐,喊出来的声也格外整齐划一。 各族统领鱼贯而出的时候,胧月注意到个细节: 常柔是跟着众统领一起离开的,没有打算回去跟沧溟商议一二的意思。 这不禁让胧月觉得很可惜: 我没本事抓住你俩之间的痛点,不然让常柔这毒妇去对付沧溟渣男,我坐山观虎斗,岂不美哉? 这事儿,胧月也只是想想而已。 毕竟常柔身体里还藏着个人——一个胧月目前还对付不了的人。 再度乘坐“飞车”回到鲛族营地,刚进门胧月就看见她那“七名女护卫”都紧张地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他们没为难你?” “公主没事?” “有谁伤害恩人你咧,告诉俺,俺拿大斧子劈他。” “…………” 眼前的一切,虽然和方才帅帐中乱糟糟的一幕,有异曲同工之妙,却让胧月只觉得非常心暖。 好不容易把她们劝回去各忙各的,胧月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个熟悉的女声: “月儿,你鲛族素来不善征战,干嘛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胧月扭头看时,居然是霈恬面带不渝地瞪着她,满眼尽是责备之意。 看见霈恬,胧月心中又是温暖又是担忧,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计代价的成绩 心暖,自然是霈恬对她的关怀,从上一世到今生,从来不曾变过。 担忧,则是害怕狗男女算计自己不成,会把矛头对准恬姐姐。 这种腌臜龌龊的事情,这对儿狗男女上一世可是没少干! 久别重逢,胧月不想想那些糟心的事情,挽住霈恬的玉臂,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进了营帐,霈恬四下打量后皱了皱眉头,颇为不满地问胧月: “就算鲛族是仆族,营帐待遇降低,也不能降你这统领的待遇啊!” 说完这句,霈恬风风火火地就准备出去找内勤官理论: “我倒要去找内勤官问下,他们想干什么!” 尽管霈恬在发火,胧月却觉得异常心暖,赶忙拽住她温声劝说道: “恬姐姐你别去怪罪别人,是我自己把统领营帐让出来的。” 本来以为是有人暗地里使绊子,故意克扣胧月的物资供给,现在一听居然是这丫头自己让出去的,霈恬脸色顿时黑了几分问道: “为什么啊?” 多少年了,恬姐姐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心里好气又好笑地叹息着,胧月把霈恬拉到床边坐下后,才慢慢地给她解释: “鲛族素来柔弱,若真上了战场难保不会受伤。” “内勤官预先准备好的救护室太过窄小,我觉得不足以容纳那么多伤员,所以才让他们把我统领营帐布置成了救护室。” 霈恬常年领军,也是爱兵如子,所以她对胧月的做法没有异议。 但一想到胧月委屈自己,又忍不住一指头点在她额上,语气软了不少地责怪起她: “你这丫头,为将者是应该关爱士卒,但也没说让你委屈自己啊。” 假模假样的捂着脑袋,胧月故意装作吃痛的模样跟霈恬撒娇: “哪有什么委屈?我一个人也用不着住那么大的地方啊。” 看胧月这样子,霈恬就真以为戳痛了她,赶忙把胧月拽到自己身边,边轻轻揉着刚才自己点中的地方,边无可奈何地哄着她: “好好,拗不过你!” 说完这话,霈恬突然神色变得非常严肃,用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叮嘱胧月: “不过,这事儿我可以依你,但是……探路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靠在霈恬怀中,感受着恬姐姐的关切,心安的感觉油然而生,胧月笑得眉眼弯弯地回答霈恬: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拿族人的性命去趟雷?” 姐妹俩安安静静地偎依了一会儿,胧月突然坐直身子,神色严肃地沉声道: “不过,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霈恬不解地看着胧月,满眼莫名地问了句。 胧月用手指指帅帐的方向,露出满眼不解的神情,压低声音道: “上次他失职导致了‘两界通道之门’的出现,按理说应该不会再被委以重任……” 被胧月这么提了一句,霈恬也想起了这茬事儿。 按照军中的规矩,若是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基本是不会再有执掌兵权的机会。 所以这次沧溟还能担任主帅,这件事情就显得异常诡异。 思前想后许久,霈恬也只能猜测是沧溟给龙皇许诺了什么无法拒绝的好处: “也不知道他许诺了陛下什么东西,居然能被委任成这次两界战争的主帅。” 霈恬这个说法,胧月不太认同。 沧虚是何许人也? 龙皇陛下! 统御四海鳞族! 换句话说,四海之内,只要沧虚想,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难道沧溟还能有什么东西,打动这位鳞族的最高统治者——龙皇陛下! 基于此种原因,胧月并不打算深究沧溟到底是怎么达成目的的,因为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但她还有件事情必须提醒霈恬: “许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不计代价地想做出点成绩。” 虽然这话胧月点得不是太透,但和她心意相通的霈恬秒懂了她的意思: “对,这种情况下,还怎么能指望他爱惜军卒?” 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胧月的语声突然变得格外冰冷: “别说军卒了,就连我们……在他眼中怕都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霈恬常年身处军中,见惯军中男儿豪爽的同时,也见多了为了攫取军功而不择手段的阴毒。 此时见到胧月能如此清楚地认识到潜在的危险,她大感欣慰: “我来找你就是担心这个……” 虽然话没说完,但霈恬由衷的关切之意,却溢于言表。 这让胧月心中愈发觉得温暖,走到霈恬身边挽住她的玉臂,靠在肩头轻声道: “这样好了,不管遇见什么问题,我们姐妹都不分开,有个照应总会好很多。” 这本来就是霈恬此行的目的,现在被胧月说出来,她自然非常乐意,温声应了一句: “对!” 重要的事情都说完了,姐妹俩多年未见,有好多话儿要说。 派人回蛟族那边通知一声,霈恬今夜就留宿在了鲛族这边。 姐妹俩像百年前一般,钻在一个被窝里,说着属于小姐妹的悄悄话。 次日,沧溟再度派来内侍官,召集众位统领议事。 今天来议事的人数,比昨天多了至少三倍,偌大个帅帐里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议事主题只有一个——探路! 可是这年头谁也不傻,拿自己族人的血肉之躯,为别人升官发财铺路,谁都没这么大方。 所以帅帐内的状况,就变成了昨日情景的再现,只不过人数更多而已。 胧月和霈恬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菜市场般的乱糟糟,相视一笑却不多做言语。 最后还是属族的几位族老实在看不下去了,凑在一起嘀咕了片刻后,拿出了个方案。 某位看秃头应该是鲨族族老的老人家,走到了帅帐正中。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轻轻地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顿,就见一圈能量涟漪,以拐杖底端为中心,蔓延开来…… 晃得那些统领们东摇西晃了好一阵,才算站稳了脚跟。 老家伙露了这么一手,帅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听他准备说什么。 老头也不客气,用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众人后,很直白地说道: “探路危险,这事儿在座诸位知道,老朽也知道。” “但此次两界战争非同小可,若我们不敌,怕是天涿大陆将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老头停了下来,给点时间让众人消化他所说的内容。 等众人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又接着宣布: “此事重要,你等又都不愿意毛遂自荐,所以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就用抽签的方法。” “要派去十人,所以有十张红签,抽到的人,若再无端推诿,别怪我们几个老家伙不留情面。” 这鲨族族老宣布事情的时候,沧溟的脸色异常难看: 你们这群该死的老东西,就这么决定了? 你们把我这个主帅,当成了什么?摆设吗! 想归想,沧溟却没有发作。 这次出来之前,龙皇爷爷可是跟他说过: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成,我给你龙皇继承人之位;败,你就永远镇守虚断两界之门!” 所以,就算这些族老把他架空,越俎代庖地决定了这件事情,沧溟本着达成目的就好的原则,还是一声没吭。 就在鲨族族老宣布抽签的时候,鲸族族老左肩扛了张桌子,右手拎了个箱子过来了。 先把桌子安放在帅帐正中,再把箱子拎起来晃了晃,确定里面不知道也什么东西,哗啦哗啦地在响着后,摆在了桌子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那鲨族族老宣布: “抽签开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把敌人美死吗? 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胧月却瞬间感觉到帅帐内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鲨族族老宣布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抽签。 他不满地扫视一圈后,指着缩在队伍最末端的一个年轻男子命令说: “从你开始,按顺序一个接一个来!” 那年轻男子不知道哪个族的统领,一被鲨族族老点名,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可他又不敢违逆鲨族族老的意思,只能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去。 站在旁边的其他统领,看见那年轻男子站在桌前,两条腿根本不受控制,在那里抖个不停。 “抽!” 鲨族族老一声暴喝,吓得那男子一个激灵,用颤抖的手伸进木箱上的洞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了一张纸条。 刚打开纸条,那青年男子脸色顿时变成绝望的死灰,瞄了瞄眼前的鲨族族老,惨嚎一声: “我不去,我不要去送死!” 就连滚带爬地向着帐外冲去。 “哼!” 鲨族族老见到年轻男子如此做法,如何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右手在拄着的拐杖上微微按动,一道青白色的光芒,从拐杖顶端的鲨鱼口中喷吐而出,笔直地追着那青年男子飞去。 那道青白色的光芒在飞行途中,逐渐变粗,等到了男子身后,已经变成只饥饿的巨鲨,毫不留情地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啊!!!” 年轻男子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光芒巨鲨在接触到他的那一刻,崩散成璀璨的光雨,把他刺得千疮百孔! 只一瞬间,那年轻男子扑倒在地,没了气息,摊开的手掌中,是张红色纸签。 也不见鲸族族老如何动作,那张红色纸签“嗖”的一声飞回了他的掌心。 把那张纸签放回木箱后,鲸族族老冲着鲨族族老点了点头,示意抽签继续。 “继续!” 在鲨族族老苍老的声音宣布下,抽签继续了下去。 这次,没有人敢再肆意妄为,不管是抽到红签或是白签。 最后结果出来了,胧月基本都不认识,只是很可惜没有常柔那恶毒的女人,但是幸运的是也没有她和霈恬。 抽中签的人,被留下来交代任务,其它的统领沉默地回各自营地去了。 去探路的队伍什么时候出发的,胧月并不知道。 只知道在抽签后的第十天,整个天涿大营紧急召集了各族统领。 帅帐内气氛异常压抑,陆陆续续进来的各族统领,居然都没有彼此交谈的。 等人来齐了之后,上次那个鲨族族老,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来了,这次他气色明显不太好,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哑涩而沉痛: “上次派出去探路的队伍,今天得到了消息,全军覆没!” 虽然早就料到探路的结果可能不太理想,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会惨烈到这个地步——全军覆没! 要知道,上次抽中红签的人里,可是有鲨族年青一代的翘楚——沙宏泰! 也是秃头鲨族族老的长子。 连他都没能脱身,雾瘴之内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由此可见一斑。 众人没有议论,准确说是不敢议论。 上次抽签,在场的这些统领,可是已经见识过这秃头鲨族族老的凶威了。 老年丧子,让这位族老难以承受,他只上来说了那么一句话,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坐在上首主座上的沧溟,此时面色有点古怪,带着三分幸灾乐祸,三分不满,与四分惆怅。 只一眼,胧月就看明白了这渣男的心思: 越过我自作主张,现在自食恶果了? 这是幸灾乐祸。 自作主张还把事情搞砸了,真是一群老废物! 这是不满。 他们搞砸了,我该怎么办? 这是惆怅。 总而言之,渣男心里五味杂陈,外带一筹莫展! 虽然胧月挺想嘲讽他两句的,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此时的帅帐之内,安静如死,就好像这百多号人都不存在似的。 谁都不傻。 这会儿出半点声音,都有可能被逮去探路,又不是都活得太久嫌命长了,上赶着触这霉头。 下面的死寂,让沧溟更是心头无比烦闷,他突然心头灵光一闪: 就算探不成路,能送你一程,也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跟春日里的小草蓬勃生长似的,再也无法遏制。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沧溟甚至连最起码的遮掩都不屑去做了,故意堆出满脸期许的笑意看向胧月道: “上次探路,宏泰兄战力卓着,依然未能全身而退,想必是福祉不够深厚。” “胧月公主身为上神首徒,想必福源深厚,不知可愿替本殿下走一遭?” 胧月素来知道沧溟不要脸,但她真没想到过他能这么不要脸! 探路靠福缘深厚? 这个理由还能更牵强一点吗? 我怎么就不知道福缘深厚还能有助于打探敌情了? 咋地,靠脸探路吗? 把敌人美死吗? 尽管胧月心里已经把沧溟这混蛋骂成了一坨狗屎,但她嘴上什么都不能说! 说什么? 夫君师尊不强?夫君师尊福源不够深厚? 这样的话,哪怕打死胧月,她也不可能说出口! 既然不能拒绝,那总得让自己的安全有点保障,再顺手捞点好处? 再说了,不就是漂亮话吗? 你会说,难道我就不会说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胧月排众而出上前几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后,朗声答道: “胧月虽生于小小鲛族,却也懂得‘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今日,能得到沧溟殿下赏识,为两界大战效力,这是胧月的荣幸。” 听到胧月这个答复,沧溟心里简直得意上天了: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和胧月交锋多次,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胜利的曙光离他是如此的近,唾手可得! 胧月说这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得到,周围的人整齐划一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以为没你们的事儿了? 天真了,孩子们! 心里这两个念头闪过,胧月笑得温婉贤良地接着对沧溟说道: “虽然胧月有心独立,但奈何独木难支,恐怕还需要殿下增援几位强力的助手。” 刚刚松懈了的众人,听见胧月这个说法,整体氛围又是一变,能隐隐感觉出莫名扩散的恐慌。 对于沧溟来说: 只要能把胧月弄去探路,要是能在探路的过程弄死,那无疑是件让我特别愉悦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不识抬举的女人,愿意为了小命幡然悔悟,来我脚下跪地求饶,从此百依百顺地任我摆布,就是件更令人愉悦的事情了。 有了这样两个想法,沧溟此刻的脸上,隐隐透着得意的笑容绽放地那么浓烈,就好像秋日里的黄菊。 但这些心思是绝对不可宣之于口的,沧溟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他用自认温润帅气的笑脸面向胧月,摆出副明主模样亲切和蔼地问: “胧月公主果然识大体,有何需要,但说无妨,本帅都会尽力满足你。” 强忍住往那恶心嘴脸上锤两拳的冲动,胧月笑意盈盈地看着沧溟,柔声答道: “据胧月所知,罗刹族那包裹营盘的雾瘴,种类繁多,且多有剧毒。” “鲛族素来不善应对毒物,所以胧月斗胆,请主帅派遣精通毒物一道的蛇族常柔公主同行。” 说完这话,胧月就不再吭声,用秋水繁星般的眸子,以期许的目光盯着沧溟,等待这他的答复。 可实际上,胧月心里却是在暗暗咒骂: 叫你这渣男算计我! 叫你这毒妇在我刚来的时候刁难我! 我不舒服,你们也别好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早就想把你吃掉了 这些话,从涿昀过来已经说了不下七八遍了,可小丫头依然很没有安全感。 这让涿昀忍不住觉得脑瓜子生疼! 最后,上神大人决定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又一次吻上了胧月的红唇。 这一次,更绵长,更深情,更持久…… 等到涿昀放开小丫头的时候,胧月的眼神都因为缺氧而出于迷离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涿昀凑到胧月耳边,轻声低语: “不管多少万年,我涿昀生命中的女人,只会是你……” “要不是你修为不足,破身妨碍进境,我早就想把你吃掉了!” 涿昀磁性的嗓音,以近乎呢喃的方式说着爱的絮语,这才让胧月慌乱的心安定了下来。 只不过涿昀最后那句话,给小丫头羞得面红耳赤,捂着滚烫的小脸钻进涿昀怀里,再也不肯抬头。 涿昀意外地发现: 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小丫头,他的心,就能感觉到几十万年来空前的宁静。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 腻歪了一个多时辰后,涿昀差不多得回去了,才放开小丫头,把专门带来给她的东西,一样样地交付给她。 再把菘蓝叮嘱的事情,一件件地再三嘱咐她牢牢记住。 虽然听起来繁琐且唠叨,但胧月能感觉到这是夫君和哥哥,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听起来格外认真。 终于终于,涿昀要回去了,在临跨进时空漩涡那一刻,他突然扭头问了句: “这些事情,你那个魔刹族的朋友比我更清楚,你怎么没去问他?” 虽然胧月心里想得是: 这事儿我去问刑澈,未免太不地道,有坑朋友的嫌疑。 但这话她半点也不敢说给涿昀听,毕竟这位上神夫君好像也没那么大度,万一心里不爽,一不留神手滑给刑澈拍死了,这兄弟未免太冤。 所以胧月笑得甜甜地回了句: “夫君这么厉害,我为什么要去找别人问?” 这个答案,大大地满足了涿昀的虚荣心,带着满足的笑容,留下句万年不变的叮嘱: “有事记得找我。” 消失在了时空漩涡当中。 这会儿,胧月才有功夫开始整理涿昀给她带来的东西。 之前涿昀给的清单,是按照她随军的状况给的,现在要去探查雾瘴,又临时多出了很多东西。 丹药、工具、补给……各归各位分门别类放好后,给胧月累了个够呛。 一想到三天后还有更多的物资需要搬运和清点分类,胧月居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沧溟要那么多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还是那个内侍官,溜溜地跑了过来。 这次态度特别好,几乎是把胧月当祖宗一样供着,带去了内政司。 到了地方,沧溟早已经在那小山似的物资旁边等着了,刚说了句: “胧月公主,这是你清单上的物资,本帅准备好了,你清点一下。” 其实,沧溟这话也就是客气一下。 一般统领这会的常规操作,是谢恩之后拿着物资走人,该干嘛干嘛去。 可胧月是一般人吗? 必须不是! 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卷轴,和交给沧溟的那个一模一样。 然后展开卷轴,对着清单上的名称、要求、规格,真的一样样清点起来。 这一清点,就足足清点了大半天,还真的查出来十几样重要物资,有的是质量不达标,有的是数量不够,还有的是规格不合要求。 胧月拿着清单来到早就不耐烦的沧溟面前,行了个军礼后,面色不渝地汇报道: “殿下,这些物资不合要求,还请殿下让内勤官重新制备。” “此行凶险极多,胧月并无十足把握能把伙伴安然带回。” “此次随行,都是该族精英,若物资齐备未能安然返回,那是胧月能力不足,但若物资有问题,这个责任……谁来担?” 来验看物资的,虽然胧月是主要的执行者,但其余队员也都被想要显摆自己大方的沧溟招来了。 现在被胧月当面指出物资有问题,沧溟的面子挂不住了,他脸黑得已经跟锅底有的拼了,怒视着旁边已经抖得鹌鹑一样的内勤官,咬牙切齿地问: “说,这是怎么回事?!” 内勤官这会儿是有苦说不出: 胧月指出有问题的那几样物资,实在是太过珍贵,且数量稀少,为此他还特地去找沧溟汇报过。 当时这位殿下跟他说的可是: “你怎么就这么蠢呢?找些差不多、品质差点的顶上,或者少少地缺一点,她又不会查验,看不出来的。” “放心了,回头有事我担着。” 现在呢,这位胧月公主不但查验了,而且把所有有问题的物资都挑了出来,还清楚地标注了到底哪里有问题。 而那位保证说“有事他担着”的沧溟殿下,甩锅甩的比谁都快,几乎是胧月刚询问怎么回事,就把他给卖了! 这位内勤官,可是龙皇沧虚父辈那个时代的老人,连龙皇沧虚跟他说话都得客客气气地,现在被个小辈这么当脸指责,老人家气得只想呕血! 气到内伤,老人家还得忍着,至少眼下他不能发作,还得维护沧溟这“主帅”的颜面: “是老臣失职,这就派人前往龙皇宝库调取物资,还请胧月稍候两日。” 胧月明知这事儿是沧溟作妖,自然不愿意为难这老内勤官,点头应允后还不忘安抚一句: “此次探路,干系重大,劳烦老人家了。” 看看胧月的态度,再去比较下沧溟,这老内勤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混账瘪犊子龙族殿下,还不如人家条小人鱼懂事! 本来定好今日出发,因为物资调配的事情又耽搁的两天。 但那些被派去和胧月一起探查雾瘴的成员,在看到今天这一幕后,除了霈恬是无条件的相信胧月,常柔是恨不得她是,别的统领都多了些别样的心思: 跟着这位胧月公主,说不定我们真能活着回来呢。 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胧月并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毕竟她所有的想法只是平安归来,趁机认真历练一番,好早日达到要求前往无恨杀域,去和夫君大人双宿双飞。 老内勤官筹集物资,耽搁了两天。 这两天,胧月就一个人在仙灵洞天里,整理已经领到的物资。 没办法…… 谁叫渡生戒仙灵洞天,在胧月的认知中: 这就是我和夫君的二人世界! 自然不会让其它人随便进来,所以整理物资与分门别类贴标签的工作,她就只能亲力亲为,全靠自己! 其后果就是胧月险些给自己累死在仙灵洞天里。 这时候,胧月是真的后悔自己的贪心了: 呜呜呜,我不该贪心的。 夫君我认错! 二十万人的物资,我连仙灵之力都动用了,还差点累死! 呜呜,以后绝不这么贪心了。 胧月进阶到道君境三品后,渡生戒的仙灵洞天面积扩大了差不多十倍,已经有差不多几万平了。 现在这么广大的面积,居然被这些物资塞满了近三分之一。 而且渣男为了坑胧月坑得不着痕迹,连清单里有些极其稀有的好东西也给足了数量,连胧月特地加进去的“金胎妖鳞果”都给了一颗,这又让胧月觉得: 累也值了! 第三天,把老内勤官重新置办的物资领回来,再花了一个多时辰整理好后,胧月就带着探查雾瘴的队伍出发了。 这种探查,当然是越隐蔽越好。 所以胧月带着九名队友,悄悄地从天涿大营的后方,兜了老大一个圈子,绕到了雾瘴的右侧,选择了个雾瘴稍微淡薄一点的地方,作为突破口。?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想炸刺,可以! 奎磐个头比景仞还高了许多,站着跟胧月说话实在是费劲,干脆坐倒在地上,才算是勉强能和胧月平视了。 看着眼前即便穿着身鳞铠,依然精致地跟洋娃娃一般的胧月,奎磐笑呵呵地对她说: “你来照看我呗,发现不对了就给我灌药。” 在场十人,论修为,胧月最“低”,论年龄,胧月最小,怎么看这事儿都应该交不到她手上! 所以,胧月很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尖问: “你信我?” 奎磐收起笑呵呵的表情,认真地上下打量了胧月好久,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原本不信,但现在信了。” 虽然不知道奎磐这古怪的信任从何而来,胧月也没有多问两句的意思,只看着奎磐铜铃般的双眼,郑重地答了一个字: “好!” 先前分发的是基础物资,眼下这里变成了沙的海洋,还需要追加些补给。 因为是海洋生物进入沙漠区域,饮用水的物资占比就非常大! 各样物资汇总到一起,都是好大的一堆。 好在能当到统领,身家都还算不凡,储物法宝这种高档货,也并不见得多稀罕,不然这么大堆的物资,真不见得能带走。 把该分发的东西分发完毕,胧月刚叮嘱了一句: “有些不太大的重要物资,还是建议各位用刚分发的包裹,装好后背在……” 这话还没说完,常柔那边有个精瘦男子,突然怪声怪气地插了一嘴: “你这队长就这么当的吗?连物资都分不均匀!” 大概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缘故,几乎所有人对胧月的认知都是: 这个鲛族公主,除了那绝美的样貌,和有个上神师尊外,别的方面都不值得一提! 就连这个队长的身份,也是被沧溟殿下硬拉出来顶缸的,根本没什么真才实学。 所以除了霈恬和风溯面露忧色外,别人都是看热闹的态度,等着瞧胧月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正在交代事情的胧月,突然被人打断,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更何况这货是站在常柔那边的,还要跟她炸刺,这就让胧月的心情更差了三分。 两处加在一起,胧月的脸色瞬间寒了下来,用冷冰冰、硬邦邦的口气问那精瘦汉子: “金掣统领,你现在有嘴说本公主处事不公了?沧溟殿下选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毛遂自荐呢!” 那被唤作金掣的男子,是金枪鱼族统领。 因为金枪鱼族祖上,曾有一次险遭灭族,适逢蛇族某位老祖路过施以援手,这才逃过一劫。 从那以后,金枪鱼族和蛇族之间便比别族之间亲厚了不少。 这金掣也是个人精,稍微瞟瞟就能看出常柔与胧月之间的龃龉,为了博得这位蛇族公主的好感,才跳出来发难。 之前看胧月,金掣都觉得她是个温温柔柔、娇滴滴的鲛族公主。 这货就满以为他发难后,胧月应该委屈地蹲到边上哭泣,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帮常柔抢到话事权。 谁想胧月根本不按照金掣预想的剧本走,一句话就把他堵到了上不来下不去的南墙上了! 有人不服气,这是早就在胧月意料之中的事儿。 毕竟…… 修为差、年纪小,看上去除了张脸一无是处,任谁把性命交托给这样的人,都得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现在既然这金掣,上赶着要当这只鸡,胧月若是放过了,未免太不好意思! 胧月现在道尊三品,约莫相当于鳞族九阶,除了景仞和奎磐她只能隐约感知到和自己不相上下,恬姐姐比自己稍低一线,其余人的修为都能一眼看清! 六阶! 谁给你的勇气来跟本公主大小声? 看来是有必要展示下修为境界了,不然……不足以服众呢! 想到这里,胧月嘴角露出抹隐含杀意的冷笑,通身气势暴涨到鳞族七阶左右,腾身跃起,向金掣飞掠而去! 心底认定胧月就是个花瓶的金掣,根本没想到她会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刚闪身后退,金掣却发现自己被胧月的气机完全锁定,不论他如何闪躲,都完全无法躲开。 而且胧月的去势极快,快到金掣即便做出了反应,却也无法脱开她的攻袭范围。 只在众人一眨眼间,胧月就已经欺到金掣身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白皙的小手向金掣咽喉抓去! 众人满以为以金掣的修为,足以躲开这一击,可事实却是这位金枪鱼族的统领,被胧月的小手攥住咽喉,高高扬起后重重地砸在了沙地上! “想炸刺,可以!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不带半分感情地甩下这句话,胧月轻松愉快地拍了拍小手,回到了物资堆前,继续分配着。 等到全部分配完了之后,胧月在每堆物资上都贴了个名条,这时候才看向九人解释道: “各族体格差异巨大,对物资的需求与消耗量也不同,这里的物资都是按照你们种族与体格分配的。” 说到这里,胧月顿了一下,扭头瞟了眼瑟缩在常柔身后的金掣寒声道: “如果我真的均分物资,那你们就要考虑到底有没有命活着回去了!” 虽然谈到行伍袍泽,我们说的都是肝胆相照、生死之交,但……那是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后炼就的情谊。 眼前这只各怀鬼胎,临时拼凑的队伍,断然没有这种神圣的情感! 如果均分物资,身量庞大、修为高深的人,用光自己的物资后会做什么? 胧月不愿意去想! 所以她的物资分配,是按照体格与种族标准来确定的。 压下心中的思绪,胧月淡淡地吩咐: “好了,各人按名条收好自己的物资,记得分门别类放置,遇到紧急情况,别拿不到就行。” 说完这话,胧月就自顾自找了个高点的沙丘坐下,等着他们收拾物资。 这次,再没有人说三道四,都安静且沉默地归置着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 毕竟这样的胧月,让他们很陌生——明明是个娇滴滴地,可以靠脸吃饭的女孩子,却修为不凡且杀伐果决! 尤其是金掣特别意外: 这女人居然没在物资配给上耍阴招。 因为他那堆物资,虽然看上去不多,但以他金枪鱼族的消耗水准来计算,至少坚持二十天没有问题。 该装的装好,该背身上的背身上,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跟着胧月出发了。 每走出大约半个时辰,胧月就会摸出天星盘,确定下方向再继续前进。 随着一行人的深入,身后的雾瘴边界慢慢地消失在了视线里。 才走了半天多的功夫,队伍里就有人扛不住了…… 让胧月挺意外的是,最先扛不住的人,居然是旗鱼族的齐夙。 但想想也算正常,这齐夙当初以区区五阶修为入选,就是因为修为虽然不高,但速度奇快——全队所有人的速度,都比不上他! 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胧月扭头看时齐夙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风溯,把你那里的帐篷拿出来,支好后把他搬进去!” 稍稍检视一下齐夙的情况,胧月就准确地发出了号令。 风溯的执行力很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帐篷支好,人也搬了进去。 等风溯退出来,胧月进去把齐夙整个检查了一遍: 皮肤发红皴裂,嘴唇干燥起皮,整个人已经进入了高热昏迷状态。 日晒症! 怎么可能? 胧月钻出帐篷仔细地环视四周,除了如水晶般湛蓝的天空,她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没看见——不管是云,还是太阳! 第一百六十三章 茶里茶气的女人 常柔现在的状况不算太好,胧月又是抱着“能医治也不医治”的态度在这瞧热闹,所以队伍暂时是走不了了。 这种情况下,胧月只能吩咐就地扎营。 可是常柔的帐篷,是放在她的储物法宝里的。 昏迷的人能拿出帐篷吗? 显然不能! 无奈之下,胧月只能另外拿出顶备用帐篷,安排人支好并把常柔抱了进去。 这支十人小队,进到雾瘴里是来探路的,不是来野营的。 所以胧月清单上的食物,准备的都是熟食,只需要用火行法术加热,就可以吃了。 吃过……天知道是“早中晚”哪一顿饭,八人围坐一圈,脸色都很凝重: 进了雾瘴才只一天,就已经战损两人,这让他们对后面的探查之路,很难抱着乐观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里那位实力真心逆天,常柔居然在帐篷里睡了两个时辰左右后,自己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听到了她的哼声,胧月让金掣去看看,随后就看见常柔,被弱柳扶风地从帐篷里扶了出来,挣扎着到这边坐了下来。 既然身为队长,当然要履行作为队长的义务,尽管胧月早就清楚是什么玩意把常柔弄成这幅模样,她依然满脸郑重地问: “你打的是什么东西?” 这次对战巨虫造成的损伤,对常柔来说应该是蛮严重的。 毕竟不管是对战巨虫,还是灵魂切换,这当中的的损耗都极其可观,更何况她还中了某种不知名的腐毒。 别看常柔现在说起来轻描淡写,先前胧月可是亲眼看见,只一瞬间她那只手就变得乌黑了。 但这些,胧月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她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常柔气若游丝地回答自己问题: “半条虫。” 胧月还没来得及问,景仞眉头紧锁,满眼难以置信地脱口问道: “半条虫?” 知道他们很难理解,常柔继续用那种虚弱至极,极其能引起雄性保护欲的声音回答道: “地面以上七丈左右,地面以下不知道。” 这答案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连胧月都很配合地演了一把。 毕竟,如果地面以上的部分有七丈,那地下部分绝对是只多不少! 这么大的一条巨虫,居然被常柔干掉了,尽管她也受了不轻的伤,依然是非常了得。 想到常柔的伤,景仞看向她满是关切地低声问道: “手上的伤,要紧吗?” 大抵是惯常装柔弱,习惯了被男人关怀照顾,常柔被问到时,明显又多了几分柔弱之态,连回话的声音都变得愈发绵软: “不碍事,一种腐毒而已,当时就吃了药。” “不过……两天内,我应该没有再战之力了。” 听着这茶里茶气的答话,胧月心中白眼翻出天际不算,几乎都想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呕出来算了。 谁想到,满以为这事儿能就此揭过,金掣那马屁精,又凑上来一顿狠拍: “亏得是常柔公主你,修为不凡,换做别人……怕是我们还在被风吹着呢。” 这给胧月闹得,好悬没当场吐出来。 可没想,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常柔根本没搭理他,转脸看向众人神情异常严肃地分析一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事情: “情况没你想得那么乐观,我们走了一天不到,按脚程我们应该已经行过百里了……” 这事儿胧月不知道吗? 有了夫君师尊事无巨细地教导,她当然知道,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说就是了。 现在常柔既然说了,胧月也没必要卖弄,顺水推舟地问了句: “芥子须弥?” “恐怕是的……” 常柔只是有个推测,并不是说她多清楚魔刹族雾瘴的内情,所以回答起来也有点不太确定。 但胧月是知道的…… 对于常柔的不确定,她给出了个精准的答案: “如果继续以王帐为目标,我们走了七分之一。” 在座这些人里,景仞、沙鼎、奎磐哥仨是悍将,完全无所畏惧; 霈恬和风溯是胧月的铁杆,当然也不会有异议; 刨开已经被塞进盒里去的齐夙,和身负重伤的常柔不算; 最后剩下的金掣和满钧,一个是马屁精,一个是胆小鬼。 这会听到常柔的分析,满钧就好像被人开膛破肚了似的惊声尖叫起来: “才走了七分之一!” 这种玩意,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他,商议事情这几位,连多一个眼神都欠奉,更别说回句话了。 最后这货讪讪地缩了回去,低下头遮掩了眼中的恨意。 奎磐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大圈,在中心画了个三角代表王帐,满眼无可奈何地扫视众人后说道: “不管怎样,我们也得去探看一番。” 大约是因为地形完克鳞族的缘故,这次雾瘴探查,仅从那条巨型蠕虫来看,凶险程度比涿昀告知的状况,凶险了何止十倍? 算了算时间,胧月把明日份儿的“破瘴丹”拿出来分发给了所有人,斟酌良久后给出了一个方案: “这样……十天为期。” “第十天,不管是什么状况,我们全速返回。” 对于这个方案,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没什么异议,毕竟能代表本族统领族群战士出征,怎么可能有一个笨蛋? 盯着所有人把“破瘴丹”吃下去后,胧月发现奎磐,居然还把那颗对他来说堪称“迷你”的小药丸,捏在手中。 “怎么不吃?” 胧月满眼不解地盯着他,丢过去了个疑惑的问询。 奎磐把手中的药丸,递回给胧月,瓮声瓮气地回答: “不是说好了嘛,我来试试雾瘴的威力。” 胧月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接下那颗药丸,而是用不善的眼神瞥向金掣和满钧,语声冰冷地问: “这种可能会要命事情,你真要亲身涉险?” 胧月的眼神什么意思,奎磐当然能看得明白,但他没有顺着胧月的意思,而是憨憨地笑着答道: “算了,我来试,应该还能留得一条性命,换成是他们……不好说。” 既然奎磐心意已决,胧月也不多做争辩,伸手接过了那粒小药丸,淡声答道: “我会尽我所能保住你,但……人力有穷尽……” 奎磐能听出胧月心里没底,但他依然没有打算放弃,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谢了。” 沙漠地形的雾瘴,除开雾瘴本身的威胁,剩下的危险……都来自于地下。 既然完全无法预知,九人随便闲聊了几句,就各自收拾帐篷歇下。 雾瘴之内并没有白昼之分。 但众人按照往日的作息,都觉得有些疲累了。 不多时,各个营帐内传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景仞他们哥仨那边,简直跟炸雷差不多。 一向喜静的胧月,被这么吵着,哪里睡得着? 就起身爬出了帐篷,打算四下走走。 胧月选择的扎营地点,是个干燥避风的沙窝,想要出去走走,还得先爬出沙窝去才行。 谁想她刚走到沙窝边缘,居然听到了人声,赶忙俯身趴下了,因为离沙窝边缘还有段距离,胧月并未看见说话的人是谁。 “你还要跟着走下去吗?” “不然怎么办?” “你是刚才没看见那婆娘的眼神吗?她准备把咱俩推出去送死!” “只要不给你药,不用推,你也得死……” “不行,我不打算跟着他们疯下去了,现在往回,只有一天的路程,走下去,天知道是什么结果?” “你想怎么样?” “趁明天那谁做实验的时候,拿住她……” “祝你成功!” “你这意思,是不跟我一起干了?” “我打不过她。” “我去对付她,但是我需要你策应。” “行,我乏了,先回去睡了。” “明天别忘了!” “不会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自私的老鼠屎 虽然不适合打草惊蛇,但就这么放任这个叛徒,在魔刹族中逍遥快活,不管是胧月还是其它七位统领,都觉得一股子气顶在胸口,憋得难受! 打眼一扫,胧月就知道这几位被气着了,都是要把这颗“自私的老鼠屎”,毫不客气地斩成千百段的想法。 一阵细弱蚊蝇的声音在七人耳边响起,这是胧月在以传音秘法,告知她们自己的意图: “敌众我寡,虽然战力水准相差巨大,但胧月不希望‘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事情,发生在各位身上。” “人,要杀!各位的安全,胧月也想保证!” “所以……待会胧月发令之时,我们一起冲下去!” “目的不在杀敌,而在于……除掉那个叛徒!” “只要一击得手,我们立刻撤退远走,绝不逗留!” 这些话,尽管以传音秘法来说时,胧月的声音异常轻细,但所有人都从她平静的语声中,听到了滔天漫卷的血腥杀意! 传音秘法,不是每个人都有机缘可以学到的,所以众人都向胧月点头示意,表示——我明白了。 唯有常柔,居然是用传音秘法,给胧月回馈过来了一个字: “好!” 意见达成了一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胧月扬声喝出个字: “杀!” 并率先冲了出去! 七人跟在她身后,仿佛八只饥肠辘辘,下山寻食的猛虎,半点没有犹豫地,冲进了这只差不多有两千号人的队伍。 为了追求大范围杀伤的效果,所有人都选择把本命武器,幻化成长兵的状态,大开大阖地斩杀起了魔刹族。 八人小队这些天的默契,在此时显现了出来: 根本不用胧月吩咐,惯常能征善战,军阵谋略出众的霈恬,就帮她做出了阵型安排: “三角阵型,胧月为锋!” “霈恬常柔侧应,鲸鲨鲲三兄弟收尾,金掣、风溯居中策应,护好自己!” 本来这种打头冲锋陷阵的活计,应该是剑鱼族的风溯打头,但这风溯的六阶修为,实在是差强人意,用他做队伍的锋刃,怕是还不等击杀叛徒满钧,就会脱力而亡。 至于金掣,虽然他有自己特殊的长处,毕竟也修为偏低,若是此刻安排在外围,估计也就变成了打狗的肉包子。 明了胧月心意的霈恬,完美地安排了阵型,技能保证战力与行进速度,又不会把风溯和金掣哥俩平白折损掉。 自家姐妹的安排,还这么贴心地切合自己心思,胧月哪里会有什么意见? 挥起那柄比她高了大半截的三叉戟,冲进了魔刹族搜索的队伍中…… 本身,各人的本命武器,就都是化形时,身体上最尖锐的部分幻化而成的,此时用来砍杀这些普遍四阶修为的魔刹族士兵,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不见得比砍瓜削菜费劲多少。 再加上,胧月的本命武器,可是融合了涿昀帮忙祭炼的法宝初胚的,这会儿大开大阖,每一下横扫而过,一定会有几个倒霉鬼,被拦腰斩断,紫色的血液洒落在沙地上,转瞬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最开始,鲸鲨鲲三兄弟对于霈恬的安排,还有些不满: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在这儿呢,怎么能让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打头阵? 不满归不满,但这哥仨的服从意识,绝对是顶尖的,胧月一声令下,尽管满肚子不爽,还是乖乖地遵照霈恬的安排,在她的带领下冲锋陷阵着。 外围六人,除了霈恬是八阶战力,常柔目前“看起来”是七阶,剩下的都是清一色的九阶。 这样一只战力不凡的队伍,还打定了“不久战,只杀人”的念头,那和冲入羊群的饿狼有什么区别? 很因为目标明确——击杀满钧,胧月根本没有久战的意思,就带着三角阵型的小队,好像柄热刀,在魔刹族军队这块黄油蛋糕上,肆无忌惮地随意切削着。 只几个来回,就多次凿穿了魔刹军的阵型。 这支魔刹军的队伍,也合该倒霉。 本来可以好好地猫在大营里休息,却没想满钧为了活命,竟然主动被抓,目的是面见带队的王将。 暮绛王刑暮平常遇见这种情况,那都是一刀两断,直接杀了了事的,谁知道这次居然破天荒地,不但同意见了满钧,还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了。 早就知道天涿军内部不合的刑暮,听满钧说完后,当时是好久没有吭声,只是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众位将士以为,要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拖出去宰了的时候,刑暮居然顺手甩下一根令箭,命令这支刚刚外出巡逻回来,并抓捕到个行为鬼祟的家伙前来汇报的队伍,跟着满钧去抓捕胧月一行人…… 雾瘴之内,范围极其宽广。完成了巡逻差事的头领,本来就很累了,现在还必须跟着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骗子,去抓一群据说是“潜伏在雾瘴之内”“打算伺机而动”的天涿军探子。 这位头领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结果到了地方,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这头领无处撒的邪火,就全发泄到了满钧身上。 可他这邪火,就在即便左右开弓,都没能发泄干净的时候,遭遇了毫不留情的打击。 军旅之中,身份地位很好辨识——看谁穿得更为精巧华贵就是了。 而这位连通报姓名都没来得及的头领,刚一照面,就被胧月长戟一挥给圈住了。 魔刹族是只有八大王将,四大皇将,但不代表他们的王级、皇级战力就很低! 相反,为了得到更高的地位,或者稳固自己的权柄,魔刹族的将领们,修炼都极其刻苦。 至少眼前这个头领,战力水准就比胧月稍高一线,尽管高的有限,却依然影响了三角小队的行进。 胧月根本没有和他恋战的想法,三叉长戟划出了金灿灿的圈圈,三绕两绕地,就把这名头领抛在身后,向着满钧冲去。 这会儿,头领也发现了胧月他们的目的——满钧! 原本他是不行满钧能提供什么情报的,来这一趟也纯粹就是听命行事。 可没成想,这满钧的队友竟然不惜暴露,也要来击毙这家伙! 这就让那统领自以为把握到了事情的关键,为了建功立业,他被胧月甩开后,赶忙高声疾呼: “别让他们靠近那个家伙!” 不管是谁,都有点看人下菜碟的习惯。 魔刹军也不例外! 先前头领如何对待满钧,手下兵卒都看得一清二楚,劳累、懒散加嫌弃,导致这些尚武成风的魔刹族兵卒,都离满钧远远地,生怕从这个二五仔身上沾到晦气。 从躲得老远,到必须保护满钧的人身安全,魔刹军的兵士心中瞬间怨念十足: 闹呢? 但是,抱怨归抱怨,命令还得执行。 这些普通兵卒,赶忙举着手中的武器,向着满钧的方向扑去。 胧月对满钧的判断一点也没错: 这货足够自私,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之所以能取信刑暮,就因为这货说了: “只要王将您能帮我除掉他们,让整件事情死无对证。” “我就能带着他们的功劳,回到天涿军大营之内,成为您安插在天涿军中的一颗钉子!” 甚至为了表忠心,连暮绛王刑暮丢给他的毒丸,都已经吃下肚了! 眼见胧月带着的三角阵型小队,个个眼中喷火,毫不顾忌自身安危,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冲来时…… 满钧这贪生怕死的玩意,鬼哭狼嚎地叫着: “救我!”? 第一百六十九章 炮灰的自我修养 那被胧月以长戟荡开的头领,本来今儿出这趟差事,就是额外“加班”,那不爽劲儿可是从头到脚,贯穿身体的每个细胞、每个毛孔: 为了你,老子被迫加班就不提了,现在你这货还敢找我求救?不两下戳死你,都算大哥我仁慈! 有了这种念头,这头领才没兴趣去搭理满钧的求救,没顺手戳他两下泄私愤,都已经算得上是宅心仁厚了! 满钧在探查小队当中,本来就是个尴尬的角色。 速度不如齐夙,勇武不及鲸鲨鲲三兄弟,军阵比不上霈恬,冲锋超不过风溯。 就连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金掣和常柔,满钧也敌不过两人的深藏不露和阴险歹毒。 之前胧月表现给众人看的,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公主。 可自从进雾瘴那天,看见她只用一只手,就轻松愉快地把金掣按在地上,满钧再也不敢有任何轻视小瞧的心思。 现在看胧月带着三角阵型,撕开魔刹军的队列向自己冲来,和金掣也就半斤八两的满钧,瞬间亡魂直冒,根本没有抵挡的心思,赶紧脚底抹油,就想溜之大吉。 对于今生的胧月来说,最大的夙愿就是好好修炼,保护好这条小命,去跟夫君师尊双宿双飞。 在这个大前提下,任何想要伤害她性命的人,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既然如此,这个蓄谋弄死自己的满钧,胧月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们去收拾那个头领!” 扭头跟背后的霈恬交代了一声,胧月纵身跃起,身形陡然快了一倍不止,如同一道亮银色的霓虹,电射向满钧背后,挥戟向他脑后劈砍而下。 感知到脑后有劲风袭来,满钧情知不妙,赶忙身形后仰下挫,双膝跪地向前滑行,堪堪躲开了这雷霆一击! 觉察到长兵劲风消失后,满钧赶忙膝盖弹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发足狂奔,边跑边扯着嗓子求饶: “胧月队长胧月公主胧月姑奶奶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永远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立刻消失三十里之外” 若是那夜听到满钧和金掣密谋以前,胧月说不得就放他一条生路了,但这家伙居然为了一己之私,不惜通敌叛族,出卖整个天涿大陆。 要是就这容易地放过这个家伙,胧月觉得自己对不起这数万年来,为守护天涿大陆安宁,而浴血拼杀的将士们! 今天,就是我们八个人都被留在这儿,本公主也要弄死你! 一念及此,胧月速度又快了三分,如影随形地尾随在满钧身后,长戟尖端划出道道弧光,处处不离满钧后背要害之处。 为了逃得一线生天,满钧除了没现出原身,已经把鳗族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上蹿下跳、左扭右晃,总之那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时半会儿之间,满钧完全逃不掉,胧月也暂时奈何不了他。 吱哩哇啦的求饶了大半天,满钧终于明白了: 这胧月公主就是要我死,求饶根本半点作用都没有! 而且随着逃得越来越远,满钧发现事情不太对了: 我越远离魔刹族的军队,能阻挡这杀星的人就越少! 不行,我得绕回去,用魔刹军士卒阻拦她追赶我的步伐! 要是能让魔刹军围死他,那就太完美了! 有了这个计较,满钧在胧月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一扭头,又照着霈恬他们围攻头领的地方冲去。 不理解归不理解,这并不妨碍胧月抱定念头死追满钧: 本公主才不管你往哪儿跑! 就算是上天入地,翻山越海,今儿也必须弄死你。 于是场中让双方都又气又恨的一幕出现了: 为了躲闪胧月的攻击,满钧把腰肢扭搭地极为妖娆,在最前面带队狂冲。 身后跟着的,是挥动着长戟,招招杀意十足的胧月。 她手中这“逆幻冰幽戟”,熔炼的法宝胚胎,是被涿昀无所不用其极地祭炼了无数次的。 虽然比不上某位孙姓上古妖仙的法宝,达不到“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皮儿破,擦擦筋儿伤”的地步,但随手挥动之间,顺便送十好几个魔刹族兵卒归西,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魔刹军的兵卒们,在付出百余条性命的代价后,只要看见满钧带着胧月这杀星过来,为了不成为无辜的小池鱼,任何号令都不需要,就呼啦啦地作鸟兽散。 这下满钧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心中恨这些兵卒不给力的同时,又转起了别的念头。 甩脱胧月,这根本是想都别想! 既然不能摆脱…… 满钧贼兮兮地眼神,瞄向了那边被团团围住的头领: 就你了! 别跟我说,你也挡不住这疯女人! 有了满钧这番搅局,倒是给了胧月个意外的惊喜: 为了不糊里糊涂地成为条冤死的小鱼,魔刹军的兵卒们都远远地退开到至少三百米开外去了,没有一个愿意介入战圈的。 先不管后续会怎样,这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霈恬等人的压力,只需要全力对付那名头领就行了。 正想着,却看见满钧一拧身,朝着霈恬他们的战团,直挺挺地冲了过去! 麻烦了! 看清满钧意图的胧月心中暗呼不妙。 因为那头领出现的时候,胧月就对他的战力水准,给了个初步评判——十阶出头,单打独斗谁都不是对手,群殴想要拿下他,恐怕也是个极其困难的问题。 现在若我真追着满钧往头领那边冲,恐怕真的会被缠住,这条死泥鳅就能趁机逃之夭夭! 等等……死泥鳅?! 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捕捉到心中那一线灵光的胧月,在满钧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居然稍稍放缓了追袭的脚步,远远地缀在他身后。 眼见那玩意离魔刹军头领越来越近,胧月在心中暗暗记着数: 五……四……三……二……一! 随着心中最后一个数数过,胧月手中的“逆幻冰幽戟”脱手而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满钧后心处刺去! 鳗族化形后,心脏的位置和其它鳞族不太一样,位于胸腔后部,贴在脊椎左侧,胧月这一戟就是瞄着那个位置射去的。 胧月本身的力道,加上逆幻冰幽戟自身的速度加成,两相结合下,这速度比之闪电都不予多让。 就在满钧经过头领身边,正准备矮身让过几人攻击的间隙,逃之夭夭的时候,胧月的逆幻冰幽戟后发先至,无比准确地扎进了这个叛徒背心的心脏部位。 连哼都没哼出来一声,满钧就死得透透地了。 而且他死去的位置也很合胧月的心意——半点不差地就在那头领身边半尺不到的地方。 鳗族有意识地临死一击,或者真正死亡的那一刻,都会在瞬间放出身体里积存的全部电量,形成片直径约五米左右的电网。 那个雷电抗性近乎为负数的魔刹军头领,自然没有半点意外地,被这片电网结结实实罩住了。 “噗通!噗通!……” 毫不意外地…… 战团中的八个大活人和一个死人,整整齐齐地倒在了地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体机制,让鳗族有了这么奇怪的技能,胧月并不清楚。 但现在,胧月偶然间的灵机一动,让她完美地帮满钧展现了身为炮灰的自我修养,用近乎离奇且“杀敌一千,自损七千”的方式,拿下了这个十阶的魔刹军头领。 在一片电光缭绕后,胧月在八双眼睛的怒视下,半点没有愧意地吐了吐舌头: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七十章 为什么还能坚持? 见自家主子落入了敌手,那些魔刹军的兵卒有点蠢蠢欲动,想要上来抢回他们的头头。 看穿他们心思的胧月玉手一招,逆幻冰幽戟“噗”地一声,自动从满钧尸体的背上拔了出来,飞回到她的手中。 然后,她单手握住长戟尾端,以所有人都无法看清的速度,绕着伙伴们飞快地转了一圈,在沙地上画出个巨大的圆圈,连那头领一起圈在其中。 战场上,有风掠过……轻轻地拂动了胧月的发丝。 刚才俏皮的神色,此刻全数不见了踪影,胧月美眸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寒与杀意,毫不在意地淡淡宣布: “入此圈者,杀无赦!” 而后拖着长戟,站在圈外…… 一人,一戟。 看着那个明明非常纤弱的身影,此刻守护着他们,如山岳巍峨,坚不可摧! 躺在圈内的七名伙伴,眼神中闪动着各样的神采,有倾慕、有欣赏、有畏惧、有怨毒,不一而足…… 胧月只是定下了自己的规矩,她并不清楚眼前这些魔刹军的兵卒会怎么选择。 他们选择什么…… 重要吗? 周遭那些魔刹军兵卒们,原本慌乱地好像群炸了窝的鸭子。 可就在他们的头领,被炮灰满钧电翻在地上后,这小两千名魔刹军兵卒,居然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开始缓慢地集合。 这曲声,胧月觉着有点耳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四面八方传来的低声哼唱中,尽管听不懂,胧月却依然听出了视死如归的坚定与决绝 ——此战,明知飞蛾扑火,却虽死无悔! 看着这一大群魔刹军兵卒,明明只有四阶,明明知道若战则必死,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向自己冲来,胧月隐隐觉得好像看见了虚雷古迹的英灵们。 按照胧月的估量: 霈恬他们七个,虽然雷电抗性不至于低到魔刹族那个地步,但被满钧来这么一下子,也至少需要两盏茶的功夫才能起身。 那么,这两盏茶的时间,就是胧月的一场生死竞速! 守住,活! 守不住,死! 不知道是谁呼喊了一声,在响亮的齐声呼应下,四面八方都有魔刹军兵卒,以视死如归的勇武冲了上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抢回头领! 为了这个目的,兵卒们完全忘记了胧月手中逆幻冰幽戟的恐怖,仿佛一群群逐光的飞蛾,义无反顾向着心中的那道微光扑去。 只为能在某个角落,抢出一秒甚至半秒间隙,让其它同伴有些微机会带走头领! 先前躲着、绕着胧月走的魔刹军兵卒们,这会儿成群结队地朝着那个圈冲去。 “嚓!” 这一片兵卒被拦腰斩断! “嗡!” 那一堆兵卒被震碎成漫天齑粉! ………… 逆幻冰幽戟确实很强力! 胧月道尊三品的修为确实了得! 这些魔刹军兵卒仅仅四阶战力也确实不够看! 但所有的一切,加诸在全力追杀满钧大半个时辰的胧月身上,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开始的时候,胧月每一戟挥过,都能带走至少十几名魔刹军兵卒。 但后来…… 从十几个减少到了十个左右…… 再从十个左右减少到了几个…… 过了一炷香之后,胧月每次挥动长戟,只能带走一到两名兵卒了! 手中的逆幻冰幽戟,好像越来越重了…… 又一次把一名魔刹军兵卒斩成两段后,摇摇晃晃的胧月,思绪开始胡乱地飘飞起来,仿佛与转世前碎月涧上那个身影,重叠并合二为一: 多久了? 不知道。 也无所谓。 守住这里就对了。 胧月耳边,充斥着自己粗重的喘息,额角黏腻的汗水在不断落下,偶有一滴落入眼中,突如其来的涩痛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焦渴混杂着血液的腥甜,身体的酸痛与精神的疲累,都在摧残着她的神经。 ………… 残余的魔刹军兵卒,大约还有四五百名。 但这人数上的优势,半点也不能安抚他们,急躁在不知不觉中侵占了他们心灵的全部,每分每寸、每个角落: 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能坚持? 从半柱香之前开始,她就是这么副摇摇欲坠的德行! 为什么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她明明随时都快要倒下,却偏偏每一次都能再度站直身体,并带走一名兄弟的生命! 胧月用长戟画在沙地上的圆圈,早就看不见了。 圈外层层叠叠的尸体,形成了个新的圆圈,把胧月的伙伴和那个头领圈在其中。 现在的胧月,已经不能再像最开始一样,于飞速腾挪间,将试图进圈的兵卒斩杀。 只有在她感知到有兵卒试图进圈时,才会在最后的刹那,飞闪过去将他击毙。 然后,胧月会像转世前的一样,倚着怀中的长戟,低头寻取片刻的喘息。 逆幻冰幽戟的尖端杵在沙地上,支撑着胧月每块肌肉都在颤抖的身体…… 动作慢下来的不止有胧月,魔刹军兵卒们进攻的速度也在减慢! 抛开体能的因素,这些人并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突破胧月的封锁,救出头领。 在过去一盏半茶的功夫里,已经至少损失了一千五百名同伴,他们却依然没能救出头领。 剩下这些人,他们……输不起!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从胧月口中传出。 魔刹军兵卒们无法判断她的极限,但胧月自己知道,她真的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再去斩杀哪怕一名兵卒了。 可时间…… 面前的魔刹军兵卒,看在胧月的眼中已经开始有些虚晃,神思也在胡乱飘忽着: 还差……至少半柱香的功夫…… 难道又要用到那一招了吗? 呵,有点不甘心…… 还没把夫君师尊大人彻底追到手呢…… 可是…… 恬姐姐在这里啊…… 就算别人我可以不管……我也不能不管她啊…… 还是太托大了…… 魔刹军卒,宁死不退! 刑澈你个混蛋,这次居然说了句真话…… 算了,来! 就在胧月准备做出和转世前碎月涧上一样选择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了她肩上,同时还传来声温柔的关怀: “月儿累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恬姐姐的声音? 他们恢…… 胧月脑海中连最后的念头都没闪完,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等到胧月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看见双哭得通红的眸子,眼泪汪汪地瞪着自己。 “水……” 哑涩的声音从咽喉深处溢出,诉说着胧月的渴求。 原本还想责备她两句的霈恬,听到这话后赶忙去给她倒水,端回来试过水温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胧月绵软的身子扶着斜靠在自己怀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水。 也不知道是雾瘴的原因,还是胧月损耗太大,直到喝完第四杯水,胧月才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给胧月身后垫了好几个靠枕,确保她舒舒服服地靠在了那里后,霈恬瞬间变了脸色,红着眼圈低声斥道: “为什么要那么冒险?” 虽然胧月早就知道会挨一顿说,但恬姐姐居然毫不理会她是个病号的状况,这明显是被气得狠了。 胧月尬笑着往被窝里缩了缩,没敢吱声。 可霈恬就那么用眸子泫然欲泣地盯着她,完全没有轻松放过的意思。 到最后,胧月实在是受不了霈恬这种眼神,只能举手投降: “恬姐姐你别这样,我错了……” “那头领至少有十阶战力,再拖下去……” 后面的话,胧月没有说完,但霈恬明白她的意思: 再拖下去,和头领对抗的霈恬七人,怕是都得非死即伤。 刚巧满钧想要祸水东引,胧月就顺便利用他干翻了头领。 只不过……没想到魔刹军兵卒会这么悍不畏死就是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凶起来这么可怕 “那你呢?” 霈恬的半句责斥冲口而出。 虽然只有半句,但霈恬的意思胧月很明白: 你只管我们可能非死即伤,那你呢? 知道归知道,可她却无法回答这句话…… 不知什么原因侥幸重活一世,胧月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弥补上一世所有的意难平。 而霈恬,正是这些意难平,其中之一! 所以哪怕拼着魂飞魄散,胧月也不想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 这就是原因。 可这个原因,胧月完全无法跟霈恬解释。 她的态度只有一个:你只需要此生和乐平顺,其它的……你无需知晓。 于是,面对霈恬的质问,胧月选择了装傻,吐了吐小舌头憨憨地笑着答道: “我?我现在很好啊。” 这样故意充楞的态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霈恬清楚胧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这丫头不肯说,她也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悻悻地伸指,轻轻地点在胧月额上斥道: “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恬姐姐这个态度,基本就代表不会再继续追问,这让胧月心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蒙混过关了! 转念间,胧月就把这满肚子的不爽,全算到渣男沧溟头上去了: 狗渣男,你等着! 不是你算计,恬姐姐就不会来;恬姐姐不来,就不会遇到危险;她不遇见危险,我就不会因为拼命被她责怪…… 所以归根结底,全是你这狗渣男的错!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想个办法出口恶气才行! 要是能把他也弄…… 哼哼!狗渣男,等着你姑奶奶从这地方出去! 和她交谈的时候,胧月笑得无比温顺纯良,霈恬根本没想到——小丫头正在盘算怎么好好炮制沧溟。 好不容易混过这一茬,胧月漫不经心地问道: “恬姐姐,他们几个怎样了?” 问这话的时候,胧月看上去无比平静,心里却在嘀咕: 这次实力暴露了有点多了,别人还好,就不知道常柔那毒女人,会不会存了别的念头。 不清楚胧月心思的霈恬,只以为胧月是在关心伙伴,眼神中略带责怪地看向她嗔道: “电击那一下,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暂时麻痹而已,比起那个魔刹军头领之前给我们造成的伤势来说,轻的多了。” 说到这里,霈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掩口轻笑道: “不过,你这次有点吓到他们了。” 饶是胧月心思剔透,也对这个答案百思不得其解: 吓到了?什么鬼! 本公主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们居然还吓到了? 于是自然而然地哼出个疑惑的鼻音追问道: “嗯?怎么说……” 这下霈恬笑得更厉害了,花枝乱颤地抖了许久,才学着奎磐的嗓音粗声粗气地道: “那么娇滴滴的个小女娃,凶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胧月被霈恬的模样逗乐了,故意不依不饶地举起小拳头,装出凶巴巴的模样道: “哼,居然说我凶!” 脸上尽是娇憨神色,胧月心里却在转着念头,如何从霈恬那里探听些关于常柔的消息。 还不等她想出办法,霈恬先把她连被衾一起抱在怀里,温声笑语地哄道: “不凶不凶,月儿最温柔乖巧了……” 虽然这么做,有把胧月当小孩子的嫌疑。 但是惯常领兵作战的霈恬,历来奉行的都是“为敌则斩尽杀绝,为友则倾心相互”的原则。 所以她完全没有觉得胧月做的事情,哪里有什么不妥。 就这么拥着胧月,任由她靠在怀中,霈恬闲话家长似的告诉胧月了一件事: “不过,他们说等你醒来,想见见你。” 这会儿见我,除了不咸不淡的感谢,还能有什么事儿? 尽管胧月心里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还是故意装出有点不耐烦模样地问道: “干嘛?” 对于小丫头的不耐烦,霈恬能够理解: 真正的感谢无需言说,说出来的……未必是真心感谢。 但这当中涉及了鳞族内部和谐,有些样子哪怕不耐烦,也还得装,所以霈恬也不点破,只是顺着胧月的问题接了下去: “两件事情,一是当面致谢,二嘛……那个头领怎么处理?” 到这时,胧月才想起来: 本来只是打算击杀叛徒,却因为巧合,逮住了个魔刹军的头领,虽然当时危机重重,却也能算是意外之喜。 逮住是逮住了,但这当中的麻烦不在少数,胧月顿时收了笑闹的心思,沉声问道: “我晕倒后,魔刹族兵卒有逃回去的吗?” 那日,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地看着胧月,以娇柔之躯誓死守护,这种憋屈简直快把鲸鲨鲲三兄弟给气疯了。 于是,等到能动的时候,这哥仨直接化身三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跟砍瓜削菜一般,把那剩下的四百来名魔刹军兵卒,斩杀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这会儿霈恬回答胧月的口气很笃定: “没有,一个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那些兵卒到底是什么情况,霈恬完全是一头雾水,胧月可是知道地清清楚楚: 数万年前,险些被天涿军凿穿防线、长驱直入的魔刹界,从那以后就进入了全民皆兵的尚武状态,而且军队建制采用“族丁制”。 什么叫“族丁制”? 简单点说,就是以族群为单位,每隔十年左右遴选一批战士,从小开始集中训练,共同成长、守望相助…… 而这当中能成为头领的人,一定是在训练当中,责任心最强,守护他人最多的那一个。 换句话说,头领几乎对整支队伍,都有着或大或小的救命之恩。 这就导致整支队伍,对头领的忠诚程度,可怕到令人发指! 其他人战死或者被俘,也许就是奋勇拼杀泄愤就好,但若是头领战死或被俘,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生与死之间,永远都是活着的那个才伤的最重! 想到这里,胧月忍不住一声叹息: “唉……行,我去看看那家伙。” 霈恬并不知道胧月的叹息所为何来,但把她当做小丫头宠着这件事,早在一百多年前开始,就成了习惯。 所以霈恬什么也没问,只是按照胧月的要求,帮还有些虚弱的她穿戴整齐,扶着去了关押那头领的地方。 那也是一间帐篷,应该是鲸鲨鲲三兄弟谁的备用品,单看外面,并没也多少与关押有关的设施。 看到这一幕,胧月心中的叹息,更加如潮水般无法遏止。 果然,进到帐篷里后,胧月看见的……是个被绑缚住男人,心丧如死地蜷缩在帐篷的角落里。 扶着胧月的霈恬低声在他耳边解释: “昨天战斗结束后,我们带着他离开了那里。” “刚醒来的时候,还怒火万丈地狂吼乱叫,结果被沙鼎抢白了一句‘都成光杆司令了,还嚣张什么’,就成这幅模样了。” “果然如此……” 幽幽地叹息一声,胧月转头看向霈恬请求道: “恬姐姐,你先出去,我和他单独聊聊。” “这……” 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男人,霈恬满眼不情愿: 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危险,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安抚地拍拍霈恬扶住自己的玉手,胧月轻笑着对她保证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素来知道胧月执拗,霈恬最终无奈地摇摇头,留下一句叮嘱后离开了。 挺费劲地挪到张凳子上坐下,气喘吁吁的胧月,这才再次看向那个被愧疚摧毁了的男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安葬他们 胧月沉默着没有吭声,那男人更没有给点反应的意思,两人就像是两尊雕像般对峙着。 过了很久以后,胧月才语声低沉了说道: “我不能放你回去,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魔刹军如何调派军队,我可以允许你去做一件事情。” 胧月没有问他愿意与否,只是单纯抱着“万一”的期望,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个男人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直勾勾盯着虚无的眼珠子,稍稍动了一下,声音哑涩地反问道: “什么事儿?” “安葬他们……” 这就是胧月给出的条件。 人已死,胧月无能让他们复生。 但至少,让眼前男人亲手去安葬,能让他心中的愧疚,不继续如刀似斧地凌迟他的心。 胧月敬佩那些战死的魔刹军兵卒,也并不情愿用他们做筹码,但此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计划,只能出此下策。 果然如胧月所料,男人无神的双眼,瞬间燃起了名为期待的火焰,急切地追问道: “真的?” 反正有控制的手段,胧月并不担心这男人半道逃走,所以干脆大方地答道: “我可以先放你去安葬完他们,再回来告诉我。” 男人低头沉思片刻后,声音哑涩且如泣如诉地答了一个字: “好。” 胧月抬手指向男子,指尖飞出道细细的水链,化成五个圆环,分别套在他手腕、脚踝与脖颈处。 做完这一切,胧月费劲地挪到他身边,解开了捆缚他的雷炎索后,有气无力地说了声: “跟我来。” 而后连个眼神都没多看他一眼,率先走出了帐篷。 小队里的其他几人,原本都在各自忙碌,这会儿看见那男子跟在胧月后面从帐篷里出来了,都“噌”地一声亮出了兵器,整齐划一地对着他。 为首的奎磐,更是厉声喝道: “退回去!胆敢伤害胧月公主分毫,我们今天非让你变成肉泥不可。” 这剑拔弩张的状态,让胧月一阵无语,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细弱地答道: “别这么紧张,他之所以出来,只不过是我打算带他去做件他想做的事儿罢了。” 鲸鲨鲲兄弟再三跟胧月确认——她不是被威胁后在扯谎,才悻悻地收了兵刃。 “公主,你把这家伙弄出来干啥,还解了他的雷炎索。” 奎磐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胧月招招小手叫到了跟前,低声询问道: “我想去那天厮杀的地方,奎磐统领能带我过去吗?” 奎磐本来还以为胧月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听完后才知道居然只是需要他帮忙稍带着赶路。 三兄弟之所以要好,就是因为都心地耿直。 这次有了胧月拼死守护的救命之恩,别说只是带着赶路,就是跟着拼命,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所以奎磐把他胸口的盔甲,拍得咣咣作响地应承道: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 说完,把对于胧月来说,几乎等于张小桌子的手掌,摊开在她脚下。 等她站稳后,才轻轻地托了起来,让胧月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跟好了。” 胧月跟默默跟着的男子交代了一声,就吩咐奎磐出发了。 按照奎磐的身量来算,身形小巧的胧月,那份量还不如奎磐的武器重呢。 带上了她,这速度依然风驰电掣。 奎磐都已经盘算好了,这魔刹族的男子,要是敢有半点异动,立马砍死丫儿的。 谁想一路走来,他都只是默默跟着,一言不发。 昨天营地挪了地方,只是为了万一魔刹军再次派人前来察看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一群伤兵,也真心没力气挪得太远。 奎磐全力赶路,也就花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昨夜的战场。 一直平静如死的男子,看见往昔同吃同住同训练的袍泽兄弟们,全数死状各异的横尸荒野,“咚!”地一声跪在沙地上,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惨嚎。 奎磐本来想要嘲讽两句,却被胧月止住了,随后指了指旁边一个视野较好的沙丘,低声说道: “我们去那上面等。”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胧月对这魔刹族的头领如此放心,奎磐依然照做了她的指令。 爬到沙丘顶端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男子在下方忙碌着。 需要入殓的尸体并不太多,大约不到一千具的样子,基本都是胧月乏力后,才保留下来的尸首。 最初发动进攻的那些,基本都被震成了齑粉,或者被斩成了肉泥。 一具,又一具…… 男子凭借着往昔的记忆,拼凑着那些兵卒们的尸体,甚至连一些辨认不出主人的碎块,都拾掇规整在了一起。 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得小心而虔诚,仿佛怕弄疼了这些老伙计。 以一己之力,安葬近千人的尸首,是个很大的工程。 一直忙活到海域时间的傍晚时分,男子才算掩埋了所有人的尸首。 没有修坟,更没有立碑。 男子只是把这些人的尸首,集体安葬在了一个他徒手挖出来的大坑里。 最后,他冲着老兄弟们葬身的地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做完这一切,男子向着胧月所在的沙丘走来,默不作声地站在两人面前。 “好了吗?” 胧月的问题,只得到了两下点头作为回应。 “那我们回去了?” 再次询问,依然只得到了点头的回应。 男子大约是体力耗费过度,回程中完全跟不上奎磐的速度,对此,胧月并没有命令他跟上,而是凑在奎磐耳边低语,让他放慢了脚步。 回到了营地,没有胧月的吩咐,男子自顾自地回到了先前安置他的那顶帐篷里。 虽然被奎磐带着,跋涉了不短的一段距离,但总体来说胧月算是休息了,这会儿的精神比早上好了很多。 在外面跟其它队员交代了几句,胧月就掀开门帘进来了。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现在……该你了。” 男人很光棍,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地给出了胧月想要的答案: “短距离传送阵。” 魔刹族的传送技术,胧月是亲身体验过的,那酸爽的滋味她再也没兴趣品尝一次。 但也就是因为她体会过,所以有个疑问在心中挥之不去: “这东西可以快速安装?” 胧月问出的这个问题,让男子愣了一下: 她知道传送阵的事情? 男子还是很拎得清的: 本来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侥幸得到机会,让老兄弟们入土为安,哪怕是为了他们,我也不能不信守承诺。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男子也回答地很干脆。 “长期的不行,但一次性的可以。” 从男子提起传送阵,胧月就已经明了了魔刹军的做法: 把大营堵在“永久性两界通道”的门口,再用百里雾瘴包裹,辅以传送阵的高效运兵…… 在这种情况下,魔刹军“进可攻、退可守”,几乎从一开始就立在了不败之地。 至此,胧月率领的雾瘴探查小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但把这些天来出生入死,辛苦得来的所有信息,就这么半点好处没有地交上去,胧月总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狗渣男你美滋滋地猫在天涿大营里,一星半点的力气都没有出,拢共算下来,也不过是给弄了点物资储备,现在居然要以统筹有方之名,分走大部分功劳,凭什么啊? 对于胧月没有再询问其它问题,男子颇感诧异,破天荒地第一次开口问话: “你就为了这么个问题,大费周章地陪我折腾了差不多一天?”?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事求稳! 对于胧月来说,只要跟“保全该保全的,收拾该收拾的”这俩目的有关的事情,再大费周章都是应该的。 所以她很理所当然地回了句: “没错。” 回答完男子的问题,胧月眉头紧锁地上下打量着他,许久后才犯愁地低声自语: “……该怎么处置你呢?” 这个问题听在男子耳中,仿佛是个天大的笑话: 生死血仇的两族战争,俘虏了敌方将领,需要考虑怎么处置? 不都是杀掉的吗? 想到这里,男子嘴角居然升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杀掉……挺好的,至少……我能去和那些兄弟团聚了。 只可惜,他的美梦注定是要落空了的。 这会儿要是刑澈在这里,肯定不会觉得胧月的态度奇怪。 毕竟这丫头的脑回路,似乎和一般天涿大陆的人不太一样,对魔刹族的敌意并没有那么大。 寻思来,寻思去,最后胧月还是觉得不能把男子放回去。 商量都不商量地招呼小樱出来,胖乎乎的小爪子挥了挥,这家伙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就去和齐夙作伴了。 该探查的事情都探查地差不多了,胧月安排大家修整半天,又寻了条离雾瘴边缘很近的路线,一行八人开会返回。 对于那魔刹族头领,空气般蒸发地无影无踪的事儿,队伍中的人都没有多问,只以为是胧月达到了目的,就把人给悄悄处决了。 毕竟,斩草要除根嘛。 回程的路上,胧月心里在暗暗发愁: 沧谪的烦恼,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这次出来,事情基本都是我解决的,可这些功劳……我一点都不想要! 古籍上那些名将,不都是这么开始的吗? 先是建功立业,然后封赏。 封赏这玩意,就是你有足够能力与才干的明证,所以下一次,有了类似的什么幺蛾子,你既然有能力才干,那就继续去! 每次去,每次都游走在生死之间。 死了,当然就没有然后了,要是活着回来,那功绩、封赏就会像滚雪球一样。 地位越来越高,权柄越来越大,那些古籍上的狗皇帝也会越来越害怕你。 “我相信你不会造反,但你有了足够造反的强大能力,这——就是你的罪!” 这是胧月在古籍上,看到最混账的一句话! 当时在仙灵洞天里看完,她就把白眼翻上了天际,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狗皇帝你还有强暴女子的能力呢!” “是不是也应该以身作则,按照这个莫须有‘有能力’的罪名,自觉地把自己‘咔嚓’了。” 对这些掌权者的“人品”,胧月实在是信不过,再加上沧溟这渣货的身份,委实有点特殊。 尽管从沧谪那里,胧月隐隐知道了:沧虚对自己的这些个龙子龙孙并不见得就那么上心在意。 但在整个事情实锤之前,胧月还是不打算和沧虚正面硬刚。 有夫君师尊做靠山,确实是半点不需要怂他,但今生的胧月已经不再任性,能不给他惹麻烦还是不惹比较。 有次闲聊说漏了嘴,胧月才从菘蓝口中得知: 转世前自己战死那次,涿昀自上而下把相关之人,杀了个人头滚滚不算,还去和天帝战了个昏天暗地。 最后因为什么原因,这个事情最终不了了之,菘蓝语焉不详,明显也是不太清楚。 但胧月心中有点小小的猜测: 夫君师尊肯定是和天帝交换了什么条件,说不得就是…… 这种事情有一次还行,接二连三地话,怕是连夫君师尊和哥哥也要被连累。 所以……小心地保护好自己,也尽量不给涿昀找麻烦,等时机成熟以后双宿双飞不好吗? 万事求稳! 这些功劳都得甩得远远地! 打定了这个主意,胧月凑到恬姐姐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本来她还不同意,但最终还是被胧月说服了。 在离开雾瘴前的最后一天,胧月简单地开了个小会: “胧月有个不情之请,需要诸位帮忙。” 经过与魔刹军一役,胧月在这支小小的队伍中,已经有了绝对威信。 所以这会儿她以开口,围坐一圈的众人,尽管满脸莫名,依然齐刷刷地看她道: “公主但说无妨。” 挨个打量过众人后,胧月垂眸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此次探查的功劳,胧月想把它分下去,平坦到诸位身上。” 知道胧月说的事情不同寻常,都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件事情。 一时间,众人除了早就知情的霈恬和若有所思的常柔,余者都忍不住群情激奋地嚷嚷起来。 先是奎磐,胧月两次救他性命,这憨厚汉子自觉无以为报,此时怎么能容忍有人抢夺恩人的功劳? 用威胁的眼神扫过众人,奎磐扯起嗓门夹枪带棒地先定下了基调: “这怎么可以,奎某没这么没脸没皮,抢恩人的功劳!” 这话入耳,胧月心中忍不住就喷了: 谁说个子大就憨?瞧这心思细密的! 有了奎磐的说法,谁敢同意胧月的说法,等于就是自己把脑袋伸过去,戴上了“抢恩人功劳”这顶自绝于人民的帽子! 所以不光是鲸鲨俩兄弟,连金掣这家伙都赶紧附和: “就是!” “……” 唯一不吭声地就是风溯,这小伙的态度只有一个——听胧月公主的! “各位先听我说。” 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状况,胧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开始条分缕析地给众人解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胧月出身鲛族,小小仆族,在如此重要的战役中,居功至伟……各位以为是福是祸?”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 鲛族,那就是个弱鸡种族! 靠着眼泪和手艺赚了不少的金帛财物,说起来战力,早就该被灭族了。 那么这样一个种族,突然在两界战争中立了大功! 就算物证人证俱全,恐怕所有的属族、从族、仆族,也会觉得其中有猫腻。 至于龙皇,那更是必定会冒出个念头: 以往你们以战力不足推脱,从不参加鳞族征战,这次却居功至伟。 怎么?瞧不上我这个龙皇,觉得我不配使唤你们鲛族! 在座的都不是笨人,胧月点到为止就已经想通了其中隐藏的危机,更何况胧月直接点明了其它族群的态度: “就算是龙皇陛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其它族群呢?” 尽管在座这些统领都很年轻,但鳞族内部的龃龉,却是从小都被族老们耳提面命,叮嘱再三需要牢记在心的。 所以他们都很清楚,胧月所说的……也许听起来不好听,但绝对句句属实。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再无半句辩驳之辞。 “…………” 说完了外部的原因,胧月为了进一步打消众人心中的芥蒂,接着说道: “鲛族因此得到巨大封赏,结果就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而这一切……是胧月不愿意看见的。” “毕竟……我将来……无法时时刻刻待在族中庇护他们。” 胧月被涿昀当中许诺收为徒弟,这是三界六道人人皆知的。 那么在将来的某一天,她铁定会飞升离开。 鲛族获得这些功绩封赏,胧月在时自然无虞,若是有朝一日她离开了呢? 无论于公于私,胧月的分析都在情在理,众人只能默然地应了声: “好。” 逐个逐个地用美眸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人,胧月才轻声问道: “还有人对把功劳分下去有意见吗?” “…………” 所有人都沉默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奎磐瓮声瓮气地对胧月说道: “劳烦公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胧月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把心中功劳如何分配再梳理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开口道: “刚进雾瘴,齐夙统领就以自身的敏锐,发现雾瘴有部分能力,能无视破瘴丹的功效,影响可怕。” “接下来,是常柔统领不顾自身安危,于狂沙风暴中,力战巨型蠕虫,并不惜重伤战而胜之。” “再然后是奎磐统领,深明大义,不顾自身安危,用断药这种方式,试探出了雾瘴的特性。” “最后,为了打探出魔刹军如何调兵,满钧统领假装投敌,引来一队敌军。” “敌军首脑战力高达十阶,我等力战任然不敌,甚至风溯统领以剑鱼族绝杀之技舍身攻击,也是白白重伤,徒劳无功。” “人人重伤的情况下,满钧统领为了击败敌军,奋力冲向敌首,以身钳制后,哀求金掣统领将他击杀,终于靠着满钧统领的临死一击,击毙了敌首。” “在此之后,我等清扫了战场的敌军余孽,问出了调军的方法,拖着重伤之躯返回。” 听完这功劳分配,众人都满头雾水,最后还是金掣忍不住站起来问道: “胧月公主你要把功劳分下去,这个我们能理解,可为什么连满钧那个叛徒都有功劳?还是击杀敌首的首功!” “而且……为什么是我击杀得他啊?” 小伙子心里这会很纠结: 辅助击杀敌首的功劳可是非同小可,这功劳我当然是很想要的啦,可是……击杀满钧,难免被鳗族那帮家伙怨恨,就好像有点…… 金掣会跳出来说这段话,是早就在胧月预料之中的,她一听就明白: 这段话,不是不满意满钧的首功,而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协助击杀敌首的功劳很大,这家伙很想要,但又不想因此背上鳗族的怨恨。 又想要功劳,又不想背上怨恨,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既然这么安排了,胧月就笃定金掣这家伙舍不得这份功劳,尽管心中无限鄙视,她却依然满脸笑意地解释起来: “若是金掣统领对敌,是选择先击杀强劲的对手,还是弱小的对手呢?” 这问题听起来简直有些弱智,金掣很利索地回答: “当然是先选择击杀强敌,来减少自己受伤的机会。” 这个答案早就在胧月的预料之内,她先后用手指指过除了他和风溯以外的所有人,接着问金掣: “那金掣统领觉得,此时我等可有闲暇或者余力去击杀满钧统领?” 自己亲口说过敌首比如先对敌强者,这会儿当然不能再把说出去的话吃回来,只能呐呐地回答: “并无。” 胧月的追问还在继续: “那用过剑鱼族绝杀之技的风溯统领可有余力?” 这事儿金掣也无法昧着良心撒谎,只能回答: “也无……” 说到这里,每个环节都证明胧月的安排没有问题: 因为实力弱,所以金掣没有第一时间被攻击并受伤;因为没有用过绝杀技,此时就他还有余力去击杀满钧。 不管哪个细节,都合情合理且有理有据。 胧月还不愿意放过他,假作为难地补充了一句: “若金掣统领实在觉得为难,本公主也可以把这功劳分配去别人身上。” “…………算了,就这样,不过……回头胧月公主记得替我帮鳗鱼族解释一二。” 仔细权衡了这当中的利弊,金掣沉默了好一阵儿,还是舍不得这凭空掉来的馅饼,接受了胧月的安排。 “当然。” 对于他的请求,胧月笑眯眯地答应了,心里却在暗暗咒骂: 本公主就是故意坑你的,跟着常柔那女人给我找茬的家伙,没送你去给满钧作伴就不错了,还帮你解释? 这边解决了金掣的疑问,那边嫉恶如仇的景仞,满脸不忿地问道: “方才金掣统领问的很有道理,‘为什么连满钧那个叛徒都有功劳?还是击杀敌首的首功’,这事儿景仞不懂,还望公主给个解释。” 胧月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个那个装有冰冻齐夙的盒子,挨个点了点在座八人,又指了指面前的盒子,这才缓言道: “探查小队一共十人,除了满钧统领,现在全数在此。” “若是我们出去,说满钧叛变……诸位觉得鳗族接受这个说法吗?” “还是会觉得我们为了争功,故意杀害了满钧统领?” 被胧月这么一问,景仞顿时哑然,尴尬许久后才回答: “会以为我们为了争功,故意杀害了满钧统领。” “景仞愚钝,误会公主了。” 景仞这人,胧月对他印象还算不错,也知他没有私心,自然不多做刁难,接着说了下去: “这么安排,既有胧月不愿意木秀于林的缘故,也是为了不让几位属族功高震主。” 见众人不解,胧月先指了指常柔温声道: “常柔统领的蛇族乃是从族,有此功劳,族群有望更进一步,当然不容抹去。” 这个功劳,其实常柔也不太想要,毕竟她用的手段,不能让别人知道。 但早就知道常柔打着什么主意的胧月,字字句句说的都让常柔根本无法拒绝。 族群有望更进一步! 这不就是常柔四处游走奔波,甚至不惜无名无分地委身沧溟,心心念念希望达成的愿望吗? 所以,思来想去,常柔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胧月的说法。 接着胧月指向奎磐,又说道: “奎磐统领所在的鲲族,有上古灵种血脉,地位超然,可以无所顾忌,但你等……” 说到里胧月停了下来,用纤纤玉指指了指景仞、沙鼎、霈恬三人,后半句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地位超然,还功高震主……会怎样? 三人忍不住冷汗涔涔,都起身行礼感激地说道: “谢谢公主思虑周详。” 到这会儿,为什么这么安排,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这些功劳的分配,胧月兼顾了族群与个人,方方面面都安排地妥妥当当。 但她还需要跟在场众人确认一下: “各位可有异议?若无异议,胧月出了雾瘴,就按刚才所说的,写表请功了。” 所有人都带着丝丝庆幸,连常柔、金掣都不例外,满眼佩服地齐声应道: “公主费心了,我等没有异议。” 诸事商议妥当,众人修整一夜,次日从来时的地点,出了雾瘴回大营去了。 请功的奏表,确实是按照胧月所说的那样写的,只不过胧月额外添加了一点点小细节。 但就是这一点小细节,让沧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如此一来,两界战争的功劳,简直是唾手可得、指日可待。 这胧月看来还有点用处,就先不着急弄死她了! 当初会派常柔跟去,一则为了逼胧月前往,二则沧溟也存了在探查小队里安插个眼线的目的。 此时既然除了死了个满钧,都平安回来了,那这床笫之间的美人尤物,当然还是要安抚一二的,当然也不能忘了顺便问下细节。 传唤的命令到达蛇族营盘的时候,常柔刚刚沐浴梳洗完毕,恰如出水芙蓉般,煞是惹人怜爱。 “真把我当成那些无脑攀附的女人了?” 心中有气的常柔,存了晾晾他的念头,半点也不想去见沧溟。 这时,常柔口中突然换了个苍老的声音,张口劝说道: “这龙族殿下,虽然又废物又无脑,但好歹还有些利用价值,你还是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接着常柔声音又恢复成原样,腻声腻气地答道: “也罢,我就去看看好了……” “毕竟我族蜕变的最后一步,还需要他呢……” 说完,阴恻恻地笑着进内帐梳妆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自杀给你看! 渣男的手段还是不错,只用了不大功夫,就“哄好”了心含怨气的常柔。 常柔这次也出去了近二十天,两人之间直如“久旱逢甘霖”,一番红被翻浪、翻云覆雨之后,沧溟从常柔那里探到了想要的“真相”。 眼见常柔因不堪挞伐,在榻上沉沉睡去,沧溟带着满腔得意,起身来到案几边开始写表请功,同时还附加了一张“请战表”! 出于种种原因,常柔尽管在床笫之间,也没有跟沧溟说出实情,而是把胧月编的瞎话,添油加醋地给这渣男复述了一遍。 至于说所谓的“熟睡”,根本是常柔为了满足渣男的虚荣心,装出来给他看的。 待听到他在案几前坐下,常柔美眸睁开,看着沧溟的背影,露出了个玩味且鄙夷的笑容…… 过了没多久,探查小队成员的封赏就都下来了。 所有的统领被召集到沧溟的帅帐,两列站开,胧月他们九人,甲胄齐整地站在最前头。 沧溟没有自己宣读,而是派了个内侍官,尖着嗓子念着封赏的诏书。 至于内容嘛,都和胧月安排与解释的一样: 满钧击毙敌首居首功,因满钧统领牺牲,爵位与封赏均由他的独子承袭。 鳗族占着满钧的便宜,得了一大批的赏赐,根本半个字都没提什么怨恨与不甘,抱着赏赐乐呵呵地回鳗族营地去了。 常柔和奎磐也得了次一等的功绩与封赏,只不过常柔心心念念惦记的提升族群地位,却是落了空。 其余几人的封赏也都下来了,齐夙、风溯和金掣的赏赐等级相比高了不少。 但这本来就是预料之中想要的结果,胧月、霈恬、景仞、沙鼎他们也没什么不满,心知肚明地谢赏就对了。 这件关于封赏的破事解决地很完美,但胧月有点纳闷: 渣男转性了?还是他变笨了,没看出我夹带的那一点点私货? 居然没有半点反应……不应该啊。 正寻思着,听完内侍官宣读封赏后,沧溟居然从主帅案几后站了起来。 先对此次探查雾瘴内的事情,来了波没营养的吹捧,大致的意思就是: 在他这个主帅英明的指挥下,由胧月带队,全队成员通力合作,不怕艰难险阻,探明了雾瘴内的情况,为天涿大军进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种精神是非常值得夸赞的。 然后还把满钧舍生取义,以一己牺牲换取队友生存机会的行为,大大地褒奖了一番,听得这九个知情人无比膈应,却还得装出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好不难受! 总算,这波没意义没营养的吹捧结束了,沧溟才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自数万年前,魔刹界就怀着狼子野心,妄图入侵我天涿大陆。” “三界六道的各位前辈,浴血拼杀,将他们挡在了空间通道之外。” 听到这里,一直低头听着的胧月,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种场面话,你还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呢,下一步是不是就该鼓动大家一起陪你送死了? 谁想这次,胧月低估了沧溟的无耻,他并没有就此开始煽动各族统领的情绪,而是摆出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语声低沉地忏悔着: “百年前,因为本帅经验欠缺,被这些歹毒异族欺骗,着了他们的道儿,致使此间出现了两界通道。” “为此,本帅寝食难安,百年来,夙兴夜寐认真查阅古籍,并多方寻访,终于找到了关闭两界通道的方法。” ………… 沧溟的无耻表现,让胧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想建功立业,谁都不会觉得有问题,但是……这么不要脸的洗白自己,过分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百年来未曾出现,几乎稍微有点门道的族群,都知道你是被处以“碎骨之刑”,猫在龙皇宫殿深处养伤呢。 现在居然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在“找寻关闭两界通道”的方法? 还寝食难安、夙兴夜寐? 这两个词但凡有灵,估计能当场自杀给你看! 它们丢不起这个人! 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要怎么表演…… 果然,就如同胧月所想,沧溟展现了他炉火纯青的演技,脸色从先前的痛心疾首,转换成了慷慨悲壮: “但……要想关闭两界通道,必须保证不受任何干扰。” “为此,我们必须先把这些魔刹军击退!” “有了胧月带队探查出的消息,本帅有信心带领各位,一举歼灭贼寇!” 不知道是真的被沧溟感染了,还是为了给这个主帅点面子,下面其它统领此起彼伏地呼喊起来: “殿下威武!” “主帅出征,每战必胜!” ………… 这些彩虹屁似的呼喊声,听在九人耳中,连通常柔在内,都忍不住把白眼翻出了天际。 可此时沧溟正在兴头上,谁这会说不行,那就是上赶着触霉头,给自己和族群找麻烦。 九人都不是傻子,没人会在这会儿出头,也假模假样地喊了几声。 大约是觉得他的战前动员非常成功,沧溟脸上的得意根本藏都藏不住,又随便说了几句,吩咐几位属族族老留下议事,就让众人散了。 九人其实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这天涿大营真心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能彼此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各自回族群营地去了。 走到自己的营帐,胧月吩咐门口的卫兵去把澈星副官叫来,这才进了营帐。 没一会儿刑澈就来了,进了营帐大喇喇地坐在案几旁边,剥个果子塞进嘴里嚼着,这才含含糊糊地问道: “有啥重要的事儿,这么急三火四地把我招来,我还忙着帮你训练士兵。” “一群弱鸡,练得真费劲。” 胧月翻着白眼,把存在盒子里的那个魔刹军头领,“咚”地一声丢在了地上,还顺便让小樱给解了冻。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刑澈太熟悉魔刹军的军服了,忍不住失声惊呼: “头领级?” 这下刑澈也顾不得吃了,直接从案几后面跳了出来,把地上的男子翻个面,看清长相后话也没说,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看刑澈明显颇为头痛的反应,胧月意识到这人的身份……好像不一般,走过去拍拍刑澈的肩膀问: “很麻烦吗?” 刑澈猛然转过身来,指着地上的人,拼命压低嗓音对着胧月低吼: “尊族血脉!刑晗日!” 相处这么久了,胧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刑澈如此失态的模样,她就觉得: 要不是知道这营帐的隔音不好,这货现在绝壁能暴跳如雷地咆哮给我听! 刑澈说出来的“尊族血脉”,对于胧月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个新名词而已,所以她很理所当然地又进入了那种茫然的状态,满眼莫名其妙地问: “尊族血脉……很了不起吗?” 两个问题,给刑澈弄得无比抓狂: 怎么办!解释还是不解释呢? 不解释清楚,这丫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要解释清楚了,她去威胁刑暮怎么办? 赌一把,只能赌这丫头,不会拿刑晗日去威胁刑暮退兵了…… 抓狂地挠了半天头,连满脑袋钗翠都挠得乱七八糟了,刑澈这才开口给胧月解释道: “魔刹界,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块漂移在某个特异空间中的大陆碎片。” 刑澈没有给胧月解释尊族血脉是什么意思,却先提到个新名词,这可是把胧月的好奇心,给撩得蠢蠢欲动,满眼小星星激动无比地反问: “大陆碎片?” 对于这个模样的胧月,刑澈半点抵抗力也没有,只能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问道: “对,大陆碎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哑巴还是女孩子? 虽然早就猜到胧月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但真到她说出来的时候,刑澈还是觉得心口那里,闷闷地隐隐作痛。 可这样的心思,在胧月早就告诉过他——她此生的最大使命,就是“把我帅绝人寰、完美无瑕的夫君师尊追到手”之后,刑澈如何才能说的出口? 刑澈只能装出副无所谓的态度,藏起心痛,吊儿郎当地回句话: “哼,算得真清!老子回去睡回笼觉了。” 然后赶紧逃离这个让他觉得快要窒息的地方。 可他刚抬腿,却被胧月喊住了: “别走!” “又怎么了……” 只想逃走的刑澈,连头都不敢回,只是站住脚步顺口答了句。 刚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窜过来的胧月,揪着肩膀拽了回去,一把按在她的梳妆台前坐下了。 然后就开始上手拆起了刑澈的发髻,边拆还边数落着: “过来坐好,我给你梳头。” “你刚才把头发抓得一团乱,钗翠都歪歪斜斜地,这么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听到这句的时候,刑澈心里忍不住接了句: 我倒是希望你把我怎么了呢…… 谁想这个念头刚转完,就听着胧月用欣喜的声音补了一句: “我很正常,很爱我的亲亲师尊,还不想传出个‘好美姬’的恶名!” 看着镜子中给自己梳头的胧月,那俏脸上甜蜜的模样,刑澈只觉得那颗心被割得生疼生疼。 可他最终也只能满眼嫌弃地嘟囔一句: “真麻烦……” 终于,刑澈以绝大的定力,忍着心痛等到了胧月帮他梳好了头,逃也似地离开了她的营帐。 不知道是前面被满钧电得狠了,还是被小樱冻得久了,总之等到刑晗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刑澈溜得太快了,胧月都没来得及让他帮忙把刑晗日安置好。 最后只能自己动手,把这明明小她一百多岁,却高她一头多的小家伙给提到榻上去,并把颖丫头叫来,把他幻形成了身材娇小的妹子。 床榻让给了刑晗日,胧月就只能在案几边上,以手支额假寐片刻。 正睡着,却听见个清冷的声音,满是疑惑地问着: “我……这是……在哪里?” 被惊醒的胧月,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走到刑晗日面前,冷冷地甩给他四个字: “天涿大营。” 刚清醒过来的刑晗日,这才把昏迷前的情形,和眼前的处境联系起来,露出一丝惨笑问道: “呵,你是要把我交出去吗?” 这是一个个都有被害妄想症吗?要把你交出去早就交出去了,还等到你在这儿跟我叨叨? 起床气加被这货气,胧月这会儿情绪糟糕到了极点,态度自然也就极差,从梳妆台上拿了面镜子,丢到刑晗日面前冷冷地道: “先看看自己的样子。” 能以九百岁的年龄修到十阶战力,刑晗日本来是个心智非常坚定的人。 可是任谁,一觉睡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不但改变了样貌,还连性别都换了,也是没法镇定的。 所以刑晗日很理所当然地惊声尖叫: “你对我做了什么?” 相比他的惊恐,胧月简直淡定地让人觉得可恶,双臂环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道: “给你换了个样子罢了。” “记住,你现在叫晗月,是我的贴身侍婢!” 最初的震惊后,刑晗日很快冷静了下来,满眼不屑地反问胧月: “你修为没我高,把我放在身边你不害怕?” 考虑到这家伙刚醒来,胧月走到案几边倒了杯水,拿回来递给他后,才笑得十分玩味地说道: “你先想办法挣脱你身上的圈圈,再来说这话。” 年岁尚小的刑晗日远没有当初的刑澈镇定,居然不信邪地真去试了试,发现自己在做徒劳的无用功后,才不甘地问: “你到底想怎样?” 被刑晗日问起这个问题,想起先前和刑澈聊起的内容,胧月也觉得颇为头痛,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才颇不耐烦地回答: “暂时战事比较僵持,等过段时间,我找个人送你回去。” 看到现在这些安排,刑晗日已经笃定眼前这女人,不会轻易把自己交上去了,但是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为什么?”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麻烦?十万个为什么吗? 被刑晗日问暴躁了的胧月,没兴趣再跟他绕弯弯,干脆直呼其名: “尊族刑晗日!” 一直以为自己身份掩饰地很好的刑晗日,这会被喝破身份,并没有多慌乱。 甚至因为当日两千袍泽兄弟的死去,他现在莫名希望胧月把他交出去受尽极刑而死,仿佛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些为他浴血而死的兄弟: “你知道了我身份,就该清楚把我交上去,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儿在想什么,但胧月很不爽他的态度,硬邦邦地一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别拿你的想法来揣度我的心思!功劳那种东西,我才不稀罕。” 到了这个时候,刑晗日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眼前这女人虽然恶声恶气地,却并不想要他的性命。 而且胧月当初允许他去埋葬那些弟兄,这件事儿让刑晗日莫名对她多了几分信任,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 “明白了,我需要做些什么?” 见这小孩终于能好好说话了,起床气消了的胧月,说话的态度也软了不少: “平常不需要你做什么,有外人在的时候端茶倒水、拿点茶点什么的就行。” “不过,如果我遇见危险了,你必须帮我揍人。”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简单,结果这小屁孩又开始瞎胡乱想: “我想知道为什么。” 送他回去的事儿,这当中关系到刑澈,胧月肯定不能现在告诉他,干脆就拽拽地丢下一句: “等你回去那天再说。” 听到刑晗日刚才那句话,胧月突然发现个糟糕的事情: 虽然刑晗日的声音比较清亮,但听起来依然是男孩子的声音。 现在和当初刑澈的情况不一样,这里可是天涿大营,但凡有人知道刑晗日的身份,立马能给逮去领赏。 想到这个,胧月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 “对了,你会伪装成女孩子声音吗?” 刑晗日身为尊族当中的天才,从小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哪里遇见过敢这般对他无礼的人,还提的是那么过分的要求,气得小伙嗷嗷地嚷嚷起来: “胧月你别过分!” 这看来是不会了,而且就是会……也是不情愿啊。 胧月只能退而求其次,温声安抚这个炸毛的小孩儿: “问问而已,发什么火儿,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装哑巴。” 要么哑巴,要么女孩子,这两个选择不管哪个都让刑晗日无比炸毛,气急败坏地冲着胧月吼道: “难道你就不能给我改个男人的装扮吗?” 老大一个白眼翻过去,胧月半点面子不给他留地反问道: “我身为公主,身边带个男人瞎晃,合适吗?” 这下,刑晗日知道没戏了,他只能在女孩子和哑巴之间选择一个,最终他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地嘟囔了一句: “哑巴就哑巴,没事别烦我……” 就准备翻身过去再睡会儿。 却被胧月一把拎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现在你还不能睡,跟我去个地方……” 昏迷和睡觉,这完全是两回事,这会儿困劲儿上来的刑晗日有点暴躁: “去哪儿?” 刚说完,就被胧月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毫不客气地训斥着: “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自己的个哑巴,只听命令,不说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多烧点贡品 沧溟品行确实渣到用稀烂都不足以形容,但见识和才学,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只大略看过,他就皱着眉头问那族老: “龙皇爷爷知道这阵法……需要九个阵眼吗?” 那族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了长长一段,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搪塞了过去: “陛下给老臣东西的时候,并未过多交代。” “既然他老人家说‘这套阵法与那宝物配套,两者相合就能达到殿下想要的效果。’” “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这似是而非的回答让沧溟难受了: 这阵法,需要和主阵人同一血脉的九名同阶高手做阵眼 而且阵法启动后,这九个阵眼……都会神魂寂灭…… 主阵人是我……九个八阶高手…… 龙皇爷爷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会有这样的疑惑,还是因为沧溟没看透沧虚的真面目! 若是胧月或者沧谪在这里,绝对对老东西的心思门清: 沧虚知道不知道阵法的细节? 必然知道! 但他就是不提醒,更不言明。 若是沧溟用这阵法,取得了巨大的战果,那这当中的牺牲,就会被掩盖成……为了天涿大陆安宁而做出的必要牺牲。 但若是…… 阵法用了,人也牺牲了,却没取得想要的成果,那就不好意思了,“两界战争中恶意排除异己,诛杀同族”这口黑锅,就得由沧溟你背得扎扎实实了。 沧溟这边还没考虑清楚,那族老又拿出个小盒子递到沧溟面前道: “陛下害怕殿下你身处偏远,一时凑不齐布阵所需的材料,特命老朽给殿下捎来一些。” 把手中流光溢彩的阵图收好,沧溟接过族老手中的盒子,回到帅位坐了下来。 案几上,玉环、地图、小盒一字排开。 沧溟盯着它们在暗自出神…… 本着给沧溟找点麻烦的想法,在交上去的请功表里,胧月非常详细地描述了满钧如何“大无畏”牺牲自己,临终一击绝杀刑晗日,末了还刻意加了句“电光闪烁间,敌酋立时毙命”。 就是这句话,让看到请功表的沧溟激动了大半夜——只是派他们去探查雾瘴,没想到居然意外地找到了魔刹族的弱点! 自以为找到致胜妙招的沧溟,生怕被人抢功,根本没有仔细推敲这当中的细节,就匆匆制定了个自以为“绝妙”的作战计划,给龙皇沧虚递上去了。 结合请功表和战报,估计龙皇沧虚觉得沧溟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不错,很快就把他要的法宝派人送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扩大战果,沧虚居然还出奇大方地额外附赠了一份阵图,以及若干布阵用的材料。 现在的沧溟,就在为那份阵图烦心: 九个相同血脉的同级高手……这阵,布还是不布呢? 盯着桌上的玉环,沧溟脑中开始天人交战: 皇爷爷的说法是——法宝搭配法阵,肯定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那是不是说,单用其一,效果就大打折扣呢? 如果大打折扣,我想要一战成名的打算……不就泡汤了? 一想到自己为了挽回声誉,筹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手的机会,可能因为一时妇人之仁化为泡影。 沧溟英俊的面容立时变得如同恶鬼一般狰狞,心中所有的犹豫,全都化作冰冷的残忍: 不行,这次是我唯一的机会! 各位叔伯兄弟们,对不住了……以后逢年过节,我会给你们多烧点纸扎贡品的。 当良知的底线被彻底突破,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这会儿的沧溟,神色间再没有任何犹豫,抓过一张纸,提笔蘸墨飞快地写下了九个名字。 写好后,他拿起那张纸,起身来到一直默然静立的族老面前,递给他后冰冷地命令道: “传天涿军海部主帅沧溟令,着此九人,火速来天涿大营报道!” 老者展开那张写满名字的纸张瞄了瞄,用探究的眼神看了沧溟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领命告退了。 回到案几边把几样东西收好,这个时候沧溟才想起榻上还有滩“垃圾 ”没有处理掉。 厌弃地招呼守卫带人进来清理过后,沧溟带着满意的神情,躺在还泛着血腥味的榻上,憧憬起他大获全胜后的无上荣光。 那种志得意满,仿佛他已经荡平一切宵小,以一己之力还了天涿海域海晏河清。 先前的“运动”耗费了沧溟不少体力,之后的冥思苦想又颇耗费心力,躺在那里没多久,这位龙族殿下,居然就沉沉地睡去了。 胧月生怕有诈,硬是等到渣男鼾声如雷,才带着刑晗日和章颖从帐顶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绕过可能的危险,兜兜转转地回到了鲛族营地。 今夜听墙根,给章颖累得不轻,刚回营地就告退休息去了。 猫在别人屋顶大半夜,还受了不轻的精神折磨,这让胧月觉得很有必要吃点东西,来安慰下受伤的心灵。 吩咐后勤官准备的夜宵刚端上来,刑澈这货居然就好像闻着味儿了似的,溜溜达达地晃了进来。 “来了啊,坐下一起吃。” 反正宵夜准备得多,胧月也不在意,随手张开个结界,顺口招呼刑澈一声,就埋头苦吃起来。 刑澈也不和胧月见外,自己拿了副碗筷,自顾自吃了起来。 一时间营帐内,只有唏哩呼噜吃东西的声音。 三人之中…… 刑晗日这小家伙,是叫俩人给吓坏了,俩位大神不说话,他哪敢多说一句?好在眼前美食不少,既然不能说话,那就吃! 刑澈呢,本来就是感知到刑晗日身上的气息,知道两人探听归来过来探底的,结果这丫头埋头苦吃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先吃着好了。 至于正主胧月,虽然吃东西的速度和频率都很正常,这心思却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先前在沧溟帅帐看见的东西,有些东西让她觉得很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她还没理出头绪。 维持了好久神游状态,胧月才喃喃地嘟囔了一句: “不对劲。” 都已经吃撑了的刑澈,可算等到了胧月的说法,赶忙接了句: “哪里不对劲?” 可胧月回刑澈的,或者说根本不是回他的,完全是听到有人问话,下意识地答了句: “哪里都不对劲!” 胧月的异常反应,看在相对比较熟悉她,知道每次但凡有这种状况,就一定是有大麻烦的刑澈眼中,就只有一个反应: 坏事了! 知道坏事了,和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坏事之间,还是有着极大差距的,刑澈明知如此,这会儿还得硬着头皮问胧月: “怎么说?” 被接二连三发问的胧月,总算回过神来了,把他们潜伏在沧溟帐顶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跟刑澈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捕捉到其中一些异常的刑澈,先提出了他觉得最奇怪的地方: “那老头刚来禀告,沧溟就拍死了身边的美姬?” “没错,半点犹豫都没有!” 胧月回答得肯定且迅速,因为她也觉得这个地方,有哪里不太对劲。 刑澈以纵情声色浪荡子,和魔刹族王将的双重身份,代入沧溟当时的行为,在心中无数次预演后发现: 再薄情的浪子,再谨慎的将军,都不应该在自听到一声“禀告”,就击杀枕边人,哪怕这个枕边人再微不足道。 再三预演后依然地不合理,让刑澈得出了唯一的结论: “那就是他认为和老头之间的谈话,不能让第三人听到,提前灭口?”?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拿你没办法 涿昀最近一直在忙于暗中查探,到底是谁在胧月重生前,对她动了手脚,可前世今生两相隔,完全无从查起。 “夫君……” 听见胧月从神魂中传来的呼唤,他觉得心中原本空落落的地方,好像突然间有了归宿,被瞬间填补地满满的。 纵然对别人冷面冷心,但对胧月,这个他一直想捧在心尖上疼的人儿,涿昀舍不得半点让她难过,刚从神魂连接通道里出来,就温声问道: “何事?” 看见这个自己每日每夜男人,胧月只觉得瞬间甜蜜溢满心头。 乳燕投怀般扑进涿昀怀中,贪婪而眷恋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闭着眼睛喃喃地道: “想死你了……” 从万年前胧月战死转世,在涿昀心中总觉得,今生的胧月就像个美丽却易碎的气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所以,这会儿能真切地把她抱在怀里,涿昀只觉得幸福且满足。 看着怀中佳人,蜻蜓点水地在她额头烙下一吻后,涿昀略带戏谑地问道: “真的?” 胧月确实是有事找涿昀帮忙,但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见见心爱的男人。 既然不心虚,那当然小脑袋点得跟鸡叨米似的,回答起来更是理直气壮: “嗯嗯,比珍珠还真!” 两人很难得有这种轻松愉快地相处氛围,这让涿昀起了玩笑之心,托起膝弯把胧月打横抱起,坐定后圈在怀中低声问道: “不是有事找我?” 还不等胧月回答,又补充了一句: “撒谎不是好孩子……” 这让胧月有些为难了: 说没事,那是撒谎;说有事,好像又让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那么纯粹了。 最后,胧月两根手指点啊点了好久,才不好意思地嗫喏道: “呃,有那么一点点小事了啊。” 如此萌萌哒的胧月,和转世前的她是绝对反差,但不管哪个模样,都让涿昀不能自拔,只想用无限的宠溺包裹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的心情,让涿昀的语声也出奇的柔软: “说来听听?” 说到了正事,胧月不由地坐直了身体,满眼疑惑地问: “九绝寂雷阵,可以对付魔刹族吗?” 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情,原来只是个阵法好不好用,涿昀也没当回事,轻松随意地答道: “可以啊,挺好用的,不过阵图好像失踪好些年了。” 本来当初在请功表里夹带那点私货,就是为了坑沧溟,谁想到没坑成这家伙,居然还真给他出了个好主意,这让胧月很有些失落: “真的能啊……” 原本以为是胧月要用这个法阵,涿昀就没当成多大个事儿,但眼下看小宝贝的状况,明显不是这回事儿,就纳闷地问: “怎么了?” 见到涿昀的喜悦,被“沧溟狗渣男真的能建功立业”这个残酷的事实,冲击地烟消云散,怨念十足地嘟囔起来: “本来以为那家伙在胡闹,没想到居然真能行。” 胧月的反常让涿昀很是心疼。 对那个害小媳妇不高兴的家伙,充满了想剥皮拆骨的怨愤,这问话的语气也不善起来: “谁要用?” 胧月本以为涿昀应该知道是谁要用这个法阵,谁想他居然不知道……只能尴尬地仰头看向涿昀答道: “沧溟啊。” 本来就对让胧月烦心的家伙满心不爽,一听居然还是那个在上一世害得宝贝儿魂飞魄散的渣男,加上涿昀想到了某些不太妙的事情…… 三者加在一起,让涿昀瞬间进入了杀神状态,身周的空气都好像冷了三分,问话的语声更是透着森冷的杀意, “在你现在那个两界战场?” 涿昀现在这幅模样,胧月并不明白所为何来,但心中笃定必然与她无关的认知,让小丫头有恃无恐地答道: “对啊。” 确认了猜测中的信息,这让涿昀瞬间进入了暴走模式,周身气机涌动地冲着怀中的胧月低声咆哮道: “胡闹!赶紧带着你的人走,越远越好!” 夫君师尊突如其来的暴走,连气机都如此不稳,这让胧月意识到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神色也郑重了不少,扯了扯涿昀的衣襟问道: “怎么了,夫君?” 要不怎么说对胧月没有抵抗力呢? 小丫头那么轻飘飘的加了句夫君,就平息了涿昀的满腔怒火,连语声都恢复了平稳问道: “九绝寂雷阵是什么法阵?” 这个问题,在胧月看来有点弱智: 九绝寂雷阵,那么大个雷字,有必要问是什么法阵吗? 但她确信涿昀不会没事找事,所以认认真真地回答: “雷系法阵啊。” 刚说完,涿昀又一个问题甩了过来: “你们现在在哪儿?” 你不是知道吗? 这明知故问的问题,让胧月更是满脑子浆糊,几乎是星星眼地回答了涿昀的问题: “原来的狮鱼族族地海域……” 可她刚说完,立马从涿昀怀里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嗷嗷起来: “混蛋,我说怎么从知道他的计划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这家伙打算把我们都变烤鱼吗!” 见胧月终于明白了,涿昀赶紧把炸毛的小丫头,拉回来圈在怀中安抚道: “反正你想让他死,那就走。” 胧月不清楚九绝寂雷阵的威力,涿昀可是清楚地很,所以还很笃定地补了句: “在海域里用这种级别的雷系法阵,不管最后什么结果,他都死定了!” 说完这话,怀中的小丫头并没有立时给出回应,涿昀低头看时,才发现她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道: “好像……走不了。” 涿昀只以为胧月是担心她阵前逃离会有人追究,不由得脸色沉了下来寒声道: “有我护着,谁敢把你怎样!” 我哪里是害怕离开了有人追究我的责任,我是…… 一听涿昀这话,胧月就知道夫君师尊会错意了,赶忙连连摆手道: “不是啦……现在这种情况,我要走就得悄悄走。” 对于小丫头的觉悟,涿昀很满意,微微点头应道: “没错。” 可他的赞同,不但没让小丫头高兴起来,反而小脸垮地更难看了,苦哈哈地看向涿昀问道: “那……我那些朋友怎么办?” 看涿昀的神色,明显是不太想让她插手这件可能要命的破事,胧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胸前的衣襟,轻声地问道: “有没有……把法阵拆掉的方法?” 胧月猜得一点都没错,涿昀就是不想让她插手! 可他也清楚胧月执拗的性子,估计劝说八成是没什么用的,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道: “非要救?” 涿昀所有的心思,胧月都清楚——无非是害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 即便有神魂印记相连,涿昀也不敢说能事事护得胧月周全,所以是能让她少沾点麻烦,就少沾点麻烦。 可偏偏这丫头重生以后,好像成了个“麻烦聚合体”。 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情,最后都有可能从一丁点芝麻粒大,变成无法随便收场。 “好夫君……” 眼见涿昀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地变来变去,随时有矢口拒绝的可能,胧月干脆娇呼一声,抱着他的脖子,满面羞红地吻上了涿昀的唇。 柔软香甜的触感,让涿昀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还忍不住去探索更多…… 直到胧月气息不稳、眼神迷离,涿昀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 方才的深吻,让胧月此时浑身虚软不说,脑袋里还有点迷糊,玉臂环住涿昀的脖子,呐呐地问道: “夫君,你这算是答应我了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正在胧月为难见,沧谪大喇喇地凑到沧澹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建议道: “要我说,东西先放在胧月公主那里,等到逆转完法阵,她再还给你。” 估计是心里太纠结了,这样被幻形为女装的沧谪搂住肩膀,沧澹居然都没觉得半点不对! 脸色变来变去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似的,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用劝了,这东西我不要了。” 沧谪只是想劝他暂缓拿回宝物,并没想着说昧了这东西,所以这会儿听到沧澹的答复,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无比震惊地问道: “不要了?” 沧澹郑重地点点头,语声沉稳地答道: “我想要拿回来,只是单纯不愿意沧溟那恶棍得到它。” 胧月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却没想明白沧澹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快,就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不想再用它提升修为?” 从某种角度来说,胧月几乎是等于问了句废话: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谁不希望自己更强大! 可强大的前提……是活着!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沧澹,说话的口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自嘲: “想,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连沧溟都不敢公然使用的东西,我还敢拿着?” 看向不远处的空处,沧澹用说不上是鄙夷还是唏嘘的口气,诉说着无奈的现实: “这次是琍鸾,下次呢,会不会是我?” “我自己拿着它,除了招来杀身之祸,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结果。” 到了这个时候,胧月已经彻底确定: 沧澹不是在试探我们,而是真的不敢再要这个东西了。 一般人对这种能增进修为的宝物,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抵抗力,但这当中绝对不包括胧月。 两世以来的亲身经历,让胧月无比明白一个道理: 修为这种东西,只有扎扎实实靠自己修炼得来,那才是自己的! 任何偷奸耍滑,都会让你在最危险的时候,万劫不复! 但这宝物倒不是走捷径,只是稍微加快一点点进度,以及部分减少突破时的难度,倒也不是不能拿来用用。 但胧月还是心存顾忌,眼神坚定地看着沧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答道: “可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打交道到现在,沧澹算是对胧月的脾气有了个初步了解: 该是我的,绝不让你;但不该我得的,也不会强取豪夺,存有觊觎之心。 这样的胧月,让沧澹莫名心折,给出了个他觉得胧月应该能接受的方案: “这样,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什么时候龙族这边的事情,彻底平静下来,我再去找你要回来?” 沧澹提出的这个方案,在沧谪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既能让他避祸,又不至于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宝物。 谁想身旁的胧月,却语声中带着三分调侃地问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就冲着这来一次换一次样貌的本事,说沧澹能知道胧月到底是谁,那基本就是白日见鬼、痴人说梦。 这……就让他的提议变得有些可笑: 你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谈什么日后拿回宝物? 想通此间关节的沧澹,居然没有露出半点颓然之色,认认真真地回答着: “不知。” 沧澹回答地这么坦然,让胧月明白了一件事情: 借,只不过是个托词,他是真的不打算要这宝物了,能如此审时度势,沧澹……也是个有趣的人物,这让胧月起了招揽之心。 此人心性究竟如何,胧月还需要进一步做个测试: “那你凭什么信我?” 之前的不舍、尴尬、犹豫,此时在沧澹打定主意后,全都烟消云散,看向胧月认真地答道: “就冲屏蔽宝物气机的能力,若你想强抢那东西,我也没本事要回来。” “可你并没有……” 实话实说,认栽也认得很坦坦荡荡,这让胧月的好感又多了三分,莞尔一笑,语声平淡地说出了一句话: “行……我叫胧月,鲛族胧月……” “不过……你知即可,莫要告知他人。” 这简单的自我介绍,给沧谪却是吓了个不轻! 姐姐,不是你跟我说过的吗: 我不想自己出面,也不想承龙族这份情,所以联络六位阵眼,并最终逆转阵法,这份恩情我半点不要。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沧沐做的,他们的恩人是你,绝不允许透露我的身份! 现在你自己说出了身份,到底是要闹哪样? 要不怎么说沧澹是个妙人呢? 他听完胧月的自我介绍,没有多追问是哪个胧月公主,只是跟胧月确认一下,反问了一句: “胧月公主?” 既然愿意告知,胧月就没有否认的意思,简简单单地答了一个字: “对。” 眼神中闪过了然、惊喜、臣服等多种光芒后,他语声轻快,且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那……我就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知道沧澹已经同意帮忙逆转阵法,胧月也不打算再多浪费时间,简单交代一句,就准备离开: “我们还要去联络其它阵眼,就先不废话了。” 四人刚要离开,沧澹突然插嘴问道: “能问下下一个目标是谁吗?” 既然已经算是自己人,胧月也没打算瞒他: “沧蚀。” 听到这个名字,沧澹眉心紧蹙地问道: “为什么会选他?” 看到如此异样的反应,胧月就猜到这事儿,恐怕没有沧谪说的那么简单,而沧澹恐怕是知道些不太一样的内情的,而且这些内情对逆转法阵似乎还至关重要。 为了不让逆转阵法的事情,出任何披露,胧月说出了实情: “沧沐说这家伙很胆小怕死。” 对于这个说法,沧澹似乎不太认可,稍加思索后补充道: “他胆小怕死是真的,但前提是要有足够威胁到他生命的存在。” “同为八阶龙族,他至少相当于我与沧沐战力相加的总和。” “所以,您二位有信心‘威胁’到他的生命吗?” 美眸中闪着凌厉的光芒,冷冷地瞥向沧谪,胧月寒声质问道: “这就是你选的第五个人选?” 说到这个,沧谪总是有点心虚的,磕磕巴巴地答道: “我本来想的……就是他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意味着什么呢? 就是说沧谪已经获得了四位龙族精英的认可,换句话说,邀请他们来一起帮忙揍个人,也是可以的! 只言片语当中,胧月已经分析出了沧谪的真实意图,语气稍微平缓一点问道: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群殴他?” 沧谪灰溜溜地蹲在一边,无可奈何地两手一摊答道: “当时你催得紧,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逆转法阵的事情不容有失,胧月虽然认可了沧谪的方法,却依然得跟他再次确认: “沧瑾、沧瑜、沧澹加上你我,能对付得了他吗?” 仔细地把沧蚀的战力,和自己等人对比了一番后,沧谪不太确定地答道: “应该……可以……” 这种犹豫,代表在沧谪心中,尽管都是八阶,合五人之力来对付沧蚀,胜算也不是那么大。 虽然这事沧谪做得确实不太靠谱,但当时情急之下,他出于无奈也情有可原,胧月也没有对他多加责难,只淡淡地交代道: “行,我懂了。” “晚上那个饭点,我提前派人过来给你们幻形,把你们带过去。” 到底沧澹心思比较细密,环视四周后问道: “那这里……” 满意地点点头后,胧月温声回答了沧澹的问题: “你们的营帐里,我都会放个替身,不会露馅的。” 知道胧月自有安排,沧澹也很谨守本分,并不打算多问,只躬身行礼相送道: “好的,晚上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别打脸就行 有了沧蚀的引见,沧挚和沧沅兄妹俩,顺理成章地加入了逆转法阵的阵营。 只不过是刚刚来到沧蚀的营帐的时候,发生了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沧沅个头不高,也就和胧月差不多,一米六上下的模样。 一进营帐,看见满屋子燕瘦环肥的“各色美女”,就瞬间变了脸色,极其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极其微细的一声冷哼,听在沧蚀耳中,却好像晴天霹雳,明明三米上下的汉子,突然就满脸谄媚地蹲了下来,语声中带着浓浓的讨好问道: “沅儿亲爱的,怎么了?” 这声音的温柔与腻甜,配着沧蚀那副样貌,好悬没给沧谪四个给恶心吐了。 可那叫沧沅的姑娘,却半点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揪住沧蚀刚好送到面前的耳朵,不依不饶地指着眼前这群“美女”骂道: “沧蚀你本事了啊!” “怎么?勾搭了一群贱女人不算,还专门把我叫过来,来跟我耀武扬威吗?” 先不说沧蚀什么反应,被指斥为“贱女人”的这一群,瞬间脸色都变得乌黑: 咋地我们就变成“贱女人”了? 可偏偏,沧蚀居然对此种待遇和言语,居然好似习以为常了一般,还专门把耳朵凑在个沧沅最顺手,且最不累的位置上,低声下气地讨好着: “沅儿宝贝,我跟他们没关系,千真万确,比珍珠还真!” “你可千万别气,我这耳朵硬,别硌着你的手了。” 沧谪他们,满以为沧蚀会跟这叫沧沅的姑娘解释两句,谁想这哥们只字不提不算,还担心硌着人家姑娘的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硬是给沧谪他们六个,生生憋出内伤! 最后,还是胧月看不过去了,招呼在帐外收着的章家姐妹进来,解除了沧谪四人的幻形。 眼睁睁地看着四个大美人,突然间变成四个大老爷们,不但样貌变了,身量也长高了许多。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沧沅,都顾不上再收拾沧蚀,更顾不上追究他“勾三搭四”的罪名,窜到沧谪四人面前,惊骇欲绝地指着四人,声音都在颤抖着问道: “沧沐、沧瑾、沧瑜、沧澹……真的是你们四个?你们一直是女扮男装的吗?” 沧谪他们满以为恢复原身了,这妹子应该不会再无理取闹了,谁想她一张嘴,说的话好悬没给哥四个当场送走! 眼见再让这妹子折腾下去,什么正事都不用谈了,无奈的胧月给刑澈丢了个求助的眼神。 本来被迫幻形成妹子,刑澈心里就挺不爽的,现在还被这沧沅指斥为“贱女人”,这堂堂魔刹族王将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先前还碍于胧月的面子,不好动手收拾这丫头,现在既然胧月也受不了她了,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刑澈依旧用那鬼魅般的身形,飞掠了过去,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制住了沧沅,拦腰提着腰带,提溜到了胧月身边…… 之前还蹲着的沧蚀,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边有风掠过,再看时刑澈已经到了沧沅身边。 先前被刑澈和刑晗日的联手打击,让这三米多的汉子可是记忆犹新,见此状况他赶忙扬声哀呼: “这位大美女,看在她是个姑娘的份儿上,求您千万手下留情啊。” 甚至还不忘最后补上一句: “要是您真心里有气,继续揍我也行啊。” 本来沧沅是个姑娘家,刑澈就没想着把她怎么着,顶多也就是拎到胧月身边,让她老实点就是了。 谁想沧蚀非要好巧不巧地嗷上一嗓子,称呼还是“大美女”! 这瞬间引爆了刑澈心中的不爽,把沧沅放在胧月旁边的椅子上后,满眼杀气地把双拳骨节按得“咔咔”作响,不怀好意地来到了沧蚀面前,阴恻恻地问道: “你说的,继续揍你也行,是吗?” 这“大美女”手底下有多硬,沧蚀可是太清楚了! 可她问的这话,又确确实实是自己刚喊出来的,为了护住那惹是生非的沅丫头,沧蚀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句。 反正还蹲在地上,也就没必要起来了,双手抱头,可怜巴巴地冒出一句: “别打脸就行。” 沧蚀这幅模样,看的刑澈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他胆大,现在这团成个鹌鹑的模样,实在配不上胆大这个说法。 可你说他怂,明明已经怕到要死,却依然承认了那话是他说的,就只为了护住那个口无遮拦的妹子。 到了,刑澈终于还是没下手胖揍沧蚀,只笑着骂了句: “夯货!” 就带着刑晗日站到胧月身后去了。 被放在椅子上后,沧沅刚想张口,却被胧月不咸不淡地堵了回去: “要是不想害死你哥和沧蚀,我劝你说话过过脑子。” 沧沅只是自小被宠坏了性子直,又不是真的傻。 刚才刑澈提溜她那一下,沧沅就对刑澈的战力有了个初步的评价: 我兄妹俩加上沧蚀那个大笨蛋,都不是这人的对手。 加上现在,沧沅看到刑澈毕恭毕敬地站在她完全看不透实力的胧月身后,哪怕这丫头再胆肥,也不敢造次了。 见这丫头终于能好好沟通了,胧月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遍,最后才问道: “沧沅姑娘可愿意与我等一道,逆转法阵,拯救这万里海疆的生灵?” 从一开始,胧月就发现这姑娘,根本就是被他哥沧挚和沧蚀打小就宠坏了,所以这会儿明面上是说给沧沅听,实际上是在征求沧挚的意见。 果然,沧沅听完之后,满眼茫然地看向她哥,求救似的等着答复。 从进帐开始,沧挚就满脸尴尬且脑仁生疼,可谁叫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呢? 就是再尴尬难堪,也得捏着鼻子给她收场。 所以,看见了沧沅眼神后,沧挚走到胧月面前,欠身行礼道: “这位姑娘,舍妹方才无礼,沧挚先代她向姑娘道歉了。” “姑娘心怀这万里海域的生灵,身为龙族子孙,沧挚自当带着舍妹略尽绵薄之力。” 沧挚的答案,让胧月算是心下松了口气。 打量了下帐内的众人,不算还被扣押在鲛族营地的沧继,除开眼前就坐的七人,整个阵眼名单就只剩了个沧嬛。 看着手中那张名单,胧月有点犯愁地寻思: 这最后一个……到底要不要也拉拢一下呢? 胧月看名单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人的意思,就让小丫头沧沅看见了最后被划了道红线的那个名字,立时嚷嚷起来道: “原来嬛姐姐也被征调了啊,怎么姐姐你没把她也找来啊。” 胧月方才的神色,被沧挚看在了眼中,这温润的男子用中正平和的语声解释道: “嬛儿妹妹自小和沅儿亲厚,有她去劝说,应该没有问题。” 有了沧挚的说法,关于阵眼的问题至此全部解决,除了个沧继,其余八位阵眼都被拉入了己方阵营。 今日已晚,操练逆转阵法肯定是来不及了。 胧月让章家姐妹帮众人匿形,全数带出了天涿大营。 取出帐篷等物资安顿好八人后,胧月与他们约好,明日去操练如何逆转九绝寂雷阵,就带着刑澈等人离开了。 等胧月她们走后,一群人就围住沧谪,七嘴八舌地问他: “那姑娘如此神秘且强大,到底是什么来路?” 沧谪早就被胧月叮嘱过:不得泄露她的身份! 此刻哪里会说! 就只打着哈哈随便应付着,却不肯说一句真话。 至于沧澹,尽管知晓了胧月的身份,也做了个锯嘴的葫芦,没有告诉他们的意思。 任由这些龙子龙孙们胡乱猜测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只需要去死一死 不管是刑晗日在十拿九稳的情况下,被人从雾瘴中带走,还是派去的暗探,莫名其妙魂牌破碎、死于非命。 这两件事情,都让历来心思深重的刑暮,对驻守此处的天涿大军和主帅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天涿大军,似乎不太寻常……” 尽管那通身黑袍的神秘人,说刑晗日就在天涿大营当中,而且应该是被人藏匿了起来,刑暮依然没有办法安心。 毕竟……那是尊族! 只要一天不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都没办法去跟尊皇交代。 神秘黑袍人只在他这儿待了两天,然后就说有其它事情要安排,就悄悄离去了。 这就让刑暮的处境更加尴尬: 打,不清楚天涿大军内部的状况,两眼一抹黑着实不好针对性地安排战略; 不打,弄丢了尊族小天才,还如此按兵不动,这勾结通敌的罪名,哪怕他再能言善辩,怕是也说不过去。 思筹良久之后,派人去把暗探都尉明佑找来了,神色晦暗不明地询问道: “上次那名暗探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名被称为明佑的暗探都尉,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惑,却依然有条有理地答道: “魂牌上显现了一缕黑色,他应该是被人发现后,自知无法逃脱,服毒自尽了。” 魔刹族的魂牌制作工艺特殊,不止能以碎裂方式,确定魂牌主人的生死,还能以魂牌上的异状,显现此人死于何种方式。 所以,刑暮对于明佑这个答案,并没有任何疑问。 但没有疑问,不代表这事儿就很正常。 坐在上首帅座上的刑暮,以指尖轻叩扶手,把整件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之后,提出了他认为存疑的地方: “天涿军大营内,戒备等级如此之高吗?” 主帅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明佑也很疑惑,回答时的语气也显得不那么自信,充满了猜测的味道: “这是属下第三次派人前往天涿大营探查,前两次都没有这种情况。” “所以……要么是他运气不好,要么……” 说到这里明佑突然停下了,这让刑暮颇为不满,眼神极为不善地盯着他问道: “怎么了?” 明佑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出,就是觉得这个猜测,对于魔刹军来说有点骇人听闻。 但主帅明显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去等待他验证这个猜测的真假,此刻也只能把他推测到的结论说了出来: “天涿大营内在进行着什么秘密计划,加强了戒备等级。” 明佑给出的结论,让刑暮不由得一惊! 他半点也不愿意相信明佑的推测是正确的,可他心中隐隐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是真的!就是真的! 这让刑暮微微有点慌神: 能让天涿军需要提升戒备等级的秘密计划…… 若是真让他们实施了,不管后果如何,附加上弄丢尊族小天才的罪名,我怕是左右都逃不过一死! 本以为是个肥缺,能好好地捞一把武勋,回去好好踩一踩刑澈那货的脸。 谁想到居然是掉进了个麻烦的泥坑里,难怪那货这次居然没跟我争军权! 一时间,刑暮觉得脖颈间,仿佛都能感觉到刀斧的森森寒意了…… 这让他瞬间神色凌厉起来,语声中透着不容违逆的杀意,寒声命令道: “不管是哪种情况,不惜一切代价,把消息给我打探出来!” 刑族善战,明族主探。 两族之间数万年来互相依辅,堪称魔刹界的中流柱石,也因此甚少互生龃龉。 可今天这命令,居然如此杀意凌然,这让明佑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此次事情极为凶险,若是处置不当……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有了这般明悟,明佑回答地干脆利索: “属下遵命!” 看着明佑离去的背影,刑暮突然觉得浑身乏力,隐隐之中极度不祥的预感,让他无力地瘫坐在了帅座上…… 且不说刑暮那边如何焦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胧月这边,第二天一清早就开始了逆转法阵的配合训练。 这八位龙子龙孙被集合在天涿大营外,不远的一个小山谷里,一边听着胧月的解说,一边脑子里充满了个巨大的疑问。 别的人,就算心里有所疑问,素来养出的城府,也让他们也不会轻易地宣之于口。 可沧沅就没这种顾忌了,还没听完就开始嚷嚷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运转法阵,我们都不需要训练,这逆转法阵……就多了这么多的事情。” 虽然沧沅比胧月大了差不多两千岁的样子,但这心智……在胧月看来真心是惨不忍睹! 每次她做出不靠谱的事情,胧月心中就会闪过一个念头: 她这脑子是怎么修炼到八阶的? 沧溟那边的法阵,最多还有两天就能投入使用了。 也就是说,如果胧月不能在两天之内,让这八位龙子龙孙熟练地逆转法阵,万里海疆变成死域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个认知,让胧月本来就心浮气躁,哪有心情跟沧挚和沧蚀似的,天天哄着宠着她? 所以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口气堪称恶劣: “因为正常运转法阵,你只需要去死一死就好了。” 旁观的人虽然不清楚胧月的性格,却也听出了她话语中浓浓的火药味,一听这口气,就知道胧月现在的心情,极度不美好! 沧沅哪里被人这么不给面子地当面怼过,小嘴一瘪就快哭出来了。 谁想她还没哭出来,就被胧月用更严厉的话语,呛到了南墙上: “我会插手这事儿,不过是不忍这万里海疆变成死域,但这不是说我非插手不可!” “我这人历来尽人事听天命!” “我会拼尽全力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实在事有不可为,我会利利索索地拍屁股走人,绝不多留半秒钟。” “如果你们这些需要自救的人,都是这个沧沅态度,那我现在就走!” “命,是你们是的命!愿不愿意要了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说完这长长的一串,胧月扭身招呼上刑澈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沧谪却是心中大呼不妙: 完蛋了,这丫头是真的生气了! 别人以为胧月这些话是说说而已,沧谪可是见过她是如何履行这句话的: 狮鱼族! 当初胧月把所有利害关系,都跟狮鱼族王说过了的,可最终狮鱼族王决定不搬迁族地,她也就再没多说一句,硬是眼睁睁看着狮鱼族灭了族。 心怀慈悲善意,但却绝不无原则的圣母。 这就是胧月的行事准则! 因为算得上私交还好,胧月告诉沧谪的东西,远比其他人要多的多…… 合众人之力逆转法阵,本就是逆天而为。 所有人同心协力,能不能从沧溟这个主阵人手中,抢到法阵的主导权,都还是两说。 如果是现在这样各怀心思,那就不用抢了,直接等着被献祭,会更简单一点。 所以,胧月不是做派拿乔,是真的打算走了! 这让沧谪有些心慌: 丫头你有上神师尊护着,就算临阵脱逃,也没人敢追究你的责任,我怎么办?! 急了的沧谪赶忙紧几步追上胧月,挡在她面前,边跟着她的步幅后退,边劝说道: “你先别生气,别急着走……” 似乎觉得这样说好像又不太讲理,又额外多补充了一句: “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跟他们说说,如果说不通,我也跟你一起走。” 美眸看向七情上面,急得心焦火燥的沧谪,胧月略作思索后答道: “好,我给你这个面子。” “但记住……只此一次,若再有下次……”?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是不太值得救啊 沧谪心里紧绷的弦,这会儿总算稍微松了点,长出一口气郑重地跟胧月应承道: “放心,一定不会!你知道我惜命……” 胧月没有吭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是不再往前走了。 见她停了下来,沧谪赶忙往营地方向飞窜了过去…… 七人当中,沧澹知道胧月的身份,自是对她所说深信不疑。 其余六人多少带着龙皇子孙的傲气,对此很有些不以为然,更有甚者还觉得沧谪追上去的举动,丢了龙族的颜面。 几千年来,沧谪能在多位兄弟莫名其妙死于非命的情况下,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早就练就了一副洞彻人心的火眼金睛。 看到这些人的神情,他不由得心下喟叹: 果然……是不太值得救啊。 如果不看份数同族,沧谪真的想什么都不管,扭头就走,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去好了。 至于他自己,沧谪相信只要跟着胧月,这丫头总有办法帮他消弭此次祸患。 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沧谪做着最后的努力,用冷冰冰、无所谓的口吻,诉说着最骇人听闻的事实: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身为龙皇子孙,自然要高人一等,甚至觉得无需那位姑娘,也能安然脱身此劫。” “可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你们就此逃脱离去,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的人,就是龙皇陛下!” 其余七人里,只有沧澹默不吭声,其余六人七嘴八舌地都快吵起来了: “怎么可能?!” “你胡说八道!” “……” 这乱糟糟的场面让沧谪异常,几乎就想甩手一走了之! 可沧沐这个任性胡为的身份,他现在还玩得很开心,终究是有点舍不得,只能硬着头皮,以绝大的耐心说道: “我会把整个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其余的交给你们自己判断。” 虽然沧挚加入的比较晚,但六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居然隐隐间有以他为首的意思。 沧挚似乎对此也并不觉得惊异,态度不冷不热地对沧谪说道: “你说。” 如果真让胧月走掉了,眼前这几位,差不多都是个分分钟变灰灰的下场。 沧谪觉得没必要和一群快死的人计较,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开始从头梳理整件事情中,这些人不知道的一些细节: “沧溟这次要我们参与布置的,是九绝寂雷阵。” “这个阵法,需要主阵法宝‘寂灭风雷’配合一主九副十柄阵旗,才能运作。” “法阵成型后,会形成个约莫百里左右的劫雷法域。” “魔刹族惧怕雷电,所以沧溟的目的,就是用这个劫雷法域笼罩住魔刹军的雾瘴范围。” 这部分内容,在场七人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都觉得沧溟这个计划没什么问题,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这不是挺好的吗?” 沧谪早就猜到,这些人会觉得沧溟的计划,毕竟一开始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事实的真相……却透着血淋淋的残忍! “是挺好的。” 语声中带着嘲讽与奚落,沧谪先是肯定了几人的说法,接着丢出了把这些人炸得头晕目眩的重磅炸弹: “可是要达到这个级别的效果,就必须献祭与主阵人相同血脉且同等修为的九人。” “别说你们不知道什么叫献祭。” 沧挚会被六人当做头领,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迅速地把握了整件事情的关键: “那不就是说,沧溟征调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要弄死我们的主意。” 沧谪没有吭气,只是默默点头承认了沧挚的说法。 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龙子龙孙都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沧沅暴跳如雷地吼着: “我要去找龙皇殿下,指控这家伙谋杀亲族。” 并且准备起身离去。 对于他们找龙皇去指控沧溟这个说法,沧谪心中除了悲哀,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感觉,稍微失控的他不屑地冷笑道: “呵呵,天真!” 六人当中,排除了老神在在的沧澹,还能称得上冷静点的,就只有沧挚了,他排开众人来到沧谪面前,神色凝重地看着他问道: “你什么意思?” 沧谪神色中悲哀的意味,越发显得浓重起来,声音也一句高过一句地质问起沧挚: “我能有什么意思?” “怎么,你觉得能够形成百里劫雷法域的法宝与阵图是什么级别?” “大白菜吗!是沧溟这么个没继位的龙皇之孙能拥有的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很多事情已经不用再挑得更明白了。 沧挚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唯二的两女身形都在微微颤抖与摇晃着。 “是龙皇爷爷……” “他怎么能……” 终于,从耳边议论纷纷中理出头绪的沧挚,无比艰难地回答了沧挚的问题: “……不能。” 看见众人如丧考妣的神色,沧挚莫名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叫你们自以为是,叫你们把能救命的恩人气走,现在舒坦了? 这会儿沧谪已经无所谓了: 能逆转法阵,那就一起逆转。 逆转不了,我就去抱那丫头的大粗腿求一条生路,最多沧沐这个身份不要了。 所以他说起话来的口气格外的倨傲与气人: “看来你们都还不太蠢。” “现在选,是要认认真真学习如何逆转法阵,求得自己一线生机?” “还是打算坐以待毙,或者揣着你们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去求龙皇陛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场面一度变得很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是沧澹第一个开了口: “别人我信不过,我信自己。” 接下来的沧瑾沧瑜兄弟俩也依次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兄弟也觉得把生机握在自己手中,才最靠谱。” 接下来就顺畅了,从沧挚开始依次表了态: “舍妹妄言,惹那位姑娘不快,还请沐兄美言几句,请她回来主持逆转法阵。” “我听我哥的。” “我听大舅子的。” “我不想死。” 虽然这之间关系七弯八绕的四人也同意了,但沧谪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别扭扭的。 经过之前的事情,沧谪不再相信所谓口头的约定了,伸出剑指点上了眉心…… 看见他的举动,在场七人都心神一凛——龙族血誓! 随着他们动念,沧谪眉心冒出一滴金红色的鲜血,翻动着悬浮在空中,与之同时沧谪的声音也一并响起: “今日,龙皇子孙沧沐!” 知道了这次征调的真相,这些人都清楚眼下是他们最后求生的机会,都依样从眉心逼出一滴精血,与沧谪那滴融在一起,并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沧澹!” “沧瑾!” “沧瑜!” “沧蚀!” “沧挚!” “沧沅!” “沧嬛!” 当八滴精血相互交融后,沧谪继续带着七人念颂着誓词: “以血立誓!” “八人一心,共同进退,若有违逆,神魂俱灭!” “契!” 随着这一声“契”字响起,那滴金红色的融合血液,直冲出海天穹,最终突入天际。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八人脑中都响起了个庄严的声音: “誓成!” 随后,八人觉得彼此之间,隐隐多了某种心意相连的莫名联系。 这就是龙族血誓的作用: 从此以后他们八人同气连枝,任何人遇见危险,其余人等都能感应的到,并且有相互救援的义务! 也就是他们除了本身的血脉联系之外,又多了一层天道见证的兄弟情谊。 龙皇子孙之间,原本虽说达不到沧谪所谓“乌眼鸡”的级别,也彼此多有不睦,现在这种感觉,让八人都觉得颇为奇异,忍不住眼神古怪地看向彼此。?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好好地活下去 别说他们觉得古怪,就是沧谪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八人呆愣了一阵儿,还是沧谪先打了圆场: “既然血誓已立,也别浪费时间,我去把姑娘请回来,毕竟对法阵越熟悉,我们生存的几率越大。” 众人依旧没吭声,但却都点头表示同意。 沧谪刚来到胧月面前,却看见她笑意盈盈地瞅着自己,夸奖了一句: “做的不错!” 这大概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沧谪第一次听胧月发自内心地夸奖自己,这位龙族第二代的殿下,居然颇有点受宠若惊,挠挠头略透着点憨气地答道: “我也就是想活下去,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很简单朴实的一句话,但有时候……真的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做到……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胧月莞尔一笑答道: “好,大家一起努力,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跟着沧谪一起回到了营地。 真正开始训练的时候,胧月才发现: 有了龙族血誓,很多事情变得非常容易,既不需要担心谁怀有异心,还附带有心灵相通的特效,绝绝对对的意外之喜! 甚至胧月知道“龙族血誓”有这个效果后,如果不是限定龙族血脉才能使用,她都想给自己的属下来一份。 八人逆转九绝寂雷阵的契合度,在龙族血誓的加持下,蹭蹭地往上涨着,这让胧月很是欣慰。 毕竟,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但真能救得了这万里海疆的生灵,胧月还是挺开心的。 他这边挺开心,相比之下,刑暮的心情就很不美丽了: 明佑再次派人潜入天涿大营,倒是打探到了些消息,但这些消息,没有一个让刑暮觉得心里舒服。 从暗探出发之后,刑暮一直看上去很平静地坐在帅帐里等待,但事实上,每过一个时辰,他都会更心慌一些。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身影——明佑! 在那一刻,刑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老子这辈子约会等媳妇的时候,都没这会儿等你心急! 尽管刑暮很努力地勉强维持了主帅的威严,可他的问话依然显露了他的焦急: “去探听的人回来了?” 明佑也知道事关重大,半点不敢耽搁地回禀道: “回禀主帅,回来了。” 这让刑暮心中稍稍有点安慰: 不管带回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至少人回来了,总比上次那样直接魂牌破碎,还是什么消息都带不回来地要好。 带着这种心态,刑暮向前凑了半个身子问道; “如何?” 明佑能理解刑暮的心情,也不拖拉,先说出了此次探听到最重要的一条消息: “密字一号说天涿大营在全力筹备一个大型法阵。” 天涿军方面会有动作,那是早就在刑暮预料之中的,毕竟那么几百里的营盘,总不能说是来陪魔刹军过家家玩的? 所以他的心态目前很淡定,笃定地给了个初步判定后,接着问道: “大型法阵?不用说,肯定是对付我们用的,探听到是什么法阵了吗?” 其实这话刑暮本不该问的,若是探听出来了,以明佑的专业素养,怎么可能不说? 既然没说,那当然是没探听出来! 但刑暮已经问了,明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这个……密字一号没查出来。” 刑暮老谋深算,早已猜到八成是没探听到,他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念头追问一下而已。 既然没有,也没必要因此去责备明佑或暗探,那不是为帅之人该做的事情。 虽然有些失落,刑暮依然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语声平淡地接着问道: “行,他们有探听到天涿大营,最近来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人物吗?” 这个明佑倒是没有犹豫,很利索地回答: “据说来了九位龙族殿下。” 冷不丁听到这么个消息,刑暮有些纳闷: “九位龙族殿下……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打探到都是谁了吗?” 说到这个,明佑有些颓丧,连回话的口气都显得格外郁闷: “没有,密字一号说整个天涿大营,都对这九位的身份讳莫如深,只字不提,他还险些因为打探这个被人怀疑。” 比起九名龙族纨绔,刑暮更在意的是刑晗日的下落: “有打探到刑晗日殿下的下落吗?” 知道刑暮关心尊族殿下的安危,明佑还专门叮嘱了暗探们,要刻意留心殿下的踪迹。 可打探回来的结果,却是诡异地让他自己都头皮发麻: “没有,整个天涿大营都没人知道殿下的存在……” 没有消息,对刑暮目前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至少证明刑晗日目前还是安全的。 只不过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带走了他,目的又是什么? 安心了的刑暮,把注意力再度拉回了眼前最麻烦的问题上: “那个法阵,目前完成了多少了?” 明佑和刑暮搭档,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很能分清哪些事情是他现在最关注的。 所以关于法阵的事情,明佑格外上心,也记得尤其清楚: “据说……好像还有两三天就可以完成了。” 这……就代表法阵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即便如此,刑暮依然对先前胧月初来之时,天涿统帅玩猫腻的事情格外在意,便额外问了一句: “有探听到那个鲛族胧月公主的消息吗?” 明家的暗探在训练过程中,第一门课程就是尽可能充分地收集各方面的资料,至于是否需要,那是主帅的事情。 他们只需要收集就好,万一用到了呢? 就比如现在,胧月的消息就是作为额外的附件送上来的,明佑匆忙中曾瞄过一眼。 可就这一眼,明佑超卓的记忆力,就让他能准确地回答了刑暮的问题: “有,上次来探查雾瘴,就是这位胧月公主带队的。” 明佑能在暗探都尉的位置上坐这么久,不是没原因的。 之前刑暮关于胧月,只是提了一嘴而已,他就安排人手去详细查探,所以这会儿虽然语声平稳,实则得意非常地跟刑暮汇报道: “所以属下猜测刑晗日殿下的失踪与她有关,让密字三号专门潜入鲛族营地盯着她了。” 有这种能够想主帅之所想的属下,刑暮觉得能少死不少脑细胞,不由得朗声笑着夸赞道: “做得好!” 接下来还是一样的问答环节,明佑不需要管刑暮得到这些信息,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他只需要按照要求提供信息就好。 又问答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刑暮觉得该知道的自己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就挥挥手示意明佑可以退下去了…… 独自坐在帅帐中的刑暮,开始思筹……天涿军到底准备用什么手段,来对付魔刹军? 刑澈为什么跟刑暮不对付? 就是因为他虽然修为高、功夫好,但在方略计谋上,却是远远不如刑暮! 而这位之所以在方略计谋上如此出色,则是他最擅长用“设身处地”的方式,来揣测敌人思路的缘故。 善于运用这种方法,让刑暮这么些年来在战阵上,几乎没吃过任何亏。 因为他总能把敌人的方略,揣测地八九不离十,然后每走一步棋,都能卡在敌人最致命的地方。 让对方觉得有如骨鲠在喉,甚至怀疑己方的战略,早已被内鬼泄露给了刑暮。 战阵之间,本就是一步错则步步错! 偏偏刑暮还是位得理不饶人的主儿,每次在化被动为主动之后,都是穷追猛打,步步紧逼,直到把敌人逼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止。? 第二百章 又他X的是阵眼! 而现在,刑暮就在用这种方法,推演沧溟到底打算用何种方式来对付自己: 如果我是沧溟,要选择一个法阵来对付敌人。 那必须选择敌人最惧怕的法阵。 魔刹族怕什么呢? 雷电! 所以这个法阵,一定是雷系法阵! 稍加简单推理,刑暮得到了第一个结论。 虽然感觉挺糟糕,但至少还在可接受范围内,毕竟敌人之间本来就应该是无所不用其极嘛。 但只推演到这里是远远不够的,刑暮又开始继续“设身处地”地揣摩着沧溟的心思: 以我对法阵的了解,普通的雷系法阵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来布置。 那就肯定是个大型,甚至超大型的雷系法阵! 得到第二个结论的时候,刑暮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沧溟你够狠的啊,打算把魔刹军一锅端了吗?” 现在魔刹军危机就在眼前,刑暮也只吐槽了一句,就赶忙继续寻找法阵相关信息进行推演: 可威力巨大的大型或者超大型法阵那么多,这家伙会选择哪一个呢? 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好像没有了。 没有信息怎么推演出到底是哪个法阵,怎么针对性地防御呢? 等等,我好像遗漏了什么…… 是什么呢? 对了,明佑刚才说过,来了九位龙族殿下! 九……九……与九相关的雷系法阵…… 这个?不是! 那个?也不是! 到底是哪一个呢…… 把储物法宝中的法阵书籍几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符合要求的大型或者超大型雷系法阵。 别说阵图了,连符合要求的名字都没有一个。 颓然地躺在帅帐案几后的兽皮上,刑暮仰面看着帐顶,不由得发了愁: 九!雷! 到底是哪一个雷系法阵? 该不会……这货比我想得还要狠?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刑暮猛然坐起身来,又开始在储物法宝中翻腾。 足足翻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摸出本破破烂烂的兽皮册子,如获至宝一般摊在案几上开始翻阅。 册子的封皮上,写着六个看上去像篆书的大字——上古法阵集锦。 那册子真心很破,不知名的兽皮,看上去到处是虫啃鼠咬的破洞,好像随时有可能化为灰烬,在轻风地吹拂下,消失地无影无踪的感觉。 刑暮根本没功夫在意这些,只是一页页专注地翻着。 九绝寂雷阵! 看到这个名字,刑暮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赶忙去看相关介绍: 上古流传下来的雷系奇阵,需要与法宝“寂灭风雷”与一主九副十柄阵旗配套使用。 若主阵之人,愿意研究九位同血脉、同等阶的阵眼,法阵覆盖面积可达百里,威力等同上神九重劫雷…… 后面还写了什么,刑暮已经看不下去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心里就认定: 没错,就是这个! 绝对就是这个九绝寂雷阵! 沧溟这狠毒的崽种,居然打算一次性给我军这百里雾瘴营盘连锅端了! 威力等同上神九重劫雷! 别说是我了,就是四皇将来了都是白给! 不行不行不行! 必须得想个法子把这玩意给拆了! 不然除了全军覆没,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别的结果! 想到这里,刑暮赶紧往下看九绝寂雷阵的介绍…… 但很可惜,这只是本上古奇阵集锦,只是不知道哪个上古奇人,以最简单的方式收录并草草地提了下九绝寂雷阵的运作原理和方式。 至于阵图怎么设置,阵眼如何分布这些重要的信息都只字未提,更别说该如何破解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连法阵怎么布置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想法子破解? 刑暮一边心慌神乱地翻看着破旧的册子,一边哑声咒骂道: “沧溟是,居然给本帅送了这么大个惊喜!” “本帅要是这次死了就算了,但凡本帅有一线生机活下来,绝对要好好地回报你!” 仔仔细细地把册子上不长的内容翻看了好几遍,刑暮也只得到了寥寥无几且用处不大的些许内容: 九个阵眼,分别对应九种劫雷属性,至少破坏六处阵眼,才能终止法阵的运行。 法阵材料比较特殊,只有对应相生相克,才能在不清楚阵基在哪里的前提下,破坏阵眼所在的法坛。 翻看半天,刑暮别的没看出来,就知道了一件事情: 不管是停止法阵运作,还是想对法阵做些什么,都必须从阵眼着手,这让刑暮非常暴躁,气鼓鼓地把那古籍册子一把甩得远远的,开始破口大骂: “阵眼……又他x的是阵眼!” “不牵扯这狗屁阵眼,这事儿就过不去了吗?” “老子连他x的阵眼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去对它们做点什么!” “阵眼!阵眼!” 暴躁了半天,刑暮发现在不知道阵眼所在的情况下,他想做什么都是白搭,只能气鼓鼓地放声咆哮: “明佑!!!” 明佑和刑暮合作,已经一万多年了,还从来没听到他如此暴躁过。 知道事态紧急,明佑干脆法术、身法一起上,几乎是刑暮喊声刚落,他就出现在了下面面前。 他刚进了帐门,就看见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双眼通红的刑暮,瞬移般越过案几冲了过来,提住明佑的衣领吼了起来: “去!从天涿大营里,给我找到阵眼!” “看清上面的属性!最少要找到六个!” “现在!立刻!马上!” 明佑知道事态紧急,但他下达命令还需要更多信息,只能语速飞快地询问: “主帅你先别着急,我给属下下达命令需要准确信息,到底怎么回事?” 被明佑这么询问,刑暮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松开了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沧溟正在准备的,是‘九绝寂雷阵’,而且是配合法宝、阵旗的‘九绝寂雷阵’。” “这个法阵如果顺利发动,我们这百里营盘,瞬间就不会再有一个活物!” “所以,你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派人去天涿大营里找到阵眼,不管牺牲多少暗探,都必须找到至少六个阵眼!” “只有在法阵发动的那一刻,投入属性相克的天材地宝,才能崩毁法阵,才能让我们所有人逃出生天!” 从听见刑暮的咆哮开始,就猜到事情会很严重,但明佑没想到事情居然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以前的刑暮对手下还是很爱护的,哪怕事态再紧再急,他都不会说出“不惜任何代价”“不管牺牲多少暗探”这种话来。 但这会儿,明佑也不敢跟刑暮计较这个,因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以区区数千名暗探的性命为代价,和整个百万魔刹大军相比,真的算是微不足道了。 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明佑再也不敢耽搁,丢下一句: “属下去安排暗探。” 就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快地从大帐中消失了。 看见明佑离去,刑暮虽然心中依然慌乱,却稍微安定了一点,毕竟这老伙计的能力,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明佑去忙碌了,这并不代表刑暮就能闲下来了。 毕竟找到阵眼和相应的属性,只是破坏九绝寂雷阵的第一步,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对应相克的天材地宝,丢进阵眼当中才行。 于是,刑暮一声令下,把所有统领级以上的降临全部集中起来,先简单地说了下眼前的困境——需要各种属性的天材地宝! 然后要求他们把各种单一属性的宝物贡献出来,以备破阵之用。 魔刹界素来族群利益至上,这些将领只在最初有点疑问,弄清征集宝物的缘由后,纷纷取出了自己储物法宝中的单属性宝物。 一时间…… 帅帐内,各种宝物的光华映得人眼花缭乱!? 第二百零一章 如果我错了...... 天涿、魔刹两方大军,都在表面上风平浪静的状态下,化作两架战争磨盘,悄悄地运转起来,就等着把无数人的血肉之躯吞噬并粉碎…… 胧月这边,则一边加紧八位龙子龙孙的契合度训练,一边关注着两方的动向,试图在夹缝中,为更多的人寻得一线生机。 随着法阵一天天临近架设完成,所有各方都变得日益神经紧张。 这当中尤其以刑暮最为煎熬,每分每秒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明佑的消息。 终于,在刑暮眼珠子都发蓝的状况下,等来了明显状态不佳,踉踉跄跄的明佑。 根本等不及他开口,刑暮看见明佑手中拿了张字条,知道必然是此次探听出来的结果,飞身掠去劈手抢了过来。 绯融——火 缇屠—— 黅坤——土 靛析——木 缥霾——风 蓼淼—— 堇霍—— —— 素启—— —— 看着这张血迹斑斑的字条,刑暮只觉得一阵眼晕: 为什么? 为什么和古籍上记载的不一样! 难道我猜错了,不是九绝寂雷阵? 这让刑暮瞬间陷入了自责与绝望的深渊: 如果我真的猜测错误,这百里营地被劫雷法域瞬间摧毁,我就是死了,也没面目以英灵形态去见列祖列宗! 精神支柱被摧垮的刑暮,身形晃了两下,口中喷出一口暗紫色的鲜血,捏着那张字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明佑见势不妙,在刑暮摔在地上之前接住了他,急切地问道: “暮帅,你这是怎么了?” 刑暮双眼无神地盯着那张字条,气若游丝地答道: “我用你给出的情报,分析推演出天涿主帅所布的法阵,应该是九绝寂雷阵。” “可现在你拿回的情报,所有阵眼名称,和古籍一个都对不上!” “如果我错了……这百里雾瘴营盘,就将在法阵启动的瞬间,彻底灰飞烟灭!” 说到这里,刑暮突然状似疯狂地揪住明佑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着: “你懂吗?魔刹全军的存亡,都取决于我的推演是否正确!” 明佑很能理解刑暮此时的心情,毕竟数百万人的性命,宛如万仞山岳般压在他身上。 而且很莫名地,明佑直觉上认为,刑暮的推演并没有错,基于此种想法,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雷系法阵……除了九绝寂雷阵,还有需要一主九辅,十处阵眼的吗?” 刑暮不知道明佑问这话的原因是什么,却依然在自己的记忆中仔仔细细搜寻一番后答道: “别的属性的也许有,但雷系的只有九绝寂雷阵。” 有了如此肯定的答复,明佑满眼莫名: “那暮帅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错了呢?” 明佑的疑问像道闪电,划过刑暮的脑海,瞬间撕开了他心头的重重迷雾: 对啊,雷属性且需要这么多阵眼的,只有九绝寂雷阵! 那是不是说,有人在拿到阵图后,修改了各个阵眼的名称,但阵图本身……换汤不换药呢? 有了这个明悟,刑暮顿时来了精神。 狠狠地抹掉了嘴角的血渍,窜回案几后面,把那本《上古奇阵集锦》翻到介绍九绝寂雷阵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的细节,和手中的字条一一比对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刑暮突然放声长笑道: “果然没错,还是九绝寂雷阵!” 说完,他指着古籍上的一句话给明佑看: “一主二次七辅,十处阵眼,各司其属,九辅归一,万物寂灭。” 而后激动异常地分析道: “这里说了,九绝寂雷阵一共十处阵眼,明佑你带回来的消息,也是十处阵眼,只不过名字不一样罢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不需要管这个阵眼名字是什么,只需要推断它是什么属性就行!” 看着刑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采,明佑知道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毕竟,刑暮推演完阵眼属性后,还得靠暗探潜入破阵,他现在就得去准备人手了。 刑暮并没注意到明佑的离开,此刻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张字条和古籍上了。 盯着字条,刑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六个!我必须得推断出来六个! 绯融……绯是红色,融是什么?火属性……融化?应该是的! 那缇屠? 现有已知四处阵眼的属性,分别为火、土、木、风,明显凑不成四柱,那就应该是五行! 蓼淼……蓼是蓝色,淼……是水,那蓼淼……只可能是水属性! 可这个缇屠和堇霍,哪个是金属性呢? 金主杀伐……按这个说法,猜测下来应该是缇屠,可是堇霍……祸……好像也有点道理。 怎么办? 要不……准备两份火属性宝物,一边放一份,总不至于都落空? 至于那个素启,看位置应该和这七个不是一类,而且防守太过严密,根本无法靠近,就不用多做考虑了…… 这会儿功夫,刑暮思路极其敏捷,很快地分析完了各个阵眼的属性。 把破阵所需的单属性法宝,备注在纸条上后,刑暮又唤回了早已守候在帐外的明佑,把纸条交给他后再三叮嘱: “七处阵眼,都必须在法阵启动前一刻,放置大量单属性天材地宝进去,绝对不能出现 任何纰漏。 “少放或者漏放……” 后面的话刑暮没有说,但那个惨烈的结果,明佑心里无比清楚…… 明佑去布置破阵的事情了,刑暮则开始着手安置“退路”! 虽然他很笃定自己的推断,有九成九的把握,但他依然不敢赌那最后零点一成的失误! 刑暮带兵,基本是一言堂的状态,但因为他智计绝伦,所以这些部将们,已经把服从当成了习惯。 可即便如此,刑暮下令让他们带队撤回两界通道之内的时候,帅帐里还是炸了窝: “一仗都没打,就灰溜溜地撤回去,这脸往哪儿放啊?” “就是!这样回去是要被戳爹娘老子脊梁骨的!” “谁爱回谁回,老子不回去!” “……” 冷眼旁观着这些人吵吵嚷嚷,刑暮已经面沉如水了。 还是有眼尖的看见主帅脸色不对,互相提醒后,帅帐内一个个噤若寒蝉,变得鸦雀无声。 刑暮治军素来以严谨着称,这些人也就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他的说法,才敢这么众说纷纭地议论起来。 真等到刑暮发火,那就不是军法处置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异样,众位将领熟悉的暮帅,居然没有责斥他们,而是语声沉重地低声诉说着: “我懂你们的心情,但这一战……你们必须暂退。” “因为……我没把握。” 没把握! 这种话居然从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暮帅口中说出,在场的部将都觉得要么是刑暮口误,要么是自己耳鸣听错了! 可刑暮的表情又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有些东西,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好了。 普通将领知道的太多,除了恐慌,不会产生任何好的影响。 所以刑暮没有过多地解释,只是逐一点着名字掷下令签,安排魔刹军全军撤退!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帅帐内只剩下了王级以上的高手们。 这个时候,刑暮才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这些魔刹军的最强战力们,一点一点地解释清楚。 说完了所有情况,刑暮环视帐中站着的十二位王级战力,沉声说道: “此次兵凶战危,本帅不强求你们留下,若是想离去的,出帐随队回返魔刹界即可。” 谁想这十二位王级战力,无一人动弹分毫,齐刷刷地冲着刑暮行了个军礼后,齐声喝道: “追随暮帅,誓死不退!” 第二百零二章 慷他人性命之慨 刑暮的应对方式,咋看好像有点认怂,实际上却是最明智的做法。 毕竟,魔刹族对雷电的抗性,虽然会随着修为提高,但依然是魔刹族致命的弱点。 王级以上战力还好,王级以下呢? 那就只叫送死! 但即便如此,留下来的王级战力,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所以众位王级战力的反应,虽然早在刑暮预料之中,依然让他忍不住心潮涌动: 我族有尔等勇士,幸甚至哉! 刑暮那边在布置如何破阵,忙得不亦乐乎,反观沧溟这边,也没见得好了多少。 这次帅军出征,本就是他千难万险才挣来的机会。 越到了各个阵眼所在的阵坛快要完工了的时候,沧溟的心越快提到嗓子眼了: 只要这次一切顺利,拿到成功抵御魔刹军的功绩,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跟我争夺龙皇之位了! 为了能给自己将来问鼎龙皇之位垫砖,沧溟一门心思操持九绝寂雷阵的布阵事宜。 连与胧月之间的旧怨,都暂时放在一边去了,更别说“宠爱”小姑娘,这种他最大的爱好,都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了。 说真的,沧溟正经用脑子干点事情的时候,其实还是很靠谱的。 比如这次法阵排布,他都是用了超大号的营帐,把阵坛藏了起来。 不然明佑也不至于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也才弄回去八个阵眼之名与四个属性。 刚用过晚膳,沧溟先后接到各处汇报,十个阵坛都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能完工了。 带着满腔的激动,沧溟不辞辛劳地把十处阵坛挨个巡视了一遍。 每到一处,都认认真真地把各处细节逐一再三核查,务必确保百分之百没有任何瑕疵。 确认过后,还连番叮嘱施工人员,最后的关头务必谨慎小心,才会离开。 巡视过阵坛,沧溟还把“九位阵眼”召集到他的帅帐里,做了一番战前动员。 除了沧继是假的,其余八位都是今天中午完成了逆转法阵契合度训练后,被悄悄送回来的。 知道内情的他们,这会儿看见沧溟红光满面地慷慨陈词,心中都不由得泛起阵阵冷笑: 慷他人性命之慨,你这殿下还真挺大方呢。 但胧月再三叮嘱过他们: “不论何种情况,你们都不能让沧溟看出端倪!” “因为九绝寂雷阵非常霸道,沧溟完全可以枉顾你们的意愿,哪怕用绑的,只要把人放进阵坛里,就能达成他的目的。” “所以你们唯一的生机,就是让这位沧溟殿下,自以为胜券在握,在法阵开始运转的时候进行逆转!” 龙皇子孙,就没个好相与的。 连沧沅这种看上去根本没脑子的,到了这会儿性命攸关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好演员! 九个人算是好好配合着沧溟,演了一出“情真意切”的戏码,最后在沧溟异常满意的眼神中,结束了这出闹剧。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不管是沧溟,还是刑暮,或者是胧月……每个人都在尽最大可能地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海天穹的曙光,踏着摇曳的碎步姗姗来迟。 沧溟再度把九位阵眼招来了帅帐。 看着眼前九人,都已经换好阵眼对应的法袍,沧溟不禁心情有些激动。 从左至右打量过去,依次是: 红色法袍绯融之火沧蚀、 橙色法袍缇屠之金沧嬛、 黄色法袍黅坤之土沧瑾、 绿色法袍靛析之木沧瑜、 青色法袍缥霾之风沧继、 蓝色法袍蓼淼之水沧沅、 紫色法袍堇霍之雷沧澹、 黑色法袍冥幽之宇沧沐、 白色法袍素启之宙沧挚。 而沧溟自己,则是灰色法袍钛始之混沌! 都到了这个地步,沧溟也不怕九人能再出什么幺蛾子,给九人分发了阵旗后,就派自己的亲信,把他们逐一带去了法袍颜色对应的阵坛。 有了胧月的叮嘱,假货沧继就不用说了,其余八人都乖巧地不得了,拿着阵旗跟着去了阵坛。 胧月派人幻形成沧继,应付下沧溟这家伙是没问题,但估计骗不过阵坛的血脉查验。 所以九人刚一离开沧溟帅帐,匿形了的胧月,就带着真身悄悄地缀在了假货沧继身后。 一路尾随,等到那个沧溟亲信告退后,胧月才现出身来。 幻形成沧继的章漩,看见了胧月,赶忙上前行礼道: “属下见过主君。” 胧月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从“藏奴匣”中把昏迷不醒的沧继丢了出来,吩咐章漩道: “不用多礼,赶紧把衣服给这家伙换上。” 缥霾之风法袍华丽异常且极为宽大,章漩早有就知道胧月的计划,干脆直接把法袍套在了自己衣服外面。 这会儿三下五除二地把法袍脱了下来,开始在胧月的帮助下,给沧继套上。 给这货穿好法袍,拿好阵旗,看上去一切正常后,胧月和章漩把他架着,放在了阵坛中心的位置上,摆出了个耷拉着脑袋盘膝而坐的姿势。 这边处理好了唯一不在控制之内的沧继,胧月吩咐章漩通过命魂盅,联系待在沧谪身边的章颖。 到了这个时候,胧月对沧谪当时要求八人立下龙族血誓的事儿,真的是非常满意! 因为这血契之术,当真是妙用非凡,不但可以消除八人之间的隔阂芥蒂,还能让这八位龙皇子孙开启“心桥”之术。 此术开启期间,八人心中所想可以共通共联,再以章颖的命魂盅连接沧谪的心念,胧月就能直接发号施令,同步协调九处阵眼。 冷眼瞥了一眼垂头坐在阵坛中央的沧继,胧月对他没有半点悲悯: 既然选择了背叛,待会……你就自求多福! 想完这些,胧月站在阵坛之外,引动心念向八人询问道: “八位殿下是否就位?” 随后,胧月的意识当中,传来了杂沓的回答声: “已就位。” 确认听到八声回复后,胧月开始最后一次叮嘱八人关于逆转法阵的细节: “法阵启动之时,阵坛周围的符箓阵纹一共九层,会自外向内一层一层地逐渐亮起。” “在第三层亮起之时,我会发布号令,你们一起开始运行逆转之术!” 随即,又是一轮杂沓的回答: “收到!” 现在还是辰时,沧溟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九绝寂雷阵的威力,把起阵的时间定在了正午时分。 于是现在,所有人还有近两个时辰,可以进行最后的修整。 虽然胧月从来没有跟沧谪他们提过,但她一直坚信: 魔刹族绝对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胧月百分之百确信魔刹族做了些什么,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也就是基于此种原因,胧月对八位龙皇子孙训练的时候,已经严厉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 因为只有严苛的训练,才能保证沧谪他们即便受到何种异常的干扰,依然能正常念诵法诀,让九绝寂雷阵按照他们的愿望进行逆转。 安置阵坛的营帐内,极为宽阔。 心事重重的八位殿下,在自身性命危在顷刻的当儿,根本没有闲话的心情,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阵坛中心,密切关注着心念中是否有命令传来。 营帐内,便只能听闻到更漏空洞滴落的声音,这让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唔……” 一声低沉的呼痛声在空旷的营帐内响起,等胧月反应过来时,发现竟然是阵坛中心的沧继,悠悠地醒转过来了。 沧溟为了阵坛的安全,营帐内确实是除了阵眼再无他人,但营帐外却是设置了层层重兵把守。 若是让沧继呼喊出声,胧月这些天来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第二百零三章 够狠啊 根本不等沧继再多呼喊出一声,胧月飞身腾跃过去,就准备一记手刀再给他劈晕了事。 哪怕昏迷了好些天,沧继本身的八阶修为依然不是假的,感觉到有劲风袭来,就地一滚躲开了胧月的突袭。 用极其费力才聚焦的眼神,看清是谁要攻击自己后,沧继用衰弱且涩哑的声音低声说道: “等等……” 胧月对这个曾经打算背叛与出卖自己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如影随形地揉身而上,伸手扣住了他的咽喉,寒声冷笑道: “你会相信一个曾经背叛的人吗?” 说完,手下便微微用劲,打算顺手捏死这个叛徒。 “告诉……秘密……” 人的求生欲,真的总能迸发出奇迹。 被胧月捏住咽喉,沧继依然挣扎着憋出了这支离破碎的几个字。 对于背叛过的人,胧月是不太愿意相信的,一把掐死绝对比优柔寡断、后患无穷来的心情愉悦。 不过这人濒死之时硬挤出来的“秘密”俩字,让胧月有了那么一丢丢动心,掐住沧继喉咙的手稍稍松了一点点,却并没有从他咽喉上拿开,就那么捏在他喉结上,语声中不带半点情绪地说道: “别废话,不然……” 胧月的话没有说完,但剩下半句是什么,沧继心里非常清楚: 别想着兜圈子和我玩猫腻,不然马上掐死你! 沧继不想玩猫腻吗? 很想! 但他不敢! 因为他还是很想很想活下去的! 作为第一个知道九绝寂雷阵有问题的阵眼,沧继太清楚这东西的可怕之处了。 只要这法阵运转起来,被搁在阵坛上的他,会以最惨烈的方式,被抽干血肉与灵魂,成为法阵运转所需的能量! 而现在! 他就被搁在阵坛上,手中还握着风属性的阵旗! 退一万步说,他宁可被胧月现在掐死,也不愿被献祭…… 被掐死好歹还有机会进入轮回,若是献祭……那是真正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沧继很清楚: 我第一句话很重要,如果说不到重点,就没有然后了。 有了这个明悟,他的大脑瞬间飞速运转,说出了胧月可能会感兴趣的五个字: “沧溟被坑了。” 本来胧月是打定主意,不管这家伙说什么,都不加理会,一把掐死了事的。 可偏偏他张嘴说的,居然和沧溟渣男有关! 抱着让渣男怎么痛苦、怎么难受、怎么悲催……怎么来的心态,胧月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哦?怎么说。” 被胧月这么问,沧继心里松了一口气: 愿意听我说,看来……我应该是能活下来了。 但眼下,他这条小命还捏在胧月手中,依然半点大意不得。 稍微整理了下思路,沧继压低嗓音,低声跟胧月说道: “这个阵图和我曾经研究过的九绝寂雷阵,不太一样。” 如果说先前提起渣男,是胧月的复仇之心让她愿意听下去,现在沧继说起九绝寂雷阵,就更让她有了不得不听的理由: 逆转法阵之事,不容有半点差错,任何可能导致失败的细节,都要扼杀在萌芽状态。 基于此种心理,胧月又把手下的劲道松了一点,简洁地问道: “哪里?” 咽喉上明显轻松了许多的的触感,让沧继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赶忙乘胜追击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阵坛排列。” 关于九绝寂雷阵,说到底相关的知识,都是胧月被临时恶补起来的,了解地远不如沧继详细。 可她又不想让沧继看出端倪,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面无表情地甩出一个字: “说。” 沧继知道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刻,赶忙把问题的核心和盘托出: “古籍上原版的阵图,力量是逐级传递的,但现在的阵坛分布,是九辅阵眼的力量,被直接引入主阵眼。” 这下胧月是真的抓瞎了,有些茫然地问道: “有什么区别?” 即便胧月看起来有些茫然,沧继也不敢在小命捏在她手上的时候玩猫腻,赶忙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两者的区别: “原阵图,只需要献祭九辅阵眼的力量,但现在……是包括血肉灵魂在内的全部。” “被如此庞大的力量瞬间灌注,主阵人……会被能量洪流摧毁意识,变成个白痴。” 尽管术业有专攻,论起法阵胧月未必比沧继精通,但天资聪颖绝对能弥补这当中的差距,胧月只稍一寻思,就想明白了当中的弯弯绕绕: 沧溟是曾经上书,请求龙皇赐下雷系法宝来对付魔刹军的,那么龙皇沧虚送来“寂灭风雷”与阵图的做法,就挑不出任何错处。 但问题就在于——这老泥鳅更改了阵坛的排列顺序! 原来那种排列顺序,九辅阵眼不会死,主阵人也没有什么风险,除了在海域用雷系法阵比较脑瘫外,其实没什么不对。 但现在,不光九辅阵眼会魂飞魄散,作为主阵人的沧溟,也会在法阵启动的时候,被能量洪流冲击成个白痴。 再加上九绝寂雷阵威力巨大,“寂灭风雷”作为同属性法宝,当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那张阵图,在威力强劲的劫雷法域当中,必然无法留存下来。 于是这一战最后的结果就成了: 魔刹军在上神级别的劫雷法域中,被毫无悬念的全歼。 一主九辅十位阵眼,死的死,傻的傻,自然没人能证明这套法阵是龙皇陛下赐予的。 而劫雷法域在海中使用,会在万里海疆中形成至少千年死域,让一切更是死无对证。 然后把胡乱篡改法阵的罪名,往白痴沧溟这替罪羊身上一扣,所有罪责就有人承担了。 但鳞族天涿大军击退魔刹军,并关闭两界通道,都是不争的事实。 过不可不罚,但功也不可不赏,于是到了最后,这泼天的功劳,都会落在龙皇沧虚身上! “够狠啊。” 理清这一切之后,胧月除了这句感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不清楚胧月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沧继能感觉得出来,眼前这不知身份的女人,已经没有干掉他的打算了。 这会儿的沧继,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所以他半点犹豫都没有,“噗通”一声跪在胧月面前,苦苦地哀求着: “我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跑掉了,求您让我加入法阵逆转。” “我真的不想死!” 之前胧月对沧继的态度是“弄死拉倒”,但眼下她发现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死,至少在弄死老泥鳅之前,不能死…… 只要这次能完美地解决九绝寂雷阵的问题,把这个人带回去,但凡有个合适的机会,能让天界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就算是不死,老泥鳅也得好好地脱他三层皮! 犯了老半天的愁之后,胧月以章漩为媒介,和沧谪建立了单线的心念连接,语声中带着明显的幽怨问道: “你那个龙族血誓,誓成之后,还能往里面加人吗?” 虽然“龙族血誓”的事情,涉及龙族非常重要的秘密,但沧谪早就不把胧月当成外人,回答得干脆利索: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麻烦。” 没有直接说不可以,而是所谓的“麻烦”,那就证明是可以操作的,这让胧月松了口气,非常无奈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加一个沧继,不然我只能宰掉他了。” 沧谪知道胧月不是没事找事的人,现在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肯定有她不得已的缘由或者苦衷。 “等我过来。” 心念那端,沧谪沉默了一瞬,只说了一句,就中断了心念连接。? 第二百零四章 哪个混蛋在搅局? 有了章颖帮忙匿形,沧谪瞒过了沿途所有人,极其迅速地来到了胧月、沧继所在的营帐当中。 事态紧急,沧谪没有兴趣废话,盯着沧继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当真愿意加入我们?” 此时的龙族血契,是沧继能活下去的唯一依仗,他哪里有说“不”的权利? 所以他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应道: “真的。” 毕竟曾经有过一段救命的恩情,沧谪还是决定多问两句,把问题的严重性说清楚: “可是额外加入的龙族血契,是以主契人血仆的形式加入,你也愿意?” 身为龙皇子孙,对于龙族血契的细节,沧继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哪怕是再苛刻的条件,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从自由之身变成为奴为仆,还是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的,沧继沉默片刻后,苦笑着答道: “我愿意。” 当初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沧继错过了。 那么现在,不管是多么苛刻的条件,他都没有了再次选择的权利,只能无条件的接受…… 对于沧继现在的做法,沧谪也满心唏嘘,但逆转法阵的事情,绝对容不得任何人存有异心。 沧继有打算背叛的前科在身,如果没有龙族血契的约束,哪怕胧月再想把这个证人留下来,最终也只能为了大局把他牺牲掉! 现在,哪怕血仆的身份何等尴尬难堪,至少让沧继好歹有了一线生机,更何况沧谪又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刻薄之人。 沧谪瞄了一眼更漏,离法阵启动还有一个时辰左右,随后转而看向沧继吩咐道: “好,你选个地方烙印血契。” 听到这话,沧继感激地看了沧谪一眼,扯开胸口的衣襟答道: “胸口。” 沧谪等八人,是正常平等的龙族血契,就不会有任何纹契出现。 但沧继现在是血仆血契,本来这血契是要烙印在额头之上的,现在沧谪让他自行选择烙印的位置,已经是非常照顾他的颜面了。 又是一番繁复的法诀誓词,最后,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契印,伴随着“契成!”的话语声,从沧谪指尖飞出,烙在沧继的胸口正中。 到了这个时候,沧继算是也被纳入了以沧谪为主的龙族血契体系之中,他的小命算是终于捡回来了。 该做的事情做了,沧谪还得赶回属于他的阵坛去,临走交代胧月道: “我回去了,沧继本来就熟悉九绝寂雷阵,学习逆转法阵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是明面上说出来的,实际上沧谪还通过单线心念联系,叮嘱了胧月另一句话: “沧继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如果你发现他有任何异样,告诉我就好。” 沧谪想得如此周到,这让胧月非常欣慰,盈盈浅笑着点点头,应了沧谪的话: “嗯,好的。” 沧继果然不愧是对法阵有所研究的人,关于如何逆转法阵,胧月只跟他说了一遍,他就能顺顺利利地操演下来。 又温习了两遍之后,胧月确认沧继已经熟知步骤,就没有再让他多加练习的意思,吩咐他坐在阵坛中心休息了,毕竟逆转法阵是个耗费精力体力的事情。 论起最紧张的人,还要数沧溟。 穿着钛始之混沌法袍,左手握着寂灭风雷宝珠,右手攥着阵旗,沧溟站在核心阵坛上,仰头看向越发亮晴的海天穹。 瞟瞟围帐角落里的更漏,沧溟的心无比激动: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我的旷世功绩……就要到手了! “当……” 午正时分,更漏报时的声音响起,沧溟神色一凛,扬起右手阵旗连挥三下,随后步罡踏斗,边走边开始念诵法诀: “诸法先天,神霄真武,祈度幽关,阴阳互联。” “内运一化,清微五书,总运元罡,化炁爲霆。” “…………” 随着他念诵起法诀,钛始阵坛上腾起一道紫色光柱,直冲向上飞入海天穹,随后一分为九,分别投射入九辅阵坛中心。 那道冲天而起的紫色光华,成了这一场关于九绝寂雷阵的三方角逐的。 有了这一道紫色光华投入,九辅阵坛从外围开始,阵纹开始逐层缓慢亮起…… 沧谪等人牢牢记住胧月的吩咐: “在第三层亮起之时,我会发布号令,你们一起开始运行逆转之术!” 从符箓阵纹次第亮起开始,沧谪就连通了所有人的心念连接。 待到第三层阵纹开始亮起来的那一刻,胧月暴喝“逆转!”的声音,从心念连接中传来。 随后,九位阵眼并没有像沧溟叮嘱的那样,老老实实地待在阵坛中央,而是齐齐挥动阵旗,开始颂念法诀: “绯融停曜,重关洞开,……” “缇屠激电,五星奔移,……” “黅坤命灵,是炁悉追,……” “靛析变威,铁罴罗遮,……” “缥霾仰鸣,奋爪振豪,……” “蓼淼捕非,六师斩妖,……” “堇霍消摧,玃天啖毒,……” “冥幽灭种,六天崩颓,……” “素启毒龙,镇守四维,……” 几乎是和沧溟前后脚的功夫,九辅阵眼上的九位龙皇子孙,也都为了自己的小命,开始走禹步、踏星罡,催动九辅阵眼按照完全相反的方式运作起来。 钛始阵位上的沧溟,启动法阵之后,就觉得有无穷无尽的灵气,以脚下的阵坛为媒介,纷纷涌入自己体内,让他产生了俯瞰天地无所不能的错觉。 可这种美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沧溟就发现似乎有种不知名的力量,在跟他抢夺九辅阵坛输送来的灵气。 这让沧溟非常暴躁: 到底是哪个混蛋在这儿跟我搅局? 尽管营帐外站着龙皇派来护卫他的族老,可这有猫腻的阵法,沧溟又不能跟这些族老说出内情。 压抑着心中的无尽狂怒,沧溟努力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法阵已经启动,我现在绝对不能离开阵坛! 除了拼尽全力,催动自身功力去抢夺灵力,还有什么别办法吗?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边还没想出应对方式,九辅阵坛那边还出了变故! 九辅阵坛的营帐之内,沧谪等人吟诵法咒正到了紧要关头。 每座阵坛都因为巨大能量的拉扯,符箓阵纹的填充,变得异常缓慢不说,还在不停地扭曲着,仿佛随时都要崩解一般。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除了冥幽、素启两坛无人打扰外,其余七座阵坛,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穿着鳞族军服的人,拼死想要冲进营帐。 这时候,沧溟派来守在营帐外,名为护卫,实则为了防止九位阵眼逃跑的各族族老,就成了关键的中坚力量,迎上去和这些人乒乒乓乓地战作了一团。 为了确保自己的功绩,能实实在在地拿到手中,沧溟也算是下了血本,每个阵坛外都至少安排了七八位族老。 这些老人家,也许人均战力参差不齐,但只有达到了九阶以上,才有资格成为族老。 一时之间,两方虽然互有胜负,但依然战得难解难分…… 这些人是谁呢? 那日分析出九绝寂雷阵的危险后,刑暮就把魔刹大军,逐批地让各部统领,带回两界通道之内就近扎营。 毕竟这种绝杀级的法阵,并不是说人数占优就能抵御得了的。 最后,刑暮只留下了十二位王级,也许战力有低有高,但最起码达到十阶水准才有资格被称为王级战力。 加上刑暮自己和明佑一共十四人,刚好每个阵坛分配两人,其它的那些,则都是擅长隐迹藏踪的明族子弟。? 第二百零五章 自己人! 大军撤退那一日,刑暮给留下来的十二位王级战力的命令很简单: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突入阵坛所在的营帐,把你所持的那样宝物,投入阵坛中心!” 十二位王级战力,捧着手中的单属性宝物,不免有点心疼: 如此品相完美的绝品级好东西,说扔就扔了? 这些人的小心思,刑暮怎么可能会看不懂。 他们手中的绝品宝物,大多出自刑暮的私藏,若是论起心疼,谁能有他更心疼? 可眼下是心疼这些东西的时候吗! 若是让沧溟那家伙,真把九绝寂雷阵成功运转,大家直接连汤带水一锅被烩成渣渣了,还有必要说什么宝物吗? 九绝寂雷阵发动在即,刑暮已经没精神去计较他们的小心思了,只是在尽全力把破坏法阵的计划与安排,跟他们交代清楚: “除了刑牧跟着我,刑錾跟着明佑,剩下持同种属性宝物的,就是同组的成员。” “九绝寂雷阵威力巨大,如果不能破坏掉,我们十死无生就不说了,连这处两界通道都会被摧毁!” 说到这里,刑暮的神色变得极为沉重,连语声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身为魔刹界的战士,我们的使命就是为后辈儿孙,寻觅开拓更美好的生存环境。” “而这使命的成败,就取决于我们能不能保住这一处两界通道!” “所以,魔刹儿郎们……战!” 十数万年前,天涿大陆这边,有人在巧合间发现了魔刹界的存在,并禀告了天帝。 天帝觉得魔刹界奇物众多、有利可图,打着开疆拓土的旗号,率领天涿大军挥戈相向…… 魔刹界在经受了险些覆灭的灾劫后,进入了全民皆兵、尚武成风的“武尊”时代。 可以这么说,当年险些被天涿大军铁蹄肆虐之后,侥幸不灭的魔刹族,每个人生平最大的愿景,就是刚才刑暮的那句话: “为后辈儿孙们,寻觅开拓更美好的生存环境。” 为了这个愿景,他们百死无悔! “战!战!战!” 刑暮亲自参战的举动,和他的决绝与沉痛,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齐声呼喝起来。 就为着心中那永恒的愿景,这十二王级战士和刑暮、明佑,简直就被放入羊群的饿狼! 战力上也许相差不大,但各族族老们应对的时候,就是觉得倍感吃力。 其实用心想想,也很理所当然: 谁家的命也都不是大街上捡来的,怎能不好好爱惜? 当一边是为了心中愿景,拼死搏杀乃至舍生忘死,而另一边只是听命于人,尽职尽责。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从相差无几,拉成了天渊之别。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当然族老们会出现明明修为远胜魔刹族战士,却偏偏力有不逮的情况。 再加上,除了受伤后流出的血液颜色不同,魔刹族和天涿人样貌上没什么差异。 就导致这些族老们,没法分辨眼前这穿着鳞族军服的人,到底是敌是友,自然打起来是束手束脚。 再加上王级战力都脑瓜子活络,发现了族老们的尴尬后,开开心心地把天涿军这个弱点运用到了极致。 眼见攻击照面袭来,先不着急打,喊上一嗓子“自己人!”再说。 天涿大军少说也得有个小几百万,族老们又没本事挨个认清,这会儿自然会有所犹豫。 可人家等得就是你这片刻的犹豫! 不等回过神来,大刀片子就照着脑瓜子砍了下来…… 而且甭管能砍中还是砍不中,这人“滋溜”就钻进人群中去了。 明族之所以能成为魔刹界暗探中最杰出的姓氏大族,就是因为这一族掌握了类似“川剧变脸”的绝活,几乎就是一抹变个样子。 所以刚刚把族老砍了一刀的人,进人群转一圈出来,这被砍的族老,又不认得这人了…… 虽然加上刑暮的这十三位王级战力,“变脸”的技术不算纯属,达不到明族那么随心所欲、神鬼莫测的地步,但稍微变个四五次,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这冲袭阵坛营帐的战斗,就变得尴尬而古怪。 魔刹军这边,时不时嗷一嗓子“自己人”,是越打越精神;天涿军那边的族老,尽管被忽悠了无数次,却也不能无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越打越被动。 才打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不少族老因为这“自己人”,受了不轻的伤势。 不打不行,打又难受。 结果,有某个天涿军机灵鬼族老,被魔刹族王级战士狠招拍飞后,捏声捏气地哀嚎哼哼几声,假模假样地抽搐几下,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沧溟为了达成协调作战的效果,同一个阵坛营帐外,派的哪怕不是同族,也起码是关系较好的。 一看那族老“死了”,和他交好的这位怒吼几声逼退了敌人,就冲上去察看好兄弟的状况。 谁想却看到人家,把脸别过去个隐蔽的角度,跟自己在挤眉弄眼。 这哥们也是人精,瞬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满脸悲愤地挥拳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被他瞄上的只是个普通明族战士,大约也就是个七阶左右的战力,眼见这位族老来势汹汹,情知不敌的他眼睛一闭,挥刀就是一记罡刃飞射出去。 闭眼,差不多算这哥们最后的倔强了——我害怕,但我反击,反击不过,不看我自己是怎么死的总可以? 谁知道他这记罡刃挥出,居然没感觉到自己被攻击,反而是那来势汹汹的敌人,“嗷呜”一声惨呼后倒飞了回去,抽搐着蹬嗒了两下腿就不动了! 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幕,给这“淳朴”的明族战士搞不会了: 什么情况? 是我战力突飞猛进了? 居然能把天涿军的族老,一击毙命了?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这明族战士甩下“死了”的族老不管,转身向场中另一人追去。 却没看见那刚“死去”的族老,不着痕迹地出了口气,心安理得地躺着休息了。 这样的场景,在七个阵坛营帐外,陆陆续续地上演着。 当然,有了装死的,自然就有悍不畏死的。 尽管魔刹军战士都很勇猛,可明显劣势的数量,放在天涿大军的汪洋大海之中,依然显得微不足道。 突围是没有可能的了,早在魔刹军战士最开始发动进攻,守卫的族老就发出了信号。 看到信号赶来的天涿军士,把周围层层叠叠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即便如此,这些战士们都清楚地记得自己的使命: 冲进阵坛营帐,把单属性法宝送进运转着的阵坛当中! 为了这个目标,魔刹族的汉子们悍不畏死,只为前进一步,再前进一步而浴血拼杀。 随行来的战士,一个个地倒在了这不到十五米的距离上。 最后,每个阵坛营帐前,都只剩下了两位孤零零王级战士,面对着眼前的千军万马。 天涿大陆的自然条件、气候物产,不知道胜过魔刹界多少倍。 也因此,养尊处优惯了的天涿军,完全无法理解魔刹军对“改善后代生存环境”的渴望,更无法理解这些人怎么就能悍不畏死到这种地步。 就在他们眼前…… 其中一名王级战士,从储物法宝中拿出那份归他持有的单属性宝物,头也没回地递向身后那位,语声平淡地好像回家一般,轻轻松松地说道: “兄弟……我上路了,等你!” 身后那位,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地接过单属性宝物,沉声答了一句: “等着我!” 就拧身钻进了阵坛营帐。 交流非常简单,没有过多的寒暄或是不甘,有的只是无可替代的信任与决绝。? 第二百零八章 碎了! 区区三个人的力量,想要和十座阵坛凝聚出来的雷霆巨龙相抗衡,无异于螳臂当车。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地,那条雷霆巨龙坚定地向前挺进着。 虽然魔刹族看起来,和天涿大陆的原住民没有任何区别,但如果仔细感知气息,就能发现还是有着天渊之别。 雷霆,素来被称为浩然之气,就是因为它对于判定为“邪异”的气息,会本能地追踪。 魔刹族的气息并不算邪恶,但对于天涿大陆本土出产的雷霆巨龙来说——如此陌生的气息,那必须是邪异的! 于是它无视了这三只在自己身上挠痒痒的小爬虫,一头扎进了刑暮铺开的百里雾瘴结界。 那百里雾瘴结界,是刑暮借着“倒海玄沙”这件仙灵级法宝,硬生生排开海水开辟出来的。 可现在,如此坚实能自成一界的百里雾瘴,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咔嚓”一声碎开了道宽阔的裂隙。 它的旅程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继续蜿蜒扭曲着向两界通道方向行去。 百里雾瘴结界是刑暮开辟的,尽管没有达到“存亡同命”的地步,也和他息息相关。 这样被雷霆巨龙以蛮不讲理的霸道姿态撞破,刑暮顿时胸口如遭重击,口中夹杂着脏腑碎块,狂喷着鲜血往下方坠去。 这雷霆巨龙所在的位置是非常高的,离地至少也是近两百丈的高度。 若是平常,刑暮自然不会把这点高度看在眼里,可现在接二连三地遭受重创,若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粉身碎骨虽然不至于,但筋断骨折那是必须的。 还在拼力攻击雷霆巨龙的刑澈,感觉到眼角余光里有个东西落了下去,扭头一看,却是刑暮在向地上坠落。 看一眼那被撞破的雾瘴结界,刑澈忍不住爆起了粗口: “我她!¥……的,刑暮你个废物点心!” 骂归骂,人他还得去救! 刑澈立时停了手,念起法诀,飞掠下去想要赶在刑暮被摔死之前接住他。 两百丈的距离,对于一个坠落的人来说,也就是转瞬的功夫。 刑澈冲到离地面不到五十丈的地方,才算勉强追上了刑暮。 刑澈先捉住他的脚腕,用力向上拉扯一下,再错身到刑暮正下方,伸开双臂把缓了冲力的这家伙抱在怀中。 即便有了刚才的缓冲,如此下坠的力道依然极为强劲,让刑澈只觉得双肩一阵酸痛,忍不住看着怀中的刑暮口吐芬芳: “重的跟猪一样,平常尽顾着吃了是,难怪一天到晚不长修为光长体重!” 百里雾瘴结界破碎,对刑暮的损伤实在是太严重了,尽管刑澈就在他耳边咒骂,这家伙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人是接住了,悬浮半空的刑澈,无奈地看着那边还在努力阻击雷霆巨龙的刑晗日,挺有些失落地自言自语道: “折腾了百年,最后还是白费功夫,唉……” 就在他话音落下两三秒后,雷霆巨龙终于一头撞在了两界通道上! 两界通道是刑澈耗费了大量物资与时间,才修建而成的,虽然称它为“永久”两界通道,但说到底这东西依然非常脆弱。 两界通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就好比现在有两个玻璃球,你打算在两个玻璃球上各钻一个洞,然后用一根玻璃管把它俩连接起来。 两界通道就是这根玻璃管! 说它的永久的,只是如果没有人为破坏的前提下,相对比较稳定,可以进行大规模的军队运送。 之前刑暮让统领们把魔刹军带回去,那么几百万人,也就是一天多点就全撤回去了。 可现在! 是有条破坏性近乎毁天灭地的雷霆巨龙,一脑袋撞在了这根脆弱玻璃管的一头! 它可能不碎吗? 当然不可能! 就在那一瞬间,雷霆巨龙的全部能量,以强盗入室抢劫般的蛮狠,半点没有犹豫地灌注进了两界通道当中! 以狂暴着称的雷霆能量,与最最不稳定的空间能量,互相撞击的后果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更加狂暴! 只见雷霆巨龙和两界通道,瞬间炸成了个紫白相融的巨型光团,磅礴的能量像节日的烟花一样喷溅开来! 美吗? 很美! 可这种美是致命的! 雷霆与空间两种能量融合之后的结果,喷溅出来的能量团都具有了湮灭与割裂扭曲的能力! 就在刑澈眼前,那么十七八个不知道什么种族的倒霉蛋,被一团能量包裹住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等到能量散尽,那块地方干净地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不管是什么——水、口气、泥沙、雷电…… 统统都没有! 就好像有人把那一小块地方,用橡皮彻彻底底擦去了一样。 有了如此的前车之鉴,刑澈根本不敢把怀中昏死过去的刑暮放下去——好歹是个王将呢,万一被哪团能量波及给弄没了,还是有点可惜的。 一边躲避着飞射而来的能量团,刑澈一边运足目力,在漫天飞溅的紫白色光团的空隙间,寻找着刑晗日与胧月的身影。 要知道,刑晗日所在的位置,比起刑澈和刑暮来说,离两界通道近了太多,那里的能量光团也更加密集。 逆着光团喷溅的方向,刑澈像条逆流而上的鱼,拖拽着刑暮艰难而缓慢地往两界通道的方向行进着。 近了,更近了! 在满目缭乱当中,刑澈觉得自己好像瞥见了胧月惯常爱穿的淡蓝色衣衫。 这让他突然来了精神,以更快的速度往那个方向飞掠而去。 居然真的是他们! 在刑澈的一番挣扎与闪躲后,眼看里两人越来越近了! 虽然刑晗日很年轻,但能被魔刹尊族都当做天才来看的人,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也知道两人处境危险,不光是小心闪躲,还用自己的火属性罡气,在两人身周形成了一圈保护层。 也亏得有这圈保护层的存在,灼烧了许多小团的能量碎块,不至于出现突然缺条胳膊少条腿的情况。 只是刑晗日再怎么天才,火属性能量再如何强大、霸道,他也才是个区区十阶的王级战士! 在能量光团飞溅的洗礼中,依然捉襟见肘、左支右绌! 刑澈在慢慢接近着,他压根不敢呼喊刑晗日的名字,他害怕发出的任何声音,一旦让这小子分神,就会造成万劫不复的后果。 近了,更近了…… 在刑澈的努力下,他和刑晗日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减着。 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刑澈此时很欣慰。 因为在他接近的八十米距离中,看见刑晗日的应对虽然说不上完美,但至少中规中矩,很有章法。 按照这样继续下去,刑澈有十足十的把握,把这三个家伙,都安全地带出这要命的能量飞溅区域。 可就在他离刑晗日还有十米距离的时候,尊族那强悍的感知出来坏事了! 刑晗日在如此纷乱的能量洪流中,依然准确地判定出: 我身后有人在接近! 而后,他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扭头看! 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刑澈恨不得自己从来不曾来过! 因为就在那一刻,一团比之前要大了十数倍的紫白光团,呼啸着向两人裹挟而来,并且没有任何悬念地把他们彻底淹没! “不!!!” 刑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疯狂地呼喊着向前冲了几步。 可当他越过那区区十米的鸿沟天堑后,看见的却是那紫白色的光团和之前一样,如同信号不良的老电视一般晃动了几下,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一大锅鱼汤! 那一刻,刑澈的心……就好像眼前的空无一物的空间似的,被人凭空硬生生挖去了一块。 他拼尽全力用最后的理智,拖拽着刑暮往下方相对安全的地方落去。 其实这个时候的狮鱼族海域,哪里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先不说最危险的雷霆空间双属性的能量团,飞溅地满海域到处都是,就是单属性的也是足够危险。 从雷霆巨龙撞上两界通道开始,游走在海域当中,刑澈都觉得身上麻酥酥地,若非靠着绝大的毅力与精神,他现在已经被电得昏厥过去了。 没错,崩碎了的雷霆巨龙,已经把整片海域变成了雷浆电海,只不过没有小紫出生的那个地方浓度高就是了。 从刑澈和刑暮飞掠上半空阻击雷霆巨龙的时候,天涿军方面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只不过人均战力等阶偏低,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学这两位王将一样高来高去。 刚才两人所处的位置太高,他们没有办法。 现在两人的位置降下来了,这些天涿大陆的鳞族军士,被电的浑身酥麻,也一样没有办法。 这就是当初涿昀告诉胧月的: “让那个傻子随便在狮鱼族海域动用九绝寂雷阵,会把万里海疆,变成千年死域。” 现在还只是十分之一的残破九绝寂雷阵,就已经让全体天涿大军不良于行,一个个眼歪嘴斜地在那吐泡泡翻白眼。 若是完整版献祭过九辅阵眼的,现在这里……已经不会看见任何一个活口了! 总算总算,刑澈强撑着在昏迷之前,找到了一丛还算完整的珊瑚礁,把刑暮塞进去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雷霆法阵与空间法阵的碰撞,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最起码要等到两方的能量都消耗地差不多了,才会渐渐趋于平静。 在这个过程当中,预先被撤回魔刹界的魔刹大军,除了被两界通道爆炸的余威冲击,震塌了不少营帐外,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但天涿大军,现在真心就是雷浆电海里的一大锅鱼汤! 一直过了差不多有近半天的时间,雷霆巨龙与两界通道碰撞的地方,才不再继续喷吐那些恐怖的能量光团。 天涿大军这边也因此获得了暂时喘息的机会,开始忍着酥麻,收整破烂不堪的营盘。 一主九辅,十个阵眼。 现在状态最完好的,应该算是沧谪与沧挚,除了被阵坛来了波灵气的拔苗助长外,几乎没有别的消耗。 在海域中的电流,降低到只是让人难受,却不至于不良于行的程度后,沧谪和沧挚就开始分派人手,寻找其余八位阵眼。 忙忙碌碌一圈,人虽然都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的,但总算是都找齐了。 所有人当中,最惨淡的必须是沧溟! 阵坛被炸毁引发的七波能量冲击,一波比一波更为强大,七次下去沧溟浑身的经脉,都处于支离破碎、濒临崩毁的状态。 要是他这会儿收手乖乖修养,顶多养个一百年左右,有龙族各种宝贝养着,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可他争功心切,在身体状况极度恶劣的状态下,强行运转并牵引九绝寂雷阵去攻击两界通道。 这样的做法说是雪上加霜,都是轻的! 本来就已经脆弱不堪挞伐的经脉,被沧溟不顾创伤,强行催动超过负荷能力的巨量灵气在其中运转。 所以等到沧谪派人找到他的时候,虽然没有被能量冲击成白痴,却已经全身经脉尽断,活脱脱一个废人了。 沧溟等同于个废人,天涿大营里所有的事情,就落在了沧谪和沧挚身上。 沧谪打理大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搜索了所有的阵坛,结果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胧月! 这让沧谪忍不住一阵心慌: 那丫头哪儿去了? 沧谪很想不顾一切地去找人,可现在身为龙族血契的主契人,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善后,根本没时间和功夫去花费大量精力去寻找胧月。 这一善后,就是十天! 十天的功夫,沧谪他们清理了战场,却只看见了一片崩碎的雾瘴结界沉入了海底,却根本没有找见哪怕半个魔刹族军士的尸体。 到了这个时候,沧谪才真正看见所谓“两界通道”的真面目——一个被超巨型古铜色金属圈圈在里面,直径超过二十丈的巨型空间漩涡! 只不过现在这个“两界通道”,看起来明显不像是能正常运作的样子。 原本应该浑圆的古铜色金属圈,现在像是块被砸碎的饼干,东一片、西一块,总而言之看上去不太完整。 被圈在中间的空间漩涡,也破碎成了好几个,各自独立旋转着。 这东西现在的模样,沧谪也没什么办法去验证它破烂成这个模样,是不是还能正常运作。 就算是丢个人进去,如果都是有去无回,好像也行不通。 观察了老半天,沧谪只能无奈地下令就近修建个观察站,安排人手日夜巡察这“两界通道”,一旦发现有魔刹族出入,立即汇报。 虽然不能判断“两界通道”是否能正常运作,但至少它这个模样是没有办法大规模运送军队的。 有了这个认知,沧谪给各族登记了功劳簿,就让他们带着自己族中的军队,回本族属地去了,鲛族也不例外。 虽然有了沧谪的命令,鲛族整装返回,可这一路上,胧月自己组建的那套小班子,却处于一种愁云惨雾的状态。 主君丢了,能不愁云惨雾吗? 而且丢的还不止是主君,连带澈星副统领和晗月姑娘,也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样回到鲛族,怎么跟汨罗、沐漪、亦暖交代? 好在有件事让章颖她们比较宽心: 姐妹三个还都活着! 当初把命魂交给了胧月,三人的性命就捆绑在了她的身上。 章颖姐妹三个死了,并不会影响到胧月;但如果胧月死了,她们三个必然当场毙命,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换句话来说,胧月并没有死,只是……丢了! 确认了这个结论,小班子的人心情好歹宽慰了些许。 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虽然他们确信主君神通广大,既然没死,那归来就是迟早的事情,可这样回去,该怎么跟视女如命的鲛王交代? 到底还是章嘉曾经幻形过鲛王汨罗,清楚这位爷虽然看起来浑浑噩噩,但心里的主意其实比谁都明白。 所以,瞒谁……都不能瞒他! 有了章嘉这个建议,最后的解决方案由章颖拍板决定了: “回去后,由我来幻形成主君的模样!” “别的都可以不管,只要能让沐漪王后与亦暖王后即可。” “至于鲛王那里,私底下悄悄跟他说清楚就好。” “毕竟我们姐妹三人,都还活生生地在这儿呢!” 眼下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众人也只能接受了章颖的提议。 还是章漩心眼多,额外追问道: “那如果有人问姐姐你去哪里了,我们该怎么回答?” 既然提出由自己来幻形胧月,章颖心中当然早就有了万全之策,淡淡地答道: “姐姐我身为幻王,族中有事还不能回去了?” 现在众人才明白,章颖为什么坚持由她来幻形成主君,毕竟只有她,才有最合理的理由不回鲛族属地。 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尤其是再三叮嘱了阏灞一定不要说漏嘴,鲛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族中属地。 鲛族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无厘头被征召出征,到此算是圆满结束。 当然也不能说是很圆满…… 毕竟……胧月还处于失踪的状态!?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敢问姑娘芳名 大约是跟什么人待久了,就会沾上什么人的毛病。 刑澈跟胧月在一起没待几年,把这丫头仓鼠的习性,居然是学了个十足十: 任何东西,别说什么有用没用,只要觉得有用,那就弄个架子或者盒子,在储物空间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万一哪天会用到呢? 于是,今天烤制小鱼小虾的时候,刑澈居然从储物空间里,翻出了阏灞配置的作料! 这作料是阏灞自己调制的,也不知道他往里面加了什么,甭管你烤什么东西,只要撒上那么一点,不出几分钟,散发出来的香气,就让你恨不得连烤架都一起吞下去! 海磷火烤东西很快,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第一批小鱼小虾就烤好了。 反正附近除了个昏迷的刑暮再无他人,饿极的刑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唏哩呼噜地吃了个痛快。 吃饱了,刑澈瞅着还在昏迷的刑暮,又开始发了愁: 这半死不活的混蛋家伙怎么办?老子不是大夫,又不会治病! 可又不能扔下不管…… 思来想去好半天,最后刑澈也只能按捺住对胧月的担心,硬捏着鼻子照管刑暮这头昏迷不醒的猪! 尽管顶着小女子的样貌,刑澈心里依然不折不扣地认定自己是堂堂八尺男儿,彻头彻尾的糙汉子一枚。 那么,既然是两个糙汉子,帮刑暮宽衣解带、清理伤口,刑澈必须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在嫌弃外带评头论足“这太瘦”“那太小”“这太宽”“那太细”的啰嗦中,刑暮被包扎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木乃伊”造型。 包扎完了,刑澈半点没觉得是自己手艺不行,反而怪起刑暮“伤得太不是地方”。 跟胧月混了这些年,刑澈也没白混,至少药品方面,胧月从来没亏待过他。 刚刚用在刑暮身上的,就是“菘蓝牌”的伤药。 要不是怕刑暮死了,刑澈才舍不得给他用呢! 这可是“毒仙上神”出品的药物,在找不到胧月小丫头的情况下,那是用一颗少一颗! 能耐下性子来看顾刑暮,而不是去找寻胧月的下落,倒不是刑澈这人没良心,而是他醒来后,满眼无语地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没有发生变化! 依然前凸后翘,身材娇小玲珑! 那张脸也不用想了,肯定还是千娇百媚的小美人…… 身上没发生变化,那就是章颖这丫头还活着,既然她还活着,那掌握了她命魂的胧月,肯定也没事! 联想当时的状况,这丫头应该是和刑晗日一起,被炸飞的空间能量,裹挟着不知道传送到哪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胧月会遇见什么,但以刑澈对她的了解,跟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犯对的人,还是自求多福比较好。 既然胧月应该没什么事儿,刑澈也就不再着急,而是安安生生地照看着“木乃伊猪”。 菘蓝出品的丹药,效果是真心不同凡响,也就半天不到的功夫,刑暮身上的皮外伤就都痊愈了,连内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在刑澈把刑暮包成木乃伊的第二天下午,这家伙悠悠地醒了过来…… 咋一醒来,映入刑暮眼帘的,是个娇小的身影,在珊瑚礁外的简易烤架旁忙碌着,诱人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飘入刑暮鼻端…… “咕噜噜噜……” 如雷般的声响惊动了还在烤鱼虾的刑澈,扭头看时才发现刑暮这家伙居然已经醒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心知他是饿得狠了,刑澈从一堆烤鱼中,选了两条个头不大但肉质细嫩的,拎着签串的尾端,钻进了珊瑚丛的空洞里。 没好气地把两条鱼塞给刑暮,刑澈连多一句话都懒得和这个宿敌说,扭身出来去照看还在烤着的那些鱼虾们。 海磷火烤东西,最大的好处是总能刚好达到外焦里嫩的状态,却不会过火或者欠生,尤其适合刑澈这种烹饪小白,只要过一会儿翻个面,就能收获火候恰到好处的食物了。 对海磷火一无所知的刑暮,本来就饿到眼珠子发蓝,此刻再吃上味道如此鲜美的烤鱼,对刑澈的评价瞬间就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这鳞族的姑娘,虽然态度比较恶劣,但基本上还算得上人美心善。 解决了温饱问题,刑暮才有功夫察看自己的状况,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脸霎时间羞得通红,恨不得挖开个窟窿钻进去给自己埋了! 为什么呢? 只因为刑澈为了方便包扎,从里到外给刑暮扒了个干干净净,于是乎,刑暮除了那些绷带,几乎算是未着寸缕! 我母胎单身至今好几万年,居然被个“姑娘”看光了! 搞清楚自己状况的刑暮,满脑子里跟晴天霹雳似的,翻来滚去地就没完没了地转着这一句话! 在这句话翻滚了快几万遍后,刑暮的理智算是勉强回归了一点点。 开始在脑海中梳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是位姑娘。 她是为了救我,才不顾男女之防……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这位姑娘还搭上了自己的清誉…… 那我…… 前因后果是理清了,但刑暮想不出该如何报答“这位姑娘”。 因为在他看来,“救命之恩”加“清誉”,这样的恩情与付出,是他做什么都足以回报的。 在他无限循环的长吁短叹,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刑澈都以为这货疯了的时候,刑暮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对这位姑娘负责! 很多的事情,其实就真的只是需要前进一步…… 而此刻,刑暮恰恰迈出了这一步! 有了决断的刑暮,收起所有懊恼的情绪,再来看刑澈的时候,就觉得哪哪都顺眼: 面貌姣好,身姿窈窕,修为深厚,武功高强,最最重要的是还心地善良! 甚至连刑澈的暴脾气,现在在刑暮的唯美滤镜下,都变成了“个性”! 带着这样的情绪,刑暮很有礼貌且很温柔地问了一句: “在下刑暮,敢问姑娘芳名。” 在刑澈的印象中,和刑暮的交谈,都是始于大呼小叫,终于拳打脚踢的。 所以这会儿听到如此温柔的语声,询问的对象还是他自己的时候,刑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还在下刑暮,搞得老子不知道你是哪颗葱一样! 但刑暮现在态度好到极点,只为了问个名字,刑澈又实在不好恶语相向。 不怼刑暮,不代表刑澈不发愁: 可这名字……该怎么回答他呢? 不说不行,说本命更不行,对了!胧月丫头给我起的那个名字——澈星! 就用这个糊弄一下。 寻思到这儿,刑澈大喇喇地答道: “你叫我澈星就好。” 这本是胧月为了方便刑澈行动,随口把两个字颠倒一下弄出来的名字,虽然听着还算不错,但真心没啥实际含义。 可这普普通通的俩字,落在已经认定“非卿不娶”的刑暮耳中,居然平添了几分诗意。 “澈星,澈星……” 刑暮低声地念诵几遍后,突然以颇为赞赏口气,冒出了两句极富诗情画意的评语: “天青如水,澈似晨星……好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赞赏,落入刑澈耳中,简直就跟活见鬼了似的,脖子就像锈死了的机器,“咔咔咔”地带着脑袋艰难地转了过来,用惊恐至极的语声问道: “你……说……什么?” 刑暮在感情这事儿上,跟刑澈一样是一张白纸,于是就把刑澈的反应,想当然地认为是: 澈星姑娘害羞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刑暮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神色极为郑重地看向刑澈许诺道: “姑娘善心,为救刑某不惜自损清誉,刑某无以为报,愿对姑娘的终身负责……”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需要你对我负责? 刑暮这句承诺,对刑澈的杀伤力,比之前的夸赞还要惊人! 咋回事?怎么就扯到负责上了? 我堂堂幽澈王,需要你对我负责? 刑澈刚在心里骂了这么两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刑暮所为何来: 这货说要对我负责,难道是因为…… 我为了方便包扎伤口,把他的衣服脱掉了……还是都脱了…… 完了,解释不清了! 尽管刑澈理清了头绪,却发现这事儿根本无解。 怎么解释? 表明自己的身份? 别开玩笑了,要是让刑暮这死对头,知道我曾经被幻形成个女人,老子在他面前,后半辈子都不用抬头了! 说自己的男的? 就冲着这幅千娇百媚、前凸后翘的身材,再怎么解释也完全没有说服力嘛! 既然不能说出真相,那就只能乖乖地闭上嘴,捏着鼻子认了“澈星是个姑娘”的事实。 可认了这个事实,就得接受刑暮“我会对你负责”的好意! 一想到刑暮把自己搂在怀中,深情款款地承诺: “我会对你负责的……” 刑澈就是一阵恶寒: 滚!老子纯爷们,谁要你对我负责! 就在刑澈胡思乱想的当儿,刑暮已经从储物法宝中,另取了一套全新的袍服穿戴整齐。 走出珊瑚丛,他看到刑澈脸上的神色,稀奇古怪地变来变去,忍不住温声问道: “星儿,你可是这几日照顾我累着了?” 本来刑澈就满心纠结,对两人之间这天大的误会,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偏巧这会儿,刑暮用如此亲昵的称呼,深情款款地来了一声呼唤,直接给刑澈心态整崩了! 也不管自己还是女孩子的样貌,刑澈跳脚指着刑暮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说什么会对我负责的?” “谁稀罕你对我负责!” “老子平日里见到路边的小鱼小虾受伤,心情好了也会治一下,救你不过是顺手而已!” “在我眼里,你没比受伤的小鱼小虾高贵多少!” “伤好了没有,好了赶紧滚哪儿滚哪儿去!别在这儿碍眼!” 可不管他如何炸毛发火,刑暮依旧不温不火地表达着自己的坚持: “姑娘家面皮薄,这刑某知道,刑某会让星儿感受到刑某的诚意的。” 这下,刑澈是真的绝望了。 两人之所以成为宿敌,就是因为打小就一样优秀。 竞争中互有胜负,免不了多有摩擦,才成了宿敌。 说起来,在两万多年的争斗过程中,刑澈对这位老对手“说到做到”的脾气,可是太清楚了! 既然他说了“会让星儿感受到诚意”,那他就一定会做出“诚意满满”的举动来,而且是让刑澈根本无从拒绝的那种。 等等……好像不是无从拒绝! 刑澈突然想到这个死结当中,好像有个信息差的漏洞可以利用! 带着满脸不屑的冷笑,刑澈伸出水葱般的手指,一下下地点在刑暮胸口奚落起来: “会让我感觉到你的诚意?”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魔刹军的堂堂暮帅!” “以你的身份,来对我这个天涿大陆的战士,说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语,不觉得很可笑吗?” 三句话说完,刑澈分明看见刑暮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眼神中更是被浓浓的伤痛填满。 若当真是个女子,恐怕此时真会被刑暮受伤的眼神触动,心一软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惜他这番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刑澈不但没有半点心疼,反而满心欢喜: 对对对,就是这样! 受伤了,难过了,那就趁早打消你那见鬼的念头! 谁想刑澈刚乐了没三秒,刑暮居然抬手捉住他的双肩,垂着头涩声说了两句话: “心已归卿属,此生诺不违。” 幻形后,刑澈比刑暮矮了一头多。 从他的视角,分明能看见刑暮眼中有晶莹的泪珠滴落…… 说完这两句,刑暮再没有回头,只是默然地往两界通道的方向行去。 那两滴泪,简直就像是两团暴雷,给刑澈炸得七荤八素: 这混蛋居然哭了? 从小到大,筋断骨折都没哭过的家伙居然哭了! 他该不会是对这个所谓的“澈星”认真了! 这下子刑澈真有些欲哭无泪了: 我是该激动自己魅力无限,还是该悲催刑暮这货眼瞎? 刑澈站那纠结了好一会儿,刑暮都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若是搁着以前,刑澈九成九就不管他了。 曾经乌眼鸡一样的关系,不顺道落井下石,刑澈都觉得算是自己宅心仁厚了,还跟上去帮忙? 可现在…… 因为某些阴差阳错,刑暮这货明显脑子有些不正常,而且那两句“歪诗”,还让刑澈觉得透着浓浓的死意。 罢了罢了,送佛送到西,好歹先给你塞回魔刹界去! 打定了这个念头,刑澈悄悄地隐匿身形,缀在了刑暮身后。 给刑暮包扎完伤口后,刑澈就曾悄悄地潜去两界通道那边察看过,周遭没有大军把守,却设了个类似监察所的东西。 这样的地方,没有高手佐证,刑澈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所以那天他只是悄悄看了看,就回去了。 今儿刑澈一路尾随,就是打算看看刑暮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逮住天涿军疏漏的空子冲进两界通道,那他就不管了,毕竟刑澈本身的想法,也是把刑暮送回魔刹界就完事了。 可他在后面跟着跟着,发现事情不对了。 刑暮居然半点没有隐匿踪迹的意思,大明大放地向着监察所的方向走去了…… 这下算是验证了刑澈的猜想: 这货该不会是想寻死? 刑澈和刑暮之所以会变成宿敌,除了一样优秀,最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两人为人处世的态度区别太大。 刑澈一向觉得“条条大道通罗马”,你别管我怎么做到的,我做到了就行! 但刑暮却历来认为“规矩就是规矩”,对刑澈凡事不按常规行事,那是深恶痛绝! 这次和刑澈之间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也是刑暮凡事循规蹈矩,迂腐的死脑筋惹的祸。 在刑暮认定的规矩当中: 澈星是个女子,清誉受损对她是莫大的损失,那他作为造成这个损失的人,必须不惜一切地挽回与弥补她。 而对她负责,娶她,爱护她一生一世,就是刑暮弥补的方式。 至于“澈星”到底需不需要这样的弥补,完全不在刑暮的考虑范围之内。 偏偏,刑澈的灵机一动,戳中了两人关系中最致命的矛盾: 魔刹军的暮帅,和天涿军的澈星,可能有结果吗?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 既然方案一行不通,刑暮那老夫子般锈死了的脑瓜子,就动了另外一个更扯淡的歪念头: 我如果死了,影响澈星姑娘清誉的人就不存在了,也就等于我帮澈星姑娘恢复了清誉…… 而他现在打算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刑澈确实不能一字不差地把握刑暮的心思,但这货的打算,他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最终,凡事以魔刹为重的刑澈,满心骂骂咧咧地窜了出来,伸出白皙的小手,拽住刑暮的衣领,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消失在茫茫海域之中。 监察所中如临大敌的天涿军,集体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依然什么都没看见——之前那个身影,就好像个神出鬼没的幽魂,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运用着从鲛族学到的海域疾行之术,刑澈速度全开,转眼间就已经窜出去了十余里的路程。 确认没有天涿军追上来后,他狠狠地一把将刑暮惯在了地上,气急败坏地骂道: “不想活了你早说,还白白浪费我两颗丹药救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 等我回来娶你 魔刹界四皇八王,每一个都至关重要,不止是战力上的标杆,还是威信、人脉等的集合体。 刑暮身为八王之一,却如此无视魔刹界安危兴亡的做法,在刑澈看来简直就是混蛋到不可原谅! 心里的暴怒反映在身体上,就导致刑澈把刑暮往地上惯下去的这一下,是十成十用足了劲道的。 尽管刑暮身为王将,身体素质奇佳,也架不住同为王将的刑澈含怒出手。 惯在地上后,头晕耳鸣地晕眩了好久,刑暮才强忍着不适爬了起来,满含歉意地说道: “刑暮让姑娘失望了,对不起。” 一句话入耳,给本来就心情还没平复的刑澈,又一次跟丢进火山口的炸药桶似的,“砰”地点炸了。 “咻……”地带着残影,飞掠到刑暮面前,边骂边劈头盖脸地一顿爆锤: “对不起我?” “你这混蛋只是对不起我吗?” “你不是魔刹军的暮帅吗?” “你的部队呢,光杆司令!” “你是觉得你死就死了?” “你手下哪些人,有个死得如此窝囊的主帅,你觉得他们会很开心是不是?” “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主帅,你那些手下真是又倒霉又晦气!” “我当初就该让你这混蛋,直接被暴走的雷霆空间能量团炸死完事!” “……” 好不容易骂爽了也打够了,刑澈最后给刑暮肚子上狠狠来了一脚,把他踹飞出去七八米,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刑暮也硬气,知道自个儿的做法很理亏,硬是生生把这顿揍挨了下来,一声没吭。 虾子似的蜷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儿,刑暮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晃到刑澈面前,用尽全力站直身子,躬身对他行了一礼后说道: “星儿责斥的对,刑暮孟浪,辜负了姑娘的美意。” 尽管那温柔缱绻的“星儿”,唤得刑澈恶心出了满身鸡皮疙瘩,但他心里还是比较满意地: 恶心就恶心,至少刑暮这混蛋看起来,应该算是想通了。 为了魔刹界,老子忍了! 反正回头把这货赶回魔刹界,老子就去找颖丫头解除幻形,澈星这个身份,让她见鬼去! 谁想他这念头还没转完,刑暮居然深情款款地上前两步,抓住刑澈的手又说了一大段: “刑暮身为魔刹暮帅,有军旅职责在身,不能在此儿女情长。” “明日,刑某打算先行闯禁,返回魔刹界。” “刑某先去履行职责,待职责事了,再来兑现跟姑娘的承诺,长相厮守。” “星儿,等我……” 本来被刑暮抓着双手,就已经鸡皮疙瘩掉满地了,再等这长长一串话说完,刑澈已经恶心地快昏厥过去了。 所有的咬牙隐忍,在刑暮最后那句深情呼唤下全数破功。 刑澈跟受惊吓的兔子一样,“腾”地跳了出去,使劲地抹平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脸色发绿,口中忙不迭地尬笑着应付道: “别别别……您忙,您忙,不用管我。” 要不怎么说刑暮死脑筋呢? 他完全看不出刑澈是发自内心的抗拒,满心认定: 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为了送走刑暮这瘟神,刑澈强憋着满心膈应,假模假样地对付着刑暮,在无数次心中白眼翻出天际之后,两人这顿“最后的晚餐”算是吃完了。 悄悄地摸到离监察所比较近的地方,两人潜伏在块巨石后面,仔细地打量着两界通道的状况。 看了一阵后,两人转过身来,背靠大石讨论起来。 那天阵法运作的最后关头,刑暮处在昏迷状态,根本没看见两界通道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时目睹了一切的刑澈,非常清楚两界通道遭受了如何沉重的打击,心情沉重地说了句: “情况有点麻烦了。” 刑暮以为她是在说监察所的那些人,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刑暮无所畏惧地答道: “对,不过……监察所这些人不是问题,如果我全力突进,他们是拦不住我的。” 没好气地歪了刑暮一眼,刑澈有气无力地嫌弃起了他: “我说的是两界通道!” 被刑澈这么提醒,刑暮才认真地去看两界通道的状况,只是越看,脸上的神色就越难看: “情况果然麻烦了,两界通道的空间漩涡,明显已经损坏,如果我冒冒然地冲进去,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刑澈目前顶着澈星的身份,是暂时不能回魔刹界去的。 暂时不回去……我就没有办法知道两界通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思来想去半天,一筹莫展的刑澈,最后也只能用纠结的眼神看向刑暮问道: “那怎么办?” 眼神在两界通道和刑澈之间来回扫视,过了许久后,刑暮从怀中掏出个牌子,塞进了刑澈手中道: “星儿,这个你拿着。” 牌子一入手,刑澈心里就开始骂娘: 刑暮你个傻缺,是没见过女人吗? 连这种东西都敢拿出来送人! 刑澈会这么炸毛,只因为刑暮塞给他的,是刑暮的魂牌!还是主魂牌! 副魂牌只能确认魂牌主人的生死,但主魂牌……可是能决定主人生死的! 可刑澈现在是顶着澈星的身份! 天涿军的澈星,怎么可能知道魔刹军的秘密? 什么也不能说的刑澈,只能满心抓狂地哼出一个疑问的鼻音: “嗯?” 这会儿的刑暮,耐心是出奇的好,指着刑澈手中的魂牌解释道: “这是我的魂牌,如果我冲阵后,魂牌破碎,就代表我这个毁了姑娘清誉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姑娘自然不用再担心。” 我你个! 你这货果然还是打算寻死! 刑澈心里的芬芳,毫不客气的喷涌地无穷无尽! 刑暮在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有多情真意切,他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就有多深情款款: “若是我冲阵后魂牌无恙……” “星儿……等着我回来娶你!” 到了这种程度,刑澈已经无力再去恶心或者膈应什么,跟快要咽气了似的,有气无力地随便应付着: “知道了,知道了!” 想想那两界通道现在的模样,刑澈终究还是不太放心,掏出个小瓷瓶丢给了刑暮: “这个你拿着。” 澈星给的东西,刑暮怎么能不稳稳地接住? 只不过接住后满眼莫名地问道: “什么东西?” 刑澈真的是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可这东西不交代清楚又确实不行,只能满眼不耐烦地应付着答道: “治疗内外伤的药,希望能保你一命。” 刑暮哪里会知道刑澈的真实想法,就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心有牵挂,放心不下自己。 “星儿……” 刑暮刚柔情无限地喊了一句,下面没说出来的话,就被刑澈忙不迭地堵了回去: “行了行了,快走,” “我帮你牵制监察所的人,你瞅着空子钻进两界通道,瞅着最大的那块钻!” 谁想刑澈的算盘终究是落空了,刑暮插着空子给他来了一记超级无双暴击: “星儿……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妻?! 妻你个头,老子怎么可能嫁给你! 还夫复何求? 不看你这个王将对魔刹界还比较重要,老子现在就给你拍死在这儿! 别想着占老子的便宜! 心里噼里啪啦地,用言语把刑暮凌迟地千儿八百遍之后,刑澈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他吼了起来: “你到底走不走了!” 刑暮并没有按照刑澈的期望生气,而是以无限深情的眼神,凝视着刑澈,好像要把他的身影刻进脑海深处。 直到刑澈都被他看得发毛,几乎要绷不住了,才恋恋不舍地留下一句: “星儿,我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民安渡边的人 说完这句话,刑暮就纵身向着两界通道的方向掠去,他并没有回头,只因为对身后“澈星”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 而刑澈也确确实实没有让他失望,没有任何怨言地把监察所里出来的人,全都拦了下来。 果然如刑澈所料,监察所里至少有六位十阶以上的族老,四位在这里围住了刑澈,两位朝着刑暮追去。 刑澈既然说了要护送刑暮进入两界通道,那肯定是必须做到的,哪能容得那俩个族老去骚扰刑暮? 两界通道那副模样,刑暮全力以赴都未必能安全返回魔刹界,要是再被人骚扰一下,结果必然是九死一生! 刑澈挥手两道淡金色罡气锋刃,向着那两位族老背后袭去,见他们想要闪躲,挥手一拽一引,那两道罡气锋刃,居然软化成两条光带,缠住两人拽了回来。 这下,两位被缠住的族老,想去追击刑暮也办不到了,只能回过身来,向着刑澈愤然出手。 以他十二阶的王将修为,同时对敌六位族老,还是有些吃劲的,好在刑澈也没打算死磕,就只是想着拖住这些人,让刑暮能顺顺当当地进入两界通道。 至于刑暮进入两界通道以后,能不能安安稳稳回到魔刹界,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了确保拖住监察所里的人,刑澈已经是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不管是什么罡气、术法……只要能顶用的,完全顾不上藏私,往外拼命甩就对了! 也亏着刑暮没有回头看,不然他一定会觉得: 怎么星儿的武功路数,和混蛋刑澈那么相似? 刑澈一边应付着六位族老的攻袭,一边时不时往刑暮那边看一眼。 他们先前潜伏的巨石,按照两人的脚程,离两界通道大概也就半柱香的功夫,现在拖延了这一会儿功夫,刑暮已经勉强到了两界通道的边缘…… 可就在刑澈稍微放宽了心,打算抽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却发现情况有变! 刑暮被不知道什么古怪的立场,裹挟着如同片飘零的树叶,在半空中胡乱飞卷。 按照他们之前的预判,两界通道当中,最大的那个空间漩涡才是最安全的,可现在刑暮正在被裹挟着,往旁边最小的空间漩涡飞去。 这不行,得想个办法! 刑澈是这么盘算的,可周围这六个死糟老头子,就跟六块粘皮膏药似的,死缠着让他根本腾不出手来。 再三再四突破不了包围圈后,刑澈也发了狠: 老东西们,爷给你们脸了? 在心里骂完这句,刑澈突然变招,从六个老家伙当中选了个身量最大的,用足全身上下所有力气,一记重拳掏在了他的肚子上! 那个小巨人似的壮汉,被这么一拳直接揍得飞了起来,嗷嗷怪叫着向两界通道飞去。 大概是因为个头够大,嗓门也足够响亮,这货跟拉了警笛似的向着两界通道的方向飞去,连被空间乱流拉扯地乱七八糟的刑暮都被惊动了。 正在努力控制身形的刑暮,刚在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就瞄见个巨大的黑影,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自己脸上砸来! 若是正常状态下,刑暮推开这家伙是半点问题也没有。 可现在他还要努力对抗强劲的空间乱流,哪里能分得出力道把这一大坨推开? 最后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压压的一团,没有半点悬念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刑澈揍人的时候,根本就是故意让他朝着刑暮的方向去的。 有了这么个体重接近五百斤的家伙狠狠地砸过去,基本能保证刑暮准确地进入最大的那个空间漩涡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刑暮连哀嚎都没来的及,就被砸了进去! 只是他在被砸进去之前那最后一瞬,觉得战团中的澈星,似乎看起来有点眼熟。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刑澈也没兴趣在这里把这些老家伙斩尽杀绝,虚晃两招后,就长啸一声拔地而起,向着鲛族的方向飞身遁走了。 刑澈的海域疾行之术,配上他十二阶的修为,这些族老就是把鳍甩断了,也连他身后的气泡都追不上,只能悻悻地退回监察所里去了。 本来,刑澈对幻形成女子并不是太过介意,可刑暮给他玩得这出“浓情蜜意”,让他实在是绷不住了,现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章颖,恢复自己原身的模样。 只用了不到两天,刑澈硬生生从狮鱼族海域,狂冲到了鲛族属地,熟门熟路地摸进了鲛后宫。 可一进了宫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那名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在庭院中的石桌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一本书。 胧月!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再三细看,那样貌确实是胧月没错,可这气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刑澈如此呆愣,就忘了隐蔽身形,被坐在那里的“胧月”发现了,冲着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等他到了跟前,那“胧月”才悄悄凑在他耳边问道: “澈王先前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没有找到你的踪迹?” 问话的时候,她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刑澈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个“胧月”是章颖幻形而成的。 想想也很合理,按照那丫头现在在鲛族当中的声望和地位,若是真的让鲛族百姓,知道他们奉若神明的胧月公主失踪了,那简直无异于灭族之灾。 有了这种考虑,章颖幻形成胧月的样子安抚人心,就是非常正确的做法。 狮鱼族海域的事情,虽然胧月此时不知所踪,但也基本上算是圆满解决了。 加上新开辟的两界通道损毁,对魔刹界来说可是件大事,刑澈不能在此久留,必须尽快赶回魔刹界去,所以他很痛快地回答了自己的来意: “过来该帮的忙帮完了,你把幻形解掉,我得回魔刹界去了。” 胧月本就吩咐过章颖: “澈星的幻形,他什么时候想解除,你就给他解掉好了。” 这小妮子当然不会给刑澈找茬,痛痛快快地解除幻形,让刑澈恢复了昂藏九尺男儿的风貌。 解除了幻形,刑澈又跟章颖询问了下胧月的状况。 可是这丫头,哪里能知道被空间乱流裹挟的胧月,去了哪里? 没有什么特殊的收获,刑澈也只能作罢,又是一番高强度的奔袭,和那些族老打了一架后,也钻进了两界通道。 [民安渡] 尽管当日刑晗日费尽了功夫,也没能逃脱被雷霆空间暴走能量团淹没的结果,和胧月一起被时空乱流裹挟着,浑浑噩噩地被带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时空乱流这种东西,就连涿昀那种上神级的大能,都是不太愿意轻易尝试的。 刑晗日和胧月,一个十阶,一个九阶,又哪有什么本事在这地方掀起什么风浪? 在时空乱流的肆意拨弄之下,刑晗日被晃得七荤八素不说,就连怀中护着的胧月,居然在昏迷状态都没忍住,“哇”地 一声吐了出来。 等到最后脱离时空乱流空间,两人根本就是让那玩意给甩出来的,最后被狠狠地砸落在了地上。 高强度的旋转加上大力摔砸,这两人没有半点悬念地,在一条河的上游,双双沉沉地晕死了过去。 到底还是刑晗日身体素质比较好,居然先醒了过来。 把和自己一样,半截泡在河川里的胧月,抱起安置到河边的一块巨石上后,刑晗日开始努力思索: 我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可是……弄什么好呢? 这位尊族小少爷会有这个疑虑,不是因为他的厨艺多好,无从选择,而是是因为……养尊处优的他,什么也不会!? 第二百一十七章 修炼的初衷 河边?那……我是不是可以,弄点鱼吃? 看着潺潺流淌的河水,刑晗日不太确定地寻思着。 之前在天涿大陆,刑澈是有跟刑晗日演示过“鱼是怎么抓的”,当时小伙的态度是: “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可现在,真到了需要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刑晗日发现: 事情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那些游鱼,身材细小,在水波里飞快地倏忽来去,每到他伸手去抓的时候,就会飞快的从他指尖溜走。 刑晗日在接连努力了七八十次,闹得满身大汗,却一无所获之后,气呼呼的甩出一团罡气火球砸向了河的正中间。 这本是泄愤之举,却不料竟然取得了意外的效果。 好多条鱼儿,承受不住罡气火球爆炸,被噼里啪啦地炸飞到了岸边。 胧月虽然当日不敌刑暮,被他打飞后昏迷,但说到底有“问缘玄冰铠”护身,不过是承受不住攻击的强力震荡罢了。 经历了刑晗日扛着逃跑,与空间乱流的震荡翻滚,胧月早就差不多要醒了。 这会“轰”的一声爆炸巨响,加上被鱼儿噼里啪啦一阵砸脸,胧月满心不爽地醒了过来,扒拉掉脸上的鱼,捏着还有些晕眩的额角,寒声质问道: “小混蛋,你闹腾什么呢!” 刑晗日看着炸出来的鱼,脑子正在发懵: 鱼……是有了,可是怎么吃呢? 生吃……应该、大概、可能、或许……可以? 孩子还没寻思出来怎么办,就听到了胧月的训斥。 虽然胧月没比他大多少,但两世阅历让胧月莫名多了份让人信服的力量,连刑晗日也不例外。 这会正一筹莫展,突然听到胧月的声音,就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飞窜到她面前激动地问道: “公主公主你醒了,没事了?” 没好气地拍开刑晗日伸过来的爪子,捂着额头的胧月满眼怨念地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个看起来灰蒙蒙的世界。 天是青灰色的,山是墨灰色的,地是苍灰色的,连旁边的树木也是灰绿色的,更别说河里的水,都透着股子淡灰色的味道…… 瞅了半天,胧月觉得眼前景物,既陌生又古怪。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胧月问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然后她看见刑晗日,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眼前明显如此古怪的景色,这刑晗日居然视若无睹? 这孩子该不会是瞎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胧月又问: “你没觉得这地方看起来很奇怪?” 然而结果是她又一次失望地收获了一串摇头。 胧月无力地放弃了寻找答案的想法,指着地上的鱼问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刑晗日觉得这事儿做得不太漂亮,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答道: “这……不是怕你饿吗,我就想着弄点鱼……” 这个答案,让胧月觉得脑仁更疼了,满脑门黑线地问他: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就敢抓这里的鱼吃?” 谁想到,刑晗日对胧月这话,居然非常地不以为然,大啦啦地在旁边石头上坐下,满不在乎地答道: “这儿环境虽然比不上天涿大陆,但是比起我们魔刹界可是好太多了,这鱼肯定能吃。” 胧月完全不知道刑晗日“肯定能吃”的自信从何而来,好气又好笑地问: “要是你吃了之后被毒死了呢?” “应该不会,我们魔刹族人的肠胃,可是久经考验的。” “怎么说?” 刑晗日的回答,就像他之前“肯定能吃”的态度一样理所当然: “这里虽然看起来昏暗,但至少空气里没有很多的异味,不会像魔刹界一样,时时刻刻都被硫磺味熏呛的。” “魔刹界的环境这么糟糕吗?” 这话听在刑晗日耳中,就觉得透着莫大的讽刺: 你们守着如此天灵地秀的地方,居然还好意思来问我“魔刹界的环境这么糟糕吗?” 可刑晗日又分明从胧月脸上,能真切地看出她是确实不知道。 幽幽地叹了口气,刑晗日带着艳羡与不甘答道: “魔刹界的空气,常年带有烟尘和浓浓的硫磺味,如果不修炼到四阶以上,孩子是活不到成年的。” “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感慨过后,刑晗日再次开口时,语声中带着浓浓的苦涩: “你们修炼是为了更强,我们修炼的初衷……真的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样卑微的目的,听得胧月心里很不舒服,但又真实地让她无从反驳: 上次去虚雷古迹,那里面的味道就是他说的硫磺味,而且作为一个超大型的城市,那里的环境我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 天涿大陆这边,对魔刹界的记载基本处于其罪罄竹难书的状态。 翻开史料,满眼都是“魔刹族穷凶极恶、杀人无算”“魔刹族占领之处,白骨盈野”……总而言之就没什么好一点的评价。 但现在这个时候,胧月对这样的评价,开始有了一点点怀疑,她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魔刹界的史料有记载吗?” 这个问题有点没头没尾,刑晗日满脸莫名地反问道: “什么记载?” 胧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她隐隐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谁先发动的战争?” 胧月会问这个问题,刑晗日在最初的吃惊之后,回答得也不太确定: “魔刹界的记载是天涿……” 果然是各执一词抹黑对方。 但胧月不太相信原本孱弱的魔刹界,会主动去入侵天涿大陆,这跟兔子打算咬死大灰狼有什么区别? 尽管身为天涿大陆的一员,胧月却对天帝如此做法,有些不以为然: “这不就等于富可敌国的豪绅,去抢夺普通老百姓的口粮吗?” 听到胧月的评价,刑晗日猛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对于一位天涿大陆的鲛族公主,居然能以公正之心来评判本大陆的暴行,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但胧月这话似乎把魔刹界似乎想得太简单了,刑晗日觉得有必要纠正下她的看法: “魔刹界生存不易,却不代表魔刹界很穷。” “就因为环境恶劣,魔刹界才盛产了多种天涿大陆没有的稀有材料。” “只不过在魔刹族自己眼中,这些东西……远不如蓝蓝的天,绿绿的水,清新的空气来得更重要。” 好嘛,我白好心了。 有了这个想法的胧月,除了无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这个经历了十数万年,用无数人血肉累加起来,被仇恨浸透的问题,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合适。 胧月干脆把话题扯到了那些还在垂死挣扎的鱼身上,用根树枝戳了戳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鱼后,眉头微蹙地说道: “这鱼,大概不能吃。” 这话在“万物皆可吃”的刑晗日看来,完全无法理解: “嗯?为什么。” 看着那几条明明被刑晗日用火属性罡气炸得惨兮兮,却依然精神抖擞地扑腾着的小鱼,胧月无语地跟他这个吃货解释道: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里入眼皆苍色,应该……是鬼界。” “鬼界的鱼被称为魂鱼,据说是散逸的残魂凝结而成的。” “鬼界所有的河,都是忘川的支流,魂鱼日复一日地被冲刷,这些化成魂鱼的散逸残魂,最终会散成魂气,回归到鬼界天地之中。” “不然你以为它们为什么离水这么久了,依然能活蹦乱跳地蹦跶?” 看着那些还在扑腾的小鱼,吃货之魂熊熊燃烧的刑晗日,伸手去抓了一条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兀自不死心地问道: “我们吃了会怎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惹祸祖宗的实力 胧月害怕这位尊族太子爷当真嘴馋吃上一口,赶忙一巴掌把那条小鱼拍回了河里。 一边捡着地上小鱼往河里丢,一边严厉地警告刑晗日: “别胡闹,一旦被打上了鬼界的印记,我们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把鱼都扔回河里后,胧月从仙灵洞天里掏出些干粮递给了他,温声劝道: “所以,还是吃这个。” “虽然味道一般,但至少很安全。” 啃着胧月给的干粮,刑晗日满面愁容地问道: “现在怎么办?” 刑晗日还是顶着被章颖幻形了的样貌,这会儿满面愁容,看起来就很有点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他坐在那儿的姿态,又是很爷们的样子,还是本来嗓音说话,这古怪的违和感,让胧月险些被吃进口中的干粮噎死。 干咳了两声过后,胧月硬憋着笑意,没有回答刑晗日的问题,而是指着他的腿说道: “暂时我们还回不去,你也没法找章颖解除幻形。” “所以……要不要稍微收敛一点?” 被胧月提醒,这孩子才反应过来他的坐姿极为不妥,赶忙规规整整地坐好,又清了清嗓子,用女声娇娇柔柔地又问了一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刑晗日瞬间从非男非女的状态,回归千娇百媚,又是让胧月一阵好咳,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边拍着胸口顺气边答道: “本来是应该找办法回去的,但既然巧合来了这里,我得想办法找到一样东西再回去。” 听到胧月的说法,刑晗日大感不妙: 既然是她要找的东西,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跟澈星闲聊的时候,他有说过这位公主惹麻烦的本事,已经超凡入圣。 那这次…… 尽管心中哀嚎连连,刑晗日还是注意维持了仪态与声音,用柔柔软软的女声悄声细气地问道: “什么东西?” 当初菘蓝的话语声,清晰地回荡在胧月的脑海之中: “露华山,是鬼界的第二高峰,影月真露是山顶那颗影月芭蕉上凝聚出的露水。” “大概每三十年能凝聚一颗,据说能治疗失色之症,谁知道真的假的。” “你别寻思着瞎闹,鬼界三山都是人家的圣地,乱闯是会惹出大乱子的。” 寻找这影月真露,怎么看都不像是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可胧月既然已经误打误撞来到了鬼界,要是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她怎么都觉得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最后只能满脸苦兮兮地答道: “露华山上的影月真露,有个朋友因为我得了失色之症,据说只有这玩意能治。” “顺道说一下,那露华山……是鬼界三圣山之一。” 两句话入耳,刑晗日脸上的苦意,简直都快滴下来了: 我还是太年轻,低估了这惹祸祖宗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鬼界三圣山是怎么回事,但怎么听也不像是能随随便便来去的地方! 至少我魔刹族的圣地,谁敢乱闯,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带着这满心怨念的情绪,刑晗日眉头紧锁地问道: “很重要的朋友?” 这是他在赌这人没那么重要,如果没太重要,还能考虑劝说胧月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 “应该……不算。” 胧月不太确定地回答了刑晗日的问题,就在这位尊族小殿下心中刚升起一丝庆幸,打算劝说她放弃这次行动时,胧月大喘气地补了半句话: “但是……我欠她份情,得还。” 得,没辙了! 刑晗日硬生生把劝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好悬没给自己憋死! 尽管是打算去寻找影月真露,胧月也不是莽撞的人,预先提醒刑晗日道: “只要是外来之人,鬼界会导致其散逸魂魄,所以我们在这里不能滞留太久。” “一年为期,边找影月真露,边找回去的方法,到时候不管找不找得到,我们都必须得离开。” 开始的时候,刑晗日还没弄明白所谓“魂魄散逸”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发现胧月身上,在隐隐往外离散着点点滴滴的细微光点,低头看自己的时候,发现也是如此,才满眼惊恐地问道: “这散逸魂魄到底什么意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胧月早就发现了这个状况,耸耸肩挺无所谓地答道: “字面意思,就是你现在看见的状况,散逸出去的魂魄能量,会互相吸引接近,最终凝结成这河中的小鱼。” 刑晗日有点不理解,这魂魄乃是修行之人最重要的东西,怎么眼前这位就不把它当回事呢? 似乎是看出了尊族小殿下的担忧,胧月站起身来,去旁边的灌木丛中翻找了一阵,摘了两朵紫灰色的花朵拿了回来。 一朵递给刑晗日,一朵塞进自己嘴里吃了,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道: “这是鬼界的定魂草,吃一朵能管三天,但是只在一年之内有效。” 见胧月毫不犹豫地把定魂草塞进嘴里吃了,刑晗日也有样学样,边嚼着边问道: “这就是你一年为期的原因?” 这紫灰色的小花,个头不大却劲道十足,胧月费了好大劲,才硬梗着脖子咽了下去,强忍着再给它呕出来的冲动,满脸痛苦之色地答道: “对,这东西鬼界随处可见,就是……呕……太难吃了!” 胧月这么痛苦,刑晗日也没见得好多少,就算他前面使劲吹嘘魔刹界的人有一副“钢筋铁胃”,现在也是嚼花儿嚼得满脸狰狞。 等听到胧月说三天吃一朵,直接生无可恋地倒在了地上嘟囔道: “让我死了算了……” 精神挺强韧的胧月和刑晗日会有这种表现,全是因为这“定魂花”,不光劲道地吃的过程很费劲,那五味杂陈的口感,更是让人“入口难忘”! 就这么区区一朵“定魂花”,胧月和刑澈吃完,硬是足足缓了一盏茶的功夫,还喝了至少两大杯的水,才算勉强回过劲来。 在仙灵洞天里翻了好久,胧月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张当时软磨硬泡,才从菘蓝那里讨要来的鬼界地图,冲着刑晗日晃了晃后说道: “先找个地标,确认下我们在哪里,不然有地图也没用。” 作为魔刹界尊族的小殿下,刑晗日除了日常修炼,很少分心去管别的杂物。 对于鬼界,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从来不曾刻意关心过。 毕竟地界属于专门负责管辖“死后世界”的地方,提起来都觉得瘆得慌,更别说去详细了解了。 刑晗日虽然年岁不大,见识也不算太广,但这心智可是一等一的,在他看来: 与其让我两眼一抹黑的瞎指挥,还不如跟着胧月,至少这鲛族公主,不管是眼界还是谋略,都挺有过人之处的。 所以听完胧月的话,很从善如流地起身,扮作胧月的妹妹,乖巧地跟在了旁边。 看了下地图走向,三圣山的位置,都在鬼界各条河流的上游,胧月分辨了下河流的流向,带着刑晗日往上游走去。 不知道是两人倒霉呢?还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知道吃过了第四次“定魂花”,才看见个不大的村落,一眼能看到头的那种。 到了村落外面,胧月没有急着进村,而是带着刑晗日又回到了河边。 从仙灵洞天里取出一瓶药丸,拿出一粒兑着水化开了,招呼刑晗日过来,把手中淡青灰色的药水往他脸上抹去。 基于比较盲目的信任,刑晗日任由胧月摆布,只是好奇地问了句: “你给我抹的是什么东西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鬼迎亲 胧月手下不停,边抹着边答道: “易容丹的水!我们这样貌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会有麻烦的。” 说话间,刑晗日的脸色被抹成了淡青灰色,额角上还被粘了两个小角。 但章颖的技术不错,刑晗日底子很漂亮,即便脸色被涂成了淡淡的青灰色,依然是一个鬼界的小美女。 收拾好了刑晗日这边,胧月开始给自己捯饬起来。过了一小会儿功夫,也变成了个额角长有小角,脸色淡青灰色的美女。 只不过看起来年岁比刑晗日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对镜自顾后,胧月似乎对这打扮不太满意,又随手在地上摸了两把,把两人的脸抹得明显风尘仆仆、狼狈不堪后,这才满意地收起了镜子。 相貌收拾停当后,胧月又从仙灵洞天里翻出两套非常普通的青色衣裙,两人都换上后,才相携踉踉跄跄地往那村庄走去。 到了村口,有个老太太发现了两人,满眼警惕地走过来问道: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虽然是问话的口气,可老太太分明是带着“你们是坏人”的警惕在质问两人。 这和预想中的戏码不太一样啊? 刑晗日心里刚寻思了这么一句,就看见旁边胧月瞬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开始诉说: “我叫阴胧,和妹妹阴晗来自固永镇,本来是要去酆都城投亲的,结果走得走得迷路了。” “若不是今日看见了您这个村子,怕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地里了。” 虽然不知道老太太的敌意从何而来,胧月依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我姐妹还有些干粮,只求能借宿一晚,明日便继续赶路,绝不多加打扰。” 胧月的哭诉,并没起太大作用,倒是她说只借宿一晚,让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用略显阴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两人许久,才不情不愿地说道: “你们跟我来,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说完转身就走,半点也不像招待客人的样子。 本来就是打探消息来的,胧月和刑晗日对她的态度也没什么意见,自己乖巧地跟上了。 虽然那老太太说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但胧月就是想知道他们被空间乱流扔在了哪里,赶忙拽着刑晗日脚下紧了几步,轻声问道: “阿嬷,这村子叫什么名儿,怎么走能去酆都城,您能跟我说说吗?” 老太太的脚步停住了,满脸不悦地回头瞪了胧月一眼,冷冷地甩下两句话,又转身走了: “镇魂村,逆流走。” 如此明显的敌意,让两人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更谨慎了,悄悄地跟在那老太太身后,一言不发。 一路行来,村里没有几个人。 两人尽管觉得古怪,却也没有发问多管闲事的意思。 那老太太引者他俩来到间低矮的茅屋旁,打开门,声音阴冷地交代道: “这是我家的柴房,你们就在里面歇息,明天一早就走!” “记住,不管今天晚上外面发生任何状况,或者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你们都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更绝对不能出来。” 说完,老太太不等两人答话,就扭身进了旁边那间茅草屋里,吱吱呀呀地把门也带上了。 以胧月二人的修为,就是露宿荒野也没什么问题,来借宿只不过是为了让问路显得合情合理, 所以他们什么也没说,乖乖地低头矮身进了柴房。 在柴房靠里背风处,摸黑把柴枝整理地平整一些,两人一年一个隔着老远躺了下来。 看着低矮的屋顶,刑晗日总觉得老太太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 见到陌生人,心怀警惕这当然没有问题,可老太太从初见开始,就莫名其妙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他正在寻思,胧月轻细的声音,以耳语的方式,适时地响起: “是觉得想不通她的态度吗?” 胧月这样洞察人心的能力,刑晗日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并没觉得有多稀奇,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胧月也一样在看着屋顶发呆,脑中回想起菘蓝菘蓝跟她介绍的鬼族人信息。 而后幽幽叹息着,继续用耳语跟刑晗日说道: “可能是我们运气比较坏,这村子惹到了些麻烦事情。” 对于十阶的刑晗日来说,掌握胧月耳语的方式并没有多困难。 他知道这是胧月在提防隔墙有耳,就很自然地也用这种方式回答道: “比如说?” 刑晗日是初来乍到,胧月也是人生地不熟,除了比这位小殿下多做了点功课,别的……她知道的也真心有限,只能无可奈何地答道 “谁知道……到了晚上再看。” 刑晗日知道胧月这答了等于没答的说法,并不是她想有所隐瞒,而是真的信息有限,就只能恹恹地答道: “也只能这样了。” 来到鬼界,胧月两人的生物钟就有点混乱,今晚还得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显然又是不能睡了。 “尽量睡会儿,这样晚上才比较有精神。” 胧月提醒了刑晗日一句,就开始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就浅浅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两人睡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鬼界没有月亮,但所有的事物都会发出淡淡的灰绿色幽光,无论山、石、草、花……甚至河流、房屋……都是如此。 还在浅眠的胧月和刑晗日,突然听到了些古怪的动静,不约而同地睁开了双眼。 两人趴到柴房唯一的小窗前,向外张望着…… 刚才惊醒两人的,是种听起来好似风吹过,却又好像有人在呜咽的声音。 循着声音的来处看去,是一大群只在腰间围了圈兽皮的鬼族汉子,跳着古怪的舞步,抬着顶青灰色的十六抬大轿,步伐缓慢地向着小村的方向行来…… 那些赤着上身的鬼族男子,都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在鬼界幽光的映照下,和传说中的场景完全吻合。 刑晗日虽然修为不低,但却真心对鬼界没有太多了解,眼前这一幕场景,放在魔刹界就是他们传说中的“鬼迎亲”。 这堂堂尊族小殿下,明明胆色过人,可从耳语中传来的声音,居然都是带着颤音的: “这这这……鬼迎亲?生人不避可是要被一并带走的。” 很多时候,传说这东西,真心未必是假的。 至少眼前这个在天涿大陆和魔刹界,都赫赫有名的“鬼迎亲”,就不是假的。 来到鬼界刚刚和鬼界居民打了个交道,居然就遇上了鬼迎亲这么邪门的事情,这让胧月也有些无语: 难道菘蓝哥说得是真的? 我转世后……变成了惹祸精的体质? 那队伍吟唱着古老的咒谣,以特定的步伐缓缓前行着…… 也亏的两人心理素质过硬,不然这一幕再配上鬼界夜晚特有的灰绿色调光效,给一般人非得吓死当场不可。 可即便如此,刑晗日那青中透白的脸色,依然说明了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丽! 毕竟童年噩梦,一时半会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掉的。! 为首那个男子,脸上的面具尤其巨大,几乎遮挡了上半身的样子。 每走几步,都会晃动手中的提铃,在铃声的伴奏下,用沙哑的嗓音念诵着迎亲词: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 “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而且他念诵的腔调,总透着一股子空洞的味道,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在唱,听起来却好像是无数孤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层层叠叠地仿佛回声似的……。? 第二百二十章 送你的小玩意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 “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伴随着这样古怪的咒谣声,队伍越来越近。 就在胧月以为他们会直接闯进小村的时候,整只迎亲的队伍整整齐齐地停在了村口。 还是那个提铃的男子,在小村门口,用他那古怪的腔调,唱了段冗长的咒谣,最后以拉长尾音的“吉时已到,新人上轿~~~~”做了结尾。 胧月和刑晗日从这古怪的迎亲队伍出现,一直看到现在。 除了配合着鬼界夜晚的的特色光效,看起来有点渗人,其实别的倒也还好。 这就让两人很疑惑: 眼前的场景,不论怎么看也就是鬼界一场正常的婚礼迎亲,怎么那老太太就莫名其妙地显露出了强烈的敌意? 就在这时,胧月看见老太太搀扶着个盖着盖头,身穿全套纯白压金凤冠霞帔的姑娘,从她那间草屋里出来了。 过了最初惊诧加对童年阴影恐惧的阶段,这时候的刑晗日趴在窗户上,看得还是有滋有味地。 “怎么会……” 谁想他耳边突然传来了胧月无比震惊的低语声。 这一路走来,刑晗日是看见胧月如何镇定自若地应对所有突发状况的。 不论遇到多么为难的事情,都很少见到她有任何慌乱的举动。 所以这一声惊呼,让刑晗日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情怕是没有他看见的这么简单。 而且不等他发问,老太太方才走出来的草屋里传出了有人被捂住嘴,拼命挣扎的闷哼声。 那老太太好像就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似的,扶着身子微微颤抖的新嫁娘,走出了小村口并送上了喜轿。 见新娘上了喜轿,队伍最前面的那名提铃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大大小小百来个金红色龙凤呈祥大漆木盒,在小村门口一字排开。 掏完了这些东西,那提铃男子又用胧月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唱诵了一段咒谣,唱完后带着身后的鬼族青壮汉子,拜了三拜之后,抬起大轿转身离去。 那老太太自始至终就以木然的神情,看着提铃男子作为,既不动声色,也不发一言。 等到这迎亲的队伍走得看不见了,她才默然地转身向自己的草屋蹒跚走去,那些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礼盒,她看也不看地留在了身后。 到了这个时候,胧月他们依然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直到老太太颓然地说了句: “可以出来了。” 这边胧月和刑晗日刚从柴房里出来,那边老太太的草屋中冲出来年轻汉子,风一样地就想往小村外冲。 却在经过老太太身边时,被她轻描淡写一拐杖打在背上,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了几步,就昏倒在了地上。 老太太没有转头,却知道胧月满心疑问,语声中带着满满的萧索说道: “姑娘既不是此间人,就不必多费心了,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这话说着平常,听在胧月耳中却有了别的意味: 老婆子知道你们的身份,自己都麻烦一身,为你们好,就别多管闲事了。 老太太虽然是一片好意,但胧月却是心惊不已: 偶然遇见的一个普通老太太,都能发现我们身份异常,要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别说找影月真露了,能不能安安稳稳回天涿大陆都是个问题。 带着这个疑问,胧月又走近了几步低声说道: “还请前辈指教。” 只这一句,老太太就知道胧月听懂了言外之意,扭头看了她一眼道: “你们跟我来。” 说完就转身往另外一间草屋走去,途中还冲着男子冲出的那间草屋吩咐道: “把阿战带回去。” 跟在老太太身后的胧月,瞄了眼那间草屋,看见那么小的一间草屋里,居然冲出了好几个精壮汉子,而且窗户上人影晃动,好像里面还有别的人在忙碌着。 只这一瞥,胧月心中对老太太的评价,瞬间就提升了百倍不止: 空间折叠能力?这……高人啊…… 这个猜测,在胧月跟着老太太,进入另一间小草屋后,眼前的豁然开朗,证明了她的猜测。 明明从外面看,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可进到内部后居然是间至少进深不下百米的大殿,而且在大殿尽头的雕像背后,还藏着扇挺大的门,不知道门内有什么乾坤。 带着两人往大殿里走了一阵,在雕像前站定,拜了三拜后,才转过身来问道: “二位到底从何而来?” 按照胧月的猜测: 眼前老太太既然能看破两人行藏,想必也有办法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这会儿胧月的态度非常恭敬,乖乖地带着刑晗日侍立在老太太身后,等着她拜完转身问话,这才一五一十把两人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完胧月的叙述,老太太忍不住长叹一声道: “天运流转,命星演动,这天地……要乱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胧月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还不等两人发问,老太太先开口自我介绍道: “老身名为鬼[wěi]妲,是鬼族九大天祭之一。” 知道老太太不同寻常,但胧月没想到这身份居然如此骇人听闻! 去虚雷古迹的时候,刑澈曾问过胧月是否知晓鬼族,当时胧月的回答中,就有这么两句: “魄族,是地界最早就存在的本土土着,也是现在地界权力的实际掌管者。” “魄族四大家族:‘隗[kui]氏’负责赏善,‘倗[péng]氏’执掌罚恶,‘怀[huái]氏’敦促轮回,‘鬼[wěi]氏’主持祭祀。” “虽然听起来,好像鬼氏只负责祭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实际上四大家族以鬼氏为尊,因为这才是鬼界的根基所在。” 像胧月撒谎的“阴氏”,都已经不知道是鬼界什么芝麻绿豆的小族了。 我这是一不留神碰见了根金光闪闪的大粗腿吗? 这个认知让胧月惊喜地有点不知所措: 鬼氏主持祭祀,在鬼妲的带领下,理论上我应该能安安全全地找到影月真露。 看胧月的反应,鬼妲知道她应该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过来两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淡声解释道: “你们虽然化装成了鬼族的模样,身上却没有丝毫鬼气,如何能瞒得过?” “这是两颗魙珠,你们随身佩戴就可以以假乱真。”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也。 这所谓的魙珠,是至少相当于上神三品级别的魂族死后,才能凝聚而成的东西! 这东西虽然鬼妲说得很简单——能帮你们伪造鬼气。 但实际上,这魙珠不管是被魂族还是魄族得到,炼化后都能将修为提升到上仙圆满境界。 虽然两人很需要这东西来伪装身份,但看着那两颗流转着迷幻色彩的珠子,胧月却有点不敢接受了,极为不舍地推辞道: “晚辈无功不受禄,如此重宝,胧月拿了……心不安。” 既然都被鬼妲识破,胧月也不觉得有隐瞒姓名的必要,坦然地以本名跟鬼妲回了话。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鬼妲对胧月有了极高的评价: 能识得重宝,是有见识。 见重宝却能不惑于心,是心性佳。 这女娃……不错! 想到这里,鬼妲满意地点点头,老皱的脸上露出丝满意的笑容说道: “无妨,就当是阿嬷喜欢你们,送你的小玩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才十二阶! 这轻飘飘的话语,给胧月惊得不轻: 这样能让鬼界高手打出狗脑子的宝物,居然说是“小玩意”,还随随便便就拿出两颗,果然不愧是九大天祭之一! 拗不过鬼妲,胧月还是接过了魙珠,转手把其中一颗递给了刑晗日,而后认真地看向鬼妲道: “今日迎亲白袍,看起来诸多古怪,若阿嬷有需要胧月效力的地方,还望不吝支使,不然胧月无功受禄,心有不安。” 胧月说出这段话,让鬼妲愣了一下,在她的常识认知中: 寻常鬼界之人,都未必会清楚今日所见意味着什么,这来自天涿大陆的鲛族公主,难道竟然知晓? 有了疑问,鬼妲自然得问清楚才是,神色略显诧异地问道: “你知道迎亲白袍意味着什么?” 这本是鬼界密辛,若不是鬼妲以魙珠相赠,胧月根本不愿意多加置喙。 毕竟,随意插手别界的事情,很容易让自己的麻烦,成倍的增加。 但现在,已经打算投桃报李的胧月,顾不得那么多避讳了,坦然答道: “鬼族虽然在三界当中比较特殊,但是婚庆习俗跟天涿大陆并没有太大差异,依然是以红色作为喜庆……” 说到这里,胧月眼神有点闪烁,但稍稍镇定后,依然说出了她所了解的内容: “迎亲白袍,即为活祭。” 八个字出口,胧月发现鬼妲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猜到那名女子怕是与她关系非凡,又温声问了一句: “只是不知那女子,是阿嬷你的什么人?” 鬼妲之前拼命隐藏的不忍与脆弱,这时终于有了一丝裂纹,语声涩哑而艰难地答道: “是老身的孙女……鬼嫱。” 胧月猜到了会是鬼妲的亲人,但没想到居然是隔辈儿至亲,这让她忍不住充满疑惑: “那您……” 虽然话没问完,但胧月的不解之意非常明显: 既然是您的孙女,那您怎么能忍心亲手送她去活祭? 这未说完的半截话意味着什么,胧月懂,鬼妲也懂。 但偏偏鬼妲虽然心里明白,却解释了另外一堆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从十多万年前,天涿入侵魔刹开始,鬼界的权力结构就发生了重大变化。” “九大天祭都带着自身的传承,藏匿在了鬼界各处,只每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聚首主持一次祭祀。” “所以除非鬼界发生足以碎界的危机,我们都不会再轻易出面。” 虽然这段答话,看起来和胧月的问题,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但胧月听明白了鬼妲的意思: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为了确保九大天祭的传承,我不能插手去救。 究竟是亲人更重要,还是责任更重要,这当中胧月根本无法评判到底谁对谁错,只能把那些大道理抛到一旁,若有所思地问鬼妲: “这些暂时再说,您孙女……您不打算救她了?” 可最终,胧月听到的依然是个看似不着边际的答案: “万年前,怀氏掌管的六道轮回突然出了问题,每隔千年,都需要以四柱纯阴的女子生祭。” “若六道轮回不稳,鬼界一样会陷入混乱,面临崩塌的局面。” 这等于是在侧面表明了鬼妲的态度: 鬼界为重! 转世前的胧月舍生忘死,以一己之力生生拖住魔刹追兵,为天涿大军挣得了喘息的机会。 可转世后,胧月总觉得自己比那一世,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虽然也会在意家国天下,但更渴求亲人与爱人的万般安好。 基于这个原因,胧月既不忍心看到个妙龄少女,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也不愿看见鬼妲含泪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最终她不死心地又多追问了一句: “可是……您知道这生祭是真是假吗?”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没想过,还一直在回避某些事情,此时听到胧月的话,鬼妲看起来老眼昏花的眼睛,居然平白亮了三分,而后语声有点狐疑地答道: “这命令是怀氏以鬼皇的名义发下来的,想必……不会是假的?” 这说法,胧月真的是忍不住满心槽点: 您这九大天祭之一,未免太淳朴了? 一纸命令,就能让您心甘情愿地推自己宝贝孙女送死,我是该说您耿直呢?还是该说您一根筋呢? 带着这种想法,胧月说话的口气中忍不住多了三分无奈: “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您只是耳听呢?” 不管怎样,这事我好歹自己查个真相看看。 若是真的,那自然得全了鬼妲天祭的忠心;若是假的……那说不得得想点办法,把鬼嫱救出来才好。 下定了决心的胧月,跟鬼妲确定了一下生祭准确的日子: “生祭是什么时候?” 鬼妲心中很明白胧月打算做什么,这让她一时之间陷入了矛盾之中: 既觉得应该为维护鬼界稳定做点什么,又希望孙女鬼嫱能平安回来。 最终,她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 “明年七月半。” 这个时间,本也就在胧月的猜测之中,毕竟鬼界重大的仪典、祭礼,一般都会选择这个日子。 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胧月觉得还不算太过仓促,不至于出现胧月还没查到任何线索,小美女就香消玉殒的狗血状况。 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后,胧月郑重地对鬼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还有不到一年时间,胧月无功不受禄,拿了阿嬷您的魙珠,总得做点什么。” “若怀氏确实是生祭稳定六道轮回,那胧月什么都不说……若不是,定要想法子将嫱儿姑娘带回来。” 胧月没有把话说死。 毕竟这是关系鬼界存亡的大事儿,如果是真的,纵然觉得再惋惜,她也没有理由强行带走鬼嫱。 但胧月心中总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这件事情,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对于胧月的安排,鬼妲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她本来都打算为了鬼界和天祭的传承,忍痛割爱放弃自己的孙女了。 现在能有一线生机,先不说结果如何,至少有个盼头不是? 鬼妲此时,再也没有之前的冷漠,而是用激动的眼神看向胧月,感激万分地说道: “这……若是鬼界无恙,老身先谢过姑娘了。” 毕竟,她一个孤老婆子,怎么可能不希望孙女平安归来呢? 既然初步达成一致,胧月为了稳妥起见,提出了个要求: “不过我需要个向导。” 从胧月和刑晗日来到镇魂村,见过的人,满共也就只有三个:鬼妲、阿战和遮着盖头的鬼嫱。 这会儿鬼嫱已经被带走,她自己又不方便出面,所以鬼妲很笃定地问道: “阿战?” 这个人选也是胧月深思熟虑过的: 虽然胧月很肯定,在这镇魂村里肯定还有比阿战更优秀的人选,但论起对鬼妲上心的程度,整个村子应该无出其右。 之前迎亲之时听见的呜咽闷哼声,想必就阿战被制服后,即便被堵住了嘴,依然不甘心,才发出来的。 有这样一个人当向导,胧月根本不用担心他可能算计自己和刑晗日。 毕竟说不过去嘛! 我帮你想办法找媳妇,你难道还要做出“不出力,还使绊子”的事情来? 所以被鬼妲问到的时候,胧月肯定地点点头后多嘴问了一句: “舍他其谁……大概几阶战力?” 对于胧月会问起实力,鬼妲一点都不吃惊,这种营救的事情,如果没有实力,还不如别废那份功夫! 清楚眼前情况严重,鬼妲回答胧月的问题时,坦然而细致: “有点低,才十二阶……”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可有可无的小虾吗? 只是这答案,好悬没给胧月和刑晗日呛岔气了。 十二阶叫有点低,那我们俩一个九阶,一个十阶,算什么? 两条可有可无的小虾吗? 可问题是这话他俩想反驳,也不知道该从何反驳而起: 十二阶的阿战,被鬼妲一拐棍就给呼翻在地上了,可不是修为有点低吗? 在饱受心灵摧残,好不容易达成了 心理建设后,胧月干笑着跟鬼妲说: “等他醒来,我们就出发。” 对这个说法,鬼妲没有什么异议,倒是转向刑晗日,态度温和地问道: “这位小友,幻形成女子恐怕在鬼界多有不便,可否需要老身帮忙去除?” 虽然幻形成女子,是种蛮新奇的体验,但刑晗日心里还是不太舒坦的。 只不过先前因为没有办法回天涿大陆,自然也没办法找章颖解除幻形,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 这会听鬼妲说能解除幻形,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简直让他喜出望外到要欣喜若狂。 激动地蹦跶到鬼妲身边,扯着她的袖子一叠声地问道: “可以吗?阿嬷……” 鬼妲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慈祥地看着对他来说明显算“小孩子”的刑晗日,郑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刑晗日松开了鬼妲的袖子,乖巧地站在她面前,行了个魔刹族特有表示尊敬的礼节后,而后激动且忐忑地说了句: “麻烦阿嬷了。” 鬼妲冲着他安慰地笑了笑后,口中开始颂念有词,右手中拄着的长拐,也开始在地上一下下地磕着。 念诵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鬼妲突然一声尖啸,扬起手中的拐杖,杖头上镶嵌的那颗宝石中,射出一条光线直冲向刑晗日。 就这一条光线,刑晗日的身体,就开始从小巧玲珑、前凸后翘,不断拉伸长长……直至恢复成他原本接近九尺的身高。 虽然其实身体还是那具身体,但刑晗日就是觉得现在感觉更加神清气爽。 “还是男儿身舒爽……” 强忍住满心欢喜跟鬼妲道谢后,跑去一边又是伸胳膊,又是蹬腿地体会男儿身的快乐去了。 刚才鬼妲给阿战那一拐棍,怎么看都觉得不会太轻,眼下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来,等着也比较无聊,胧月索性不去理会傻了一样的刑晗日,来到鬼妲面前,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问道: “阿嬷,您跟我简单说下,这所谓的生祭六道轮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昨天白天,因为怕两人惊扰迎亲仪典,鬼妲的态度比较恶劣,再后来她对胧月的观感一直都不错。 所以这会儿也没推拒,示意胧月扶她去旁边的座椅上坐下后,才开始语声缓慢地讲述起来,只不过这一开口,就是个时代久远的故事: “根据上古传说,诸天万界本为一体,却因上古大能争斗,而破碎四方。” 这些内容,胧月读天涿大陆历史的时候也是曾经看过的,但是明显有些语焉不详。 毕竟崩毁万界这种缥缈玄幻的事情,就算是记录在史书当中,后人看到的时候也是当做神话传说来看的。 “然后呢?” 没有打断鬼妲的叙述,胧月只是很适时地递了个话头,安安静静地听鬼妲接着说下去。 胧月明显不以为然的神情,被鬼妲尽收眼底,她无奈地心里苦笑一下后,不动声色地接着讲述: “万界虽然崩碎,但鬼界肩负的往生轮回之责并未改变,本来还都能正常运作,但却因天涿魔刹之争,一度导致鬼界险些溃散。” 这段历史虽然近了不少,依然还是十七八万年前的事情,作为一条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才不过四千岁的小鱼,胧月自然听起来还是满头雾水: “为什么?” 鬼妲很随意地在空中用手指点了几下,便在两人面前形成了一小块镜面,上面显示的,看起来像六道轮回运作的场景: 原本的有条不紊,在以亿为单位的亡魂拥入后,变得拥挤不堪,甚至胧月都能看见六道轮回各处,隐隐出现了扭曲与崩坏。 这时鬼妲指着眼前的画面,解说也适时响起: “天涿魔刹之争,导致亡魂激增,而六道轮回运化能力有限……” 联想到之前鬼妲说过的事情,胧月心内电闪,脱口而出地问道: “九大天祭因此才散布鬼界各地?” 鬼妲手上的法诀稍作改变,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几波人在争吵,准确说是身着白、黑、红三色袍服的人,在与九个身着紫袍的人对峙着…… 指了指那无声却显得有些诡异的画面,鬼妲的语声中透着浓浓的无奈: “没错,当初其它三族,打算断绝鬼界与其它各界的联系。” “独立?” 这古怪的结论,是胧月完全没有想到的,她看着画面中已经从口角,演变成全武行的场景,满眼不解地问道: “可是,鬼界魄族人丁不旺,若无轮回魂族补充……岂非无源之水?” 胧月能一针见血地看透问题的根源所在,这让鬼妲很是欣慰。 把眼前画面换成了九位紫袍人,在周围到处泛起灰绿色荧光的时候,谈论了些什么,就纷纷卸下紫袍,各寻一方遁走而去了。 等到紫袍人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之后,鬼妲散去了眼前的画面,对此事做了个总结: “所以当初九大天祭誓死不从,趁夜悄悄遁走,除历任鬼皇外,无人知晓我等身在何方。” 把所有刚刚得到的消息逐一梳理后,胧月发现有些东西不太对劲了: “那就是说,六道轮回十多万年前就出问题了?” 本来胧月所说的,就是鬼妲之前说过得到内容,这会儿自然立即得到了她的回应: “没错。” 明明没问题的事情,现在因为缺失了当中的某些环节,就显得特别突兀与莫名其妙,胧月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疑惑的问题: “既然十多万年前就出了问题,那为什么非要到了万年前才需要生祭?这不合理。” 但这个问题,胧月也只是问问而已,没打算等到鬼妲的回答,毕竟她若是知道,肯定已经开始想办法着手解决了,不会只能忍痛割爱地选择以全大义。 这个疑问,应该是此次事情的突破口,但眼下什么线索也没拿到,胧月也不好妄加推测,只能先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阿嬷,胧月先去查探,有什么消息咱们再联系。” 话音落,鬼妲从怀中取出面小巧的菱花镜,递到胧月手中说道: “这个你也拿着。” 胧月接到手中仔细打量,发现这是面外形古朴的菱花镜: 镜面看起来像是块玉石雕琢而成的,镜背是某种胧月看不出材质的金属制成的,上刻画着奇异的纹路,通体看起来充满着玄妙的韵味。 胧月不解地扬起小镜问道: “这是?” 大约是知道她会问,鬼妲从怀中取出另一面一模一样的小镜,温声答道: “灵音镜,和我这一面是一对儿,只要丫头你输入灵力,就可以和我沟通了。” “如果不方便通话,灵力写字我这边也能看见。” 胧月虽然对鬼界有些了解,但毕竟算不得熟知。 先前还在发愁如何联系鬼妲,她就拿出了这种好用的小玩意,胧月自然不会推拒,大大方方地收入了怀中,坦然地表达了谢意: “那……胧月就不客气了。”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没说到的也可以以后通过“灵音镜”沟通,一时间两人没了话题,气氛稍稍有点沉闷。 就在这时候,鬼妲似乎听见了什么,扭头看向胧月吩咐道: “阿战已经醒了,你们不能吃鬼界食物,老身也就不多留你们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确定羡慕嫉妒恨? 把方才的疑点记在心中,胧月继续询问着生祭的细节,好找寻这些碎片间的关联: “这个准备的过程,一般持续多久?” “三个月。” “每次生祭,需要多少名四柱纯阴的少女?” “七七四九之数。” “…………” 一问一答之间,胧月心中的怪异之感,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浓厚了,问问题的语速也愈发迅疾: “你们这些被选中的村落,互相之间知道彼此的情况吗?” 鬼战之前的问题,都回答得准确而迅速,可到了这个问题,他却突然愣了好一阵,仔仔细细回想过后,才满脸茫然地答道: “不知道,为了被选中祭品的家族之间,不会私下串联,祭品的信息都是被严密封锁的。” “…………” 这个答案给胧月瞬间整无语了,心中的吐槽简直跟滔滔洪水似的,连绵不绝: 把你们亲人拿去生祭这种事情,你们居然这么乖巧听话地“被玩”了九次! 这次如果不是我不小心被迫“路过”,估计第十次人家也就玩成功了! 那么,你们到底是高风亮节?逆来顺受?胆小懦弱?又或者……干脆就是傻呢? 在心里吐槽大半天后,好不容易平稳了心情的胧月,满脸苦色地喃喃自语道: “想要知道内情,我们就得想办法拿到生祭姑娘们的名单……” “难道要去怀氏族地偷法宝?这……明显是完全不可能达成的任务嘛……” 琢磨来琢磨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鬼界,胧月决定还是“稳住,别浪”! 实力有限,且夫君师尊和哥哥这两座大靠山都不在,那就换点迂回曲折的方法,避免正面硬刚! 不管过程如何,怀氏家族总是要把这些生祭的姑娘,送去最终献祭的地方的。 那么可不可以,在去献祭之地的路上做点什么? 只不过要打这个主意,总得知道祭礼在哪里举行,盘算了下可行性的胧月,抱着万一的期望问鬼战道: “你知道生祭的地点是哪里吗?” “他们把消息封锁得太好了,只知道是三圣山之一,但具体是哪一座……就不知道了。” 尽管胧月问得时候就没抱太大期望,但鬼战的回答依然给她郁闷到了: 如果不是我确确实实看见你,当时要死要活地求鬼妲,就现在你这反应,和你们做出的这些事情,我都会以为“那都是别人家的姑娘”,把她们送出去献祭的时候,你们都是挺开心的! 总而言之,现在这事儿胧月了解到的信息越多,她心中的槽点也就越多,问问题的时候也就越发地充满了无力感: “被当做祭品的姑娘,从家里接走后,送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意料之中几乎没有半点用处的答案,胧月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在鬼战提到的后半段内容,包含了点有用的信息: “虽然我们是看着他们抬着轿子走的,但事实上离开村子一盏茶后,这些人就会开启传送阵离开。” “传送阵……” 念叨着这三个字,胧月想起了当初学习法阵时候,涿昀给做得一个小玩意: 按照理论原理,应该是可以达成我想要的目的,但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看到胧月神色有异,鬼战以为此事无望了,满眼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镇魂村这些人做出来的这些事儿,让胧月心里现在是极度不爽,但鬼战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又实在无法置之不理,只能不情不愿地解释了一句: “有个方法可以试试,但我不确保成功。” 听到原来不是没有希望了,而是有个“可能有效的办法”,鬼战那双虎眼里满是激动的光芒,搓着手急切地说道: “您只管试就好,万一有效果呢?” 反正暂时也去不了酆都城,所以之前离了镇魂村后,胧月就没管路线问题,任由鬼战带了路。 而且鬼战也果然不负她的期望,有意无意地按照那些迎亲使者们行进的路线,给俩人引得路。 现在虽然不知道相距多远,但肯定是保持在一个方向上没有错的。 为了保险起见,胧月还是跟鬼战确认了一下: “路是你带的,这边是那些接亲使者们走的方向。” 鬼战的小心思被戳穿,顿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脸涨得通红地嗫喏着: “我……我……” 看他这幅样子,胧月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道: “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跟你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方向。” 这下子鬼战才算反应过来,胧月问话大概是跟那个所谓的“办法”有关,赶忙一叠声地应道: “是是是……就是这个方向。” 确认方向无误后,胧月从仙灵洞天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个巴掌大小的淡蓝色透明方块。 胧月平坦手掌,把它托在了掌心里。 输入了一点灵力后,这东西就开始泛起迷蒙的光芒…… 而后飘在胧月面前,开始延展。拉伸、扭曲……直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变成了块二尺见方,看上去像光幕立体地图的玩意后,才不再发生任何改变了。 接着,胧月松开了左手上拿着的那个小箭头。 这只有胧月指头大小的小玩意,飘飞到刚才延展开的地图上后,轻轻巧巧地一分为二。 一个悬停在了地图上的明黄色光点附近,另一个有些茫然地呆立在它旁边,没有动弹。 这两样东西看起来都挺神异,一直兴趣缺缺,沉醉在恢复男儿身的喜悦中不可自拔的刑晗日,居然都被它俩吸引的注意力,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胧月没有抬头,一边把淡蓝色光幕地图调整放大,一边仔细比对那个悬停的小箭头所在的方向。 再三确认后,把这两样东西收了起来,示意两人跟上后,才边走边解释道: “看起来像地图的那个东西,是我哥给做的,因为蕴藉了他的神念,展开后可以自动变成我所在地域的地图。” “好在鬼界不太大,看上去地图挺完整的。” “另外那个小箭头,是当初学法阵的时候,师尊给的个小玩意,好方便我体会法阵的能量波动。” 两样绝对能算的上是法宝级的东西,居然只是胧月师尊\/哥哥,为了宠着他们的宝贝\/妹妹,而随手做得小玩意,这让刑晗日难免有些吃味: “羡慕嫉妒恨,有好师尊和好哥哥就是幸福!” 歪着脑袋瞄了刑晗日一眼后,胧月神色古怪,语气更古怪地问他道: “你确定羡慕嫉妒恨?要不要回了天涿后,我带你去见见他俩?” 胧月的师尊和哥哥是谁,刑晗日并不知道,所以压根没他听出口气不对,回答得轻松愉快: “好呀!” “呵呵……” 胧月冷笑两声后,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师尊名叫涿昀,我哥……叫菘蓝……” 两个名字一入耳,刑晗日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地一下窜出去好远,声儿都在颤抖着地问道: “不不不……不败……毒毒毒毒……毒仙……战神?” 胧月知道夫君师尊和哥哥威名赫赫,但没想到居然在刑晗日的心中,已经都达到了心理阴影的地步,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地笑骂道: “好了,别在那儿抖了,抓紧时间赶路。” “我没想着把你交给他们,不然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说完居然不再理会刑晗日,转身向着她先前确定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怕她变成你的情劫 身为家族成员,你把家族的希望都送了人,那你是什么? 叛徒! 那么,叛徒会有什么下场呢? 为了打消隗沅的念头,不让她做出不必要的牺牲,胧月拒绝的语气冷得可怕: “大可不必……” “而且……就算姑娘你帮他度过此厄,若他心上之人……不是你,你又当如何?” 话语出口那一刻,胧月分明看见隗沅的身子,轻微地晃了晃。 可随即她那张胖乎乎的脸上,居然漾出朵温柔的花儿,语声透着温柔与眷恋答道: “沅儿,只是希望晗公子……一生平安喜乐。” 先前只是以玩笑之心偷听的刑晗日,听到这里默默地收回了听力,把手中的零食厌厌地丢在桌上,嘟囔了句: “真难吃!” 隗沅的固执超乎胧月的想象,她只能软了些许口气说道: “好,此事我需要与阿晗商量,纵然你愿意相让,也得阿晗同意接受才行。” 见胧月松了些微口气,隗沅满眼中激荡地都是快乐与欣喜,仿佛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事儿了。 款款欠身行礼后,隗沅轻声说道: “那沅儿先去准备,姐姐和晗公子好生商量,若是愿意,来与沅儿说一声就好。” “好。” 胧月应了一声,隗沅就转身往自己的庭院那边走去了,看着她那胖乎乎的身影渐行渐远,胧月忍不住叹息: 果然……爱的更深那个人,总是更卑微。 回了屋,在椅子上坐下来后,发了好一会儿呆,胧月也没想出辙来,这才捏着眉心问刑晗日道: “你这桃花债,打算怎么办。” 虽然根本一句都没问,但胧月就笃定刑晗日肯定知道隗沅说了什么,所以问话的时候,根本都是肯定的语气。 刑晗日这次居然没有跟胧月抬杠,而是满脸烦躁地嚷嚷: “有什么怎么办的,救出鬼嫱,我就回魔刹界去了。” 整件事情,鬼战都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为了帮他救人,刑晗日根本不会惹上这么笔桃花债。 他愧疚地看向刑晗日,歉意地说道: “给公子添麻……” 胧月本就因为刑晗日和隗沅两人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儿心烦,再被鬼战插话更是闹得异常暴躁,干脆打断他的话,满眼不爽地瞪着刑晗日叮嘱道: “这事儿再说,走的时候你去跟人家姑娘说清楚。” 听完了刚才那段谈话,这会儿刑晗日一点也不想去面对隗沅,回嘴就顶: “为什么要……” 谁想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胧月“咻”地窜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外带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必须去……不然我把你留在这里,绑了去送给她!” 哪怕不计算背后的两大靠山,单就刑晗日看见这女人做过的那些事情,也让他不太敢质疑胧月的说法,只能向后缩着身子,稍稍远离那恐怖的压迫感,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好嘛……” 大约是同为女子的缘故,即便隗沅的单相思,必定不会得到刑晗日的回应,胧月依然希望这份情能有个结果。 不论好坏! 而不是一走了之,让隗沅在无望的等待中,蹉跎了漫长的岁月。 既然刑晗日已经答应了,胧月也就不再为难他,坐回自己座位后,沉声说道: “有件事情……我有点介意。” 听她这口气,刑晗日和鬼战都知道胧月要说正事了,都正色沉声问道: “什么事?” 简单说了隗沅的打算后,胧月郑重地扫过两人,强调了隗沅说出的一句话: “千年一次的‘福缘天赐’。” 刑晗日毕竟不是鬼界中人,反应没有那么快,但鬼战很理所当然地把“千年生祭”和这所谓的“福缘天赐”联系在了一起,腾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拍碎了手边的桌子吼了起来: “千年……千年……难道说……” 他话还没喊完,却被冲过去的刑晗日伸臂锁住脖颈,硬把鬼战剩下半句话给憋了回去,还不忘低声吼了一句: “你要是想鬼嫱死,就现在使劲嚷嚷!” 不知道是趁机发泄心中的不满,还是刑晗日把手底下的人给忘了,总而言之他没有松开鬼战,依旧把他勒得直翻白眼,口中还不忘对这胧月念叨: “等等……时间有点对不上啊。” “生祭是明年七月初七至阴之日,而这‘福缘天赐’,听隗沅的意思……就是最近。” 可刑晗日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胧月无语地指指他怀中,被勒得都开始口吐白沫的鬼战。 等他松开了鬼战,确定这货除了昏过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胧月才面色不善地说道: “再想也白搭,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 刑晗日刚听完就问了这么一句,但他心中隐隐泛起了不祥的念头。 胧月如他所愿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刑晗日面前晃了晃,指指隗沅住的方向说道: “第一个,你牺牲一下,我们同意接受隗沅的好意,借机探听消息。” 这个方案若是之前,刑晗日保不齐就一口答应了,利用敌人内部成员,分化并利用矛盾,有什么问题吗? 但听过隗沅那句话,看过那胖呼呼的笑颜后,刑晗日觉得没法那么心安理得,垂首敛了眸中的光问道: “那另一个呢?” 胧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却是先看了眼在地上昏迷的鬼战,才低声说道: “拒绝,然后另想办法,但很有可能……” 后半句话胧月没有说,但刑晗日作为尊族小天才,又不是个傻子,分明听得出胧月万般的无奈。 不知从何时起,刑晗日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让她为难,干脆就装出满脸无所谓地嘟囔道: “算了算了,别这么苦哈哈地了,就当小爷我牺牲色相了!” 平常一向以捉弄刑晗日为快乐之本的胧月,今天居然没有嘲笑他,而是神色有些沉重地问道: “确定了,不后悔?” 对于这样的胧月,刑晗日觉得特别陌生,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我能后悔什么……” 刑晗日觉得自己表现的特别潇洒帅气,可看在胧月眼中却只觉得心头很沉,连带着说话的口气都透着股子怪异的味道: “我隐隐觉得不祥,怕一语成谶,万一她真的成了你的情劫……” 还不等胧月说完,怀着别样心思的刑晗日,就用“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白眼,好好地翻了胧月两眼,嫌弃无比地回了句: “拉倒,我个魔刹族的和她个鬼族的,怎么看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虽然刑晗日的说法和做派,哪个都没有毛病,但胧月怎么都压不下心中怪异的感觉…… 但她又不找不到这种感觉的由来,最终勉勉强强同意了刑晗日的选择: “好,那我就派人去回话了。” 胧月说这话的时候,刑晗日正在埋头苦吃,边吃边含含糊糊地挥手答道: “去去,别妨碍小爷吃东西。” 这事儿当然胧月不需要自己跑一趟,只需要从院里找个负责洒扫的婢女,交代一句就行。 回到自己庭院里的隗沅,心情很是忐忑,她倒不是在担忧自己会被族规处罚,而是生怕刑晗日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晗公子…… 隗沅自知形貌丑陋,配不上公子。 但若此生能为公子解此灾厄,纵然隗沅受尽万般刑罚,也甘之如饴…… 正胡思乱想,却听门外婢女通传: “小姐,安闲院的草儿说来替您的贵客传句话。” 这句平常至极的通传,此时在隗沅听来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急切地冲到门口问道: “说得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以享用一下的 那被唤作芽儿的姑娘,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地答道: “草儿说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麻烦姑娘了’。” “这是被送去安闲院当差,变傻了吗?” 芽儿本以为自家小姐会生气,谁晓得隗沅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竟然捂着羞红的双颊,痴痴地笑了起来: “他答应了……” 笑了一会儿,隗沅恢复了正常,吩咐芽儿道: “去拿二百魂币给草儿,就说是姑娘我赏她的,让她在安闲院好好当差。” 芽儿尽管满心不爽,却也只能乖乖照做。 这几日,隗沅都在忙着招呼胧月他们,自然没心情也没兴趣去和隗玕较劲,这让事事都要和隗沅比个高下的隗玕,那是从头到脚都难受地不得了! 尽管隗玕年岁比隗沅小了那么几岁,但这心思……可是比隗沅细密了很多。 按捺了两天之后,她悄悄地寻了个人来,冷声问话: “那三个人是什么来头?” 那丫头低眉顺目站在堂下,头也不敢抬,乖乖地答着话: “女的叫怀玥,男的一个叫怀战,一个叫怀晗,据说是姐弟三个。” 鬼界虽大,但隗、倗、怀、鬼这四个姓氏,只属于四大家族,没有任何人敢冒用。 怀氏家族的人,没有经过明面上的通告,却私下来了隗氏家族的地界,这事儿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古怪。 隗玕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但口气又好像是在问堂下的丫头: “怀氏家族的人?” 丫头不敢怠慢,低声答了句: “应该是的。” 对于隗玕来说,只要不是怀氏家族上三房的人,来谁都无所谓,只不过是她对付隗沅的棋子罢了。 抱着这个态度,她更在意的是这三人的来意: “来干什么?” 回忆下这两天听到的只言片语,这丫头轻声答道: “据说是那个叫怀晗的公子,注定一生孤苦,想来咱家族求个赏善改命。” 作为隗氏家族二房的掌珠,还是未来隗氏一族巫祭的候选人之一,隗玕知道的事情,远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只听了这一句,就忍不住哂笑起来: “笑话,这是能求来的吗?” 胧月他们住进隗氏家族的第二天,就有一场布道法会。 按隗玕的猜测,这三人想必已经知道寻常的赏善布道法会,是没法达成他们的愿望的。 抬眼看向丫头,隗玕不解地问道: “既然求不到,他们怎么不走?” 这件事情,商议的时候连隗沅都得小心翼翼,这丫头怎么可能知晓? 不过她告诉了隗玕另外一件事: “奴婢不知,不过今儿安闲院的草儿,来传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能让这丫头专门提出来的事情,想必还是有点特殊意义的,隗玕饶有兴趣地问道: “什么话?” 这丫头神情带着明显的迷茫,重复了草儿的那句话: “麻烦姑娘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隗玕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当中有什么蹊跷,只能先撂下不管,问起她更关心的事情: “肉球看上的,就是那位晗公子?” 这事儿没法隐瞒,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隗沅现在每天,心中眼中都只有刑晗日的一举一动,明显地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丫头也是天天看着,就乖巧地点点头答道: “是的。” 既然有隗沅参与其中,想那怀氏家族的三个人,不可能不知道赏善解决不了“改命”的问题。 这就让看过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赏善解决不了那位晗公子的问题吗?” 隗玕的问话,是这丫头回答不了的,只能猜测着答道: “应该是知道了的。” “知道了却没有走?” 本来就觉得怪异的隗玕,无法理解当中的缘由,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丫头的答案依然没有什么用处: “没有。” 眼看再也问不出什么,隗玕把一个小小的布包丢在丫头面前,吩咐道: “行,这是你的赏钱,有什么新消息,记得过来告诉我。” 看见丫头小心地退出去,隗玕开始陷入了沉思: 怀氏家族的人,如果是嫡系本家,不可能不知道赏善无法改命。 那应该就是旁系支族了。 寻思到这儿,隗玕露出了一丝贪婪的笑容: 旁系支族的话,看在样貌不错的份儿上,抢来后还是可以享用一下的。 如何享用那是后话,现在还是要先弄清楚他们几个到底要干什么,才能更好地落井下石不是? 把刚才那丫头和自己的对话,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隗玕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只是……为什么明知赏善无用,还要留在隗氏家族呢? 明知……还要…… 隗玕的眼睛突然睁得滚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该不会…… 呵呵,肉球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蠢呢,那正好……只要你犯蠢做下不可原谅的傻事,就再也没有人和我争巫祭之位了。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隗玕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上赶着送死,那我帮帮你好了。 就当是姐妹一场,我送你一程! 隗玕这边的小动作,胧月他们并不知晓,还在犯愁“福缘天赐”上该如何行动…… 可有些事情,越商议却发现困难与麻烦越多。 猜出“福缘天赐”的真相后,鬼战的心就乱了,即便先前被刑晗日打晕了一次,依然满心急躁地嚷嚷: “主君,所谓的福缘天赐,应该是生祭的一部分,我们得抢在这之前动手,不然……” “你是知道祭礼的准确时间,还是晓得准确地点?” 白了他一眼,胧月凉凉地问出了这诛心的两句话。 胧月都没办法弄到祭礼的准确时间与地点,鬼战就更没有办法,嗫喏出个“我……”字,就没了下文。 胧月知道鬼战心急,也不怪他说话不过脑子,一点点地地分析给他听: “而且,就算这些你都知道了,‘福缘天赐’之时,隗氏族老都在!” “你是修为最高的一个,在阿嬷手下都走不过一招。” “那些族老,想必不会比阿嬷差得太多……就凭我们三个,难不成你还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硬抢人?” “这……” 胧月分析的结果,每句都在情在理,鬼战根本无从反驳。 胧月没有搭理纠结的鬼战,刚才说到的内容,让她想到了些别的东西,转而看向刑晗日,语声凝重地问道: “而且,‘福缘天赐’祭礼当场发生变故,近期唯一招待过外人的隗沅,不可能不受牵连。” “若是她……因我们而死,你可有愧?” 认识这几天来,只有第一天隗沅捏声捏气,给刑晗日恶心到了。 别的时候,这姑娘为人爽朗,处事大方有度,更对三人照顾有加,连刑晗日这样比较苛刻的人,都觉得如沐春风,很是舒服惬意。 就算隗沅对刑晗日有着别样的心思,也从未做出过激的举动,只是以点点滴滴的温柔,不着痕迹地浸润着他的心。 如此一个姑娘,因为己方的原因让她无端枉死,还问心无愧,这样卑下的事情,刑晗日自问做不出来,沉默了片刻后,沉重地叹了口气答道: “……有……” 这几日隗沅的做法,胧月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很能理解刑晗日的纠结。 胧月斟酌片刻后,轻声喟叹着给出了个决定: “跟这小胖妞坦白直说,她虽是隗氏中人,但秉性不坏,即便不能如她所愿,也至少不能让她平白枉死,若因此事让她无辜受累,我们于心不安……” “而且……若能因此断了她的念想,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化魄为魂 对于隗沅的震惊,隗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许多年前,她自己身为见习巫祭,听见这些内容的时候,表现不见得比隗沅好多少。 这些年来,虽然隗沅和隗玕都被选为见习巫祭,但相比而言,隗沅更为勤奋好学,更符合隗旖心中对下一任巫祭的要求。 隗玕天分不错,却总不肯努力,喜欢把心思花在些见不得人的地方,确实她的做法让隗沅吃了不少苦头,可看在隗旖这种过来人眼中,只会觉得——这孩子上不得台面,成不了大器。 对于自己愿意栽培的孩子,隗旖自然更愿意多教一些,反正将来这孩子要继承巫祭的位置,提前了解一点,不见得是坏事。 抱着这种念头,隗旖跟隗沅详细解释了“化魄为魂”的过程: “对,那场祭礼,需要一名足够份量的魄族祭品,还需要四十八位经过严格流程制造出来的魂族祭品,而我们的‘福缘天赐’就是这个制造过程的一部分。” “哦,我懂了。” 该打听的东西打听的差不多了,再揪住名单的问题不放,恐怕会让隗旖疑心,隗沅很乖觉地把话题转到了与巫祭考试有关的事情上去了。 “师尊,是不是常规情况下,还要额外挑选一到两位,作为祭品候补。” 这些问题都是巫祭的常识性问题,就没什么打紧的了,隗旖挥手散去了隔音结界,肯定了隗沅的说法: “当然,如此一来,才能保证祭礼万无一失!” 只是隗沅的说法,把某些环节想得有点简单,隗旖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一下自己的小徒弟: “但是,有些祭品可以找出备选,有的……乃是百万挑一,却是根本无法替代的。” “所以,有朝一日你自己身为巫祭的时候,在准备祭品的时候,只能小心再小心……” 隗沅虽然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但她能听出隗旖话语中的关切,认认真真地躬身行礼应下了: “沅儿记住了。” 如果不出意外,隗氏家族下一任巫祭的身份,就会落在隗沅身上。 虽然这位置,在别人眼中看上去地位崇高、风光无限,但其中酸楚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隗旖心里很清楚,她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如履薄冰地熬了过来,又是怎么一次次艰难地从生死线上挣扎着活下来的。 尽管,身为隗氏族人,有义务为了家族的兴盛而拼尽全力,但要是说隗旖心中没有丝毫怨怼,未免……太过理想化了。 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胖乎乎,无论何时都给人以温暖之感的孩子,隗旖忍不住想多叮嘱两句: “沅儿啊,巫祭地位崇高,却也风险极大。” “但凡祭礼出了任何问题,别人可能只是承受灾厄罢了,巫祭却是要遭受反噬,甚至可能当场殒命的。” “所以沅儿切记,务必万事仔细,哪怕百千万倍的小心,都不为过。” 隗旖的话,莫名透着股子心疼。 隗沅不明白师尊这些情绪为何而来,刚想发问,却听隗旖扬声唤道: “今儿怎么这么巧,玕丫头也来了?” 隗玕远远地看见两人,心中暗道失策: 该死的丫头,说事情不说全,居然不告诉我肉球是穿正装过来的! 这下,和她一比,我怕是要被师尊认为不如肉球好学了! 到底是惯常玩心眼的人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隗玕就有了主意,假模假样地答道: “玕儿要替父亲去取些东西,看见这里亮着灯火,就过来了。” 隗玕的想法很简单: 你表现勤奋好学,那我就显露拳拳孝心,大家半斤八两,不能让你压过我去! 可她这番心思注定是要白用了,隗旖完全不接她这茬,声音柔婉地说道: “玕丫头也别日日闲走,多学学沅儿的勤奋刻苦,你看沅儿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向我问询不懂的知识。” 这话虽然没有责斥之意,却带着明显的褒贬,听得隗玕心里很不是味道: 问知识?你这是想要搞鬼!我会好好盯着你是如何露出狐狸尾巴的。 基于此种原因,隗玕自然不能马上离开,侍立在隗旖身旁的另一侧,装出满脸乖巧地躬身行礼答道: “玕儿记住了。”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隗沅想问的问题,和隗旖该回答的重点,都在她来之前说完了,后面……真的就是师徒之间的知识问答环节。 隗旖带着两人,结合着祭殿内的陈设布置,把平常两人停留在书本上的知识,一点点地结合实地进行着讲解: “祭礼的阵图……” “祭礼的时辰计算……” “祭礼的人员安排……” “…………” 这一讲解,就是两个多时辰!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隗旖才惊觉两个孩子还没有吃饭,放了她俩回去。 隗玕这边刚回到自己的庭院,就哀嚎阵阵外带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这该死的肉球,我以为她要干什么,居然假模假样地跑去师尊面前刷存在感!” “害本小姐被硬拽着听了两个多时辰的祭礼,脚都快断了!” 庭院里的婢女们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乖巧地给她端来解乏的药醋热汤小心伺候着。 她这边如何暴走炸毛,隗沅才没兴趣搭理,回了自己的的庭院,衣服都没换,就孤身一人去了安闲院。 这一天都没什么消息,胧月三人心里还是蛮忐忑的: 难道说隗沅真的把我们出卖了,她的族人在安排怎么抓我们? 等到隗沅身着正装,出现在三人面前,胧月他们才都在心中暗自庆幸: 看来这次我们是没有看错人。 只不过,隗沅人虽然是来了,但这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太愉快。 挥手张开个结界,隔绝的屋内外的声音后,胧月这才对隗沅说道: “沅妹妹可有拿到名单?” 隗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古怪地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这才说道: “名单我确实是看见了,但没有看见鬼嫱姑娘的名字。” 从胧月用地图定位过后,鬼战一直认定鬼嫱就在隗氏家族,现在一听隗沅说人不在名单上,登时急了眼: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分明是追着传送阵的空间波动追过来的。” 胧月示意鬼战稍安勿躁,却无济于事之后,干脆地给了刑晗日一个眼神,让他来了一波“物理说服”。 根本不搭理那边“唔唔唔”个没完,却说不出话来的鬼战,胧月来到隗沅身边,神色严肃地说道: “鬼战说的没错,我们是追着怀氏家族迎亲队伍的空间波动,才来到隗灵洞的。” 这时的隗沅和往昔胧月他们熟知的模样不太一样,脸上素来温柔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谨慎。 确认几人交谈的内容不会被外人听到,她才说出了此次从隗旖那里探听到的,最重要的消息: “隗氏一族的‘福缘天赐’,是生祭十六位鬼氏少女换来的。” “但隗氏家族获取的福缘,只是一个副产品,目的是将这些少女‘化魄为魂’,变成另一场更大规模祭典的祭品。” “隗氏家族,只负责其中的三分之一。” 隗沅探听到的这个消息,让胧月把很多本来毫不相关的信息,联系在了一起: 更大规模的祭典? 恐怕是阿嬷口中,明年七七纯阴之日的那一场生祭大典? 想通了这一环节,胧月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既然隗氏一族负责的十六名少女,都是来自鬼氏家族,那其它三十二名,想必也是如此。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祭典,非要用鬼氏一族做祭品,却不让天祭们插手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集体梦游刨坑了吗? 被问起有什么打算,胧月愣了一下,很理所当然地答道: “打算嘛……拿了阿嬷的东西,总得帮忙把事儿办了。” “事情办完后,我得找办法回天涿大陆去。” “要是这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办完呢?” 听到胧月的答复,陆葳蕤很意外地反问了她一句。 这样的问话,胧月只以为是前辈大佬的关心,有点漫不经心地答道: “最多也就是熬到明年七月七,人救不到也就算完事了,还能怎样啊?” “也对。” 陆葳蕤似乎很欣赏胧月豁达的态度,肯定了她的答案后,额外问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事儿要问我吗?没有我就叫醒你的朋友们,我也准备搬家了。” 胧月早就看见了朋友们身上厚厚的那层灰土,还有头顶上明晃晃的“天窗”。 虽然对于自己融合过程中,到底干了什么不太清楚,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就足以让胧月尴尬地抠出个三室两厅了。 强忍着羞赧,胧月问出了她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我的残魂,怎么会落到前辈您这里的?” 残魂既已取出,陆葳蕤就把万界涅魂果树所在的紫色圆球,放回双角之间去了,听到胧月问及,她指指头顶上的果树,也有点莫名其妙地答道: “万界涅魂果树会吸引残魂,等级稍低的,就会被果树吞噬掉。” “但你这团残魂,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直没被吞噬,甚至还得到了小苗的滋养。” 问这个问题,胧月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陆葳蕤这里知道点自己魂魄残损之前的事情。 谁想到,她得到残魂的过程,根本就是万界涅魂果树,误打误撞的结果。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胧月只能无奈地说道: “麻烦前辈唤醒他们,叨扰这许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至于陆葳蕤这洞穴,胧月是只字不好提,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陆葳蕤从善如流地唤醒了三人,就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就从三人面前,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醒过来的三个家伙,打量着彼此这灰头土脸的模样,直接进入了三脸懵圈的状态: 啥情况? 我们是在睡着后,集体去梦游刨坑了吗? 三人的脸色和那古怪的表情,都看在胧月眼里,但这事儿牵涉颇多,胧月确实不好跟他们直说。 再加上陆葳蕤已经鸿飞渺渺,连会拆穿胧月的人都不在了,她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装不知道了。 寻思了半天也没寻思出所以然来,众人只能在隗沅的带领下,返回了隗氏家族。 至于偷偷摸摸跟来的隗玕,现在还在某位魂兽大佬的地盘上,欲仙欲死呢! 陆葳蕤作为隗灵山脉的最顶级大佬,只要她想,这里发生的什么事情她不能知道? 隗玕一路过来,怀的什么目的打算,陆葳蕤是一清二楚。 若她只是要对付隗沅,陆葳蕤真心未必会插手,但隗玕要对付的四人组里有个胧月,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本来常规状态下,使用瞬地,必然不会倒霉到胧月他们四人那个地步的。 但有了陆葳蕤有意无意的手滑,就毫不客气地把隗玕一行三人,坑到姥姥家去了。 偏偏这隗玕还不知悔改,硬着头皮摸进了陆葳蕤的洞穴,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直接送到某个被你们踩过脑门的大佬家里,慢慢玩耍去! 因为这个原因,胧月他们回到安闲院,都梳洗完毕了,隗玕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哀嚎惨呼着呢! 该拿的东西拿到了,隗沅也再没有强留四人的理由,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眼前的小型传送阵当中。 因为鬼战心急,回程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抵达了镇魂村。 刚到了村口,鬼战就扯起嗓子大声嚷嚷起来: “阿嬷!阿嬷!” 鬼妲被这响声惊动,从草屋里出来了。 看见三人归来,却没看见鬼嫱的身影,只以为营救失败,身子晃了两晃后问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嫱儿……没救了?” 这些天来打探到的消息,很多不适合被外人听到,胧月跟鬼妲使了个眼神,这老太太就乖觉地带着三人进了那间大殿。 人往往就是这样…… 在认命的时候,对注定要失去的人,只是哀伤,却不敢有别的想法。 但如果有人给了这人希望,那如果再次失望,就一定会把这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鬼妲现在就是这个状况! 之前她很认命,亲手把孙女送去给人做了活祭的祭品,那时她的心情就只是无尽哀伤。 可现在…… 她抱着期望等待孙女归来,却只看见胧月三人,不见鬼嫱踪影。 这一幕瞬间让她陷入了绝望的深渊,甚至连向胧月他们问话的声音,都是近乎哀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倒是说啊!” 胧月猜中了鬼妲的心思,温声宽慰她道: “阿嬷,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我们回来,是因为有些意外的情况。” 本来就有些惊弓之鸟的鬼妲,这会儿听见这个说法,神色更为难看地问道: “意外情况?” 这情绪明显一时半会也安抚不了,胧月决定还是说正事算了: “阿嬷,每千年选取四十九名祭品,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问题问出来后,鬼妲居然露出了满脸茫然的神色,答话的语气也很犹疑: “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由怀氏家族通知,然后被通知的家族,安排被选用的祭品,等待迎亲就行了。” 本来在隗氏家族当中,胧月就对生祭的事情有所怀疑。 现在听到鬼妲的说法,知道所有提供祭品的家族,都是被瞒在鼓里的,就更确定了这件事情。 虽然很顾忌鬼妲的情绪,但有很多事情,只有身为现任天祭的她才能做出决定,胧月只能硬着心肠问道: “阿嬷你是不是一直认为,祭品的选择是各个家族均摊的?” 之前近万年的时间,一代代都是这么提供的祭品,鬼妲从来没有觉得这有过什么问题,现在被胧月问起,她愣愣地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隗氏、倗氏、怀氏三族,你们把所有的事情,真是瞒得太严实了…… 心中忍不住感慨了这么一句后,胧月才对鬼妲说出了实情: “万年以来,每次生祭的四十九名祭品,全都出自鬼氏一族,无一例外!” 听到这话,鬼妲无比震惊地瞪着胧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惧,声音陡然拔高厉喝出声: “你说什么!” 胧月虽然捕捉到了鬼妲眼神中瞬间的异常,却没打算现在盘问她,而是接着说出了关于祭品其它的细节: “而且,这些少女除了主祭品外,会被分为三批,分别归属于隗氏、倗氏、怀氏家族。” “由他们先进行一次祭祀,化魄为魂。” “最后才是一主四十八副,集中所有祭品,进行最后那次大规模祭礼。” 如此详尽的细节,断然不可能是胧月编出来的。 听完后,鬼妲只嘴唇翕动着说出了一个字: “这……” 就颓然地瘫坐回椅子中。 鬼妲的反应进一步验证了胧月的猜测: 之前鬼氏一族是不知道生祭的具体细节,否则的话,作为鬼界专门负责祭祀的大族,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其它三族到底在搞什么鬼。 只不过,看鬼妲现在的模样,似乎这一次隗氏三族玩得挺大的。 等鬼妲稍稍从自己的情绪中恢复了一点后,胧月轻声问道: “阿嬷,你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对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集体梦游刨坑了吗? 被问起有什么打算,胧月愣了一下,很理所当然地答道: “打算嘛……拿了阿嬷的东西,总得帮忙把事儿办了。” “事情办完后,我得找办法回天涿大陆去。” “要是这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办完呢?” 听到胧月的答复,陆葳蕤很意外地反问了她一句。 这样的问话,胧月只以为是前辈大佬的关心,有点漫不经心地答道: “最多也就是熬到明年七月七,人救不到也就算完事了,还能怎样啊?” “也对。” 陆葳蕤似乎很欣赏胧月豁达的态度,肯定了她的答案后,额外问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事儿要问我吗?没有我就叫醒你的朋友们,我也准备搬家了。” 胧月早就看见了朋友们身上厚厚的那层灰土,还有头顶上明晃晃的“天窗”。 虽然对于自己融合过程中,到底干了什么不太清楚,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就足以让胧月尴尬地抠出个三室两厅了。 强忍着羞赧,胧月问出了她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我的残魂,怎么会落到前辈您这里的?” 残魂既已取出,陆葳蕤就把万界涅魂果树所在的紫色圆球,放回双角之间去了,听到胧月问及,她指指头顶上的果树,也有点莫名其妙地答道: “万界涅魂果树会吸引残魂,等级稍低的,就会被果树吞噬掉。” “但你这团残魂,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直没被吞噬,甚至还得到了小苗的滋养。” 问这个问题,胧月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陆葳蕤这里知道点自己魂魄残损之前的事情。 谁想到,她得到残魂的过程,根本就是万界涅魂果树,误打误撞的结果。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胧月只能无奈地说道: “麻烦前辈唤醒他们,叨扰这许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至于陆葳蕤这洞穴,胧月是只字不好提,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陆葳蕤从善如流地唤醒了三人,就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就从三人面前,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醒过来的三个家伙,打量着彼此这灰头土脸的模样,直接进入了三脸懵圈的状态: 啥情况? 我们是在睡着后,集体去梦游刨坑了吗? 三人的脸色和那古怪的表情,都看在胧月眼里,但这事儿牵涉颇多,胧月确实不好跟他们直说。 再加上陆葳蕤已经鸿飞渺渺,连会拆穿胧月的人都不在了,她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装不知道了。 寻思了半天也没寻思出所以然来,众人只能在隗沅的带领下,返回了隗氏家族。 至于偷偷摸摸跟来的隗玕,现在还在某位魂兽大佬的地盘上,欲仙欲死呢! 陆葳蕤作为隗灵山脉的最顶级大佬,只要她想,这里发生的什么事情她不能知道? 隗玕一路过来,怀的什么目的打算,陆葳蕤是一清二楚。 若她只是要对付隗沅,陆葳蕤真心未必会插手,但隗玕要对付的四人组里有个胧月,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本来常规状态下,使用瞬地,必然不会倒霉到胧月他们四人那个地步的。 但有了陆葳蕤有意无意的手滑,就毫不客气地把隗玕一行三人,坑到姥姥家去了。 偏偏这隗玕还不知悔改,硬着头皮摸进了陆葳蕤的洞穴,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直接送到某个被你们踩过脑门的大佬家里,慢慢玩耍去! 因为这个原因,胧月他们回到安闲院,都梳洗完毕了,隗玕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哀嚎惨呼着呢! 该拿的东西拿到了,隗沅也再没有强留四人的理由,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眼前的小型传送阵当中。 因为鬼战心急,回程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抵达了镇魂村。 刚到了村口,鬼战就扯起嗓子大声嚷嚷起来: “阿嬷!阿嬷!” 鬼妲被这响声惊动,从草屋里出来了。 看见三人归来,却没看见鬼嫱的身影,只以为营救失败,身子晃了两晃后问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嫱儿……没救了?” 这些天来打探到的消息,很多不适合被外人听到,胧月跟鬼妲使了个眼神,这老太太就乖觉地带着三人进了那间大殿。 人往往就是这样…… 在认命的时候,对注定要失去的人,只是哀伤,却不敢有别的想法。 但如果有人给了这人希望,那如果再次失望,就一定会把这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鬼妲现在就是这个状况! 之前她很认命,亲手把孙女送去给人做了活祭的祭品,那时她的心情就只是无尽哀伤。 可现在…… 她抱着期望等待孙女归来,却只看见胧月三人,不见鬼嫱踪影。 这一幕瞬间让她陷入了绝望的深渊,甚至连向胧月他们问话的声音,都是近乎哀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倒是说啊!” 胧月猜中了鬼妲的心思,温声宽慰她道: “阿嬷,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我们回来,是因为有些意外的情况。” 本来就有些惊弓之鸟的鬼妲,这会儿听见这个说法,神色更为难看地问道: “意外情况?” 这情绪明显一时半会也安抚不了,胧月决定还是说正事算了: “阿嬷,每千年选取四十九名祭品,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问题问出来后,鬼妲居然露出了满脸茫然的神色,答话的语气也很犹疑: “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由怀氏家族通知,然后被通知的家族,安排被选用的祭品,等待迎亲就行了。” 本来在隗氏家族当中,胧月就对生祭的事情有所怀疑。 现在听到鬼妲的说法,知道所有提供祭品的家族,都是被瞒在鼓里的,就更确定了这件事情。 虽然很顾忌鬼妲的情绪,但有很多事情,只有身为现任天祭的她才能做出决定,胧月只能硬着心肠问道: “阿嬷你是不是一直认为,祭品的选择是各个家族均摊的?” 之前近万年的时间,一代代都是这么提供的祭品,鬼妲从来没有觉得这有过什么问题,现在被胧月问起,她愣愣地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隗氏、倗氏、怀氏三族,你们把所有的事情,真是瞒得太严实了…… 心中忍不住感慨了这么一句后,胧月才对鬼妲说出了实情: “万年以来,每次生祭的四十九名祭品,全都出自鬼氏一族,无一例外!” 听到这话,鬼妲无比震惊地瞪着胧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惧,声音陡然拔高厉喝出声: “你说什么!” 胧月虽然捕捉到了鬼妲眼神中瞬间的异常,却没打算现在盘问她,而是接着说出了关于祭品其它的细节: “而且,这些少女除了主祭品外,会被分为三批,分别归属于隗氏、倗氏、怀氏家族。” “由他们先进行一次祭祀,化魄为魂。” “最后才是一主四十八副,集中所有祭品,进行最后那次大规模祭礼。” 如此详尽的细节,断然不可能是胧月编出来的。 听完后,鬼妲只嘴唇翕动着说出了一个字: “这……” 就颓然地瘫坐回椅子中。 鬼妲的反应进一步验证了胧月的猜测: 之前鬼氏一族是不知道生祭的具体细节,否则的话,作为鬼界专门负责祭祀的大族,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其它三族到底在搞什么鬼。 只不过,看鬼妲现在的模样,似乎这一次隗氏三族玩得挺大的。 等鬼妲稍稍从自己的情绪中恢复了一点后,胧月轻声问道: “阿嬷,你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对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阴的阳的玩个遍 不知道是不是胧月的错觉,在她眼中,此刻的鬼妲好像突然衰老了好几千岁的模样,这种改变与容貌无关,单纯就是心境上的苍老。 胧月问出问题后过了很久,鬼妲才艰难地回答了四个字: “截运逆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传承不全的缘故,不光胧月和刑晗日满头雾水,连鬼战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 “什么意思?” 此时鬼妲再看鬼战的时候,眼神中没有以往的哀叹,有的只有满溢的仇恨! 对隗倗怀三族刻骨铭心的仇恨! 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开始语声缓慢地跟三人解释起来: “鬼界四族分管赏善、罚恶、轮回、祭祀,这个你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早在上次迎亲白袍的时候,鬼妲就已经说过,胧月至今还记忆犹新,所以很利索地点头答道: “嗯,知道。” 鬼妲眼中的仇恨突然又浓烈了几分,甚至胧月三人,都能听出她话语声中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并不是世俗权力变迁的结果,而是自上古时代起,流传在血脉中的能力。” 胧月猜到了隗倗怀三族在算计鬼氏一族,但她没想到居然还跟血脉这种麻烦玩意扯上了关系,不由得惊呼出声道: “血脉能力!”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会儿的鬼妲已经平静了下来,语声淡淡地仿佛讲述不相干人的事儿一般,给三人解释着: “对的。” “只有身负对应血脉,才能履行相应的职责。” 到了这会儿胧月虽然不能准确地说出,隗倗怀三族是如何算计鬼氏一族的,但心中已经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犹犹豫豫地问道: “难道是说……” 虽然胧月眼神中还有一丝迷茫,但鬼妲看出她已经基本明了了这当中的内情,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你想得应该没错……” “当初他们想让鬼界独立,鬼氏一族不同意他们的做法,最终选择了悄悄隐居。” “我们以为这样就能打消他们那可怕的念头,谁想到……这群狼子野心的家伙,为了达成目的,居然对鬼氏一族下手!” 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但不是鬼氏一族的胧月,从来没有成体系地了解过天祭是如何做事的,因而并不能完全理解隗倗怀三族的做法,有些纳闷地看向鬼妲问道: “我不太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天祭到底是天祭,只凭借着胧月他们带回那些一鳞半爪的信息,鬼妲就基本还原了整个阴谋的始末: “他们应该是先私下捕捉了些孤身在外的鬼氏族人,用他们进行了诅咒祭祀。” 有鬼妲起了头,胧月瞬间理清了部分头绪,露出恍然的神色说道: “所以你们才寿命缩减,并且修为暴跌?” “而且因为他们早有预谋,就让你们以为整个鬼界都是这个状况!” 鬼妲的神情有点黯然。 身为天祭,居然没能看破歹人的阴谋,从而导致万年间,近五百名鬼氏一族的杰出英才无端殒命。 这样重大的失误,让她深深地愧疚于心,答话的时候不免语声中多了些沉痛的味道: “是的,有了这个由头,他们就能理所当然地开始为期万年的阴谋。” 说到了阴谋,胧月虽然还有点迷糊,却很清楚鬼妲说的是什么,轻声问询了一句: “生祭?” 本来这件事的内情,是不适合让胧月知道的。 但鬼妲有她自己的打算,就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把所有内情,向胧月这个“外人”说了个一清二楚: “没错,这所谓千年一次的生祭,并不是为了恢复鬼界所有人的‘寿命’与‘修为’。” “而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献祭,剥夺鬼氏一族祭祀的血脉传承,并转嫁到其它三族的子嗣身上。” 剥夺,转嫁…… 这两个词让胧月想起了隗沅当时关于“福缘天赐”的说法,忍不住问鬼妲说: “就是那所谓的‘福缘天赐’?” 鬼妲点点头,认同了胧月的说法的同时,还补上了胧月推断不出来的那部分内容: “是的,这个环节既完成了祭品的制作,也均等地给了三族偷取鬼氏一族血脉传承的机会。” 关于鬼氏一族生祭的事情,梳理到现在,各处头绪都已经基本清楚了,唯有一事胧月还是不太明白,纳闷地看向鬼妲问道: “那最后那次大型祭礼是做什么用的呢?” 胧月只是出于疑惑问出的这个问题,居然让鬼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面色阴沉地答道: “施加诅咒,让鬼氏一族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胧月不明白。” 这话没头没尾的,胧月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没听懂。 鬼妲也不以为忤,继续给她解释道: “他们确实偷取了鬼氏一族的血脉传承,但这传承已经在鬼氏一脉传承了数十万年,哪里那么容易偷取干净?” “行祭祀之责是有权柄的,就像其它三族履行职责时需要权柄一样。” 鬼妲说到权柄的时候,胧月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试探性地问道: “您的意思是说,如果鬼氏一脉某一代出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三族的算计就会统统落空?” 洞悉了他们歹毒用心的鬼妲,此时半点也不掩饰语气中,对隗倗怀三族的憎恶与痛恨: “没错,所以他们在偷取了鬼氏一族的权柄之后,还要断绝我们翻身的可能!” “啧啧……够狠的啊……” 这会儿,胧月除了这句感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会儿,鬼妲还接着补充了一句: “按照胧月丫头你带回来的消息,如果老婆子猜得不错,万年来每一次的主祭品,应该都是天祭的直系血脉!” 综合以上所有鬼妲的分析,胧月得出了一个结论: 隗倗怀三族,玩了一手极其漂亮的“阴谋阳谋齐上阵”! 先是阴的,以鬼界安危,忽悠鬼氏一族接受“生祭才能救鬼界”的骗局。 再每隔千年,凭借化魄为魂,悄摸摸地偷取鬼氏一族融于血脉当中的“祭祀”权柄。 最后用大祭,从根子上狠狠地坑鬼氏一把。 这还不算完,每次主祭品都必须选一个天祭的直系子孙,不但诅咒的效果更好,还能把鬼氏一族血脉最纯正的子孙,用最光明正大地的方式干掉! 总而言之,阴的阳的挨个玩了个遍,从过去,到现在,到将来,都把鬼氏一族算得死死的。 啧啧啧,算盘打得真不错! 到了最后,胧月只能在心里感慨着这句话,顺带给三族竖了个大拇指。 胧月转着自己念头的时候,鬼妲却在不停地打量着他,口中还喃喃地嘟囔着: “丫头,‘天运流转,命星演动’,你果然如我所说的,就是那颗命星。” 虽然这些话,鬼妲说的时候声音极低,却依然被刚刚境界有所提升的胧月听到了,她没有半分惊喜,倒是挺无语地回了句: “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再说,阿嬷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总不能洗净脖子挨宰?” 也不知道是因为认定胧月是命星的关系,还是鬼妲本身骨子里就藏着傲气。 这会儿被胧月问起,她突然站起身来,把那根比她身子还高出了两三尺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一圈无形的能量涟漪,从杖头缓慢而坚定地扩散了出去…… 原本瘦小干枯的鬼妲,用带着血腥和杀意的口吻,冷冷地答道: “怎么可能!是时候让这些家伙知道一下,‘祭’才是鬼界的根本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任务升级 看到老太太这架势,胧月有点明白陆葳蕤为什么临走时偏要强调下: “事情要是没你想得那么容易结束怎么办?” 现在这事儿,明显从单纯的救个鬼嫱回来的普通级任务,升级成鬼氏一族和隗倗怀三族全面开战的地狱级难度了。 这要是能简简单单结束了,那绝对是有鬼了! 对此,胧月很是惆怅: 你们这边全面开打,我还怎么悄摸摸地去找到“影月真露”,再找机会返回天涿大陆? 而且,就鬼妲说的那句神神叨叨,什么“天运”,什么“命星”的,她也不肯轻易放我离开! 胧月是不是“命星”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就这么认定了! 有了这个认知,胧月只能无语望天: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就想着回去见见我亲爱的夫君师尊,这么难吗? 从第一天落到鬼界,胧月就曾试过和涿昀建立神魂链接,却无比悲催地发现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就因为这个尴尬的原因,再加上鬼界魂魄散逸的特殊,胧月才决定花一年时间找寻返回天涿。 还好鬼妲送了魙珠给俩人,不然过了一年时间回不去,胧月和刑晗日可是真有可能彻底完犊子在鬼界的。 就冲着承了鬼妲的这份情,眼下也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只能满心无语地等着看时态的发展。 鬼妲说完那话就再没有坐下,而是转身面对身后的雕像,开始念诵起胧月听不懂的咒谣。 咒谣很冗长,鬼妲前前后后念诵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 等到她最后一个高亢的音节出口,那座从胧月看见它起,就非常沉寂的巨大雕像,竟然开始放射出瑰丽的光芒,最后在顶端凝成一根九彩光柱,直冲上天空四散而去。 胧月注意到,那九彩光柱中黑色的那条,居然又直直地返了回来,灌注进了鬼妲的身体里。 看见那道光柱回返时,胧月简直惊呆了: 居然是黑色光柱! 九大天祭,是以鬼妲为首?! 难怪呢……难怪最后的主祭品是鬼嫱,最强天祭的孙女,可不是最好的祭品嘛! 做完了这一切,鬼妲转过身来冲着胧月微微欠身请求道: “这事儿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姑娘,老身先安排姑娘和你朋友住下。” 对于鬼妲的安排,胧月也没法拒绝,只能无奈地应下。 两人在镇魂村住了两天,第三天清晨,天空中亮起了八个各色传送门。 待到传送门消失,镇魂村中央多了八个形貌各异的男女,只不过看起来岁数都很大了。 从传送门出现那一刻起,鬼妲就在村子正中间静静地等着。 待众人落地后,彼此微微颔首,鬼妲就把他们带去了平常和胧月他们说事的那间草屋里,径直入了雕像后大门内的另一重大殿。 进了大殿,看见早就等待在里面的胧月和鬼战,这八人的神色都有些晦暗莫名。 虽然九大天祭彼此很少来往,但自己的继承人是谁,还是要相互通气的。 鬼战作为下一任天祭,出现在天祭殿,无可厚非。 可你这根本都不是鬼界中人的小丫头出现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合适了? 估计有人想问了: 胧月身上不是有魙珠吗,怎么还能被识破身份? 为了能安安生生地在鬼界待下去,胧月的确随身携带着魙珠,魙珠也确实有隐藏身份的作用,可这玩意的作用,你得看是对谁…… 在这一群人老成精的天祭眼中,魙珠的作用等同于不存在! 鬼妲何许人也? 一看就知道这些老家伙在想什么! 什么话都没说,先招呼其余八大天祭,分左右坐了。 然后,才自己来到天祭殿上首位坐下,坐下的同时,还不忘把胧月牵着,在她右手边坐下了。 鬼妲这个举动,看在八大天祭眼中,可就不同寻常地很了: 你自己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天祭的继承人,都只能在你身后侍立,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何德何能,居然能坐在你右手边! 一时间,八大天祭看胧月的眼神,少了许多不屑,多了几分探究。 八大天祭的反应看在鬼妲眼中,让她颇为满意,这才缓缓开始说道: “此次召集九大天祭聚首,是因为一件……关系我鬼氏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鬼妲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立时给八大天祭惊得不轻: 什么事情? 怎么就关系到鬼氏一族的生死存亡了! 鬼妲没理会这些人的情绪,用沧桑的语声,把隗倗怀三族这些年的阴谋,一点一点地说给了众人听。 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八大天祭相信: 鬼妲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听完鬼妲是叙述,八大天祭的神情不一而足,有震惊、有难过、有愤怒、有悲恸…… 毕竟,隗倗怀三族已经进行过九轮祭祀,每位天祭都至少损失了以为天资卓绝的至亲! 众人当中,有位身穿蓝袍的妇人,虽然神色也透着哀伤,却比他人镇定了许多,轻声开言问道: “不知这些消息,首祭从何得知,可否属实?” 鬼妲轻拍胧月的背部,示意她站起来后才说道: “嫱儿迎亲白衣之夜,胧月公主偶然来到此处。” “我因一时恻隐,将两枚魙珠赠与了公主,公主得此恩惠,不愿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愿应战儿之请,追踪并试图救回嫱儿。” “可谁想,人未曾救回……却无意间探听到了些关于生祭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其余八大天祭才明白: 为何鬼妲会如此礼遇一个异族女子! 没有她的存在,鬼氏一族就只有被人算计到连渣都不剩,彻彻底底从鬼界消失的下场! 若是一般人,怕是都不愿身陷麻烦,纵然知晓了当中缘由,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单就她愿意回来告知详情,就足以让九大天祭心怀感激了! 有此明悟,八大天祭都收起小觑之心,起身离座,恭恭敬敬地以大礼向胧月拜谢: “谢过胧月公主大恩!” 胧月想躲,却被鬼妲按住了,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别躲,这礼……你受得!” 一群平均年龄不低于万把岁的老人家,给她郑重见礼这个环节,尽管给胧月闹得如坐针毡,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因为,这是鬼妲在帮她立威! 虽然胧月还不清楚鬼妲到底有什么计划,但这个计划里,她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因此,树立起她在众天祭心目中的地位,就显得格外重要! 好不容易,在胧月觉得自己胳膊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尴尬下,这见礼的过程结束了。 待到众人再度落座,胧月知道——正戏要上演了! 鬼妲先是着重点出了眼下状况中最麻烦最糟糕的地方: 作为祭品的四十九名四柱纯阴女子,现在被分别困在三族之内,就等“化魄为魂”之后,于明年七月初七完成祭礼,好让鬼氏一族永世不得翻身! 若是按照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的原则,比起鬼氏一族数十万之众,这四十九名女子,真牺牲也就牺牲了。 可现在的麻烦是,她们牺牲就意味着祭礼的完成,反而成了压死鬼氏一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根本不用深思,九位天祭就达成了共识: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想法子赶在“化魄为魂”之前,救下这四十九名祭品! 可要救人,谈何容易? 四十九名祭品被分在了三处! 只要任何一处被救出,剩下两处就会早做戒备! 换句话说,想要破解隗倗怀三族的阴谋,就必须三处同时发动,在同一时间救出这些被当做祭品的女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任务升级 看到老太太这架势,胧月有点明白陆葳蕤为什么临走时偏要强调下: “事情要是没你想得那么容易结束怎么办?” 现在这事儿,明显从单纯的救个鬼嫱回来的普通级任务,升级成鬼氏一族和隗倗怀三族全面开战的地狱级难度了。 这要是能简简单单结束了,那绝对是有鬼了! 对此,胧月很是惆怅: 你们这边全面开打,我还怎么悄摸摸地去找到“影月真露”,再找机会返回天涿大陆? 而且,就鬼妲说的那句神神叨叨,什么“天运”,什么“命星”的,她也不肯轻易放我离开! 胧月是不是“命星”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就这么认定了! 有了这个认知,胧月只能无语望天: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就想着回去见见我亲爱的夫君师尊,这么难吗? 从第一天落到鬼界,胧月就曾试过和涿昀建立神魂链接,却无比悲催地发现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就因为这个尴尬的原因,再加上鬼界魂魄散逸的特殊,胧月才决定花一年时间找寻返回天涿。 还好鬼妲送了魙珠给俩人,不然过了一年时间回不去,胧月和刑晗日可是真有可能彻底完犊子在鬼界的。 就冲着承了鬼妲的这份情,眼下也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只能满心无语地等着看时态的发展。 鬼妲说完那话就再没有坐下,而是转身面对身后的雕像,开始念诵起胧月听不懂的咒谣。 咒谣很冗长,鬼妲前前后后念诵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 等到她最后一个高亢的音节出口,那座从胧月看见它起,就非常沉寂的巨大雕像,竟然开始放射出瑰丽的光芒,最后在顶端凝成一根九彩光柱,直冲上天空四散而去。 胧月注意到,那九彩光柱中黑色的那条,居然又直直地返了回来,灌注进了鬼妲的身体里。 看见那道光柱回返时,胧月简直惊呆了: 居然是黑色光柱! 九大天祭,是以鬼妲为首?! 难怪呢……难怪最后的主祭品是鬼嫱,最强天祭的孙女,可不是最好的祭品嘛! 做完了这一切,鬼妲转过身来冲着胧月微微欠身请求道: “这事儿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姑娘,老身先安排姑娘和你朋友住下。” 对于鬼妲的安排,胧月也没法拒绝,只能无奈地应下。 两人在镇魂村住了两天,第三天清晨,天空中亮起了八个各色传送门。 待到传送门消失,镇魂村中央多了八个形貌各异的男女,只不过看起来岁数都很大了。 从传送门出现那一刻起,鬼妲就在村子正中间静静地等着。 待众人落地后,彼此微微颔首,鬼妲就把他们带去了平常和胧月他们说事的那间草屋里,径直入了雕像后大门内的另一重大殿。 进了大殿,看见早就等待在里面的胧月和鬼战,这八人的神色都有些晦暗莫名。 虽然九大天祭彼此很少来往,但自己的继承人是谁,还是要相互通气的。 鬼战作为下一任天祭,出现在天祭殿,无可厚非。 可你这根本都不是鬼界中人的小丫头出现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合适了? 估计有人想问了: 胧月身上不是有魙珠吗,怎么还能被识破身份? 为了能安安生生地在鬼界待下去,胧月的确随身携带着魙珠,魙珠也确实有隐藏身份的作用,可这玩意的作用,你得看是对谁…… 在这一群人老成精的天祭眼中,魙珠的作用等同于不存在! 鬼妲何许人也? 一看就知道这些老家伙在想什么! 什么话都没说,先招呼其余八大天祭,分左右坐了。 然后,才自己来到天祭殿上首位坐下,坐下的同时,还不忘把胧月牵着,在她右手边坐下了。 鬼妲这个举动,看在八大天祭眼中,可就不同寻常地很了: 你自己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天祭的继承人,都只能在你身后侍立,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何德何能,居然能坐在你右手边! 一时间,八大天祭看胧月的眼神,少了许多不屑,多了几分探究。 八大天祭的反应看在鬼妲眼中,让她颇为满意,这才缓缓开始说道: “此次召集九大天祭聚首,是因为一件……关系我鬼氏一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鬼妲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立时给八大天祭惊得不轻: 什么事情? 怎么就关系到鬼氏一族的生死存亡了! 鬼妲没理会这些人的情绪,用沧桑的语声,把隗倗怀三族这些年的阴谋,一点一点地说给了众人听。 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八大天祭相信: 鬼妲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听完鬼妲是叙述,八大天祭的神情不一而足,有震惊、有难过、有愤怒、有悲恸…… 毕竟,隗倗怀三族已经进行过九轮祭祀,每位天祭都至少损失了以为天资卓绝的至亲! 众人当中,有位身穿蓝袍的妇人,虽然神色也透着哀伤,却比他人镇定了许多,轻声开言问道: “不知这些消息,首祭从何得知,可否属实?” 鬼妲轻拍胧月的背部,示意她站起来后才说道: “嫱儿迎亲白衣之夜,胧月公主偶然来到此处。” “我因一时恻隐,将两枚魙珠赠与了公主,公主得此恩惠,不愿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愿应战儿之请,追踪并试图救回嫱儿。” “可谁想,人未曾救回……却无意间探听到了些关于生祭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其余八大天祭才明白: 为何鬼妲会如此礼遇一个异族女子! 没有她的存在,鬼氏一族就只有被人算计到连渣都不剩,彻彻底底从鬼界消失的下场! 若是一般人,怕是都不愿身陷麻烦,纵然知晓了当中缘由,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单就她愿意回来告知详情,就足以让九大天祭心怀感激了! 有此明悟,八大天祭都收起小觑之心,起身离座,恭恭敬敬地以大礼向胧月拜谢: “谢过胧月公主大恩!” 胧月想躲,却被鬼妲按住了,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别躲,这礼……你受得!” 一群平均年龄不低于万把岁的老人家,给她郑重见礼这个环节,尽管给胧月闹得如坐针毡,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因为,这是鬼妲在帮她立威! 虽然胧月还不清楚鬼妲到底有什么计划,但这个计划里,她应该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因此,树立起她在众天祭心目中的地位,就显得格外重要! 好不容易,在胧月觉得自己胳膊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尴尬下,这见礼的过程结束了。 待到众人再度落座,胧月知道——正戏要上演了! 鬼妲先是着重点出了眼下状况中最麻烦最糟糕的地方: 作为祭品的四十九名四柱纯阴女子,现在被分别困在三族之内,就等“化魄为魂”之后,于明年七月初七完成祭礼,好让鬼氏一族永世不得翻身! 若是按照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的原则,比起鬼氏一族数十万之众,这四十九名女子,真牺牲也就牺牲了。 可现在的麻烦是,她们牺牲就意味着祭礼的完成,反而成了压死鬼氏一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根本不用深思,九位天祭就达成了共识: 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想法子赶在“化魄为魂”之前,救下这四十九名祭品! 可要救人,谈何容易? 四十九名祭品被分在了三处! 只要任何一处被救出,剩下两处就会早做戒备! 换句话说,想要破解隗倗怀三族的阴谋,就必须三处同时发动,在同一时间救出这些被当做祭品的女子!?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釜底抽薪! 可是想要救出她们,谈何容易? 先不说三族对祭品严加看守,层层把守,防御得几乎是水泼不进,就单只投鼠忌器这一件事情,就让鬼氏一族陷入了被动之中! 一时之间,大殿内陷入了沉寂。 九大天祭是没想到好办法,自然不会吭声。 侍立在鬼妲身后的鬼战,这会儿立在那儿,乖得就跟一尊石像似的。 只因为在座的这些大佬,不乏在鬼战年幼顽皮时,拎起来就给他一顿胖揍的人物。 有他们在场,鬼战能硬撑着站得笔挺都好不错了,还谈什么敢提出建议? 到了这会儿,胧月才不由得佩服起鬼妲来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合着你刚才那一番抬高我身份的做派,是等着在这阵子用呢? 如果没有刚才的见礼,胧月这会打破沉寂插嘴说话,那就叫“不懂礼数的小辈”;但有了刚才那一出戏,她再提出任何建议,那都叫“有胆识,有担当”! 老家伙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在心里暗自嘟囔了这句话后,胧月站起身来,环视众位天祭后,轻声说道: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也要一点一点地做。” “既然这整件事情非常繁琐,那我们为什么不把它拆解开,再来逐个处理?” 从胧月站起来的那一刻,她身后的鬼妲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命星”! 胧月既然自觉地开了口,那鬼妲肯定得当好这捧眼,极其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话头说道: “胧月公主既然有了想法,不妨直说,我们这些老家伙,任你差遣!” 鬼妲作为九大天祭之首,都已经表了态,其它八位也纷纷表示了赞同。 从被鬼妲留宿的那天开始,胧月就知道这个“地狱级任务”,自己是跑不掉了。 但想想只有完成了任务,才有足够的资本和鬼妲谈条件,好允许她去三圣山之一的露华山上寻找“影月真露”,胧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去认真思考如何应对这件麻烦的破事。 不管想要做什么,确定四十九名祭品的位置是第一要务! 所以胧月毫不客气地看着众位天祭询问道: “不知有哪位天祭,可以确定四十九名女子的准确位置?”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坐在右手第一位的白袍女子。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中年,眼神却极尽沧桑悠远,如此怪异的反差,一时间让胧月竟然无法估算她的年龄了。 知道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那名白袍女子款款起身说道: “妾身鬼氏二祭鬼箜,若有四十九名女子的贴身之物,鬼箜可以定位她们的踪迹。”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九位天祭,倒有四位尴尬了…… 原因很简单。 四个大老爷们糙汉子,来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还需要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准备。 其实想想也很合理,祭品都选得是小丫头,四个大老爷们随身携带贴身之物,算什么事儿呐,怎么都好说不好听啊! 看他四人脸色涨得通红,鬼箜也不为难,只自去找了其它四位天祭,拿了贴身之物。 鬼箜徒手牵引着莹白色的光晕,在大殿正中画出了个两丈见方的九芒法阵。 法阵离地约有三尺左右。 九芒星的内部,布满复杂而奇怪的图案,形成了闪烁而璀璨的符文,一道道神秘莫测的符号从上面流淌而过,让整座法阵像绚烂的星河般悬浮在半空中, 鬼箜把搜集来的约莫二十几样小玩意,收拢在一处,放在了法阵的正中间。 那些小玩意,居然被法阵的符文牵引着,开始凌空飞舞…… 不一会儿,这些小东西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地凑在了一起。 除了有条亮银色的手钏,孤零零地待在一旁外,其它小玩意最终凑了三堆。 在这些小东西分别扎堆之后,鬼箜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唱诵起胧月完全听不懂的咒谣。 之前灿烂夺目的法阵,这会儿开始自行崩解,然后以那些碎星似的莹白色光晕,形成了一幅胧月很眼熟的地图。 只是这时,地图还非常的小。 鬼箜伸指在地图上切划了几下,把几堆小东西所在的位置,单独地切削了下来。 挥手散去其它无用的地图,鬼箜伸指挨个点过四块地图碎片,就看见它们迅速放大……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鬼箜将四块光晕地图碎片,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凝结成了四张地图,先后掉落在了地上。 鬼箜捡起四份地图,将他们拿到了鬼妲面前,态度恭敬地递给了她。 依次展开地图,鬼妲的语声不太平稳: “若水渊!白骨丘!返生台!灵徙谷!” 胧月听出她声音有异,凑过去低声问道: “阿嬷……问题很大吗?” 鬼妲把地图递给侍立一旁的鬼战后,有点颓然地捏着眉心答道: “这四处地方,是四大家族最重要的密地!” “灵徙谷本是鬼氏一族禁地,当初我们九大天祭舍弃了族地,分散隐居,想必这禁地也落入了他们的把控之中。” 密地!禁地! 这俩字眼一入耳,胧月就觉得脑瓜子嗡嗡地疼!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俩字眼代表什么意思——那根本就是“擅入者死”的代名词好吗? 虽然想想觉得很合理: 把能置鬼氏一族于死地的祭品,藏在密地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但作为需要营救的一方,胧月除了觉得脑仁疼,就没有任何别的感觉了。 正在犯愁,胧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鬼妲不解地问道: “不应该是三处地方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四处!” 不问还好,胧月这话一问出口,鬼妲和鬼战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最后还是鬼妲万分不忍地答道: “那孤零零的亮银色手钏,是嫱儿的,就在灵徙谷……” 听到这个答案,胧月心中的无语直接爆表: 得了,不用猜了,鬼嫱果然是最重要的主祭品! 难怪我当时就觉得那晚的“迎亲白衣”,不论是人数的规模,还是聘礼的数目,甚至礼仪的繁复程度,都远远超过正常规格……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隗倗怀三族就已经打算要让鬼嫱作为那唯一的主祭品了! 这下子,事情又变得麻烦了几分…… 先不说如何突破三族封锁,找到并救出其余四十八位姑娘,单就鬼嫱这里……想救她,就难于上青天了! 整件事情,鬼妲早已在心中推演了无数次,但怎么推演,都是一个死结——救无可救! 这会儿胧月好半晌沉默不语,鬼妲心知她也没找到能破局的法子,尽管心中万分不忍,还是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跺后说道: “既然活着救不出来……那就……杀!” 这话刚一出口,鬼战就跟疯了似的把手中的地图一抛,“咚”地一声跪在鬼妲面前,满脸泪痕地哀求道: “阿嬷,不要!” “还有办法的,再想想!” “还不到需要杀掉嫱儿的地步,求求你了!” “…………” 鬼妲这话,让胧月都愣住了…… 胧月分明能看出,鬼妲握住拐杖的手,骨节处原本淡青色的皮肤,都在泛白…… 这是她用力太大的缘故! 胧月瞬间明了: 鬼妲根本没有鬼战看见的那么镇定与冷酷,只是为了鬼氏一族,不得不做出这个让她自己仿佛心肝都被生生剜去的决定! 生祭! 顾名思义,祭品必须是活着的! 只有活的祭品,才能达成让鬼氏一族万劫不复的目的! 而此时鬼妲的做法,就是从根本上断绝了此种可能——釜底抽薪!?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釜底抽薪! 可是想要救出她们,谈何容易? 先不说三族对祭品严加看守,层层把守,防御得几乎是水泼不进,就单只投鼠忌器这一件事情,就让鬼氏一族陷入了被动之中! 一时之间,大殿内陷入了沉寂。 九大天祭是没想到好办法,自然不会吭声。 侍立在鬼妲身后的鬼战,这会儿立在那儿,乖得就跟一尊石像似的。 只因为在座的这些大佬,不乏在鬼战年幼顽皮时,拎起来就给他一顿胖揍的人物。 有他们在场,鬼战能硬撑着站得笔挺都好不错了,还谈什么敢提出建议? 到了这会儿,胧月才不由得佩服起鬼妲来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合着你刚才那一番抬高我身份的做派,是等着在这阵子用呢? 如果没有刚才的见礼,胧月这会打破沉寂插嘴说话,那就叫“不懂礼数的小辈”;但有了刚才那一出戏,她再提出任何建议,那都叫“有胆识,有担当”! 老家伙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在心里暗自嘟囔了这句话后,胧月站起身来,环视众位天祭后,轻声说道: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也要一点一点地做。” “既然这整件事情非常繁琐,那我们为什么不把它拆解开,再来逐个处理?” 从胧月站起来的那一刻,她身后的鬼妲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命星”! 胧月既然自觉地开了口,那鬼妲肯定得当好这捧眼,极其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话头说道: “胧月公主既然有了想法,不妨直说,我们这些老家伙,任你差遣!” 鬼妲作为九大天祭之首,都已经表了态,其它八位也纷纷表示了赞同。 从被鬼妲留宿的那天开始,胧月就知道这个“地狱级任务”,自己是跑不掉了。 但想想只有完成了任务,才有足够的资本和鬼妲谈条件,好允许她去三圣山之一的露华山上寻找“影月真露”,胧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去认真思考如何应对这件麻烦的破事。 不管想要做什么,确定四十九名祭品的位置是第一要务! 所以胧月毫不客气地看着众位天祭询问道: “不知有哪位天祭,可以确定四十九名女子的准确位置?”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坐在右手第一位的白袍女子。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中年,眼神却极尽沧桑悠远,如此怪异的反差,一时间让胧月竟然无法估算她的年龄了。 知道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那名白袍女子款款起身说道: “妾身鬼氏二祭鬼箜,若有四十九名女子的贴身之物,鬼箜可以定位她们的踪迹。”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九位天祭,倒有四位尴尬了…… 原因很简单。 四个大老爷们糙汉子,来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还需要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准备。 其实想想也很合理,祭品都选得是小丫头,四个大老爷们随身携带贴身之物,算什么事儿呐,怎么都好说不好听啊! 看他四人脸色涨得通红,鬼箜也不为难,只自去找了其它四位天祭,拿了贴身之物。 鬼箜徒手牵引着莹白色的光晕,在大殿正中画出了个两丈见方的九芒法阵。 法阵离地约有三尺左右。 九芒星的内部,布满复杂而奇怪的图案,形成了闪烁而璀璨的符文,一道道神秘莫测的符号从上面流淌而过,让整座法阵像绚烂的星河般悬浮在半空中, 鬼箜把搜集来的约莫二十几样小玩意,收拢在一处,放在了法阵的正中间。 那些小玩意,居然被法阵的符文牵引着,开始凌空飞舞…… 不一会儿,这些小东西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地凑在了一起。 除了有条亮银色的手钏,孤零零地待在一旁外,其它小玩意最终凑了三堆。 在这些小东西分别扎堆之后,鬼箜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唱诵起胧月完全听不懂的咒谣。 之前灿烂夺目的法阵,这会儿开始自行崩解,然后以那些碎星似的莹白色光晕,形成了一幅胧月很眼熟的地图。 只是这时,地图还非常的小。 鬼箜伸指在地图上切划了几下,把几堆小东西所在的位置,单独地切削了下来。 挥手散去其它无用的地图,鬼箜伸指挨个点过四块地图碎片,就看见它们迅速放大……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鬼箜将四块光晕地图碎片,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凝结成了四张地图,先后掉落在了地上。 鬼箜捡起四份地图,将他们拿到了鬼妲面前,态度恭敬地递给了她。 依次展开地图,鬼妲的语声不太平稳: “若水渊!白骨丘!返生台!灵徙谷!” 胧月听出她声音有异,凑过去低声问道: “阿嬷……问题很大吗?” 鬼妲把地图递给侍立一旁的鬼战后,有点颓然地捏着眉心答道: “这四处地方,是四大家族最重要的密地!” “灵徙谷本是鬼氏一族禁地,当初我们九大天祭舍弃了族地,分散隐居,想必这禁地也落入了他们的把控之中。” 密地!禁地! 这俩字眼一入耳,胧月就觉得脑瓜子嗡嗡地疼!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俩字眼代表什么意思——那根本就是“擅入者死”的代名词好吗? 虽然想想觉得很合理: 把能置鬼氏一族于死地的祭品,藏在密地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但作为需要营救的一方,胧月除了觉得脑仁疼,就没有任何别的感觉了。 正在犯愁,胧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鬼妲不解地问道: “不应该是三处地方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四处!” 不问还好,胧月这话一问出口,鬼妲和鬼战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最后还是鬼妲万分不忍地答道: “那孤零零的亮银色手钏,是嫱儿的,就在灵徙谷……” 听到这个答案,胧月心中的无语直接爆表: 得了,不用猜了,鬼嫱果然是最重要的主祭品! 难怪我当时就觉得那晚的“迎亲白衣”,不论是人数的规模,还是聘礼的数目,甚至礼仪的繁复程度,都远远超过正常规格……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隗倗怀三族就已经打算要让鬼嫱作为那唯一的主祭品了! 这下子,事情又变得麻烦了几分…… 先不说如何突破三族封锁,找到并救出其余四十八位姑娘,单就鬼嫱这里……想救她,就难于上青天了! 整件事情,鬼妲早已在心中推演了无数次,但怎么推演,都是一个死结——救无可救! 这会儿胧月好半晌沉默不语,鬼妲心知她也没找到能破局的法子,尽管心中万分不忍,还是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跺后说道: “既然活着救不出来……那就……杀!” 这话刚一出口,鬼战就跟疯了似的把手中的地图一抛,“咚”地一声跪在鬼妲面前,满脸泪痕地哀求道: “阿嬷,不要!” “还有办法的,再想想!” “还不到需要杀掉嫱儿的地步,求求你了!” “…………” 鬼妲这话,让胧月都愣住了…… 胧月分明能看出,鬼妲握住拐杖的手,骨节处原本淡青色的皮肤,都在泛白…… 这是她用力太大的缘故! 胧月瞬间明了: 鬼妲根本没有鬼战看见的那么镇定与冷酷,只是为了鬼氏一族,不得不做出这个让她自己仿佛心肝都被生生剜去的决定! 生祭! 顾名思义,祭品必须是活着的! 只有活的祭品,才能达成让鬼氏一族万劫不复的目的! 而此时鬼妲的做法,就是从根本上断绝了此种可能——釜底抽薪!?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人!还是抓虫! 胧月完全把握了鬼妲的心思: 这一波的祭品,我们自己下手干掉! 再想要下一波祭品,没门! 虽然看起来很绝情,很冷血,但却是她身为首祭,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毕竟,比起营救来说,杀死祭品,不管从难度还是把握来说,都要容易的太多了。 这个方案,让所有天祭的神色黯然了不少: 尽管他们族中的祭品,不像鬼妲一样是亲孙女,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么亲自下手,心里说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身着绿色衣袍的六祭鬼霂,满眼泪花地插了一句: “那……我来配置毒药,至少可以让他们走得不那么痛苦,不那么难看。” 可能是因为并非鬼氏一族,考虑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也可能是因为转世加重生,三世为人经历颇为坎坷,骨子里的韧性很足。 总之在胧月这里,不存在这种还没有动手,就先想着如何采取最糟糕手段的态度。 胧月不会去轻易评说鬼妲他们的决定和做法,但她会努力营造出让自己能够接受的结果。 她还在思筹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鬼霂的话,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毒?! 等等,那是不是可以…… 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胧月颇为激动地飞掠到鬼霂面前问道: “鬼霂前辈,你什么毒药都能配置吗?” 胧月的反应给鬼霂吓到了。 想想也是,搁谁突然从你面前来这么一句,估计被问到的人,都会寻思: 啥情况,你想干啥? 鬼霂好歹岁数比较大,经历的事情也多,只是最开始愣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问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毒药?” 胧月眼中放射着激动的光芒,语声中带着明显的急迫问道: “假死!假死的毒药!” 假死两字入耳,鬼霂的神情也明显激动了起来,用手捂住溢出的惊呼问道: “公主你的意思是说……” 她们这边还没交流完毕,旁边听明白的鬼炙眼睛瞪得滚圆地嚷嚷了起来: “对啊,祭品死了就能破坏他们的计划,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让祭品真的死掉呢?” 八祭鬼姝也满眼放光地应和起来: “对啊对啊,造成假死的效果,不就也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二祭鬼箜相对要沉稳地多得多,她没有和众人一起去憧憬结果,而是强调了需要注意的问题: “只不过这个效果一定要逼真!” 在做出那个决定后,都很黯然的鬼妲,眼神中透着意外的惊喜,也额外补充了一句: “要达到无论隗倗怀三族怎样查验,都只会认定她们已经死亡的程度才行。” 九大天祭中的八个都很激动,甚至连鬼妲都不例外,唯独只有正主鬼霂神色间却透着为难的神色: “可是……” 胧月离鬼霂最近,自然把她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这让胧月有些自责: 我……是不是把整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想罢,她温声向六祭鬼霂问道: “怎么了?鬼霂前辈。” 被献祭的祭品,也一样有鬼霂族中的孩子,但凡能有解决的办法,她也不会藏着掖着。 她认认真真思索了下所谓“假死毒药”的配方后,面露难色地答道: “魄族死亡后,最主要的特征有两个,第一个是‘化魄为魂’,第二个是‘变肤褪角’。” “先不说要达到这两个效果的假死毒药,需要‘三圣真露’来配置。” “就瞬间起效这个效果,都得三百只惑心虫来配置。” 鬼霂说完之后 ,在场的众位天祭齐齐变了颜色,刚才的兴奋劲,瞬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场中一片安静,连刚才嚷嚷得最开心的鬼炙,都蔫头当啷地成了闷嘴葫芦。 沉吟片刻后,还是鬼妲拿了主意,用不容拒绝的口吻,沉声命令道: “老三、老四、老七、老九,你们去抓虫!” 被点到名字的四位汉子,在听到命令的那一刻,瞬间脸色巨变,居然淡青色的脸庞,吓得都有点微微发白。 可鬼妲作为首祭,不但是鬼氏一族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更是当年学艺时最有威信的大师姐! 这四人吭哧吭哧半天,也只嗫喏着冒出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我……” 看到这副情景,早就溜回鬼妲身后的胧月,悄咪咪地低声问鬼战道: “惑心虫很难抓吗?” 鬼战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是无比精彩,脸上明显带着三分尴尬,三分惊恐,四分恶心。 就连说话时候的那个口气,都充满了藏不住的厌恶: “虫……不难抓,主要是抓的过程,比较恶心。” 被鬼战这么一说,胧月更好奇了,更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怎么说?” 鬼战脸色微微有点泛白,硬着头皮给她解释: “惑心虫,虫如其名。” “扇动翅膀时发出的鸣响,能迷惑人的心神,定力稍差的……就会丑态百出。” “之前抓个一两只,可能都要有七八号人,倒霉地被嘲笑好几年。” “现在可是要三百只啊,就算是四位天祭大佬出手,他们也不敢断言说一定不会出什么样的状况。” 连天祭大佬都这么战战兢兢,胧月对这种叫“惑心虫”的小东西,更感兴趣了: 找机会必须抓个几只,带回天涿大陆去。 四位天祭的反应,看在鬼妲眼中让她无比的恼怒,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响,语声中的责骂之意显而易见: “先前没有办法,你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现在有了办法,却开始在这儿推三阻四?” “一句话……杀人!还是抓虫!” 到底身为天祭,族人的性命远远比自己难堪、出丑更为重要。 四位天祭,尽管知道此行不能善了,依然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我们去就是了……” 既然答应了,也就没什么好磨蹭的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死晚死都是死。 四位天祭就手划开一道传送门,去了盛产惑心虫的山域。 眼见传送门消失,六祭鬼霂这才开口问道: “三圣真露怎么办?我们现在恐怕连三圣山都上不去。” 因为不是太了解就里,所以当初菘蓝给出的解释不是太正确。 三圣山其实就是胧月所谓的露华山,说到底它是一座山,只不过上面有三处圣潭,才被叫做了三圣山。 而那所谓的三圣真露,则是三处圣潭的特产。 之前九大天祭没有离开的时候,三圣山完全在鬼氏一族的掌控之中,等到他们归隐,自然也就失去了对这圣地的控制权。 以现在隗倗怀三族对鬼氏一族的态度,想都不用想他们也会把三圣山把守地铁桶一样。 就算有再大的困难,这三圣山肯定是要走一遭的。 不管是要拿到“三圣真露”,还是后面的反击,都少不得要依靠三圣山的地利。 一时间除了鬼妲外的四位天祭议论纷纷,却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当中,胧月还曾经问过二祭鬼箜一句: “难道不能传送上去吗?” 谁想精通空间之力的鬼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答道: “三圣山方圆百里,根本无法传送,只能靠腿走!” 封禁空间之力?这三圣山……很有点了不得呢! 一个个方案被提了出来,又一个个被否定,最终还是鬼妲拿了主意: “走密道。” 听到有密道,胧月正以为这事儿,可以简简单单解决了的时候,却听见精通厚土之力的五祭鬼荼一声惊呼: “密道!那可是比突破三族封锁线还要危险!”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人!还是抓虫! 胧月完全把握了鬼妲的心思: 这一波的祭品,我们自己下手干掉! 再想要下一波祭品,没门! 虽然看起来很绝情,很冷血,但却是她身为首祭,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毕竟,比起营救来说,杀死祭品,不管从难度还是把握来说,都要容易的太多了。 这个方案,让所有天祭的神色黯然了不少: 尽管他们族中的祭品,不像鬼妲一样是亲孙女,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么亲自下手,心里说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身着绿色衣袍的六祭鬼霂,满眼泪花地插了一句: “那……我来配置毒药,至少可以让他们走得不那么痛苦,不那么难看。” 可能是因为并非鬼氏一族,考虑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也可能是因为转世加重生,三世为人经历颇为坎坷,骨子里的韧性很足。 总之在胧月这里,不存在这种还没有动手,就先想着如何采取最糟糕手段的态度。 胧月不会去轻易评说鬼妲他们的决定和做法,但她会努力营造出让自己能够接受的结果。 她还在思筹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鬼霂的话,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毒?! 等等,那是不是可以…… 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胧月颇为激动地飞掠到鬼霂面前问道: “鬼霂前辈,你什么毒药都能配置吗?” 胧月的反应给鬼霂吓到了。 想想也是,搁谁突然从你面前来这么一句,估计被问到的人,都会寻思: 啥情况,你想干啥? 鬼霂好歹岁数比较大,经历的事情也多,只是最开始愣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问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毒药?” 胧月眼中放射着激动的光芒,语声中带着明显的急迫问道: “假死!假死的毒药!” 假死两字入耳,鬼霂的神情也明显激动了起来,用手捂住溢出的惊呼问道: “公主你的意思是说……” 她们这边还没交流完毕,旁边听明白的鬼炙眼睛瞪得滚圆地嚷嚷了起来: “对啊,祭品死了就能破坏他们的计划,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让祭品真的死掉呢?” 八祭鬼姝也满眼放光地应和起来: “对啊对啊,造成假死的效果,不就也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二祭鬼箜相对要沉稳地多得多,她没有和众人一起去憧憬结果,而是强调了需要注意的问题: “只不过这个效果一定要逼真!” 在做出那个决定后,都很黯然的鬼妲,眼神中透着意外的惊喜,也额外补充了一句: “要达到无论隗倗怀三族怎样查验,都只会认定她们已经死亡的程度才行。” 九大天祭中的八个都很激动,甚至连鬼妲都不例外,唯独只有正主鬼霂神色间却透着为难的神色: “可是……” 胧月离鬼霂最近,自然把她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这让胧月有些自责: 我……是不是把整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想罢,她温声向六祭鬼霂问道: “怎么了?鬼霂前辈。” 被献祭的祭品,也一样有鬼霂族中的孩子,但凡能有解决的办法,她也不会藏着掖着。 她认认真真思索了下所谓“假死毒药”的配方后,面露难色地答道: “魄族死亡后,最主要的特征有两个,第一个是‘化魄为魂’,第二个是‘变肤褪角’。” “先不说要达到这两个效果的假死毒药,需要‘三圣真露’来配置。” “就瞬间起效这个效果,都得三百只惑心虫来配置。” 鬼霂说完之后 ,在场的众位天祭齐齐变了颜色,刚才的兴奋劲,瞬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场中一片安静,连刚才嚷嚷得最开心的鬼炙,都蔫头当啷地成了闷嘴葫芦。 沉吟片刻后,还是鬼妲拿了主意,用不容拒绝的口吻,沉声命令道: “老三、老四、老七、老九,你们去抓虫!” 被点到名字的四位汉子,在听到命令的那一刻,瞬间脸色巨变,居然淡青色的脸庞,吓得都有点微微发白。 可鬼妲作为首祭,不但是鬼氏一族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更是当年学艺时最有威信的大师姐! 这四人吭哧吭哧半天,也只嗫喏着冒出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我……” 看到这副情景,早就溜回鬼妲身后的胧月,悄咪咪地低声问鬼战道: “惑心虫很难抓吗?” 鬼战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是无比精彩,脸上明显带着三分尴尬,三分惊恐,四分恶心。 就连说话时候的那个口气,都充满了藏不住的厌恶: “虫……不难抓,主要是抓的过程,比较恶心。” 被鬼战这么一说,胧月更好奇了,更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怎么说?” 鬼战脸色微微有点泛白,硬着头皮给她解释: “惑心虫,虫如其名。” “扇动翅膀时发出的鸣响,能迷惑人的心神,定力稍差的……就会丑态百出。” “之前抓个一两只,可能都要有七八号人,倒霉地被嘲笑好几年。” “现在可是要三百只啊,就算是四位天祭大佬出手,他们也不敢断言说一定不会出什么样的状况。” 连天祭大佬都这么战战兢兢,胧月对这种叫“惑心虫”的小东西,更感兴趣了: 找机会必须抓个几只,带回天涿大陆去。 四位天祭的反应,看在鬼妲眼中让她无比的恼怒,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杵得咚咚响,语声中的责骂之意显而易见: “先前没有办法,你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现在有了办法,却开始在这儿推三阻四?” “一句话……杀人!还是抓虫!” 到底身为天祭,族人的性命远远比自己难堪、出丑更为重要。 四位天祭,尽管知道此行不能善了,依然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我们去就是了……” 既然答应了,也就没什么好磨蹭的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死晚死都是死。 四位天祭就手划开一道传送门,去了盛产惑心虫的山域。 眼见传送门消失,六祭鬼霂这才开口问道: “三圣真露怎么办?我们现在恐怕连三圣山都上不去。” 因为不是太了解就里,所以当初菘蓝给出的解释不是太正确。 三圣山其实就是胧月所谓的露华山,说到底它是一座山,只不过上面有三处圣潭,才被叫做了三圣山。 而那所谓的三圣真露,则是三处圣潭的特产。 之前九大天祭没有离开的时候,三圣山完全在鬼氏一族的掌控之中,等到他们归隐,自然也就失去了对这圣地的控制权。 以现在隗倗怀三族对鬼氏一族的态度,想都不用想他们也会把三圣山把守地铁桶一样。 就算有再大的困难,这三圣山肯定是要走一遭的。 不管是要拿到“三圣真露”,还是后面的反击,都少不得要依靠三圣山的地利。 一时间除了鬼妲外的四位天祭议论纷纷,却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当中,胧月还曾经问过二祭鬼箜一句: “难道不能传送上去吗?” 谁想精通空间之力的鬼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答道: “三圣山方圆百里,根本无法传送,只能靠腿走!” 封禁空间之力?这三圣山……很有点了不得呢! 一个个方案被提了出来,又一个个被否定,最终还是鬼妲拿了主意: “走密道。” 听到有密道,胧月正以为这事儿,可以简简单单解决了的时候,却听见精通厚土之力的五祭鬼荼一声惊呼: “密道!那可是比突破三族封锁线还要危险!” 第二百四十八章 哥四个,倒霉了! 鬼妲不知道密道危险吗? 肯定知道! 但她依然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不走密道,你们有办法悄无声息地拿到‘三圣真露’吗?” 其它四位天祭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整件事情的关键,就在于趁隗倗怀三族不备,救出四十九名祭品,并摧毁他们的阴谋。 若是直接硬冲三圣山,那不就等于告诉人家: 我已经识破你们这些家伙的阴谋了,赶紧来受死! 这明显傻透顶的方案,根本就不在各位天祭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么……鬼妲的建议,就成了唯一可行的方案。 四位天祭纷纷离座,齐声应道: “谨遵首祭之命!” 这边既然已经议定了,五位天祭打算到了密道,再行商议具体细节,这里自然不用多提。 四位天祭正准备出发,鬼妲突然眼神闪烁不定地看向鬼战,厉声喝道: “鬼战!” 听到师傅用这样严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鬼战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布置,站直身子昂然答道: “在!” 鬼妲神色严肃地交代他道: “你去集合九祭传承人,回来镇魂村待命!” 虽然不知道师傅这么交代是为了什么,鬼战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是!” 满意地看着鬼战一路小跑出了大殿,去外殿雕像那里联络九祭传承人,鬼妲把手伸向胧月说道: “公主,我们走。” 胧月就手搀扶着鬼妲,满眼好奇地问道: “阿嬷,你们说的三圣真露是什么啊?” 尽管这是鬼界极为重要的宝物,但在鬼妲眼中,胧月的命数极为特殊,日后还有需要依仗之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是三圣潭边芭蕉树上凝聚出来的三种露水,分别是耀阳真露、影月真露、灿星真露。” 一听到“影月真露”四个字,胧月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眼神殷切地看向鬼妲,犹犹豫豫地问道: “阿嬷,我……可不可以……要一颗影月真露?” 这东西虽然效用无穷,但说到底也是对鬼族才比较有用,现在胧月居然开口讨要,这让鬼妲挺好奇地哼出了个疑问的鼻音: “嗯?” 既然有望得到“影月真露”,胧月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欺瞒鬼妲,坦坦荡荡地说出了原委: “有个朋友因为我的缘故,得了失色之症。” “窥命?” 到底是天祭,而且是掌管时间之力的首祭,鬼妲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用肯定的口吻问出了实情。 还好我没撒谎! 带着这种庆幸,胧月回应了两个字: “没错。” 三圣真露对于鬼族来说,确实是无比珍贵,但鬼妲依然愿意用这东西,来卖胧月一份人情。 打定主意后,她笑得很坦然地对胧月说道: “无妨,只要上得了三圣山,阿嬷做主把三圣真露送你两套。” 本来胧月一点都不贪心,只想拿到一颗“影月真露”,能治好幻平珺的失色之症就好。 可现在鬼妲居然开口就说送她两套! 这样的好东西,哪有推拒的道理,胧月开开心心地挽住鬼妲的胳膊谢道: “谢阿嬷!” 拍拍胧月搀住自己的小手,鬼妲意味深长地交代道: “只要你念着阿嬷的好,日后有机会……提携下鬼氏一族就好。” 类似的话,鬼妲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胧月并不明白这位老人家,是凭什么断定她日后,一定能达到足以“提携”鬼氏一族的地步。 但这并不妨碍她记住鬼妲对她的好,日后回报一二。 所以胧月回答得也很坦然: “胧月若是借阿嬷吉言有那么一天,定不会忘记今日阿嬷的情分。” 偶尔窥见时间长河中一星半点命运碎片的鬼妲,听到这话,压根没有认为胧月是在应付她,不由得老怀大慰地笑着说道: “好孩子,我们走。” 随后,六人一起进了传送门。 先不说这边鬼妲带着五人打算如何进入密道,三祭鬼炙那边已经开始了的捉虫之旅,绝对称得上是热热闹闹! 胧月是没有跟来,若是跟来了,绝对会感慨: 这叫惑心虫的小东西,长得真的是太……漂亮了! 四片阔展的透明膜翅上,闪着梦幻的磷光,再配上纤细轻盈的小身子,怎么看都像是一群梦幻的小精灵。 站在山林边缘的四位天祭,看着在林间轻盈起舞的惑心虫们,都露出了苦哈哈的表情。 三祭鬼炙算是带头的人,此刻看见这群绝美的小精灵,他没有半点心情去欣赏惑心虫翩然飞舞的美景,而是愁眉苦脸地问三位兄弟: “怎么办?常规抓捕惑心虫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以往需求惑心虫的数量不大,鬼氏一族常规都是采用人海战术。 毕竟,惑心虫体格娇小,依靠膜翅震动发出的声响,所能影响的范围有限。 当很多人出现在惑心虫分布不那么密集的地方时,有被迷惑后丑态百出的倒霉蛋,自然也就有能趁机抓捕到惑心虫的幸运儿。 但这种方式…… 需要人,很多很多人! 而眼下,鬼炙他们……一共就四个人! 三祭鬼炙! 四祭鬼璟! 七祭鬼葑! 九祭鬼稹! 所以听完鬼炙的话,鬼璟那脸,已经苦的能滴出水来了: “三百只……要是用那个方法,虫没抓够,我们怕是都因为神志昏愦,力竭而亡了。” 九祭当中,就以鬼稹年纪最小,脑子也最活络,盯着眼前这些美到极点的小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说道: “我有个……不一定能行的办法,要不要试一试?” 不管他有什么办法,至少在鬼炙眼中,地——比没有办法总是要强的。 抱着这种态度,鬼炙满眼希冀地看着老九鬼稹说道: “说来听听?” 鬼稹先指了指山林间轻盈飞舞的惑心虫们,接着又指着七祭鬼葑说道: “老七擅长控风,惑心虫这玩意的身子又极为小巧,随便弄几个旋风,应该就飞不稳了?” 七祭鬼葑打量下那些惑心虫的身量,虽然没有说话,却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态度的意思就是: 下手轻点,让它们不能飞是没问题的。 可鬼稹说到的东西,哥仨又实在看不出跟抓虫有什么关系,只能语声中带着明显的催促意味,齐声问道: “然后呢?” 被三位哥哥问起,鬼稹神秘兮兮地在指尖放出一道细小的闪电,笑得有些贼兮兮地问道: “旋风会把东西都汇聚在一个比较狭小的范围内,那么我要是在这会儿,来一波‘小小的’雷电,不知道能不能麻痹它们?” 说到这里,鬼炙,鬼璟,鬼葑哥仨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这个办法虽然没人试过,但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虽然并不能确保四人,不受惑心虫翅震之声的影响,但至少……这么做的话,速度应该是够快的。 和哥仨对视一眼,鬼炙拍板定音: “值得一试!” 哥儿四个说干就干! 先由鬼葑用微小的旋风,来影响惑心虫的行动,再由鬼稹用细小雷霆,来让它们陷入麻痹。 至于鬼炙和鬼璟,则是负责把麻痹了的惑心虫,放进鬼霂给的玉盒之中。 计划在一点一点地实施着,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一群至少四五十只惑心虫,确实是飞不稳了,也确实被细小雷霆麻痹了…… 可就在鬼炙和鬼璟准备把这些麻痹了的惑心虫,一只只抓进玉盒里的时候…… 这些被风雷摧残过了的小东西们,明明已经飞不起来了,居然还齐刷刷地鼓动起了它们那透明的膜翅! 于是…… 很顺理成章的…… 哥四个……倒霉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哥四个,倒霉了! 鬼妲不知道密道危险吗? 肯定知道! 但她依然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不走密道,你们有办法悄无声息地拿到‘三圣真露’吗?” 其它四位天祭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整件事情的关键,就在于趁隗倗怀三族不备,救出四十九名祭品,并摧毁他们的阴谋。 若是直接硬冲三圣山,那不就等于告诉人家: 我已经识破你们这些家伙的阴谋了,赶紧来受死! 这明显傻透顶的方案,根本就不在各位天祭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么……鬼妲的建议,就成了唯一可行的方案。 四位天祭纷纷离座,齐声应道: “谨遵首祭之命!” 这边既然已经议定了,五位天祭打算到了密道,再行商议具体细节,这里自然不用多提。 四位天祭正准备出发,鬼妲突然眼神闪烁不定地看向鬼战,厉声喝道: “鬼战!” 听到师傅用这样严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鬼战知道肯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布置,站直身子昂然答道: “在!” 鬼妲神色严肃地交代他道: “你去集合九祭传承人,回来镇魂村待命!” 虽然不知道师傅这么交代是为了什么,鬼战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是!” 满意地看着鬼战一路小跑出了大殿,去外殿雕像那里联络九祭传承人,鬼妲把手伸向胧月说道: “公主,我们走。” 胧月就手搀扶着鬼妲,满眼好奇地问道: “阿嬷,你们说的三圣真露是什么啊?” 尽管这是鬼界极为重要的宝物,但在鬼妲眼中,胧月的命数极为特殊,日后还有需要依仗之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是三圣潭边芭蕉树上凝聚出来的三种露水,分别是耀阳真露、影月真露、灿星真露。” 一听到“影月真露”四个字,胧月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眼神殷切地看向鬼妲,犹犹豫豫地问道: “阿嬷,我……可不可以……要一颗影月真露?” 这东西虽然效用无穷,但说到底也是对鬼族才比较有用,现在胧月居然开口讨要,这让鬼妲挺好奇地哼出了个疑问的鼻音: “嗯?” 既然有望得到“影月真露”,胧月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欺瞒鬼妲,坦坦荡荡地说出了原委: “有个朋友因为我的缘故,得了失色之症。” “窥命?” 到底是天祭,而且是掌管时间之力的首祭,鬼妲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用肯定的口吻问出了实情。 还好我没撒谎! 带着这种庆幸,胧月回应了两个字: “没错。” 三圣真露对于鬼族来说,确实是无比珍贵,但鬼妲依然愿意用这东西,来卖胧月一份人情。 打定主意后,她笑得很坦然地对胧月说道: “无妨,只要上得了三圣山,阿嬷做主把三圣真露送你两套。” 本来胧月一点都不贪心,只想拿到一颗“影月真露”,能治好幻平珺的失色之症就好。 可现在鬼妲居然开口就说送她两套! 这样的好东西,哪有推拒的道理,胧月开开心心地挽住鬼妲的胳膊谢道: “谢阿嬷!” 拍拍胧月搀住自己的小手,鬼妲意味深长地交代道: “只要你念着阿嬷的好,日后有机会……提携下鬼氏一族就好。” 类似的话,鬼妲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胧月并不明白这位老人家,是凭什么断定她日后,一定能达到足以“提携”鬼氏一族的地步。 但这并不妨碍她记住鬼妲对她的好,日后回报一二。 所以胧月回答得也很坦然: “胧月若是借阿嬷吉言有那么一天,定不会忘记今日阿嬷的情分。” 偶尔窥见时间长河中一星半点命运碎片的鬼妲,听到这话,压根没有认为胧月是在应付她,不由得老怀大慰地笑着说道: “好孩子,我们走。” 随后,六人一起进了传送门。 先不说这边鬼妲带着五人打算如何进入密道,三祭鬼炙那边已经开始了的捉虫之旅,绝对称得上是热热闹闹! 胧月是没有跟来,若是跟来了,绝对会感慨: 这叫惑心虫的小东西,长得真的是太……漂亮了! 四片阔展的透明膜翅上,闪着梦幻的磷光,再配上纤细轻盈的小身子,怎么看都像是一群梦幻的小精灵。 站在山林边缘的四位天祭,看着在林间轻盈起舞的惑心虫们,都露出了苦哈哈的表情。 三祭鬼炙算是带头的人,此刻看见这群绝美的小精灵,他没有半点心情去欣赏惑心虫翩然飞舞的美景,而是愁眉苦脸地问三位兄弟: “怎么办?常规抓捕惑心虫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以往需求惑心虫的数量不大,鬼氏一族常规都是采用人海战术。 毕竟,惑心虫体格娇小,依靠膜翅震动发出的声响,所能影响的范围有限。 当很多人出现在惑心虫分布不那么密集的地方时,有被迷惑后丑态百出的倒霉蛋,自然也就有能趁机抓捕到惑心虫的幸运儿。 但这种方式…… 需要人,很多很多人! 而眼下,鬼炙他们……一共就四个人! 三祭鬼炙! 四祭鬼璟! 七祭鬼葑! 九祭鬼稹! 所以听完鬼炙的话,鬼璟那脸,已经苦的能滴出水来了: “三百只……要是用那个方法,虫没抓够,我们怕是都因为神志昏愦,力竭而亡了。” 九祭当中,就以鬼稹年纪最小,脑子也最活络,盯着眼前这些美到极点的小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说道: “我有个……不一定能行的办法,要不要试一试?” 不管他有什么办法,至少在鬼炙眼中,地——比没有办法总是要强的。 抱着这种态度,鬼炙满眼希冀地看着老九鬼稹说道: “说来听听?” 鬼稹先指了指山林间轻盈飞舞的惑心虫们,接着又指着七祭鬼葑说道: “老七擅长控风,惑心虫这玩意的身子又极为小巧,随便弄几个旋风,应该就飞不稳了?” 七祭鬼葑打量下那些惑心虫的身量,虽然没有说话,却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态度的意思就是: 下手轻点,让它们不能飞是没问题的。 可鬼稹说到的东西,哥仨又实在看不出跟抓虫有什么关系,只能语声中带着明显的催促意味,齐声问道: “然后呢?” 被三位哥哥问起,鬼稹神秘兮兮地在指尖放出一道细小的闪电,笑得有些贼兮兮地问道: “旋风会把东西都汇聚在一个比较狭小的范围内,那么我要是在这会儿,来一波‘小小的’雷电,不知道能不能麻痹它们?” 说到这里,鬼炙,鬼璟,鬼葑哥仨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这个办法虽然没人试过,但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虽然并不能确保四人,不受惑心虫翅震之声的影响,但至少……这么做的话,速度应该是够快的。 和哥仨对视一眼,鬼炙拍板定音: “值得一试!” 哥儿四个说干就干! 先由鬼葑用微小的旋风,来影响惑心虫的行动,再由鬼稹用细小雷霆,来让它们陷入麻痹。 至于鬼炙和鬼璟,则是负责把麻痹了的惑心虫,放进鬼霂给的玉盒之中。 计划在一点一点地实施着,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一群至少四五十只惑心虫,确实是飞不稳了,也确实被细小雷霆麻痹了…… 可就在鬼炙和鬼璟准备把这些麻痹了的惑心虫,一只只抓进玉盒里的时候…… 这些被风雷摧残过了的小东西们,明明已经飞不起来了,居然还齐刷刷地鼓动起了它们那透明的膜翅! 于是…… 很顺理成章的…… 哥四个……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