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色倾城,妖王的笑面毒妃》 第一章 重回相府 慕梨若觉着很痛,五脏六腑都在痛,可是,最痛的,还是心口那个地方。 前一刻他拥着她的身子,温声暖语,共看漫天飞舞的梨花,飘飘洒洒。 下一瞬他冷如刀锋的眸光,刺得她避无可避,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眼前的一切。 那个破旧的茅屋里,她那个高贵美丽的姐姐,在她命悬一线之时,扶着小腹,满面娇羞,逼着她喝下了穿肠毒药,将她弃之荒野。 她想笑,可流的却是血泪…… “小姐,小姐,醒醒……” 一阵微凉的清风卷起了马车上的珠帘,吹散了女子额上的薄汗,缓缓掀开眸子,入目就是晴晚略有些担忧的眼睛。 已经五年了,五年没有梦见这一幕了,大概是最近要回来的缘故吧,让她隐隐中就有一种兴奋。 “我没事,快到了吧” “恩,已经进京了,马上就要到了” 慕梨若弯了唇,勾起一抹魅人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大略一扫,笑,更深。 这是相府派来接她的马车,内里放的最为普通的绸面坐垫,连绣纹都是草草了事的,可从外面看去却是尤为豪华,五彩琉璃珠串的帘子,罩着苏绣的流云纱,一看就是高门手笔。 她还没有入府呢,这嫡母就先给了她个下马威,还真是用心良苦,不过她一个流落在外的五年小姐,怎么也不会懂得这些的,大夫人的心思,可是白费了。 马车缓缓的停下,车前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让女子瞬间收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微微垂了头,脸色也泛起了一丝苍白。两只纤细修长的手不住的卷弄着条纯白的丝帕,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 “林妈妈” “小姐,我们到了” “林妈妈,我怕……” 已经到了中年的奴仆,穿的竟比小姐还好,看着如今唯唯诺诺的慕梨若,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小姐,这是你的家,有什么好怕的,快下来去见大夫人吧” 说着就伸手扯住了车里人的腕,一个用力,近乎是将慕梨若拖拽了下来。 大夫人早就交代过,不必对她太客气,一个姨娘生的卑贱庶女,竟还想要做兴王的正妃,真是不自量力。 “小姐,请吧!” 江南还热的难受,京中却已经是夏末的天气,慕安和慕卓躲在后花园的假山上,探头探脑的看着。 他们早就知道,那个被兴王退了婚,以为死在外面的姐姐回来了,他们总算有了一个玩具,怎么能不高兴。 眼见着林妈妈带着一个穿着透着寒酸的女子踏进了院子,慕安的目光瞬间就亮了,把手里牵着的大狼狗一放,兴奋的喊着。 “大黄,快去,咬死她!” - - - 题外话 - - - 喜欢这篇文的亲,动动手指加入书架吧…… 第二章 妹妹,我怕 慕梨若垂着脑袋,低眉顺眼的跟在林妈妈后面,一袭透着鹅黄的素罗衣裙,只在侧身绣着朵绽开的幽莲,腰间束着条略宽的锦带,愈发显得她弱柳扶风。 发髻简单的挽着,唯插了支金海棠的步摇,长长的璎珞垂至耳边,平添一份娇柔,只垂下的刘海却遮住了她的眉眼,掩住了她的容颜。 慕乐菱带着慕落羽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看到慕梨若过来,眼神转的冷冰冰的,还带着几分嘲讽,想起五年前,她窝在兴王怀里的样子,心底的恨意像是翻滚着的巨浪,转瞬将她淹没。 慕梨若凭什么得到兴王的青睐,凭什么能享受他的温柔,她根本就不配,她只能被踩在尘埃里,永不翻身。 “走,我们去看看” 林妈妈看到慕乐菱过来,讨好的一笑,躬身服了个礼,她虽然是大夫人手下的人,可毕竟不受重视,慕乐菱又是自小养在大夫人膝下的,她自然不敢怠慢。 “四小姐好” “呦,这是二姐吧,怎么看上去,这么寒酸呢,在乡下呆久了,真是养了一身的土气呢” 女子说完了话,掩着唇嗤嗤的笑,微微流转的眼神都带着轻蔑。 “四姐,你怎么说话呢,人家是兴王的王妃,身份可高贵” “王妃?她也配!现在的兴王妃可是我们的大姐慕锦溪,她连个侍妾都当不了!” “妹妹,我……” 慕梨若声音有些哽咽,泪水湿了眼眶,一副委屈的样子,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假山后面就突然窜出了一只土黄的狼狗狂吠着向他们冲来。 看那身形,站起来也就只比这几人矮了一头,几个原本还在看看热闹的人一下子都慌了神,尖叫着往一旁跑。 慕梨若本来还泪意盈盈的就要倒下,这时也是被吓坏了,动作竟然比谁都快,一个闪身就躲在了刚刚还在叫嚣的慕乐菱身后,张嘴就带着颤音。 “妹妹救我!” 慕乐菱和慕落羽两人都想跑,可就觉着身后被人牢牢的拽着,怎么都动不了,心下一怒,大喊。 “慕梨若,你给我松手!” “妹妹,我怕!” 慕乐菱只觉着脸颊上的肉不住的抽搐,恨不得一巴掌把身后的人给呼出府外,她怕?谁不怕! “你放开!” “汪汪汪!” 大黄窜过来,猛地就往慕梨若身上扑,可被慕梨若这么一拽,慕乐菱和慕落羽正好挡在她身前,大黄是认识这两人的,所以也没有放恨了咬,只是一个劲的往上抓,想要去咬躲在身后的慕梨若。 两只沾了泥的爪子按在慕乐菱的身上,一股刺鼻的臭味就要把慕乐菱逼疯了。 “啊!!!走开,快走开啊!” 慕梨若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慌乱间竟扯上了慕乐菱腰间的束带,把那扣得死紧的玉扣轻轻一板,再被大黄的爪子这么一抓,绣着精致牡丹花的锦缎罗裙就这么一下散了开,泄了无限春光…… 第三章 谁有肉 慕乐菱感觉胸口灌进了一阵冷风,惊慌失措的低头,自己那袭大红色绣着紧簇绣球花的肚兜赫赫然入目,而那只肮脏的狗爪子正抓在她莹白中透着淡淡粉红的胸口上,慕乐菱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现在就像是一块调色盘,赤橙红绿青蓝紫的变换,煞是好看。 “啊!!!慕安!快把它赶走,快呀!” 慕安和慕卓看到这一幕也是直了眼,本来还以为大黄会给慕梨若一个教训,现在好了,教训倒是给了,可人错了! “哎呀,大黄,错了,错了,后面的” 慕安显然不想放弃,一个劲的叫着大黄的名字。 幕落羽也被慕梨若狠狠地拽着,怎么都躲不了,一看身旁慕乐菱的凄惨样子,可是怕极了,终于朝着慕安怒吼了一声。 “慕安快把它赶走!” 幕落羽和慕安都是五姨娘生的,这亲妹妹发话了,慕安自然不敢怠慢,上去拉着系在大黄脖子上的绳子就往后拽,可是大黄就像是看见了久违的猎物,死命的往上扑,任慕安怎么叫,怎么拽,就是不肯从慕乐菱身上下来。 这下慕安也急了,慕乐菱怎么说都是养在大夫人身边的,姨娘跟他说了许多次,没事要少招惹她,现下可怎么办。 慕卓在一边看着,募得沉下脸,朝着躲得老远的林妈妈和几个奴才怒吼。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找几个力气大的奴才来!” “不许去!” 慕乐菱发疯的叫着,声音凄厉可怖。 慕卓这才想起,慕乐菱的衣裳已经开了,这时候要是来了奴才,清白也就毁了。随及目光一闪,紧紧锁着一直躲在慕乐菱和慕落羽身后的女人,额上青筋暴跳。 “慕梨若,你给我松手!” 被点名的女子突然一抖,划着美丽弧度的玉颈向后一缩,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眼中的泪掉的更急了。 “不要过来,我好怕!” “肉!肉!谁有肉,快拿出来给它” 晴晚的一句话让众人如梦初醒,林妈妈猛地想起来,出门前晴晚正好往包袱里放了一块腊肉,说是要带回来吃,当时还让她好一顿奚落。脑中精光一闪,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她终于要发达了。 “哎呀,包袱给我!” 林妈妈扯住晴晚肩上的包袱,使劲撸下来,二话不说的掏出了一块风干的腊肉,照着远处就要丢。 晴晚大概是被林妈妈狰狞的样子给激到了,脚下一个不稳,正好撞在了她抬起来的右臂上,眼见着腊肉在碧蓝的天空下划了一个弧度。 原本还在疯狂撕咬着慕乐菱衣裳的大黄被这股香味引着,骤然跳了出去,可还没等这块美味到口,就听见它呜嗷一声,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落了下来,摔在地上,断了气。 不远处,一男子信步而来,湖蓝色压着银线暗纹的衣裳在阳光下闪着如水的波光。 第四章 还不请罪 慕安眼见着自己的爱犬就这么死了,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也顾不得去管什么慕乐菱,指着那边的男人就冲了上去。 “你算什么东西,你杀了我的大黄,我让你偿命!” 说着就挽起了袖子,像要拼个你死我活。 “放肆!逆子!还不跪下!” 慕导快步从男人身后走了过来,看看地上已经死了的狗和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只觉着一股血直冲到脑子里,激的他险些昏过去,再一转眼,看到花园里乱作一团的那几个女儿,真真觉着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离王请安!” 慕乐菱等人被慕导一吼,如梦初醒,再一看自己爹爹身边站着的人,身上都有些微的颤抖,再不耽搁,老老实实的过来请安。 慕安倒好像还没有明白过来,眼神呆愣的盯着那个穿着华服的男人,只见他一双丹凤眼向上飞起,凌厉中竟还带着三分妩媚,漆黑的长发用玉冠束起,更显得额头宽宽,不怒自危,眼睛里更像是有一潭极深的漩涡,稍有不慎就要被溺死在里面。 两腿不自觉地打颤,僵直的不能动,以前他最是怕慕导,可这个人竟然比慕导还可怕,被他的目光一扫,只觉着全身都不自在,就像……就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气息。 “混蛋!跪下!” 慕导见楚夜离似有不悦,心下一惊,上去就朝着慕安的腿上踢了两下,随及也跟着躬身行礼。 “都怪老臣教子无方,才让离王受惊,请离王降罪!” 楚夜离玩味的目光自这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见到那满面泪痕的女子时,眼神骤然一缩,转瞬又恢复如常,未留下丝毫的痕迹。 “慕大人说笑了,是本王杀了令公子的一条狗,该是本王请罪才是” 慕导额上的冷汗直冒,这离王回京没多久,向来喜怒无常,这话分明就是生气了。 “一个畜生竟然妄图伤害离王,死不足惜!请离王先去前厅等候,老臣定给您一个交代!” “这么说,不用本王偿命了?恩?”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向慕安,眼神却似寒山上的冰峰,刺得人避无可避。 “逆子!还不请罪!”慕导怒喝。 慕安还从没见到这个一向严厉的爹爹对谁这样毕恭毕敬,连在自己的姐夫兴王面前,都还是带着两分傲气,如今看着慕导的神色,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对着男人不住的磕头。 楚夜离就这样看着,也不说话,反而从袖子里取出了把扇子,优哉游哉的扇着,一边扇,还一边细细观赏着园子里的景色。 “慕大人,你这园子不错呀,花了不少银子吧” 慕导一咬牙,硬挤出了抹笑。 “都是些普通的花草,不值钱”说完又对着身边的慕安狠踹了一下,低喝“使劲!” 又过了一会儿,直等到慕安的额上留下了两趟血迹,楚夜离才终于看够了景儿,把扇子往怀里一收,勾唇。 “本王就先去前厅等候慕大人了,慕大人可要快点啊” 慕导听见这话,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一松,极为恭敬的将身子弓的更低。 “是” 第五章 顾着大局 慕乐菱、幕落羽还有一直躲在一边的慕梨若此刻看上去都有些狼狈,慕乐菱的衣裳已经被她重新系好,可上面满是狼狗的爪子印,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咬破了,精心梳起的飞星追月髻歪到了肩上,三三两两的琉璃发珠都掉了出来,连浮着翠的木兰花耳环都勾到了凌乱的发丝上,右侧的颈窝处,一道长长的血痕延伸到耳后,单看着,都觉着疼。 幕落羽要稍好一些,虽然衣裙和发髻有些凌乱,步摇也斜了出来,到底没有伤到哪里,相比之下,反而是一直在小声啜泣的慕梨若看上去最为正常,还是那般清丽。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慕导压着火气,出口的声音都要崩成了一条线。 慕乐菱虽然害怕慕导,可想到自己刚刚受到的屈辱,还有背后慕梨若那只怎么都甩不开的手,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拽着自己,大黄肯定是要咬死慕梨若的。 “是她,都是她,爹,都是这个小贱人害的我这么惨!” 慕安听见慕乐菱把责任全数推到了慕梨若身上,猛地起身,额上淌下来的血划过眼角,透着股狠劲。 “对,爹,都是她!把她交给王爷,让王爷杀了她!” 慕梨若堪堪抬头,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此刻就像是雨后的天空,透彻而清明,薄如蝶翼的睫上还沾着两滴圆滚晶莹的水珠,随着她一眨一眨的动作轻颤。 “爹爹,不是的,是这条狗突然冲了出来,两位妹妹为了保护我才……” “呸!谁稀罕保护你!” 慕乐菱已经被气昏了头,连一直维持着的大家闺秀的风范都忘了。 “好了!”慕导眯着眼,定定的看着慕梨若,眼前这个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和五年前一般无二,可是,她是他慕导的女儿,是相府的千金,怎么能连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还不如,要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他根本就不会接她回来。 “落羽,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爹爹,是大黄脱了绳子冲出来,落羽想着大黄应该认识女儿,所以才挡在了姐姐的前头,想来四姐也是这样想的吧” 慕乐菱听得一愣,不可置信的转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明明刚刚还跟着她一起嘲讽慕梨若,怎么转过来就变了心思! “慕落羽你别胡说八道,我会保护她?明明是她拽的我!” “那是姐姐想错了,姐姐刚刚看落羽妹妹护着我,还以为乐菱妹妹也怕出事,才特意冲到前面的,原来乐菱妹妹没有这种想法啊,也是,不是每个人都像落羽妹妹这样顾着大局的” 慕乐菱刚刚被狗追的走投无路,现在又被慕梨若冷嘲热讽一番,顾不得慕导越来越冷的脸,突地站了起来,撩起胳膊就想要去打慕梨若。 第六章 你是什么东西 “够了!” 没等慕乐菱动手,慕导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慕梨若说的对,他现在要顾全大局,离王还在前厅等着他,他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没有时间和这帮蠢货在这儿耗。 “来人,把慕安拉下去打三十板子,扔到祠堂!还有慕乐菱,你给我听着,慕梨若是你姐姐,是我的女儿,你叫她贱人!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东西!” 慕乐菱被慕导的这一巴掌扇倒在地,兀自低着头再不敢动弹,她没有想到,慕导会发这么大的火,还打了她,倔强的咬着唇,生生将泪意忍了回去,可看向慕梨若的眼神却带上了疯狂的恨意。 “落羽,很好,明天到库房领一个月的月银,就当是赏你,护姐有功” “是,多谢爹爹!” “还有!”慕导阴沉的目光往几个奴才跪着地方一转,脸上带着勃然的怒气。 “那块肉是谁扔的!站出来!” 林妈妈原本跪着的身子一下子瘫倒在一旁,面如死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早没了在慕梨若身边时的嚣张样子。 “三十大板!” 慕导一扬手,两个奴才上来连拖带拽的把她抬了下去。 园子又恢复了平静,慕卓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见慕导离开也就跟着走了,幕落羽想要去扶慕乐菱,却被慕乐菱一巴掌打在脸上。 慕梨若懒得再去看这些令她恶心的嘴脸,抬手拭掉了眼角的泪痕,带着晴晚往后院而去,她还记得,她的那个嫡母还在等着她去拜见呢。 五年前,她离开相府的时候,慕乐菱和慕落羽都是不大的年纪,可那个时候,他们就学会了欺负人,而倒霉的自然也总是她,可怜自己明明备受欺辱,还觉得他们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所以这一回,她绝不纵容。 不过她这个五妹还真是没有变,像以前一样那么会讨爹爹的欢心,只是可惜呀,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慕锦溪这个嫡出的女儿。 “晴晚,做的不错!” “谢小姐!” 林妈妈说过,让她直接去老夫人院子里,大夫人还有那几位姨娘都在那儿等着她呢,凭着记忆,慕梨若找到了她以前都不敢踏入的地方,印象里,她的这位奶奶从未给过她多少疼爱,有的不过是冰冷的怒斥。 这个相府的每一个主子,在她去做替死鬼的时候都是心知肚明,或者说,根本就是他们精心的安排,到底是老天怜惜她,让她还有机会再回来。 施施然抬脚,迈进了屋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精神矍铄,一袭贵棕回字纹的锦衣上压着五福呈祥的图样,盘起的发髻以缀满了翡翠玛瑙的钿子暂着,好不贵气。 两侧的椅子上端坐着的正是慕导的大夫人和他娶得几房姨太太,穿着也是极为考究。 此时这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都盯着刚刚进来的慕梨若看着,面上多少都带了些防备。 “梨若给老夫人,大夫人,三姨娘、五姨娘、六姨娘请安,愿老夫人康健如意,福寿双全,大夫人和几位姨娘青春常驻,美貌长存” 第七章 验验身子 “哟,这梨儿出去几年,小嘴儿倒是甜了不少,这话说的教我都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了” 说话的妇人坐在老夫人的右下手,穿着身娇艳非常的桃红长裙,水袖处镶着穿着水晶的牡丹袖片,大气又不失魅惑。 梨若记得,这位是三姨娘,这些年一直被大夫人压着,该忍得很难受了。 “三姨娘,老太太还没说话,你就来插嘴,怕是不太好吧!” 六姨娘该是最近这几年才入府的,年纪看上去比慕梨若大不了多少,慕梨若查过,她还没有子嗣,所以不得不牢牢靠着大夫人,这种时候正可以表忠心。 “好了,孩子还在这儿,你们这几个做姨娘的闹什么!” 老夫人面上带了丝薄怒,原有的笑意也沉了下去,自带一份威严。 “梨儿,我知道,你这几年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可是你要知道,当初你父亲和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兴王的聘礼相府又不能退回去,所以你大姐就替你嫁了过去,如今的兴王妃是你的姐姐慕锦溪,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慕梨若的脸瞬间退了血色,指尖牢牢攥着宽厚的衣袖,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轻轻合了眸,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 等了许久,才又掀开了睫,盈盈望着主位上的老夫人,堪堪拜下。 “老夫人,在梨儿回府之前,已经知道了姐姐的事情,梨儿滚落山崖得以活命,失忆之后又想起了父亲和老夫人,梨儿很感恩,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请老夫人放心” 主位上的老妇人一直细细观察着她这个孙女的反应,如果她真的全然不在意,那倒真是要防备着些了,如今看她这幅模样,反而觉着放心,满意的点头。 “梨儿,你懂事就好,记着,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容不得心思不纯的人!” “梨儿明白,梨儿记得老夫人日日都会进佛堂,在回府之前,特意手抄了一百遍的佛经送给老夫人,这抄经用的墨里面掺了几味凝心净气的药材,就算老夫人日夜诵读,也不会过于损伤身体,希望能为老夫人积些福德吧” 慕梨若没有说谎,对老夫人,她也摸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如果能有这个祖母的支持,那在这个府里,她做起事来就会简单很多,如果没有,也一样阻挡不了她,就当是给她们两人的一个机会,以后怎么做,端看老夫人现在怎么选。 “梨儿有心了,冯妈妈,去拿来吧” 大夫人在一边看着,对这个刚回来的女儿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若是能为锦溪登上后位垫上一脚,那她未尝不能忍她。 “还是梨儿细心,老夫人又多了一个贴心的孙女,儿媳可要恭喜您呢” “这里数你会说话”老夫人冷着的脸上总算又起了笑容,不轻不重的白了大夫人一眼,然后又转向了慕梨若。 “梨儿,不要怪祖母多事,你流落在外五年,纵然祖母相信你,可外面的留言难止呐!为了你好,也为了相府好,让冯妈妈给你验验身子,如何?” 第八章 守宫砂 慕梨若心中冷笑,原来她的佛经不过只能换来一声叫祖母的资格,终究是她徒惹笑料了,也好,没有了顾虑,玩儿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满满的都是疑惑,细看下去,还带着点点的娇羞。 “祖母,梨儿的养父养母虽算不上大户人家,可也深知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所以在几年前就为梨儿点了守宫砂,您看” 女子将衣袖高高的挽起,凝霜似雪的上臂处,一点嫣红深种,赫赫然就是书中常写的守宫砂。 这守宫砂是以喂了多年朱砂的壁虎捣碎而成,京城官宦人家的小姐,因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从来不屑于点种这样的东西,可在祁国的其他地方,这还是很常见的,如今,就更是成了证明慕梨若清白的关键。 大夫人藏在袖中的手一攥,说什么都没有想到慕梨若会点了守宫砂,本来还想借着查验身子的时候,好好给她一个下马威,这下可泡汤了。 老夫人也是吃了一惊,可转而又颇觉安慰,她是决不允许相府里的小姐不干净,否则这以后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整个慕家沦为京城人的笑柄。 “既如此,祖母就放心了,梨儿,以后你就安心住下,其他的事情自有你的父亲母亲给你安排” “是呀,梨儿”大夫人见老太太已经训完了话,才起身亲切的拉过慕梨若的手,一副慈爱的样子,可在慕梨若看来,却是异常刺眼。 “你这五年不在府里,可院子都还是给你留着的,我已经让人重新整修了一遍,你看看有什么缺的,就来和我说,还有你的衣裳,我都让人去做了,等做好了,就给你送去” 慕梨若怯怯抬头,向着大夫人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轻扇着睫毛,泪珠又滚了出来。 “梨儿多谢大夫人” “恩,你这身边就跟着一个丫头吗?这哪里够呀,我已经给你又挑了两个,都在你院子里候着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 “是” 大夫人欣慰的转眸,又像想起了什么,往慕梨若身后看了几眼,才问。 “接你来的林妈妈呢,这个奴才,不把你照看好了,倒是自己跑没影了” “不是的”慕梨若柳眉紧蹙,眼里闪现出一抹惊惧,目光也是游移不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林妈妈冲撞了离王,被父亲赏了三十板子” “什么!” 屋里的人都被这话惊到了,齐齐看向慕梨若,慕梨若倒像是怕这个消息还不够震撼,略带哽咽的接着说“还有安弟弟也被父亲打了三十板子,乐菱妹妹挨了父亲一巴掌” 一直安坐在那里的几人终于坐不住了,老夫人也顾不得自己家主的身份,一掌就拍上了桌子,描着山水奇景的鎏金瓷杯被这么一震,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冒着热气的茶叶水撒了一地。 第九章 便宜她了 慕梨若给那些虚伪至极的人扔上一颗惊雷之后,自己倒是优哉游哉的往西面而去。 相府里庶出小姐的屋子都是在西面的,纵使慕乐菱自小养在大夫人膝下,可过了八岁的年纪,一样要到自己的院子里住,只有慕锦溪,相府的嫡出女儿才能在东边开院。 “小姐,这慕落羽……” 晴晚捧着包袱,低眉顺眼的跟在慕梨若后面,看上去就和一般的丫鬟没什么两样,可慕梨若知道,这个小东西真要发起狠来,比她是有过之无不及。 “怎么?看她长得漂亮?” “小姐,今天可是便宜她了” 刚刚晴晚一直在边上,看的清楚,那条狗分明就没有伤她,或者说与她还有一份亲厚,还有慕安,就听她的话,如果她真的不想伤慕梨若,一早就可以让人拉开大黄,何至于等到最后让狗都发了疯呢。 就这样便宜她了,真是不解气。 慕梨若只是温柔的笑,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透着分可爱,垂到眉尾的刘海正好遮住了她眼眸深处的神色。 “那些胭脂水粉,都带来了吗?” “小姐放心,都是江南最好的,又掺上了蜜情粉,可是上好的养颜之物” “恩,再加上你的手艺,我放心” 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果然都没有变,以前的十三年里,她日日住在这里,可是却没有多少愿意回忆的事情。 遇见楚胤尘之前,她一直被这府里的人欺负,遇见他之后,所有的美好也都已经变成了穿肠的毒药,想起来也只会让她将恨记得更深。 进了院子,两个长相极为清秀的姑娘领着另外的两个奴才弓着身子给她请安,像是等了许久, 慕梨若收起了飘远的思绪,眨眨眼,满含笑意的过去将几人一一扶起,语气里都是欢yu。 “两位姐姐好美啊,怪不得府里的人都说大夫人院子里的人都是最玲珑的呢” 清思和墨桃心里都是带着不屑的,不过是大夫人的吩咐,不得不遵命就是了,此刻看慕梨若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更是觉得她好欺负。 “小姐说笑了,我们都是奴才,伺候小姐才是本分,说不上漂亮” “怎么会呢?”慕梨若一瞥嘴,似是小孩子撒娇一样,拉着两人的手就往屋里拽“两位姐姐,我从江南带回了几盒胭脂,还有颜色及正的青山黛,看颜色,姐姐涂上去肯定合适,你们快进来,我让晴晚给你们试试” 两人听慕梨若这样说,心里都是高兴的,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能稍加推脱,一副为难的模样。 “小姐,这样不合规矩” “没事的,就当是给我试试颜色嘛,晴晚,快来” 晚上,慕梨若吃完了东西,又将白日里给清思和墨桃用的东西包好了送去,就让晴晚收拾着准备睡下了,这连着几日睡得都不踏实,慕梨若觉着身上有说不出的疲惫。 可铺了床才发现,这大夫人果然是费尽了心思想要教训她。 第十章 着火了 “小姐,这样的被子,晚上怎么盖呀!” 慕梨若伸手,轻轻拂过这绣着开的正盛的栀子花的流云锦被面,实在是精致又大气,只是可惜,这里面蓄着三层的棉花,还掺了些许的羊毛,这样的被子要是盖在身上,今晚怕是要捂出痱子了。 可是不盖,晚上又确实透了分凉意,根本撑不过去。 晴晚满是怒火,把这床被子猛地拽到了地上,就差踩上两脚。 “小姐,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被子” “不用了” 慕梨若的眼里射出了一束幽冷冷的光,嘴角却勾起了深深的弧度,他们既然敢把这样的东西放到她的床上,必然是笃定她再找不到其他的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费这个力气。 “晴晚,你不是说今天便宜了幕落羽了吗?那咱们今晚就还回去,如何呀?” 慕乐菱一整天都是骂骂咧咧的,打了慕落羽一巴掌,还是觉着不解气,大夫给她上药的时候,她抓起一旁的瓷瓶就扔到了慕落羽的身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幕落羽忍着痛,弯腰将地上的瓷瓶捡了起来,极为温顺的又送了回去。 她心里清楚,她和慕乐菱,大夫人是更看重慕乐菱的,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用时时仰其鼻息的活着,可是,她要为自己争一争,她不想永远都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永远只能做妾,所以,她既要讨得父亲的欢心,也不能得罪大夫人。 “四姐,你别生气了,我今天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父亲正为着弟弟的事情生气,如果我们不那么说,父亲就会把怒气转到我们的身上,我没有想到,四姐会不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废话!我怎么能忍那个贱人,救她!杀她还差不多!” 幕落羽见慕乐菱的语气有些松动,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就挨着床边坐了下来,端起一旁放着的甜汤,舀了一勺往慕乐菱嘴里递。 “四姐,忍一时风平浪静,今天这件事还不算完,我们可以慢慢筹谋,何必生气呢” “少在这儿说没用的,你有别的法子了?我可告诉你,今天这口气我一定要讨回来!” “四姐放心,都交给我好了” 慕乐菱狠狠的剜了一眼这个费力讨好她的妹妹,高傲的扬起了头。 “最好记着你说的话,否则,有你受的!” 幕落羽安抚好慕乐菱之后,满身疲惫的会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的一切,眼里不由浮现出了浓浓的不甘,总有一日,她也要慕乐菱这样伏在她的脚下,任她教训。一阵睡意袭来,渐渐入了梦香。 深夜里,原本安静的慕府,细听之下竟有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一个起夜如厕的奴才抬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确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摔倒在地。 “来人啊!着火了!着火了!” 第十一章 姐姐救你 慕落羽被一阵刺鼻的浓烟呛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竟发现外面全都是火红的颜色,睡意瞬间退了去,急急忙忙的起身,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往外跑。 可这烟实在是呛得的难受,让她连气都不能喘,随手扯过衣架上的衣裳,想要捂着口鼻,大概是太紧张了,这猛一用力,连着衣架一起砸了下来。 暮落羽反应极快的往旁边一躲,右手臂却还是被衣架砸了上去,坚实的木头让她纤细的手腕一下子肿的高高的,痛,钻心刺骨。 “来人啊!快来人!” 慕落羽对着门外大喊,可外面的火势看上去比屋里的还大,跑过来救火的奴才们只知道拎着水往屋子里浇,根本就没人敢进来。 慕梨若的院子是挨着慕落羽的住处最近的,几个奴才朦胧中也被这巨大的声响惊醒了,都纷纷披上衣服出来。 慕梨若推开门,正好看到清思和墨桃站在她的门口,仰着脖子张望着,再一看旁边冲天的火光,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着火了,要是把我这儿也烧了可怎么办呀!” 清思听慕梨若这样一说,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十足十的鄙夷,皱着眉,斜瞅了身后的慕梨若一眼,冷哼。 “二小姐,这火烧过来可要等些时候呢,你要是怕,就自己回屋待着吧!” 清思说完,墨桃也跟着撇了撇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他们怎么说也在相府里做了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看见谁这样怕事,这个二小姐果然就是一个草包。 “小姐,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担心五小姐吗?怎么就知道躲!” “啊!是呀!” 慕梨若狠拍了下自己的头,像是极为懊恼,呆愣的脸上有了丝恍悟,嫣红又小巧的嘴张的大大的,使劲点了点头。 “是呀,两位姐姐说的有道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我要去救五妹妹才行!” 说着,原本已经迈出门槛的脚向里猛撤了一步,只听嘭的一声,又将门给关上了。 清思和墨桃就这样看着,只觉下巴都要惊掉了,刚刚还说要出去救火的人,现在又把自己严严实实的锁在了屋子里,这算怎么回事!耍他们嘛! 愤然抬手,轰隆轰隆的开始砸门。 “小姐,小姐,你怎么进去了,小……” “来了!” 门又从里面猛地被拉了开,清思被突然一晃,脚下不稳,半趴着摔到了地上,未束的长发全都披散到了地上,样子很是凄惨。 可慕梨若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只见她一手拽着那床大夫人精心准备的被子,一手扯着她那略有些长的裘裤,风一般的往外冲,嘴里喊着。 “妹妹,姐姐来救你了!” 第十二章 快捂上 相府的管家听到下人来报,披上衣服,匆匆赶了过来,发现这所有的奴才都围在外面,而慕落羽却没了踪影,心下大惊,扯住几个奴才就往屋子里丢。 虽说这慕落羽只是个庶出的女儿,可慕导还指望她能出去联姻呢,怎么都不能让她出事。 “都快给我进去!救不出小姐,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几个奴才被迫进了屋里,没一会儿扶着慕落羽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说也奇怪,这火势看着大,可屋子里却没怎么烧,所以几人出来的还算顺利。 沈悦见慕落羽还算无事,剑锋一般的眸光总算磨平了些,正准备上前,就觉着身后一阵风扫过,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眨眼间就迎上了慕落羽。 “落羽妹妹你没事吧!姐姐来救你了!” 因为还在夏日里,慕落羽此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月牙白的纱衣,上面连个绣纹都没有,若是平时穿上去,定会将女子原本就娇嫩的肌肤衬的更是多了分朦胧之感。 只是现在,这件没用上多少料子的衣裳令慕落羽里面的夹竹桃粉的肚兜显得清清楚楚,细看下去,还隐约透出了两团隆起间的沟壑,很是诱惑。 “你来做什么!” 慕落羽的声音含着尖厉,愤恨的看着有些傻气的慕梨若。 “你快走,我用不着你救!” “那怎么行呢,我会不放心的”慕梨若费力的把被子抬了起来,细心的给慕落羽披上,还特意掖了掖。 “妹妹白日里救了姐姐,姐姐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这不正好,我也能帮帮妹妹了” 慕落羽胳膊处的伤口本来就是疼的钻心,火辣辣的伤口又是最见不得热的,被夹着羊毛的被子这么一捂,真真是更难受了。 想起在慕乐菱那里受的气,再加上今晚这事,慕落羽再难有什么耐心,扯着被子就想往地上扔。 慕梨若一见,动作极快的捂住了被子,把慕落羽牢牢抱在里面,就是不肯松手。 “不行的,妹妹!” 慕梨若缩着眉眼,连鼻子都皱在了一起,头不停的摆。 “妹妹,你身上只穿了一件纱衣裳,里面的肚兜都看的清楚,这要是不披上被子,被人看光了可怎么好呢!” 慕落雨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刚刚走的太急,想要拿衣裳又没拿的成,现在的自己真的是穿的太过香艳了。 懊恼的看了一眼周边的奴才,她还想要好好寻一门婚事,怎么能这么大意。 “那你也不能给我这么厚的被子,拿薄的来!” 慕梨若委屈的噘嘴,像是被触到了伤心事,样子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妹妹,姐姐屋子里只有这一床被子,姐姐一点都不心疼的就拿来给了你了,你让姐姐去哪里再变一个来呢?” 第十三章 不可惊动大夫人 沈悦听着幕落羽和慕梨若的对话,才知道这团成一球的东西原来是今天新回来的小姐,他白日里出去办事了,所以没有见到。 自上而下将慕梨若细细打量了一遍,巴掌大的小脸,秀气挺翘的鼻子,只是额上盖着的刘海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去出完整的容貌。不过单看这唯唯诺诺的样子,还真是和五年前一个样。 “五小姐,二小姐说的对,你还是先披着被子吧,这么多奴才在这儿看着,要是传了出去,老爷会生气的” 夜里虽然会有些凉风,可怎么也用不着这么厚实的被子,只这么一会儿工夫,慕落羽额前的碎发就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忍着在蒸炉里一般的感觉,甩开慕梨若的手,咬着牙道。 “知道了!” “看这样子,这火一时半会儿也灭不了,要不五小姐先去二小姐的侧屋里将就一晚,等明日天亮了,再去回了大夫人” 慕落羽紧紧锁了眉,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烧得差不多的屋子,心底的火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再一看蹭在她身边的慕梨若那窝囊的样子,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她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没本事,只能任人欺负的人了,和这样的人在一块,她都会觉着喘不上气。 转过头去,将脸一拉。 “不用了,我去找四姐” 慕梨若见这位五妹妹并不喜欢自己,好像很伤心,默默低下头,怯懦着不说话。 晴晚这时带着墨桃和清思一起追了过来,看慕梨若一副失落的样子,就猜到了大概,赶紧就把衣裳给她披上,面上却有些愤愤的。 “小姐,既然五小姐不承情,您就回去吧,您看看您自己,只穿了个鞋子,连衣裳都没披呢” 慕梨若抬眼,委屈的看着身边的丫鬟,紧紧咬上了自己的下唇,样子小心又可怜。 “可是我的被子都没了,沈管家,我能去库房拿床被子吗?” “当然,二小姐,我让人去给你取了送过来” “这怎么行!” 一旁的清思这个时候突然就想起大夫人交代的话,神色瞬间就有些紧张。 “沈管家,这二小姐屋里的东西都是大夫人准备的,怎么也要回禀大夫人一声啊” “不行的!” 慕梨若没等沈悦说话,就一步跨到了清思的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向上一抬,似是有不悦之色。 “落羽妹妹院子里着了火都没有惊动大夫人,怎么能为了我屋子里的被子就去扰了大夫人的清梦呢,梨儿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沈悦闻言,想想慕梨若说的确实有道理,不满的瞅了清思一眼,浮着褶子的老脸上挤出了一抹笑。 “二小姐说的是,请二小姐回屋等着吧,被子马上就送来” “那就多谢沈管家了!” 第十四章 愈发出色 慕安被打了三十板子又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之后,在床上连躺了三天才能下地,慕乐菱颈上的伤口还没好,也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养着,慕落羽则一边抹着生肌膏,一边还得照看着自己院子的休整工作,谁都没有空搭理慕梨若,正好让她偷着闲了几天。 只是这几日的吃穿用度却备受苛待,慕梨若也装作不知道,下人送来什么,她就乖乖收什么,连着吃的都是最普通的。 晴晚实在看不下去,时时念叨着,慕梨若无奈,才许她每日去厨房为她熬汤送来。 好在平日里多少也透露了一些,说是江南的夫人在慕梨若离开时送了些银子,所以,偷偷和厨房的妈妈换食材也就是正常了。 这日,晴晚端着汤水进屋,就见慕梨若还是穿着进府那日的衣裙,斜依在窗前的矮榻上,额前的刘海分散开来,透出一双盈水的眸子,仿佛凝集了日月光华,睫毛轻轻一扇,更是漾出了频频秋波。 晴晚太了解慕梨若的绝色,只是,进了相府之后,她特意用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这样的神情更是不显于人前,所以,府里的人都只当这位二小姐是平庸非常。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女子勾唇,深深嗅了嗅屋子里的味道,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每每到了九月,隔着屋子都能闻到满园的甜腻桂花香气,可这相府的院子里,却什么也没有,恍然间让她觉着,过去的几年都像是在梦中。 “这厨房你连着去了几日,可有什么特别?” 晴晚摇着头轻笑,她早就明白慕梨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是厨房的后院可以看到慕安住处的情况,她又哪里肯乖乖喝这些日子的汤水呢。 “小姐,情况还是有的,不过你还是先把这碗汤喝了,补好了身子,才有力气不是?” 午后,慕梨若浅眠了半个时辰,然后就带着晴晚一起出了屋子,院子里,墨桃正在打理那几株快要干死的菊花,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桃粉色压着夏日风荷的衣裳,正好和了她的名字,再加上这几日慕梨若总是会让晴晚去教她涂抹描画江南最娇艳的妆容,所以如今是比以前要更美了。 其实那天初见清思和墨桃的时候,慕梨若说的话还是含了七分的真,这两人的模样的确是相府奴才里长得出挑的,尤其是墨桃,清秀的脸蛋上镶着双杏核一般的大眼睛,微微嘟起的娇艳小嘴很是诱惑,再加上她略显丰满的xiōng部,纯美又风流。 现在,看着她出落的愈发出色,比主子们打扮的还要娇艳,慕梨若不由微眯了眼。 “清思姐姐,我要出去走走,你别忙活了,快回去休息吧,还有,姐姐今天很漂亮” 清思脸上扬起了骄傲的笑容,堪堪福了福身就回了屋子,所以并没有发现,慕梨若越来越深沉的眸光…… 第十五章 幸灾乐祸 慕落羽的院子被烧了之后,一直住在慕乐菱院子的偏房,可慕乐菱对她却爱答不理,偶尔在院子里遇到,也是趾高气昂,让她的日子过得很是难受。 可是一想到,以后嫁出了府外,做了大家的正室,她就觉着这些都不算什么,所以能忍也就忍了。 刚刚去看慕安,让她又生了一肚子的气,想起刚刚她那个弟弟趴在床上的样子,就觉着他没用。 之前让他放狗吓唬吓唬慕梨若,没想到竟被她躲了过去,还阴差阳错的得罪了离王,让自己挨了慕导一巴掌,说到底都是慕安太笨。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都是一个娘生出来的孩子,慕安怎么就一点都不像她,只知道胡闯乱撞,但愿这次他能够听得进自己的话。 “落雨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慕梨若站在门外笑的灿然,一阵风拂过,颊边黑色的碎发卷过她晶莹透亮的脸庞,纤细莹白的手腕上拐了个篮子,里面放着满满的月季花,大粉的,嫣红的,还有杏黄的,五彩斑斓,看花枝那青翠欲滴的颜色,就知道是刚刚采下的。 “落雨妹妹,你的伤好些了吗?姐姐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可又怕打扰到你,所以才没有过来” 慕落羽心下冷哼,更是连看都懒得看这人一眼,她记得这月季花是六姨娘最喜欢的,这下都剪了去,估计能把她气上半天,慕梨若当真是傻。 这样蠢笨的人也能在相府安然生活十三年,如今还能再回来,当真是不可思议。 “我没事” 慕落羽胳膊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担心会留下疤痕,所以每日都会涂抹大夫开的生肌膏,而如今看来,也恢复的很好。 慕梨若闻言像是狠松了口气,一蹦一跳的跑到慕落羽身边,亲密的挽起手,语气里也都是欢yu。 “那姐姐也就放心了,落羽妹妹,姐姐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路过西面花园的时候见到这花儿开的很是好看,就特意摘了给你送来,你不会嫌弃吧” 慕落羽退后一步,想要从慕梨若的身旁躲开,可偏偏自己的胳膊被她牢牢的抱住,竟然一步都动不了。 火气来的更胜,话出口就带着冲劲。 “放这儿,我还有事,你快走吧” “这样啊”像树袋熊一样黏在慕落羽身上的女子略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现出抹落寞,很是可怜“落羽妹妹,我这两天实在是无聊,有时候也会想念江南的日子,总是伤心,正好你的院子也烧了,不如就去我那儿住吧!” 慕落羽听了这话,眉头越锁越紧,扭过头来看了慕梨若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着这话里带着几分的幸灾乐祸,可是,这样呆傻的人,会吗? 第十六章 挖人 “怎么着,挖人挖到我这里来了!” 慕乐菱穿着一袭栀子花色的紧身罗裙从外面进来,发髻上插着的鎏金翡翠蝴蝶步摇,一步一摇,勾的她的脸庞更显细致。 颈上的伤口已经退了痂,只能看出一层淡淡的粉红,再养上几日,大概就会全好了。 慕梨若看见慕乐菱,目光一闪,眉眼也都低垂了下来,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紧紧拽着慕落羽的衣袖往她身侧躲了躲,显然就是有些害怕。 “乐菱妹妹!” 慕乐菱今天在大夫人房里听说,明天慕锦溪要回府住两日,兴王可能也会来,想到兴王,她对慕梨若的恨意就更深了。 “少在我面前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会勾引男人!我可不吃这一套!” “乐菱妹妹,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让落羽妹妹去我那里住几天,这样落羽妹妹做什么都方便” “不用了,我住四姐这儿挺好的,二姐还是回去吧” 慕落羽冷着脸,声音僵的都能黏在墙上,她讨厌慕梨若,很讨厌。 慕乐菱眼见着慕梨若泫然欲泣,心里正高兴呢,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慕落羽去了慕梨若那儿,说不定…… “别呀” 慕乐菱突然绽开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快步走到慕落羽身边,亲切的挽起她的手。 “五妹呀,二姐说的对,你还是搬去她的院子吧,做什么,都方便!” 慕乐菱特意把后面的几个字说的格外用力,眼神还有意无意的往慕梨若的身上飘。 “你说二姐才刚回来,什么都不熟悉,你去了也能帮帮她,去吧!” 慕梨若见这个妹妹如此为自己着想,哭着的脸又笑了回来,对着慕乐菱也不怕了,上前去羞涩万分的拽着她的衣裳,眼睛亮的像划过夜空的流星,很美。 “我还以为乐菱妹妹不喜欢我呢,原来是我想错了,要不乐菱妹妹也去我的院子里住吧,我们可以一起玩儿” 慕乐菱拼命忍住要把胳膊上的手拨下去的冲动,费力的扯了扯嘴角。 “不用了,我的院子又没烧!” 下午,慕落羽把东西都收拾到了慕梨若住处的厢房里,然后一刻也不想多呆的就离开了,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不想慕梨若就在她的屋里等着,桌上还摆着菜。 “你这是做什么!” “落羽妹妹,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吃呀” 慕落羽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一碗鸡蛋汤,两份炒青菜,两碗米饭,连点荤腥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吃下去的,真是连相府的奴才还不如。 “我吃过了!” 慕梨若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失落,然后立刻又恢复如常。 “这样啊,本来是在等着落羽妹妹的,现在菜也凉了,那我也不吃了” “我累了,要去睡了” “等等,等等!” 慕梨若拉住女子就要离开的身子,连拖带拽的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寝房里,硬是把她带到了床上,慕落羽一直在挣扎,可也不明白,看上去明明弱不禁风的慕梨若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又要做什么!” “妹妹,我这儿实在是太小了,让你住厢房,肯定不习惯,没事儿,你今晚就住我屋里,我去睡厢房就行” 慕梨若说完,也不等慕落羽反应,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第十七章 百家烛 冯妈妈在给慕老夫人摇着扇子,听见外面有清浅的敲门声,不由有些生气,这么晚了,老夫人这几日都睡得不踏实,还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真是不懂事。 “老夫人,我叫那人走吧” “算了,许是有事,让她进来吧” 慕梨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连灯笼都没有打,自己一个人等在外面,看冯妈妈开了门,极为乖巧的服了个身。 “冯妈妈” “二小姐?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冯妈妈,我听说祖母这两日的头痛症又犯了,正好我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学了一种独特的按摩手法,想过来给祖母按按头” “二小姐有心了,进来吧” 慕老夫人躺在窗边的矮榻上,只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裘衣,上面压着金线绣的锁子纹,很是讲究。 布满了深深褶子的脸上,额头处被揉的通红,看来她的头痛症是比几年前更严重了。 “梨儿给祖母请安” “恩,你来做什么” 慕梨若浅笑着,径自走到矮榻后面,柔弱无骨的手轻柔的按在老夫人的太阳穴上,指尖透过的一丝凉意让老夫人觉着更是舒服。 “梨儿在江南的养母也总是会头痛,所以梨儿就特意跟永寿堂的大夫学了按摩的手法,今日给祖母试试” 老夫人缓缓闭上眼睛,觉着慕梨若揉的确实舒服,既没用力,又能缓解痛症,比她身边的这些人是强多了。 “恩,回了京城会想你的养母吧” 慕梨若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 “当然会啊,他们都很好,是真心把我当女儿看的,如果我没有想起以前的事,在江南也是很快乐的,可是我想起来了,我有自己的爹爹,自己的祖母,纵然再不舍,也还是要回自己的家” “这就对了,总是自己的家好” 慕梨若移了指,按在百合穴上稍稍使力。 “祖母,你可听过百家饭,百家衣吗?” 慕家虽然在慕老爷子在的时候就已经富裕了起来,可慕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过过穷日子的,这些寻常老百姓家的说法自然是知道的。 有流传说,吃了百家饭,穿了百家衣,就能以诚意感动神灵,得到庇佑,慕老夫人是信佛的,这些也很是了解。 “听说过,怎么了?” “原来祖母知道呀,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老太太我享福惯了,不屑于这些?” “不是的”慕梨若着急的摇头,声音也有些诺诺的“其实梨儿知道爹爹要派人去接我之后,我就挨家挨户的讨要了一百只蜡烛带了回来,想着等祖母寿辰的时候给祖母祈福,可是今天,听说祖母身子不舒服,就让晴晚在梨儿院子后面的空地里用这些蜡烛摆了个寿字,点燃了,来求佛祖保佑祖母” “哦?真的么?” 慕老夫人募的睁开眼睛,惊讶的回头,难以置信的目光里还带着难易察觉的喜意…… 第十八章 捉贼 冯妈妈打着灯笼走在前面,慕梨若扶着老夫人小心的看着路。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一听说慕梨若说给她找来了百家烛火,也顾不上已经黑透的夜色,让冯妈妈给她找了件披风,就跟出来了。 “冯妈妈,我们走右边的小路”慕梨若小声的提醒。 “怎么了?这不就是去你院子里的路吗?” 慕老夫人现在觉着头也不是那么疼了,脸上也放开了笑,颇为慈爱的拍了拍慕梨若扶着她胳膊的手。 以前这个孙女见到她就有些怕,从来也不和她亲近,所以连带着,也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孙女,可是这次回来,慕梨若不怕她了,还很是乖巧听话,又是手抄佛经,又是讨百家烛的,她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关心她。 “祖母,您还不知道吧,今天落羽妹妹搬到我院子里了,我把我的屋子让了出来,晚上的时候落羽妹妹好像很是疲惫,从前院走我怕吵到她休息,反正有路能够直接到后院呀” “这么说我去看看你给我准备的东西,还会吵了她不成!” 老夫人语气沉了下来,似是有些不悦。 慕梨若原本扬着的嘴角因为老夫人的话一下子就扯平了,盘着发髻的头垂的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慕老夫人知道自己吓到了她,随及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个孙女现在是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让她不放心啊。 “我知道你无意惹我生气,在这府里呀,肯真心来关心我老太婆的人可是太少了” “怎么会呢,祖母,我们每个人都希望您安康呀” “算了,你就是太单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慕梨若将身子更往老夫人的胳膊上贴了贴,甜美的笑容就像是春天里开的简单又无争的迎春花,透着真诚。 “梨儿只要守着祖母,孝敬祖母就好了” 晴晚按照和慕梨若约定的时辰点燃了所有的蜡烛,这些蜡烛颜色不同,长短不一,可是,即使是最小的也能燃足一个时辰,所以她就静静的守在一边,安心的等着。 慕老夫人刚刚进了后院,就看到那片空地里,用烛火摆成的一个大大的寿字,在黑暗的夜色里分外亮眼,摇曳的烛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模糊而神秘,果然就像是神灵给的祝福。 “好!真好!是不一样!” “祖母,你快许愿呀” “我都老了,能有什么愿望,不过是希望你父亲和你们都能平安,康乐” “还有祖母也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慕梨若抢着说,却把老夫人和冯妈妈都逗得笑了。 “还是二小姐嘴甜,就像抹了蜜似的” “冯妈妈!” 慕梨若歪着脖子,着急的跺脚,两颊透出了些许粉红,像是害羞了。 几人说笑着,正聊得开心,突然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还有人在高声喊着捉贼! 第十九章 你们私通 相府进贼了,冯妈妈和慕梨若都有些怕怕的,拽着老夫人就往后面躲,冯妈妈更是整个人挡在老夫人面前,不许她上前。 “老夫人,我们快点回去,要是被贼人伤到了您,就是我的罪过了” “是呀,祖母”慕梨若也跟着附和“您的身体要紧” “怕什么!” 慕老夫人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冯妈妈,低喝。 “这里是相府,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贼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走,都跟我去看看!” 慕梨若不安的缩着头,还是很怕的样子。 “祖母,要不算了吧” “没事!有祖母在,你怕什么!” 老夫人带着慕梨若就往前院走,晴晚这时候也从暗处跑了出来,神色慌张。 “小姐,奴婢该死,刚刚我点完蜡烛就在树下睡着了,都是奴婢的错!” 老夫人看晴晚鼻尖上还沾着灰,睡眼朦胧的样子,想着她刚刚为自己点蜡烛,也是不容易,就没有出言怪罪,只是摆了摆手,冷声说。 “好了!在后面跟着” 几人赶到了前院,没有看到盗贼的身影,只见有六七个人围在主屋的门口,挤在一起,慕梨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扶着老夫人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显得很是紧张。 “落羽妹妹!” 再顾不得行动缓慢的老夫人,慕梨若大叫了一声,快速冲向了屋里,两手猛地拨开堵在门口的人,焦心的喊着。 “落羽妹妹,你没事吧!” 屋子里,慕落羽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张脸气的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如果不是她眼睛里的愤恨,还让人觉着挺好看的。 慕梨若顺着慕落羽的视线往地下一看,立即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捂住了眼睛,后退了几步。 “啊!!!有男人!” 地上脱光了衣裳的男人此刻在尽力遮挡自己的关键部位,全身都是抖着的,细看之下,连汗毛都立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三少爷明明说了,会是二小姐,怎么变成五小姐了,还有,他们不是已经下了药了嘛,人怎么还是醒的。 “滚!都给我滚!” 慕落羽大吼,隐约间,她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着门口站着的慕梨若只恨不得杀了她。 “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紧了几步进了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气的险些昏了过去,要不是冯妈妈和晴晚扶着,估计就要倒在地上了。 “混账!混账!” “祖母!” 慕落羽见到慕老夫人进来,呼吸一窒,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她怎么会来!她怎么可能会来!! 慕落羽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崩溃,指着慕梨若,面目狰狞。 “是你!都是你!是你招来的男人陷害我!” “没有,我没有啊……” 慕梨若腿一软,径直摔到了地上,三魂去了七魄,怯怯的不太敢说话。 “就是你!这是你的屋子,分明是你和他私通!!” 第二十章 是三少爷 老夫人原本已经不痛的头又开始一跳一跳的,一口气上不来,看着地上的男人,抖着手指。 “说!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的唇像筛子一样不停的颤,看看慕梨若,想起慕安之前说过,他要是承认和慕梨若私通,也许就能当上慕家的乘龙快婿,慕梨若虽然不得宠,能娶她,也是祖上修来的福。 咬着牙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是奴才和二小姐私通,奴才有罪,奴才该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被点名的女子眼里盈满了泪,震惊的不能自己,看着老夫人不住的摇头。 晴晚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把头磕的咚咚响。 “老夫人,二小姐真的没有啊,二小姐才回来几天,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请老夫人明察啊!” “好!很好!你和二小姐私通,二小姐今晚不在房里你不知道!还有你们!”老夫人年纪虽然大了,可还不糊涂,转过头,喷着火的目光扫过门口看热闹的几个奴才,愤愤道“你们都是谁房里的奴才!跑的倒是快!冯妈妈,去把慕导叫来,让他把这些个兴风作浪的奴才全给打死!” 老夫人的身子又要往后面倒,却被冯妈妈一把扶住,冷声历喝。 “相府还是老夫人当家,你们不说实话,也别想活命了!” 几人一听说要请慕导过来,还要把他们都打死,一个个都慌了神,连忙跪下求饶,再看老夫人真的动了怒,也顾不得保护自己的主子。 “老夫人,是三少爷,是三少爷让我们来的,老夫人饶命啊!” “你呢!” 冯妈妈稳住老夫人,上前一把提起地上的男人,厉声道。 那人见此情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想想,终究还是保命要紧,也就顾不上荣华富贵,跟着附和。 “是三少爷,是三少爷!” 慕安一直在院子外面藏着,只等里面的人传来消息,他就把事情闹大,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过来,他穿的又少,已经被到处乱飞的小蚊虫咬了好几下,身上痒的难受,不由有些着急,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好一会儿,终于见到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立马一瘸一拐的上前,眯眯着的小眼睛里闪着的都是兴奋。 “怎么样?成了?” 那人摇了摇头,眼神闪躲飘移,脚也跟着向后躲,一咬牙。 “三少爷,老夫人让您进去!” “啊?”慕安愣了眼,像是没有听明白“你说谁?” “老……老夫人……” 慕安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跳起来狠狠往奴才的头上猛扇了一下。 “胡说八道!老夫人怎么会来!我看你是魔怔了!” 第二十一章 证明清白 慕安躲躲闪闪的跟在奴才后面进了屋,一脚刚踏进门槛,后面的门就彭的一声被关上了,额上不由滴下几滴冷汗。 屋里没有了刚刚的凌乱,只剩老夫人坐在主位上面色难看,握着桌角的手隐隐能看出有些颤抖,冯妈妈垂着头站在老夫人身后,慕落羽只披了件衣裳跪在地上,慕梨若和晴晚则垂泪站在一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给我跪下!” 老夫人狠拍了下桌子,怒喝。 “梨儿是你姐姐,她做了什么,你竟然要毁她清白!” 慕安很少见老夫人动怒,尤其他是府里最小的儿子,平日里老夫人是很疼他的,上次慕导打了板子,老夫人还很舍不得。于是,他故意哭着脸,将腿走的更瘸。 “祖母,她杀了我的大黄,我要报仇!” “大黄死了更好,天天吓我的乖哥,我早就想收拾它了!” 乖哥是老夫人养的一条白猫,跟了老夫人六七年了,平日里爱的跟宝贝似得,慕安不懂事,非要养条狗,要不是老夫人宠着他,哪能让他如愿。 “祖母!” 慕安知道老夫人肯定是疼孙子的,一个堂堂大男儿竟装模作样的抬手抹起了泪,跪着爬到老夫人脚边,拽着她的裤脚不停的蹭。 “祖母,大黄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让它白死!” 老夫人很是舍不得慕安,见到他拐着腿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心软了,再见他一哭,更是连骂一句都不忍心。 “你呀!要怪也怪大黄不长眼,冲撞了离王,难不成你还要找离王拼命吗” 慕梨若一直在一旁听着,将头埋得深深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之前还真是小看了慕安对老夫人的影响力,到底是她大意了。 “祖母,要不是她,大黄也不会冲出去!” 慕安狠狠瞪着慕梨若,目光里的怨毒丝毫不曾掩饰,老夫人自然看的清楚,颇有些心惊。 “梨儿怎么说都是你的二姐,是我们相府的小姐,你竟然要为了一条狗来毁她的清白,到底是你自己作妖,害了你一母同胞的姐姐!记着,以后再不许做这种事,要不然你爹爹知道了,也不能饶了你” 慕安不满的摇头,正要和老夫人顶上几句,就觉着身后的衣服被人扯着,回头,正好对上慕落羽暗含警告的眼,不由软了下去,乖乖点了点头。 “知道了,祖母” 老夫人教训完慕安,已经过了子时,身上觉着寒津津的,深深叹了口气,对着慕梨若伸出了手。 “梨儿,祖母这样做,你可有不高兴?” 慕梨若吸吸鼻子,自袖中掏出了条锦帕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轻移着步子,带着裙角滑出流水的纹波,再抬头时,已是笑的如同午夜幽莲。 “只要证明了梨儿的清白,就够了” 第二十二章 蠢货 老夫人累了,就让慕梨若扶着她回去了,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轻微的痛意隔着薄薄的鞋底传到了脚上,让慕梨若翻滚着的思绪有了些许的平静。 老夫人一路上都是沉默的,知道慕梨若大概是怕了,若不是今晚她把房间让了出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不心惊呢,这样想着,也觉得委屈了眼前这个孙女,可是,慕安她一样舍不得重责。 进了自己的院子,终究还是慈爱的摸了摸慕梨若的头。 “梨儿,以后没事就去祖母那儿坐坐,陪祖母说说话,你放心,安儿心眼儿不坏,今天的事情过去了,他不敢再做什么” “是” 慕梨若的神情虽然如惊鹿一般惴惴不安,可还是颇为感激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嘴上挂起了笑,轻声应着。 “是,梨儿谢过祖母” 刚刚回归平静的屋里只剩下了两人,慕落羽按着已经麻木的腿缓缓起身,夜里地上的寒气很重,只跪了这么一会儿,就觉着骨头有些刺痛。 慕安见这位姐姐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知道自己又办错了事,很是老实的站在一边,小心的开口。 “就差一点,又让她躲过去了!” 慕落羽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忍着,费力的忍着,现在,她就觉着有一团火在她的心口熊熊燃烧,灼的她快要炸了。 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向着慕安走过去,抬手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夜里格外悦耳。 “蠢货!” 慕安原本带着嬉笑的脸霎时僵住了,捂着右颊愣了好一阵子,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伸手猛推了下慕落羽。 “是你让我找人收拾这个贱人的,打我干什么!” “我让你收拾她,没让你收拾我!” 慕落羽咬牙切齿的握着拳,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可她已觉不出疼了。 “今天这件事传出去,我要怎么见人!” 没了清白的女子,又是个庶出,要做正室,真的是做梦!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给慕梨若设的局竟会把自己圈在里面! “这是她的床,谁让你睡上去的,怪的着我吗!” 慕安怒吼,他本来就不是个隐忍的性子,今日慕落羽来他房里,明里暗里的提点自己,让他找个人来毁了慕梨若,就算他的伤还没好,也一刻都没有耽搁,急急的就给办了,结果可好,她自己跑来搅局。 “行了,我会吩咐下人都不许说出去,祖母也不可能害你,耽误不了你飞黄腾达!” 最后的几个字深深刺痛了慕落羽,怒火像是点燃的烟花猛喷出来,一把拽下旁边的帷幔,猛丢向慕安。 “你就是个废物!给我滚!” 第二十三章 故人再见 第二日天将将亮,大夫人就起来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自从慕锦溪嫁到兴王府之后,除了三日归宁的时候在家里住了一晚,再也没有在相府留宿过,这一次,她自然是要好好布置,不能委屈了她的女儿。 其实,大夫人也知道,慕锦溪这次回来,多少是为了慕梨若,当初选择让兴王在人前装作深爱慕梨若也是不得已,而且,在皇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只是装装而已,她没有想到慕锦溪会如此这般介意,再说,像慕梨若这样的无能之人本也掀不起多少风浪。 “桂花糖蒸栗粉糕,奶油松瓤卷酥,还有如意糕你们都开始做了没,这些东西一定要刚出锅的才好,凉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王妈妈看着一向尊贵持重的大夫人一副紧张的样子,从丫头手里接了杯茶递过去。 “夫人,您坐下来喝点茶水,慢慢等着,大小姐在兴王府什么没有啊,还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用什么用什么,怎么也比咱们相府好呀” “锦溪吃惯了咱府里的东西,在兴王府可不一定高兴” 苏月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很有些担忧,也难怪锦溪如此介意慕梨若,慕锦溪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意外而小产,伤了身子之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若不是有相府撑着,兴王早就娶了侧妃了,如今她的地位真是不稳呐。 想着,苏月不由有些兴致缺缺,随意摆了摆手,坐到了雕着梅花的圈椅上。 “好了,等着吧” 慕梨若昨天睡得不踏实,所以早上起的很晚,她原本以为,慕老夫人最少也会让慕安闭门思过,少了个人找她麻烦,她就有时间去顾顾其他的事情,可是,最后竟只说了几句连训斥都算不上的话,就这样轻描淡写过去,实在让她很失望。 是她的错,她不该对这相府里的人再存丝毫的幻想,一切总要自己来才对。 懒懒起身,随手拽过床头放着的紫罗兰色绣着散落梨花花瓣的衣裙,这还是她从江南带回来的,样式和颜色都有着江南独有的汨汨柔情。 回了府里这几日,她一件新的首饰和衣裳都没有,就总是这几件简约的裙子换着穿,虽然布料没有名门贵族的华丽,但重在新颖别致,不引人注意,她也喜欢。 似莲般轻巧的玉足堪堪踩上纹着蝶舞的绣鞋,缓缓走到妆奁前坐下。 镜子里的女子潋滟如西湖的春水,清秀似远山的绿波,那揉了光的眸子像是花瓣上的清露,晕着迷人的芬芳,娇艳的红唇轻轻一弯,堪比暗夜里的罂粟飘摇。 拿过桃木制的梳子,把垂到眉尾的刘海理顺,挡住了所有的魅惑。 “晴晚,给我梳妆” 故人再见,她总不能太过失礼…… 第二十四章 兴王妃 慕锦溪乘着兴王府的马车,仪态万千的回了相府,兴王是皇上亲子被封为亲王的三人之一,太子伏法被诛之后,他在朝堂上的风头一时无两。 慕锦溪作为兴王妃,穿着打扮极是讲究,样子是用的京城最时兴的高腰束胸,凤尾拖地的曳地长裙,料子是苏绣的织锦,几朵大红的牡丹坠在侧摆处,花蕊是用贝壳螺钿织成的极品缂丝,稍一走动,流光溢彩。 慕锦溪是很懂礼仪的,入了府先去拜见了老夫人,然后才回了苏月的院子,三姨娘,五姨娘,六姨娘还有慕乐菱,慕落羽,慕梨若全部都等在那里,见到慕锦溪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兴王妃” “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起来吧” 慕锦溪大气得益,不深不浅的笑让人看着很舒服,没有丝毫的架子,大夫人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 “锦溪,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坐” “多谢娘” 慕锦溪移步,缓缓往主位走去,在经过慕梨若身边时,却停了下来。 在她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她这个本该已经死去的妹妹,半束半散的发髻遮住了她大半的容貌,只是这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的样子也没有变,再看她身上的衣裙,实在是见不得人。 当初,是她给她喂下了致死的毒药,如今回来,又是安得什么心。 “妹妹回来了?” 慕梨若垂着脑袋,手不安的摩挲着身侧的裙子,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最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像是小兽的呜咽。 “回来就好,大家都能放心了” 慕乐菱听着这话不由狠狠咬了唇,她以为,慕锦溪说的大家也包括了兴王。抬眼,狠狠剜了慕梨若一眼,然后笑着上前,拉起了慕锦溪的手。 “二姐,这样的人何必跟她置气,妹妹好想你呢,娘亲又不许我去找你” 慕锦溪眉眼微动,将投在慕梨若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轻轻拍了拍慕乐菱的手。 “王府不是谁都能进的,等你出嫁了,就不会总想着姐姐了” 慕锦溪这话细听之下是带着嘲讽的,既是警告慕梨若,也是提醒慕乐菱,只可惜,慕乐菱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同的,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慕锦溪一样,嫁入兴王府。 “二姐讨厌,人家会害羞的” 苏月也厌烦慕乐菱的不自量力,径自过去拉住慕锦溪带着她走向主位,傲气的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冷声道。 “好了,锦溪也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这个屋里,除了慕乐菱想粘着慕锦溪之外,其余人都是碍着兴王的面子不得不来,早就想离开,所以都极为听话的起身,可还没等他们多动一步,就听慕锦溪突然出声。 “我很想念几位妹妹,不如我们一起到花园走走吧” 第二十五章 都想起来了? 慕锦溪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所以也顾不上和苏月说说体己话儿,就拉着慕乐菱,慕落羽和慕梨若去了花园。 慕乐菱一手挽着慕锦溪的胳膊,紧挨着她的右面,慕落羽极为自知的跟在左侧,慕梨若则可怜巴巴的随在慕乐菱的后面,又不敢上前,小心的慢了几步。 说来慕导娶的几房妻妾样貌都是出挑的,所以这几个女儿生的也是楚楚动人,一个赛一个的美,慕梨若虽然小气了一些,可那份娇弱也为她添了些独有的可爱,如今几人站在一起,随便一个拿出来,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上的。 慕锦溪微扬着头,目光轻飘飘的滑过园中的花草,像在欣赏着府中景致。 “听母亲说,你曾经失忆了?” 慕乐菱还在想着兴王要来府里的事,有些心不在焉,被慕锦溪这没头没脑的话问的一愣,皱着眉摆了摆手。 “没有啊,我挺好的” 慕锦溪心中冷笑,她一向知道慕乐菱愚钝蠢笨,没想到过了几年,竟没有丝毫长进。 “梨儿,我是问你呢” “啊?” 慕梨若好像在想着事情,突然被慕锦溪叫了名字,面上满是紧张。 “回,兴……兴王妃,是失忆了” “那现在呢?” “回兴王妃,现在想起来了” “哦?” 慕锦溪停了脚步,转头定定的望着慕梨若。慕梨若始终埋着脑袋,根本不知道前面的人已经停住,还照样往前迈,却一下子撞在了慕乐菱身上,险些摔倒。 “你干什么!不长眼啊!” 慕梨若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再一看慕乐菱这幅厉色样子,眨眨眼,又要掉泪。 慕乐菱却是烦透了她这幅装可怜的样子,声音更为尖厉。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惹人嫌!” “乐菱!”慕锦溪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生气,也觉不出高兴“梨儿是你的姐姐,怎么能对她这样无理呢” “大姐,是她自己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她了呢” 慕锦溪转眸,勾唇悠然而笑。 “梨儿向来胆小,你要多体谅” 慕乐菱不说话了,想要顶嘴,又有些害怕,她也不明白,自小她就有些怕慕锦溪,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出。 “是” “梨儿,都想起来了吗?” 慕锦溪接着追问,完全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乱了思绪,显然是要一个答案。 “回兴王妃,想起来了” “恩,那就好” 女子的声音里似乎淬上了冷意,细听之下还带着一丝缥缈,让人惧怕。 “走吧” 池塘的水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少许已经败了的荷花零零散散,早没有了八月时的盛景,慕乐菱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水,心下一动,趁人不查之际,缓缓伸出了腿。 第二十六章 落水 慕梨若神思飘移,堪堪迈开步子,完全没有觉着脚下有什么不同,用了十足十的力猛地踩在伸到她身前的脚背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还特意碾了碾。 “啊!好疼!” 慕乐菱大叫,猛地撤回了腿,因为太过突然,身子不期然的往旁边倒,可她还挽着慕锦溪,宽大的裙摆这时又成了最大的累赘,三人一时之间颤悠悠的乱做一团。 慕梨若实在害怕,紧紧拽着慕乐菱的衣裳向一旁躲,他们本来就紧靠在池塘边,脚一不小心就踩空了,扑通一声,慕梨若拽着慕乐菱,慕乐菱挽着慕锦溪,三个华服女子一起落入水中,激起了大片的水花,连荷叶都打歪了。 突来的变故把三人吓得花容失色,他们都不会水,呛了几口水之后就开始在池塘里不停的噗通,拼命的想将身子往上浮。 混乱间,慕乐菱觉着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死死摁着她的头,任她怎么挣扎都甩脱不开,她胡乱挥着手臂,可得到的只是越来越多的水灌入她的口里,鼻中,身子越沉越深,只觉着脑子里是金花乱冒,意识也渐渐的模糊,眼前终于一黑,昏了过去。 慕落羽因为在左面,又离得慕锦溪不近,所以先一步躲开,如今眼见着慕落羽和慕梨若都沉了下去,只有慕锦溪还勉强能将头探出水面,只觉着心口砰砰跳个不停。 “来人!兴王妃掉进池塘了,快去救她!” 身边的奴才也都傻了眼,被慕落羽一喊,懂些水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跳进水里救人,其他的奴才也跑了开,去别处叫人帮忙。 一会儿工夫,三人就被齐齐拖上了岸,慕梨若和慕乐菱已经昏死过去,只有慕锦溪还清醒着,可也只剩了一口气,高高盘起的发髻全散了开,滴滴答答的向下趟着水,艳红的娇唇已是青紫的颜色,脸上也是惨白一片。 “王妃,您没事吧” 慕锦溪哆嗦着摇头,看了眼躺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妹妹,满面担忧。 “快救他们!” 两个见过世面的老妈妈听命上前,替慕梨若和慕乐菱一下一下的按着胸口,等两人都吐出了一口水,围在周边的奴才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直跟在慕锦溪身边的刘妈妈给慕锦溪披上了衣服,又回头让跟在身后的两个丫头扶着慕锦溪回去,可一转眼却被那浓艳的红刺中了眸子,不由惊呼。 “天啊!有血!”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呼吸都是一窒,猛地瞪大了眼睛。 慕乐菱鞋子不知道掉在哪里的右脚上,纯白的袜子被血染得鲜红,脚踝处已经漏出了森森白骨,模糊一片…… 第二十七章 受惊 大夫人听到慕锦溪落水了,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小跑着赶了过来,直到见她的宝贝女儿安然无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随口让人把慕乐菱和慕梨若抬了回去,自己则万般心疼的扶着慕锦溪往自己的房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人把库房里存着的上好补药炖了,给慕锦溪补身子。 大夫请来之后,也是先给慕锦溪把了脉才去看了慕乐菱,出来的时候是不住的摇头,满是惋惜。 慕梨若喝了汤药,昏睡了一阵子之后就醒了过来,看见晴晚在旁边守着,硬撑着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池塘里的水已经是很凉了,纵使她懂得水性,也多少会损伤一些,但是她知道,有人肯定比她伤的还重。 “小姐,你醒了” 晴晚在慕梨若摔下池塘的时候,心就一直提着,现在看到她没事,脸上才终于有了笑意。 “这药还冒着热气,你快喝了吧” 慕梨若接下晴晚递过来的青花瓷碗,忍着刺鼻的苦味将药汤一饮而尽,曾经她也是药汤不离口的,可还是没有适应这样的味道,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我没事,他们呢?” 晴晚极快的拿了个蜜饯填到慕梨若嘴里,然后才拭了拭手,不咸不淡的开口。 “小姐,大夫说四小姐的脚不可能好了,就算是伤口愈合了,也会变成一个跛子” 晴晚知道,若不是慕乐菱使了坏,慕梨若是不可能掉下水去的,这样深冷的池水,如果施救不及时,怕是要就此送了性命,慕乐菱分明就是起了杀心,换来这样的结果,她还觉着轻了呢。 “他们发现破绽了吗?” 落入水中之前,她没有丝毫准备,只是,她太了解慕乐菱和慕锦溪了,如果今天只有这两人落水,而她安然无恙,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她的身上,现在的她还不想再多一份麻烦。 所以,她借机摔下去,在池底拿了块石头狠狠砸了慕乐菱的脚踝,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落下终身的残疾,定会成为高门贵族中的笑柄,要想再寻一门好亲事更是不可能了,对于心高气傲的慕乐菱来说,实在是一份很好的礼物。 “没有,大夫说应该是脚被夹在了石头中间,慕乐菱又不断的挣扎,所以才受了挤压,再说,小姐也昏死过去了,他们还能再想其他的么” “慕锦溪呢,她怎么样” “她没事,除了受了点惊,可是好的很呢,现在所有人都去了她那儿,连清思和墨桃都去了” “受惊?”慕梨若摇头,将颊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你太不了解我这个姐姐了,杀人都不会害怕的人,哪里会受惊呢?” 第二十八章 一切如常 慕导下了朝回来,听说慕锦溪落了水,连朝服都没有换下就直接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如今的情势看来,兴王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那慕锦溪以后就会是皇后,他们慕家的指望,说什么都不能出差错。 一进屋,一股浓浓的药味就飘了出来,让他紧缩了眉,本就威严的面容看上去更添一份肃然。 “怎么回事,锦溪怎么样!” 大夫人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着慕锦溪,听见慕导的声音,眼里倏然含了泪。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差点都见不到我们锦溪了” “胡说八道什么!” 慕导怒喝,见床上坐着的慕锦溪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可精神上佳,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遂放了心,几步跨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今日刚回府,就遇上这样的事,你让兴王怎么放心,刚刚在朝上,他还让我多照顾你” 慕锦溪听楚胤尘如此关心她,脸颊飞起了两道红晕,娇羞一笑,流转的目光里都是春情。 “胤尘总是不放心我” 慕导满是欣慰,不住的点头。 “他是心疼你,看到你们夫妻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那你还让慕梨若回来!” 苏月在一边插上了一句,看着慕导的眼神有着嗔怪,她实在是心疼女儿,要不是慕梨若回来,锦溪也不至于赶回相府,也就不用受这样的罪。 还有这次落水,她怎么问,锦溪都说是自己不小心,可她总觉着是与慕梨若有关。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慕导言语里带上了分不耐,狠狠瞪了大夫人一眼,然后才颇为心疼的看着慕锦溪,拍了拍她搭在锦被上的手。 “锦溪,你是爹最看重的女儿,让梨儿回来,不过是为了你的未来铺路,你可理解爹的苦心” “爹~” 慕锦溪撒娇的叫了一声,猛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在慕家的重要性,也相信慕导都是为了她好。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当初的慕梨若究竟是怎么失踪在荒野间的。 “对了,爹爹,四妹的脚受了伤,你快去看看吧,还有娘,你也去帮我看看四妹,她现在一定很伤心” 大夫人放下碗,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实际上,慕乐菱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工具罢了,她的死活她根本不在乎。 “锦溪,娘还是在这儿陪着你吧” “娘!” 慕锦溪嗔怪,慢慢挪着躺下,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拉。 “我要休息了” 刘妈妈眼见着慕导和苏月都走远了,才上前一步,躬下身子,低声问。 “王妃,今晚的事要不要……” 慕锦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声音淡漠。 “一切如常” 第二十九章 注意身份 慕乐菱脚踝上的伤已经露了骨,又被不干净的池塘水泡过,所以会严重很多,慕导和苏月一听说慕乐菱以后会跛脚,脸色都是巨变。 尤其是慕导,眼里的失望显而易见,他原本还想给慕乐菱寻一门好亲事,现在算是都白费了。 “大夫,真的不可能治好吗?” 上了年岁的老大夫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无奈的叹气。 “四小姐伤了骨头,纵使养的好,也很难和正常人无异” “这相府的小姐怎么能跛脚呢,大夫,你再想想办法” 苏月也着急了,怎么说慕乐菱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等以后嫁了出去,也该是慕锦溪的好帮手,如今变成这样,可怎么办。 “大夫人,老夫定会尽力,但是,也只能让四小姐跛的轻一点,其余的,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慕导心下一阵烦闷,脸色也变得紫青,看了一眼还未醒过来的慕乐菱,目光里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嫌弃。 “那就有劳大夫了” 慕落羽在人被救上来之后,就回了自己在慕梨若院子的主屋,喝了些甜汤压了压惊之后,才施施然来了慕乐菱这里。 她的丫鬟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她了,不可否认,在听到慕乐菱的脚以后会落下毛病的时候,她的心里是畅快又解恨的,当然,更多的还有对自己未来的期待。 慕乐菱废了,慕梨若又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如今,相府可用的女儿就只有她一个了,她不怕被利用,能利用说明她还有价值,这就是她想要的。 “爹爹” 慕落羽特意又换了身湖绿的纱裙,轻薄飘逸的衣衫称的她更为温婉,轻施粉黛的脸清丽脱俗,怎么看都称的上是一个美人。 慕导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竟觉着她今日格外顺眼,板着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松动,对着她点了点头。 “还好你今日没有出事,手腕上的伤可好了?” 慕落羽乖巧的摇头,将衣袖轻轻一卷,露出了之前受伤的腕,如玉的肌肤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显然是恢复的极好。 “女儿每日都会涂抹大夫开的生肌膏,现在已经全好了,多谢爹爹挂念” 慕导见慕落羽如此懂事,刚刚还因为慕乐菱的事而烦躁不堪的心稍稍稳了下来,嘴角弯起了弧度。 以前他还真是没有对慕落羽多加注意,可现在看来,她倒是比慕乐菱更有一份大气、稳重,离王来府里那日是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恩,那爹爹就放心了,今日你也受了惊吓,快回去歇息吧” 慕落羽伤心的望了眼床上的慕乐菱,样子很是难受。 “可是女儿想陪陪四姐” “不用了,这里有丫鬟就足够,你是小姐,要注意你的身份” 慕落羽闻言,只好福了福身,万般不舍的离去。 第三十章 黑色人影 晚上,冯妈妈按照老夫人的吩咐给慕梨若送去了几样补身子的药材还有一些点心,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才离开,慕导和大夫人却是根本就没有来。 晴晚给慕梨若熬药的时候,正好看见慕落雨从外面回来,见她脸上一副高傲又悠然自得的表情,让晴晚实在是不忿。 回来跟慕梨若说了慕落羽得意的模样,慕梨若却只是笑笑,毫不在乎,得意会让人忘形,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小姐,吃点东西吧,冯妈妈送来的这些点心,单是闻着就很香呢” 厨房送来的吃食还是那样简单,晴晚就只能把冯妈妈准备的东西拿来了。 “放下吧,清思和墨桃回来了吗?” “还没有,说是慕锦溪那里缺人,把他们先叫去伺候一晚” “是吗?” 慕梨若若有所思的拿起一块藕粉糕,放到嘴里,果然入口即化,清淡的藕粉味道配上淡淡的甜,唇齿留香,比江南凤宝斋做的还要更好吃些。 “晴晚,你也尝尝,今晚可要多吃一些才好” 慕梨若又取了块点心放入嘴里,唇边的笑意愈发妖娆,醉人。 夜里子时刚过,一道黑乎乎的人影借着月色摸到了慕梨若的院子,在兴王府生活了这么多年,相府的路都有些生疏了,还好这边巡夜的奴才不是很多,要不然她可要耽误不少时间。 窝在墙边张望了一阵子,确定没有人看见,才快速往厢房的方向移去,她已经探查明白了,如今慕落羽住在主屋里,而慕梨若已经搬去了厢房,清思和墨桃今晚又被留在了兴王妃那里,只剩下一个晴晚,只要她动作利索,绝不会被发现的。 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极粗的铁丝,自缝隙伸进去,把门栓一点一点的拨开,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 隐隐约约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一个纤瘦的女子向里侧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又香甜,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靠近的危险。 人影冷冷一笑,放轻脚步,缓缓的走向床边,两只大掌猛地握住女子身上的被子,眸光一闪,死死捂住女子的头,不留丝毫的缝隙。 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女子被这样一惊,窒息的恐惧让她不停的挣扎,想要叫人,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伸出胳膊胡乱挥着,才发现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 那人见到这般的情景,手上更加了分力,脸上也挂上了残忍的笑。 “慕梨若,谁叫你要得罪王妃!你早就该死了,今日就让我再送你一程!” 黑暗里,慕梨若穿着身月牙白的裘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染着血腥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半明半暗的脸像是地狱里的修罗……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三十一章 刚刚开始 黑暗里,慕梨若穿着身月牙白的裘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染着血腥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半明半暗的脸像是地狱里的修罗…… 慕梨若就着烛光,细细看着那黄绿色泽的浓汤,上好的茶尖一根根立在盅子里,腾起的水雾让她原本就不甚明晰的脸更是模糊。 刘妈妈睁开眼睛,就看到黑暗中,慕梨若的脸映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一双眸子清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和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呆愣的二小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有什么东西像是渐渐清明过来,不安的扭动着她那肥硕的身体。原来,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无用吗? “醒了?” 女子启唇,移过眼,牢牢锁住匍匐在她脚下的人,一手撑起下巴,似笑非笑。 “刘妈妈,深夜到我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啊?” 地上的人呜咽了两声,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慕梨若这七分鬼魅,三分妖冶的样子,微凉的夜里,刘妈妈竟出了一身的汗,额上的碎发全部被打湿了,黏在脸上,闷闷的难受。 “哦,我忘了”慕梨若眸光一转,很是抱歉的摇了摇头,将身子往前探了几分“刘妈妈好像不能说话吧,看我这记性,不过……刘妈妈不说我也知道,可是像五年前一样,来送我上路的?” “呜呜……” 刘妈妈拼命摇头,眼睛惊恐的瞪得圆圆的,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咯咯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更是悦耳。 慕梨若是鬼,一定是鬼,她来报仇了!刘妈妈心里想着,竟觉着下体流出一股湿re,气味熏人。 慕梨若闻到味道,嫌弃的取出丝帕捂住了鼻子,可嘴角的却勾的更深。 “啧啧啧……刘妈妈也会怕呀,当初给我灌药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而且,今晚才刚刚开始,要是刘妈妈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可就不好玩了” 慕梨若拿过桌上放着的一个不长不短的竹筒,盖子用红绳绑着,小巧又精致。 可是,细听之下,能发现里面正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吐着舌头。 慕梨若将竹筒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充分享受着刘妈妈那绝望的表情,她越是害怕,慕梨若就越是高兴。 “刘妈妈,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不如……你来猜猜,你要是猜对了,我就放过你” 刘妈妈此刻也顾不得去想慕梨若是不是在耍着她玩,拼了命的想要起来,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的瞪着腿,足足过了一刻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希望,认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 - - 题外话 - - - 求收~ 第三十二章 惩罚 刘妈妈此刻也顾不得去想慕梨若是不是在耍着她玩,拼了命的想要起来,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的瞪着腿,足足过了一刻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希望,认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慕梨若缓缓起身,在刘妈妈面前蹲了下来,平稳的没有丝毫起伏的呼吸喷洒在刘妈妈脸上,带着肃杀的温度。 葱根一般的指缓缓解开竹筒上的结,取下盖子,不一会儿,一条只有半个小指头那样粗的小绿蛇从里面爬了出来,像是受着什么东西引着一般,径直爬进了刘妈妈的鼻子。 刘妈妈虽然狠毒,可也只是个贵族家的奴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眼见着一条小蛇顺着她的脸一扭一扭的爬上来,特有的濡湿冰冷让她心底最后绷着的一根弦啪嗒一声彻底断了,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慕梨若就这样看着,不屑的眯起了眼,当初,就是这个人亲手将毒药灌进了她的嘴里,在她七窍流血,痛不欲生的时候,这位刘妈妈还特意过来狠踹了她几脚,一边骂着,一边嘲笑她下贱。 是啊,她是下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讨回这一切呢。 “唔……” 刘妈妈被尖锐的疼痛折磨的又醒了过来,原本就有些浑浊的眼白上此刻布满了突出来的红血丝,恐怖非常。 小蛇从她的鼻子下到她的五脏六腑,开心嬉戏的小身子比利刃还狠,撕心裂肺的痛已经把刘妈妈逼疯了。 一把拽住慕梨若的衣角,呜呜呀呀的求饶。 可慕梨若只是将她的手一丢,反身又坐回了位子,像是在欣赏一幅美妙的画作一样别有兴致的看着地上那具卑微到尘埃的身体。 她每抽搐一下,慕梨若的笑意就更深一分,在这挂着热烈笑容的面孔之上,嵌着的那双眸子却始终是冷似冰霜,怎么敲都敲不碎。 “刘妈妈,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说实话,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你该知道” 慕梨若绝对不会饶了她,刘妈妈现在已经不求还能活着,只要让她痛快的死,她就已经知足。 想点头,却只能像尸体一样趴在地上,动不了分毫。 “晴晚” 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晴晚听到慕梨若的话,点了点头上前,快速解了刘妈妈的哑穴。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怕刘妈妈还能翻出什么浪,只要她想要大喊,她体内的小青蛇感受到肺腑的震动一定会咬的更欢,那时候,不用他们动手,她就会乖乖住口。 慕梨若抬脚,狠狠踩在刘妈妈的胸口,逼着她直视着自己的眼。 “刘妈妈,我娘是怎么死的!” 第三十三章 痛快的死 慕梨若的亲娘是慕导娶的第四房侍妾,曾经极为受宠,所以,在大夫人苏月生下慕锦溪和慕华之后,就只有四姨娘生下了慕梨若。 后来,四姨娘突然间就得了怪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死了,而慕导也很快就忘了四姨娘的存在,开始宠幸三夫人,又娶了五夫人,慕梨若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过,可能是因为以前的她太过懦弱上不得台面,所以大夫人也从未想过要收养她。 可是如今想来,当初娘亲死的太过蹊跷,一向硬朗的身子怎么会突然就倒下了呢,而且她记得,娘亲死的时候是满面乌青的,这分明就是中了毒。 “刘妈妈,你跟在大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这件事你一定知道,就看……你肯不肯说实话!” 刘妈妈是大夫人的陪嫁丫头,一直到慕锦溪出嫁,才打发她随着慕锦溪入了兴王府,她的狠辣性子,也是大夫人养出来的。 刘妈妈张了张嘴,只能勉强发出一点声音,慕梨若特意弯下身子,细细听着。 “大夫人,……还有,三姨娘” 慕梨若脸上的冰冷更甚,她不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只要知道是谁,就足够了。 缓缓起身,寒的可以滴下水的目光紧紧锁住地上的人,许久没有说话。 刘妈妈满含希冀的看着她,她在等她杀了她,可是,现在的慕梨若早已不懂什么叫作手下留情。 “刘妈妈,等天要亮了的时候,我自然会送你走” “啊!” 给了希望,再彻底毁掉,地上的女人发疯的想要叫喊,可身体里倏然重了十倍的痛让她还没有出口的声音尽数消散,猩红的眸子里有着铺天盖地的恨。 “你骗我……” 慕梨若退后两步,端起桌上的茶,浅啜。 “我没有骗你,你的确要死,痛快的死!” 一个多时辰过去,刘妈妈从昏迷到清醒,从清醒到昏迷,反反复复,痛的死去活来,把这一辈子都遭不完的罪全尝了一遍,眼见着天色已经泛白,慕梨若才终于满意。 “我记得,慕锦溪的院子里有一个鱼池吧,躲着人,给她绑上石头沉下去。” 晴晚是会武功的,带着刘妈妈避开相府的家奴是不成问题,慕梨若很放心。 “是” 晴晚上前,快速往刘妈妈嘴里填了颗药,确保她再无知觉之后,才单手将那个笨重的女人提起来,拖着往外面走。 “等等,用这条绳子!” 慕梨若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扔过去,一条极粗的麻绳上,中间的位置已经被剪开了浅浅的口子,只剩下几条极细的纤维连着,看上去并不结实。 晴晚实在摸不清慕梨若的心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离开。 第三十四章 昨晚有事吗? 慕梨若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扔过去,一条极粗的麻绳上,中间的位置已经被剪开了浅浅的口子,只剩下几条极细的纤维连着,看上去并不结实。 晴晚实在摸不清慕梨若的心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离开。 慕锦溪早上起来,哪里都没有找到刘妈妈的身影,心底不由有些不安,刘妈妈跟了她多年,办事向来稳妥,如今没有回来,让她实在觉着奇怪。 让丫鬟简单的给她梳了个发髻,只插了支冰种翡翠飘绿的步摇就急匆匆的去了慕梨若的院子。 她想过,也许是刘妈妈杀了慕梨若,太过紧张,才会逃出了相府去避避风头,只要慕梨若真的死了,刘妈妈可以慢慢找,她不着急。 踏进慕梨若的院子,装模作样的让丫鬟先去敲门,等了许久没人应之后,她就满面担忧的快步上前。 “快把门撞开,要是梨儿出了什么事,爹爹饶不了你们” “是,是” 清思和墨桃都跟着慕锦溪一起过来了,他们两人本就是大夫人派到慕梨若身边的,自然是把慕锦溪当做真正的主子,一对眼神,猛地就往上撞门。 说也奇怪,平日里应该锁的极为严实的门此刻却被两个丫鬟轻易撞开了,还让两人差点跌倒。 慕锦溪看到这样的情形,从醒来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这一定是刘妈妈昨晚挑开了门栓,所以,如今的慕梨若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不快进去看看!” 慕锦溪呵斥着,自己却先一步进了屋,看着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身影,强烈的狂喜席卷了她整个胸口,缓缓的,一点一点的靠近床边,只等着看慕梨若那张苍白又没有温度的脸。 “姐姐,你怎么来了?” 慕梨若似乎是被刚刚的声音吵得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慕锦溪就更是惊奇,一咕噜的爬起来,缩到了床头的角落。 “啊!” 慕锦溪没有想到慕梨若竟然还活着,被她突然的声音吓得猛退后了一步,原本还带着喜意的眼睛里只剩下深深的怀疑和愤恨。 不可能的,刘妈妈从来就没有失手,在兴王府是这样,在相府也一定是这样。 快速稳住了心神,慕锦溪勾唇而笑。 “梨儿,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没有呀……” “真的吗?” 慕锦溪眯着眼,仔细观察着床上人的神色,可是她发现,慕梨若的脸上除了惧怕竟再没有丝毫其他情绪,是啊,一个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人,又怎么敢在她的面前撒谎呢,可是,刘妈妈到底去了哪里。 “我只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昨天明明说过一切如常,刘妈妈竟然敢不照她的吩咐做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梨儿恭送兴王妃”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咖啡~求评论~~ 第三十五章 一定要除掉她 楚胤尘今日问了问慕导慕锦溪在府里的情况,然后就亲自到慕府说是知道了王妃昨日掉入了池塘里,担心不已,希望把慕锦溪接回去。 沈悦按照慕导的吩咐来见慕梨若,进了屋子,恭敬的微躬了躬身。 “二小姐,兴王来了,老爷让你过去见见” 慕梨若听见兴王二字的时候,红润的小脸募得变得惨白,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袖子,都能看出发白的骨节。 “胤尘哥哥” 女子的眼神现出抹迷茫,贝齿咬着娇嫩的唇,一动不动。 沈悦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见慕梨若似乎呆愣了,像是根本不记得他还在这里等着她的答复,只好出言提醒。 “二小姐?二小姐?” “啊?哦!” 慕梨若被沈悦打乱了思绪,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大概是太急了,侧腰正正好撞上了桌角,让她闷哼一声。 “胤尘哥哥来了啊” “是,老爷问你要不要过去” 沈悦一直在观察着慕梨若的反应,见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由觉得可笑。 他太了解当年的事情,当初兴王喜欢的就是楚锦溪,故意和慕梨若亲近只是为了保护慕锦溪而已,结果这个人还动了真情了。 “二小姐,老爷说了,兴王难的来府里一次,又正赶上你回来,虽说大小姐已经做了兴王妃,覆水难收,可以前的情分还在,去看看也是好的” 慕梨若咬着唇,晶亮的眼睛里有了丝期待,似梦似幻的点了点头,可刚迈出了步子,又像想起了什么,触电一般的收了回来,然后就是不停地摇头,随着她的动作,眼里浑圆透亮的泪珠稀稀拉拉的掉了下来。 “不了,爹爹说的对,覆水难收,见了也只是徒惹伤心而已,不见了” “如果二小姐真的不见,那我就去回老爷了” “恩” 慕梨若硬生生挤出了抹笑,只是这笑只有无尽的苦涩…… 苏月很是舍不得慕锦溪,女儿难得回来一次,却只待了一晚就要离开,想想就让她伤心。 “锦溪,娘让人把那些点心都给你带着,吃完了,再回来取” “娘,兴王府什么没有,哪里还用得着回来相府呢” “我知道” 苏月湿了眼,心疼的摸了摸慕锦溪的脸。 “你这次回来人都瘦了,以为娘没有发现吗?” “娘,我真的很好,只是……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帮女儿了” 慕锦溪问了所有人,竟没有一个见到刘妈妈的踪影,她还特意将慕落羽叫了来,可慕落羽也说昨晚并没有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现在只觉着整个人都是不安的。 “娘,帮我除掉慕梨若,一定要除掉她!” 第三十六章 楚胤尘 慕锦溪问了所有人,竟没有一个见到刘妈妈的踪影,她还特意将慕落羽叫了来,可慕落羽也说昨晚并没有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她现在只觉着整个人都是不安的。 “娘,帮我除掉慕梨若,一定要除掉她!” 楚胤尘找进屋里,见慕锦溪除了脸色难看一点之外并没有大碍,一路冷着的脸才暖了一些。 上前,将慕锦溪娇柔的身子搂入怀里,小声嗔怪。 “怎么这么不小心,才回娘家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让我怎么放心” 慕锦溪羞涩的倚在男人怀里,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扭着身子撒娇。 “只是个小意外而已嘛,我没事的,爹娘都在这儿看着呢” 楚胤尘好像现在才想起来慕导和苏月都在屋子里,略有些尴尬的松开了环在女子腰间的手,掩唇清咳了两声。 “慕相,本王失礼了” 苏月见到楚胤尘如此在意慕锦溪,笑的嘴都合不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连连摆手,很是欣慰。 “王爷,你们夫妻情深,我和老爷是最高兴的” “月儿!怎么能和兴王这么说话!” 慕导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不轻不重的瞥了苏月一眼,然后上前对着楚胤尘施了个礼。 “兴王,无知妇人不懂事,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岳父哪里话”楚胤尘一手托起慕导的胳膊,借势将他扶了起来“在朝堂上我是兴王,在家里,我就是岳父的女婿,何必如此客气” 慕梨若躲在大门口那颗老银杏树后面,偷偷看着远处而来的那个身影,碧蓝的天空下,他一袭月牙白的长衫上用银线绣了云中仙鹤,腰间系着同色的玉带,漆黑的乌发用发冠束起,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墨黑的眸子像是一汪深潭,让人挪不开眼。 男人身边的慕锦溪,小鸟依人的站在旁边,男的俊朗,女的美艳,他们是那么相配,像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存在。 慕梨若两手扶着树干,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身子,样子极为卑微。 眼睛有些酸涩,可还是努力的瞪着,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就怕错过了男人的顾盼流转。 慕梨若就这样盼着、望着,可是一直等到楚胤尘出了门,他都没有往这个方向看上一眼。 她知道,楚胤尘的武功造诣是极高的,她这样躲在这里,他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没有看她,只是不愿而已。 脸色透出了几分苍白,呆呆的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静立了许久,最后终是叹了一口气,垂泪转身。 楚胤尘,他们已经五年不见了,他还是谪仙一般的清朗,动作亦是温柔又体贴的,难怪当初的自己会轻易就陷入了他织就得甜蜜情网。 “晴晚,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不久,一直跟着慕梨若的沈悦从对面的假山里走了出来,望着慕梨若的背影,目光深凝……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咖啡~求评论~~爱你们哟! 第三十七章 自乱阵脚 楚胤尘回到兴王府,让丫鬟先扶着慕锦溪回屋休息,自己则一刻都没有耽搁的就去了王府后面单独辟出来的院子,见那人正在屋里摆弄着他送来的那副象牙翡翠的棋子,只好径自撩开衣角坐下。 “易先生,不知这棋局里,可有应对暗箭之法” 易司言淡笑摇头,仍自顾自的琢磨眼前的棋局,不时挪动一子,粗布的衣裳更显得他瘦骨嶙峋,飘飘欲仙,完全不像已经年过四十之人。 “王爷,自乱阵脚岂不是正遂了敌人的意” “易先生”楚胤尘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终于绷不住了,他如此着急,可是这人却还是云淡风轻,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把将棋局打乱,猛的抓住了男人的腕“苏州刺史这件案子,所有证据都指向我,能证明此事与我无关的人都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户部本来就被楚南弦掌着,若是苏州再出了事,你让我去弄银子!” “王爷,当务之急不是苏州之案,而是离王,您可有想明白!” 易司言目光灼灼的盯着楚胤尘,见他眼神不自然的闪躲,不由暗叹一口气,这些年,他帮着楚胤尘除掉太子,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想到,大业未成,自己的话竟已经不管用了。 “王爷,离王不能留,他于北漠都能生存下来,其心智之坚韧不容小觑,甚至,他比楚南弦还可怕,当初除掉太子之时,您都没有丝毫犹豫手软,如今怎么倒畏首畏尾了!” 男人言辞恳切,颇有些以词话相激的意思,让楚胤尘不耐,这件事情,他已经多方考虑过,慕相和两位尚书的意思,都是拉拢楚夜离,毕竟,现在除掉楚夜离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上柱国如今多偏于辰王一方,只有拉拢楚夜离,于他才是最好的。 “易先生,离王除了在军中有几分威望之外,京中没有根基,又能翻出什么风浪,你还是帮我想想苏州的案子,没了银子,以后如何在朝中行事!” “王爷,京中有珩王啊,他们是一母同胞,有何分别!” “好了!”楚胤尘厉声打断男人的话,猛地起身,负手而立,脸色阴沉的难看“不过是个靠皇太后宠爱得来的郡王而已,这个八弟的名声在京中有多差,易先生也不是不知道,这根本就不足为惧,如果易先生在苏州一案上没有办法,那本王就先走了!” 说完,楚胤尘就想要离开,却被易司言急急挡住了路,男人忧心不已,颇为无奈的摇头。 “王爷,弃车保帅的道理您应该明白,苏州一案如今已惊动圣上,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您断不可与皇上争辩,否则,正会掉入辰王的陷阱啊,等这风头一过,辰王掌控了苏州,风头正盛之时,您再以这私盐之事反咬户部,效果定然是奇佳的。” 楚胤尘听着,脸上的愁绪却没有消散丝毫,易司言的话却有道理,可苏州是他现在唯一的钱袋子,一旦失了,没有两三年是缓不回来了,想到这里不由更是烦躁,只略微一点头,离开。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哦~~~么么哒(* ̄3)(ε ̄*) 第三十八章 菊花羹 南熏殿 大太监周大海端着一碗羹汤小心的放在了皇上手边,然后安静的退到一旁,默默的站着。 景帝正在仔细的批着折子,一股清淡非常的味道传了过来,竟让他觉着原本有些烦闷的情绪去了许多,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那只鎏金瓷碗。 “什么东西?” 周大海恭敬的上前一步,把汤碗端到了景帝面前。 “回皇上,这是御膳房新做的菊花羹,里面加上了银耳、莲子、冰糖,可去烦热,利五脏,您尝尝吧” 景帝正好觉着累了,这中书省呈上来的苏州刺使贩卖私盐一案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兴王,让他实在很头疼。 太子死后,他迟迟未立储君,一是怕储君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二也是要看看楚胤尘和楚南弦到底有多少能耐,在他还能主持大局的时候,都制不住另一方,以后就算登上了大位也坐不稳。 汤羹入嘴,爽口中还带着特有的幽香,确实让他神思清明了不少。 “这个厨子,该赏!” 周大海讪笑着点头,咧开了嘴。 “皇上,您吃着高兴,就是这个厨子的福分了,再说,这也不全是御膳房的功劳,这菊花瓣是采的丽嫔娘娘宫里最稀有的绿菊,味道自然不同” “哦?丽嫔?” 景帝又尝了一口,不由点头,午膳的时候因为胃口不佳,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竟是有些饿了。 “以前丽嫔宫里的菊花是开的最好的,想来,倒是许久没有去看看她了” 周大海听着景帝的言语里似乎带了些情谊,丽嫔这几年一直被皇上冷待着,这倒是个机会,他又何妨做个顺水人情。 “是啊,现在正好是菊花开的最好的时候,皇上要是想念丽嫔娘娘,不如一会儿就去看看,正好也可以一赏盛菊之景” 景帝喝汤的动作顿了顿,片刻之后放下了勺子,点头。 周大海心领神会的拿过条毛巾,让景帝擦了擦手。 “皇上,要不要奴才先去让丽嫔准备着?” “不用了,你就陪朕随便走走,赏赏菊” 丽嫔的修仪宫在皇宫的西南角,离大明宫稍有些远,丽嫔已经算是宫里的老人了,算不上受宠,也一直没有子嗣,皇上在早些年的时候还时不时去看看,现在,就差的远了。 丽嫔喜欢菊花,修仪殿里就有大片的院子都是种着各色的菊,姹紫嫣红的,开的煞是好看。 景帝进了院子,竟发现没有一个奴才在外面,不由有些恼怒。 “人都哪里去了!” “这……” 周大海也傻了眼,按理说门口怎么也应该有一个奴才在外面候着,有事也好通报一声,如今看来,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进去看看!” 景帝沉着脸,径直往丽嫔的寝室走去,可刚到了门口,竟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男女动情呻吟的声音……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 第三十九章 千刀万剐 周大海也傻了眼,按理说门口怎么也应该有一个奴才在外面候着,有事也好通报一声,如今看来,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进去看看!” 景帝沉着脸,径直往丽嫔的寝室走去,可刚到了门口,竟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男女动情呻吟的声音…… 景帝的瞳仁可怕的抽缩着,一张脸绷的死紧,骤然握起的拳显示了他此刻滔天的怒火。 大力扬手,轰隆一声,硬是将原本拴紧的门推了开。 屋里的丽嫔一丝不挂,瓷白紧实的长腿牢牢锁在身上男人的腰侧,润的能透出水来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欢爱痕迹,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皇……皇上……” 那偷情的男人在看到景帝的一刹那已经吓得翻着白眼昏了过去,丽嫔慌乱的推开他,连爬带滚的扑倒了地上,拼命的磕头。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周大海惊得不能自己,根本不敢去看皇上的神色,着急的转身,让跟着的奴才全部退后,自己也守在门边,不敢进去。 后妃私通侍卫,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景帝额上的青筋全部浮了出来,唇抿的没有一丝缝隙,一个大步上前,狠狠掐住丽嫔的脖子,把人提到了半空。 “你个贱妇!” 丽嫔风韵犹存的脸憋得通红,眼角滚落了大滴大滴的泪珠,一双手无力的拍打着扼住她喉咙的指。 周大海一看到这幅情景,再不敢耽搁,快步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抱住了景帝的腿。 “皇上您息怒啊,为了个女人脏了您的手,不值得啊!” 丽嫔觉着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她仿佛已经看见黑白无常在向她招手,一瞬间,脖子上的力道倏然散了,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又回到了她的胸腔,顾不得被摔到地上的痛,大口大口的吸气。 景帝厌恶的看了地上这个肮脏的女人一眼,目光向开了刃的剑锋一般凌厉。 “杀了他们!千刀万剐!” 丽嫔想要求饶,可却发现连一点声音都说不出来,直到景帝离开,才颓然扑到地上,泣泪不止。 楚段容今日穿了件暗红色的袍子,袖口处用银线绣着木槿花的镶边,腰间系着细腻滋润的羊脂玉带,一双桃花眼向上挑着,勾起的嘴角显示了他难得的好心情。 这位八皇子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泡馆子,捧角儿,听曲儿,只要纨绔子弟能干的事儿,他是一样也不落,要不是皇太后在的时候喜欢他,皇上估计连郡王的头衔都不会封给他。 楚段容不去管边上的宫女看着他的那个痴迷样子,悠哉悠哉的往修仪殿而去,他今天听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消息,所以,连月欢的唱词都没有听完,就急着进宫来了。 第四十章 来是他 楚段容不去管边上的宫女看着他的那个痴迷样子,悠哉悠哉的往修仪殿而去,他今天听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消息,所以,连月欢的唱词都没有听完,就急着进宫来了。 修仪殿已经被皇上下令封了起来,楚段容几张银票递过去,侍卫就极其知趣的放了他进来。 丽嫔左右也是要死的人了,断然不值得为了她得罪了这个行事张狂的珩王。 再者说,离王已经从漠北调回了京中,还掌管着兵部,有这个一母同袍的离王撑腰,珩王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惹了他不高兴,不是自己找死嘛。 “王爷,您快着点,一会儿行刑的公公怕是要来了” 楚段容眼神一瞥,似笑非笑的扫了那个说话的侍卫一眼,语气戏谑又低沉。 “来了就让他们进来,本王我,就喜欢血xing” 丽嫔把屋里所有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皇上这几年来她宫中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好端端的,今天怎么就来了呢。 她怨愤,她不甘,十年前,她花样的年纪入了宫,可这宫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她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一步,可是这一切,竟然全毁了! “哈哈哈……哈哈” 她找男人怎么了!她还年轻,却日日守活寡,凭什么!凭什么! “我不要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丽嫔疯狂的叫着,可外面的奴才早就让周大海全部打发出去了,偌大的屋子里也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 “丽嫔娘娘,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楚段容推开门进来,邪魅的笑在光影中摄人心魄“父皇是不会来了,你有什么话,不如我来帮你转告?” 丽嫔猛地一颤,看着楚段容缓缓向她走来,有什么东西好像一下子清明了。 是他!原来是他! 踉跄的猛扑过去,想要拽住他的衣袖,却被男子一个闪身,轻易躲了过去。 楚段容双臂抱于胸前,站在鹅黄月影流纱帷幔下,看着已经癫狂的女子不住的摇头,唇边的笑只剩下了残忍。 “丽嫔娘娘,别生气啊,你以前不就喜欢被人调戏嘛,如今你的那个姘头身强体壮,不知这些日子,可让你满足了?” “是楚夜离!是楚夜离陷害我!!我要杀了你们!” 丽嫔说着,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可刚走了两步,脚下被裙子一绊,整个人又狠狠摔到了地上,下巴砸在那冰冷的砖面,含了满嘴的血。 楚段容看到这一幕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倒是越发冰冷。 他永远记得,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的同胞哥哥才被冤枉调戏帝妃,被扔到了漠北自生自灭。 “丽嫔娘娘,你就在这儿好好等着,等着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第四十一章 生不如死 “是楚夜离!是楚夜离陷害我!!我要杀了你们!” 丽嫔说着,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可刚走了两步,脚下被裙子一绊,整个人又狠狠摔到了地上,下巴砸在那冰冷的砖面,含了满嘴的血。 楚段容看到这一幕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倒是越发冰冷。 他永远记得,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的同胞哥哥才被冤枉调戏帝妃,被扔到了漠北自生自灭。 “丽嫔娘娘,你就在这儿好好等着,等着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湿冷阴暗的刑房里,一个遍体鳞伤,剥光了衣裳的男人四肢被铁环牢牢锁在木床上,旁边的刽子手拿着杀猪用的剔骨刀,在男人的脊椎上轻轻一点,再顺着骨头滑下来,慢慢分开背部的皮肤跟肌肉。 然后又换了一把更为锋利的小刀,细细的开始剥着,一层透明的皮被提了起来,就像蝙蝠展翅一样。 刑房里很安静,每一个人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冷汗出了一拨又一拨,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因为主位上坐着的那个人说了,他不喜欢太吵。 楚夜离正玩着他那把缀满了各色琉璃、宝石的匕首,这是他在漠北从大夏人的手里买来的,削铁如泥,锋利异常,只是,他都好久没用了,刃都该钝了。 缓缓起身,几步走到旁边抖得跟筛子一样的人身前,用匕首极为轻缓的挑起了他面如死灰的脸,锋利的刃陷入男人的脖子,划出一条血痕。 “怎么样,想说了吗?” 平日里征战沙场的兵,这一刻竟像一个女人一样泪流不止,压抑的哭声像是野兽最后的哀嚎。 楚夜离阴鸷深沉的眼,用最慢的速度缓缓扫过这个男人破败的面容,摄人的目光让他觉着在木床上被剖开的人就是自己。额上的汗混着浑浊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死。 “王……爷,是……是朱将军……” 楚夜离颇为惋惜的摇头,一双眸子凝的更深,倏然勾起的唇角带着七分阴寒、三分戾气,这鬼魅般的样子让男人立刻明白自己刚刚的选择有多错! “是上柱国!是上柱国!王爷饶命啊!饶命啊!” “嘘……” 楚夜离骨节分明的指堪堪放在唇边,轻轻摇了两下,唇边笑意依然。 “我说了,我不喜欢太吵!” 两边的侍卫心领神会,拿着个木球狠狠塞进了男人的嘴里,让他再发不出声音,然后转身从燃的正旺的大锅里舀了勺翻滚着、冒着气泡的开水,直接泼在了男人身上。 另一人再用铁刷子把他身上的肉一下一下的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 这几日,他们早就见识到了这位离王的心狠手辣,可看到这样残忍的手法胃里还是忍不住的翻滚。 这一刻,刑房里的所有人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将来,就算死也不要和离王作对,因为,那会生不如死…… 第四十二章 周世梅 这几日,他们早就见识到了这位离王的心狠手辣,可看到这样残忍的手法胃里还是忍不住的翻滚。 这一刻,刑房里的所有人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将来,就算死也不要和离王作对,因为,那会生不如死…… 周世梅一直垂着头跪在地上,粗布的囚衣穿着,更显得他瘦骨嶙峋,两人的血溅在脸上,他也不屑于去抬手擦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怎么?你不怕吗?” 楚夜离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毫无惧意的人,心里多了份激赏,跟着他几年的将军看到这样的手段,都会脸色发白,这个只会拿笔杆子的人能有这份胆识,倒是难得。 周世梅抬头,清朗的目光直直望向楚夜离的眼,他发现,他们越怕,楚夜离就越是兴奋,所以,他在逼着自己冷静。 “怕!离王手段歹毒狠辣,我又怎能不怕!可是怕,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哦?”楚夜离挑眉,细长的丹凤眼缓缓一合再悠然睁开,手扶上额际,一下一下的点着“本王在你的脸上可没有看出害怕两个字” 男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腰杆挺得笔直。 “男子汉大丈夫,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害怕,也只能在心里,断不会浮在脸上!” “听说你账记得不错,银子算的挺明白” “回离王,人在军营,身不由己,周某人怕死,只能从命!” 楚夜离魅惑的笑一顿,眸光倏然深凝,似利剑般直刺入周世梅的胸口,声音也冷了三度。 “本王记得,之前说了,我,也不喜欢人不说实话!” 周世梅身上激起了一层冷汗,心口剧烈的收缩,纵使他胆子再大,被楚夜离的目光盯着,也觉着透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太可怕,让人无所遁形。 屈下腰匍匐在地上,对着楚夜离磕了个头。 “离王,我在账册上做了手脚,假账里隐藏着真账,上柱国在西南军中的势力太大,我不敢与他对抗,只能等着有朝一日,借他人之手,摆脱我身不由己的命运!” 军中有品级的将领侵吞军饷的账册全部都在他的手里,当初被上柱国抓到军营里,看到那些混乱不堪的账目时,他就知道,自己这条命以后就由不得他了,可是他不甘心,所以,他玩儿了花样。 “很好!” 楚夜离满意点头,他喜欢懂得抓住机会的人,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只能死,周世梅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孺子可教。 “不愧是周浓雪的儿子,有几分他的傲骨,户部现在有个缺,我会安排你进去,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周世梅一愣,惊讶抬头,转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眼里有了层薄泪,起身,虔诚的对着楚夜离作了个揖。 “士梅遵命!” 第四十三章 恩威并用 南熏殿 景帝看完折子,一甩手狠狠砸到了地上。上柱国是扶他登基的功臣,这些年军权在握,他也没有多加苛责,太子造反之时,也是上柱国解了京城燃眉之急,可是,这些年他是越来越放肆,竟然敢贪污军饷,还将罪责全数推到了朱沐的身上。 “这些证人呢!他们可敢当面指证!” “回父皇,都死了!” 楚夜离面上淡淡的,就像他现在和景帝说的,是早上吃了什么一样的平常。 “都死了!” 龙椅上的男人面色一变,拿起桌上描青花的龙泉窑瓷杯砸了下去,茶水和瓷块溅的满地都是。 “人死了怎么跟上柱国交代,楚夜离,你这证词,都是逼供来的吗!” 楚夜离将头轻轻一扬,邪魅勾唇。 “父皇,那些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逼供他们会说真话吗!既然父皇现在不会处置上柱国,那留着这些人,还有什么用!向上柱国通风报信吗!” 景帝被楚夜离的话噎的一窒,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这个儿子现在的戾气连他都觉着可怖,十年前把他扔在漠北,还以为他活不下来了,没想到,他竟成长的如此之快。 想起前几日丽嫔的事情,景帝对楚夜离的厌恶更深了,但是,对付上柱国,只能用楚夜离。 “你说的对!上柱国现在,不能动!” 景帝的脸色稍稍转暖,又坐了下来,可止不住微颤的手,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愤怒。 “那你说,怎么办!” “父皇,儿臣刚回京不久,对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并不了解,这是与儿臣同申此案的刑部郎中拟的处置方案,请父皇御览” 周大海从楚夜离手里接过了折子,呈到了景帝案上。 “此方案所言,辅国大将军朱沐罚奉,镇军大将军赵归调用,怀化将军孙文、吴起、兵部侍郎刘源负主要责任,降三级叙用” 朱沐向来与上柱国不和,在西南军中,也是唯一能与上柱国对抗之人,这次,上柱国也是想将侵吞军饷的事全推在他身上。 至于镇军大将军,怀化将军,兵部侍郎都是上柱国的人,如此,上柱国的左膀右臂算是被砍了一半。 “好!好!恩威并用,甚合朕意!” 景帝放声大笑,连连点头,刚刚的不悦都散了去,这样旨意下了,任谁都挑不出毛病,也只能让上柱国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妙。 “这刑部侍中是谁,朕要升他做刑部侍郎!” 楚夜离垂眸,将稍有些皱的衣衫抚平。 “这人的名字儿臣忘了,折子上面应该有落款” 景帝闻言,拿过来一看,折子的右下角果然有三个刚毅的小字,不细看确实不易发现。 “韩衍温”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评论~~ 第四十四章 领情了(二更) “这刑部侍中是谁,朕要升他做刑部侍郎!” 楚夜离垂眸,将稍有些皱的衣衫抚平。 “这人的名字儿臣忘了,折子上面应该有落款” 景帝闻言,拿过来一看,折子的右下角果然有三个刚毅的小字,不细看确实不易发现。 “韩衍温” 楚南弦在大明宫外等了一会儿,见楚夜离从里面出来,就笑着迎了上去。 楚南弦的长相随了成妃,算是所有皇子里长相最为清秀,干净的。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一双大大的杏核眼乌黑深邃,略微丰厚的双唇像涂了胭脂般红润,光泽,长发以青翠欲滴的玉冠束起,风韵斐然,真真应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七弟,知道你来了父皇这儿,我可是特意来等你的” “哦?”楚夜离朱唇轻抿,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身上淡紫色的锦服折射出浅浅的光辉,飘逸妖娆“不知四哥有何事?” 楚南弦向前一步,眼波泛起涟漪,好像带着深深的笑意。 “母妃听说皇上发落了丽嫔剐刑,特意吩咐行刑的人不要下手太重,定要足了三千六百刀,不过可惜,听说她在两千九百八十四刀的时候就咽了气” “那确实可惜”男人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那双眸子亮的灼人“成妃娘娘的情,我领了” 楚南弦笑的更深,两道眉毛弯弯的,像是夜色里皎洁的上弦月。 他等的就是楚夜离这句话,如今的朝中,他和楚胤尘可谓平分秋色,上柱国又摇摆不定,隐约间还有了僭越的心思,只有楚夜离,远离京中十年,在朝中没有丝毫的根基,而在漠北军中的威望却可以利用。 “真是可惜,若不是我急着去查问苏州刺史贩卖私盐的案子,今天定要和七弟好好喝上一杯” 深秋的天空蓝的透彻,称的宫里的红叶愈发浓烈,像是燃烧着的火球,耀眼,摄人。 京中的景色确实比漠北的荒芜要强了太多,楚夜离眯着眼,声音带着是让人捉摸不透的飘忽。 “不急,以后有很多机会” “是啊!”楚南弦一手拍在男人的肩膀上,不住点头“你离开京中这么多年,平日里想找你都找不到,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就多到四哥府上坐坐,还有母妃,我刚从她宫里出来,她也说很想你呢” 楚南弦想起刚才成妃说的话,不由对楚夜离更为热络,楚胤尘现在有楚沐风跟在左右,而他只要收服了楚夜离,那楚段容也就成了他的人,岂不是更多一分胜算。 “这样吧,等我忙完了这些事情,就在桃夭忆摆局,你和八弟可都要来啊!” “桃夭忆” 楚夜离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眸中幽光大胜,嘴角勾起了玩味儿的笑。 “京城花魁夕颜就是桃夭忆的人吧,四哥费心了”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第四十五章 时兴衣裳 楚南弦想起刚才成妃说的话,不由对楚夜离更为热络,楚胤尘现在有楚沐风跟在左右,而他只要收服了楚夜离,那楚段容也就成了他的人,岂不是更多一分胜算。 “这样吧,等我忙完了这些事情,就在桃夭忆摆局,你和八弟可都要来啊!” “桃夭忆” 楚夜离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眸中幽光大胜,嘴角勾起了玩味儿的笑。 “京城花魁夕颜就是桃夭忆的人吧,四哥费心了” 相府 大夫人身边的王妈妈给慕梨若送来了一身新衣裳和一套首饰,净蜜合色的真丝织锦袄裙,裙摆镶着牡丹绣片,拿起来就着阳光一照,竟还生出了五彩的光影变幻。 净白透亮的翡翠耳环,镶着玛瑙花穗发钗,还有个鎏金步摇,这些好东西可是她回了相府之后,第一次见。 “王妈妈,请替梨儿谢过大夫人” “二小姐客气,宝玥斋新进了些时兴的布料和首饰,下了帖子请有品级的夫人先去挑,大夫人说了,明日让二小姐也跟着去” “真的吗?” 慕梨若惊喜的仰头,几步上前拉住王妈妈的手,像个得了糖的小孩子一样。 “落羽妹妹和乐菱妹妹也去吗?” “四小姐脚上的伤还没有好,五小姐这两日不舒服,再说,她以前也是去过的,所以这次,就只有二小姐跟着” “这样啊……” 女子稍稍有些失落,又想到明天的事情,难免有些紧张,不安的卷弄着手指,诺诺道。 “我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王妈妈犀利的目光扫过站在旁边的清思和墨桃,随即又看向慕梨若。 “二小姐,有大夫人在你不需要害怕,大夫人说了,让你把这身衣服穿上,精心打扮打扮” 慕梨若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手不停的摩挲着那身衣服,小心又珍惜。 “王妈妈,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好好打扮,不给相府丢脸” 王妈妈走后,清思和墨桃看到桌上的那几样东西,眼里都是艳羡和嫉恨,见慕梨若没有赏给他们的意思,齐齐福身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段日子,慕梨若处处让着他们,让他们愈发骄纵无理。 晴晚反身将门关上,才去看桌上的衣服,这料子她认得,确实是极好的,只是现在穿着,该是有些冷了。 “小姐,大夫人在打什么主意?” 慕梨若看着晴晚已经皱在一起的小脸,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夫人这次给她的东西确实都是价值不菲的,也难怪晴晚会如此惊奇。 “晴晚,帮我把绣花撑子找出来,太长时间没有拿过针线,都有些技痒了” “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思绣花呀” 晴晚急的跺脚,她直觉大夫人一定没有安好心思,担心还来不及呢。 慕梨若堪堪回眸,眼神往晴晚的脸上轻轻一带,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按照我吩咐的做!” - - - 题外话 - - - 求收!!! 第四十六章 宝玥斋(二更) “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思绣花呀” 晴晚急的跺脚,她直觉大夫人一定没有安好心思,担心还来不及呢。 慕梨若堪堪回眸,眼神往晴晚的脸上轻轻一带,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按照我吩咐的做!” 慕梨若一早就在大夫人的院子里等着,下人让她进去稍坐一下,她也不肯,就只是乖巧的站着,极懂礼数。 苏月出来,就看到慕梨若穿着她昨日送去的衣裳,本就纤弱的身子在衣裳的勾勒之下更显得弱柳扶风,两扇蝴蝶骨莹白秀美,温婉娇柔。 不过,稍长的刘海挡住了她整个额头,让本就不大的脸看起来太过小气,没有大家闺秀的大方有度。 苏月脸一沉,缓缓走到慕梨若身前,皱了眉。 “你这刘海怎么不收拾起来,平日在府里也就算了,出去像什么样子” “回大夫人,我……我……” 慕梨若说不出话来,只转头看着晴晚,晴晚也吓得快要哭了,赶紧跪下求饶。 “回大夫人,二小姐额前的碎发太短了,挽不上去” 苏月一听,又细细打量了慕梨若几眼,发现晴晚说的倒是没错,嫌弃的冷哼一声,先一步出了院子。 清思今日也跟在了慕梨若的身边,以前在大夫人院子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她早上起来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描画打扮,特意挑了一条娇粉色的纱裙,衣领处绣着散落的荷花花瓣,煞是好看。 高高盘起的发髻将她宽窄合宜的饱满额头全露了出来,尖尖的下颌显得脸更为清秀,而发间插着的,正是昨日苏月送给慕梨若的镶着玛瑙的花穗发钗。 他们今天坐的是慕导的马车,从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只是个稍大一些的青釉小车,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暗色的锦缎坐垫上用银线压满了回字纹,檀木的矮案上摆了个精巧的青铜螭纹三足香炉,里面正散着淡淡的清香。 慕梨若和苏月坐在正中的矮榻上,王妈妈、晴晚、清思则坐在一边,时时准备着伺候。 “二小姐,宝玥斋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商铺,里面的料子,衣裳,首饰都是京城最好的,一般人想要买还买不到,今日我们是应宝玥斋主人的帖子,去他在城南的宅院里赏鉴新到的上乘饰物,这亲王郡王的家眷在昨日就已经去过了,今日到的,都是有品级的官员夫人,最多也不过十人而已,您不需要紧张” 慕梨若耐心的听着王妈妈跟她说的话,偷偷睨了一眼身旁的大夫人,见她只是在闭目养神,不由更为不安。 “王妈妈,我害怕……” “二小姐放心,一切自有大夫人为你安排,你只要好好看着就行” 慕梨若见苏月也不理她,只好哦了一声,垂下头,自己玩弄着手指,打发时间。 - - - 题外话 - - - 求收!! 第四十七章 风雅宅子 慕梨若耐心的听着王妈妈跟她说的话,偷偷睨了一眼身旁的大夫人,见她只是在闭目养神,不由更为不安。 “王妈妈,我害怕……” “二小姐放心,一切自有大夫人为你安排,你只要好好看着就行” 慕梨若见苏月也不理她,只好哦了一声,垂下头,自己玩弄着手指,打发时间。 宝玥斋的铺子开在京城最繁华的青龙大街,可主人的院子却在幽静的城南,城南一般都是读书人置办宅子的地方,京城的文官也有住在这里的,所以处处都透着清高雅静的士子之风。 慕梨若下了马车,门口立刻就有两位清秀的姑娘迎了过来,王妈妈把帖子递上,然后就进了院子。 眼前的几座房子灰墙灰瓦,广漆的雕花门窗,朴素雅致,没有一点商贾的铜臭味。 慕梨若看着,还以为是到了哪个先生家的私塾里来了呢。 不远处,一个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华服男子笑容满面的向着他们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拱起手,连连作揖。 “哎呀,慕夫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苏月微微颔首,算是和男人打了招呼。 “柏掌柜” “慕夫人可是很长时间没有来我宝玥斋挑东西了” 大概是岁数大了的缘故,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穿着藏青色绣竹叶纹的衣裳,可还是掩不住他肥硕的身子,稍一咧嘴,脸上的赘肉都快掉到了耳边,实在很难想象,他就是这座风雅宅子的主人。 “梨儿,这是柏掌柜,还不行礼?” 慕梨若唯唯诺诺的站在苏月后面,听话的福了福身。 “见过柏掌柜” 柏九探究的看了慕梨若一眼,觉着姿色还算上佳,身材也是凹凸有致,虽然比不上慕锦溪的美貌,可这惊弓之鸟的畏惧样子还算别有一番风味。 可是,慕落羽和慕乐菱他以前都见过,那这人又是谁。 “柏九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位小姐呀” 苏月勾唇,笑的花枝乱颤,转头一把把慕梨若拽到了身边,疼爱的拍了拍她的手。 “这是我们相府的二小姐,我和慕相都极疼她,平日里又怎么会带她出来呢” “原来是二小姐啊” 柏九心里嘀咕,这相府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个二小姐,他可从来没有听说。可面上还是一片热络,他可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能给他送钱就够了。 “二小姐,我这儿可都是京城最好的东西,您随便挑,有喜欢的,我就让下人都给送到相府” 门口,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柏九顾不上多说,略拱了拱手“慕夫人,您也随便逛逛,柏九先失陪了” 苏月回头,见户部的林夫人正从门口进来,不屑冷笑, “梨儿,你自己逛逛吧,我先去前厅喝点茶,歇一歇” 说完,就转身往旁边的竹林而去。 - - - 题外话 - - - 求收~~ 第四十八章 漂亮女子(二更求收) 苏月回头,见户部的林夫人正从门口进来,不屑冷笑, “梨儿,你自己逛逛吧,我先去前厅喝点茶,歇一歇” 说完,就转身往旁边的竹林而去。 慕梨若没想要挑什么首饰,而且她就算挑上了,苏月也不会真的买给她,她猜,苏月今日来不是为了买东西,只是卖东而已。 微微一笑,就带着晴晚和清思往不远处的湖心亭里走,这湖说不上大,可修的极其讲究,两边的围栏是用汉白玉制成,上面全都是花纹的浮雕,大气、奢靡。 亭子里的丫鬟看见慕梨若上了台阶,快步过去将她迎了上来,又递上了一个竹条编制的小篮子,里面是满满的颗粒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 慕梨若疑惑的问,柏九这个宅子里,到处都是侍女,伺候的很是周到,刚刚她往这边走的时候,还有人特意为她引路,难怪宝玥斋的生意会这么好。 “回小姐,这是鱼饵,我们主子喜欢各色的鱼,所以四处网罗了许多珍贵的鱼儿,就养在这个湖里,贵客来了,只要用鱼饵引着,就能观赏了” “是吗?” 慕梨若闻言,惊喜的走到湖边,清澈泛着绿波的水里却连个鱼影都没有,略有些失望的撇嘴,转身看了眼身后正迫不及待四处张望的清思,笑更深,顺势将竹篮塞到了她的手里。 “鱼儿喜欢漂亮的女子,清思姐姐容颜俏丽,今日打扮的比梨儿还要美,不如你来喂这鱼儿怎么样?” 清思确实对自己今日的装扮非常满意,在她看来,慕梨若就是比不上自己,如果不是出身好一点,给她提鞋都不配。 遂一把接过竹篮,毫不客气的开始引着鱼儿。 一旁的侍女听慕梨若叫清思姐姐,还以为她也是主子,就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慕梨若一起退到了亭子里。 石桌上摆着茶具和一壶正烧的滚烫的水,侍女先灭掉正在燃着的火,用滚烫的香山泉水烫了茶具与茶杯,又娴熟的拿着茶匙取出了今年明前采下的碧螺春放入紫砂壶中,一手将水壶提高,让水自高点下注,使茶叶在紫砂壶内翻滚、散开,霎时清香四溢。 “小姐,我们主子饮茶是极为讲究的,茶经上说,水常先求火亦不后,这水是香山上的山泉水,又有诗云,活水仍须活火烹,活火,就是炭要有焰,所以,这炉火是用乌榄核做炭,火焰浅蓝,焰活火匀,看着都觉着妙不可言” 慕梨若点头,先轻轻嗅了嗅这茶的清香之气,然后两指捏着紫砂茶杯的中间处,一手托着底,浅浅啜了一口,却是唇齿留香,清肌润骨。 “果然是好茶” 慕梨若正欲再好好品品这茶,却突然看见有个穿着湘妃色衣裳的女子风风火火的冲到了清思眼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篮子,冲着清思厉声呵斥。 “你这样会把鱼都害死的!”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咖啡!求评论!! 第四十九章 贱婢 慕梨若正欲再好好品品这茶,却突然看见有个穿着湘妃色衣裳的女子风风火火的冲到了清思眼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篮子,冲着清思厉声呵斥。 “你这样会把鱼都害死的!” 清思本来在撒着鱼饵引鱼,可回眸时,却被回廊里依栏而立的男子吸去了心神,爽朗清举,天质自然,真真正和她梦中所见之人一般无二,恍惚之间就看的愣了神,手上的鱼饵也越撒越多。 鱼是不知道饥饱的动物,你撒多少饵料,他们就会吃下多少,所以,清思这么多,无异于要让鱼儿撑死,但是清思却并不知道这些道理。 她见王清妍身边没有丫鬟跟着,衣裳也很普通,甚至连件首饰都没戴,断定她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不屑的仰头,目光轻蔑。 “你是谁呀!人家看守的侍女都没有管,你来操什么闲心” 王清妍何时见过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是王家唯一的女儿,所有人都捧着她,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挑她喜欢的首饰,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你是什么人,说话这样粗俗不堪!真是不懂规矩!” 湖心亭的侍女见到这一幕不由有些着急,放下茶壶就要过去,却被慕梨若伸手挡了下来。 “他们只是在赏鱼,不会有什么大事,这茶都有些凉了,再帮我冲一壶吧” 侍女略有些犹豫,但还是止住了欲离开的脚步,重新点燃了炭火。 清思昂着头,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我是慕府的人,你要是识相,还是快点躲远一点的好!” “慕府?” 王清妍上下打量了清思两眼,慕府的慕乐菱和慕落羽她都认识,却从没见过清思,红唇微翘,不屑冷哼。 “怕不是慕府里的奴才吧,一个卑微的贱婢竟还敢戴着宝玥斋的发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真是不知羞耻!” 清妍最讨厌别人说她是丫鬟,这些日子,她看着自己的容貌越来越出挑,满心满肺的都是不甘心,如今被王清妍叫做贱婢,顿时怒不可遏。 伸手猛地抓住王清妍的发髻,拼命的扯着,王清妍是个小姐,平日里从不动手,一时之间落了下风,却也不顾上许多,死命去抓清思的脸。 瞬间,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衣襟缠着衣襟,完全看不清情势。 侍女大惊,王清妍是柏九的外甥女,也算是他们的主子,再不敢耽搁,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跑过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她到了围栏边,王清妍竟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清思霎时傻了眼,她明明没有把人往湖里推,好端端的怎么就掉进去了呢,知道闯了祸,心下慌乱不已,惊愕的后退两步,险些跌倒。 第五十章 王家千金〔二更) 清思霎时傻了眼,她明明没有把人往湖里推,好端端的怎么就掉进去了呢,知道闯了祸,心下慌乱不已,惊愕的后退两步,险些跌倒。 那边和柏九说着话的王雨川听到声音,眸中历光一闪,身形极快的奔来,跟着跳进了湖。 王雨川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的长袍,衣袖与襟口处用极细的银线绣了两排流水的波纹,配上镂空的竹节腰带,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纵使全身都被水湿透了,还是不掩他自有的风度。 侍女极快的按照柏九的吩咐取来了两件披风给王雨川和王清妍披上,又送上了两杯热茶。 “是她把我推下水的!” 王清妍愤愤的指向清思,眸里的恨意勃然而出,她是王家唯一的女儿,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今日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她怎么能绕过这个贱婢。 “哥哥,就是她!我要杀了她!” 王雨川犀利的目光扫过清思的脸,眸子有了杀意。 “还请姑娘见谅,都是我的下人不懂事,才冲撞了姑娘” 慕梨若小心翼翼的对着两人行了个礼,样子真诚又无辜。 王雨川没有想到,一个慕府的丫鬟竟然都敢和王家作对,看来他们平日里实在是对慕家太过忍让,才让人以为王家好欺负。 “冲撞?把人推到湖里,是冲撞二字就能算了的?” 柏九也心疼自己的外甥女,可想起刚刚慕夫人说要把慕梨若嫁给他,心里不由对慕梨若有了几分维护之情,以后都是一家人,他可舍不得吓到这个小美人。 自从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死了之后,他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连娶了几房小妾不说,外面还养着几个妓倌,可从来没想过在娶一个正室回去,可看慕梨若这俯首帖耳的样子,将来肯定是什么都不敢管,再说,要是能成了慕相的乘龙快婿,这祁国两个最有权势的大臣都成了他的亲戚,生意还不更好做了,心里笑开了花,脸色一板,看向自己的外甥。 “雨川,怎么说话呢,这都是误会!慕小姐可没错,别吓着她!” 柏九对王雨川使了个眼色,他刚才可都跟王雨川说了,这慕梨若以后就是他的舅妈了,怎么还这么不给面子。 “舅舅!我都掉进湖里了!这还是误会吗!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王清妍这一声舅舅出口可把清思吓得魂都散了,她还是听说过的,柏九是中书令王英的妻弟,如此算下来,她刚刚厮打的女人岂不就是王家的千金! 她竟然和王家唯一的小姐动了手,大夫人怎么可能会绕过她!腿一屈,噗通跪了下来,对着王清妍狠磕了三个头。 “王小姐饶命,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请王小姐恕罪!” 第五十一章 传情丝帕 她竟然和王家唯一的小姐动了手,大夫人怎么可能会绕过她!腿一屈,噗通跪了下来,对着王清妍狠磕了三个头。 “王小姐饶命,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请王小姐恕罪!” 柏九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马上就要娶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心就怕吓着慕梨若,在王清妍还没有说话之前,赶紧摆了摆手。 “哎呀,都说了是误会,没事儿,慕小姐,赶紧带着你的丫鬟去前厅压压惊,这儿交给我!” “舅舅!” 王清妍气愤的大叫,却被王雨川一个眼神制住了,王雨川是上一届科举考试的榜眼,又有一个中书令的爹,现在在京兆尹府任少尹一职,心思尤为细腻,他在想,如果连一个丫鬟都敢在他们王家人面前撒野,那慕夫人要把慕梨若嫁给柏九又是为了什么。 “慕小姐,让舅舅陪您去歇息一下吧” “对对对,歇息一下,歇息一下” 柏九赞赏的对着王雨川点了点头,心想不愧是自己的外甥,就是会为自己创造机会。 “慕小姐,我陪你去看看我这儿的布料首饰,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慕梨若见清思乞求的看着她,不由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跟在了柏九的身后,只是,她没有发现,一条丝帕从袖中掉出来,飘落在了王清妍的脚边。 “哥哥!” “不要说话!” 王雨川捡起了丝帕,见月牙白的帕子上,用极细的黑线绣上了一排楷书小字‘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右下角还有一个落款,宁安。 王清妍也看到了这上面的字,原来还咋咋呼呼的情绪一下子稳了下来,心里不由有了淡淡的艳羡之情。 这是男子写给女子的句子,短短的一句话却道尽了相思,里面浓浓的情意让人不免动容。 还有这字,劲峭挺拔,血肉丰润,想来这个叫宁安的男人是个心胸开阔,健行厚德之人,能将这样的气概柔情如此完美的融为一体,实在是神奇。 “哥哥,宁安是谁啊,你认识吗?” 所有的事情都清明了,王雨川将手中的锦帕越攥越紧,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 “宁安是兴王的字。” 慕梨若本就是个胆小之人,经过刚刚的事情,就更是紧张,心不在焉的跟在柏九身后,无论柏九说什么,她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柏九只要往她这里靠近一分,她马上就能往后躲三步,搞得柏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小姐,你不让我近身,怎么给你试戴发簪呢,这在宝玥斋都是常事,何必如此不自在。” 慕梨若不语,还在使劲的往桌角躲,手伸进宽大的衣袖里摸索了一阵子,再抬头时,眼里竟盈起了水雾。 “怎么办!我的丝帕不见了!” 第五十二章 娶定了(二更) 慕梨若本就是个胆小之人,经过刚刚的事情,就更是紧张,心不在焉的跟在柏九身后,无论柏九说什么,她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柏九只要往她这里靠近一分,她马上就能往后躲三步,搞得柏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小姐,你不让我近身,怎么给你试戴发簪呢,这在宝玥斋都是常事,何必如此不自在。” 慕梨若不语,还在使劲的往桌角躲,手伸进宽大的衣袖里摸索了一阵子,再抬头时,眼里竟盈起了水雾。 “怎么办!我的丝帕不见了!” “啊?” 柏九莫名其妙,一个丝帕而已,丢了就丢了,怎么还哭起来了,虽然,这美人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让他看的很心痒。 “说不定掉到屋子里了,我帮你好好找找” 女子着急的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泪珠掉了一串又一串,可就是没有找到那条丝帕的踪影,腿下一软,跌坐到了椅子上,神情恍惚的喃喃。 “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王雨川在门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抬脚,缓缓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正好是那条绣着小诗的帕子。 “慕小姐,不知你可是在找这个?” 慕梨若眼睛一亮,盯着锦帕的目光灼灼动人,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抢下了那条单薄的白纱,惊慌万分的掩入了袖中,牢牢捂着,似是怕被别人发现什么。 随后才觉着自己太过失礼,忙后退了一步,下拜施礼。 “梨儿多谢公子” 王雨川看着慕梨若的反应,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闪着幽幽涟漪的目光一凝,沉下了脸。 苏月逛了一圈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到慕梨若似乎和柏九相谈甚欢,不由笑开了花。 “梨儿,柏掌柜可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你真是有福气” 柏九心里高兴,想着苏月以后就是他的岳母了,相当慎重的弯腰弓了身子,不多不少,正好九十度。 “慕夫人过奖了” 王雨川见这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好像这亲事已经定下来,紧紧锁了眉心,回身对着慕夫人作了个揖。 “慕夫人,我找舅舅有些急事,不知慕夫人可否稍等片刻” 苏月心情极好,什么事都好商量,微侧了身子,把位置让了出来。 “请便” 柏九琢磨不透,他还想和苏月商量商量下聘的事儿,王雨川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可看他这个外甥的面色隐隐透着黑气,也就老实的带着他往后院的书斋走去。 一路上,王雨川一句话都没说,可脚步却越来越快,显然带着怒气。直到进了屋,男人才稍缓了思绪。 “慕家的亲事马上推了!” 柏九真的不高兴了,他都已经答应了慕夫人,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再说,这婚事既利于他柏九,也利于王家,没理由啊。 “不行,慕梨若我是娶定了!谁说都没用!” 第五十三章 一箭三雕 一路上,王雨川一句话都没说,可脚步却越来越快,显然带着怒气。直到进了屋,男人才稍缓了思绪。 “慕家的亲事马上推了!” 柏九真的不高兴了,他都已经答应了慕夫人,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再说,这婚事既利于他柏九,也利于王家,没理由啊。 “不行,慕梨若我是娶定了!谁说都没用!” 王雨川转眼瞥了柏九一下,叹气,他这个舅舅就会做生意,官场上的事情一点都不机灵,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王雨川微一眯眼,目光凌厉,深沉。 “舅舅,你知道慕梨若是谁吗?你要是娶了她,怕是要把王家和你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了!” “什么意思” 柏九错愕,他怎么想都觉着娶了慕梨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慕夫人刚刚只提了个头,他就忙不迭的应下来。 “五年前,兴王向慕府求亲,要娶的就是慕梨若,后来他们在去漠北的路上,被太子派去的人打散,慕梨若失踪,兴王这才迎娶了慕锦溪,如今她回来了,你却要娶她,你觉得,兴王能放过你吗!” 王雨川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却让柏九听的心下一惊,他只当慕梨若是个不受宠的女儿,从不在人前出现,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王雨川这样一提,他也想起了好像的确有这样一件事。 “那兴王都娶了慕锦溪,慕梨若嫁给谁,与他有关系吗!” “你以为慕锦溪那条巾帕上是什么!是兴王写给她的情诗,她将诗绣于丝帕上,藏于身边,足以可见这两人的情谊尚在,而且那句诗里道尽了这五年来真挚的思念,爱意深厚,兴王显然就是对她尚未忘情” 王雨川说到此微微一顿,抬手扶了扶额,很是懊恼“听说兴王前几天刚刚去了趟慕府,应该就是为了她” “这不可能吧” 柏九摇头,想想这也说不通,自己和兴王比,谁优谁劣,高低立见,慕夫人没理由放弃兴王来选自己啊。 “既然如此,慕夫人为什么想把慕梨若嫁给我!说不通啊” “舅舅,慕夫人这个人不可小觑,我如果没有猜错,她是要一件三雕,慕锦溪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不希望慕梨若回来动摇慕锦溪的位置,把她嫁出去也就省心了,还有,最近父亲呈上的苏州刺史一案牵涉到了兴王,兴王已经对父亲有所不满,如果你娶了慕梨若,兴王定会对王家更为怨恨,那个时候,慕家就会是兴王唯一的帮手,兴王必会更加依赖于他们,至于第三……王家得罪了兴王,以后的路一定不好走,慕导也就除了一个眼中钉” 王雨川说到这里,一时情绪激动,猛拍了下桌子,描着寒冬腊梅的紫竹狼毫从笔架上掉了下来,咕噜咕噜滚落地上。 第五十四章 翻脸(二更) 王雨川说到这里,一时情绪激动,猛拍了下桌子,描着寒冬腊梅的紫竹狼毫从笔架上掉了下来,咕噜咕噜滚落地上。 苏月喝尽了两杯茶,又吃完了一整盘的点心,柏九才终于出现了,只是似乎没有了刚才的热络,甚至还有些冷淡、疏离。 苏月却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把慕梨若嫁出去,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柏九是柏盈的弟弟,嫁给了他,就算是和王家扯上了关系,兴王现在有他们慕家帮着,要是能让王家也支持兴王,那这将来的皇帝就非他莫属,锦溪也就成了皇后。 这样,物尽其用,也不枉他们派人远赴江南把慕梨若接了回来。 再说,依着她的心,她还不想让慕梨若有份这么好的亲事,想着随便让她做个侍妾就行了。 可是,若是给了王家的儿子,或是直接送给中书令王英,那慕导的脸上都不好看,只有柏九,是最合适了。 为了这个人选,她可是整整想了两天。 “柏掌柜,这六礼的请期和亲迎我们可以往后放一放,只是纳吉这几日就办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苏月知道这个柏九府里已经有了几房侍妾,又是个好色的主儿,所以慕梨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才真是让她放心。 苏月不知道,她现在的兴奋样子在柏九的眼里全成了不安好心,想起王雨川说的话,觉着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恶毒,竟想置他于死地,真当他柏九傻啊。 一甩袖子,倏然起了身,面色黑沉。 “慕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柏九细想了想,觉着实在不敢高攀二小姐,这样的好事,还是留给别人吧!” 苏月是慕导的大夫人,在外面,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的,何曾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再说,刚刚柏九还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就翻了脸,还不是那个王雨川挑拨的,看来,王家是不领他们慕家的情啊! 一时之间也恼了,砰的一声把茶杯狠狠砸到了桌上,溅出了些许水花。 “柏掌柜真是好大的架子,既然看不上我们慕府,我们也不敢高攀!王妈妈,我们走!” 这时已经快到了晌午,几个来这儿挑选东西的夫人也看的累了,正由丫鬟引着往这里走,慕梨若也带着清思和晴晚过来了,刚到门口,就撞见苏月从里面出来。 苏月现在火气极大,这些人是一个都不想理,扬着头,恶狠狠地瞅了慕梨若。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是” 慕梨若怯懦的点头,赶紧跟在了苏月后面,可还没走两步,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动,还有清思惊惧的叫声,不由驻足回头,地上一块冰糯种的雕着流云百福纹的玉佩已经摔成了两半…… 第五十五章 处置清思 玉佩是从清思的衣襟里掉出来的,站在边上的人都看得明白。不过,以清思的身份,断然不可能有这样贵重的东西。 “这玉佩不是我们在屋里看到的那枚吗,钱夫人刚刚还说这玉佩水头好,颜色极正,怎么现在就进了慕家丫鬟的手心儿里?”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府的林夫人,户部是支持辰王的,和慕家自然多有嫌隙,看着慕家出丑,林夫人是暗中高兴。 苏月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本来她的火气就憋在心里发不出去,现在可好,连奴才都来丢人!不由绷起脸,怒喝。 “清思,怎么回事!” 清思一张秀气的小脸憋得通红,她根本就不知道这玉佩怎么会在她的身上,可是,这确确实实是从自己的衣襟里掉出来的,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愤恨的看向王清妍,一定是她冤枉自己。 “夫人,我没有!” 慕梨若也颇为惊讶的看着清思,满面惋惜,不住的摇头。 “清思,你怎么能这么做!” “哟!还情丝呢,一个丫鬟叫这样的名字,还真是不知羞耻!”王清妍嗤笑,看着清思的目光里都是嘲讽和不屑“奴婢就是奴婢,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行,别以为戴上点好东西就成了主子!” 清思眼里含了泪,贝齿紧紧咬着唇,孤零零的站在几人中间,屈辱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柏九还在因为苏月的恶毒心思生气,看到慕家出丑,心里别提多痛快,上前两步,啧啧摇头,脸上都是轻蔑之色。 “哎呀,这丫鬟要是喜欢这玉佩说一声就好了,我看在慕夫人的面子上也就送给你了,这样做,怕是不好吧” 一句话就坐实了清思偷盗的罪行,让原本还存着疑影的人都信了,一时之间,几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慕梨若不由有些着急,看着清思安慰似的点了点头。 “都是我不好,平日里对清思疏于管教,清思,你跟柏掌柜认个错吧” 清思倔强的仰头,泪还是从眼角滑了出来,这几日养成的娇惯的性子让她实在忍不了这样的委屈,难受的快要把她逼疯了,死死咬住唇,泪珠大粒大粒的砸下来。 “奴婢错了!” 慕府 苏月一把拿起桌上空着的杯子,朝着清思的头狠狠砸过去,精心束起的发髻一下子散了开,鎏金的发钗刮过脸颊,流下一淌血迹。 “跪下!” 清思哭了一路,如今的眼睛红肿的就像两个红灯笼,苏月已经知道清思将王清妍推入了水中,所以就把柏九悔婚的事全推在了她的身上,怒火中烧。 前两日,她就发现清思打扮的愈发俏丽,府里有了这样的丫鬟,早晚要出事,今天又这样丢人,她怎么容得下。 “一个丫鬟竟起了僭越的心思,真是不要脸,既然不安分,那就去给那养马的瘸子做老婆吧!王妈妈,把她给送过去!” “不要!不要!大夫人饶命!小姐救我!小姐救我! 慕梨若淡淡抬眸,向后一躲,避过了清思伸来的手,垂下头,面色冷然…… 第五十六章 罪有应得(二更) 前两日,她就发现清思打扮的愈发俏丽,府里有了这样的丫鬟,早晚要出事,今天又这样丢人,她怎么容得下。 “一个丫鬟竟起了僭越的心思,真是不要脸,既然不安分,那就去给那养马的瘸子做老婆吧!王妈妈,把她给送过去!” “不要!不要!大夫人饶命!小姐救我!小姐救我! 慕梨若淡淡抬眸,向后一躲,避过了清思伸来的手,垂下头,面色冷然…… 慕乐菱自从知道自己的脚可能再也不能好全了之后,满心满肺的都是怨恨,她恨慕梨若,为什么不直接摔进池塘,为什么要踩上她的脚,如果没有慕梨若,她又怎么会受伤。 所以,她天天摔砸屋里的东西,光茶具就换了五套,屋里的丫鬟都被她吓得不敢近身,可也不敢去禀报大夫人。 又过了两天,她好像是想通了,安心的喝药,安心的按照大夫的嘱咐时不时的动动,下了床之后,更是每日都去给老夫人请安。 晴晚跟慕梨若说了,慕梨若也并不放在心上,这日,晴晚进来为慕梨若铺床,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清思疯了” 养马的瘸子已经四十几岁,听说上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清思虽然是个奴婢,可到底没有做什么累活粗活,又在慕梨若这儿养了近一个月,怎么能受的了这般的苦痛,疯,也是早晚的事。 慕梨若脸上冰冷的没有丝毫情绪,径自拿过衣裳披上,用毛巾拭了拭脸。凉澈心骨的水让她周身都觉着清爽了。 这几年,无论是烈夏还是寒冬,她早上起来洗脸的水都是用凉的,因为这会让她神思清明。 “慕锦溪怎么会想到,她收服的人会被苏月发落了” “清思竟敢在小姐的茶水里做手脚,实在是该死!” “清思比之墨桃,倒显得过于浮躁了,本就难成大器。” 那日慕锦溪走后,清思戴出来的发簪耳环竟都换成了上好的鎏金翡翠,苏月是不可能赏她那样的东西,所以,慕梨若也就心中有数了。 再看苏月对清思的态度,显然是不知道清思已经被慕锦溪收买,如此,慕梨若正好借了苏月的手了结她。 “墨桃这两日好像收敛了不少” 晴晚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走到妆奁前拿过桌上的桃木梳,轻柔的替慕梨若顺着垂至腰际的长发。 她就喜欢慕梨若这头乌黑柔亮的青丝,像是最上等的绸缎,丝滑柔腻。 “她病了两天了,大概是吓得” “二姐可起了?” 熟悉的声音传到屋里,让正在说笑的两人皆是一顿,随即对了个眼神,齐齐回头。 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慕乐菱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含笑站在那儿,娴静的往屋里看着…… 第五十七章 祈福 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慕乐菱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含笑站在那儿,娴静的往屋里看着…… 慕乐菱消瘦了许多,原来还有些圆润的鹅蛋脸现在更为尖细,倒是显出了瓜子脸的轮廓,单薄的身子外面罩了件莲紫的流彩暗花云锦披风,上面贴着串上珍珠的孔雀尾绣片,妖娆灵气,若不是脚腕的伤大煞风景,实在是个俏丽美人。 慕梨若刚束好了长发,还未来得及簪上步摇,一身淡绿色的曳地长裙,腰间用金丝阮烟罗系上个结,神态悠闲,未施粉黛的清丽模样秀雅绝俗,竟比以往还要多出了股轻灵之气,这让慕乐菱心中的愤恨更深。 以前,除了慕锦溪,她才是家中最受宠的女儿,可是现在呢,连慕落羽都敢爬到她的头上,连她的院子都不去了,让她怎么能忍。 深吸一口气,手死死掐住丫鬟伸过来扶她的胳膊,硬生生逼出了笑。 “二姐,这几日怎么都不去看看妹妹,老夫人也说想你了呢” 那日从柏九的宅子回来之后,慕梨若就一直待在院子里,再没出去过,老夫人那里晴晚已经去解释过了,听说老夫人猜到了苏月的心思,为了这件事,把慕导都给惊动了,苏月还被慕导教训了几句,所以这两日,苏月也很老实。 “乐菱妹妹”慕梨若垂下眉眼,脸上满是愁绪“我这几日不舒服,一直在静养着,没有去看看妹妹,是我的错” “清思的事妹妹听说了,真是可怜呐” 慕梨若听到清思的名字脸色募的一白,嫣红的唇色淡的几近透明,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站不稳了,多亏晴晚在一边扶住。 “清思她……太可怜了” “是啊!”慕乐菱忍住心底的狂笑,一步一瘸的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扶了扶发间插着的碧玉瓒丝步摇,吐语如珠。 “不过也怪不了别人,命贱的人终究是命贱,想要作妖,就只能死,大夫人的处置还是留了情的,二姐,你说是吗?” 看着慕梨若的脸愈发惨白,不安的摩挲着自己的衣袖,慕乐菱不由笑的更为娇艳。 “二姐,我今早求了老夫人,说想要去法源寺斋戒七天,算是为慕家,也是为我自己祈福,老夫人呢,心疼姐姐,说是让你也跟着我一起去散散心,姐姐就收拾收拾,一会儿随我一同去吧” “一会儿就走?怎么这么急呀” 慕梨若颇为吃惊的看着慕乐菱,似是有些不信,大户人家如要去庙里祈福,怎么也要提前派人前去安排。 “不急,二姐大概还不知道,老夫人每年都要法源寺,和庙里的住持很熟了,直接过去就行,二姐准备准备吧,我们午后就走” 第五十八章 要她死 “一会儿就走?怎么这么急呀” 慕梨若颇为吃惊的看着慕乐菱,似是有些不信,大户人家如要去庙里祈福,怎么也要提前派人前去安排。 “不急,二姐大概还不知道,老夫人每年都要法源寺,和庙里的住持很熟了,直接过去就行,二姐准备准备吧,我们午后就走” 慕乐菱出了院子,原本就阴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疯癫的神色,突然抄起那根紫檀木的拐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丫鬟的胳膊上砸。 “下贱坯子,让你看我笑话,让你看我笑话” 厚实的木棒挥动时带起的风发出‘呼呼’的声音,让人听着就不寒而栗,丫鬟咬着唇委屈的哭着,却不敢反抗,不小心卷起的衣袖里,透出了一道道黑紫的伤痕。 “小姐饶命,奴婢都安排好了,等去了寺庙,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再这么嚣张!” 雨柔何尝不知道,慕乐菱就是把对慕梨若和慕落羽的怨恨全发在了她的身上,可谁叫她只是个奴婢,就只能忍着。 “小姐放过奴婢吧,奴婢会好好帮小姐办事的!” 慕乐菱咬着牙,勃然变色,尖厉的声音如刀锋一般。 “我要她死!” 午后,慕梨若简单的吃了口饭菜就开始收拾东西,如今已经到了秋日,吹过来的风虽不像冬季里那般刺骨,可也是凉的透彻。法源寺本就在山上,更是冷得早,按理说怎么也该带件披风才是,可回了慕府之后,虽然大夫人说已经给她做了衣裳,可除了上次送她的那件真丝的裙子,她是再没见过其他衣裳的踪影。 “晴晚,把那件月牙白的束腰罗裙,和淡桃花色的暗纹细丝褶缎裙带上,去庙里,应该穿的素净一些才更显庄重” “小姐,要不把被子也带上?” 晴晚想了想,觉着山上肯定会冷,慕乐菱又绝不会那么好心帮他们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那就只能他们自己带着了。 “不用”慕梨若上前,将晴晚刚刚绑好准备带着的被子重新放回了床上,又从包袱里捡了几样用不着的物件出来,哭笑不得的给了晴晚一记白眼。 “你怎么连床褥都要带上吗,晴晚,你来了相府怎么反倒不如以前了,没听慕乐菱说嘛,法源寺的主持是认识老夫人的,慕乐菱就算要下手,也没那个胆子通过法源寺的人” 慕梨若摇着头,从柜子里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里取出了三锭银子,她在江南开的那间小酒楼本就赚钱不多,堪堪够了她平日里的花销,这次回来,又买了不少高价的胭脂水粉,两年来的积蓄也所剩无几,而这就是她目前仅剩的银子了。 “把这个拿好,许用的着呢” 第五十九章 口技人 慕梨若摇着头,从柜子里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里取出了三锭银子,她在江南开的那间小酒楼本就赚钱不多,堪堪够了她平日里的花销,这次回来,又买了不少高价的胭脂水粉,两年来的积蓄也所剩无几,而这就是她目前仅剩的银子了。 “把这个拿好,许用的着呢” 他们坐的马车正是去江南接慕梨若回来的那辆,外面的华丽不过是充充脸面,足以可见慕乐菱真的是失宠了。 去法源寺是往京城的北面走,路过的街道算不上最为繁华的,但也是热闹,慕梨若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才惊觉自己竟好久没有上过街了。 不远处,十几个人围在一起,一个中年男子在铺子前面的台阶上学着鸟叫,声音清脆空灵,惟妙惟肖,不少人都拍手叫好,让慕梨若也来了兴趣。 “车夫,能稍停一会儿吗?” 慕乐菱一直都在闭目养神,慕梨若掀开了帘子让冷风进来就已经让她很是厌烦,现在更是没有好脸色。 “停什么停,慕府的小姐在街上抛头露面,你以为爹知道了能绕过你吗?” 车夫本就嫌麻烦,再一听慕乐菱的话,正好遂了他的意。 “是啊,二小姐,奴才定要把您和四小姐安全送到法源寺,要是半路把您放下,老爷要说奴才的,您就多体谅体谅奴才吧” “哦” 慕梨若的声音有些失望,可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手腕一松,将帘子放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 一个时辰不到,马车就停在了法源寺的门口,老夫人显然已经派人跟住持说过了,等在那里的两个和尚对着他们施了个礼,就带着慕梨若和慕落羽去了后面的客房。 法源寺是京中的大寺,时常有一些皇室贵人来斋戒礼佛,所以他们也在后院单独辟出了一块地方,建了四座清雅的院子。 如今正在秋季,来礼佛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四座院子都空了下来,就给了慕梨若和慕落羽一人一间,慕落羽又说来礼佛就一定要静心,所以非要从紧挨着慕梨若的院子搬去离得最远的北面,看在慕老夫人的面子上,小和尚也只能照办了。 “两位施主,住持说今日请两位施主好好歇息,明日再开始念经礼佛,房间里已经放好了二位施主的僧衣,晚上贫僧与师弟会来送上斋饭,二位施主若是有事可以去前面的佛堂,我们都在那里” “多谢师傅” 慕梨若进了厢房,淳朴厚重的浅黄色木质摆设让这间屋子多了分平和,没有了大宅子里的浮躁,推开窗子,蹁跹飘落的梧桐叶子铺满了院子,半黄半绿的颜色带着萧索与寂寥,身子向后微仰,倚在边上,一时出了神…… 第六十章 深夜来客(二更) 慕梨若进了厢房,淳朴厚重的浅黄色木质摆设让这间屋子多了分平和,没有了大宅子里的浮躁,推开窗子,蹁跹飘落的梧桐叶子铺满了院子,半黄半绿的颜色带着萧索与寂寥,身子向后微仰,倚在边上,一时出了神…… 晴晚细细检查了遍厢房里的东西,发现果然样样都是齐全的,被子和床褥虽然都是素面的,可好在都够厚实,桌上盒子里的茶叶光闻着就能觉出阵幽香来,肯定是上好的。 “小姐,这里的东西确实不错,有些甚至比相府还要好” “这四间院子都是招待贵客的,怎么会用不好的东西” 晴晚点头,想起自己差点把铺盖都搬来的囧事稍稍红了脸。 “小姐,奴婢刚才看了,这院子周围是有僧人看着的,又都是武僧,应该是安全的” 慕梨若没有说话,只是径自走到右手旁的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佛经翻了翻,复又放下。身处这漩涡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稍不留神,就可能会让你悔不当初。 “晴晚,东西收拾好了,陪我去佛堂走走吧” 佛堂里,小和尚见慕梨若从外面进来,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走了过来,对慕梨若施了个礼。 “施主有何事?” 慕梨若略微不自在的看了看佛堂里的布置,脸色染上了点点娇红。 “师傅,我是第一次来法源寺,想要走走看看,不小心扰了师傅清修” “哦?” 小和尚有些不解,按理说慕老夫人时常来他们寺里礼佛,慕府的小姐应该都来过才是啊。 “既如此,那贫僧带施主走走吧” 慕梨若点头,毕竟这里她确实不熟悉,刚刚来这佛堂还是问了好几个僧人才找到的。 “有劳师傅了” 法源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之一,这里的十八罗汉坐像都是塑了金身的,大殿中供奉的佛像也高及屋顶,千叶莲瓣的巨座上了娇粉的漆面,逼真灵气,单看着就让人起了一层敬意。 寺里的藏经阁是不允许外人自己进去的,因为有小和尚带着,慕梨若才能简单的看了看,殿内以青砖铺地,供奉着巨大的木雕卧佛像和各种珍贵的经书。 “如果施主想要看藏经阁里的经书,可以告知贫僧,贫僧来跟了空师兄说,哦,了空师兄是看管藏经阁的” “师傅,如果晚上我想要诵经礼佛也要去前殿的佛堂吗?” 慕梨若一路走过来,觉着前面的佛堂离她的住处有些远,好像并不方便。 “前殿的佛堂是白日里寺里的僧人礼佛的地方,施主的早课需要在佛堂里上,若是施主晚上要去礼佛,在后院的净业堂就可以了,就在施主斋房的东面不远处” 慕梨若闻言,想起自己出来时好像路过了那里,遂点了点头。 法源寺极大,把几处佛堂走了走就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慕梨若告别了小和尚回了厢房,简单的用了斋饭就上床歇息了。 夜里,已经入睡的慕梨若隐约间觉着有股凉意,不由提着被子向上拉了拉,刚一转身,却发现有一道人影突然附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忘了主子? 法源寺极大,把几处佛堂走了走就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慕梨若告别了小和尚回了厢房,简单的用了斋饭就上床歇息了。 夜里,已经入睡的慕梨若隐约间觉着有股凉意,不由提着被子向上拉了拉,刚一转身,却发现有一道人影突然附了下来…… 慕梨若瞬间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夜色下,那人脸部的轮廓看的并不清楚,可一双幽井般的眸子却散发着灼人的光芒,沉静又清冷,流水似得皎洁月光照在他素白的袍子上,让他襟摆处的银色云形花纹显得愈发流光溢彩、精美绝伦。他的周身散发着寒山般淡漠而冰冷的气息,盈满了整间屋子。 慕梨若的心一沉,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似是有些不相信的低声喃喃。 “楚夜离?” 男人的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了一个弧度,骨节分明的指缓缓抚上女子如羊脂玉般细腻柔滑的脸颊,眷恋般的反复摩挲,薄唇轻启。 “怎么?离开两年,连你的主子都忘了?” 是啊,两年了,慕梨若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在两年前自己离开漠北去了江南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的。 只是……却比她想象的早。 “梨若不敢” “不敢?” 男人的手倏然用力,猛地抬起慕梨若的脸,五指深深陷入那莹白柔嫩的双颊,隐隐显出了青紫的颜色。 “你在慕府过得很悠闲自在” 她在相府做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慕梨若这几日,似乎忘了她回来的初衷。 “我从来不敢忘记主子的吩咐” 慕梨若忍着痛,清澈坦荡的目光直直望向男人的眼。 当初她被慕锦溪灌下毒药扔到了山谷里,如果不是楚夜离,她又怎么可能还会活在这个世上呢。 她跟着楚夜离三年,自己去了江南两年,五年的时间,她早就想的明白,害她的人她不会轻易放过,可是,对她有恩的人,她会还了这份情。 “去宝玥斋的时候,我已经让慕家和王家有了嫌隙,剩下的,我会再找机会的” “听说,苏月要把你嫁给柏九。” 慕梨若抬眸,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在怀疑她,她感觉的出来。 “王家现在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哦?”楚夜离眼角一扬,眸中精光大胜。 “你还想着楚胤尘?” “想!”慕梨若声音发紧,却字字清晰。 “我想让他体会我当初的痛,想让他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这不是主子教我的吗?” 男人黑色的眸子里隐隐闪现出幽光,手渐渐松了力道,挑起两指,顺着女子尖细的下颚划过,堪堪停在她修长纤细的玉颈上,大掌狠狠一掐,不留一丝余地。 “可是,你怎么敢违抗我的命令呢!” 第六十二章 不喜欢背叛(二更) 男人黑色的眸子里隐隐闪现出幽光,手渐渐松了力道,挑起两指,顺着女子尖细的下颚划过,堪堪停在她修长纤细的玉颈上,大掌狠狠一掐,不留一丝余地。 “可是,你怎么敢违抗我的命令呢!” 颈上突然传来的力道让慕梨若两条细长的柳眉骤然一蹙,张开嘴,迫切的吸气,却发现能滑入胸腔的气息实在是少的可怜。 “我……不明白” 回了京城,她一直是按照楚夜离的命令做事,又何来违抗一说。 “贾远怎么还活着!” “贾远……是谁” 楚夜离的分寸掌握的极好,既能让慕梨若说话,也能让她因为窒息而痛苦惊惧。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脸色涨的通红,眸子里却找不到惧怕的神色,确实和五年前他在树林里救出的那个惊弓之鸟不一样了。 “半年前,苏州私盐案,让你除掉的三人之一,小梨儿这么快就忘了?” 这两日,楚胤尘的人竟然找到了贾远,有了他的证词,楚胤尘就可以安然脱身,他费力安排的局就这样功亏一篑,他怎么能不生气! 慕梨若觉着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头也愈发的昏沉,却还是尽力的发出声音。 “给我的……名单上……没有这个人……” “你的意思是说,夕颜故意陷害你?” 男人那双丹凤眼微眯,射出幽寒的光,他绝不允许有人在手底下玩花样,谁都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她忘了” 为了慕梨若在江南的身份干净又没有痕迹,她离开漠北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楚夜离,半年前,是他第一次让她真正来做一件事,却是通过京城花魁夕颜来传的消息。 男人的掌稍稍松了一些,让濒临昏厥的慕梨若复又清醒过来。 “我接到的名单,是渡口的江竹、人间客栈的姬如归和府衙师爷纪福贵,没有贾远” 楚夜离脸色募的一沉,青紫的有些可怕,身子更像前倾了倾,没有温度的气息喷洒在女子的颈上,辗转,缠绵。 “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纸笺已经烧了,不能证明” 这样的东西要是留着,被人发现了就会将一切毁于一旦,她怎么可能留下。 “是吗?可是夕颜说,她已经告诉你要除了贾远,如今留下了他,我那五哥可就脱罪了” “我对楚胤尘已经没有了情,为什么要保他!” 扼住慕梨若喉咙的手终于完全松了,楚夜离深深的勾着唇,贴近慕梨若的脖子伸出了舌,沿着女子那优美的颈线不急不慢的舔着,像是挑逗,又像是威胁。 “小梨儿,我不喜欢背叛,你可一定要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语毕,猛地张嘴,一口咬上了慕梨若吹弹可破的肌肤。 第六十三章 动我的人,找死 “小梨儿,我不喜欢背叛,你可一定要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语毕,猛地张嘴,一口咬上了慕梨若吹弹可破的肌肤。 清幽的院子里,一扇门被缓缓推了开,里面的女子小心的探出头,见周围没有人之后才迅速的迈出门槛,然后回身将门掩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女子提着裙子,找了条最近的路,拼命的往寺庙后面的山坡而去。 排排浓密的树林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佝偻男子早就等在那里,见到女子过来,整张脸都堆上了猥琐的笑。 “姑娘,你怎么才来呀,可让我好等!” 在这刮着寒凉夜风的林子里,雨柔竟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黏在衣服上很难受。 “不是来了嘛”说着,把手里的包袱给男人递过去“这是银子你拿好,东西都在这儿了吗?” 男人嘻嘻的笑出了声,把包袱打开随手拿出锭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才放心的收在怀里。 “都在这篓子里,绝对的好货” 雨柔觉着恶心,又很是害怕,迟迟不敢去动,可是没有办法,这主意是她想的,硬着头皮也得做完。 “不会跑出来吧” “你放心,只要不解开上面的绳子,保证出不来” 雨柔点头,这才万般不愿的提起了篓子,快步按照原路返回。 屋里,慕梨若紧紧闭着眼睛,忍受着颈上传来的濡湿触感,一动也不能动。 跟在楚夜离身边三年,她知道,他不喜欢反抗,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情。 放在两侧的手渐渐握紧,努力压制着从心底探出的颤意,可那不时扇动的睫终究出卖了她。 “怎么?害怕?” 楚夜离的唇向外撤了一分,声音戏谑又冰冷。 “不怕!我……” “嘘……” 慕梨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止了住,一时之间,屋里安静的像凝结了的湖面,连波纹涟漪都失了去。 慕梨若似乎听到门口传来了极为清浅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推开窗户,放进了一个篮子,然后再将窗户复又闭上。 嘶嘶的声音在此刻的屋子里尤其的刺耳,让慕梨若心神一绷,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素白的光影中,十几条五彩斑斓的蛇扭动着身子从篮子里爬出来,吐着红信子往慕梨若和楚夜离的方向缓缓移着,这件屋子并不算很大,感觉只过了一小会儿,他们就已经走了一半。 楚夜离原本弯着的唇角渐渐拉平,浓黑的眼瞳此刻就像是看不见底的古井,深邃又泛着寒意。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回慕府啊” 慕梨若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蛇,她不知道,如果今晚只有她一个人在,她还能不能冷静以对。 “是我的错,梨若愿意受罚” “怎么?这蛇是你放的?” 慕梨若摇头,心下有些紧张。 “主子不喜欢添麻烦的人” 男人手倏然滑到女子的腰际,牢牢一握,声音戏谑中带着狠劲。 “动我的人,找死!” 第六十四章 不养没用的人 慕梨若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蛇,她不知道,如果今晚只有她一个人在,她还能不能冷静以对。 “是我的错,梨若愿意受罚” “怎么?这蛇是你放的?” 慕梨若摇头,心下有些紧张。 “主子不喜欢添麻烦的人” 男人手倏然滑到女子的腰际,牢牢一握,声音戏谑中带着狠劲。 “动我的人,找死!” 楚夜离将不远处衣架上的罗裙收到掌中,快速从怀里取出了个瓷瓶,往床上扔了三粒梧子般大小的丸子,然后放下了两边的帷幔。 “这药给你拿着,知道该怎么做吗?” 慕梨若看着那些蛇越游越快,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忙点了点头。 “知道” “很好!” 楚夜离伸臂一揽,将女子带入怀中,提摆拂袖,稍一运气,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越过毒蛇行过来的地方,直接从大门离开,随着风吹的韵律,两人堪堪站到了院中。 慕梨若在漠北的时候,也曾习过武,一是为了让身子尽快恢复,二也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现在的她比之其他养在闺房的小姐是强了太多,可真说是懂了功夫,那也是不可能的。 今日如果没有楚夜离,她要出来就要费些功夫了,看来慕乐菱确是已经疯癫了,竟然连如此毒辣的方法都想的出来,分明是要她的命。 “多谢主子!” “记着今日的教训,我身边不养没用的人” “是!”慕梨若恭敬的低头,想起自己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再想想如今的处境,略有些拘谨的开口。 “主子能不能给我一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慕梨若明显感觉到盘绕在她头顶的目光深沉了许多,不由有些紧张的握紧了袖中的手。 过了良久,就在慕梨若都快要忘了呼吸的时候,男人才终于开了口。 “五百两!” “啊?” 慕梨若愕然抬头,一张还带着余温的银票悠然飘到了她的手中,只是,眼前哪里还有楚夜离的身影。 一阵凉风吹过,只穿了裘衣的她只觉着此刻的寒气由身体直逼心口,彻骨的冷。 将楚夜离扔到她肩上的裙子拿下来,套在外面,还好今晚脱衣裳的时候把束腰的锦带夹在了裙子里面,否则她不认为楚夜离有心思替她去找,那明日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将及腰的长发拢到手里,直接打了个松散的结,自然垂到后面,然后去晴晚住的厢房里取了双鞋子,往净业堂而去。 路上,值夜的和尚看见她,停下了脚步,双手合十对她施了个礼。 “施主这是去哪里” 慕梨若也学着和尚的样子跟着回礼,念了声阿弥陀佛。 “师傅辛苦了,我晚上睡不着,想要去净业堂念念经书,以求能摒除杂念,静心清思。” “施主有心了” 两人又相互施了个礼,慕梨若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清思回到自己的屋子想要将一身夜行衣换下,却发现桌上有张纸条,看字迹是慕梨若的,‘我在净业堂,还有房里有鬼,勿入’ 晴晚心下一惊,起身就要冲出去,转瞬又想到慕梨若既然能给她留字条,肯定就是安全的,遂换下了衣裳,将纸条烧掉之后,优哉游哉的往净业堂而去。 第六十五章 恨意蒙蔽了她的心智 第二天一早,清思回到自己的屋子想要将一身夜行衣换下,却发现桌上有张纸条,看字迹是慕梨若的,‘我在净业堂,还有房里有鬼,勿入’ 晴晚心下一惊,起身就要冲出去,转瞬又想到慕梨若既然能给她留字条,肯定就是安全的,遂换下了衣裳,将纸条烧掉之后,优哉游哉的往净业堂而去。 慕乐菱整晚都没有睡,一想到早上会看到的这一幕就兴奋的想要仰头大笑,她算着时间,想着晴晚什么时候会去伺候慕梨若洗漱,什么时候会发现她凄惨的样子。 可是,等来等去,天都已经大亮,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去佛堂做早课了,还是任何消息都没有听到。 “啊!你要疼死我啊!” 慕乐菱猛地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身后正在为她梳理发髻的雨柔,然后随手拿起身边的拐杖,狠狠往女子的身上打去。 雨柔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被慕乐菱这样一吓,顿时跪了下来,不住地抖。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哼!” 慕乐菱拄着拐杖站起来,一把提起身子单薄的雨柔,娇俏的脸上满是狰狞。 “为什么还没有消息!说!你是不是没把篮子放到那个贱人的屋里!” 雨柔眼里蕴满了泪,红润的唇也退去了血色,苍白的犹如上等的画纸。 “小姐,我放了,我真的放了,我还把窗户都别好了,真的!” 慕乐菱蹙了眉,手上更用了几分力,眼见着雨柔愈发颤抖,不由勾起了唇。 她相信雨柔也没有胆子敢骗她,所以慕梨若还是死定了! 松开拽着雨柔胳膊的手,理了理衣裳。 “走!跟我去看看!” 两人快步往慕梨若的院子而去,可刚刚到了门口,还没有迈进门,里面就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将他们撞得猛退了几步。 “你不长眼啊!你……” 慕乐菱好不容易站稳之后,怒气冲冲的吼着,可还没有说完,一阵狂喜就涌上了心头。 眼前的晴晚只穿着裘衣,目光空洞,一看就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慕乐菱再顾不上其他,带着雨柔急急的往屋里走。 她想要亲眼看看慕梨若悲惨的样子。 斋房的门大氅着,可里面却没有一点声音,雨柔想起自己昨晚放在屋里的东西,登时觉着头皮发麻,一步也不敢再往前。 “小姐,我们回去吧,或者,我们可以找个和尚来看” “不行!” 慕乐菱嘴角勾起了笑,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慕梨若凄惨的死状,她要让看她笑话的人比她还要惨上百倍。 “你进去看看!” “不!不!” 雨柔惊恐的瞪大眼睛,想要往后退,却被慕乐菱牢牢抓着手腕,动弹不了。 “小姐,我真的放了,好多好多,很可怕!” 慕乐菱又往屋里看了看,床上,厚实的亚麻帷幔放了下来,也看不清里面情况,只有旁边的一双鞋昭示着慕梨若还在那里。 慕乐菱脸色一冷,指甲死死掐进雨柔的肌肤里,恨意已经蒙蔽了她的心智。 用尽了所有力气,在雨柔身后猛地一推…… 第六十六章 群蛇乱舞 慕乐菱又往屋里看了看,床上,厚实的亚麻帷幔放了下来,也看不清里面情况,只有旁边的一双鞋昭示着慕梨若还在那里。 慕乐菱脸色一冷,指甲死死掐进雨柔的肌肤里,恨意已经蒙蔽了她的心智。 用尽了所有力气,在雨柔身后猛地一推…… “啊!” 几条蛇被女子身上的味道吸引,猛地窜了出来,疾驰带起的风掀开了帷帐的一角。 雨柔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呆了,床褥上,被子里满满的都是蛇,色彩斑斓,十几双泛着寒光的青绿色眼睛就这样盯着她,像是看到了最可口的猎物。 “救命啊!救命啊!” 雨柔再顾不上其他,转身拼了命的往外面跑,却还是晚了一步,床头上的一条土黄黑斑的蛇轻轻一跃,死死缠在雨柔的手上,她拼命的摔,可怎么都甩不掉,手背上传来阵刺痛,两个尖利的牙印赫然在目,身子再动不了了,颓然倒了下来。 慕乐菱也被这满床的蛇吓得眼睛充血,脸色倏然退的煞白,比死尸还要可怕,再看到越来越多的蛇往雨柔身上爬去,更是连呼吸都忘了。 “来人啊!来人啊!” 慕乐菱急急转身,迈开腿就往外面逃,可是她忘了,屋子前面有几节台阶,而她脚上的伤还没有好。 受伤的脚着地,尖锐的痛让她身子一歪,所有的力量全都压在了还未痊愈的脚踝上,一瞬间,整个人直直从台阶上扑了下去,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子正好划过她的右颊,让她痛的眼前发黑。 隐约间,一股热流从脸颊上冒了出来,可慕乐菱也顾不上了,忍住散了架一般的痛处,摸索着向前爬,她好像听到了后面群蛇蠕动的声音,阴森又渗人。 晴晚站在后面,把这一切都收在眼底,等发现外面有不少人赶过来的时候,她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一般,惊恐万分的继续往院子外面冲。 “救命,救命!” 几个和尚听到叫声,快速跑了过来,在不远处截住了晴晚,见她慌慌张张的,发髻凌乱,衣衫不整,不由急着问。 “施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晴晚大口的喘着气,不停的摇头,一手指向后面,话都说不全。 “里面……有……有” 几个人不等晴晚把话说完就冲进了院子,一眼看到趴在地上,血流了满脸的慕乐菱,几人的脸同时退了血色,手忙脚乱的把人扶了起来。 一个年纪稍大的和尚则缓缓靠近门边,这一看,就让他险些跌坐在地。 “蛇!有蛇!快走!” 两人慌忙的架着慕乐菱,连着晴晚一起,快速退出了院子,一时之间,整个后院乱做一团,有人去了前殿找主持,有人则去找来了火把、棍子,而在净业堂待了整夜的慕梨若才姗姗来迟…… 第六十七章 我要回家 一个年纪稍大的和尚则缓缓靠近门边,这一看,就让他险些跌坐在地。 “蛇!有蛇!快走!” 两人慌忙的架着慕乐菱,连着晴晚一起,快速退出了院子,一时之间,整个后院乱做一团,有人去了前殿找主持,有人则去找来了火把、棍子,而在净业堂待了整夜的慕梨若才姗姗来迟…… “这是怎么了?” 慕梨若念了整夜的经,眼里略微带了丝猩红,脸色也有些苍白,堪堪转眸,只见慕乐菱一脸血迹,衣衫上还沾了泥土,霎时惊吓的不能自已。 “乐菱妹妹,你……” 话还没有说完,晴晚就从旁边跑了过来,抓住慕梨若的胳膊泫然欲泣。 “小姐,你去哪儿了啊,害我还以为你……” 慕梨若一脸迷茫,向院子看了看,见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一时就更有些蒙蒙的,看看晴晚,再看看慕乐菱,紧蹙着眉开口。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乐菱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和尚脸色都有些难看,齐齐念了声阿弥陀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的毒蛇,而且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实在是有损法源寺的声誉。 “施主,院子里进了许多毒蛇,真是罪孽,还好施主昨晚躲过了一劫” “蛇!”慕梨若惊惧的捂着胸口,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我最怕蛇了,怎么会这样呢” 晴晚赶紧扶住慕梨若,伤心的摇着头,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沙哑。 “小姐,还好你昨夜不在,雨柔她……,她已经被毒蛇咬死了!” “什么!” 慕梨若一时不忍,竟扶着梧桐树硬生生掉下了泪来,单看着就让人心疼不已。 “雨柔好端端的,怎么会……” 住持这个时候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来,听小和尚说了里面的情景之后也多少有些震惊。 佛门中人是不允许杀生的,可若是就这样进去捉,也实在太过危险。 “了空,你速速入京报京兆衙门,请他们马上派人过来,了凡,你带上几个功夫好的,拿上火棍把院子围起来,防止这些蛇再跑到其他地方” 住持又劝了慕梨若几句,总算让她的情绪渐渐缓了过来,抬起衣袖,堪堪将眼角的泪痕拭去,才又走到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表情的慕乐菱身边,轻轻执起了她的手。 “妹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师傅会为雨柔超度,让她好好离开的” 慕乐菱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慕梨若的话,两眼没有焦距的望着远处,不停的喃喃,可声音太低,慕梨若实在是听不清她的话。 “妹妹,你说什么?” 慕梨若探过头,仔细听了几遍,才终于听明白,她是在说‘我要回家’ 第六十八章 有些事想要问问 “妹妹,你说什么?” 慕梨若探过头,仔细听了几遍,才终于听明白,她是在说‘我要回家’ 京兆尹府得了消息,立刻派人马不停蹄的赶来,法源寺虽然不是皇家寺庙,可平日里也是有不少达官贵人来上香礼佛的,要是伤了得罪不起的人,他们的官帽也不用戴了。 “住持” 为首的人快步而来,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一摆手,让两个衙役先进去探查情况。 慕梨若原本在安慰着慕乐菱,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竟觉着有几分熟悉,一回头,就看到那人也正看向她。 王雨川,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浅浅一笑,施施然走了过来,稍一福身。 “王大人” “慕小姐” 王雨川今日穿了身湖青色暗花细丝锦衣,外面罩了件银灰色的披风,鬓角的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却还是难掩他翩翩公子之风。 大概是腰间挂了佩剑的缘故,慕梨若觉着这人比上一次见面时多出了几分历练和肃然。 “慕小姐没有受伤吧” 慕梨若摇头,可眉眼之间却满是愁绪与伤感。 “可是乐菱妹妹似乎是被吓到了,这才来了一天,就变成这个样子,我要怎么跟爹爹交代呢?” 王雨川暗中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见她一身素雅的衣裳,长发也是简单的束着,没有带任何的发饰,倒也是清新可人,难怪那日舅舅不愿意放弃。 “我带来了天人大医馆的洪大夫,让她给慕四小姐看看吧” “是吗?那真的太好了” 女子嘴边绽开了笑,可刘海遮住的眼睛里却多了抹深色,只是让京兆衙门来帮着捉蛇,可王雨川却连大夫都带来了,当真是考虑周到,看来他年纪轻轻就任少尹一职,确实是有些本事。 “晴晚,扶着妹妹回她的院子,让大夫诊治看看” 衙役从屋里出来,将里面的情形大致说了说,这些毒蛇的颜色都太过绚丽,一看就是剧毒之物,本来王雨川是想将他们都赶入木桶里,不准备在庙里杀生的,可是,为了衙役的安全,他只好下令全部射杀。 十几个人只有一半带了弓箭,无奈,只能留一半人在外面守着,以防毒蛇跑出,另一半人爬上房顶高处射箭猎杀。 整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衙役们才将屋里的蛇全部清除干净,住持又担心这些蛇也会出现在其他地方,命所有的和尚把庙里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查了一遍,确认不会有遗漏的毒蛇之后,众人才终于放了心。 慕梨若也松了一口气,用手捂着胸口抚了抚,苍白的脸也红润了些许,对着住持施了个礼之后就准备去看看慕乐菱的情况,不想还没有走几步,王雨川却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小姐,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第六十九章 止不住思念 慕梨若也松了一口气,用手捂着胸口抚了抚,苍白的脸也红润了些许,对着住持施了个礼之后就准备去看看慕乐菱的情况,不想还没有走几步,王雨川却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小姐,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身后的衙役将屋里发现的竹篓递了过来,王雨川提着它往慕梨若眼前一放,细细观察着女子的反应。 “慕小姐,这个篮子是在你屋里发现的,看起来应该是有人把放着毒蛇的篮子扔进了你的屋里,你昨晚去了哪里?” 慕梨若被这个消息吓得猛退后了一步,呆呆的张大了嘴,连女子的形象都顾不得了。 “不可能……怎么……怎么会有人害我呢” 王雨川微眯着眼,审视着慕梨若脸上的震惊,按说放蛇的人应该是想要谋害慕梨若的,可是怎么这么巧,就让她躲了过去。 “看情形是这样的,但也说不准,你能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况吗?” “我……” 慕梨若不安的吞了口唾沫,上牙齿碰着下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去了净业堂念经礼佛” 旁边的和尚听到慕梨若的话也走了过来,对着王雨川行了个礼。 “王大人,慕施主昨晚去了净业堂,路上还碰到了贫僧。” “这样啊……” 王雨川点头,见慕梨若是真的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再加上她又一幅弱不禁风,惊惧非常的模样,一时间对她的怀疑也散去许多。 高门贵族表面看上去风光耀眼,实际肮脏不堪,慕梨若一个庶女又得兴王牵挂,有人要除掉她也不奇怪,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京兆府衙可不喜欢插手。 “那个丫鬟的尸首需要先带回府衙查验,若是没有可疑,我们会通知她的家人去领回尸体,慕小姐,也许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是否需要我去通知慕府,让他们派人来接你与四小姐回府呢” “不用了!” 一华服男子突地一喊,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浓浓的情谊。顾不上和王雨川打招呼,男人直接拉过慕梨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梨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男人因为紧张而双眼猩红,大手也隐隐有些颤抖,自从得知慕梨若平安回到相府的消息之后,他就没有办法抑制住想要来探望她的心,可是,那份愧疚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今日,他在京兆尹那里听到消息,才再也忍不住这份思念。 他再也不想失去她了。 “梨儿,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沐风哥哥” 慕梨若难以置信的叫着这个名字,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素雅又脱俗的模样像是水岸边绽开的最本真的兰。 楚沐风,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第七十章 他愿意等 慕梨若难以置信的叫着这个名字,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素雅又脱俗的模样像是水岸边绽开的最本真的兰。 楚沐风,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王雨川见到楚沐风出现,猜着他应该是得了楚胤尘的授意,要知道,这位容王与兴王关系极好,若不是楚胤尘真的对慕梨若动了真情,又怎么会让容王亲自过来查探呢。 “下官参见容王!” 王雨川极其恭敬的行了个礼,楚沐风虽说是个郡王,可同属兴王一党,自然不可小觑。 “免礼,王大人,毒蛇已经全部清掉了吗?” “是,容王可以放心” “那就好,辛苦王大人了,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想要和梨儿单独聊聊” 王雨川暗中勾唇,并不想将竹篓之事点明,遂略一拱手,向后退了一步。 “下官告退” 西苑的雅斋里,楚沐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年,五哥拿慕梨若做挡箭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但没有阻止,还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险些害死了这个总是羞怯着脸红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心又止不住的开始痛,都是他的错,他怎么能把他的梨儿置于那样的险境呢。 “梨儿,这五年,你还好吗,你会不会怪我知道你回来之后,没有去看你” “沐风哥哥,我很好啊,再说沐风哥哥那么忙,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楚沐风心里一阵激动,他的梨儿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前都是他不好,才会将她放走了。 “梨儿,我好想你” 楚沐风今日穿了身菊纹云燕细锦衣,面容俊俏又深情款款,真真是个翩翩公子。 可慕梨若像是被男人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悄悄移了眼,转看向别处。 “沐风哥哥,我……” “梨儿,你还想着五哥吗?” 男人的话音刚落,慕梨若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像是最耀眼的珍珠。 楚沐风眼里闪过一丝痛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抬手想去给慕梨若拭去脸上的泪,却被慕梨若转头避了开。 心口的一处钝钝的疼,让他喘不上气来,他明白,慕梨若不会这么轻易的忘记五哥,不过,他可以等。 “梨儿,是我不好,我们不提了,法源寺这里闹了蛇患,你还是不要留在这儿了,我把你送回相府好不好” 慕梨若淡淡摇头,她还有事要做,又怎么能现在离开。 “不用了,我要为慕府祈福七天,七天之后,爹爹会让人来接我的,不过,乐菱妹妹好像被吓到了,沐风哥哥可以把她送回去吗?” 楚沐风淡淡叹了口气,有些伤心,扯下腰间系着的青翠欲滴的玉佩,轻轻塞到女子手里。 “这个你拿着,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梨儿已经回来了,老天已经把他最珍贵的东西还回来了,他愿意等! 第七十一章 算什么东西 京城有两处最有名的酒楼,一处叫桃夭忆,里面的姑娘个个精通琴棋书画,花魁夕颜更是天姿国色,另一处则是和风阁,听戏的好地方,最有名的男伶月欢与夕颜齐名,素有女夕颜,男月欢的说法。 今夜正好是月欢唱‘借东风’的日子,阁里是人满为患,两个喝的有些醉的男人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往东面走。 大概是略显年轻的男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另一人很是不悦,猛地扬起手臂,将年轻人推开了老远,可自己也脚后跟一绊,狠狠撞在了一旁的门上。 顾不得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男人一手扶着门,一手大摆着,高声嚷嚷。 “不对!段葆说了,要跟易先生,他比相爷还管用!” 穿了一身湖青色衣裳的年轻公子见男人真的是醉糊涂了,赶紧陪着笑脸上前将男人半扶起来,嘴上也跟着叨叨。 “好好好,易先生本事大行了吧!” “就是……嘛!” 男人打了个酒嗝,跟着年轻公子继续向东面走,他们没有注意的是,刚刚男人撞上的那道门在他们走了几步之后就被人从里面推了开,直到他们回了房,才又合上。 张玄吉面色铁青的坐在主位,把正欲喝酒的杯子猛地砸了在桌上,砰的一声,溅出点点水花。 屋里的其他人算得上是张玄吉的心腹,见他毫不掩饰的发怒,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齐齐放下了筷子。 “张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张玄吉僵着声音,面无表情的说着“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语毕,也不等这几人反应,起身带着刚刚开门的奴才就出去了。 两人来到东面的第二间屋子,这奴才看的清楚,之前两名士子就是进了这里。 “易先生是兴王的谋事,在兴王面前说上一句话,比慕相要管用,而且易先生现在只是一个幕僚,等将来兴王登基,这相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你们知道吗,当年就是因为兴王没有听从易先生的指示,才让辰王寻得了机会,否则……” 男人欲言又止,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桌上的两人都显出了一副崇拜的模样,又往男人面前凑了凑。 “所以……现在兴王一定会听易先生的啦?” “那当然!” 段葆再次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门外,张玄吉脸色青紫,深沉的眸子里燃着熊熊烈火。 这段葆是今年江南乡试的第一名,提前来到京中准备明年的会试。 张玄吉和慕相商量过,认为段葆是个可用之人,所以张玄吉还特意召他来府里见过一面,所以这人的声音张玄吉是听得出来的,现在在里面说话的,确实就是段葆。 “不自量力!什么东西!” 第七十二章 对他最大的嘲讽 张玄吉和慕相商量过,认为段葆是个可用之人,所以张玄吉还特意召他来府里见过一面,所以这人的声音张玄吉是听得出来的,现在在里面说话的,确实就是段葆。 “不自量力!什么东西!” 晴晚一直在细细听着外面人的动静,直到确定屋外的人已经离开,晴晚才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了对面坐着的穿着一身乌色衣裳的男人。 “这是之前答应你的一百两银票,你拿着这些钱,今夜就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明白吗?” 男人起身,对着屋里的两人福了个礼,和风阁的灯火明艳,那男子的容貌赫赫然就与四日前在大街上学鸟叫的中年男子一般无二。 “多谢二位!” 男人不知道今晚这场戏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他明白,既然涉及到了皇子,那他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再没有多留,速速拉开门离开,消失在了和风阁的人流之中。 桌上摆着的饭菜都没有动,晴晚给慕梨若夹了道京酱肉丝,又为她盛了碗人参枸杞乌鸡汤。 “小姐,只是几句话,真的管用吗?” 今日的慕梨若是一身男装打扮,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将脸涂黑了许多,把原来垂至眉眼的刘海散到了两边,可就是这样,也难掩她的绝色姿容,稍稍勾唇,亦是俊美无涛。 “如果他真的相信易司言,咱们做什么都没用,可若是他们本有嫌隙,那我们只需要给他一个除掉易司言的理由就够了” 以前,慕梨若在兴王府里见过几次易司言,那人心思深沉,思维缜密,确是玩弄阴谋诡计的高手。 可是谋士都有一个大忌,如果他的主人对他有了猜疑,那他就是有经韬纬略之才也是白搭。 楚胤尘人前温文尔雅,宽仁大度,实则内心阴暗狠辣,绵里藏针,傲气中又带着自负。 当初太子倒台之时,朝中只有一半的人是支持他的,剩下的楚胤尘都未来得及收服,如果,他能再等上两年,在辰王羽翼未丰之时断其根基然后再除掉太子,那又怎会是如今的局面。 所以,她在赌,赌易司言的智慧,赌易司言当初早已提醒过楚胤尘,赌易司言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楚胤尘自己当初的错误,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这样,他们两人之间定是早有问题,而慕导和两部尚书本就忌惮易司言抢了自己的功劳,又怎会容他。 慕梨若收回思绪,拿起汤匙尝了口乌鸡汤,觉着口感醇厚鲜美,味道清淡不油腻,不由多喝了几口。 “这几日你辛苦了,多吃一点吧” 从到法源寺的第一晚,她就让晴晚去查吏部尚书张玄吉的行踪,又让她去找到了那个懂得口技的男人,让他用两日的时间学会段葆的声音,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替小姐办事,晴晚怎么会辛苦” 慕梨若闻言,稍微顿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极为认真的看向了晴晚眸中。 “晴晚,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样得了银子?” 第七十三章 几道人影倏然而至 从到法源寺的第一晚,她就让晴晚去查吏部尚书张玄吉的行踪,又让她去找到了那个懂得口技的男人,让他用两日的时间学会段葆的声音,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替小姐办事,晴晚怎么会辛苦” 慕梨若闻言,稍微顿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极为认真的看向了晴晚眸中。 “晴晚,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样得了银子?” 晴晚是她在北漠救下的一个女子,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将要前往江南,也有了要收服一个心腹的想法,晴晚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时的她遍体鳞伤,在奴隶市场上被竞价贩卖,慕梨若到现在还记着这个女子那时的眼神,含着嘲讽,坚忍又愤恨,像是决然于这个尘世之外,超脱于命运。 楚夜离教过她,这样的人若是收服,就是一辈子。 所以,她从楚夜离给她去江南培养势力的一千两银子里提出了八百两,买下了这个女子,并给她取名晴晚,当时的慕梨若是这样告诉她的,风烟雨雪阴晴晚,更何须,春风千树,晴晚,百花芬芳,你当属梅。 后来,到了江南,慕梨若没有问她的来历,除了要求她每日必须回到她在江南买下的宅子之外,任由她随意来去,一直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晴晚才第一次为她做了一次饭,总算没有白费她的心思,而且她还发现,晴晚竟然有一身极好的武功,实在是意外收获。 但是,晴晚虽然知道慕梨若也有主子,却并不知道那人是楚夜离。 慕梨若看着如今跟在自己身边,与她同进同退的晴晚,觉着这些就像是不久之前的事情,深刻而鲜明。 “晴晚,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慕梨若说的并不清楚,可晴晚却明白她的意思,明朗的眼睛倏然一弯,里面含着的全是真诚与坦荡。 “小姐不也从来没问过晴晚的来历吗?晴晚只需要知道效忠小姐就够了” “哈!也对!” 慕梨若跟着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口金鱼鸭掌细细品着,心神放松了许多。 自从回了慕家,她天天都是粗茶淡饭,去了法源寺又是吃斋食素的,都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美味的饭菜,今晚算是拖了吏部尚书张玄吉的福了。 慕梨若和晴晚把一桌的菜吃的七七八八,算算时间两人也应该回去了,他们是趁着夜色出了寺庙,若是再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晴晚,去叫小二结账” 屋里此时只剩下了慕梨若一人,随手拿过一旁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嘴,正准备站起来离开,一道人影却无声无息的闪了进来,慕梨若一惊,袖中的匕首瞬间滑至手中,可还没等她再有动作,就觉着颈部传来一抹冰凉。 明灭的烛火下,慕梨若清楚的看到雕着盛放梅花的格子木窗外面,几道人影倏然而至……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 - - 题外话 - - -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鞠躬~撒花~鼓掌~! 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再次鞠躬~~~~TT 第七十四章 谁摸老子屁股(万更求首订) 慕梨若呼吸一窒,再不敢出声,突然有些后悔让晴晚出去结账,如果她在,自己应该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不由将脖子向后移了一分,防止被利刃划破撄。 身后的男人似乎感觉到慕梨若的动作,薄唇一勾,更紧贴向慕梨若的背,冰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上,让她觉着脊骨发冷。 在和风阁如此热闹的地方,此人还引得大批杀手而至,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疯狂还是倒霉。 男人将手中的匕首逼得更紧,带着慕梨若缓缓移到窗柩侧面,屋中的烛火瞬间全灭,黑衣人霎时翻窗而入,剑势如狂风疾驰,却毫无声息。 黑暗里,慕梨若被人猛地推开,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一旁的角落里,紧接着就是一阵无声无息的攻势展开。 再顾不得其他,快速蜷缩着蹲了下来,暗中观察着这突来的一切偿。 几个黑衣人的剑法如一条蛟龙,迅猛疾驰,出手就是铺天盖地之势,招招直取被围攻之人的性命,可那人亦是不凡,闪躲之间游刃有余,顺势挽过一人的手腕,翻身而起时利刃正正好划过向他攻来之人的颈。 剑入其手,脚下的步子更为轻盈灵活,游刃有余,几个回旋,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半。 几人见势不好,转而渐渐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极为奇特的剑阵,攻势愈急,那人似是有些吃惊,愤而跃起,应对之中更是凌厉不留余地,可这剑阵却瞬息万变,一时竟摸不出什么套路,让他渐渐落于下风。 慕梨若看的明白,此人的武功造诣极高,但此时却有些隔空打牛的无力感,眼见着一道剑花直向男人而去,慕梨若心中大惊,顺手将袖中的匕首执了出去。 倒不是她有多想帮这个莫名其妙钻进来的人,只是,若让黑衣人得手,她怕是也活不成了,还不如自己拼一拼,挣得一个机会。 可这些黑衣人的身手远在慕梨若之上,略一拂手就将匕首锵的一声打落在地。 静默中,她只觉着周边的杀气更重,黑衣人似是也转而注意到了她,暗叫一声不好,募的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这条小命今晚就要在这儿交代了。 谁知过了一会,等慕梨若再睁开眼睛之时,才发现屋中的形势已经转变,剑阵现出一道缺口,男人身子一退,腕中生花,眨眼间了结三人。 慕梨若眉头紧蹙,手不自觉的握紧,提着的心稍稍落了几分,看来,刚刚的匕首还是划破了黑衣人的手臂。 她功夫不深,所以用的武器上都淬了毒,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的,今日因为担心会有突发状况,才特意带了这把匕首,想想还真是要为自己这个决定而拍手叫绝。 晴晚结完账回来,刚上了楼,就已经觉出了不对劲,心狠狠一揪,再不敢耽搁,快速冲了过来,再见屋中烛火全灭,暗叫一声糟糕。 “小姐!” 推开门的刹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让晴晚险些昏厥,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只隐约见慕梨若一个人蜷缩在一旁,而刚刚她所感觉到的多人杂乱无章的气息竟全数消失。 “小姐,你怎么样!” “别说话!” 慕梨若历喝,忍着脑中嗡嗡作响的眩晕,快速冲向了门口,拉着晴晚就往外面走。 “马上离开这里!” 不管这些事什么人,他们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掉尸体,如果此时被人发现,那她精心设的局就要功亏一篑了。 所以,她现在必须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立刻离开。 “我们的马呢!” “已经让小二牵到门口了” 晴晚发现慕梨若拽着自己腕部的手竟已经被汗水浸透,不由更是担忧,而且,刚刚开门时的血腥味道是骗不了人的,可看慕梨若面色苍白又严肃,也不敢再多问。 和风阁的正门处,两匹红棕的骏马已经被送了过来,慕梨若垂着头,随手掏了两块碎银子打赏了小二,就利落的翻身上马,与晴晚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和风阁顶层的屋子里,正有一人颇为玩味的把玩着慕梨若扔出去的匕首,目光澄朗又深邃…… 回到法源寺的院子,慕梨若详细的跟晴晚说了下刚才的事情,晴晚也是震惊不已,且不说她之前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就单单能在她推开门的瞬间从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能看出这些人定不简单。 “小姐,他们会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 慕梨若颇为头疼的揉了揉额,一时之间也是毫无头绪,不过她以前也见过几次楚夜离等人习武,感觉和今日的那批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很不相同,似乎,他们并不是京城人士,甚至可能也不是祁国人。 京城突然现出这样的一批势力,她是不是应该让楚夜离知道呢。 “晴晚,回来的路上真的没有人跟踪吗?” “没有啊” 晴晚摇头,她这点警觉还是有的,可以确保没有人跟过来。 “小姐,你觉着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 慕梨若眸光又是一紧,晴晚说的话也正是她担心的问题,想起男人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头突然就更疼了。 他说,‘美人儿,谢了。’ 他知道她是女的,那么其他的呢。 “不知道” 这是慕梨若回京以来,第一次觉着自己如此无力,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一批人,她真真是一问三不知。 “晴晚,今天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说,明天慕府就要派人来接我回去,回府之后也要和之前一样,定不能让人觉出不对来” “是,晴晚知道!” 慕梨若将身上的男装退了去,让晴晚拿去烧掉,然后只穿着一身裘衣躺在床上,仅仅是裘衣,她还是能闻到上面咸湿的血腥味道,她没有细数过那间屋子里究竟死了多少人,但是若是被人发现了,明天的京兆尹府该是要乱作一团了。 她已经让晴晚去注意京兆尹府的动静,现在,她只希望这一切可以安静的过去,让她回到慕府做自己的事情。 大概是这两日来为了易司言的事太过疲惫,今夜又被吓到了,没多久,慕梨若就觉着眼皮越来越沉,渐渐沉入了梦香…… 少枫回到府中,身上带着的黑夜寒凉之气中还夹杂着股腥腥的血味,可也顾不上换件衣裳就直奔楚夜离的书房。 “王爷” 楚夜离此刻只穿了件描着素云图样的月牙白长衫,清新雅致,一双丹凤眼轻轻一挑,极淡的目光堪堪扫过跪在地上的男人。 “回来了” “是” 今夜,他按照楚夜离的吩咐,等在京城通向西南的官道上,果然见到那个会口技的男人骑马出来。 “人已经处理了?” “王爷放心,绝不留任何痕迹。” 男人点头,复又随手翻着桌案上的书卷,过了片刻,才又状似无意的开口。 “她到底是没有夕颜果决” 少枫微微一愣,垂下眸子,一时之间也不知能说什么。 慕梨若跟在王爷身边的时间不长,做事确实不足够狠辣,在如今风谲云诡的京城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那日从法源寺回来,楚夜离就立马让人去查验夕颜给慕梨若的纸笺,虽然是烧了,可他就不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回王爷,江竹、姬如归和纪福贵确实是慕梨若下的手,至于贾远,在半年前,有人看见他摔进了湖中,从此就再无踪影,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哼,死了三个人,他要是再没点警觉,也不用在江湖混了,半年前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楚夜离声音骤冷,眸中更添一抹深色,夕颜,跟在他身边的时间要比慕梨若长,行事手段也更干净利落,绝不留情,最起码不用他操心来收拾残局,可是,他一样不允许她有其他心思。 “这几天让子修盯紧兴王府,还有,想办法把明天的事透给慕导” 少枫抬头,想要问问贾远的事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可看楚夜离似乎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就只好作罢,默默退开。 第二日宫中 慕导从袖子里取了张银票递给前来报信的太监,刚下朝就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真是让他很不高兴。 最近易司言想让楚胤尘除掉楚夜离,但他不这么想,楚夜离实在是个很好的帮手,他要是把他拉拢到了兴王这边,他倒要看看那个易司言还怎么嚣张。 “走!马上回府!” “慕相,慕相!” 张玄吉紧赶慢赶,才终于追上了慕导,下了朝他就一直在找慕导,可底下的人找他说了件事,再回头时,就不见了慕导的踪影,还好他往这边多走了几步,要不然还真是见不着慕导了。 昨晚的事他斟酌再三,觉着还是要让慕导出马才行,等慕导答应了,他再去联系其他人,他就不相信,这几个朝廷大臣在楚胤尘心中的分量还比不过一个易司言吗。 “慕相,下官有事要找慕相商量,不知慕相可方便?” 慕导急着回府安排楚夜离的事情,就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脚下更快。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有急事!” “慕相,我这也是急事呀!”张玄吉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紧靠向慕导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和易司言有关!” “哦?” 慕导微蹙了眉,脸色也暗了几分,稍一沉吟,才点了点头。 “好吧,我现在要回府,你跟着一起吧” 慕府的书房里,下人给张玄吉沏了一壶茶,又上了两样点心,张玄吉也没有心情去品尝这些,只随手一摆,希望他们赶紧退出去。 慕导显然也是着急,就命下人全部守在外面,然后才到书案后面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说吧!” “慕相,易司言不能留啊!” 张玄吉早就看易司言不顺眼了,现在易司言又这样嚣张,连慕导都不放在眼里,要是等到兴王登了基,他们几人费尽力气才得来的开国功臣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慕导一手敲着桌子,渐渐阖上了眼,关于易司言,他也是想尽了办法挑拨他与楚胤尘的关系,但似乎收效甚微。 “张大人,好好的,怎么说起了易先生。” “慕相,你这就是不相信下官了吧”张玄吉叹了口气,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他就不相信慕导能容得下易司言,只不过是在他面前做戏罢了。 “慕相,昨晚我去和风阁,正好碰见了那个江南的段葆,他酒醉之后,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跟着慕相还比不上跟着易司言,还说易司言以后定会取代慕相!” 慕导闻言,略微勾唇,一指缓缓弹着书案。 “他说的也不全无道理!” “慕相!”张玄吉见慕导似乎并不着急,一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猛地站起身来,绕着书房不停的踱步。 “慕相,你是什么身份,他易司言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谋事,要是以后真让他取代了你的地位,如何能服众啊,他现在就这么嚣张,我们是断不能容他的!” “张大人,你先坐下,别着急,易司言……兴王现在很是倚重,想除掉他又谈何容易,倒不如我们和平相处,也不失为一计上策。” 张玄吉听了这话还以为是慕导不相信他,顿时急的团团转,而且这以后要是慕导和易司言平分秋色,那还有他张玄吉什么事。 突地停了下来,两手撑着慕导身前的桌案,神秘兮兮的小声开口。 “慕相,这段葆昨天可说了,太子的事都是易司言……” 话还没有说完,慕导就已经脸色巨变,募的狠拍了下桌子,目光也转而变得凌厉非常。 “段葆竟然敢在众人面前诋毁兴王!” 太子的事情他们全都心照不宣,但是,这绝对不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否则,兴王定是登基无望。 “不是不是!” 张玄吉见慕导已经起了怒气,赶紧正色说道“是我见那段葆胡说八道,怕他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跟着他在房门外偷听了一会儿,他只是跟他的狐朋狗友这么说” “是吗?” 慕导面色缓了一些,随手翻了本桌上的书若有所思。 楚胤尘这个人是最不喜欢别人知道他阴暗的那一面,太子的事情当初楚胤尘并未与他商量,这之后慕导因为知道楚胤尘的性子也从来不提。 只是如今,这也许倒是一个好的机会。 “张大人,你今日说的这些,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转告给兴王,你就放心吧” 慕导这么说,算是已经答应了张玄吉,这让他总算松了口气,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就见慕导先一步端起了杯子。 再一想慕导刚刚说过他也正有急事,遂暗笑着摇了摇头,直接起身行了个礼。 “得,慕相,那下官就不打扰了”端茶送客这个理儿他还是明白的。 慕导让下人送张玄吉出府,自己则急急往西面的院子去。 慕落羽这两日心情很好,沈管家按着慕导的吩咐,每日都会送来血燕让她补身子,衣裙也给她添了四套。 前两日,她已经让人在慕乐菱的药里做了手脚,就算她那脸原来还有五分痊愈的可能,现在也是绝不会好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慕乐菱去上个香回来,竟然给她送了这样一个大礼,上天实在是疼她,慕乐菱废了脚不说,连脸都毁了,这后半辈子算是完了。 闲闲的翻动书页,竟觉着每一个文字都是曼妙的。 怜月从外面进来,看到慕落羽嘴角含着笑,眼里不由有些湿润,以前的小姐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的。 “小姐,老爷来了,在前屋等着您呢” “爹爹来了吗?” 慕落羽心情好,连声音都是愉悦的,信手将书笺合上,悠然起身。 “走,去看看” 院子里,一抹青绿色的身影缓缓而来,自带一份清新,慕导看着这个女儿,越发觉着称心。 他想了一路,今日让谁去都不好,可慕落羽就不一样了,这段日子他发现,这个女儿处事稳妥不说,还很是机警,而且容貌也是出挑的,他改好好盘算盘算这个女儿的婚事了。 “女儿给爹爹请安” 慕落羽翩然福身,举手投足都是大方有礼的。 “羽儿啊,你过来,爹有些话要跟你说” “是” 慕落羽点头,不急不缓的坐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乖巧的微垂着头。 慕导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稍稍斟酌了会儿才又开口。 “羽儿,今日正午爹想让你带着你二姐一起去桃夭忆坐坐,尝尝那儿的东西,再听听小曲儿,你觉着如何呀” 慕落羽惊讶抬眸,眉也跟着轻轻一蹙,桃夭忆她以前是听说过的,据说那酒楼里面的歌舞是最好看的,可是,慕导以前并不喜欢她和慕乐菱出去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去那样的地方。 “爹爹,您不是不喜欢女儿们出府吗?” “是啊”慕导一手抚上右膝,语重深长的叹了口气“你们都是慕府的千金,正经的大家闺秀,爹爹以前不喜欢你们和那些个小家子气的小姐一样,出去抛头露面,可是我这几天想了许多,觉着你们总该还是要出去见识见识,桃夭忆里头有几个不错的艺倌,你们多去坐坐也是好的” 慕落羽细细品味着慕导的话,分析着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慕落羽清楚慕导的性子,从来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弃了慕乐菱,今天竟突然让他们出去,这真的太奇怪了。 “爹爹,二姐是今天回来吗?她舟车劳顿会不会太累呀” “不会,从法源寺到我们府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再说,去桃夭忆也正好可以让她放松放松,怎么?你不想去?” 慕导本来是只想让慕落羽一个人去,可想想又觉着有些太过可疑,姐妹一起,反倒是随意不少,要不是慕乐菱现在出不了门,他是绝不会让慕梨若出去丢人的。 慕落羽轻咬着下唇,稍一沉吟,再抬眸时疑色已消。 “桃夭忆女儿一直想去看看,多谢爹爹能够圆了女儿的心愿。” “哈哈,好啊!不愧是我慕导的女儿!” 慕导兴奋的大笑,实在是为慕落羽的懂事而高兴。他这次是要试探试探这个离王,诱饵他抛出去了,就只等鱼儿上钩了。 “羽儿啊,爹爹一会儿还要去趟宫里,你姐姐那边就要你去告诉一声了” “是,爹爹,你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 慕落雨说完,就给一旁的怜月递了个眼色,怜月了然的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精致的五福祝寿的图样。 “老爷,这是小姐绣了三天才给您绣出来的荷包,可小姐觉着这针脚不够细致,本来是让奴婢扔了的,奴婢实在舍不得,想着还是给您看看” “哦?是吗!” 慕导满脸笑意的接过怜月手上的东西,细细端详了几眼,然后不住的点头。 “好啊!到底是羽儿有孝心,你的院子不是已经修好了嘛,去库房挑几件你喜欢的摆设,添添新意” 慕落羽惊喜抬头,堪堪福了福身子。 “羽儿谢过爹爹” 慕梨若做完早课回来,将僧衣整齐的叠放好,再换上自己的衣裳,去谢过了住持和几位她熟识的和尚之后,慕府的马车也正好到了,回去的路上,路过和风阁,只见其繁华依旧,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就知道昨晚的事并没有人发现。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担忧,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处理掉黑衣人的尸体,还不惊动其他人,实在是厉害。 “小姐?小姐?” 晴晚见慕梨若望着外面发呆,知道她该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眉宇间也显出抹不安。 “我没事” 慕梨若淡笑着摇头,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浅浅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回了慕府像昨晚那样的机会也就没有了,还有慕乐菱,她可不想让她把脸也给毁了,慕落羽肯定已经下了手,也不知道等她回去,还来不来的急挽救。 晴晚扶着慕梨若进了院子,见主屋里没人,还以为慕落羽是出去了,可刚刚往侧院一拐,就见厢房的门大敞着,慕落羽一身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头上还插着金丝八宝攒珠发钗,华贵悠然的坐在那里,满面春风。 晴晚不由一顿,下意识的看向慕梨若,见她已经掩去了眸中的光芒,换上副娇怯的样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奴婢给五小姐请安。” 慕落羽这才抬眸,像是刚发现了他们一般,平静的点了点头。 “二姐回来了” 慕梨若稍稍一惊,这倒是慕落羽第一次如此亲切的叫她二姐,看来,人的心情好了,做什么事都是顺心的。 “落雨妹妹是在等我吗,我正准备去给祖母请安,妹妹要一起去吗?” 慕落羽捏着自己的苏绣锦帕,掩着嘴清了清嗓子。 “姐姐,我的院子已经修缮好了,东西已经让怜月都搬了回去,以后就不打扰姐姐了。” 慕梨若垂眸,愈发觉着这慕府犹如冰窖,冷酷无情,要不是慕落羽有了利用价值,她这院子怕是还要在修上一月不止。 “怎么会是打扰呢?有你陪着,我可是开心多了呢” 慕落羽心中不屑,可嘴上还是挂着笑。 “姐姐,给祖母请安的事还是等到晚上吧,爹爹让我带着你去桃夭忆坐坐,我们就在那里用午膳了” “桃夭忆?那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桃夭忆?” “我多年不在京城,哪里会知道这些呢” 慕梨若嘴上问着,眼中却含了笑意,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夕颜,机会就找上了门。 她已经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慕梨若了,夕颜如此害她,她势必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一个酒楼而已,姐姐,我都已经饿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慕梨若带去法源寺的都是素雅花色的衣裳,今日穿的是淡桃花色的暗纹细丝褶缎裙,头上也只插了了支素白玉的梨花簪子虽说显得她很是清秀,可和慕落羽这身装扮一比,到底寒酸了些,哪里像一个相府的小姐。 慕落羽显然就是想让她丢脸,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妹妹这么一说,我也觉着有些饿了,马上就要午时了,确实不易再耽搁,我让晴晚把东西放下,我们就走。” 桃夭忆与和风阁不同,它是建在京城西南角的护城河边,这一大片波平似镜的清澈河水,漾着湛蓝的颜色,光亮如美人的凝脂肌肤,偶尔兴起微风一阵,那淡淡的圈圈涟漪,像是一曲曲荡漾的琴音,悦人心神。 沿河岸则是一片片红的似火的枫叶,清风拂过,翩翩飞舞,空中的白云映在水中,彷佛一幅幅难以捉摸的幻梦。 就在这片澄静的湖水之畔,有座占地宽广,恢弘气派的酒楼,门楣顶上镶嵌着极有风骨的三个大字,桃夭忆。 只不过这样的地方都是晚上热闹,白天里人并不是很多,慕梨若和慕落羽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的小厮见到他们穿着不俗,就赶紧迎上。 桃夭忆里的女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卖艺不卖身,叫做艺倌,也叫清倌,这样的人美貌自是不用说,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另一种就是挂牌卖身的,但是,又和普通的青.楼楚馆里的女子不同,在保证能够收足了银子的情况下,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恩客,且只在晚上才会出来。 所以,白日里的桃夭忆也不乏一些名门的夫人小姐前来品酒菜,听曲子,所以小二也见怪不怪了。 “两位小姐里面坐啊” “要一个雅间” “好咧,二楼雅间一间” 林卞冬正和桃夭忆的掌柜的吵着,他选白天过来,就是想单独见见夕颜,听她给他唱支小曲儿,跳个舞,说不定还能摸个小手儿,结果可好,现在竟然又说夕颜姑娘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他都已经来了三次了,每次都见不着夕颜,这不是看不起他嘛!他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的独子,在京城也算是一号横着走的人物,哪能容一个酒楼老板这么涮着玩儿。 “妈的!给我把人叫出来,我今儿个要是见不着夕颜,我就把你的房子给拆了!” 掌柜额上冒出了大粒大粒的汗,知道眼前这个人也是不好惹的,忙连连作揖。 “林公子,夕颜姑娘实在是身体不适,不如您换一个人吧,梦琳的琴艺也是一绝,让她陪您怎么样,等下次,下次夕颜姑娘身体好了,我一定让她给您赔罪” “放屁!”林卞冬一脚踢翻了旁边放着的凳子,瞪着眼恶狠狠的吼“我TM都来了三次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当我是傻子啊!” “小人哪儿敢呀,林公子,您也知道夕颜是清倌,您见着她也不能,也不能……您说是吧” 掌柜的陪着笑,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带个姑娘下来。 “您说,您大老远的来一趟,只能看又不能碰,您不也是憋屈嘛,梦琳就不一样了,她是我们这儿新来的姑娘,那模样也让人心疼呀!” 林卞冬听着,怒气算是消了些,夕颜确实让他头疼,一块肥肉看在眼里,又不能碰,真是平白起一股邪火。 要不是有传言说夕颜是楚段容罩着的,他早就下手了,哪还管这么多! “梦琳模样不错?” 掌柜看林卞冬态度软了下来,总算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百里挑一!” “那还不快去!等着挨揍啊!” “是是是!小二已经去叫了,林公子,您稍坐一会儿,她马上就来!” 掌柜的亲自去把被林卞冬踢倒的椅子扶了起来,又拂了拂上面的灰,送到了林卞冬跟前。 “林公子,您先坐着” 慕梨若跟在慕落羽后面,从刚刚进门开始就被这边的声音吵得头疼,不由向一旁侧了侧身,脚下也快了几步。 慕落羽觉出了慕梨若的不对劲,还以为她是害怕了,有些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那边的男子。 她一向厌烦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京城这种地方,什么身份尊贵的人没有,敢这样叫嚣的,一看就是个草包,遂冷哼着收回了目光。 林卞冬本就被掌柜说的话弄的心痒难耐,倏然间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女人香,脖子一梗,就往慕落羽的方向看过去。 “等等!你们站住!” 那位被称为林公子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推开掌柜,迈着大步走到了慕落羽跟前,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艳。 “啧啧啧,这小模样长得真不错”男人说着,又把鼻子往前一凑,深深嗅了嗅“恩~香味我也喜欢,小姐,不如陪我坐坐啊” 慕落羽何曾见过有人敢对她这般无理,脸色募的一冷,可还没等她说话,身后的怜月就先一步挡了过来,厉声呵斥。 “放肆,你敢这么和我们家小姐说话!” 林卞冬见怜月的装扮就知道她不过是个丫鬟,抬手一挥,逼着她退了几步。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 男人的话突然顿住,眼睛里也放出了抹异彩,像是又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转了个身子,一把拽住了慕梨若的手腕。 “哎呦,这位小姐更是楚楚可怜,惹人疼爱,爷喜欢!” 身后的小厮听到自家的少爷这么说,不由跟着放声大笑,很是猥琐。 慕梨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颤着声音往慕落羽身边躲,可男人手上的力气实在是太大,让她根本挣脱不了。 “妹妹……” 慕梨若今天打扮的简单不说,被刘海遮住的脸更谈不上魅惑,根本比不上慕落羽的落落大方,可偏偏林卞冬就是喜欢这样乖巧听话的美人儿,稍碰一下就像惊弓之鸟,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小姐,你别怕,我可没有恶意,你陪我喝一杯如何呀!” “妹妹,救我!” 慕梨若手忙脚乱的拽上慕落羽的衣袖,那双盈着秋水的眼睛里都是惧怕。 “我不要去,妹妹……” 晴晚垂下头,一双手死死的握着,尽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把这个男人踢飞的冲动,可是她知道,慕梨若没有让她出手,她就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掩下眼中的愤怒,跟着向旁边移了两步,也拽上慕落羽的衣裳。 “五小姐,你快救救我们小姐吧” 林卞冬听了这话,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动作就更是粗鲁,手上猛一个用力,顺势搭上慕梨若的肩。 “救什么救,爷我又不会吃人,走!跟我上去!” 晴晚心里一急,再顾不上许多,冲上去就去推林卞冬。 “放肆!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她是……” “晴晚!住口!” 一直安静着不说话慕落羽扬着声音,面上严肃又漠然,上前一把拽过晴晚,把她甩到了后面。 “谁许你胡乱说的!老爷最不喜欢我们打着他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说完,又沉着脸去看已经被吓得有些颤抖的慕梨若“二姐,这位公子也只是想请你喝个酒水而已,你先跟着去吧,我这就派人回府,告知爹爹” 招摇撞骗?慕梨若真是一口气差点噎到嗓子里,现在这是招摇撞骗吗?慕落羽还真是够狠的,慕乐菱废了,现在又想收拾她了。 “妹妹,你真的会派人告诉爹爹吗?” “当然,妹妹,你放心去吧,不会有事的”慕落羽又转向林卞冬,对着他盈盈福了福身子“这位公子,家姐不胜酒力,还望公子不要过于勉强” 慕落羽眼里含了分嫌弃,只是掩饰的很好,连林卞冬都没有看的出来,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姐妹情深,赶紧扯着笑摆了摆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保证会好好疼你姐姐的。” 晴晚心中不忿,正欲说话,却见慕梨若往她这边一瞥,给了个警告的眼神,只好又垂下头来,安静的站在一旁。 林卞冬眉眼都是笑,刚刚的不快全都一扫而空,拉着慕梨若就往楼上走。 “掌柜的,我们去二楼东面的屋,快让人带路!” 东面的房间都是带床的,别人不知道,掌柜的可是清楚,不由有些替眼前这个清白的姑娘担心,可只要林卞冬的身份,他们也得罪不起,只要不闹他们,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哪会多管闲事。 “好咧,李三,快带路,再备上两坛好酒,算是我桃夭忆给林公子赔罪!” 林卞冬这下就更是满意了,只要把这美人儿灌醉了,还怕今儿得不了手么。 “掌柜的,果然会办事”男人从袖子里掏出锭银子,往掌柜怀里一扔。 “爷今儿心情好,赏你了” 慕梨若动了动还被林卞冬拽在手里的手腕,觉着林卞冬身上竟有一股酸臭的味道,让她胃里不住翻滚,险些都要吐出来了,忍着心里的怒火,眨了眨剪水的眼睛,柔声相劝。 “公子,你弄疼我了,我可以跟你去吃一顿酒菜,你先放开我好吗?” 林卞冬觉着这柔柔软软的声音像是一股清泉,听着尤为顺耳,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遍慕梨若,见她扶风弱柳的,真是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抱在怀里一亲芳泽。 “小姐,我是最怜香惜玉的,怎么舍得伤着你呢,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好好疼你” 说着就松开了手,却不忘再趁机摸上那柔腻的小手一把,甩袖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姐,楼上请” 慕梨若含着怨意的瞅了慕落羽一眼,却见她那个妹妹此刻的唇边挂着抹讽刺的笑。 乖乖的垂下头,将她眼中的冰冷全数藏起,移着莲步缓缓往楼上走去。 二楼一间屋子里此时正走出了一个人,看到楼下的这一幕也只是淡淡的撇过眼,显然也是见多了。 林卞冬与慕梨若并肩往楼上走,那人则侧着身子从他们两人之间穿过,可就在这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却突然回过头来,大声怒吼。 “妈.的,谁摸老子屁股!” 第七十五章 慕家小姐再美,也比不过你(万更求首订) 男人一吼,在下面等着的慕落羽和掌柜的都看了过来。 桃夭忆里面的饭菜酒水动辄几十两,普通人家是断不能来这里品味一二的,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从耳后到颈上还有一条可怖的疤痕,看来不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将领,就是江湖草莽之人,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惹的。 男人声如洪钟,眼睛瞪得犹如银铃一般,恶狠狠的扫过慕梨若几人。 “谁动的手,给老子站出来!偿” 慕梨若本就皱在一起的脸更添上一抹绯红,娇羞又带着些微怨气的目光怯懦的往林卞冬身上扫过去,然后又急急移开。 “林公子,我……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就算了,没想到……你竟还喜好男色……这真是……” 慕梨若说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抬袖掩着唇向后退了几步。 晴晚一见,赶忙上前扶住慕梨若,也有些替自己的主子不值,怨愤的看着林卞冬。 “林公子,没想到您有断袖之癖,那您为什么还要勉强我们小姐呢?” “你放.屁!” 林卞冬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着晴晚的愤怒样子像是要把她吃了。 “我只玩女人,什么时候碰过男人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哎哎哎……你干什么!” 林卞冬的声音随着男人把他提起来的动作滑了条长长的弧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双脚离地,往后一回头,颇高的楼梯吓得他霎时没了力气。 “你你你……” “少爷!” 跟在林卞冬身后的奴才一看,立刻就撸着袖子把男人团团围了起来,可看着男人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又都不敢再上前去,装模作样的比划了两下。 男人冷哼着勾唇,充了血丝的眼睛从这几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一群废物” 林卞冬见他的人一个个的就差往后躲了,顿时气的咬牙切齿,一手拽上男人的胳膊,企图挣脱开来,一边冲着人怒吼。 “你快放我下来,我告诉你,我可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你要是伤了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男人锐利的眸光微微一顿,满是愤怒的脸几不可见的轻颤了下,眉头一皱,手稍稍松了松。 “你是林大人的儿子?” 说着,还不忘去看楼下的掌柜的。 掌柜心里还在疑惑,想着以前也没听说过林卞冬还有这一口嗜好,然后就觉着一道带着威胁的眸光散在了他的头顶,好不容易消去的汗又起了来,忙跟着点头。 “是啊,是啊,林公子确实是户部尚书家的独子啊” 掌柜的心里着急,话出口也是万分坚定,不论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只要林卞冬在桃夭忆出事,林尚书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位公子,您快把林公子放下来吧,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林大人那里,我也不好交代呀!” 男人的神色霎时变得晦暗不明,显得有些犹豫,想要把人放下,又觉着抹了面子,可户部尚书又不好得罪,遂眯了眯眼,想要找个台阶下来。 不想林卞冬一见对方消了气焰,顿时来了精神,手一伸使劲往男人的脸上抓过去,男人闪避不急,竟被林卞冬的指甲硬生生划出道血痕。 “混蛋,知道本公子的身份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你要是敢伤了我,我爹饶不了你!” “就是!还不赶紧求饶!”身后的奴才也跟着洋洋得意的喊“我们公子身份可尊贵,你一个莽夫也敢在这儿耀武扬威!” 慕梨若早就退了几个台阶,躲在一边依着栏杆悠然的看着戏,见那男人似乎有些怕了,不由心下惋惜,本来她看这人目光如炬,五大三粗的样子还以为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没想到也是个软柿子。 “是啊,这位爷,林公子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他要是真喜欢你,你不妨就从了他,再跟他斟茶认错,我想林公子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计较了” 慕梨若声音柔柔软软,耐心的劝着,像是真心为这个刀疤男人担心。 林卞冬被慕梨若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还有个美人儿在旁边看着,觉着更是不能丢了架子,遂有模有样的清了清嗓子,眉毛一挑,扬起了脸。 “哼!本公子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我就是要玩玩儿你,你也只能乖乖趴着!” 慕梨若真真是忍不住了,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她还不知道这户部尚书如此精明的人,竟生出了这样蠢笨的儿子。 “林公子,你别生气,我和这位爷一起陪你喝酒!” 慕梨若的话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刀疤男人激怒了,只见他额上的几根青筋突突的跳着,一张脸已经染成了猪肝色,两手一使劲,将林卞冬更提高了许多。 “老子今儿个就废了你!” 最后一个字的尾韵犹在空气中飘荡,男人就猛地甩臂,用足了所有力气,将林卞冬狠狠的往楼下砸。 小二、掌柜的连着慕落羽见一道巨大的黑影飞了过来,都吓得脸色一白,踉跄着往一旁躲,有两个不经吓的甚至叫出了声。 楚段容已经在三楼的柱子后面看了许久的戏,眼见着林卞冬就要命丧当场,颇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轻灵的一晃,飞身下了楼,而本该砸到桌上,再摔落地上的林卞冬转瞬间就被他提着腰带,提溜在了手上。 楚段容亦随了母亲的长相,身材潇洒颀长不说,那张俊逸的容颜就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斜飞入鬓的剑眉下安着双如晴空寒星那般清澈澄朗的星眸,端秀而挺直的鼻梁和红润诱人的红唇,衬着他那有意无意间的脾腺之态,再加上他今日这一身竹青色绣着云中白鹤的衣裳,都隐隐流露着一种无可言喻的华贵高雅气质。 “这好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慕落羽是见过楚段容的,自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也多少有些明白了慕导让她来桃夭忆的原因。 轻柔的抬手将散落下来的碎发顺了顺,然后稍一福身。 “参见珩王!” “哟!慕五小姐也在啊”楚段容随手一扔,把林卞冬甩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潇洒转身“那就更不能有这样血腥的场面了,吓着五小姐可怎么好!” 掌柜的心惊肉跳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把气顺了过来。他早就知道这位小祖宗就在三楼的包房里,从林卞冬开始闹腾的时候他就在求着菩萨,希望这个小祖宗赶紧出现,谁知差点出了人命之后,他才肯移移他的贵步。 “珩王说的对呀,这可不能伤了人!” 掌柜一边擦汗,一边附和“这都是误会,误会呀!” 林卞冬在被丢出去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吓得惊魂未定,一时说不出话来,可那颈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脸色却很是难看,稍稍撇过头去,压下了自己的怒气,一手撑着楼梯上的栏杆纵身跃下,在距离楚段容三步远的地方抱拳行礼。 “赵归参见珩王!” 楚段容听到这个名字颇有些吃惊,抬眸细细打量了几眼男人,随即了然的‘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带着几分嘲讽却让人听不出来。 “原来是镇军大将军啊!大将军不是应该在西南军中指点千军万马嘛,怎么来了京城,和户部对上了?” 皇上处置西南军饷贪污案的旨意已经晓谕百官,楚段容哪里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摆明要让赵归难堪罢了。 赵归一介武夫,从来只知道打仗动武,其他的朝中事务都是以上柱国马首是瞻,完全没有听出来楚段容的嘲弄,扬着嗓子愤愤的吼。 “珩王!我是奉了皇上旨意回京的,才刚来了两日就碰上了这个小子,他对我不敬,我教训教训他!” “不敬?教训?”楚段容挑眉,别有意味的勾了勾唇“赵大将军可知这林卞冬是户部尚书大人的独子,你要是把他打出了个好歹,这户部尚书可就绝后了呀!” “我……” 赵归顿了顿,他刚刚已经知道了林卞冬的身份,可就是压不过这股火。 “林尚书教子无方!我帮他管教管教儿子!” “哎呀,赵将军说的有理呀”楚段容懒洋洋的迈着步子走到赵归身旁,抬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看这林公子已经被你吓的快尿裤子的份上,就饶了他吧,让他的下人回去给林尚书带个话儿,就说赵归大将军说了,让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要是再有下次,就决不轻饶!赵将军看如何呀?” 赵归本来还以为楚段容会帮着是京官的林安泽,没想到却还肯为自己讨个公道,顿时觉着自己刚刚有些太过冒昧,火也降去了大半,笑呵呵的躬身,对楚段容行了个军中的礼。 “我听珩王的!” 掌柜看这事情终于算是解决了,林卞冬没事,他也可以不用得罪这个大将军,提在半空的心总算彻底落下来,他就说嘛,只要这小祖宗出现,谁还敢放肆呀。 抬头对着还在楼梯上愣着的林家奴才招了招手,语气也有几分苛责的意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林公子扶回尚书府呀!” 楚段容对着赵归随意摆了摆手,像是很满意他的大度。 “好了,赵将军,我还有事,你自便吧” 说完就自顾自的往楼上走,可在经过始终垂着头的慕梨若身边时,却不着痕迹的将她打量了个透彻,眼里渐渐显出了抹异彩。 “不知这位姑娘是……” 慕梨若刚刚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她不知道这个楚段容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有没有看穿自己的小动作。 楚段容是楚夜离的同胞弟弟,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似乎从未听楚夜离提起过这位珩王,也不知他与楚夜离的关系究竟如何,他又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珩王,我是慕梨若,落羽的二姐” “原来是慕二小姐啊!”楚段容颇为夸张的猛点了几下头,脸上也挂满了明艳的笑“哎呀,今儿个我可真是大饱眼福了,一次就见着两个绝色美人儿,不如这样吧,两位慕小姐要是不嫌弃,就陪我一同坐坐如何?” 慕梨若似乎被楚段容的热情吓得不知所措,只好微微侧过头,去看楼下的慕落羽。 慕落羽在楚段容出来的时候就在想,慕导让她来桃夭忆,是不是就是为了靠近楚段容,难道慕导是有意让她嫁给这个珩王,所以才会和她谈到她的婚事吗? 楚段容虽说只是个郡王,又整日里纸醉金迷,但总也是个皇子,要是能做他的正妃,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珩王相邀,我和姐姐自是喜不自胜,落羽先行谢过珩王了。” 楚夜离今日穿了一身洒逸的缀竹黑袍,头发挽顶以乌玉束发冠相绾,垂以与发冠同色的飘带,高雅深沉中带着冷漠坚毅,很难让人把他与那个传说中凶狠残暴、荒.淫无道的离王联系起来。 “八弟不懂事,四哥不要生气才好。” “哪里哪里,八弟从来都是这幅肆意洒脱的模样,我可是好生羡慕呀” 楚南弦执起酒壶替楚夜离满上了杯子。桃夭忆的三层是只有最为尊贵的客人才能上来的,环境清幽又安静,绝对无人打扰。 楚段容刚刚只饮了一杯酒,就没了耐性,也顾不上他们正在说话,非要去看看夕颜到底在磨蹭什么,直接就起身冲了出去。可都过去了一刻钟,他还是没有回来。 “听说这夕颜一直是八弟在护着,怎么,七弟回来之后,八弟也没带你来见见这个京城第一花魁吗?” “四哥也知道,我回来这几日一直在兵部忙着,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京城的风月,可就是不得空呀” 楚夜离说着,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语气里也添上了几分怨怼。 “这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次父皇对七弟办的差事可是赞不绝口,我还真没想到,你在军中多年,对审案竟也是颇有心得呀!” 楚夜离夹了块烤全羊,放在嘴里细细的嚼着,味道虽然是鲜嫩可口,不过却少了西北的豪放之意,算不得上品。 “四哥说笑了,我哪里懂什么审案,不过……让人说实话的法子,我倒是知道不少” 楚夜离说的云淡风轻,可楚南弦却明白,军中的人都是一个比一个残忍无情,要不是用了狠辣的手段,上柱国那几个心腹又怎么可能说实话。 不过也就是因为楚夜离残暴的名声在外,他才能肆无忌惮的用他,因为,没有一个官员,一个百姓会想让这样一个喜怒无常,暴戾乖张的人继承大位。 “哎呀,等久了吧!” 楚段容满面春风,扬袖推开了门。 “来来来,慕小姐,你们进来坐,这都不是什么生人,一定要随意啊!” 楚南弦并不认识慕梨若,可慕落羽他却觉着眼熟,面色沉了一沉,不着痕迹的开口。 “这位是……慕相家的千金?” 慕落羽原本以为只有楚段容一人,没想到楚南弦和楚夜离竟然都在,尤其是楚夜离,上次见到他时,他一句处置的话都没说,就能让慕安被收拾的几天下不来床,足以看出他的无情。 稳了稳有些不安的心神,盈盈福身。 “慕落羽见过辰王,见过离王” 慕梨若见慕落羽行了礼,也跟着依样画葫芦,垂眸福身。 “慕梨若见过辰王,见过离王” 楚南弦对眼前的状况很是不悦,今日他请楚夜离和楚段容来此一聚,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拉拢过来,结果可好,楚段容竟然将慕府的人给带来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楚夜离的授意,他真的要好好想想。 所以,对慕落羽两人就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楚夜离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深邃的眉峰向上一挑,带上了几分缥缈的妖魅。 “八弟,你不是去找夕颜么,怎么把两位相府千金带来了?” 楚段容一撩袍角径自坐下,身子歪斜着靠在椅背上,唇边挂上了肆意的笑。 “哎呀,你还不知道我嘛,见到如此佳人怎能不相邀一坐呢?” “这佳人,你又是怎么碰上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刚刚我可是正好救了林尚书的那个儿子的一条命呢” 楚段容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大略一说,再添油加醋的夸张了一番,讲的可谓是绘声绘色,听的楚南弦暗暗心惊。 户部是楚南弦手上最重的筹码,打点朝中上下全靠着户部抽出来的银子,林安泽作为户部之首,处事精明干练不说,对楚南弦又忠心耿耿。 不过,林安泽就只有林卞冬一个儿子,虽说是不争气,可真当他是命根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林安泽也就去了半条命,户部肯定要乱了。 “所以说啊,要不是我喜欢热闹,去看了一眼,这赵大将军就要替林大人管儿子了,林家公子不死也要残废啦!” 楚夜离颇有兴致的转弄着手中的青花瓷酒杯,丹凤眼似有似无的眯了几分,启唇。 “赵归……” “上柱国的人是越发嚣张了” 楚夜离只说了个名字,楚南弦的怒气就止不住了,抢着接下了后半句,原本对楚段容的不满与怀疑也消散了。 “连慕小姐都受到了惊吓,赵归实在是过分!” 楚南弦知道上柱国现在已隐隐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那楚胤尘也绝不会容他,要是能让楚胤尘先一步动手,他就可以渔翁得利。 “两位慕小姐可是慕相的掌上明珠,怎么能……” “夕颜让几位王爷久等了,实在是该罚!” 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了楚南弦的话,夕颜一身素雅的白衣,只在衣襟上缀着几朵梅花,弯细的眉有如两钩新月,在悬胆般的瑶鼻之下,则是一张柔软而殷红的菱唇,尤其是那双莹莹秋波,不但清澈深邃,而且圣洁高华,端庄娴静又高雅脱俗,完全不像是艺馆里的舞姬,难怪能够当得起京城花魁的名号。 楚段容听见夕颜的声音,眼睛一亮就要起身,可才起了一半,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赌气似的将脸扭过去,冷哼两声。 “你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想见你一面都要等上半个时辰啦!” 女子柔柔一笑,比腊月里的红梅还要清丽沁人。 “是夕颜的错,夕颜就算是身体不适,也不应该怠慢了珩王,夕颜给珩王请罪!” “你不舒服啊!”楚段容的小屁股极为轻便的嗖一下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冲向了屋里的那位绝色美人儿,两手扶着她的肩,左看看,右瞅瞅。 “你是头疼还是胃疼啊,难道是牙疼,那不行啊,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还不马上派人去找天人大药房的大夫来看看!” 夕颜莹白的脸颊上起了丝绯红,安慰似得握了握楚段容的手,娇羞摇头。 “夕颜多谢珩王挂怀,只是染了小风寒,已经喝过药汤了,刚刚下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小寐,没有梳洗装扮,这才耽搁了时间,珩王不要怪罪才好。” “你这是什么话,你不舒服,当然要好好休息了,我怎么能怪你!” 楚南弦早就听说这夕颜和楚段容的关系不一般,可没想到楚段容竟对她如此上心,不由大笑两声。 “八弟,你这个混世魔王对夕颜姑娘倒很是体贴嘛!” “那是!” 楚段容毫不客气的扬了扬眉,丝毫不掩饰他对夕颜的觊觎。 “我早就让人传下话,谁要是敢打夕颜的主意,就先过我这一关!” 慕落羽也多少有些震惊,她一直都看不起风尘女子,靠着卖笑来讨男人高兴的女子能有多清高,就算是艺倌也是一样,可没想到夕颜身上竟然有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不由让她有些不忿。 默默移了眼,往慕梨若身上看了看,见她只是垂着头,完全没有大家女子的风范,顿时嫌弃不已。 夕颜被楚段容拉到他的身边坐下,明眸浅浅一转,对着对面的慕落羽和慕梨若点了点头。 “不知这两位小姐是……” 没等慕落羽说话,楚段容就抢着为夕颜解惑。 “哦,他们是慕相的女儿,今儿正好也来这儿,我就请他们一起过来。” 这次夕颜没有再起身行礼,只是将笑勾的更深,算是打招呼。 慕落羽也跟着回以一笑,然后就若有似无的将目光转向了楚南弦。 在屋里的这三人中,楚南弦和楚夜离都是亲王,可楚夜离是妖娆深邃的,让慕落羽望而却步,楚南弦却不同,温和明朗,公子如玉,已经让她一颗芳心暗许。 而且,楚南弦如今也是风头正盛,与楚胤尘分庭抗礼,将来究竟谁能继承大统还是未知之数,若能嫁给他,也许有一日就能母仪天下,做这祁国最尊贵的女人,这实在是不能不让她心动。 “落羽之前就听说桃夭忆的酒菜是最精致美味的,如今看这一桌的餐具器皿,就知此言不虚” 慕梨若听着慕落羽的话不由抬起头来,发现慕落羽说的果然不错,这盛菜的器具当真是精致用心的,当归黄芪乌鸡汤是直接盛在瓦罐里,既能含住汤汁的鲜美,又能让肉质嫩而不烂,绿色的莲瓣碗中盛着嫩黄色的蛋羹,色彩格外清丽不说,看起来就像莲花一般幽然绽放,而京城的名菜贵妃鸡则被盛在饰有仙女拂袖而舞的嫩白圆盘中,让人脑海中很自然的浮现出善舞的贵妃在百花厅中翩然起舞的图景。 几双筷子也是用上好的、泛着浑厚光泽的古银制成的,上面还刻着精致的云纹,酒杯则是素的青花瓷,淡雅,又余味悠长。 楚南弦早就见识过桃夭忆的细致用心,只是独酌了一杯,并不在意慕落羽的话。 “酒菜倒是算不上什么,桃夭忆真正的镇店之宝可是夕颜姑娘,她的歌舞真真是只应天上有啊!” 楚南弦正说着,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两个年纪并不大的小姑娘走了进来,一个人手上抱着把琴,另一个人则拿了壶酒。 “姑娘,东西来了” “把东西放下,你们出去吧!” 因为这屋里的人身份尊贵,所以奴才丫鬟都是在外面等着的,连着怜月和晴晚也都被挡在了外面。 “王爷,今日夕颜的头有些昏沉,担心舞技生疏,所以就唱一首曲子助兴吧” 说完,夕颜就盈盈起身,一手抚上那把雕着梅花的凤尾琴,纤细的指堪堪一拨,声色清亮、淳厚。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一曲刹那芳华,夕颜婉转的歌声似涓涓细流,甘冽清澈,幽怨的词句缠绵悱恻,缱绻非常,让人恨不得将此佳人轻揽入怀。 就在楚段容几人都沉浸在这绕梁三日的歌声中时,慕落羽却在暗暗观察着每一个人,楚段容的眼神一直黏在夕颜身上没有离开,楚夜离则一手撑着头,合眸静静听着曲子,可楚南弦的目光竟总是若有似无的看向慕梨若。 慕落羽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足以吸引到楚南弦的目光,可结果却比不过上不了台面的慕梨若吗! 还有,刚刚的楚段容也是先看到了慕梨若,然后才出言邀请她们的,她不明白,一个唯唯诺诺,卑微低下的慕梨若究竟有什么好! 水袖中的手越收越紧,将衣裙都捏出了褶皱。 随着最后一个音调的上扬,唱曲终了,夕颜两手摊平,将琴弦倏然稳住,竟是一丝杂音都没有。 “夕颜献丑了!” “好,太好了!” 楚段容大笑着拍了怕手,心情很是愉悦。 “夕颜,你的曲子是越来越好听了,挠的爷我心痒痒!” 夕颜掩唇浅笑,复又起身拿起了丫鬟刚刚送进来的那壶酒,轻启薄唇。 “这是夕颜亲自温的寒冬三月,几位尝尝可还喜欢?” 楚南弦闻言,不由饶有兴致的盯着夕颜,气质清雅。 “寒冬三月?这也是桃夭忆的招牌吧,我之前可是尝过的,怎么?你的这个可有什么不同?” “酒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以寒冬之雪酿造,只是这酒煮的不同,味道就更是爽口醇厚了。”女子将酒壶的盖子取下,让香味散出了些许“梅花是岁寒三友之首,取其清介孤远,莲子出淤泥而不染,取其苦中有甘,而松子则取其正,味厚,以这三者来烹煮寒冬三月,自是多了几分清冽高远” 楚南弦眸光一亮,了然而笑,可面上却多了几分调侃之意。 “夕颜,怎么我以前来你这里的时候,你从来没有为我煮上一壶酒啊,今天若是八弟不在,我怕是也尝不到你的手艺了吧” 夕颜面上又是一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算是间接认可了楚段容在她心中的不同。 “夕颜先给两位小姐倒上酒,如何?” “不用了!” 慕落羽伸手一挡,止住了夕颜正欲上前的脚步。 “爹爹从不许我们饮酒,我和姐姐喝茶就好” 夕颜也不勉强,只淡淡点头,转了方向,先替楚段容满上一杯,然后是楚南弦。 夕颜未来之前,三个男人就一直在饮酒,所以茶壶就始终放在慕落羽的手边,眼见着夕颜已经替楚夜离斟上了酒,慕落羽也拿起茶壶,转向了一旁的慕梨若。 “姐姐,妹妹替你把茶填满吧” 慕梨若从进来到现在,始终都是微垂着头,极为安静。她又是坐在楚夜离的身边,两人都是深沉的不像话,不过,楚夜离是真的深沉,慕梨若却是惧怕的不得不深沉。 听到慕落羽在跟她说话,慕梨若才稍稍抬了眸,点了点头。 慕落羽含着笑,拿起茶壶往慕梨若的杯子里缓缓加满了水,就要撤回茶壶的时候,手却不小心一滑,整个茶壶倏然砸落。 慕梨若一惊,再想闪避已经是来不及了,贝齿狠狠咬住下唇,脖子也跟着向后一缩,可是,预想中的刺痛并未来临,余光所及之处,夕颜一手还端着酒壶,另一手已经接过了本该砸落的茶壶,竟是一滴热水都没有漏出来。 慕梨若抚着胸口,大大舒了口气,然后才起身,对着夕颜福身施礼。 “多谢夕颜姑娘!” 慕落羽是故意的,她本想教训教训慕梨若,再顺便让慕梨若的衣裳毁掉,最好的结果是让慕梨若不得不先行回府。 可夕颜的多事却让她的算盘彻底落空了,慕落羽不由暗骂一声,心里很是气愤,可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愧疚不安的样子,急急起身,扶着慕梨若不住自责。 “都是我不好,差点伤了姐姐” “没事” 慕梨若淡笑摇头,似乎一点都没有怀疑这茶壶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砸下来。 楚南弦从小就在宫中长大,这些暗地里的手段见的多了,怎么会不明白慕落羽的心思,刚刚他已经发现慕落羽时不时的偷偷看着他,神情似乎还有些不对劲。 其实,他只是觉着慕梨若这个名字耳熟,后来才想起来她就是楚胤尘原本的王妃,所以就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慕落羽倒有了其他的心思,当着他们几个人的面就动了手,这样的女子真真让他讨厌。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确是这个京城花魁,夕颜。 “没想到夕颜竟然还会功夫吗?” 楚南弦的声音有些低沉,隐隐中还带了防备。 夕颜倒是泰然自若,将茶壶放到了慕梨若的手边之后,才娇笑着看向楚南弦。 “辰王难道不知道夕颜最擅长的舞,是什么吗?” 楚南弦微微一愣,他从来只是听说夕颜的歌舞最是不凡,也看过她跳了几回,可众多舞种之中,夕颜最擅长什么,他是真的没在意。 “这本王倒是不知道了。” “是剑舞”夕颜柔声说着“既是剑舞,夕颜又岂能不懂些功夫呢,只不过都是些皮毛而已,让辰王见笑了。” “原来如此” 楚南弦点头,深沉的目光里多了分激赏。 “夕颜姑娘果然色艺双绝,难怪八弟对你一往情深。” “辰王过誉了,色艺双绝这四个字夕颜怎么能担的起呢,只是我看慕二小姐应该也是个绝色美人呢,不过这刘海……” 夕颜说着就突然抬手去撩慕梨若长至眉尾的刘海。 慕梨若淡然的神色倏地一敛,将头往后一躲,堪堪避过,可夕颜却还是不肯放弃,手也跟着追了过来。 这次她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慕梨若的额,胳膊就被人大力一扯,转瞬间已然坐在了楚夜离的怀中。 一直安静着没什么表情的楚夜离此刻那双丹凤眼里满满都是兴意,微勾的薄唇带着他的整个面容都妖魅起来,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握着夕颜那似柳般的纤腰,对着她的颈上挑逗得吹了口气。 “慕家小姐再美,也比不过你这样的花容月貌!” 楚南弦被楚夜离这突来的动作弄得心下一惊,不由转眸去看楚段容的神情。 这楚段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夕颜又是楚段容心尖上的人,楚夜离这么做,似乎有些过分了。 可他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却发现楚段容竟没有要发怒的意思,甚至像是毫不在意。 “八弟,看来七弟也很喜欢夕颜呀,只可惜这夕颜姑娘只有一个,要不然你和八弟就都不会觉着无聊了!” 楚南弦这话看似无意,实则颇有些挑拨的意味,楚段容却不生气,顿时哈哈大笑了两声。 “七哥喜欢就好,夕颜,你可要好好伺候我七哥,伺候好了,我有赏!” 楚南弦此刻更断定这两人是手足情深,又看他们并未在他的面前遮遮掩掩,心下有了计较。 “那四哥我要是也喜欢夕颜,八弟可愿让给我呀?” “没问题!不过,可要夕颜愿意才行呀!” “哈哈哈……” 楚南弦哈哈大笑,与楚段容开怀畅饮了几杯,再没提一句朝中之事。 未时刚过,楚南弦因为要去户部处理事情需要先走,楚夜离也跟着一同离开,楚段容闲着无事,自然要留下和夕颜亲亲我我一番。 慕落羽见楚南弦已走,也没有了品酒的心思,就带着慕梨若一起上了马车。 回了慕府,慕落羽直接去了自己已经修缮好的院子,而慕梨若则是一刻也没有耽搁的就去了慕老夫人的屋子,慕老夫人此刻正在喝着莲子百合炖燕窝,见到慕梨若进来,竟突然狠狠拍了下桌子,怒喝。 “孽障!跪下!” 第七十六章 外表的安分掩不住内心的悸动(万更继续求订) “祖母” 慕梨若压着声音,缓缓的跪在地上,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女子的眉眼,从上往下看过去,只能见到她那半张巴掌大的脸。 “祖母,梨儿回府之后未能立刻向祖母请安,是梨儿的错,请祖母责罚!偿” 慕老夫人的面上泛着淡淡的红,似乎是发怒所致,那双深沉的眸子微眯着,一瞬不瞬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久久没有说话撄。 老夫人不开口,慕梨若也乖巧的一动不动,只穿着单薄衣裙的腿直直跪在泛着寒气的青石板上,磕的膝盖隐隐作痛,没一会儿,像针扎一般的感觉也开始从脚底蔓延,让慕梨若不由皱紧了眉。 “梨儿,你回府之后,祖母自问待你不薄,可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连自己的妹妹都能下手残害!” 慕梨若愕然抬头,忍着腿上传来的丝丝入骨的麻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含尽了迷茫。 “祖母,梨儿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怎么会去伤害自己的妹妹呢?” 慕梨若一边委屈的咬着唇,一边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她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才会让慕老夫人怀疑了她,可究竟是什么事儿呢。 “祖母,虽然……虽然在桃夭忆,我没有听妹妹的话,去陪林公子喝两杯酒,可这都是因为珩王啊,真的不是我有心的……” “桃夭忆?珩王?” 慕梨若在说道陪林公子喝酒这几个字的时候,慕老夫人搭在桌边的手就已经募的收紧,之后每听到一个字,慕老夫人的脸色便更沉一分,直到慕梨若把话说完,慕老夫人的脸已经是青中透黑,怒气更甚。 堂堂相府千金竟要陪人喝酒,这要是传出去,相府的脸往哪里放! “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慕梨若被慕老夫人一呵,整个人都是一惊,愣愣的扬着头,薄如蝶翼的睫一下一下的轻颤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晴晚本来安静的跪在慕梨若身后,此刻也是慌了神,颤抖着匍匐在地上,微微有些哽咽。 “老夫人,小姐刚刚在桃夭忆受到了惊吓,还请老夫人绕过小姐吧!” “受到惊吓?”仅仅只有四个字,已经可以听得出来慕老夫人紧绷的声线,再也压不住怒意,慕老夫人狠狠拍了下桌子,将手边的茶壶震的一颤,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户部尚书家的林公子,刚刚非要逼着小姐陪他喝酒!” 慕老夫人闻言募的咳了起来,脸也涨的更红,一旁的冯妈妈可是吓坏了,赶紧上前去帮慕老夫人顺了顺气,又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老夫人,身体要紧呀!” 慕老夫人显然是气过了头,抬手将冯妈妈递过来的杯子挡了回去,等止住了咳嗽,才又猛拍了两下桌子。 “混账!他不知道梨儿是我们慕府的千金吗!岂容他放肆!” 慕梨若此刻像是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几颗晶莹的泪珠从女子的眼角倏然滑落,啪嗒啪嗒的连成一串,让人看着心疼。 “本来奴婢是想告诉林公子的,可五小姐说,老爷不喜欢别人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所以……所以……”晴晚紧张的缩着脖子,目光惊惧而慌张“还好后来,珩王出现帮了小姐,小姐才不用受那个林公子的羞辱的” “羽儿!很好!很好!” 慕老夫人又急急的咳嗽了一阵,头也跟着隐隐作痛。 自法源寺的和尚来过慕府之后,她的心始终都是不安的,她是慕府的当家主母,许多阴暗不堪的事情她都心知肚明,她不相信那么多的毒蛇是自己跑进了法源寺。 再加上昨日她去看过菱儿,竟发现菱儿脸上的伤不但未能愈合,竟还有溃烂之势,她立时就明白有人动了手脚。 菱儿又哭着喊着说她亲眼看见梨儿在后山拿了个竹筐鬼鬼祟祟的,还说要不是有丫鬟挡着,死的就是自己了。 她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自从这个孙女回来之后,府里的事情好像就没有少过,所以,她的心里总还是存了丝疑影。 “你起来吧!” 慕老夫人见慕梨若的额上已经起了曾薄汗,却吭也不吭一声,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法源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故意谋害菱儿?菱儿的性子我知道,是霸道跋扈了些,可她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啊!” “我没有要害乐菱妹妹啊……” 慕梨若正欲起来的身子一软,又跪了下来,苍白着脸,木然摇头。 “我也不知道那些蛇怎么进了我的屋子里,我最怕蛇了,我最怕了……” 慕梨若的声音愈发缥缈,甚至带了些许的恐惧。 晴晚有些看不下去,半阖着眼跪扑在地上,眼里也湿润了。 “老夫人,小姐她真的什么都不敢做的,今日若不是有珩王,小姐就……在法源寺的时候,小姐日日诵经礼佛,为老夫人和慕家祈福,而且,奴婢知道,小姐最怕蛇了,她又怎么会弄那些东西放进自己的屋子里呢,小姐真的不敢的呀!” 晴晚爬到前面,拽住慕老夫人的脚不住的摇,声音凄厉犹如杜鹃啼血,听得慕老夫人的心也跟着一颤,转眼看着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慕梨若,有些后悔的摇了摇头。 “好了,别跪着了,快扶梨儿起来吧!” 晴晚抬袖胡乱擦掉眼角的泪,硬生生对着慕老夫人挤出了抹笑,然后回身去扶慕梨若,可慕梨若跪的时间太长,下身已经麻木,刚刚撑起身子,脚下就一个踉跄,整个人又扑到地上。 “小姐!” 晴晚惊呼,急急伸出手来去扶,可还是晚了一步,慕梨若本就有些疼痛的膝盖狠狠砸上地面的青石板,发出一声闷响,一串灰黑色的手钏也从慕梨若的袖中掉了出来,滚落在桌脚。 “这是怎么了!” 冯妈妈赶在慕老夫人起身之前先一步扶起了慕梨若,又帮她将腿上的灰尘弹去。 “小姐是腿麻了吧,先在奴婢身上靠一会儿吧” “老夫人,你看!” 晴晚匍匐着身子,将手钏捡了起来,小心的放在桌上,这手钏是用十八颗菩提子串成的,不大不小的菩提子虽算不上光滑,可每一颗的颜色都是相近的,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这是小姐亲手给老夫人串的配珠,连这些菩提子都是小姐亲自挑的,老夫人,小姐心里时时都有老夫人,时时都有慕家啊!” 慕老夫人此刻倒真觉着有些对不住这个乖巧的孙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冯妈妈看出了老夫人的自责,遂笑着拉了晴晚一把,将她扯到了慕梨若身边。 “瞧这丫头,老夫人不也没说什么嘛,你呀,就好好照顾好二小姐就行了!” 一刻钟之后,晴晚扶着慕梨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院子,慕老夫人看着两人有些萧瑟的背影,心中的自责更甚,不由叹了口气。 “我今日是不是吓到了她?” 冯妈妈浅笑着走到桌边,把晴晚刚刚放下的东西拿了过来,递到慕老夫人面前,顾左右而言他。 “这串菩提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到底是二小姐的一片心意,老夫人可要戴上?” 慕老夫人抬眸直直盯着这个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人,不悦的瞅了她一眼。 “少跟我打太极,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么,让你说你就说!” 冯妈妈见老夫人又来了精神,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在老夫人软下了声音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老夫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又何必问奴婢呢” 慕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抬手接过了这串了十八颗菩提子的配珠,细细摩挲了一会儿,法源寺的僧人串的手钏她也有两条,这打结的法子确实不是出自僧人之手。 “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老夫人,慕府的奴才要么是衷心为主,要么是为钱所诱,二小姐回府没有几日,大约是没有衷心为她的奴仆,至于钱财嘛……” 冯妈妈没有再说下去,慕老夫人却已心知肚明。 “她要是有银子,也不至于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件衣裳” “是,二小姐这几日一直都在法源寺,要想在五小姐的药里下手肯定是需要帮手的,但是,无权无势,府里又有谁会听命于二小姐呢?” 冯妈妈的话正好是慕老夫人心中所想,到底是她年纪大了,听到菱儿声嘶力竭的哭诉竟也让她蒙了心智,怀疑上了自己最乖巧的孙女。 如今细思,要不是梨儿命大躲过一劫,她怕是就回不来了,这样一想,当真让慕老夫人心惊。 “那你觉着这次是谁下的手?” “老夫人,这……奴婢就不好胡乱猜测了” “哼!”慕老夫人冷着脸转过眼,深深望着院子里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你不是不好猜,是不敢猜!” “喵!” 乖哥大概是感受到了老夫人的不悦,从照看她的奴婢怀里蹿了出来,一下子就跃到慕老夫人身上不停的蹭着,嘴里还含着一块未嚼完的肉干。 老夫人一手环着乖哥胖乎乎的身子,一手不住的摸着乖哥那身柔软雪白的毛,原本极为不悦的心情也跟着松了,凌厉的神色敛了许多。 “这小东西,又在哪儿偷的吃食!” 屋外的奴婢担心乖哥冲撞了老夫人,忙着追进来请罪,听老夫人问话,略有些紧张的福身。 “回老夫人,是二小姐送来的肉干,说是回府的路上特意买给乖哥的” “梨儿?”慕老夫人揉着猫儿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转手挠了挠猫儿的脖子“冯妈妈,这天也越来越冷了,明日让人给梨儿做四件冬衣吧!” 晴晚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显得很是心急,直到拐过一处回廊,没有什么人走动的时候,才终忍不住开了口。 “小姐,老夫人不是已经相信你了嘛,怎么还会……” 慕梨若的眸光倏然一暗,柔弱的气质全然消失,若是此刻正好有人从这里经过,一定会怀疑此人不是他们的二小姐。 “慕家人,相信的只有他们自己,或者说,他们连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小姐你明明做了那么多!” “是啊……做了那么多……” 慕梨若的嘴角渐渐勾起,从她回府到现在,花了多少的心思在慕老夫人身上,可结果终究还是不能让她满意。 进了院子,晴晚和慕梨若准备直接往厢房而去,却不曾想墨桃先一步迎了上来,将她们往主屋带。 前几日慕落羽一直住在主屋里,所以慕梨若的衣裳和日常用具就全部移到了厢房,可如今这主屋桌上摆放的茶具正是慕梨若常用的那套,连着衣架上都挂了一件已经清洗干净的衣裙。 “墨桃姐姐” “二小姐”墨桃将两手搭在腰际,盈盈福身“奴婢已经把屋子收拾出来了,您的东西也移了回来,今天您就可以搬回主屋” 慕梨若吃惊的扫了眼屋里的情况,确实是干净又整洁的,转眸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子,发现她竟与以往大是不同,发髻间的珠钗环佩全都不见了,只别了一只桃木的簪子,衣裙也换上了素雅的杏黄色,很是清丽。 “墨桃姐姐,这些活儿怎么能让你做呢,让晴晚来就好了呀” “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还有,小姐,莫要再叫奴婢姐姐了,奴婢当不起的” 慕梨若心中冷笑,她看的出来,墨桃的脸上还是精心的上了胭脂水粉的,连着眉黛的颜色都是与这身素雅衣裳相配的浅灰。 衣裳首饰换下了,妆容却还是这么楚楚动人,表面的安分难掩内心的悸动,墨桃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姐姐这么说便是怪我了吗?清思姐姐的事情……我是求过大夫人的,可姐姐也知道,我人微言轻,大夫人又是那样的冰凛严厉,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墨桃听着慕梨若的话,渐渐蹙起了眉,清思疯了之后,她偷偷去看过一眼,真是连死都不如。 她很害怕,她不想变成那个模样,可是,她终究是不甘心的。 “小姐,大夫人对奴婢们的要求高,管教更是严厉,奴婢实在不敢僭越身份!” “姐姐没有僭越身份啊!”慕梨若歪着头,一手挽过墨桃的胳膊,拖着她坐了下来“我明白了,墨桃姐姐是担心大夫人生气吧,那就这样,以后在院子里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出了院子我们再以主仆相称,如何呀?” “这……” 晴晚见墨桃眼神闪躲,知道她已经动了心,只需要再用力推她一把而已,遂赶忙倒了杯茶递上去。 “墨桃姐姐,墨桃姐姐是慕府里的老人了,伺候小姐这种事情晴晚来做就好了,只要墨桃姐姐能时不时的指点一二,晴晚就很是感激了” 说完又赶紧去翻找他们从法源寺带回来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了包点心塞到墨桃手里。 “这是法源寺的素食点心,很好吃的,姐姐尝尝?” 墨桃的心砰砰的快速跳动了几下,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以前清思在的时候,慕梨若似乎是与清思更亲近些,自己也不敢过于放肆,更不会有人为她端茶送水,如今尝过这样的滋味,实在让她觉着太过美妙。 “奴婢谢过小姐” 第二天一早,慕梨若简单梳洗了一下,喝了点小米粥就带着晴晚往慕乐菱的院子里去。 她让晴晚问了墨桃,前两日慕老夫人亲自去看过慕乐菱,之后就时不时的派冯妈妈前去照看。 据她所知,慕老夫人是不喜欢慕乐菱的,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慕老夫人是不会让冯妈妈时常过去的。 所以她猜想,大概是慕落羽的小动作被人发现了,这也就可以解释慕老夫人昨日的反常行为。 慕乐菱的院子是她们这几人中最大的,里面种着各样的花花草草,可是因为快要入冬的缘故,都只剩下了枯枝,不见了春日里的繁华。 撩开淡粉色的珠帘,颗颗的珠子碰在一起,声音清脆而悦耳。 “乐菱妹妹” 五姨娘今日早早的就来照看慕乐菱喝药,谁知慕乐菱一会儿嫌药汤太烫,一会儿嫌味道太苦,一刻钟过去了竟只喝下了半碗,正有些恼怒呢,就看到慕梨若从外面进来,五姨娘马上像扔掉烫手山芋一般急急把药放下,转身迎出来。 “梨儿来啦!” “五姨娘?” 慕梨若稍稍一惊,然后才想起来福礼。她以为慕落羽下手之后,五姨娘会为了避嫌绝对不会出现呢。 “五姨娘也来看乐菱妹妹吗?” “是啊” 五姨娘淡淡一笑,弯起的眉眼处风情尽显,快到四十岁的年纪,脸蛋却比许多三十几岁的人还要娇嫩,真真是风韵犹存。 “大夫人料理府中事务不得空,我就过来帮忙照看着些” 慕梨若点头,缓缓向前移了两步,细细去看床上半坐着的人。 她还记得慕乐菱离开法源寺的时候已经有些疯癫了,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全好了,脸上的伤虽然还是有些可怖,但已经可以看出愈合的痕迹,想来是无大碍了。 “妹妹的伤可好些了?” “慕梨若,你少在这里假惺惺,雨柔就是你害死的,祖母不会放过你的!” 慕乐菱沉着脸,抬手猛地将喝了一半的药扫到了地上,浓黑的汤汁正好溅上了五姨娘桃红色的衣裙。 慕梨若清楚的看到,五姨娘的眸光倏地一沉,弯着的唇角也渐渐拉平,可出口的话倒还是慈爱得体。 “哎呀,菱儿的气性怎么这么大,梨儿也是关心你呀!” “这有你什么事!” 慕乐菱此刻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疯狗,不管不顾的乱吠乱咬。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妾!慕落羽那个白眼狼,现在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等我好了,我饶不了她!” 五姨娘被慕乐菱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转为全黑。 在祁国,妾侍的地位极其低下,按理来说,五姨娘确实该称呼慕乐菱和慕梨若为小姐,只是,慕府是高门大院,礼数较寻常人家是不能比的,几位姨娘作为长辈,自是应当被尊重,像慕乐菱这样直接大骂的,当真是不常见。 五姨娘略有些尴尬的瞥了眼一旁的慕梨若,见她只是盯着床上的帷幔发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五姨娘才稍稍安心。 “菱儿大概是累了,那就休息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顾不上和慕梨若再寒暄几句,转头就走,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五姨娘……” 珠帘又是一响,慕梨若小跑两步,在五姨娘出门之后追了上去,轻轻扯住了她的袖子。 “乐菱妹妹不懂事,还请五姨娘不要见怪” “你说的哪里话,我是长辈,怎么会跟你们计较呢” 五姨娘摇摇头,淡淡打量着慕梨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子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无用,可是,按羽儿说的话来看,又好像是她想多了。 “倒是梨儿你,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就出来了?” 慕梨若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转头淡淡的往屋里瞥了瞥,有些委屈。 “妹妹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在这里惹她厌烦呢,只要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五姨娘了然,慕乐菱的性子她也实在讨厌,连虚与委蛇她都懒得做了。抬臂,亲切的执起慕梨若的手拍了拍。 “这个菱儿也是……算了,不说她了,你回府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说说话,今儿个就去我那儿坐坐吧” “好啊,好啊,梨儿谢过五姨娘” 慕梨若的声音里带着些受宠若惊,五姨娘自然是以为慕梨若在府里被人冷落透了,不由暗自高兴。 在六姨娘没有进府之前,五姨娘是极为受宠的,再加上她又生下了儿子,母以子贵,在慕府也算是有些地位。 眼前的这座院子虽然不及大夫人的华贵,可小桥流水倒也是样样不少,几个奴婢正忙着打扫院子,见五姨娘回来,都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行礼。 “五姨娘,二小姐” “恩,你们去给梨儿拿几样点心过来,对了……” 五姨娘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侧过头说着。 “我也不知道你是喜欢甜一点的吃食还是咸味的点心,不过……羽儿和安儿都是喜欢甜的呢” 慕梨若一边淡笑着一边打量五姨娘屋中的摆设,上好的金丝楠木桌椅上面雕着并蒂莲花的图样,苏氏的双面绣屏风看起来并不起眼,实则也是不下百两的,最招人眼的还属右边架子上摆着的那一对翠绿的如意,清透如水,丝丝纹路清晰,当真价值不菲。 “五姨娘,梨儿也喜欢甜食的” “你和羽儿啊真是亲姐妹,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五姨娘在主位上坐下,然后甩着手中的丝帕,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梨儿,你快坐下呀,到了我这儿你千万不要拘束,说起来,你小时候也来这儿玩儿过呢” “是” 丫鬟冲了壶热茶送进来,给慕梨若添了一杯,又端上了两盘简单的点心,一盘是豌豆黄,另一盘,慕梨若以前没有见过。 五姨娘见慕梨若盯着那莹白的点心出神,不由一笑,取了一块递到了慕梨若手边。 “尝尝看,这是我跟府外面的厨子学的法子,把上好的糯米粉和白豆沙放入盆中,慢慢的加入羊奶拌匀,把面团呀,调的像耳垂一般柔软,然后包上果子陷,放在锅里蒸熟,放凉就好了,你安弟弟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了” 慕梨若将点心放入嘴里咬了一口,一股浓厚的奶香味瞬间窜进了唇中,味道果然极好。 “原来是兑了羊奶,难怪这糯米皮看起来了晶莹剔透不说,还跟羊脂玉一样柔腻呢,爹爹当真宠爱五姨娘呢,羊奶这样珍贵的东西,也只有五姨娘才能时时吃到” 慕梨若说着,略有些伤心的垂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连着手中的点心也一并放了下来。 “哪里是我受宠啊,这羊奶平日里我可是喝不到的,也就是安儿喜欢,我才费了银子,让厨房的人从外面买来的,可没想到,这个安儿还不争气!” “安儿弟弟还小呢!” “他哪里是小,不过是我把他宠坏了,之前天天守着他那只狗,不学无术不说,还经常伤到人,你回来的那天又差点伤着你,你可不要怪你弟弟呀!” 五姨娘说着,不住的摇头,万般伤心的红了眼眶。 慕梨若也跟着慌了神,赶紧起身走到五姨娘身侧,拉起五姨娘的手安慰。 “安儿是我弟弟,他年纪小,顽皮些也是正常的,我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五姨娘含泪而笑,抬起手,轻轻拭了拭眼角。 “到底是我这个儿子不争气,不像卓儿,已经能去刑部帮忙了,还有,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哥就要回来了,前几日派人送了许多东西回来,大夫人很是高兴啊” “大哥要回来了吗?” 慕梨若吃惊的抬眸,抚着五姨娘后背的柔荑也跟着一顿,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 她可是记得在一个冬天里,她饿的实在是难受,就偷偷跑去厨房找东西吃,结果被这位大哥狠狠甩了几鞭子,她倒真的很想看看,这样的人若是从云端掉下来,究竟会不会疯呢。 “难怪我觉着府里这几日都透着喜气呢,这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华儿和卓儿都是有出息的,不像安儿……” 五姨娘暗中打量着慕梨若的神色,盘算着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有几分的利用价值。 如今慕锦溪嫁入了兴王府,慕华自然是有兴王帮扶,慕卓的智谋也为慕导所赞赏,倒是也不发愁,只有安儿,他几次跟慕导提起想要让安儿进朝中任职,都被慕导以安儿不学无术为由给打了回来。 这个慕梨若虽然懦弱,可说不定兴王就是对她动情了呢,那她不就能帮助安儿了?再者说,像慕梨若这样毫无主见的人控制起来才是真的容易,这也是她不许羽儿和安儿再动慕梨若的原因。 “梨儿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你弟弟呢,要不然我……我……” 慕梨若赶紧又帮五姨娘顺了顺气,然后颇为犹疑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正想着怎么开口呢,没想到五姨娘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五姨娘怎么不让安弟弟参加明年的科考呢?” “科考?” 五姨娘恨不得当场翻一个白眼,这样的办法又哪里用得着她来说,怪不得羽儿说慕梨若蠢笨,果然没错! “你看安儿哪有个定性,读书就更是一塌糊涂了,就是参加了科考,也一样是名落孙山呀!” “怎么会呢!” 慕梨若着急的摆摆手,语气也跟快了几分,像是就怕五姨娘不相信她似得。 “安弟弟是爹爹的儿子呀,只要跟朝里的官员打声招呼,榜上有名又有什么难,不过……爹爹为人正直,怕是不肯这样做的……姨娘可以帮弟弟呀!” 五姨娘正要端茶的动作一缓,整个人竟有些呆愣。 她之前只知道求着老爷,倒是忘了,自己也是慕府的夫人,她的话和慕导的话又有什么区别。 “姨娘?姨娘?” “啊?” 五姨娘似乎是走了神,直到慕梨若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哦,梨儿啊,我是想说你和兴王……” 慕梨若刚刚听到兴王两个字就不安的垂下了头,手不住的拉扯着袖中的锦帕。 “我……我……” 慕梨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猛地推了开,慕安一身藏青色华服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娘!娘!你就再给我点银子吧!” “胡闹!没看见你二姐在这儿吗!” 五姨娘冷声呵斥,凌厉的目光扫过门口处追进来的奴婢,神色极为不悦。 她正要和慕梨若说到关键的地方,慕安这个时候跑进来不是添乱嘛! “三少爷来了也不知道通报吗!” 慕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五姨娘从来都是最疼他的,纵使自己闯祸,都很少这么严厉的跟他说话。 转过眼,嬉笑着的脸在见到慕梨若的那一刻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心底的火蹭蹭的往外冒。 肯定是因为这个女人,之前两次想要整整她,最后却都是自己倒了霉,五姨娘又不让他再去找慕梨若的麻烦,快要气死他了! “你来做什么!给我滚!” “安儿!怎么和姐姐说话呢!” 五姨娘狠狠皱了皱眉,声音也愈发凌厉。 在慕府生存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八面玲珑,既讨到了慕导的欢心,又能与大夫人维持表面的平和,所以,即使六姨娘进了府,她的日子也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以前,她也没少教这两个孩子,慕落羽多少还像了她几分,可这个儿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慕梨若虽说看着是好欺负,可谁知道这兴王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不准,她以后也是要入兴王府的,现在就撕破脸算怎么回事。 “跟梨儿道歉!” 背地里,慕安怎么做她都不管,可面上的功夫必须做足了! “娘!” 慕安愤怒的瞪着眼睛,狠狠剁了两下脚,脖子一梗,摆明不肯听话。 “我就不!” “姨娘……” 慕梨若淡笑着走到慕安身边,对着五姨娘福了个身。 “姨娘和弟弟应该还有体己话要说吧,梨儿就不打扰了” “梨儿……” 五姨娘懊恼的起身,恶狠狠的瞅了慕安一眼,她是想留住慕梨若的,可看慕安这傲气的样子,想来也谈不出什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气死她了! “那梨儿有空可要常来坐坐呀” “是” 慕梨若双手搭上腰际,再次福了福,在转身离开之时,转眸深深凝了凝身旁的男子,目光戏谑而清冷…… 第七十七章 娶她,总比娶其他人要好(六千) 刑部的案子楚胤尘很少插手,可这次为了一起杀人的案子,慕导和楚胤尘同时来了刑部,只因这案犯是一个西北富商的儿子,为了保唯一的独子出来,费了好多力气才在几天前找到慕导这一层关系。 杀人案从来都是要皇上朱笔御批的,慕导知道这件事又太晚了些,皇上的朱批已经下来了,无奈,他们只能找了个死囚顶替上去,然后准备连夜把人送回西北撄。 这样的事情刑部之前也没少做,可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再加上楚胤尘是真的缺银子,要是能把西北这富商吃掉,也能缓一缓这部分的压力。 所以楚胤尘就以查看政务的名头过来看看,正好碰上了慕导。 到了正午,慕锦溪派人送来了几碟子菜和一壶酒,楚胤尘也有些日子没有和慕导好好聊聊了,就留下慕导一起用膳。 自从慕锦溪嫁入王府以来,楚胤尘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是她亲自准备的偿。 要知道以前在慕府的时候,慕锦溪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可嫁到王府之后,她特意找了王府里的厨娘,学了手做菜的本事,虽然是比不过酒楼里的大厨,可也做得来几样拿手菜,时不时的就会亲自下厨来为楚胤尘做上一桌吃食,楚胤尘也已经习惯了。 可慕导看着这一桌的饭菜却是五味杂陈,在皇家没有子嗣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想着锦溪如此的委曲求全,慕导有些心疼。 “老臣可是第一次吃锦溪做的菜呢!” “那慕相可要时常去我府里坐坐,锦溪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楚夜离一边说着一边给慕导夹了一道清炒虾仁,这是慕锦溪拿手的一道菜,急火煎炒的虾仁含住了大部分的水头,入口清脆,鲜嫩非常。 慕导暗暗抬眼,见楚胤尘的嘴角微微勾着,知道他今日的心情不错,自从苏州的事情解决之后,楚胤尘可是放松了不少。 “老臣这几个女儿平日里虽然很少下厨,可各色的美食都吃了不少,昨日羽儿和梨儿去桃夭忆坐坐,恰巧碰上了辰王约了离王、珩王一聚,说来也是羽儿和梨儿的福气,珩王竟让他们一起见了辰王” 楚胤尘去拿酒壶的动作一顿,旋即深深的勾唇。 “哦?慕相,两位千金当真只是去坐坐的?” 楚南弦约了楚夜离的事情,楚胤尘早就知道,他之所以没有动作,只是想着静观其变,不过对于慕导的试探,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 慕导接过楚胤尘手里的酒壶,替楚胤尘添上了酒,浓郁的香气悠然飘散,让人闻着就极为舒服。 这是三年的杏花村汾酒,酒香四溢又没有什么后劲,最适合中午来饮。 “她们确实是老臣有意派去的,不过这结果,却让老臣很是欣慰呐!” “说说吧!” “王爷,这辰王定是有意要拉拢离王,才会邀离王和珩王一聚,可珩王既知老臣那两个女儿的身份,还将她们带去辰王面前,焉知这不是向王爷您示好啊” 楚胤尘将酒杯放在手里转了几圈,细细盯着上面绘着的白头翁,声音微沉。 “珩王,可不像会示好的人” 谁不知珩王向来醉生梦死,更是谁的面子都不买,要是有人惹了他,也就别想好过。 “这是自然”慕导的眉眼处勾出两道不深不浅的褶皱,老态尽显“可若是离王授意的呢……”, “离王……” 楚胤尘眼角微扬,浅啜了口酒细细的品着,他派去漠北的人也快回来了,到那时,是人是鬼就都清楚了。 “改天我和慕相也去桃夭忆坐坐?” “去桃夭忆当然可以,只是和风阁还是不要去了!” 慕导嚼着菜,漫不经心的说着。 “怎么说?” “前几日吏部的张大人在和风阁偶然碰见了那个江南的段葆,他喝醉了,就到处嚷嚷说……” 慕导突然停了下来,讪笑着摇头。 “王爷还是不要听得好,要不该生气了!” “怎么?慕相不说,本王就不能去问张大人吗?” 慕导低头看着桌上的菜式,可眼角的余光却在暗中观察着楚胤尘的神色。 “也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说,如果当初您肯听易先生的话,过几年再对太子下手……” 楚胤尘一直勾着的唇角一寸一寸的拉平,最后,连眉眼处都闪着不悦。 当初的事情原本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现在,他不想再提。 慕导知道他的话起了作用,随即一笑,转了话头。 他明白,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其实……一个士子的话王爷倒是不用太在意,不过,这个士子您看还要不要用?” “有才德的人太多了,又岂差他一个,慕华不是要回来了吗?” 前两日,慕华派人给慕锦溪送了许多东西,只是,说是送给慕锦溪的,实则确是给楚胤尘的,且不说那几张银票,其中有一方砚和一块墨,真真是得了楚胤尘的喜欢。 “慕华能得王爷关照是他的福气!” “我们都是一家人,慕华以后必是我的左膀右臂,又哪来关照之说,慕相的寿宴也快到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慕导闻言,急急放下筷子起来,躬身行礼。 “老臣谢过王爷” 楚胤尘一手扶着慕导的胳膊,将他的礼挡了下来,一手则仍是转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相不必多礼,对了,我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处理,等过了这段日子,让梨儿到我府上来坐坐吧!” “梨儿?” 慕导心下一惊,眸光微敛,勾着的笑也带着僵硬。 他以为兴王对慕梨若是没有情的,难道,是他错了? “是锦溪她……想梨儿了?” “这倒不是” 楚胤尘想起严常报给他的事儿,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多年未见,我倒是想和她好好聊聊……” 在屋子里习字的慕梨若突然打了个喷嚏,手腕没有控好力,在收最后一笔的时候,晕开了小片的墨迹。 “可惜了” 慕梨若摇头,看着好好的一副‘寿’字就这样毁了,实在是心疼。 慕导的寿辰就在一个月之后,她一个相府二小姐无钱无势的,送一幅亲手绣的寿字是最好的了,既表了孝心,又不引人注目,这不,今天正准备写个样子出来,又这样毁掉了。 将笔搭在了砚台上,绕了绕稍稍有些疼的手腕,慕梨若从案子后面走出来,接过晴晚递过来的雨天茶,润了润嗓子。 “重新布张纸吧” 晴晚嘟着嘴,向桌上瞥了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姐,我看这字倒是不需要重新再写,绣图样的时候注意一下不就好了?” 慕梨若不由一笑,真不知该对晴晚说些什么,她还没有怕麻烦呢,这个小丫头倒是烦了。 “你该不是舍不得这纸张的银子吧……” 晴晚不屑摇头,她只是觉着慕导不配让小姐为他准备寿礼而已,可是话说回来,这份礼又非送不可。 无奈叹了口气,将桌上的纸张收拾起来扔到纸筒里,又重新换上了新纸,做完这一切才过来提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慕梨若。 “小姐……你该去厨房了” “是哦!” 慕梨若惊觉已经到了时辰,写字连时间都忘了。 从法源寺回来之后,她天天都会到厨房给慕老夫人熬素粥,既清淡,又养身,慕老夫人是喜欢极了。 “那这字就等着回来再写吧,我们去厨房!” 每隔十天,厨房都要补一些新鲜的食材,今天正好是上新的日子,平日里厨房的人手是足够的,只是这上新赶上了晚饭的时间,几个奴才忙得不可开交,看见慕梨若过来,都跟着服了礼。 “二小姐!” “都起来吧!” 慕梨若还记得她来厨房的第一日,可是连个理睬她的人都没有,只是后来不知道谁传了话,说是老夫人喜欢她,这些人才开始把她当做了主子。 厨房的砧板上放着已经清洗干净的鲤鱼,锅里有炒了半熟的菜,西面的地上摆着刚刚搬进来的几个大筐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混乱。 “晴晚,去帮忙!” “哎呀,二小姐,这可使不得!”管事的厨娘堆着满脸的笑急急摆了摆手“晴晚姑娘是您的贴身丫鬟,怎么能搬这些东西呢,还是算了吧!” “没事”慕梨若垂着眼,温婉勾唇“之前晴晚不就会帮着你们洗些碗筷什么的嘛,她确实是没什么力气,可清洗器具的活儿她还是可以做的。” 厨娘霎时眉开眼笑,她虽然嘴里说着不用,可心里巴不得能多一个人来干活,让她松快松快,自然也不再推脱,忙躬身行了个礼。 “那就让晴晚姑娘帮忙把那边装腌菜的坛子洗出来吧,一会儿就有新的腌菜送来了” 慕梨若微微点了点头,侧过脸看向身后的人。 “晴晚……” “是” 慕梨若把给老夫人熬粥的瓦罐找了出来,添上水煮开,加入山药、青菜,熬制一刻钟之后就开始拿着勺子不停的搅动,出锅的时候,香味四溢,单单闻着,就觉着清爽。 这瓦罐也是从法源寺拿回来的,因为法源寺的后山上有一片独特的红土,烧出来的瓦罐颜色艳丽不说,煲汤熬粥都格外的鲜美。 这也是她去了法源寺的厨房才发现的事情,所以就要了个回来。 又一辆驴车停在了厨房的后门,几个硕大的菜篮子中间一个很小的木桶夹在中间,让人几乎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晴晚把清洗好的坛子用棉布一一擦干,放腌菜的坛子里是不能有水的,这个道理她明白。 “你们快点帮忙卸东西呀,都杵着干什么!” 厨娘着急的安排人过来接东西,一个小丫鬟被她一吼,霎时乱了手脚,竟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晴晚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即快速的拿起了一旁放着的坛子,塞到了小丫鬟手里,又拍了拍她的肩。 “快去把五姨娘要的羊奶倒进这个坛子里呀!” 晴晚这几日天天跟着慕梨若来厨房帮忙,最大的收获就是弄清楚了一件事。 每次农户送来了羊奶,都是这个小丫鬟给五姨娘送去的。 “谢谢晴姐姐” “没事!” 慕梨若将粥小心的倒在了碗中,颗颗米粒晶莹饱满,绵糯香甜,配上青葱的颜色,让人极有食欲,慕梨若满意的点头,端起盘子,轻声叫着。 “晴晚,我们走吧” 在两人走后,小丫鬟把木桶里的羊奶倒入了坛子里,趁着新鲜,送去了五姨娘的院子…… 慕导回了府里,正好见苏月在他的书房收拾东西,府里的书房是不许人随便进的,之前都是让沈管家亲自看着,苏月也是很少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 慕导往椅子上一坐,疲惫的捏了捏山根,这两天他也有些累了,为了慕家的荣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闲下来。 苏月心底一痛,脸上还是挤出了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慕导之间再没有了男女的情谊,剩下的似乎都是例行公事而已。 “今天天人大药房的洪大夫来给我请脉,说是即墨有一个大夫诊治女子不孕特别拿手,我在想……我们可以把他接过来,让他给锦溪看看” 这些年,她也四处给锦溪搜罗了不少的偏方,可都不见起效,眼看着锦溪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实在让她着急。 再说,就算兴王登基,锦溪做了皇后,没有孩子,皇后的位置也一样坐不稳。 “这些事情你看着安排吧” “是” 苏月见慕导似乎有些不耐,就没有再说,福了个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慕导突然想起苏月之前想要将慕梨若嫁出去,觉着有些事还是应该让她知道。 “今天,兴王提到了梨儿,还说让她去兴王府上住几日,你给梨儿送几样首饰过去,再提点她一下” “老爷!” 苏月一惊,声音很是尖利。 “她怎么能去兴王府!” 慕导冷冷瞥了苏月一眼,眸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她怎么就不能去!锦溪入兴王府多年,一直无所出,要是让他娶梨儿,等以后梨儿生下了孩子,就可以过继给锦溪,只有有了孩子,锦溪的地位才能真的坐的稳!” 他之所以把慕梨若接回来,不过是想借着慕梨若对楚胤尘的深情,在明年大夏朝来京之时,让她作为和亲之人嫁过去,帮扶楚胤尘,可他今日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楚胤尘娶梨儿,总比娶其他人要好” “老爷,锦溪她会怀上的” “胡闹!” 慕导脸色骤冷,狠狠拍了下桌子。 “我也是为了锦溪好,再等下去,楚胤尘娶了别人,就都晚了,再说,就算梨儿生下孩子,她也绝不会动摇锦溪的位置”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梨儿以后起了僭越的心思,那就别怪他不顾父女之情。 “可是老爷……” “好了!我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苏月狠狠咬着牙,见慕导看也不肯看她,只好含气走出了书房。 她是女人,她太明白一个女人的心思,慕梨若要是进了兴王府,那锦溪的心该有多难熬…… 慕梨若在院子里逗弄着乖哥,她也喜欢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去养,现在则是没有心思去喂。 冯妈妈拿着已经空掉的碗出来,看到慕梨若和乖哥玩儿在了一起,不由欣慰的一笑,她觉着自从这位二小姐回来之后,老夫人也跟着开心了很多,从这方面说,她还是很喜欢慕梨若的。 “二小姐” “冯妈妈” “天气这样凉,二小姐怎么还穿的这样单薄” 慕梨若面色一红,稍稍有些窘迫。 “我不冷” 冯妈妈暗叹一口气,想着一会儿可要让人去催催成衣店的掌柜的,让他尽快将慕梨若那四件冬衣赶制出来。 “老夫人本来还很不舒服,喝了二小姐的素粥倒是有了些胃口,老奴谢过二小姐了” “祖母不舒服,我又怎么能安心呢” 慕梨若一边说着,一边把两手搭在腰间,盈盈福身行礼。 “还有劳冯妈妈多照看祖母了” “是” 冯妈妈跟着回了个礼,起身时,晴晚过去把空碗接了过来。 “冯妈妈,既然祖母不舒服,那梨儿就先回去了,烦请冯妈妈帮我跟祖母说一声,可以吗?” “二小姐请稍等” 见冯妈妈又回了屋子,慕梨若和晴晚相互换了个眼神,然后就安静的等着,可乖哥却不高兴了,一个跃身,两只爪子牢牢搭着慕梨若的裙角,蹦蹦跳跳的闹。 慕梨若无奈,只好弯腰将乖哥抱在了怀里,顺了顺毛。 门再一次打开,冯妈妈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漆木盒子。 “二小姐,这是老夫人给你的,老夫人说了,二小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以后不要再打扮的这样素雅了” 慕梨若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一支碧玺镶宝石的牡丹花簪、一支点翠嵌珠石海棠仙鹤纹头花,一对白玉镶金耳坠,最珍贵的还属那对翠镯子,翠色莹润,水头足,几点艳绿的飘花浮于其上,外侧还刻着如同包袱系结的袱系纹。 这几样首饰真真是件件珍贵,价值不菲。 “这……这太贵重了” 慕梨若浅蹙着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二小姐,收着吧,这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那对翠镯是宫里赏下来的,苏月一直想要来给慕锦溪,可慕老夫人始终不肯吐口,今日给了慕梨若,也是在警告苏月,不让她对慕梨若下手。 “以后二小姐多来陪陪老夫人,老夫人就很高兴了” 慕梨若听冯妈妈这样说,只好点了点头,把东西收了下来,她离开时,乖哥一直跟她跑出了院子,最后才被丫鬟强行抱走…… 第七十八章 再不去看看,就见不着他了(七千) 慕安病了,全身都长了大片大片的疹子,又疼又痒,他忍不了这样的罪,拼命的抓挠,眼见着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下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他的手脚绑住,让他动弹不了,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张着嘴去咬自己的胳膊,跟疯子都没什么区别。 慕导找了大夫过来看,说可能是吃了什么伤身的东西,要慢慢调养,可开了几服药还是不见起色。 慕华这两日游历时路过了一个小渔村,买了三大筐海螃蟹,找了镖局,快马加鞭的送回了慕府,十一月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个个都是脂膏肥满,肉质细嫩。 慕梨若去厨房做素粥的时候,正好看见下人将螃蟹往屋里搬偿。 因为京城附近没有海,海螃蟹又比河蟹更是鲜美,所以就比较珍贵,寻常人家是断然吃不到的。 “你们,先把这两筐清蒸出来,剩下的放在那边的木桶里添上水” 海螃蟹离了水死的极快,所以必须马上处理。 “晚上做蟹黄豆腐,雪花蟹斗,大夫人喜欢吃蟹黄笼包,一会儿你们把蟹黄挑出来,蒸上几屉笼包。” 慕梨若听着厨娘的话,不由淡笑着靠了过去,用手拿起了只螃蟹细细的看着。 “哎呀,二小姐,你小心夹着手!” “怎么会呢,这螃蟹都无精打采的了” 慕梨若笑言,指尖碰了碰蟹钳,果然无事。 “这螃蟹可真是稀奇,不如用它来做佛跳墙吧,也能添上一剂海的鲜味。” “是呢,我怎么没有想到!” 厨娘欣喜的拍了拍手,面上也绽开了笑。 这佛跳墙可是道名菜,要把海参、鲍鱼、鱼翅等二十几种名贵的食材一层一层的放在大的酒坛里,加上老母鸡、猪的大骨头、牛羊肉熬制的高汤和陈酿美酒,让汤、酒、菜充分融合,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 这道菜过年的时候慕府都会做,每次慕导吃完了之后,都会打赏厨房里的人,这次再加上了这螃蟹,做出来的味道一定更是香味四溢。 厨娘盘算着,这清蒸的螃蟹给慕导和慕老夫人都送去十个,苏月和几位姨娘再加上慕安、慕卓、慕乐菱、慕落羽、慕梨若,每个屋里送去八个,这样一筐半就够了。 “你们,再多留出半筐来,蒸上一筐半就够了!” “还有……”慕梨若甩手把螃蟹扔在筐里,用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安弟弟还在病中,清蒸的螃蟹应该是吃不下的,不如把螃蟹剥了肉,熬点粥给安弟弟送过去,这样既养身又不失美味” “是,是,还是二小姐想的周到!” 晴晚在帮着厨房里的人做杏仁豆腐和枣泥山药膏,听说也是要送给慕安的,这两天慕安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也就是这种带些清甜,入口绵软的点心,还能吃下一些。 晴晚拿了个瓷碗,到厨房放置食材的角落里挑了两个刚刚采下的新鲜柿子,挤了汁兑在了豆沙馅和枣泥里,然后把他们揉开,豆沙馅和枣泥本就是深红的颜色,这橘黄的柿子汁加在里面,倒是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厨房里的管事的正在忙着处理螃蟹,转身时却看到苏月身边的丫鬟站在门口,略有些犹豫的向里面看,她还以为是大夫人等的急了,忙陪着笑脸迎过去。 “哎呀,这螃蟹才刚刚下锅,姑娘就来了,还请姑娘去跟大夫人说一声,等这螃蟹蒸好了,我马上就派人送过去,晚上我再给大夫人做些蟹黄小笼包,还请大夫人别嫌奴才们动作慢。” 那小丫鬟沉着眸,堪堪扫过厨房里的每一个人,见其他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关注她这边的情况,才募的伸手拉住了厨娘的袖口,把她往外面带。 没过多久,厨娘就回来包了一包像点心一样的东西让那丫鬟带走了。 晚上,胃口总算好了一些的慕安忽的感觉肚子里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翻搅着疼。一股绞心的痛让他的额上冒出了大粒大粒的汗,浸入伤口里,像蚂蚁噬咬一般瘙痒着,刺痛着。 “啊!来人啊!来人!” 慕安撕心裂肺的喊,可声音却又是那般的无力。本来已经在一边矮榻上睡着的五姨娘听见声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摸黑点亮了蜡烛,猛地扑到了床边。 “安儿,安儿你怎么了!” 看着慕安大张着嘴,拼命晃着头的样子,就像有一把刀刺进了五姨娘的胸口。 慕安自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安儿,安儿,是又难受了吗,娘帮你再擦些药膏” “疼,肚子疼” 慕安觉着肚子里像是痉挛一般,一下一下的抽着,想要弓起身子缓解几分这样的痛,可他的手脚都被绑着,根本容不得他动弹。 “肚子疼?怎么会这样!” 五姨娘一边流着泪,一边手忙脚乱的拿着药膏给慕安上药。 可慕安却一直在挣扎,过大的力气让绑着他的绳子将他的手腕磨出了道血痕。 五姨娘彻底慌了,除了第一日,慕安再没有这样疯癫过,而且前两日根本没听慕安喊什么肚子疼,难道是又严重了? 想到这里,五姨娘忙起身往外面走,想要去找人出府叫大夫。 可才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噗的一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散了出来…… 慕梨若今早起来的晚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她昨晚睡得可是极为香甜。 “小姐,今天穿哪件衣裳呢?” 又到了每月的十五,这一天,慕导和几位夫人都要去陪慕老夫人吃午饭,下一辈若是在府里的,也全部要在。 上个月的十五,慕梨若还在法源寺,这次则是一定要去了。 “还是昨天那一件吧,简单一点” “是” 晴晚把衣裳拿来,在确定屋外没有人后,靠近慕梨若耳边压低了声音。 “慕安的病又重了几分,上吐下泻的已经去了半条命,昨晚五姨娘连夜让人出去找大夫,早上才消停呢” 晴晚的声音里透着轻快,丝毫不掩饰她的兴奋。 这次,她总算觉着出了口恶气,实在是爽。 “海螃蟹和柿子,搅在肚子里,和砒霜也差不了多少了!” 慕梨若含笑伸了个懒腰,也觉着神清气爽,昨天她倒是没有时间和晴晚商量,只是给了晴晚一个眼神,晴晚就明白了。 “算你机灵!” 因为海螃蟹不常见,所以这食用的禁忌知道的人也不多,她也不过是之前看书的时候偶然瞥见了,然后当笑话说给了晴晚听,没想到晴晚也记住了。 “也不过是让他拉肚子而已,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倒是雪上加霜了” 晴晚帮慕梨若将衣裳的缎带系好,又拿了杯水给慕梨若润润嗓子。 “这样的法子也只有小姐才能想到了!” “那你还真是小看了慕府里的人”慕梨若淡淡抬眸,漫不经心的勾了抹笑“你以为苏月的丫鬟是去厨房做什么?” 苏月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平日很少会去府中的大厨房,而且那个丫头又躲躲藏藏的,如果她没有猜错,她去要的,应该就是柿饼。 “真的呀!” 晴晚咧开了嘴,两眼泛出了蓝幽幽的光,更是高兴了。 “那慕安可就真的惨了!” 他们只不过是在点心里兑了点柿子汁,要是再吃了大夫人准备的柿饼,和海螃蟹混在一起,那慕安可就连半条命都不剩了。 慕梨若盘了个流云髻之后,就去用早膳。 厨房里的人知道她得了老夫人的喜欢,饭菜也就不像以前那般糊弄,可是,慕梨若从来就没有给过厨房人银子,吃食自然不能和府里其他的主子相比。 可今日,慕梨若竟然在桌上发现了碗枸杞炖燕窝,透明粘糯的汤汁极是丰润,这是以前绝不会出现在她饭桌上的东西,真真让慕梨若惊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慕梨若问着晴晚,可晴晚也是一愣,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记得以前厨房的人送来的饭菜里没有这个啊” 慕梨若撇撇嘴,把那碗燕窝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随即又放了下来。 “今日是谁送来的饭盒?” “这我倒是没有注意,要不,去问问墨桃?” “算了”慕梨若像往常一样,拉开椅子坐下,先喝了两口白粥,温温胃“吃饭吧!” 中午,慕梨若做了素粥和两样点心用食盒拿着去了老夫人院子,她到的时候,大夫人、三姨娘、六姨娘还有慕落羽都已经到了。 慕乐菱还在养伤,应该是不会来了,慕安则是连床都下不了,五姨娘要照顾慕安,不来也是正常的,慕卓不在府里,这样看来,慕梨若算是到的最晚的一个了。 “给祖母,大夫人,三姨娘、六姨娘请安!” 慕老夫人见慕梨若今日带着她给的金镶白玉的耳环和点翠嵌珠石海棠仙鹤纹头花,不由欣慰的一笑,对着慕梨若招了招手。 “梨儿,过来给我好好瞧瞧” 慕梨若今日特意上了些六分白的胭脂,两颊又晕了桃红的颜色,整个人看上去娇俏了许多,再加上两件首饰的点缀,终于有了几分贵气。 “以后就要这样打扮,你还年轻,带些艳丽的东西,好看!” “是,梨儿谢过祖母!” 慕老夫人拍拍慕梨若的手,不住点头。 “乖,去坐着吧” 六姨娘从慕梨若进了屋子开始,好像就有些坐立不安,慕梨若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还是大夫人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大夫人?” 苏月冷冷瞥了六姨娘一眼,眸中暗含警告。 “梨儿跟你说话呢” 慕梨若浅笑着,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六姨娘今日的衣裳真好看!” “哦,我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哪里能比的上羽儿和梨儿你呢,不过就是件普通的衣裳罢了” “可是真的很美呀” 慕梨若倒不是胡说,六姨娘今日穿了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面套了一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将她原本就精致的脸称的更为水灵,那分成熟又淡雅的韵致比慕落羽还要美。 不过,六姨娘本来也没有比慕落羽大了多少。 “这在家里穿穿也就罢了,可不要出府惹人非议!” 老夫人的话说的有些重,其实,在六姨娘进来的时候老夫人也看到了她这身衣裳,当时就有些不满了,先不说老夫人是喜欢朴素的,六姨娘毕竟也是做长辈的人,穿的这样花哨,招人眼睛,也确实有些张扬。 “梨儿比你还小,可她来来回回也就这几件衣裳,你都没有看到?你怎么说也是她的姨娘,有好的锦缎,怎么不给梨儿些呢?” 慕老夫人越说越是生气,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她倒是不反对慕导纳妾,可那都是为了传宗接代,六姨娘入府这几年一直没有生育,也让她的希望落了空。 “老夫人” 三姨娘坐不住了,她一直在细细琢磨着老夫人的心思,之前听说木讷的慕梨若得了老夫人的喜欢,她还不相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 “这事儿还真是怪不得六姨娘,大夫人不是说给梨儿做了几件衣裳吗,怎么,梨儿都回来两个多月了,难道还没有做好吗,大夫人是找的哪家的成衣店,也太不把我慕府放在眼里了!” 三姨娘这些年来一直明里暗里的和大夫人作对,再加上慕卓又争气,更是让她起了和大夫人一争高下的心。 祁国高门大户中的嫡庶尊卑煞是分明,只有三姨娘做了大夫人,慕卓才能变为嫡子,才能承袭这慕家的家业,所以,就算是为了慕卓,三姨娘也会拼一拼的。 “我瞧着梨儿头上戴着的簪子似乎是老夫人的吧” “你倒是眼尖!” 老夫人转过脸,白了三姨娘一眼,三姨娘不提还好,这一说,也让老夫人对苏月有了不满,以前就算了,可是现在,她真的是喜欢这个孙女。 “我看梨儿的首饰太少了,就给了她几件,还有,我已经让人去给梨儿做冬衣了” 苏月做了当家主母这么多年,哪里会听不出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再加上三夫人在一边煽风点火,苏月真是怒火中烧,可还是硬生生挤出一抹笑。 “哎呀,是我不好,云锦庄的衣裳早就做好了,送到了我这里,我忙起来就给忘了,梨儿也是,怎么不找我呢” “大夫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梨儿哪里知道你究竟是真的给她做了衣裳,还是随口一说呀,自然不敢问你了,瞧瞧,如今都已经入了冬了,这梨儿还是穿的这样单薄,该多冷啊” “是我不好,那已经做好的秋衣就留着明年穿吧,我马上让人去给梨儿再做几件冬衣” 苏月边说着边站了起来,走到慕梨若身边亲切的拉起了她的手。 “这小手还真是冰凉的呢,都怪我,梨儿可不要生气呀!” “梨儿哪能怪你呢”没等慕梨若说话,三姨娘就先抢了话头“来,梨儿,你连件首饰都没有,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我这红珊瑚串啊,你就先拿着,等一会儿散了,我让丫头再送你几件耳环,镯子什么的,怎么说都是慕府的千金,一定要好好打扮” 三姨娘看着大夫人的脸色愈发黑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顾不上慕梨若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径自将自己身上的红珊瑚串摘下来,给慕梨若戴上。 慕落羽在一边,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那红珊瑚串颜色极正不说,还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几次看三姨娘带着,都觉着很是亮眼,却轻易被慕梨若得了去。 还有那点翠簪子,是用翠鸟的羽毛染出来的颜色,翠***滴,闪闪发亮,繁缛而华丽,这样的东西连宝玥斋都没有几件,慕老夫人竟然给了慕梨若,她怎么想都不甘心。 “对对对,来,这对镯子你拿着” 苏月暗中咬着牙,也跟着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给慕梨若戴上。 一对白中晕着红的镯子,比青翠的颜色还要好看,戴在手腕上,将肌肤显得更是白嫩。 苏月知道,这三姨娘就是在找她的不痛快,所以,她绝对不能输下阵来。 “一会儿我就让沈管家给你送几套首饰,你喜欢翡翠还是东珠?” 慕老夫人见苏月还算懂事,不由点点头,笑了出来。 “我知道月儿你管着府里的事情,忙得顾不上这么许多,可这些孩子的事情不还是要你来费心么,如今我是已经老了,导儿又不会管这杂事,还要多辛苦你了” “瞧老夫人您说的,我是这府里的主母,这些事情本就是我的责任呀!” “恩,你果然懂事”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五姨娘就拖着一副无力的身子走了进来,熬得猩红的两眼微微肿着,发髻也是简单的挽起,一身素色的衣裳让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慕安才刚刚病了三天而已,她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 慕老夫人见着五姨娘也是吃了一惊,这两天慕老夫人也觉着身上不舒服,再加上天气也冷了,就没有顾得上去看慕安,本想着等过两天身上舒服了,再过去瞧瞧,可见到五姨娘这个样子,霎时就急了。 “五姨娘,你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安儿如何了?” 慕安是她最小的孙子,那真是她的心头肉啊。 老夫人这一问,五姨娘刚刚忍住的眼泪又滑出了眼眶,呜呜咽咽的,让人听着难受。 “你这是怎么了,我问你安儿呢!” 老夫人的心不受控制的嘭嘭的跳着,她明明昨日才让冯妈妈去看过,说就是身上起了疹子,擦了药之后已经好了许多。 五姨娘不住的摇着头,想起早上慕安的样子,情绪压到了极点,终于再受不住了,放声嚎啕大哭。 “老夫人,您再不去看看,您就见不着您的孙子了!” 老夫人听了五姨娘的话,只觉着眼前一阵眩晕,一口气梗在嗓子里,两眼突然就翻了白。 “祖母!” “老夫人!” 苏月、三姨娘和慕梨若一下子就慌了,猛地围了上去,慕梨若稳着心神,缓缓抚着老夫人的背,帮着顺气。 冯妈妈也是反应的极快,一边按住老夫人的人中,一边叫着慕梨若。 “二小姐,你用力捏老夫人的虎口!” “好!” 一刻也不敢耽搁,慕梨若使尽了力气捏着老夫人两手虎口的位置,果然,没一会儿,老夫人就悠悠转醒,可脸色却是苍白如纸。 “到底怎么回事!” 五姨娘仍止不住的掉眼泪,也顾不上老夫人只剩了半口气,抽噎着开口。 “安儿昨晚开始就上吐下泻,现在还发着热呢!” 慕老夫人一急,又咳嗽了起来,痰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苏月见到这样的情景,生气的回过身子,瞪大了眼睛,厉声呵斥。 “五姨娘,你就是再难过,也不能在老夫人面前失了礼数,要是惊着老夫人,你担当的起吗!” “大夫人,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五姨娘也是急昏了头,你竟也要怪她!” 三姨娘不屑的冷哼一声,她最讨厌的就是苏月这一副贤良的模样,要算起来,最想让老夫人早点死的人怕是苏月才对。 “好了”老夫人无力的挥着手,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我要去看安儿” “老夫人,三少爷没有五姨娘说的那么严重,您还是先顾好您自己的身体要紧呀!” 冯妈妈急的红了眼眶,本来到了冬天的时候,老夫人的病就会加重不少,现在又急火攻心,老夫人这么大的年纪,哪里受的了。 “是啊,老夫人,您还是先缓一缓吧” 苏月不停的抚着老夫人的背,也跟着柔声劝着。 “晴晚,把那碗燕窝拿来,给祖母润润嗓子!” 燕窝是滋阴润肺补而不燥的东西,化痰益气,自然是好的,只是,苏月和六姨娘听到燕窝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都是一闪,六姨娘更是吓得倒退了几步,可是屋里的人都在顾着老夫人,并没有人发现。 晴晚快步走向旁边的矮桌上,将食盒打开,上层是一碗素粥、一份糖芋苗和一盘精致的莲花酥,下层则是一碗枸杞燕窝。 晴晚先是把素粥和点心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然后才稳稳的把燕窝端给了慕梨若…… 第七十九章 把这个孽女拖下去,关进柴房(六千) 燕窝还冒着热气,慕梨若用汤匙轻轻划了划,舀了一勺缓缓吹凉,递到了老夫人唇边。 淡淡的清爽味道从燕窝中飘散出来,让老夫人也有了食欲,微微启唇尝了尝,果然很是滑嫩。 正欲再多喝些,门口却突然晃进了一道白影,转瞬间就扑向了慕梨若端着的碗,慕梨若没有防备,被带的向后猛退了一步,侧腰狠狠撞上了身后的桌角,手腕跟着一松,啪一声脆响,燕窝全部打翻在地撄。 老夫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是一紧,头也隐隐一跳一跳的疼。 “这是怎么了!偿” 突来的变故让屋里的几人脸色都变了,慕落羽更是生气,她是离慕梨若最近的人,打翻的燕窝有一半都溅在了她的身上,粘粘的,让她恶心。 “乖哥一向乖巧,今日这是怎么了!” 随着慕落羽的话,几人都转过眼去看一旁肥硕的白猫,它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里,黑瞳散的格外的大,柔顺而雪白的毛全都竖了起来,就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 “是啊,乖哥是很喜欢二小姐的,可今天……” 冯妈妈也觉着奇怪,慕梨若喂过乖哥几次,除了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乖哥最喜欢的就该是慕梨若了,今天的乖哥也实在反常。 苏月两手搭在一起,细细摩挲着,只一瞬,就变了神色。 “这乖哥是通灵性的,我看它倒不是不喜欢梨儿,你们看它那眼神,该不是这燕窝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苏月的话一出,原本混乱的屋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连着三姨娘此刻也不再多嘴。 苏月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她是想说慕梨若要谋害老夫人,这可不是一个小的罪名,在相府待久了,谁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看,那碎瓷里还有点汤汁,冯妈妈,你去把它捡起来,芙蓉,你去叫天人大药房的洪大夫过来!” 屋里几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慕梨若,苏月让人去请洪大夫,就是摆明不相信慕梨若了,而老夫人也一直没有说话。 三姨娘是心下惋惜,刚刚有了一个能用来对付大夫人的人就这样废了,让她不由轻声叹了口气。慕落羽则是眸中含笑,连衣服上的污渍也不顾。 慕梨若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呆愣着没有动,转过头去看老夫人,见老夫人只是微微对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出言维护她的意思,只好咬着唇退到了一边,静静的站着。 “来人,把乖哥带走!” 苏月想想还是觉着不放心,又找人去找慕导过来。 慕导本来想着赶在中午之前回来,去老夫人那里吃饭,可在路上正好碰见了楚段容,就和他寒暄了几句,没想到楚段容最后竟然说要来慕府坐坐。 慕导正觉着楚夜离油米不进,难以捉摸,想从楚段容这里下手,对他,自然是来着不拒。 不想两人刚下了轿子,还没有进慕府的门,就见到芙蓉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要不是楚段容躲得快,大概就要撞上了。 “混账东西,没有看到珩王在这儿吗!” 慕导沉下脸,极为不悦的怒斥。 芙蓉一惊,赶紧跪了下来,略有些委屈的垂头。 “奴婢给珩王请安,给老爷请安,老爷,老夫人那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 慕导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神情也有些紧张。 老夫人这段日子一直在病着,慕导自然是以为老夫人的身体出了问题。 “是二小姐要谋害老夫人!” 芙蓉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慕导越听下去,脸色就越是难看,不动声色的去瞥了眼楚段容,忍住了怒意。 “珩王,你看这……” “啊?” 楚段容兴致盎然的扬头,丝毫没有避忌的自觉。 “没事,我和慕相一起去看看!” 慕导本来的意思是想让楚段容先行离开,没想到楚段容竟然来了兴致,如今他既然已经说了,慕导也不好再拒绝,只好黑着脸甩袖,打发芙蓉先去找洪大夫。 两人进了老夫人的院子,见屋里的人都围在主位周围,地上散落的燕窝还没有收拾,瓷碗的碎片也铺了一地,看上去一片狼藉。 “你们都在干什么!” 慕导压着怒气,目光颇为凌厉的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不收拾!” 苏月见到慕导过来,极为顺从的福身,其他人也都跟着行礼。 “老爷” 慕导眼神向身侧一瞥,挥袖指向了楚段容。 “先给珩王请安!” “参见珩王” 楚段容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也跟着躬了躬身。 “几位夫人免礼” 老夫人之前是见过楚段容的,所以,在他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孱弱的身子就是不争气。 楚段容看出了老夫人的意图,赶紧大步走了过去,一手托住老夫人的胳膊,往前大略送了送,顺势将老夫人按在了椅子上。 “老夫人年岁这么大了,就不用行礼了” 老夫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很难起来,就只好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多谢珩王” 慕导对楚段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明白,楚段容的性子从来都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能让他听话的,也就只有离王了。 所以,楚段容越是客气,就表明楚夜离对他慕府,越是看重。 “老臣谢过珩王,这乱糟糟的,真是让珩王见笑了”说完,慕导就转向一边的丫鬟“先把这些给收拾了!珩王在这里,弄成这样,成何体统!” 慕导看着地上脏乱的样子,眉头皱的死紧,本就苍老的脸上更挤出了几条褶皱。 “这……” 苏月微微垂眸,浅笑着。 其实,在慕导进来之前,丫鬟们是要收拾的,可苏月说了,这些燕窝可能也有问题,所以要等洪大夫来了才能动。 “老爷,这燕窝是要让洪大夫查验的” 慕导烦躁的瞅了苏月一眼,眉皱的更深。 “那也把这些碎片收拾了,要是扎到珩王怎么行!” 慕梨若只是把燕窝回锅温了温,这碗还是用的早上送过去的那只。 苏月自然知道燕窝和碗都是没有问题的,之前非要留着,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晴晚,你去把碎片收拾了!” 苏月已经盘算好了,她绝不会让自己的人去碰这一碗东西,只有这样,她才能咬死了慕梨若的罪名。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让冯妈妈去保存那余下汤汁的原因。 晴晚这一次倒很是听话,垂着头,乖巧的去把打碎了的瓷片全部捡了起来,放在她随身带着的巾帕上,然后包好了拿到院子的桶里丢掉。 只是,没有人看见,晴晚在背对着屋子的时候,用宽大的袖子将碗底的一层粉末不着痕迹的抹去。 芙蓉的动作很快,再加上又给了洪大夫不少的赏钱,所以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就从天人大药房赶到了慕府。 苏月也顾不上让洪大夫喝口水,歇歇脚什么的,直接就让冯妈妈把残余的汤汁递了过去。 “洪大夫,你看看这燕窝可有问题?” 洪大夫接过那块带着弧度的碎瓷片,用左手的食指沾了点汤汁在嘴里尝了尝,又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燕窝,放在手里细细的摸,最后才肯定的点了头。 “相爷,这燕窝里被人放了大量的红花,红花本是活血润燥的,少加上一点兑在饮食里,可以通窍化瘀,不过,若是一次性大量食用,则会气血逆行,大损元气,这汤汁里面少说也放了三两的量,要是喝下去,几乎致命!” 洪大夫一直是给老夫人看病的人,他的医术,慕导是很放心的。 “就是说,果然是有人要谋害老夫人!” 楚段容听着,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个箭步上前夺过洪大夫手中的瓷片,细细看着,那副样子,让屋里的人觉着他的眼睛都要掉进汤汁里了。 “我说,你可别欺负慕相不懂,这碗里的明明是枸杞,连个花瓣的影子都没有,你怎么就说有红花呢?” 洪大夫以前没有见过楚段容,觉着这人的行事说话嚣张又不懂礼数,不由不悦的扬眉。 “这位是……” “这是珩王!”慕导不耐的解释。 “珩王殿下!”洪大夫一惊,赶紧躬下了腰,刚刚的傲气瞬间没了踪影“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楚段容漫不经心的挥手,袖口处银线压得水波纹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翻飞。 “好了,别来这些没用的,赶紧说说!” “回珩王,这碗里的确没有红花的花瓣,可这汤汁的味道是不会错的,而且……珩王请看” 洪大夫用手指了指碎瓷沾上的颜色“这汤汁的颜色泛着淡淡的红,这正是因为里面有大量红花汁子所致,放入枸杞,只是为了让人以为这是枸杞的颜色,掩人耳目而已!” 苏月听到这里,心中暗喜,面上装作震怒的模样,狠狠指向慕梨若。 “梨儿!你竟想要谋害老夫人!” “我没有!” 慕梨若慌张摇头,身子一软,扶住了后面的矮桌。 “这燕窝是厨房送来的,我……我是从来没有喝到这样好的东西,才把它又重新温了温,送来给祖母的!” 洪大夫听了这话,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要是小姐喝了这燕窝,身子可就要毁了,以后也再不能有孕了!” “这么说,是有人要害梨儿了!” 老夫人并不相信慕梨若要谋害她,毕竟这几日她总是喝慕梨若送来的素粥,若是慕梨若真动了害她的心思,她又哪里还能坐在这里呢,她没有阻止苏月去找大夫,也就是想要看看这一屋子心怀鬼胎的人在安得什么心! 原来竟然是要害梨儿! “梨儿还没有出嫁,究竟是谁要这么恶毒!” 老夫人一怒,禁不住的拍了拍桌子。 “查!给我查!” 苏月没想到老夫人会这样帮着慕梨若,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燕窝是谁送过去的!” 屋里的人一下子又全看向了晴晚,晴晚一片茫然。 “我在屋里伺候小姐,并没有看见送饭菜的人” 楚段容扶着下巴,悠然晃到了慕梨若的身旁,玩味的目光上上下下将慕梨若打量了一遍,然后张着嘴,颇为惊讶的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燕窝,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慕府不至于这样穷困吧!” 慕梨若分明感受到了男人话里的打趣,还是装作了害羞的样子,面上一囧,低下了头。 “不是的,我……我就是,就是想孝敬祖母” “那还是没吃过呀!”楚段容眼里含了笑,将脸凑到慕梨若跟前,逗弄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早知道这样,上次在桃夭忆,我就让你尝尝那儿的雪梨莲子炖燕窝了,也是他们的招牌菜,只不过,我还以为你和慕四小姐都已经吃烦了!” 慕导的脸被楚段容说的一阵青一阵白,谁不知道慕府从来就不缺银子,这话传出去,只会变成慕府苛待庶女,如此德行有亏的事情,岂不是在打他慕导的脸! 侧过头,慕导狠狠剜了苏月一眼,苏月要维护锦溪,他并不反对,可是他都已经说了,让梨儿嫁入兴王府也是为了锦溪和慕家好,她竟还敢下手!把人都丢到了楚段容面前! “去把厨房的人都给我叫来!梨儿,你也是,要吃燕窝就让丫鬟去跟厨房的人说,难道还让爹给你做好了,亲自送到你面前吗!” 慕梨若偷偷觑了慕导一眼,又像是怕人发现一般赶紧移开,心中却只觉可笑,如果她慕梨若的话在慕府管用,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梨儿知道了” 苏月在慕导身边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被慕导不着痕迹的甩开,她也知道慕导是真的生气了,她没想到慕梨若会把燕窝给了老夫人,更没想到珩王竟然会来,慕导向来不会管府里的事情,可是,若是影响到了慕家在朝堂上的声誉,那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厨房里的人都被带了进来,他们在路上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进了屋,见到这么多人,还是禁不住的慌乱,腿一软,全都跪了下来。 “奴婢给珩王请安、给老爷请安!” “说!今天是谁给二小姐送了燕窝!” “回老爷……我们都没有送啊” 慕导眼神倏然一沉,目光凌厉中带着三分的凶狠,直直射向了茫然的慕梨若。 “梨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慕梨若被慕导的怒喝吓得身体一抖,也跟着跪了下来,地上散落的燕窝将她的裙子染出了一片深色。 “是真的,这真的是随着早饭一起送过来的,我没有说谎!” “厨房的人可都说没有!”苏月耐不住了,抢着说。 慕梨若眼里含着泪,委屈的仰头看着苏月的眼睛,目光清朗、认真。 “大夫人,若不是有人送的,我去哪里弄到这样珍贵的燕窝呢!再说,我连红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你!” “好了!” 慕导一怒,甩袖将桌上的杯子挥了下去,正正好打在慕梨若的额上,混着茶叶的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带花了她的妆容。 慕梨若的话已经将他慕府的脸丢进了,他怎么可能允许她再开口。 “梨儿,妄我还如此心疼你,你竟然谋害你的祖母,真是孽女!” 慕老夫人面色一沉,手使尽了力气握住桌角,看着慕梨若伤心又强忍着的倔强模样心疼不已,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来人!把这个孽女给我带下去,关到柴房!” “慢着!” 楚段容一步一步的走向旁边抖得像筛子一样的丫鬟跟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你知道我是谁吧,欺骗王爷可是要杀头的!” 小丫头本来就怕的要死,被楚段容一吓,直接歪坐到了地上,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我去给二小姐送饭的时候,碰到了六姨娘身边的如意,是她说要帮我去把食盒送过去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六姨娘!” 楚段容起身,深深看了慕导一眼,颇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如意!” “老爷,我的确是帮二小姐带去了饭盒,可里面的东西都是厨房准备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厨房的管事的这时候也慌了,对着慕导猛磕了一个头。 “厨房确实没有给二小姐做燕窝呀!” “既然这样,那就搜屋吧” 楚段容撇撇嘴,毫不在意的开口,完全没有发现他这句话给屋里的人带来的冲击。 “珩王说的对”老夫人终究不忍慕梨若受这样的委屈,紧着声音说道“梨儿,你愿意让人去查看你的屋子吗?” “我没有做过,我不怕” 老夫人点了点头“好,六姨娘?” “我当然也不怕,不过……搜屋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损了老爷的身份” “六姨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楚段容眼角一扬,笑的更深“这件事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那才是真的败坏了慕相的名声,慕相,你说……我说的对吗?” “珩王说的是” 慕导脸都黑了,他不明白,楚段容今日怎么句句话都是帮着慕梨若的,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一次面而已。 “来人,让沈管家带上人去搜二小姐和六姨娘的屋子,不要把东西翻乱了!明白吗!” 慕导说完,眼不由一眯,他相信沈悦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第八十章 看着你假惺惺的样子,我就起鸡皮疙瘩(六千) 沈悦听着下人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才带着人去搜了院子,回来的时候,手上只拿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盒子。 “老爷,六姨娘的屋子里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是,二小姐……” 沈悦欲言又止,再次将所有的嫌疑都推到了慕梨若身上。慕梨若没等沈悦再多说,轻皱着眉,略有些吃惊的向前迈了两步撄。 “这不是我的盒子吗?” “二小姐承认就好”沈悦面无表情的瞥了慕梨若一眼,然后对着慕导躬了身子“老爷,这盒子里有几种草药,奴才不识得,要请洪大夫来看看了偿” 楚段容含着戏谑的眼神缓缓扫过慕梨若已经惨白的脸,目光中的阴寒与探究逼得慕梨若险些窒息。 她之前还以为楚段容只是个浪荡皇子,这一刻才明白,他和楚夜离都是同一类人。 微微抬眸,清冷淡然的眸对上男人的眼,不闪不避。 洪大夫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果然放了好几种药材,茯苓、当归、党参都混在了一起,却并没有燕窝中含的红花。 “这些药材虽然并不名贵,却都是些补身子的,没有红花” “谁知道是不是已经把红花用完了!再说,好好的藏药材干什么,肯定也是有见不得人的意图!” 苏月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显现的幽光就像是一条阴毒的蛇,把人死死缠住,绝不松口。 “这是我买来给祖母熬粥用的,我让晴晚去问过药堂的人,说是这几样药材都是温补的,我也不懂,就每样买了一点,兑在老夫人的素粥里,大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药堂查问,我从来没有买过红花” 慕梨若说着,眼角滑出了一滴委屈的泪水,心痛的不能自己。 洪大夫看着温顺乖巧的慕梨若,实在不相信她能做出谋害亲祖母的事情,所以又解释了几句。 “冬日里适当食些这几味药,确实能补气血” “我怎么看这盒子还有个暗格呢!” 一直沉默着的慕落羽眼见着慕梨若又要脱了嫌疑,不由急了,烦躁的看向别处,却在转眸时眼睛一亮。 快走几步上前,从洪大夫手里抢过盒子,眼神灼灼。 这盒子虽然不是什么精巧的东西,料子也是用的最普通的樟树木,不过它侧面却有一个暗格,正好被花纹掩住,如果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慕落羽用食指轻轻拨了拨牡丹纹的花蕊,果然弹出了一个扁长的暗格。 “爹爹,你看!” “拿过来!” 慕导的神情一下子冷肃起来,他虽然要处罚慕梨若,可他心里一直认为这事情是苏月做下的,要害的人也是慕梨若,可是,如果慕梨若真的要伤老夫人,他会发怒的。 猛的拉开暗格,里面的东西又让他窜上头顶的火气找不着落地的地方。 淡黄颜色的盒子里,一块翠绿的玉牌静静躺在里面,艳丽的颜色纯粹、厚重、玉质更是清雅温润,连着上面刻的花纹都是蜿蜒流畅,隐隐有跃然而起之势,定是价值连城的。 慕导觉着这玉牌似乎有些眼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轻轻拿起来握在手里,就像触到美人光滑圆润的肌肤,冰凉沁心。 这样的好东西,纵使身在慕府,也是不多见的。 屋里的人也是一愣,他们本来以为这里面一定是放着红花,没想到竟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一时都红了眼。 “这不是……” 楚段容倒是一眼认了出来,可话说了一半,又止了住,莫名其妙的仰头大笑。 慕导可不糊涂,见楚段容也认得此物,多少明白了个大概,再仔细一想,果然记了起来。 这是楚沐风随身佩戴的玉牌,从来不曾见他拿下。 “梨儿,这玉牌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慕梨若脸色一红,似乎有些害羞,微微低了头。 “一个朋友送我的” 这一句话再加上慕梨若的神情,慕导就全明白了。 慕梨若回了慕府之后,楚沐风从没有来过,算来也只有在法源寺的时候两人才有见面的机会,就是说,楚沐风曾特意去了法源寺,只为见慕梨若一面。 这件事,无论是楚沐风自己的心意,还是楚胤尘安排的,都不得不让他对这个女儿重新斟酌。 还有楚段容,今天,他摆明处处维护慕梨若,连慕导都已经看不清了。 “老爷,老爷?” 苏月叫了慕导几声,慕导都没有反应,直到苏月忍不住推了下慕导的背,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老爷,现在并没有证据说是六姨娘要害梨儿,这该怎么处置呢?” 苏月想着,只要能让六姨娘脱了嫌疑,慕导又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就一定会惩罚慕梨若,更何况慕梨若还偷偷藏了药材。 这种事情,说的清就是功,说不清就是过,慕梨若自己都给自己挖了坑,她怎么会不帮着推一下呢。 “老爷,梨儿她可是……” “好了!”慕导抬手止住了苏月接下来的话,顺势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逼得苏月闭了嘴。 “虽然六姨娘屋子里没有搜出东西,可梨儿的食盒确确实实是她的丫鬟送去的,如果不处罚,怎能服众!这样吧,扣六姨娘三个月的月银,就算小惩大诫了!” “老爷?” 苏月一惊,明明搜屋之前,慕导还说要罚慕梨若,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反过来了? “老爷,您的寿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六姨娘要给您准备寿礼,再说,也快要过年了,您扣了她三个月的月银,她还怎么打赏下人呢?” “她嫁进慕府不少年了,总能有点积蓄!就这样定了!”说完,慕导又看向厨房里的管事的,面色阴寒。 “还有,你们听着,以后每天必须给二小姐送一盅燕窝,饭菜也一定要精致,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苛待二小姐,别怪我慕导不顾你们在慕府伺候多年的情分!明白吗!” 这次,厨房里的几个奴才是真的怕了,他们一直以为慕梨若是个不受待见的小姐,这些日子在饭菜上面没少给慕梨若苦头吃,可看今天的情势,慕导明明就是在维护这个二小姐呀。 几人诚惶诚恐的点头答应着,老夫人再看重慕梨若也比不上慕导的一句话。 “是,奴婢知道!” 慕导黑沉的脸上咧开了笑,亲自上前将慕梨若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 “是爹爹不好,吓着你了吧!” 这是慕导第一次像个父亲一般的跟慕梨若说话,让慕梨若都愣住了。 老夫人是最了解慕导的,心中明白慕导态度的转变必然是有原因的,可还是很欣慰。 她舍不得这个孙女受苦,只是在珩王面前,她不好出言劝诫慕导罢了。 “导儿,梨儿大了,也有自己独立的院子,是不是也该给她准备月银啊?” “怎么,梨儿还没有月银吗?” 慕导这话是问苏月的,他以为慕梨若最起码还是会拿到自己的月银的。可实际上,慕梨若回府之后,从来没得慕府一文银子。 “是我不好,我都忙忘了!” “以后梨儿的月银要跟菱儿和月儿一样,还有,把之前的给她补上!” 苏月也觉出了慕导的不同,知道此刻不是和慕导相争的时候,遂赶紧赔上笑脸,扶了扶身。 “是” 慕导深深的看了苏月一眼,然后带着歉意的转向了楚段容,他可没有忘记,这个小魔王还在呢。 “老臣未能处理好自己的家事,让珩王见笑了” “没事,没事”男人随意摆了摆手“我就是过来看个热闹!” 楚段容满不在乎的说着,完全不去理屋里几人略有些尴尬的神色,只顾自己高兴。 “相爷,上次在桃夭忆,我听二小姐说,她在江南养过鸟,我前两日正好从花鸟市场弄来了只八哥,想请教请教二小姐,不知慕相可放心让我去二小姐屋里坐坐呀?” 慕导深吸一口气,这才明白楚段容今日来的目的竟是慕梨若。 “珩王说笑了,梨儿,今天的事委屈你了,看你,连衣裳脏了都不知道,快回去换身干净的裙子,然后再请珩王喝杯茶。” 慕导边说着,边将玉牌放回了暗格,递给了慕梨若。 慕梨若本来以为,今日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害她的人被揪出来而已,却没想到不仅罚了六姨娘,连她的月银也有了,这一仗打的比她想象的还要成功。 所以,她也该回去休息了。 “珩王请!” 楚段容身上的月色锦袍在如水而泻的阳光下光影流动,映着他的面容似流云一般,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都不敢去看。 慕梨若只垂着头,一心一意的往院子里走,楚段容本来跟在她的身后,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竟两步赶在了慕梨若前面,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慕梨若。 “没想到慕二小姐倒是让我六哥如此牵怀挂肚啊!” 慕梨若脚下不停,却发现自己无论是快是慢,楚段容就是能轻松的与她维持在一臂的距离,而且他还是倒退着走。 所以,慕梨若索性也放慢了步子,优哉游哉的晃。 “我不明白珩王您的意思!” “不明白?那玉牌我六哥可是从来不离身的” “只是朋友之谊,珩王何必多想!” 两人一起进了慕梨若的院子,像是商量好似得,都是一时无话。 推开主屋的门,慕梨若直接让晴晚在外面守着,然后才才带着楚段容走了进去,给他倒了杯碧螺春。 “只有冷茶了,珩王要是不嫌弃,就尝尝吧!” 楚段容撇了撇嘴,大致打量了下屋里的摆设,简单朴素,却透着淡雅如菊的韵致,与夕颜的张扬确实很是不同。 “不过,你就不怕慕相直接把你嫁给了楚沐风?” 慕导向来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慕梨若又怎么会不知道,在做出计划之时,她确实非常担心慕导会起这样的心思,只不过,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慕导有心袒护苏月,就必会弃她,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慕导知道,慕梨若也是有利用价值的,这样,她才能绝地反击。 今天就算没有楚段容,她也会主动提出搜屋这个办法,以沈悦的老辣,必会把这装满了中药的盒子搜出来,更何况,她还特意将盒子放在了枕头下面。 “今日多谢珩王相助” 楚段容的出现,正可以适时的打消慕导将她与楚沐风联系起来的心。两边的人,慕导总要仔细掂掂分量。 “不谢,我就是想来看看……”楚段容眸色陡然一沉,突然伸臂将慕梨若揽到了怀里,薄唇紧贴着女子娇小的耳“能让夕颜忌惮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楚段容出言帮她的时候,慕梨若就明白,她的事情,他一定都知道。 他们两人从来没有交情,她更不相信自己魅色无边,能让他一见钟情,所以,除了楚夜离,她想不到能让楚段容如此做的理由。 但是,楚夜离是救了她的命,可楚段容没有,她不喜欢他靠的如此之近。 脸冷了下来,再没有一丝的笑意。 “珩王,这里是相府,还请珩王自重!” “恩,这才是你嘛!”楚段容极为识趣的松了手,歪着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看着你装的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我就起鸡皮疙瘩,以后在我这儿,你还是省了吧,就和……在他面前一样,如何呀?” 这个‘他’是说楚夜离,慕梨若知道。 “珩王说笑了,梨若不懂你的意思!” “好吧”楚段容无谓的摊着手,耸耸肩,反正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心情也还不错,“不懂就算了,不过,你可要告诉我该怎么教我的八哥说话,我都教了它好几天了,它怎么就学不会呢?” “珩王,让鸟说话是需要有耐心的,我看你是怎么都不可能教会你的八哥!” “你这是在讽刺我呀!不过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既然你说我教不会,那就你给我养,教会了再还我!” 慕梨若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眸中带了淡漠的笑意。 “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随便说!” 慕梨若垂眸,心中暗喜。 “一言为定!” 慕老夫人在慕梨若离开之后,说什么都要去看看慕安,慕导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先送了碗参汤,给老夫人平了平气血,然后才和苏月一起扶着老夫人,让洪大夫跟着,往慕安的院子里去。 刚刚慕梨若受委屈的时候,老夫人虽然很是担心,可她的心里也一刻都没有忘记这个宝贝孙子。 想起五姨娘哭的眼睛都肿了的样子,不由对慕导有了气。 “你呀,别老忙着自己的事儿,儿子病了也不知道关心,安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慕导虽然有六房夫人,可一共就三个儿子,无论折了哪一个,都会要了老夫人的命。 “母亲,我知道了” “一会儿你跟珩王说说,让他帮忙找太医来看看,外面的大夫再好,也比不过宫里” “是” 三人刚进了屋子,一股奇怪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让他们忍不住皱了眉。 虽然被子和床铺都换了新的,可是,如今的天气冷了,慕安又受不得凉,五姨娘一直不敢让人打开窗户通风,味道也就散不出去。 昨晚的酸臭味道留到今天,还是一样令人恶心。 “安儿,你怎么样了!” “老夫人” 五姨娘已经先一步回来照顾慕安,现在看到老夫人和慕导都来了,就有气无力的从座上起来,福身时更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了似得。 “你这两日辛苦了!” 慕导安慰了五姨娘一句,慕导病了之后,他只在第一天过来看了看,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刚刚在老夫人那儿看到五姨娘的样子,多少有些愧疚。 “安儿……” 慕老夫人颤颤巍巍的靠向床边,却被慕安的样子吓了一跳。 眼前的那张脸上布满了抓痕,虽然已经开始愈合、结痂,可早没有了以前的俊俏。两侧的颧骨高高拱起,消瘦的只剩下了骨头。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夫人急的红了眼眶,颤着手去抚慕安的头,却只摸到了湿濡的汗。 “流了这么多汗,安儿得多疼啊!” 五姨娘鼻子又是一酸,忍不住用巾帕拭了拭眼角的泪。 “安儿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喊着肚子疼,上吐下泻的,直到今天早上才睡了,可是……可是他的体热一直都没有退下去,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苏月也跟着显出了伤心的神色,略有些悲痛的扶住五姨娘的胳膊,低声安慰。 “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安儿也是老爷的儿子,老爷怎么会让他有事!你也别太难过了,身子要紧!” 慕导因为刚才的事情对苏月已经很不待见,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就转向了身后的洪大夫。 “洪大夫,你来看看!” 洪大夫在慕安病的第一日就来为慕安开了方子还给了消炎止痒的药膏,他记得慕安的病只是在皮肤上,除了长疹子之外并没有其他症状,不应该有损肠胃才对,遂上前给慕安重新把脉,发现脉象果然虚浮了许多。 “不应该呀!” 丫鬟进来把床边矮桌上慕安吃剩的东西都收拾到了托盘里,正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却被洪大夫挡了下来。 “等等,让我看看这些东西!” 第八十一章 连他都敢利用的人,有前途(八千) 丫鬟端着的一个碗里,只剩了半碗的甜汤散着淡淡的清香,橘黄的颜色像是灿烂的晚霞,绚烂而艳丽。 “这里面是……柿子?” 洪大夫的话说完,苏月的心不由一紧,脸上的笑也有些僵了撄。 “这是我让人送来的,我听说安儿这两日没什么胃口,就想着送点甜汤来” “大夫,这粥有什么问题吗?”五姨娘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劲,慕安前两日还只是身上难受,怎么昨晚开始就会上吐下泻呢,急着把眼泪擦了去,忙问偿。 “柿子是清热去燥、润肺化痰的,三少爷食一些是好的,只是,千万不要与螃蟹一起吃呀!” “螃蟹!”五姨娘惊呼“安儿昨天才喝了螃蟹粥啊!” “这就难怪了!” 洪大夫叹息着摇头,浓密的厚眉也跟着皱了起来。 “柿子与海螃蟹是相克的,要是同时食用会大损身体,引发肠疾,这也就能解释三少爷为什么会肚痛难耐了” 五姨娘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明,看向苏月的眼里有了惧意,悲痛的屈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大夫人,我自问一直尊您为主母,不敢有丝毫冒犯,不知我是哪里做错了,竟让你如此痛恨我们母子,安儿……安儿他都快没命了呀!” “你!” 苏月本以为不会有人注意慕安的饮食,所以才出此计策,却不想阴差阳错,竟然被洪大夫发现了。 顾不上愤怒,忙转过身跪在了慕导脚下,泪意朦胧,伤痛万分。 “老爷,这粥是我让人送来的,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柿子和海螃蟹不能一起吃呀!” “螃蟹是慕华送的,柿子是大夫人您给的,这样的心思,还不是昭然若揭吗!” 五姨娘在府里向来是安分的,从来不敢明着和苏月作对,今天是气急了,说话也带着分狠劲。 “五姨娘,话不是这样说的,如果我真要害安儿,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人来送甜汤呢,这不是落人口实吗!”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慕导生气的怒喝,他也不知道这几日是怎么了,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停过,刚刚在楚段容面前丢了脸,现在连洪大夫都在看慕府的笑话! 慕导眯着眼,盯着苏月的目光里带上了寒意,梨儿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她竟然连安儿都敢害,还把不把他这个老爷放在眼里。 “你!给我出去!” 苏月一时怔住,慕导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样大的火儿,还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她留丝毫的脸面,怎么说她都是这府里的大夫人! “老爷!” “滚!” 慕导实在心烦,骤然大吼,连老夫人都被吓了一跳。 冯妈妈上前帮老夫人抚了抚胸口的位置,给她顺了顺气。她知道,老夫人可以不管这府里的争风吃醋,可是,伤到她的孙儿,她绝不轻纵。 苏月见没有一个人帮着她,抬头去看老夫人,可老夫人却把脸撇开,当做没有看见一样,最后,苏月只能红着脸,愤愤吸了口气,死死咬着牙,离开。 “洪大夫,现在知道了病因,就赶紧给安儿下药吧,看我的孙儿这样遭罪,我……” 一滴泪从老夫人的眼眶滑落,更添了几分苍凉。 洪大夫又细细查验了慕安身上的疹子,见红肿的情况已经消了不少,可还是没有痊愈的迹象。 而且这疹子从脉象上看竟也查不出原因,让他都无从下手,也只能用消肿去痒的药膏先拖着。 “老夫人,少爷这几日要忌腥忌辣,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我一会儿写一张方子,服上两三天肚子也就会好了,只是这疹子……先擦些药膏,慢慢调养看看吧!” 慕导从慕安处出来就去了慕梨若的院子,正好看到慕梨若送楚段容出来,隐约听到两个人好像在说慕安的事。 “珩王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楚段容略一勾唇,目光淡淡扫过身前的男人,冰冷、疏离。 今日的他最起码明白了慕梨若从一个懦弱的女子变成如今这样冷情之人的原因,所以,对慕导就更没有什么好印象。 “慕相,二小姐说了,要帮我养八哥,今天晚上我就让人把它送来,慕相可要善待我的鸟才行!” 慕导陪着笑作揖,看向慕梨若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分赞赏。 “自然,这是自然!” “哦!还有,慕安的事二小姐跟我说了,等明天!我让御医过来看看!” 慕导愕然,眼神都有些不对。 他原本是想找楚胤尘的,没想到楚段容竟还愿意管这种杂事,而且还是因为慕梨若的一句话。 慕导更是迷惑,不明白是自己看错了这个女儿还是楚段容心血来潮。 “梨儿!这种事怎好麻烦珩王呢!” 慕梨若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里蒙上了层雾,让楚段容差点打了个哆嗦。 “我……我担心弟弟” “诶~~二小姐帮我养八哥,我帮她找御医,很公平,应该的!” 慕导看楚段容似乎真的不在意,也就只好躬身道谢,然后亲自将楚段容送出了府。 慕梨若在后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消失,目光幽深又朦胧…… 楚段容晚上就让人去找了宫里的刘太医过来,把大致的情况说了,还顺道警告了他,只看看病,不该说的话别说。 刘太医进太医院也是得了楚段容的引荐,在宫中几年对明争暗斗之事早已看透,这种事该怎么做,他也心知肚明。 “王爷,需要尽快治好还是慢慢调养!” 楚段容一手提着个拱顶方笼一手拿着根跳棍,饶有兴致的逗弄着他的八哥。 前两天路过西直门的花鸟市场,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想买一只回来玩玩,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养这只八哥,只是想着可以去找那个会养鸟的人而已。 “自然是慢慢调养了,就……一个月左右吧!” 刘太医蓦然失笑,不由替慕家三少爷捏了把汗,要知道,只要惹到了这位混世小魔王,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是!微臣明白了!” “还有”楚段容把跳棍一扔,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小纸包,一挥手就甩到了刘太医身上“这个你拿着,觉着自己医术不佳的时候再试试!” 刘太医一愣,他的医术在太医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个珩王应该是最清楚的,怎么今日倒是不相信他了。 “珩王?” 楚段容见刘太医一副迷茫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的身边怎么竟养了些蠢笨的东西,让他连说话都觉着累。 “想不明白就接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去慕府!” “是!” 刘太医知道楚段容又没有了耐性,不敢再问,恭敬的福了个身,离开。 楚段容生气的冷哼一声,转头看着眼前的鸟,突然想起在慕府时慕梨若跟他提出的条件,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连他都敢利用的人,有前途! 昨天夜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外面也冷了许多,慕梨若在江南待了两年,多少有些不习惯北方的干冷。 不过还好,早上沈悦就让人送来了好几个火盆和许多木炭,生在屋里倒很是暖和。 慕梨若拿着针线,耐心的绣着花样。以前在慕府的时候,闲来无事也会绣绣手帕,荷包什么的,可绣出来的图样并不好看。 后来出了事,又去了江南,学了江南的技艺,绣出来的东西才变得精致起来。把竖勾这笔最后一针绣完,慕梨若起来伸了伸腰。为了赶在慕导寿宴之前完成这幅字,她这两日日夜赶工,眼睛都有些干涩了。 锤着肩走到门口,逗弄着眼前的八哥。 她以前见到的八哥都是黑色的,可楚段容送来的这只竟然通体莹白,羽毛蓬松柔软,像刚弹过的棉絮,绚丽又耀眼,让她都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 这是只不足一岁的幼鸟,正是学习说话的最好时机,所以她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八哥说话,有一次被墨桃看见了,还以为她魔怔了呢。 “王爷吉祥,王爷吉祥~” 慕梨若拿过旁边放着的吃食,逗弄着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有了这只鸟之后,慕梨若倒是觉着日子有趣了许多。 “来,跟我说,说对了有虫吃,王爷吉祥~” 晴晚推门进来,看到的正好是慕梨若嘟着嘴,略有些生气的瞪着眼前的八哥,知道肯定是这小东西又不理慕梨若了。 都说这宠物和主子的脾性是一样的,以前晴晚还不信,现在真是完全不会怀疑了。 这只八哥跟那位珩王一样,都是用鼻孔看人的主儿,无论慕梨若怎么逗,就是不肯开口,每次都让慕梨若无可奈何。 “小姐,你又不舍得饿它,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我哪敢饿它!要是把它饿死了,珩王还不找我拼命!” 晴晚失笑,回到慕府的这段日子,难得看到慕梨若有这样的兴致,也算是在这阴暗争斗里添了丝趣味吧。 “小姐,慕华回来了!” 她刚刚让墨桃去给慕导送点心的时候,发现整个府里都是忙忙碌碌的,不由有些好奇,找了个人打听,才知道慕华今天午后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和大夫人说话。 “爹爹还在书房?” “不知道,我已经让墨桃把东西送去了” “恩”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慕梨若就时不时的自己做些点心,然后让墨桃给慕导送去。 “小姐,你要去见见慕华吗?” “他和大夫人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我去做什么,还是继续绣我的寿礼吧!” 一个时辰过去,大夫人院子里的芙蓉带着一匹碧霞云纹绣孔雀尾的云锦、一对紫玉芙蓉耳铛还有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来送给慕梨若,说是大夫人吩咐,大少爷带回来的东西应该给大家伙儿都分点,图个喜庆。然后又告诉慕梨若,晚上慕导让所有人都去前厅吃饭,算是给慕华接风。 慕华这个人慕梨若还是记得清楚的,他从来都看不起庶出的女儿,除了慕锦溪,对谁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亲人。 其实,以慕华的身份和才情,若是想进入朝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坚持要出去游历,以科考正途进入官场,不仅显出了他的不可一世,也泄露了他的野心。 慕梨若打开妆奁,里面已经满满当当的了,三姨娘和大夫人上次果然都没有食言,派人送来了几套首饰,连着六姨娘也给了她三匹锦缎,一个粉碧玺的璎珞。 还有老夫人让人给她做的四件冬衣也都送来了,如今的她不知道该对慕老夫人抱有什么样的态度,那日,她虽然没有为她说话,可却为她争取来了月银。 首饰和赏赐再多,她也不能拿去变卖,不能去打赏下人,更不能用来去买其他的东西,只有银子才是真正实在的。 素手一一拨过几个精致的发簪,最后停在了大夫人送的梅蝶彩珠泽云发簪上,拿起来***发间,然后又套上了老夫人送的翡翠玉镯,带着晴晚和墨桃,一起往前厅而去。 “梨儿来了!” 三姨娘最先看到慕梨若进来,高兴的起身过来拉着慕梨若的手,很是热络。 “昨夜里下了雪,你可还适应?” 她还记得上次大夫人吃的哑巴亏,现在想起来也让她心情愉悦。 “屋子里有火盆,一点儿也不冷”慕梨若回完三姨娘的话就对着苏月福身“梨儿给大夫人,三姨娘、六姨娘请安,给大哥请安” 大夫人坐在左边的位置上,慕华就在一边和大夫人热络的谈笑,六姨娘离得门口最近,却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的东西,老夫人和五姨娘还没有到。 慕华看着慕梨若,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他以前就厌恶慕梨若懦弱的样子,更何况又是个低贱的庶出,在他的眼里,慕梨若连跟他同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苏月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思,却还是不冷不热的抬了抬手。 “起来吧!” “梨儿过来坐!” 三姨娘带着慕梨若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因为老夫人和慕导都还没有来,所以桌上只是放了几盘简单的点心还有一壶茶。 三姨娘亲自为慕梨若倒上了茶,又夹了块藕粉桂花糖糕放在了慕梨若的碗里。 慕梨若含着笑对着三姨娘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五姨娘是和慕落羽一起来的,她穿了身湖绿的衣裳,裙摆上绣着梨花,显得她略微有些憔悴,可却比上次见她时有了精神,听说慕安的病比之前要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奇痒难耐,不能见人,但脑子是清明了。 “大夫人” 五姨娘因着慕安的事情对大夫人有了怨愤,见到慕华也不再装的那么亲切了。 “坐吧!”苏月连头都没有抬,只甩出去了两个字。 慕落羽见五姨娘的脸色有些难看,就主动拉着五姨娘坐下,算是安抚。 慕卓随着慕导一起出现,所有人都跟着起身行礼。 “老爷” “爹爹” 慕导今日的心情不错,一则他的寿宴快到了,二则慕华也回来了,如今慕卓进了刑部,虽然能多少帮他一些,可是,毕竟不是在中书、门下两省,慕华若是能在此次科考中榜上提名,他安排慕华进门下省,也就不会有流言蜚语了。 “都坐吧!华儿今天回来是喜事,都是一家人,就别拘着了!” “是” “大哥!” 慕卓跟慕华打招呼,慕华却只勾出一抹虚伪的笑,连理都没有理。 三姨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不由有些僵硬。 丫鬟开始上菜,多数都是慕导和慕华喜欢吃的,芙蓉只顾着伺候大夫人和慕华,慕梨若看慕导那边没有人帮着布菜,就转头对着墨桃勾了勾手。 “去伺候爹爹!” 墨桃这段日子的装扮从来都是素雅朴素的,今天因为是喜庆日子,她才穿了身淡粉绣合欢花的衣裳,秀气又俏丽。 “是” 墨桃淡淡点头,不着痕迹的去了慕导身边,替慕导把茶添上。 “华儿,你这次回来总算不用再走了,娘也可以安心了!” 大夫人今天笑的都合不拢嘴,因为上次慕梨若和慕安的事情,慕导都已经好几天不去她的房里了,可现在慕华回来了就不一样了。 慕导也跟着大笑,毫不掩饰他的好心情。 “华儿,这次金榜题名之后你就来门下省帮我,你也该在官场历练历练了!” 三姨娘给慕卓夹了块红烧肉,又握了握慕卓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慕卓的能力并不比慕华差,可慕导却说让慕卓不必参加科考,直接进刑部帮忙,谁都知道,想从六部熬到中书两省是很难的,慕导这么做分明就是限制了慕卓。 “老爷”五姨娘见慕导正好说起了科举的事,不由坐正了身子,来了精神“老爷,安儿也大了,这次华儿去参加科考,不如带上安儿吧,我也不指望他能得个名次,只是让他去见识见识也好” 之前五姨娘想让慕安和慕卓一样,先去六部历练,可都被慕导拒绝了。 慕导的三个儿子,慕安是最没出息的,谁都知道他是胸无点墨,不要说去科考,就是和普通的士子相比都是差了许多。 “安儿还病着,让他好好养着吧!” 慕导嘴上不说,可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的红润,显然有了厌烦之意。 苏月也跟着不屑的转了眼珠,可转瞬一想,又觉着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爷,要不就让安儿和他大哥一起吧!” 在苏月看来,慕安那个草包就算是去了,也是给慕导丢人,根本就威胁不到慕华,再说,让慕安去,也算是给了三姨娘和慕卓难堪,上次的事情,她可还记着呢。 五姨娘见苏月帮她说话,也顾不上之前的恩怨了,赶紧陪着笑附和。 “是啊,老爷,刘太医都说了,安儿的病在年前一定能好,你就让他去吧!” 祁国的科举有一种制度叫推优,就是说在京城会试的时候,三品以上官员可以举荐一个自己的门生或是亲朋避过乡试,直接进入会试。不过,会试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各自真实的本事。 慕华为人傲气自信,当初在游历之时就在荆州参加了乡试,得了会试的资格,所以就用不着慕导来举荐,所以今年,慕导正好可以再推荐一人。 “推优是在年后,容我再考虑考虑!” 五姨娘见慕导终于松了口,也知趣的不再提,她想着,只要在过年的时候,趁着慕导心情好,再多给他吹吹枕边风,估计也就成了,遂起身夹了块清蒸鲤鱼,然后细心的把刺剔了去,递到了慕导盘中。 慕华也跟着拿起酒壶,亲自倒了杯酒起身,走到慕导旁边,单膝跪地。 “爹爹,这杯酒华儿敬您,是华儿不孝,这一年都没有守在爹爹身边!” 慕导纵使再是无情,这一刻也是红了眼眶,抬手扶上慕华的肩,意味深长的拍了拍。 “男儿志在四方,出去走走看看是对的,现在回来了就好!” 苏月被慕导的话勾起了伤心处,不住的拿着锦帕擦着泪。 墨桃上来给慕华添酒,却让慕华觉着她有些眼熟,不由皱了眉。 “这个丫鬟……不是娘院子里的吗?” “哦”苏月点头“娘见梨儿那里没什么人,就让她和清思去伺候了!” “清思?就是那个挺机灵的丫头吧,怪不得梨儿被照顾的这样水灵,连祖母的镯子都得来了!” 慕华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慕梨若,可慕梨若却像没有听明白似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时低下了头,伤心不已。 “清思姐姐……已经疯了!” “啊!” 墨桃正在给慕导添酒,听到清思的事情不由晃了神,连酒溢了出来都没有发现。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透明的酒顺着桌子滴到了慕导的衣襟上,可慕导只是皱了皱眉,似乎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算了!你起来吧!” 苏月本想呵斥墨桃几句,见慕导没有对墨桃多加责备,还以为慕导是顾忌慕华今日回来,不想破坏了心情,所以也就作罢。 慕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手轻敲了两下桌子。 苏月已经跟慕华提过,说老夫人很是喜欢慕梨若,本来慕华还不相信,现在看到她手上的镯子,实在控制不住揶他愤怒的心。 “梨儿,我说你手上的那个镯子呢,你怎么扯上了丫鬟,这镯子锦溪出嫁的时候就喜欢,可祖母也没有给,你才回来几个月,就得了来?” 慕梨若正欲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住,脸上多少有些悲伤。 “我哪里能和锦溪姐姐比呢,锦溪姐姐是兴王妃,身份尊贵,祖母肯定也是觉着这东西是没办法和王府里的宝物相比,才没有送给姐姐的,可是我……回来的时候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像是这簪子就是大夫人赏我的,其实也是可怜我罢了……” 慕梨若说道伤心处,眼里又氤氲了水汽,两排睫毛轻轻一眨,仿佛马上就要坠下泪珠。 “梨儿,你怎么这么说,都是相府的小姐,锦溪得的,你自然也得的” “三姨娘这话说的对!”慕华声音一扬,目光直直射向慕梨若“毕竟你也曾经是和兴王妃定了亲的人,怎么?现在还想着兴王吗?” 慕导因为楚沐风和楚段容的关系,已经对慕梨若好了许多,可这次,他却决定任由慕华来胡闹。 因为,他的确很想知道慕梨若是否有其他的心思,虽然已经试探了几次,他却还是不放心。 慕梨若确是真的伤心了,缓缓放下筷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锦溪姐姐做了王妃,我再没有非分之想!“ 慕华满意点头,见慕梨若梨花带雨,还是和从前一般经不得吓,不由更为不屑。娘还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可看她那副懦弱的样子,就算穿上了华服也还像个丫头,他也想不明白,这娘和锦溪都是怎么了,这样一个丫头也值得他们费心吗? “梨儿果然聪明,你知道锦溪已经是兴王妃了,你就算进了王府,锦溪的地位也不可动摇,你也只是个妾,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虽说你是个庶女,但也是相府的小姐,只要选的亲事好,也是有机会做大房的!” 慕华的话让慕落羽的脸都泛起了尴尬的红,连着几个姨娘都是很不自在。有机会而已!慕华的意思就是说,因为身份卑贱,所以只能屈居妾侍。 慕导掩唇,轻咳了两声“好了!你是大哥,关心妹妹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些事情有我和你娘在,就不用你多操心了,好好准备你的科考!” 一顿饭吃的很是尴尬,大夫人和慕华相互夹着菜,谈论着这一年来路上的见闻,其他人则是低着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毫无交集…… 第八十二章 嘘……他来了(六千) 今天是慕导的寿宴,府里早早的就忙了起来,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透着喜意。 慕导是门下省的侍中,位同宰相,又是楚胤尘的岳父,和皇上是亲家,满朝堂的人谁会不买他的面子。 所以,今日在京的官员,但凡收到了慕导的帖子,全部都到场恭贺,不在京的,也托人送来了贺礼。连着皇上也赏了翠镶碧玺的如意撄。 慕梨若早早起来,让晴晚帮她梳了涵烟芙蓉髻,然后拿出自己绣好的字,卷起来放进了一个长盒子中。 墨桃端着杯水进来给慕梨若漱口,慕梨若堪堪抬眸,却被墨桃今日的装扮惊艳了偿。 月牙莲摆罗裙外面套了件锦绣双蝶钿花衫,头上插的素玉簪子还是前两日她赏的。 一张冻得有些红了的脸娇嫩可人,细长的柳叶眉用远山黛染上了清晰的颜色,微微嘟着的红唇似一朵冬日里盛开的梅。 “墨桃姐姐可真美” 慕梨若毫不吝啬的称赞让墨桃的脸更红了,剪水的眸子里含着笑,微低了头。 “小姐不要拿奴婢开玩笑了” “我说的是实话呀”慕梨若俏皮的眨眨眼“这两天下雪,我听说府里的梅花已经开了,墨桃姐姐就和晴晚一起去南苑的梅林里帮我选几个花枝带回来吧,也算是给这冷清的屋子添一抹香气!” 墨桃不由一愣,准备递出去的水也忘了。 今日是慕导的寿宴,来的宾客哪一个不是尊贵非常,她特意好好装扮,就是为了跟着慕梨若去寿宴,可是,现在竟要将她支开,凭什么? 脸上的笑渐渐退了去,声音也冷了下来。 “小姐,你身边怎么能没有人呢,还是让晴晚去梅林,我留下伺候小姐!” 慕梨若淡淡勾唇,自己动手将墨桃端着的杯子拿了过来,漱了漱口。 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的奴才,如何指望她伺候。 “爹爹的寿宴是在中午,现在可还早呢,宾客都还没有来,我也不需要人伺候,等你们把梅花采回来,我们一起去牡丹轩。” 因为今日来的客人太多,所以慕导把宴会的地方选在了后花园的牡丹轩,牡丹轩地方大,可以放下十几张的方形长桌,而且这几日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后花园里又种了许多冬日里的花草,若是有人觉着无聊,还可以观景,赏雪。 “这……” 晴晚浅浅一笑,上前拉住了墨桃的手。 “墨桃姐姐,我们还是快点去吧,早点为小姐采来了梅枝,才能早点去牡丹轩呀!” 墨桃垂着眼想了想,觉着就算慕梨若不让她跟着,也不可能把晴晚撂下,所以只要她跟紧了晴晚,就不怕去不了寿宴。 “那奴婢就和晴晚先去梅苑了!” 慕梨若等两人离开之后,选了对白玉耳环带上,然后对着镜子,将刘海全部扶了上去,露出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最近刘海长得长了一些,早上晴晚给她梳发髻的时候,险些将刘海梳上去。 打开妆奁下层的一个抽屉,一把精致的小剪子静静躺在那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祁国人从来不会轻易去剪自己的头发,可是慕梨若却不在意。 拿着剪子,从右侧的眉峰开始,细细的将刘海修短了半寸,然后用梳子将刘海重新理匀。又挑了只金丝八宝攒珠步摇戴在头上,披上了老夫人前两日着人送来的披风。 慕梨若看的出来,这件披风老夫人是用了心思的,知道慕梨若喜欢素雅的颜色,所以特意选了浅淡的桃粉锦缎,在袖口和底摆处让人用缂丝的技法绣上了几簇红梅,清丽中又不失女子的娇俏活泼。 领口围了一圈纯白的狐狸毛,触手滑润,光泽柔亮,绝对是上好的。 慕梨若看到镜子里的女子只露出了半张小脸,包裹的密实的身子略显臃肿,却不失可爱。美丽,却算不上绝色。 她已经听说,这次的寿宴,大夫人出面去请了月欢过来,楚胤尘则是把夕颜找了来。 许多人连见月欢和夕颜一面都难,而慕导却能一次把他们两人都请来,让不少人觉着惊讶,几日前朝堂上就有人玩笑,说是就算为了看月欢和夕颜,慕导的寿宴也是非去不可的。 慕府的西南角有一片竹林,青绿的颜色混在雪色里,显得格外清新亮眼,慕梨若顺着小路,一边赏着雪压竹叶的景色,一边往竹林深处走去,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滋咯滋的声音,颇为美妙。 弯下身,小心的捧起了一把雪,大概是习惯了每天用凉水洗漱,所以也不觉着冰手。 “你来啦!” 夕颜站在慕梨若身后,眉倏然一皱,她是习武之人,走路极轻,更别说会发出声音了,慕梨若又怎么会如此灵敏。 “你的武功精进了?” “哪里用的着武功,你身上的味道隔着很远就闻到了!” 夕颜气息微乱,她听得出来,慕梨若的话只是在讽刺她是个舞姬而已。 “你在相府过得不错!” 夕颜淡淡打量着慕梨若头上的簪子和她身上的缂丝披风,上次在桃夭忆看见她时,她还穿的很是寒酸,这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月,她在相府的日子已是换了个样子,看来,慕梨若也不像她想的那般无用。 “让你失望了!” 慕梨若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的雪,冰凉的口感让她神思更为清明。 舞姬都是需要提前入府来准备的,慕梨若猜测夕颜一定会来找她,所以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来相见。 “夕颜,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伤心呢?” 苏州的事,如果不是楚夜离还相信她两分,估计这世上已经没有慕梨若这个人了。 她的目的只有报仇,从未想过和夕颜争些什么,可这不代表她会任人欺凌。 夕颜弯着的嘴角没有了弧度,她讨厌慕梨若,很讨厌,虽然她也说不上原因,也许是因为她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能够接近楚夜离的女人,也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怎么会呢,我们虽然不是朋友,可都是他的人,只要他想你活着,我就想你活着” “是吗?” 慕梨若转过身,将手中的雪扬着洒了出去,翩飞的雪花落在两个女子的发上,化作点点晶莹的水珠,很美。 “你看这雪,真美呀!” “你……” 夕颜突然觉着身上没了力气,头也有些眩晕,急急倚上一边的竹子,想要运气稳定心神,却发现她越是运气,脑中就越是混沌。 “你对我做了什么!” 因为慕梨若不会功夫,所以夕颜对她没有防备,可是夕颜忘了,有些时候,不会武的人比懂武的人还要可怕。 慕梨若脸上笑容盛放,扶着夕颜靠在了自己身上。 “没什么,只是觉着你太累了,让你好好休息,你放心,这药效不过只有半个时辰,不会耽搁你在寿宴翩迁起舞的!” 慕梨若抬手,将夕颜的披风半扯了下去,又把她衣裙的领口顺着肩往下拽了拽,正好露出夕颜漂亮的锁骨。 夕颜今天穿了一身艳红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外面则搭了件纯白的披风,胸口处用银线绣着流水的波纹,就像一朵在最纯净的水中幽然绽放的红莲,妖艳又魅惑。 这样的女子,没有男人会不心动。 夕颜隐约觉着远处似乎有人往他们这边来,不由有些慌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 “嘘……”慕梨若抬手,将指抵在夕颜的唇上,笑的温婉“他来了!” 慕华顺着雪上的脚印找过来,刚刚他在前厅安排事情的时候,一个丫鬟告诉他,说慕梨若看见夕颜姑娘在竹林晕倒了,让他过来看看。 他不喜欢慕梨若,可夕颜的名声他早就有所耳闻,却一直无缘得见其真容,所以就想来看看。 慕华进了竹林没走多远,果然见慕梨若扶着个女子站在那里,让他不由快了脚步。 “慕梨若,这是怎么回事!” 背对着慕华的慕梨若俏皮的眨了眨眼,拽着夕颜的衣裳用力一扯,让夕颜的整个右肩都露在了外面。 “大哥,夕颜姑娘好像有些头晕,你快过来看看!” 慕华急急上前一把接过了已经没了力气的夕颜,将人揽到怀里的那一刻,慕华竟愣住了。 一红一白两种极致的颜色将女子称的盈盈动人,半露的香肩被冻得略微有些泛红,却更是诱惑,划着修长弧度的玉颈上,一根鹅黄的带子堪堪系了个结,顺着带子的方向,隐约可以看见紧紧包裹着那诱人高耸的肚兜。 慕华顿时觉着口干舌燥,喉结一动,强逼着自己移开了眼。 “夕颜姑娘……你……” “大哥,我是怕夕颜姑娘呼吸不顺,才把她衣裳解开的!” “胡闹!这么冷的天她会染上风寒的!” 慕华顾不上去训斥慕梨若,忍着自己的欲.望把夕颜的披风提了上来,然后打横将女子抱在了怀里。 “我带她去休息,今天府里都是贵客,你不要乱跑!” 夕颜在慕华的怀里,狠狠看着慕梨若,可慕梨若却只是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夕颜的目光。 “是,大哥!” 慕梨若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时出了神。其实以夕颜的警觉根本就不会让她如此轻易的得手,只不过,今日的夕颜,心乱了。 慕府到处都是眼线,夕颜本不该来见她,可却还是来了,不是因为非见不可,而是因为……楚夜离。 慕梨若望着夕颜消失的方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是,现在的夕颜有最起码的能力可以自保,而那时的她,只有万劫不复…… 但是,在男女之情里,谁又会真的懂得自保二字呢。 “唔!”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让慕梨若一下子收回了神思。 “谁在那里!” 这片竹林在慕府的偏僻角落,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而且以夕颜的功夫,是不会被人跟踪的。 “抱歉,吓到小姐了!” 男子移步从旁边走了过来,一身湖绿绣着云纹的衣裳和这片竹林浑然一体,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清冷,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子。 慕梨若从没见过这样一尘不染的男子,空灵、飘逸,不食人间烟火,他那流泄如水般的清雅,让慕梨若竟有些看呆了。 “小姐,我不小心到了这里,竟找不到回去的路,小姐可否帮我?” “你是?” 慕梨若猜着他应该是今日的宾客,只是,宾客怎会来这里呢,而且他身边也没有奴才跟着,实在奇怪。 男人仿佛看出了慕梨若的心思,微微将身子往前倾了倾,算是礼节。 “在下,月欢” “月欢……” 慕梨若了然点头,却忍不住更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漆黑的乌发用玉冠束起,长相清俊非常,身材潇洒颀长,婉约又劲逸。 女夕颜,男月欢,她怎么觉着把他和夕颜放在一块儿,是抬举了夕颜呢? “原来是月公子,这竹林偏僻,确实容易迷路,我带你出去吧!” 男子微微勾唇,清雅的笑容就像是早上的晨曦,能照亮一切。 “多谢小姐了” 王雨川是和京兆府的人一起来的,身边还带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 谁都知道王英是中书令,在朝堂上的地位与慕导不相上下,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个女儿,谁要是做了他的乘龙快婿,必将平步青云。 所以,先到的几人里,但凡知道王清妍身份的人,都是急着过来搭话,可王清妍好像谁都不想理,只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说想要自己走走。 王雨川也是看不惯这些人的嘴脸,又想着有丫鬟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就遂王清妍去了。 慕梨若闲闲的走着,脑子里想着月欢的事情,她有些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是怎么在欢场之中生存下来的,还是说,月欢也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呢。 慕梨若不由失笑,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因为一个人而这样费心了。 “喂!” 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她正在想着的事情,疑惑回头,见王清妍带着丫鬟,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慕梨若心底窃喜,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还以为,王清妍今天不会来了呢,为此也是伤心了许久。 “王小姐” 王清妍往慕梨若的身后看了看,见四周并没有她期望的那个身影,眼中有了抹失望的神色。 “你要去干嘛?” 慕梨若本来是想先回去把慕导的寿礼拿出来,可见王清妍这么有诚心的来找她,一时改变了注意。 “我正想要去后花园的凉亭走走” “那我和你一起去!” 王清妍急急的说着,话出口,才觉着自己有些失礼了,略红着脸抚了抚鬓边的碎发。 “我的意思是说,我一个人待着无聊……” 慕梨若又怎会不明白王清妍的心思,犹豫的咬着唇,故作为难的沉吟片刻。 “这……天气这样冷,王小姐还是先去牡丹轩吧!那里暖和!” “我不!” 王清妍扬着头,快步上前,一副跟定了慕梨若的模样。 自上次看到了慕梨若锦帕上的诗句之后,她就对楚胤尘有了深深的好奇,有几次她都想要跟着爹爹去兴王府看看,可爹爹就是不让,今天可是难得的机会。 “我第一次到慕府,你是慕府的人,难道不该带我去转转吗,再说,上次你丫鬟的事情我都没有追究!你还欠我一份情!” 慕梨若暗笑,如果王清妍真的追究了清思,那她才是真的感谢王清妍才对。 “那好吧,我们一起” 后花园的凉亭是建在假山上的,大约有两层楼高,从那里看上去,能够将后花园的景致尽收眼底,最重要的是,北面不远处的一条小路,正好也是去牡丹轩的必经之路。 因为雪天路滑,两人穿的鞋都是厚底的,所以慕梨若好心的扶着王清妍,慢慢走上了台阶。 这几日下雪,凉亭都没有人来,积雪也没人打扫,桌椅全部都被一层厚厚的雪盖着,根本就没有办法坐。 一阵风吹来,表面的浮雪四散飞扬,迷了几人的眼睛。 王清妍今日穿的并不厚实,披风也是偏薄的那种,虽然显得身子清秀了许多,可是也经不起寒。 “王小姐,你若是冷,不如就先下去吧!” “不用!我不冷!” 慕梨若越是不想让王清妍在这里,王清妍就越是觉着事情有蹊跷。 她不会相信兴王来了慕府,会不找慕梨若。 “可是我看你的唇都青紫了!” “冷不冷我自己清楚!” “这样啊……” 慕梨若移过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缓缓靠上了柱子望着远处,好像真的在等什么人似得。 “我之前都是在江南的,这样的天气还真是不适应,好在还有火盆,否则我该是受不了的吧!” “江南?兴王没有派人去找过你吗?” 王清妍已经把慕梨若和楚胤尘的事情了解透了,可是知道的越多,她就越是嫉妒。 慕梨若没有说话,一股淡淡的悲伤从她的身上散了出来,可是,又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脸上倏然挂上了期待的笑。 王清妍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慕梨若的神色,见她转变的如此之快,以为是楚胤尘真的来了,赶紧跟着过去左右张望。不想慕梨若竟在她的耳边突然大叫了一声,猛地撞过来。 王清妍只觉着的腰间被一道大力推着,上身不断的向前移,重心瞬间不稳,直接从凉亭摔了下去…… 第八十三章 就算他来了,你怎么把自己摘干净(六千) 楚胤尘和慕锦溪一起往牡丹轩走,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喊,转头时就看到一个人从凉亭上跌落。 楚胤尘大惊,来不及多想,脚尖一点,飞身过去,正好将人接在了怀里。 “姑娘,你没事吧!撄” 王清妍被吓坏了,闭着眼睛,紧紧搂着楚胤尘的脖子不肯松手偿。 楚胤尘不由皱了眉,抬手去扯王清妍的胳膊。 “姑娘?” 王清妍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男子棱角分明,五官坚毅俊美,一双眸子像是最深的古井,仿佛将她的七魂六魄都吸了去。 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许多,脸上也泛起了红。 “你……” “王爷!” 远处,慕锦溪连王妃的仪态都顾不上,提着裙子急急跑了过来,见楚胤尘好好的站在那里,才松了口气。 “王爷,你没伤着吧!” “没事!” 楚胤尘见王清妍的眼神有了焦距,知道她应该是回过神来了,微蹲了身子,将人放下。 “王小姐?怎么回事!” 慕锦溪以前是见过王清妍的,自然知道她是王英的女儿,想到此人若是在慕府出了事,慕家和王家的关系必然受损,不由含了怒气向凉亭看去。 王清妍的丫鬟在王清妍摔下来的时候就急匆匆的冲下来,只留了慕梨若一个人苍白着脸,依着栏杆不知所措。 楚胤尘也是这时才看见了慕梨若,五年了,自五年前慕梨若失踪之后,他再没见过她。 当初的事情他也是迫不得已,可是,没想到会差点要了她的命,突然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多少有些愧疚。 “梨儿怎么在这儿?” 一声梨儿霎时让慕锦溪起了怒意,没有人会知道,楚胤尘宠着慕梨若的那段日子,她过得有多痛苦,他会叫她梨儿,他会在兴王府种满了梨树,只为博她这个妹妹一笑。 她嫉妒,她愤怒,又只能忍着,现在,他们竟然又见面了,她左防右防,还是没有防得住! “慕梨若!下来!” 凉亭上的女子却是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下面的人,一动不动。 楚胤尘太了解慕梨若的个性,猜她大概是吓坏了,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严常使了个眼色。 严常心领神会,飞身上了凉亭把慕梨若带了下来,刚刚落了地,慕梨若竟然腿一软,半摔在地上。 “慕梨若!” 慕锦溪看着楚胤尘难得显现的温柔,袖中的手骤然握紧,连指甲磕到了手心都不觉着疼了。 “姐姐……”女子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小,却让几人在安静的雪色里听的清楚“我……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王小姐是谁吗!她要是出了事,你让慕府怎么跟中书令交代!” “我……我……刚刚脚滑,不小心……不小心……!” 慕梨若话都说不清楚,强忍着泪水,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不小心!你说的容易!要不是王爷及时出手,你要至慕家于何地!” 王清妍此刻已经听不见慕锦溪在说什么了,耳边只是嗡嗡的响,轻扇着睫抬眸,娇羞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难怪他会写出这样的诗句,难怪他能有那样的才情。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她明白了,原来……他就是兴王,楚胤尘。 “清妍给兴王请安,给兴王妃请安!” 楚胤尘是没有见过王清妍的,直到刚才慕锦溪提起,他才知道,他刚刚救得这个女子就是王英的掌上明珠。 王家目前的势力与慕家不相上下,可王家却始终没有明着支持他和楚南弦任何一方。 楚胤尘不是没有想过再娶一个王家的女子,只是,兴王正妃的位置已经是慕锦溪的,他不认为王英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做侧室。 所以,他有意成全楚沐风和王清妍,今日的事情是机缘巧合,也算老天帮了他一次。 “王小姐可伤着了?” 连声音都这样好听,像一股清泉一般。 王清妍点了点头,心里对楚胤尘的好感更深了几分。 “多谢王爷关怀,清妍没事!” “那就好,王小姐是和王大人一起来的?” “不是,清妍是随着哥哥来给慕大人贺寿的!” 王清妍娇羞一笑,眸光流转间,见慕锦溪还在恶狠狠的看着慕梨若,不由觉着这样的女子太过阴毒,不配待在楚胤尘的身边。 缓缓勾起了笑,走到慕梨若旁边将她扶了起来,还把自己的巾帕递给了她。 “看你的披风都有些湿了,快擦擦吧” “谢谢” 慕梨若哽咽着声音偷偷觑了慕锦溪一眼,见慕锦溪还在直直盯着她,又赶忙低下了头。 王清妍了然,堪堪转向了楚胤尘,盈盈福身。 “王爷,二小姐也不是有意的,就不要责怪她了吧” 王清妍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的往慕锦溪身上瞥去,略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可慕锦溪却只顾着慕梨若,根本没有发现王清妍的心思。 “王小姐,是我慕府的人不懂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用,兴王妃,二小姐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又何必如此责备于她呢?” 王清妍记着娘亲跟他说过,男人三妻四妾是必然的,要想真正抓住男人的心,就必须能够容忍他有其他的女人,否则,只是将男人越推越远。 她发现,现在的慕锦溪就是在把楚胤尘推远,这真的让她很高兴。 “二小姐是我的朋友,我都不介意了,就算了吧!” 慕锦溪眼里添了抹疑惑,转眸深深打量着王清妍。 王清妍是王英唯一的女儿,她记得王清妍也是个骄纵的女子,被人从凉亭推下来竟然也不追究,实在是太奇怪了! “王小姐……” “五哥五嫂在这儿干什么呢?” 楚段容今日穿了身莲紫金丝织锦袍子,外面罩了件黑色的裘皮斗篷,倒是少了分戏谑,多了分冷然。 “八弟!” 楚段容含着笑,对着楚胤尘和慕锦溪两人略微一拱手,余光所及之处却是不着痕迹的从慕梨若身上扫过。 “我刚刚听见这边有声音,还以为是飞来了一群鸟儿呢!” “八弟,你又说笑了!” “五哥五嫂,我可没有开玩笑,这两天憋在府里实在太无聊了” “哦?”楚胤尘扬眉,眼里有了笑意“八弟还能在府里呆的住,倒是不容易呀!” 楚段容不理会楚胤尘的调侃,几步上前凑到了慕锦溪跟前,嬉笑着。 “唉!五哥,你是不知道啊,前两天我染了风寒,都下不了床了,今儿难得出来,五哥五嫂带我逛逛如何呀?” 楚胤尘眸光一转,浅勾着唇拉起了慕锦溪的手。 他何尝不知道慕锦溪对慕梨若的愤恨,可是,今天这种场合不允许堂堂的祁国兴王妃胡闹。 “也好,锦溪带我们随便走走?” 慕锦溪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慕梨若,可是抬眼间见楚段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失礼,不得不压了怒气,点头。 “珩王请!” 王清妍原本想要跟着楚胤尘他们一起去走走,可又想起自己才刚刚和楚胤尘认识,如果追的太紧,会让他觉着自己过于轻浮,所以把挪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一直等楚胤尘离开,眼睛还始终望着小路延伸的方向。旁边的丫鬟见此只得拽了拽王清妍的衣裳,低声叫她。 “小姐,我们该去找少爷了!” “知道了!” 王清妍不耐的甩袖,回头厌烦的看了慕梨若一眼,也跟着走了。 清净的凉亭又恢复了之前的孤寂,慕梨若静静的站在愿处,眉紧紧蹙起。 按照她与晴晚商量的,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是晴晚来牡丹轩的时候,可是,刚刚她一直注意着小路的动静,始终没有看到晴晚的身影。 一股不安从心底升起,慕梨若不敢再耽搁,急急往梅苑的方向而去。 大雪过后,艳丽的红梅成片成片的盛放着,像是燃烧起来的红霞,花瓣上的点点白雪已经化成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映着蓝天白雪的颜色,美得醉人。 慕梨若却顾不上欣赏,弯下腰来,把裙角挽至脚踝,紧张的往深处跑去。 蓦然间,手肘突然被一道力猛地拉扯住,拽着她往一旁躲。 这梅苑里有一处不高的假山,被雪完全盖着,平日里也没人注意,等慕梨若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假山的背阳处,身子被压着,牢牢抵在了石头上。 慌张的抬眼看去,却发现眼前的这张脸异常熟悉。 慕梨若不敢再说话,一双薄如蝶翼的睫,轻轻的扑扇着,不知从哪里落下了一滴水珠,正好落在那浓黑的睫毛上,光亮,灼眼。 “你……” “别说话!” 楚夜离更往前近了一步,紧紧箍着慕梨若,两人仿佛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 娇艳的红梅散发着清逸幽雅的清香,沁人心肺,可是,还是掩不住楚夜离身上味道,淡淡的,似乎还有些清凉的气息,像雪,像冰。 印象中,楚夜离是很少熏制自己的衣裳的,这是慕梨若第一次在楚夜离身上闻到味道。 今天的他穿了件暗红色的锦缎袍子,上面用银线绣出了如意连碧纹样,边缘则是用黑线勾勒了波浪纹,外面是一件黑色的裘皮大氅,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我……” 慕梨若想要解释今天的事情,可楚夜离没等她说完,深不见底的眸子就骤然一紧,伸手把她的嘴堵住了。 隐隐约约间,慕梨若好像听到外面有人正在往这边走,而且还是很多人。 王雨川带着京兆尹府的几个捕快急急穿过梅园,直奔不远处的一排石屋。 刚刚,王雨川正在和几个同僚谈诗说文,却突然发现一个穿着戏子衣裳的人像极了他们前些日子正在通缉的人犯,所以马上带着人跟来,没想到那人发现了王雨川之后,马上就跑了,他们沿着断断续续的脚印,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排石屋。 “给我把门踢开!” “是!” 捕头今天是跟着王雨川来送寿礼的,发现人犯之后,也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人。运气抬腿,砰的一声,猛地将眼前的门踹开,一个纵身跃了进去,可只看了一眼,就被屋里的一切给吓到了,大张着嘴,震惊的退了几步。 “怎么了!” 王雨川隐约觉着事情有些不对,扬袖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捕头,从让出的位置看过去,半开着门的屋子里,男女的衣裳散落了一地。 雾气腾腾之中,大约可以看见一个男人正一丝不挂的压在女子身上不住的耸.动,杂乱的屋子满是***的气息。 “谁!” 慕导听见声音,似是一下子清醒过来,拿过衣裳,第一时间遮住了自己的身子。 “啊!” 墨桃也是吓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拼命往慕导怀里钻。 光影下,王雨川这才看清里面男人的样貌,却是让他倏然愣住。 “慕大人!” 顾不得请罪,王雨川立刻退出屋子,狠狠把门又重新关上,然后悔恨的躬身行礼。 “慕大人,是雨川莽撞了,还请慕大人不要怪罪!” 当今皇上是极为重视官员的个人德行的,今天是慕导的寿宴,却被京兆尹府这么多人抓到他在这里风流,如果传出去,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而且,京兆尹府的人都不是傻子,如果里面的女人是慕导的夫人,又何至于在这样的地方鬼混。如果是丫鬟,那慕导的名声就是完了。 半刻钟过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慕导已经重新穿好了绣着松鹤延年图样的褐色锦袍,虽然有些许褶皱,却难掩其光华。 “原来是王世侄!” “慕大人!” 王雨川已经悔恨的肠子都要青了,他忘了,这是慕府,不是他可以轻举妄动的地方,如今无论他说什么,和慕导的心结也肯定结下了。 “慕大人,下官是在追一个在逃人犯才跟到这儿来的,请慕大人恕罪!” 慕导神色间透露着浓浓的疲惫,微眯着眼睛,别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王雨川,脸色很是难看。 王家和慕家分管中书、门下两省,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最近,两家好像总是摩擦不断。 慕导不由怀疑,王家是要靠向楚南弦了。 “人犯?王世侄的意思是说,我慕府里有人犯?” “雨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王雨川欲言又止,脸上也浮现出了尴尬之色。 “算了!”慕导堪堪抬手,声音略带沙哑“屋里是我新纳的七姨娘,原就是准备在寿宴上让她和你们认识认识,不想……” 要知道,三人成虎,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会越来越难听,影响极大。 慕导在穿衣裳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纳了墨桃是最好的选择,与自己的妾亲热,就算不上品行有亏。 “王世侄应该不会随便乱传本相的家事吧!” 王雨川忙拱起手,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是自然,慕相请放心!” 慕梨若眼见着大夫人又带了一拨人往慕导的方向去,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疑惑,微微转头,看向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那是慕导藏书的地方,房子都是只用砖瓦,不用木料的,而且当初慕导为了防火,还特意辟出了间屋子,将一汪温泉引了过来,平日里可以泡澡,必要时还可以用来救火。 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着在这里设计慕导和墨桃。 她先是让晴晚把墨桃带来梅苑,然后想办法引着墨桃去石屋沐浴,至于慕导……她知道,每次府里来人的时候,慕导都会到石屋来看看,今天是他的寿宴,来府里的有近百人,所以,慕导必然会来这里。 可是,王雨川呢?还有大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楚夜离见所有的人都已经按照计划去了石屋,才松开捂着慕梨若嘴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以为你让你的丫鬟去传信,楚胤尘就会来吗?就算楚胤尘来了,你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慕梨若一惊,呆愣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确是想要晴晚把楚胤尘和慕锦溪找来,然后借着他们让慕导与丫鬟苟且的事情传出去,可是,楚夜离怎么会知道? 苏月听到下人来报,说王雨川带着人去了梅苑搜人犯,王雨川虽然是王英的儿子,可也不能把慕家不放在眼里,苏月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一刻也没有耽搁的就来了梅苑。 王雨川正想着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样尴尬的局面,就看见苏月急匆匆的赶来,瞬间松了口气,对着慕导再拜。 “慕大人,下官先告退了!” “好!月儿,你跟我进来!” 苏月觉得慕导今日有些奇怪,可还是跟着慕导进了屋,却没有想到,屋子里,墨桃只穿着肚兜半跪在地上,眼睛里还在掉着泪,真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这样的情景意味着什么,苏月怎么会不明白,眼前倏然一黑,差点气的吐血,扬臂上去狠狠给了墨桃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只听着就让人觉着疼。 “贱人!” “大夫人!” 墨桃伤心的捂着脸,觉着冤枉,她洗澡的时候,听到门被人推开,还以为是晴晚回来了,就叫她帮着擦背,不想却被人突然抱住,让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慕导刚刚的粗暴,让她此时想起来还惊恐不已。 “大夫人,求您饶了我吧,求您了!” 第八十四章 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六千) 苏月一口气憋在心里,颤着手指向墨桃,声音凄厉。 “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 “好了!撄” 慕导冷着脸,似是很不高兴,他和墨桃被王雨川带着人抓了个正着,现在,苏月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墨桃这个七姨娘了偿。 “让你进来就是告诉你,墨桃以后就是七姨娘了!” “老爷!她只是个贱婢啊!” “我不想说第二遍!” 苏月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手扶上旁边的矮桌,本以为,六姨娘会是最后一个,可是现在,连她的一个奴婢都要来和她争! 想到这里,苏月猛地转头,目光向刀一样凌厉。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联合王家,陷害老爷!” 苏月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如果不是被王雨川发现了,她就算杀了墨桃,慕导都不会管。 “老爷!老爷我没有啊!” 墨桃哭着爬到慕导脚下,拽着慕导的袍角哭的伤心。 慕导则两手负于身后,眯着眼想着今天的事情。 这个石屋表面上是藏书阁,实际上里面放了他多年来在各地做官时收集的官员账本,这件事,连楚胤尘都不知道,这也是慕家最后的底牌。 因为担心这边的屋子走水毁了这些账本,他才只用石料来搭建了一排石屋,还引了温泉,时长过来看着。 如果今天真是王家的圈套,那他们的目标该是账本,而不是墨桃。 沉下声音,慕导直直看着跪在地上,衣裳不整的女人。 “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老爷,小姐让我和晴晚来剪些花枝回去,可是……可是我突然崴了脚,滑进了泥里,衣裳都脏了,晴晚看见这里有屋子,就……就让我进来等着她帮我拿衣裳,后来……后来我发现屋里竟然有温泉,我就……就……” 墨桃一边说一边哭,想起苏月的狠辣手段,更是不住的颤抖,她不知道以后苏月会怎样对她,她又会不会像清思那般,生不如死! 慕导沉吟片刻,上前一步,一把捏住了墨桃的下巴。 “这间屋子可是上了锁的!” 他明明记得上次离开时已经把门锁上了,没想到今天来的时候竟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 他本来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丫鬟在轻扫积雪,没想到从窗户看进去,墨桃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就半掩在水里,光洁的胳膊沾着点点水珠,让他升起了一股邪火。 “没有!”墨桃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爷,真的没有,那锁只是挂在了门上,没有锁啊!” “真的?” “老爷,不信……不信你可以问晴晚,她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她去给我拿衣裳了!” 墨桃的两个高耸被娇红的肚兜紧紧裹着,从慕导的位置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那道沟壑。 裸露在外的玉颈上还印着咬出来的青紫,可怜又魅惑,让慕导觉着一股燥热又从小腹上升了起来。 墨桃比六姨娘小了将近十岁,尖细的下巴捏在手里,就像是握着个吊坠,细嫩如羊脂玉的肌肤略有些腻人。 自从上次老夫人的事情之后,他就很少去六姨娘那儿,半月积下来的火气全洒在了墨桃身上。慕导弯下身子,捡起散落在一旁的锦绣双蝶钿花衫给墨桃披上,然后温柔的把她扶了起来。 “把衣裳穿好,月儿,半个时辰之内,去把几个姨娘和孩子全部叫到后院!” 楚段容随着楚胤尘和慕锦溪看景,可一路上却是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慕府种着几颗罕见的红松,灰褐色的树皮纵裂成不规则的长方鳞状块片,零零散散的露出红褐色的内皮,淡红褐色的卵形针叶层层叠叠,极为篷松,远远看上去比红梅还要好看。 要知道,红松一般长在高山之上,能将它移栽在府中,慕府的花匠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从府里的湖中引了水过来,还在时不时的在泥土里兑上少量的醋,费了三年的光景,才把这几株红松养活。 “八弟,你看这红松可能比的过你府里的那株银杉呀?” “啊?五哥你说什么?” 楚胤尘抚着透红的树干不由失笑,他本就觉着楚段容不是一个有心思看景的人,现在到算是明白了。 “我怎么觉着八弟是在找人呢?” “什么都瞒不过五哥,不过……怎么不见夕颜的影儿呢?这几日不见她,还真是想得慌!” 楚胤尘被楚段容的直率弄得哭笑不得,也起了调侃的心思。 “是啊,夕颜姑娘知道八弟你来,该急着出来见你才对呀!” 慕锦溪听过夕颜这个名字,本来知道楚胤尘找了这个女人来给慕导祝寿还有些不高兴,现在听楚段容说起,才明白夕颜原来是楚段容的红颜知己,多少有些释怀。 “要不我们陪八弟去找找吧?夕颜姑娘也许在后院准备呢!” 楚段容没等楚胤尘说话就急着点头,一撩袍角,转了方向。 “多谢八嫂!” 屋子里慕导和苏月坐在主位上,右侧是几位姨娘,慕华、慕卓、慕乐菱、慕落羽和慕梨若都坐在左手边。 老夫人这几日一直是参汤不离口,所以就不来了,慕乐菱养了一个冬天,虽然脚踝还是会时不时的疼痛,走路也有些跛脚,可已经不用再拐着拐杖了,脸上的伤只能看出一道浅浅的印迹,上些胭脂遮着,也并不清晰。 六姨娘因为被慕导扣了月银,今日穿的素雅了许多,神色间也透着憔悴,反倒是五姨娘,慕安的病已经快要好全了,慕导又时不时的过去陪她,今日也算的上是最得意的了,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配藕丝琵琶衿上裳,打扮的比慕落羽还要俏丽。 “不知老爷叫我们来有何事呀?” 慕导没有说话,只一摆手,丫鬟就把晴晚带了过来。 “是你和墨桃一起去那间房子的?” 晴晚惨白着脸跪在地上,手上还抱着一套精致的衣裳。 “是,老爷” 晴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怯懦的去看慕梨若,见慕梨若也是瘪着嘴快要哭了,就更是害怕,再一看屋里没有墨桃的身影,忙使劲磕了个头。 “老爷,墨桃姐姐是弄脏了衣裳才想着去屋里换衣裳的,求老爷绕过墨桃姐姐吧!” 慕导随着晴晚的目光撇过眼,见慕梨若红着眼眶,微低着头不安的拨弄着手中的锦帕,不由叹了口气合上眼,顿了顿。 “算了,你起来吧,以后墨桃做了七姨娘,梨儿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丫鬟,你要好好伺候她!” “墨桃?七姨娘?” 慕乐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看慕导,又看看苏月,还带着淡红疤痕的脸变得狰狞。 “爹,你什么时候纳了那个奴婢!” “菱儿!” 苏月声音骤沉,给了慕乐菱一个冰冷的眼神。 她已经想通了,慕导做事是一丝不苟,多少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都不抓不到,今天的事情总不能就让它这么传出去。 再说,墨桃就算做了七姨娘,还不是在自己的眼皮子下看着,等过了今天再收拾她,也是一样! “不许乱说!墨桃现在是你七姨娘,跟你其他几位姨娘都一样!” 苏月说着,嘴边勾起了抹不屑的笑,六姨娘再不济也是个舞姬,现在竟然又纳了个贱婢,真是越来越不如! 慕华坐在一边黑沉着个脸,想起墨桃就是那日给慕导倒酒的那个丫鬟,心中明白刚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否则慕导也不会在大寿之日纳妾。恍惚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夕颜柔弱的模样,有些担心她现在的情况,眼神也跟着柔起来。 慕锦溪三人来了后院,得知慕家人全部在主屋,就直接来了这里,原本沉闷着的几人看到慕锦溪都跟着起来,盈盈福身。 慕导见楚胤尘和楚段容并肩站在一起,以为拉拢楚夜离的事情有了眉目,霎时把刚刚的不悦全都忘了,满脸堆满了笑,上前拱手。 “兴王,珩王!” 楚胤尘一步上前扶住慕导的胳膊,免了他的礼,又对着其他人浅浅点头。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可是珩王……” 慕导含着笑觑着楚段容,带着试探开口。 楚段容却一挑眉,嬉笑着脸连连摆手,全不在意。 “慕相,我可是来找夕颜的,不是来受礼的!” “夕颜姑娘?” “是呀,慕相,夕颜姑娘早上就来了你府里,可是我现在怎么找不着人呢?” 墨桃让丫鬟伺候着换好了衣裳,因为来不及赶制新衣,就拿了六姨娘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先穿着,散乱的头发梳起了望仙九鬟髻,簪上支鎏金点珠桃花步摇,款款而行间柳腰款摆,身姿飘摇。 六姨娘的身材比墨桃要消瘦一些,所以衣裳穿在身上有些许的窄小,胸口的位置紧紧绷着,更显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墨桃参见兴王、珩王,给老爷,夫人请安!” 慕家人自然已经知道了墨桃的身份,都不屑去看,尤其是六姨娘,僵着个脸,直接撇过了眼去。可楚胤尘和慕锦溪确是一头雾水,楚胤尘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可还是抬手让墨桃起身。 楚段容倒是明白了个大概,猜着肯定是慕梨若把自己的丫鬟塞给了慕导,不由目瞪口呆,对慕梨若又对了分赞赏,每次他来慕府,慕梨若都能给他一份惊喜,搞得他现在就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 “慕相可真是好福气啊!” 慕导看着楚段容挤眉弄眼的样子,神色间不由有些尴尬,不想与他多说,只好转了话头。 “珩王,我这就让人去找夕颜姑娘!” 慕华闻言,吸了口气拱手上前。 “珩王,刚刚夕颜姑娘晕倒了,我把她扶到了我的屋子里休息。” 慕华最后一个字音刚落,楚段容和楚胤尘就齐齐转头看向了他,目光都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慕导大惊,正准备出言解释,却被楚段容邪笑着打断。 “慕公子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楚胤尘则面色难看,沉着脸一言不发。 慕华听出了楚段容言语中的不屑,心里起了股火,却还是忍着,老老实实的躬身行礼。 “是夕颜姑娘实在难受,我才出手相助,并无怜香惜玉之说” “是吗?” 楚段容显然已经失了耐性,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楚胤尘也对慕华的做法极为不满,给了慕导一个警告的眼神后也跟着走了。 慕导分明感受到了楚胤尘对慕华的失望,此刻已怒火中绕。 苏月知道事情不对,赶紧带着其他人先出了屋子,只留下了慕导与慕华两人。 “夕颜有事,为什么不通知珩王!” “爹,事情紧急,我……” “胡闹!” 慕导是了解慕华的,这几年还没有见过慕华对哪个女子动情,可是刚刚在提到夕颜的时候,慕华的眸中分明有了不易察觉的情愫,这是慕导绝不允许的! “他是珩王的女人,岂是你能觊觎的!” “爹!夕颜还没有嫁给珩王!” “那又怎样!京城里谁不知道夕颜动不得!你竟然敢起了心思,你算什么东西!” 慕导一想起楚胤尘刚刚看慕导的眼神,就觉着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怎么都上不来。 慕华将来是要跟着兴王的,如果没了兴王的重用,慕家在朝中的势力就是后继无人了! 慕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这样的话竟觉着心口一痛。 “珩王算什么东西!” “混账东西!”慕导心中一怒,扬手狠狠给了慕华一巴掌“珩王姓楚,他是皇子,别说你还没有进官场,就是进了,你也只是楚家的奴才!你给我记住了,要是再说这种话,慕家早晚有一天会毁在你的手里!” 门外,借着去拿寿礼的事情一直没有走远的慕梨若听到屋里的争吵声,含着笑弯起了眉眼。 牡丹轩里,慕导已经换了一套五福捧寿纹样的湖青色锦服,容光焕发,满面春风。 来贺寿的人,但凡官职比慕导低的,全部起身拱手示意,只有最头上的两桌人安之若素,谈笑宴宴。 楚南弦、楚夜离和楚沐风都是在楚胤尘落座之后才到了,丫鬟给上了十年陈酿的状元红,几人没等开宴就先喝了一轮,此时见慕导过来,才纷纷放下了杯子。 “慕导给几位王爷请安,没想到老臣过寿竟然能得几位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楚南弦今日装扮的是最为随意的,一头的黑发用羊脂玉冠束起,宝蓝色的锦衣上没有綉什么华丽的纹样,只在袖口处压了圈云纹,披风也是最简单黑色云锦,被他随意放到了一边。 “慕相说笑了,连父皇都要为慕相祝寿了,我等岂能不来!” 楚沐风则是没有心思多说什么,眼睛一直往慕导的身后看,本来今日他是想要早点来的,可是,楚胤尘却突然让他去吏部处理一份文书。 “怎么不见慕夫人?” 慕导见楚沐风脸上神情焦急,知道他大概是要问慕梨若,只是碍于情面,才拿苏月说事。 “回容王,本来老臣是想让夫人和几位孩子一起来这寿宴,可是发生了点变故,老臣担心他们再冲撞了贵客,就让他们都待在后院了” 慕导没有说,因为慕华脸上有清晰的手印,所以根本不能出现在寿宴之上,再加上多出来了一个墨桃,就索性让他们全部都不要出现。 “这样啊……” 楚沐风明显有些失望,垂下了眼。 王英和六部的大臣是坐在右手边长桌上的,慕导走过去对着几人拱手示意,然后就端起了酒,对着屋里所有人举杯。 “今日是慕某寿辰,得诸位前来恭贺,是慕某之幸,慕某先干为敬!” 话毕,等在外面的丫鬟开始将各样的菜色端上桌来。但凡大宴,头舞都是几人共跳,一是场面宏大,二是人气足,图个热闹,可今天却是夕颜独舞。 乐声刚起,夕颜穿着身大红的衣裳款款而来,重重叠叠的长裙在裙摆处贴上了缀着闪耀晶石的绣片,让人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曲调回旋,夕颜脚下急转,腰肢像春日的新柳柔软垂坠,仰面反俯下去,连连后退间裙衣飘飞,似一朵冬日里盛开的红梅。 缎带翻飞之间,人越跳而上,水袖急旋,如花苞绽放吐灿,秀发任意飘洒,似绸缎迸发而下。 屋里的人都看呆了,一时忘了此间为何处,直到琴音骤止,舞步骤停之时才堪堪回神,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掌声。 “夕颜谨以此舞恭祝慕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夕颜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慕相满意点头,言语间也是也带着些许的小心“夕颜姑娘请入席宴饮一番如何?” 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慕导的小心是冲着楚段容,而不是一个舞姬,不由纷纷把目光转向了主桌上的楚段容。 可这位珩王确是自顾自的斟酒,像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夕颜只是一介舞姬,又岂能与诸位大人同坐,只是上次在桃夭忆时,听说二小姐也是才艺双全,颇通音律之人,不知可否请二小姐来为夕颜的舞谱上一曲呢?” 慕锦溪心中生疑,淡淡瞥眼去看楚胤尘,见他竟有些走神,不由又是一怒,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掩唇而笑。 “是呀,梨儿的琴艺的确不错,若是能为吸烟姑娘伴上一曲也是一段佳话,不如就请梨儿出来夕一起为爹爹祝寿吧” 第八十五章 备上食物和水,关上三天再说(六千) “不知我的琴艺可入得了夕颜姑娘的眼呢?”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齐齐向门口看去,冬日的暖阳里,男子的身影映着外面的雪景让人看不太真切他的脸,湖绿的袍子在襟摆处绣着银色的流动云纹,栩栩如生,精妙绝伦。 “月欢给诸位王爷,大人请安!欢” 男人勾起的嘴角也难以驱散他如同月光清辉一般的冷然,将他隔绝于尘世之外岑。 “月欢早已耳闻夕颜姑娘的不凡,不知姑娘可否赏脸许我伴上一曲!” 慕导清楚慕梨若与楚胤尘、楚沐风等人的瓜葛,本就不想让她出来愉悦众人,见月欢主动出来,心中暗喜,却又怕折了夕颜的脸面,不由看向了楚段容。 没想到楚段容这次倒是极为配合,满意的连连点头。 “好,本王正想要看看月欢与夕颜同台的场面!” 慕锦溪见众人的兴致已全部转到了月欢身上,眸光一暗,失望的又坐了下来,端起茶水来掩饰尴尬,却在侧眸时触到了楚胤尘冰冷的眼神。 月欢的琴音很是美妙,时而像是一股清泉缓缓流出,回转蜿蜒,时而似万马奔腾,恢弘大气,最为难得的是,夕颜竟也能随着月欢的曲子不时的变幻舞步,急旋中不失温柔,挥袖间亦有英朗,让所有人的情绪真实的随着两人的动作起伏。 夕颜两舞毕,气息已有了些微的凌乱,玉臂一收,两手做兰花状叠于胸前,腕部翻转交替而升,伴着反俯垂腰,以倒退的舞步渐次消失于牡丹轩,月欢则琴音不停,不动声色间已换上了另外一曲,清越空灵的声音自他喉间悠扬而出,叮铃似冰川化水,幽静似荷塘月色,让人越听越是陶醉,细思继而忘我。 曲声渐停之时,大半的人竟还未从梦境中醒来,连叫好都已忘了。 多年之后,当宴上之人再次谈起今日情景,无不感叹月欢夕颜同台之震撼,却是再也未曾见到。 慕导的寿宴结束之后,慕梨若就开始全身心的教楚段容的八哥说话,可是,眼见着就要过年了,这八哥还是骄傲的不肯开口,慕梨若无奈,只好告知了沈管家之后,带着晴晚去了花鸟市场。 平民百姓每日里疲于奔命,忙于生计,哪里会有心思侍弄花草,所以,在花鸟市场逛着的都是富家子弟,平日里闲着没事,就来这里找乐子。 慕梨若细细的看着,发现这里有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花卉、盆景、奇石根艺、鸟雀应有尽有,且越是珍奇的东西,越是好售卖。不过,因为是冬日里的缘故,摆在外面的摊子已经全部收了,只能一家商铺一家商铺的进去看。 她记得,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听养鸟的老人说过,如果怎么都教不会八哥说话,那就只能选一只会说话的成鸟,让八哥就像照镜子一般,跟着学。 “老板,您这儿有会说话的八哥吗?” 慕梨若进了一个摆满各式各样鸟儿的铺子,认真的问着。 小二见慕梨若穿着不俗,尤其是她那身织锦镶毛斗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赶紧提了两个笼子过来。 “小姐,你看这两只你还满意吗?他们可都是会说话的” 小二的话说完,那两只鸟就像是听懂了似得,赶紧说了两个字。 “高兴,高兴” 慕梨若歪着头,细细看了这两只鸟一会儿,最后失望的轻摇螓首。 “没有别的鸟了吗?” 小二见慕梨若似乎并不满意,赶紧忙着劝,还特意用跳棍逗弄了几下那鸟,不想小二越是着急,鸟儿反而越是往后躲,渐渐蔫了。 “小姐,这会说话的鸟儿可不多,满大街也找不着几只,你别看它就会说几个字,可是,只要你好好教,它就肯定能学会,养鸟养鸟嘛,不自己来教,还养个什么趣儿!” 慕梨若淡笑,没有和小二多说,就转身出了铺子,她现在可没有时间慢慢教了,再说在她跟沈悦说明了出府的意图之后,沈悦直接从账房给她支了五十两的银子,所以,今天买鸟就不用花她自己的银子了,她当然会好好选一只合适的。 进了另一家铺子,晴晚一眼就看到了只和家里那只一样的纯白八哥,顿时开心的过去提起笼子,献宝似的递到慕梨若跟前。 “小姐,这只一定行!” tang 慕梨若却是一手扶着下巴,眉头皱的极深。 “把它买回去,让两只对着骄傲吗?” 晴晚霎时冒出了几滴冷汗,满头黑线的跟着慕梨若继续找寻,主仆二人整整看了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心满意足的鸟,眼见着就要正午了,再看最后三家,若还是没有,就等明日再来。 这间铺子在几家装饰华丽的铺子中并不显眼,低低的屋檐,窄窄的门脸,阴暗的店堂,一色黑底金字的招牌,简单却质朴。 慕梨若一走进去,就觉着这里与之前的铺子都不同,多了股洒脱的意味,少了些铜臭味道,而且这里是鸟似乎都还未失去他们的本性。 “混蛋!吉祥!混蛋!” 慕梨若被这个声音吸引,见一个圆顶的笼子里,一只带着花斑的鸟正灼灼的盯着她看,火红朱砂色的眼沙让它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耀眼的晶石,极美。 “小姐好眼光,这鸟五白里已经占了四白,绝对是上品!” 正在整理柜子上东西的中年男子回过身来,漫不经心的说。 “五白?”慕梨若以前虽然养过八哥,可也都是听养鸟的老人教的,懂得并不多“这五白有什么说法吗?” “看来小姐也不是懂鸟之人,那还养他们做什么,还是算了吧!” 男人摆摆手,显然是不想再多说,慕梨若也并不介意,垂头浅笑。 “我虽不是懂鸟之人,可也是爱鸟之人,家里养了只小八哥,可就是学不会说话,所以,我想着找只成鸟来教他!” “质量上乘的鸟事具备‘五白特征的’翅膀上白色羽斑清晰为“一白”,尾羽上的白色羽斑多而明显为“二白”,两腿胯之间肚子羽毛呈灰白色为“三白”,两胯间灰白色羽斑向胸前延伸为“四白”,头顶、两眼上方两侧有浅灰白色羽斑为“五白”。老夫养着这么多年的鸟还没见过五白齐全的,所以,这占了四白的就已经是难得了!” “这是……雄鸟?” “恩!” 慕梨若见这只鸟虽然比不上楚段容那只八哥好看,可不是都说男才女貌,这鸟精力充沛,矫健有神,真是正好。 “老板,这鸟要多少银子?” 男人抬眸,举出一只手指头,比了比。 “一百两,少一分也不卖!” “一百两!”晴晚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只鸟左看右看,嘴角倏然拉下“老板,你这鸟是金子打的吧!” “我这是活物,比金子还金贵,你们爱要不要!” “晴晚,不得无礼!” 慕梨若伸手把晴晚拉回了自己身边,发现自己是越看这只鸟就越觉着喜欢,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银子带的不够,回府之后,我立即着人来买下!” 慕导今日还没有回来,慕梨若直接去找了沈悦,不曾想沈悦倒是痛快的答应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将鸟提到了她面前。 慕梨若带着鸟回了自己的屋,把它挂在了那只白鸟的正对面,然后就开始一起教他们说话。 夜里,慕梨若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了尖利的鸟叫声,心烦的用被子捂上头,可那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直穿耳朵,让脑子嗡嗡的响。 慕梨若掀开被子,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冬天的夜里可是极冷了,离开了暖和的被窝,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抹黑点亮了蜡烛,发现门口处的两只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精神奕奕,梗着脖子争着喊叫,声音响亮又清脆。 “唉!总算知道跟着学了!” 慕梨若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晴晚也被鸟儿的声音吵醒,披着衣裳过来看看,不想慕梨若已经起了,而且还只穿了件裘衣,就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了慕梨若身上。 “小姐,晚上起来怎么不多穿一点!” “哪顾得上啊,看他们这样子,今晚算是不会停了!” “那要怎么办呀,他们这么吵着,可怎么睡觉!” 慕梨若拿过一旁的小壶,给鸟儿的水碗中又添了些水。 “今 夜太晚了,明天一早,把这两只鸟送去慕落羽院子南边的厢房,把食物和水给他们备足了,关上三天再说!” “啊!那慕落羽把他们杀了怎么办!” 慕梨若疲惫的打了个瞌睡,把衣裳又还给了晴晚,一头钻回了被窝。 “她不敢!” 大夫人给慕梨若指的两个丫鬟,一个疯了,一个成了主子,如今慕梨若的屋里又只剩下了晴晚一个,慕导现在看重慕梨若,就让沈悦带着几个丫鬟过来让她再挑两个人。 慕梨若见这几个丫鬟长得还都算清秀,也没有面膜套和清思的傲气,看着还都满意,最后,慕梨若选了个原来在五姨娘院子伺候的,叫迁巧的女子,其他人则是一个都没有留。 选择倒并不是因为她看上去乖巧的缘故,只是慕梨若记得寿宴那日从梅苑离开的时候见过这个丫鬟,好像是在清理梅苑里的小路,在那样的日子被遣去了梅苑,想来是不受喜欢的。 慕梨若现在并不需要找一个能够真正衷心的奴才,只要能知道本分,踏实做事,懂得珍惜机会的人就够了,而这些,也只有吃过苦的人才能明白。 慕落雨果然是忍着每日夜里难以入眠的痛苦也不敢对八哥下手,却去找了大夫人。 大夫人这几日不是想着怎么对付墨桃,就是在听慕华跟她讲一些趣事,也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只是派人过来问了问。 慕梨若解释说因为慕落羽院子北面的厢房是南北通透的,采光足,利于鸟儿静心学话,大夫人也就不再过问。 三日后,慕梨若去厢房看了看,见楚段容那只八哥明显落下阵来,不再那么洋洋得意了,最重要的是,它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让慕梨若颇为高兴,就将他们重新放回了自己屋子。 天更是冷了,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慕梨若让沈管家找人把八哥送还给了楚段容,还附赠了那只黑色的雄八哥,谁知楚段容竟然又把雄八哥给退了回来,说是他那儿没有了地方,就算先寄放在慕府。 其实,这雄八哥慕梨若是很喜欢的,毕竟是自己亲自去挑的,只是因为之前把它放在了慕落羽院子里几日,担心她起什么坏心思,所以才想着干脆送去珩王府,现在楚段容说了这番话,这八哥就算是楚段容的了,想来慕落羽也不敢再动手,慕梨若也乐的多了个玩物,每日里就像是要冬眠一般窝在屋里不再出来,慕府里的其他人大概有着是在忙着安排过年的事宜,有的也是在修身养性,突然间就清静许多。 大年二十八,朝廷都休沐了,慕导突然想起慕梨若还没有去兴王府,就让她带着些东西送去给慕锦溪。 慕梨若特意换上了身翡翠烟罗绮云裙,又让晴晚为她绾了个牡丹髻,插上梅蝶彩珠泽云发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华丽一些。 一路上,慕梨若时不时的掀开马车上的帷幔看着外面的情景,街上林立的铺子大多已经关门了,可都换上了新的大红灯笼,虽然没人什么人,却透着喜庆。 拐过几条街,那染着朱红色的大门的宅子就是兴王府了,慕梨若下了马车走进去,发现兴王府还是像以前一样,或者说比以前更为恢弘大气了,她与楚胤尘结亲时,楚胤尘还只是个郡王,而如今,他都是亲王了。 穿过一片梅园,慕梨若不由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她记得,这里以前是种满了梨花的,春天的时候,洋洋洒洒扑了满园的花瓣,她就站在这树下看着楚胤尘抚琴舞剑,那时,她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想想那时的自己还真是傻。 下人带着慕梨若去了前厅,发现楚沐风竟然也在,楚沐风瞥见了慕梨若,亦是动作极快的站了起来,把她迎了过去。 “梨儿,你怎么来了” “沐风哥哥,兴王……”慕梨若低着头,不敢去看一边的楚胤尘,可还是忍不住那眼角偷偷觑着“爹爹过来让我给姐姐送些东西!” 楚沐风看到慕梨若的小动作眼里浮现了抹有些失落,却还是拉起慕梨若的手坐把她带到了椅子上。 朝廷今天开始休沐,他就想着来和楚胤尘喝上两杯,不想刚刚到了这里,就听下人说梨儿也来了,心里很是高兴,上次寿宴结束之后,楚胤尘因着年底官员评考的事就直接带他去了吏部,让他连和梨儿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之后的日子又实在太忙,本想着等年后再去慕府看梨儿,不想今日就碰上了。 “梨儿,你的手怎么这样冷,出 来怎么不拿个手炉呢?” “不用,我不冷” 慕梨若尴尬的想把手从楚段容的怀里抽出来,楚沐风却略有些生气,使劲握紧。 “还说不冷,和冰块差不多了!” 楚胤尘把这两人的亲昵尽收眼底,年前他听说楚沐风上了法源寺去见慕梨若,就有些不快,所以才让慕导把慕梨若送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倒是凑巧。 五年前,他已经觉出楚沐风对慕梨若是格外的关照,但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楚沐风只是玩玩,可是没有想到,这五年里,他几次提出让楚沐风娶个王妃,却都被他找说辞给搪塞过去了,现在慕梨若一回来,他就这样热络。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一幕,慕家有了慕锦溪这一个兴王妃就已经够了,再说,慕导现在已经是他的人,楚沐风就算要娶,也应该要娶另一个可用之人的女儿,比如说,王清妍。 “梨儿,回来这么久,怎么也不来我这儿坐坐” “我……我……” 慕梨若似乎有些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她……” “她去了辰王府,你姐姐也是想你的!” 楚南弦一直没有娶正妃,府里只有两个侧王妃,慕锦溪每到过年之时也会去辰王府坐坐,把面子上的事情都做足了。今日她从辰王府回来,听说慕梨若来了这里,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疾步来了前厅,正好见到楚胤尘含笑在跟慕梨若说着什么,而慕梨若则是低着头,脸色绯红。 慕锦溪心中一痛,硬扯出了抹笑走了进来。 “王爷,荣王也来啦,梨儿,你来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呢,看看,是不是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进门了呢,害的耽误了我们姐妹说话的时间!” 慕梨若一看见慕锦溪就害怕的微微发抖,脸色也变得煞白,紧张的站了起来。 “不是的……我,我,是爹爹让我来送东西的!” 楚沐风分明感受到慕梨若微微颤抖的手变得更为冰冷,温柔的眸光顿时一沉,心中大致有了数,他之前就觉着奇怪,据跟着楚胤尘的人说,当时慕梨若只是肩膀中了一剑,应该不会致命,怎么后来就失踪了呢,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现在看来,一定是慕锦溪下的手。 梨儿是她的亲妹妹,她怎么能! 伸臂揽过慕梨若的肩,将她半抱在怀里,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五哥,五嫂,梨儿的东西既然已经送到,我就先带她回去了,等明日,我再来与五哥饮上一杯吧!” 慕锦溪本就不希望慕梨若待在兴王府,倏然松了口气,笑容也不再那般那看。 “那就有劳六弟送梨儿回去了!” “五嫂客气!” 楚沐风对着楚胤尘和慕锦溪略微一点头,然后就万分疼惜的带着慕梨若出了屋子,背后,楚胤尘搭在桌角上的骨节分明的手骤然收紧,连青筋都清晰可见…… 第八十六章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上!(一更 三千) 此时,正是太阳落山的前一刻,蔚蓝澄碧的天空,几抹云彩淡淡的飘浮,腊月里难得的阳光从白絮也似的云朵间赶出来,为寒冷干涩的空气带来些许温暖。 京城郊外的山脚,一个姿容俏丽的女子沿着小路缓缓往山顶走去,那窈窕的身段和凹凸有致的曲线都那么显眼地流露出淡雅迷人的韵致,尤其是她那双如明澈潭水般深邃的瞳眸,更是让人一不小心就溺在其中岑。 带着凉意的风缓缓吹过,掀起了她衣裙的一脚,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馨儿,我觉着有些冷了,你能下去把我的披风拿来吗?” “夫人,您自己走这山路,奴婢不放心啊!” 女子淡淡摇头,浅浅勾唇,嫣然无方欢。 “这是大白日的,又是天子脚下,有什么不放心呢,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丫鬟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若是夫人染了风寒,她一样脱不了干系,所以还是沿着路返了回去,离开时还不忘叮嘱女子,让她一定要在原地等着。 女子伸着脖子,见丫鬟渐行渐远,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再也安奈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提起裙角,急匆匆的往一旁的竹林里跑去。 她的王大哥终于给她来信了,她好想他啊…… 林卞冬穿着洒逸的锦缎衣裳,披了件上好的狐皮大氅,嘴里叼着竹叶,愤愤的用脚刨着地上的雪。 自从上次桃夭忆的事情之后,他就被他爹给关在了府里,把他的银子全给断了,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今天要不是祖母带着他上山祈福,他还没机会跑出来呢。 还有那个什么将军,搅了他的好事不说,还把他给打伤了,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想到这里,林卞冬更是气的猛砸上一旁的树,激的叶子飒飒的落了下来。 翻了个白眼转头,竟觉着黄叶飘飞之中,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让他的身体里无缘无故起了阵邪火。 晃了晃头,再睁眼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远处娇粉的身影,眸光一亮,赶紧吐掉嘴里的竹叶,快步迎了上去,正正好挡住了那名女子的去路。 “小姐,你好香啊!” 如裳看着男人略带淫邪的样子,稍稍有些慌乱,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眼里也添上了防备。 “你……让开!” “别呀!” 林卞冬一把拽住女子的胳膊,扯着就要往怀里带,没想到这山上也能有这样的娇人儿,他都一个月没有见着女人了,快要把他憋死了。 而且,他越靠近这个女人,身上的邪火就越重,那种炙热的感觉都快要把他逼疯了! “美人……” 如裳彻底慌乱了,摇着头向后退,可她退一步,林卞冬就跟上一步。猛地伸出手拼命的去推,可她一个女子,又哪里有男人的力气,怎么样都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救命啊!!馨儿!” 林卞冬喉咙涌上一阵腥甜,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女子抱进了怀里,手像一条蛇一般游刃有余的往女子的腰间袭去,扯开了纯白的缎带…… 丫鬟取了披风回来,见原来的地方已没有了主子的身影,就寻着往上面找去,没找多久,就觉着身后传来阵嘈杂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江盛带着几个家奴怒气冲冲的往山上来,馨儿一惊,赶紧躬身行礼。 “公子!” 江盛看这里只有馨儿一人,早不见了如裳的身影,更相信了纸条上的字,大怒着一脚踹上了丫鬟的腿,红了眼睛。 “吃里扒外的东西!” 今天,要不是下人不小心捡到了那个奸夫写给如裳的纸条,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公子,公子饶命!” 馨儿腿上一疼,直直跪爬在了雪地里,红了眼圈。 以为江盛是因为她把夫人一个人留在山间而生气,所以也不敢反驳。 “奴婢知错了,求公子饶了奴婢吧!” “说!夫人在哪儿!” “奴婢……奴婢去给夫人拿披风,可,可回来的时候夫人就不见了……” tang 江盛疯狂的上前又对着馨儿的肩踹了一脚,然后一摆手,让后面的奴才把馨儿提了起来,带着她继续往山上走。 如裳是他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个戏子,当初看着她还有几分姿色,就给了班头笔银子,把她弄上了床,他是抬举她,纳了她做夫人,没想到她竟然敢偷人!想到这里,江盛更是恨不得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走!给我进竹林里搜!” 江盛带着人刚进了林子,还没走几步,就和衣衫不整的林卞冬打了照面。 强抢民女的事情林卞冬也干过不少,可有林安泽顶着,从来也没出过事,这次突然见到江盛,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劲,侧过身子就想走。 “你?” 江盛盯着林卞冬,看他目光闪烁不定,怯懦着想走,有什么东西霎时清明起来。 顿时大怒,挺身,直直挡在林卞冬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喊。 “好啊!你个奸夫,平日就跟我抢女人不说,偷腥都偷到我家了,看我不打死你!” 江盛一把夺过旁边奴才手里的棍子,抡着就往林卞冬身上砸,林卞冬胳膊上挨了一棍子,也怒了,伸手猛地去抢,两人一时扭打在一起。 “你们都看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 “你们敢!” 林卞冬是趁着祖母礼佛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根本没有带人,可江盛却带了五六个奴才,怎么看都是林卞冬都是占着下风的。 “我告诉你们!我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你们要是伤了我,我爹饶不了你们!” “放屁!” 江盛见自己家的奴才竟然真就站在原地不动,顿时破口大骂。 “我老子?还是礼部尚书,你算什么东西!给我上!” 几个奴才还是瑟缩着不敢动,以前常跟着江盛的两个奴才是见过林卞冬的,更是直接躲在了后面。 江盛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他们又不是,要是真伤着了林卞冬,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于是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着棍子弓着身,就是不上前。 如裳含着泪穿好了衣裳,扶着两边的竹子踉跄的往外走,凌乱的发髻让她更添上了抹楚楚动人的魅惑。 江盛扭打间,正好看到了如裳出来,一股火窜上了头。 “贱人!” 江盛狠狠把林卞冬的手从棍子上甩下去,然后用尽了力气往林卞冬头上砸。 林卞冬只觉侧额一痛,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流了下来,融进了他的眼睛,黏黏的难受。 头里一阵眩晕,骤然拔开江盛腰间别着的匕首,狠狠捅过去。 瞬间,江盛腰间的血一下子喷了出来,将林卞冬的衣裳染得猩红。 江盛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低头,然后像是雕塑一样直直向后砸在了地上。 “啊!!!” 如裳两手抱着头,拼命的喊,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天际。 血,都是血!她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一幕。 几个奴才也被吓掉了魂,本来握在手中的棍子纷纷扔到了地上,四散逃去。 林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林卞冬拿着滴血的匕首站在原地不住的抖动,怯懦着上前,用手去感受江盛的鼻息,却发现连些微的温度都已经没了。 “啊!” 林卞冬骤然摔倒了地上,猛地甩掉了匕首,连爬带滚的往山下跑。 山脚一个隐蔽的角落,一辆不起眼的青釉马车上,楚夜离闲闲的翻动着手中的书页,面色淡然。 没过多久,等在外面的少枫见到林卞冬慌慌张张的跑下来之后,才毕恭毕敬的对着马车里的人躬了躬身。 “王爷,成了!” 楚夜离眸光一顿,合上正在看的书页,点了点头。 “回府吧!” 第八十七章 这样的事情,巴不得越多越好(二更 三千) 今天是大年三十,慕梨若换了老夫人之前给她做的新衣,在发间别了支素玉的梨花簪子,然后才让晴晚给她上了些七分白的杭粉。 昨天,沈悦给慕梨若送来了新年的节赏,据说老夫人给每个孩子都包了六颗小金葫芦,寓意福禄平安,慕导则一人给了三十两银子,大夫人是给了二十两,总之,这个年过下来,慕梨若总共得了一百多两的赏银。 慕梨若不知道皇宫里的人每到新年能拿到多少赏赐,可这一百多两银子也不是寻常官员家能够出的起的,慕导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虽然有田地和产业,可也不该如此富裕岑。 “小姐,您今晚穿这双鞋子吧!” 慕梨若抬头,见迁巧手上拿着一双鹅黄色的小鞋,鞋面上缝了两个圆滚滚的白色小球,可爱极了欢。 “这是……” “小姐,我看这两天雪化得慢,又就想着小姐的鞋子那样单薄,怕您穿着不舒服,就从小姐的披风衬子里取了点毛下来,给您缝在了鞋上,还有这底子,我也给加厚了一层” “披风?” 晴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吃惊的问着,又看了看矮榻上搭着的披风,也看不出有什么破损的痕迹。 “晴晚姐姐放心,我是从里面挑不显眼的地方取的,看不出来的” “是吗?” 晴晚难以置信的摇头,看看鞋,再看看披风,赞叹不已。 “迁巧,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晴晚原来是长在大夏的,对针线活儿并不擅长,看迁巧这样能干,对慕梨若又衷心,不由对她有了些好感。 慕梨若也淡笑着接过鞋子,直接套在了脚上,发现鞋底果然软绵绵的,很舒服,而且穿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其他鞋子的那种冰冷。 “这鞋你是不是先用火哄过了?” 迁巧瞪大了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很是可爱。 “小姐怎么知道?新鞋刚刚穿上的时候都会冰脚的,许久都缓不过来,所以我就先把它用火哄了,这样穿着就舒服了。” 慕梨若勾唇,转过身去,从妆奁里挑了支简单的鎏金花簪,顺手戴在了迁巧的头上。 “你戴这个很好看!” “小姐!奴婢不能收的!” 迁巧说着就要抬手去拔,却被慕梨若止了动作。 “留着吧,算是我给你的新年礼,你是个心细的丫鬟,以后屋子里的琐事就需要你多看着了!” 晴晚知道,慕梨若这样做,虽算不上完全相信了迁巧,但最起码是不再怀疑了。 这几日,迁巧做的事情慕梨若和晴晚都看在眼里。每天一早迁巧就起来收拾院子,然后风雪无阻的去梅苑剪新鲜的花枝回来,让屋子里每天都散着淡淡的清香。 最重要的是,慕梨若和晴晚说话的时候,迁巧从来都不靠近,丝毫没有探听的意思,细心又勤快。 “奴婢谢过小姐!” 迁巧略有些害羞的笑着,露出两个小虎牙,让人喜欢。 “小姐要拿个暖炉吗,这样就不冻手了呢!” “不用了!”慕梨若取过晴晚给她挑的鎏金白玉的耳环带上,然后照着镜子,把刘海理顺“跟我一起去前厅吧,不过……要少说话,明白吗?” 迁巧似乎有些吃惊,旋即开心的笑了。 “是” 慕梨若满意点头,让晴晚扶着她,迁巧跟在后面,出了门,府里各处都已将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墙壁上每隔不远就贴上了大大的福字,丫鬟们也忙忙碌碌的准备新年的贡品,吃食,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喜意。 到了前厅,慕梨若发现屋里只有墨桃一人,不由垂着头上前,盈盈福身。 “梨儿给七姨娘请安!” 墨桃刚做了七姨娘,新年的衣裳还是让成衣店紧赶慢赶做出来的,因为时间急,花样就不是很好看,式样也简单,散花如意云烟裙搭着缎织掐花外裳,墨桃虽不满意,却也只能穿上了。 “梨儿快起来吧!” 墨桃原本冷着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上前将慕梨若扶了起来。 < tang/p> 慕梨若抬头,见墨桃原本就消瘦的脸更是尖利了,两个眼睛也布上了些许的红血丝,似乎有些疲惫。 慕导寿宴之日,大夫人被迫承认了墨桃七姨娘的地位,背地里没少让人给墨桃下绊子,晴晚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据说大夫人不让墨桃屋里的奴才给她收拾屋子,被子也是给的薄的,连炭火都故意减了一半,想来墨桃的日子必是很不好过。 “自从姐姐做了姨娘之后,梨儿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姐了,梨儿真的好想姐姐啊!” 晴晚咬着唇,在后面偷偷扯了扯慕梨若的衣裳,低声提醒。 “小姐,墨桃已经是七姨娘了,小姐您不能再叫她姐姐了!” 晴晚的声音不大,却让墨桃听得清晰,墨桃眸光一转,轻扶着慕梨若坐了下来。 以前大夫人让她去看着慕梨若,就是因为慕梨若与楚胤尘有几分关系,而且她之前就发现了,慕导似乎对慕梨若重视了许多。 苏月是个心狠的人,自从她做了姨娘之后,苏月就明里暗里的迫害她,让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她已经想过了,除了慕梨若,估计也没人会帮她了,所以,她现在只能拉拢慕梨若,死马当活马医了。 “没事的,叫什么都行,梨儿,怎么说你也叫了我许久的姐姐,如今我虽然做了姨娘,可是,我也就和你亲近一些,我们一定要相互帮衬啊!” “没有,没有!”慕梨若腼腆的摆了摆手,眼睛里满是纯真。“我在府里又不受爹爹的喜欢,不连累姐姐就好了,哪里会帮到姐姐呢?” “这个不急,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是吧!” 墨桃安慰似得拍了拍慕梨若的手,脸上又恢复了些许的冷淡。 她何尝不知道慕梨若不是个好的选择,不过是没有其他人选罢了。 “改日有空到我屋里坐坐,我们好好聊聊!” “好呀,姐姐,我那里还有些香粉,不如明天我就给姐姐送去,好吗?” “真的?” 墨桃想起以前慕梨若送她的那些江南的胭脂,确实都是极好的,颜色正不说似乎还能让脸蛋变得水嫩许多。 “那谢谢梨儿了!” “哟,梨儿已经来啦!” 五姨娘带着慕安和慕落羽从门口进来,慕安的病已经好了,可却是瘦了一大圈,颈上也多了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痕,大概是抓挠出来的。 “五姨娘!” “墨桃也在?” 五姨娘斜着眼睛,好像是刚刚看见墨桃一般。 “安儿,羽儿,快给你们七姨娘请安!” “姐姐!” 墨桃没等慕安和慕落羽说话,就先一步起身,对着五姨娘福了个礼。 “哟,墨桃怎么还这么客气呢,快坐下吧!” 没过多久,六姨娘也来了,却没有和几人多说,尤其是看见墨桃之后,更是沉着脸理都不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年底是最倒霉的了,被扣了月银不说,慕导又纳了另一个比她还要年轻的女子,原本还可以仗着自己年轻来吸引慕导的目光,现在可好,连她也成了年老珠黄的人了。 三姨娘是几个姨娘里最后一个到的,慕卓跟在她身边,让她明显高兴了许多,三姨娘是最不在乎慕导纳了墨桃的人,反正都已经六个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更何况墨桃原来还是大夫人的丫鬟,自己的丫鬟爬上了自己男人的床,明摆着就是给苏月添堵,这样的事情,她巴不得越多越好。 亥时,慕导和苏月带着慕华一起去把老夫人扶了来,这个冬天,老夫人的病是时好时坏,这段日子用参汤吊着,气色好看了许多,今日,看着所有的孩子都守在身边,穿了一身五福捧寿纹样袄子的老夫人嘴都笑不拢了。 “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健康长寿,福乐安康!”---题外话---求咖啡,求评论,求收藏!! 第八十八章 是不是该娶妻了(一更 三千) 皇宫里的三十是要举行宫宴的,所有的妃子,皇子全部都要在。 楚夜离到的时候,景帝还没有来,皇子的位置是在大殿右面一侧,楚胤尘带着慕锦溪一起,楚沐风是自酌自饮,楚南弦则是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侧王妃,。 在皇家,皇子的正妃与侧妃都算是可以入宗牒的人,都可以进宫朝见岑。 “四哥,五哥!欢” “七弟来啦,快坐!” 楚胤尘勾了唇角应声,楚南弦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七弟已经许久未在宫中过年了吧,可还习惯?” 楚夜离撩开袍角,在第四张长桌前坐下,为自己添了杯酒,饮尽。 “却是很想念漠北的烈酒,可惜……这宫中没有!” “哈哈哈!” 楚南弦连笑几声,极为高兴的摇了摇头。 “都说八弟是恣意洒脱的,我看七弟也是一样啊!” “谁在说我!” 楚段容裹挟着外面的冷风快步走了进来,随手将自己的裘皮大氅解下,往坐上一扔,转了转脖子。 “这大冷天的,穿这么厚的衣裳可真难受,还是早点入春的好!” “入春?”楚胤尘讪笑“八弟怕不是思春了吧!” “五哥这是嘲讽我?” “我是生气!听说你可请了你四哥和七哥去桃夭忆,怎么能没有五哥的份儿啊!” “五哥!是八弟的错!八弟给你请罪!” 楚段容倒也不气,提着酒就去了楚胤尘身前,连酒杯都不用了,直接往嘴里灌。 “唉!” 楚胤尘没有想到楚段容竟如此不拘小节,赶紧起身,一把夺下了酒壶,无奈的拍了拍楚段容的肩。 “看你,五哥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楚段容戏谑的挑了挑眉,特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能让周边的人听得清楚。 “五哥,下次我一定带你去,不过……五嫂不会扒了我的皮吧!” 楚胤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住的摇头。 “八弟呀!你可真是……” 慕锦溪也跟着笑,头上的步摇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八弟,你两位四嫂都这样大度,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会变了呢?” “是是是,是八弟我不会说话!” 说着又要去抢楚胤尘手上的酒壶,却被楚胤尘侧身闪了过去。 “五嫂,你可看见了,我要给你赔罪来着,可五哥不让啊!” “皇上驾到,成妃娘娘,柔嫔娘娘驾到!” 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让原本还在嬉笑的几人都收敛了,纷纷起身下拜。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成妃娘娘,柔嫔娘娘!” 大殿左侧坐着的几个分位低的妃嫔也跟着服下身子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成妃娘娘,柔嫔娘娘!” 景帝今日穿了身暗红色的龙袍,头发只用玉冠简单的簪在头顶,面色冷然。 柔嫔和成妃分别跟在景帝的左右两边,脸上都是带着盈盈笑意。 “起来吧!” 景帝淡淡开口,然后携着成妃走到了主位上,柔嫔则是自己坐上了景帝的右手边。 后宫之中的妃位本来是有三人,只是在楚夜离、楚段容的生母庄妃被废,太子生母文妃晋为皇后之后,皇上再没有升过其他人为妃位。 柔嫔是三年前选秀入宫的新人,极得皇上喜欢,虽位分不高,可在宫里的荣宠正盛,地位也仅次于楚南弦的生母成妃。 今日的柔嫔穿了身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高高梳起的朝阳五凤髻上戴着支琏沐兰亭御茫簪,右侧则别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都是皇上越格赏下的,称着原本就美艳无方的柔嫔更添几分富丽、华贵。 成妃则装扮的较为素雅,刻丝泥金银 tang如意云纹缎裳,腕间戴着对翡翠镯子,自有一份端庄。 “你们都坐吧!” 景帝抬手,堪堪扬袖,然后看向了楚南弦。 “刚刚好像听你们在说什么趣事,不如说给朕听听呀!” 刚刚坐下的楚南弦又赶紧起来,对着景帝躬了躬身。 “回父皇,我们是在说八弟的性子洒脱肆意,我们都很是羡慕呢!” “恩!” 景帝淡笑点头,对于楚段容他倒是还放心,虽然顽劣了一些,可到底是没有威胁的,想来皇太后在时,也正是看上了楚段容这一点,才对他多加宠爱。 “看到你们兄弟和睦朕也就放心了!” 周大海过来给景帝添上了杯西北进贡上来的陈年佳酿,又倒了杯茶,然后退至一边候着。 成妃见景帝更为疼爱楚南弦,不由笑的灿烂。 “皇上,他们几人兄友弟恭,互相扶持,都是皇上您教导的好呢!” “这都是成妃的功劳!” 宫女们也开始把御膳房已经准备好的菜色纷纷送了上来,因为是除夕宴,所有的菜式都是取的吉祥寓意,松鹤延年、银龙吐珠、吉庆满祥、龙凤呈祥、年年有余、五谷丰登,样样都分成了小份,放在每一个的长案上,真真是香飘四溢。 景帝端起杯子,鹰隼一样的眸子缓缓从大殿里所有人的身上扫过,然后才闲闲开口。 “今天是年三十,是团圆的好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朕,高兴!” 楚南弦和楚胤尘同时起身,恭敬的拱手。 “父皇施行仁政,慈爱天下,才能让天下的子民都能在这一天里相聚团圆,儿臣替百姓谢过父皇!” “儿臣定当时刻铭记父皇教诲,尊兄爱弟,为父皇分忧!” 景帝看着自己这两个最为优秀的儿子,终于笑眯了眼,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你们坐下,有你们这样的儿子,也是朕的福气!” 楚夜离则是低着头,径自看着杯中的酒,虽清澈非常,却毫无醇厚之感,不由惋惜的敲了敲杯子。 楚南弦的侧妃夹了块鱼,小心的把刺剃去,然后才夹到了楚南弦的碗里。 成妃看着很是满意,不由频频点头,然后转向了楚夜离,几年前她就觉着楚夜离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冷清,现在再看,发现他更多了分深沉。 “离儿,这两日天气也冷了,怎么不多穿一些呢?” 楚夜离没有起身,只是抬眸拱了拱手。 “回成妃娘娘,身在北漠多年,早已习惯了雨雪风霜,不觉着冷了!” “我看你呀,是缺了个伺候你的人,你看尘儿已经娶了正妃,弦儿也有两个侧妃相伴,你是不是也应该娶妻了呀!” 成妃已经听楚南弦说了,楚夜离始终没有明着偏向楚南弦和楚胤尘任何一方,对谁都是来者不拒,客客气气的,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离儿,我有一个侄女,不但美貌而且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改天你来我宫里,我……” “皇上!” 柔嫔没等成妃把话说完,就娇娇的笑着端起酒杯递到景帝身前。 “臣妾听说西域前些日子进贡了些葡萄酒,臣妾今日可有幸尝尝?” 景帝本就对成妃说的事情并不满意,再加上他又喜欢柔嫔偶尔的骄纵,跟着她一起闹,让景帝觉着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周大海,去给柔嫔找葡萄酒来!” 宫中乐师轻拨慢捻,乐声渐起,几个宫女穿着缎地绣花百蝶裙旋转而入,层层叠叠的裙摆相接,像是一朵朵绽开的花朵,几人相围之中,一女子手持一篮梅花,堪堪一洒,无数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带来一室的清香。 舞毕之时,景帝才发现那装扮的娇艳的女子竟就是采嫔,不由沉了脸。 “采嫔,不是让你好好在宫中养着,怎么又跑来跳舞了,你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在众人中间的女子身姿绰约,纤细的腰身一点也不像是带着身孕 的人,柔柔福身,声音似银铃一般。 “臣妾想哄着皇上和成妃姐姐高兴,就特意排了这舞,没想到还让皇上动怒了!” 成妃也不顾刚刚被柔嫔打断的尴尬,轻言安慰。 “皇上也是心疼你,来,到我身边坐!” 在采嫔旁边的宫女顺势扶着她,缓缓走上了台阶,就在采嫔要坐下来的时候,那人却突然从袖中抽出了把匕首,直直朝着景帝刺去…… 第八十九章 现在看来,算是一招废棋了(二更 三千) 成妃吓得花容失色,猛地往旁边一躲,竟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景帝也跟着往后一躲,却在起身时慢了一步,宫女的匕首眼看着就要刺向景帝的胸口,柔嫔突然不顾一切的挺身挡在了景帝身前。 “皇上,快走!岑” 柔嫔最后一个字音刚落,原本刺向景帝的匕首竟直直穿透了柔嫔的肩,血瞬间染红了那鹅黄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欢。 “柔嫔!”景帝牢牢抱住怀里的女子,怒吼“来人!抓刺客!” 楚南弦大惊,猛地起身冲了上去,楚夜离却是反应最快的,转瞬间已经到了景帝身前,猛地拽住宫女的手腕,干净利落的向后狠狠一掰,一声脆响之后,那宫女大叫一声,左掌骤然袭过一道掌风,直直打向了楚夜离。 楚夜离眸光一冷,突地挥袖,将人狠狠甩了出去,然后凌空跃起,对着宫女的胸口连踹三脚。 宫女的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狠狠砸在了大殿的柱子上,然后又猛地砸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守在外面的侍卫此刻已经全部冲了进来,将宫女团团围住,楚段容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撩开袍角直接跃到了宫女摔落的地方,暗黑的绣着金线的靴子踩在血泊里,激起了点点泡沫。 “还活着吗?” “回珩王,刺客已经断气了!” 楚南弦见楚夜离已经将刺客除去,忙赶过去扶起成妃,可是刚刚因为躲得太急,把椅子也带倒在地,正正好砸在了成妃的脚腕上。 “母妃,你怎么样!” “我没事!”成妃脸色很是难看,却不是因为脚上的伤,而是明白自己刚刚的做法有多错。 “快去看看你父皇!” 楚南弦急急应声,赶紧转过去看景帝,却发现景帝已经把柔嫔抱了起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 柔嫔气息微弱的依在景帝怀里,艳红的唇已经退掉了血色,艰难的抬起手想要去摸景帝的脸颊,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力气,只能颓然的放下了手。 “皇上……你……没……没事……” “别说话了!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景帝震惊的不能自已,看着已经尽数没入柔嫔肩上的匕首,眼睛猩红的愤怒的喊着。 周大海看着景帝的样子也跟着着急,却还是上前小声的提醒。 “皇上,皇上您快把柔嫔抱去侧殿吧,别让那刀刺的更深呀!” 太医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了来,看到景帝忙跪地行礼。 “皇上,微臣叩见皇上!” “别跪了!快来看柔嫔!” 太医看了看大殿里的人,额上冒出了层冷汗。 “皇上还是快去侧殿吧!” “啊!痛!好痛!” 采嫔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就觉着小腹一阵刺痛,腿间有一股热流滑了出来,顿时就慌了。 “孩子!我的孩子!” 太医听到采嫔的叫声,不由停下了脚,可景帝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管采嫔,沉着声音吼。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 成妃的脚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却还是不得不强撑着起身主持大局。 “快把采嫔扶起来,让太医给她看看,还有把大殿封上,谁都不许出去,一定要查出刺客的身份!” 楚胤尘袖中的手倏然握紧,脸色已经变得青紫。 采嫔是吏部尚书的远亲,本来以为她怀了孕,可以更得盛宠,可是现在看来,采嫔算是一招废棋了。 今天的事情明显就是有人要陷害采嫔,可是,他并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成妃,如果是成妃,那越是查下去,对他就越是不利。 “成妃娘娘,今天是大年夜,把所有人都留在大殿怕是不妥,娘娘们似乎也都受到了惊吓,还是让他们先回去吧” 楚沐风也沉着脸起身,对着成妃福了福身。 “成妃娘娘,这刺客不像是有同伙的人,否 tang则刚刚行刺的时候他们必会出现的,不如还是从这宫女的背景查起吧!” 成妃忍着痛,靠在楚南弦的身上硬撑着。 成妃心里清楚,这次不可能是几个皇子动的手,现在还没有太子,若是皇上出事,对谁都没有好处,可是采嫔是吏部尚书家的远亲,牵着楚胤尘呢,实在是一个拉他下水的好机会。 “不行,本宫要代皇上查清楚!” 楚夜离站在一边,一直等到楚胤尘和楚沐风说完之后,才缓步上前,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了成妃面前。 “我看成妃娘娘的脚好像伤了吧,如果在这里查上一整晚,娘娘的身子也受不了,不如娘娘先回去休息,让四哥五哥留下来吧!” “这……” “好了!朕在这里!谁都不许走!” 景帝从偏殿里出来,身上的衣裳隐隐能看出深色的血迹,皇上的衣裳是不能染上污渍的,可是,景帝却连衣裳都没有换,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父皇!”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景帝看都没有看成妃一眼,越过她直接走上了主位。 “把刚刚跳舞的宫女儿都带上来,朕要亲自审!” 成妃脸上挤出了抹尴尬的笑,让楚南弦扶着靠向了景帝身边。 “皇上,这里交给臣妾就好了,您还是去陪着柔嫔妹妹吧!” “不用,朕亲自来!” 成妃明显觉着景帝对她多了分疏离,多少有些伤心,可是,想起自己刚刚的反应也确实是不妥,到底是她大意了。 “柔嫔妹妹还好吧?” “太医说她没有伤到肺脏,不会有事的!” 侍卫把几个宫女带了上来,几人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垂着头暗自哭泣,低低的声音让人心烦。 “说!谁派你们来的!” “皇上,我们都是采嫔娘娘宫里的,是采嫔娘娘让我们练舞,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其他的,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死去的宫女叫什么,你们可和她相熟?”楚南弦冷声问。 “回辰王,奴才查明白了,死去的宫女叫夏初,之前是在浣衣苑,采嫔娘娘入宫之后,就被指去伺候采嫔娘娘了!” “这么说,她跟了采嫔多年了!” 成妃顿了顿,略有些惋惜的摇头。 “采嫔妹妹怎么能错了主意呢?” 成妃已经看出来了,景帝现在连采嫔的孩子都可以不顾,只担心着柔嫔,所以,趁着景帝正在气头上,一定要让采嫔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难道……她是采嫔的人?” 楚沐风见楚胤尘僵着脸,又不好说话,只好上前拱手。 “采嫔娘娘必是被人陷害了,否则她怎么会用自己的宫女,而且,她也有了身孕,不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冒险!” “皇上,是臣无能!”给采嫔诊治的太医抖着身子从侧殿出来,悲痛万分的跪在地上。 “采嫔……采嫔娘娘小产了!” 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子擦着额上冒出来的汗,采嫔怀孕之后,一直都是他在给采嫔保胎,现在孩子保不住了,他也就倒霉了。 “柔嫔呢,柔嫔怎么样!”景帝只略微皱了眉,就急着问。 “回皇上,柔嫔娘娘肩上的匕首已经拔了出来,王太医正在给柔嫔娘娘止血!” 景帝又是一怒,抬手将桌上的杯子打翻在地。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照顾柔嫔!” “是!是!微臣马上就去!” 太医连爬带滚的起身,踉跄的又回了侧殿…… 成妃偷偷扯了扯楚南弦的衣裳,瞥了景帝一眼,楚南弦则心领神会勾唇。 “父皇,这样审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如先把这些宫女都压去天牢,您也可以先去陪着柔嫔娘娘了,儿臣可以留下来守夜!” 景帝两手撑着桌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尘儿、离儿,你们都留下,和弦儿一起守夜!” 第九十章 你这是利用我上瘾啊!(一更 三千) 因为老夫人身体不适,所以慕家人在吃完了年夜饭之后就散了场,慕导除了留下慕华、慕卓、慕安一起守岁之外,其他人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墨桃离去之时还特意拉着慕梨若的手,让慕梨若明天一定要去她那里坐坐,在得到慕梨若的反复保证之后,墨桃才算放下了心。 慕梨若看的出来,墨桃的日子很不好过了,慕导这两天忙着,很少在几个姨娘房里留宿,墨桃那里慕导也只去了几次,也没有时间去管苏月安排的小事,墨桃的委屈也就这能憋在心里岑。 慕梨若觉着心口闷闷的有些难受,就带着晴晚和迁巧先转去了梅苑,这是慕梨若五年来第一次回慕府过年,心态却和以前不同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慕梨若明显发现老夫人虽然气色还算不错,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力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欢。 初回府时,老夫人确实对她并不算疼爱,可是这些日子,老夫人虽然病了,还不忘让冯妈妈找人来给她做新年的衣裳,也时不时的赏她些首饰,还有刚才慕华出言嘲讽她的时候,老夫人也不悦的责备了慕华,算是真心把自己当做了孙女。 想起这几个月来对老夫人的利用,慕梨若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了。 “晴晚,我们去看看老夫人如何?” “小姐,老夫人肯定已经睡下了,要不……等明天吧!” “也是……” 慕梨若心不在焉的点头,步子也放慢了许多。 晴晚看出了慕梨若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由伸手猛的去摇一旁的梅树,飘雪化成的水珠纷纷掉落下来,砸在慕梨若的睫上,发间,在月色的光华下,晶晶闪闪。 一滴水珠顺着慕梨若的颈上滑进了她的衣裳里,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晴晚,你在做什么!” “小姐,我们打雪仗吧!晴晚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雪呢!” 迁巧不等慕梨若说话,就先一步攒起了个雪球,抬手往慕梨若的身上砸去,晴晚一看,也紧随其后的弯下身子捧了满满一把雪,扬了起来。 慕梨若闪避不急,被漫天的雪花包围在梅花树下,连呼吸都能觉出那份冰凉的沁香。 “好啊!晴晚,看我不收拾你!” 慕梨若也不甘示弱的团起一个雪球,朝着晴晚和迁巧的方向就扔了过去,晴晚和迁巧一见,赶紧跑的远远的,趁着慕梨若蹲下身子的时候又接着去握雪球。 安静的梅苑里,三个花季的女子嬉笑着,追逐着留下了一串又一串的脚印,为这里添了分生气。 没多久,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迁巧是最先投降的,脚下一软就直接坐在了雪地里,然后是慕梨若,到了最后,只剩晴晚一个人还有些力气。 “小姐,你怎么把雪球都扔我身上啦!你都不扔迁巧,你偏心!” 慕梨若开心的笑出了声,这是她回府之后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这样的感觉很美妙,却也很奢侈。 “谁叫你总是能躲得过去,哪像迁巧,就站着让我打!” 迁巧的两只手已经冻得通红,搓了搓捂在自己脸上,却发现脸也是冰凉的。 “小姐说笑了,是我太笨,没有晴晚姐姐那么灵活!” “灵活有什么好,像你这样的我就喜欢!” 慕梨若转头看向迁巧,见她有些害羞,不由更是开心。 “等过完了年,我让沈管家给你做几身保暖的衣裳吧!” “那就太晚了,我看迁巧的身形和我差不太多,迁巧要是不嫌弃,就先穿着我的衣裳吧!” “我哪里会嫌弃晴晚姐姐呢,小姐和晴晚姐姐待我这样好,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晴晚发现自己是喜欢这样简单又无忧无虑的迁巧的,都说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喜欢什么,原来是真的。 “报答我呀……那就给我绣个荷包吧,你的针线活真是比我好多了” “好呀”迁巧弯着唇,兴奋的拍手“我明天就给小姐和晴晚姐姐都绣一个荷包!” 晴晚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发现今晚的天空很是明朗,许多的星星 tang垂落下来,好像伸手就可以勾到似得。 “小姐,你看这天空多美呀,比江南还要美呢!” “小姐,晴晚姐姐,江南也会下雪吗?晴晚姐姐刚才说她都许久没有见到雪了,那……是见过江南的雪咯,江南的雪和京城有什么不同吗?” 慕梨若和晴晚俱是一惊,原本勾着的唇也僵在了脸上,慕梨若淡淡转头,见迁巧仍然在玩儿着地上的雪,并不像有心试探,才略微松了口气。 晴晚也知道刚刚是自己说错了话,不由有些懊恼。 “江南虽然比较热,也很少下雪,可也不是从来都不下雪呀,我小的时候就见过江南的雪,比京城这里的雪要薄了很多,像是……像是木屑那样,可也是很美的!” “原来是这样啊”迁巧跟着点头,完全没有发现慕梨若和晴晚陡然深沉的脸,径自在雪地里画了朵梅花。 子时,慕梨若让晴晚和迁巧都先回屋去睡了,然后才推门进了自己的寝房,随手将披风脱下,刚准备松开发髻,就觉着屋里似乎有另一人的气息,心神一紧,绷着声音问。 “谁!” “怎么,几天不见就把我给忘了?” 屏风后面,一男子信步走了出来,黑暗中,慕梨若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却从声音里听出了此人的身份。 慕梨若顿时觉着无奈,楚段容和楚夜离真不愧是亲兄弟,连半夜闯人屋子的习惯都一样。 “珩王怎么来我这儿了?” 楚段容歪着嘴叹了口气,他本来想着今天可以和楚夜离好好喝上一杯,没想到楚夜离竟被景帝给留在了宫中,让他准备的好酒都白费了,回府之后,实在觉着无聊,才来这儿找慕梨若了。 “怎么,不欢迎我?” “珩王,有谁会欢迎一个半夜闯人屋子的人,更何况,我正要准备休息了!” “睡觉!”楚段容夸张的提了声音“大年夜睡什么觉啊,快,把披风穿上,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慕梨若翻了个白眼,刚刚和晴晚迁巧在梅苑已经玩儿的很累了,现在只想着早点休息,再说,如果被人看见这大年三十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我不去呢?” 楚段容挑眉,极为不悦的控诉。 “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他可是还记得,他帮她遮掩过去了慕安的事情呢,要不是有他在,怎么能让慕安神不知鬼不觉的受了一个月的罪,还正正好在他的颈上给留出了一条疤。 “珩王,鸟儿我可是已经还你了,没把它杀了吧!” “那我可不仅仅只帮了你一次啊,上回,慕锦溪要收拾你的时候是不是我出现把你救了,还有,你那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的一身黑毛的鸟,我也用我的名义送你了吧,我如果没猜错,你肯定用我的鸟收拾了你的仇人吧!你这是利用我上瘾啊!” 慕梨若想想,觉着楚段容说的还真对,而且她以后也总会再用到他的,还是应该谦虚些。 “天太冷了!” “没关系,我把我的大氅给你,反正练武之人,穿多穿少都一个样!” 楚段容说着,竟真的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直接扔到了慕梨若怀里,慕梨若也不客气,迅速的套在了身上,然后又疲惫的打了个瞌睡。 刚刚在外面玩儿了这么长时间,身上已经冷透了,若是再不多穿一点,她明天就该染上风寒了,可是看着楚段容就只剩下一袭织锦的袍子,又觉着于心不忍。 “要不要我把我的披风给你呀,珩王!” “慕二小姐,你的披风我也得穿的上,你是觉着我长得太过单薄,还是你长得太过魁梧?” 慕梨若嗤笑着,走到床边把枕头横放着,又把被褥放了下来,装作是自己躺在这里,然后转过身来,没好气的说。 “不穿就算了,反正冷得人又不是我,走吧!” 第九十一章 从这人入手,也是他的主意(二更 三千) 漆黑的夜里,城东的一座宅子前停了驾并不起眼的马车,掩在夜色之中让人几乎都看不清楚。 两扇大门被人轻轻的从宅子里面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偷偷摸摸的探出了脑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对着身后连连点头。 “老爷,没有人了!岑” 林安泽颤着手把林卞冬从门后拽了出来,然后把手上的包袱塞到了林卞冬怀里,声音哽咽欢。 “快走吧,等你走了之后,我马上就给你在青城的叔父写信,不会让你受苦的。” 林安泽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拍着林卞冬的手,他就这一个儿子,却要把他送走,实在是于心不忍。 这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前两天不把这个不肖子放出去,也不会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他现在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 “爹,我不想走,我想在家!” 林卞冬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大年二十八回来之后,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没敢跟林安泽说实话。 今天早上,林安泽本来是想带着他去给林老夫人请安,不想下人去叫了几次,林卞冬都说自己不舒服,怎么也不肯出来,林安泽这才觉出不对来。知道这儿子肯定又是闯了祸,才拿着鞭子去逼问,没想到,得知了真话之后,林安泽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什么过年的心思全没了,当即就安排林卞冬在今晚马上走。 他是户部尚书,位列六部公卿,如果林卞冬杀得是普通人家的儿子也就算了,可偏偏是礼部尚书的儿子,礼部尚书与他又同属辰王一党,要是撕破了脸,辰王也不会饶过他的,所以,他想来想去,只能让林卞冬先躲一阵子了。 “没事,你先出去躲躲,等风头过去了,爹再接你回来!” “冬儿!冬儿!” 林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匆匆的从屋子里追出来,拽着林卞冬的袖子眼里含泪,本来一大家子正在吃着年夜饭,看到林安泽把林卞冬带走,老夫人还以为他们父子两个要说什么事儿,不想二姨娘说漏了嘴,老夫人就说什么也不依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过年,怎么要送冬儿走!” 林安泽没想到老夫人竟也追了出来,看老夫人连披风都没来得及穿,不由叹了口气。 老夫人年纪大了,他也不敢说实话,只好硬是把林卞冬往外面拖。 “娘,你快回去吧,等过段时间冬儿就回来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老夫人生气的把她手里的拐杖往地下狠狠戳了几下,拉下了脸。 她还给她的乖孙儿包了个大红包,还没来的急给,怎么能让他走呢! “冬儿不能走!哪有大过年把儿子往外面送的,不吉利,不管有什么事儿,都等明天再说!” “不行啊!” 林安泽也急了,礼部尚书至今没有找上门来,是林卞冬的运气,等礼部尚书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再走可就来不及了! “娘!您快回去吧,冬儿今天必须走!” “你个不孝子,过年也不让我的孙儿陪着我,你个不孝子!” 老夫人说着,就抡起拐杖不停往林安泽身上打,林安泽也不敢躲,只能连连叹气,红了眼眶。 “祖母!” 林卞冬也跟着哭了,回身牢牢把林老夫人抱在了怀里,他也不知道那天怎么就把江盛给杀了,他也不想的,他也害怕。 “祖母,你别打爹了,是我不好,是我杀了人!” “什么!” 老夫人打林安泽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眼前一黑,直直就往前倒。 林安泽和林卞冬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把老夫人扶住,不住的抚着老夫人的胸口。 “娘,您别急啊,我让冬儿出去躲躲,不会有事的!” “好!好!” 老夫人急急喘了口气,强撑着身子狠狠把林卞冬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甩了下去,无力的推着。 “快走!冬儿你快走!” “祖母!祖母你要 tang保重身体!” 林安泽也跟着去推林卞冬,着急的把他往外甩。 “你祖母有我看着,你快走吧!” 林卞冬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大哭出声,眼泪混着鼻涕流了满脸,也没有时间再耽搁了,抬起袖子,胡乱的抹了几下,一咬牙,转身就上了马车。 慕梨若被楚段容带着,坐在对面的屋顶,将下面的情形一览无余,面上不由有些吃惊。 “大年夜,户部尚书为什么要把林卞冬送出去?” 楚段容倒是兴致勃勃,两手撑着往身后一倾,万分享受的抖了抖腿。 “出去逃难!他要是再不走,估计就麻烦了!” “看来……我是错过了什么!” “当是给你报仇了!” 慕梨若想起之前在桃夭忆,明明对林卞冬很是厌恶,却也只能忍着,好像还让他拉了自己的手,当时,她真是恨不得好好教训她,更何况,像林卞冬如此那般的无赖行径,想来平日里也祸害了不少人,收拾他,他绝对不冤。 “可是,他就要走了呀!” “放心……会有人出手的!” 慕梨若忽然觉着有什么湿湿的东西飘在了脸上,抬头看去,一片片洁白的雪花由漆黑的天空飘扬飞舞着落下,称着皎洁的月色,像是一场绚烂的花瓣雨。 没过多久,刚刚化掉了前两日积雪的街道上已是一片晶莹的洁白,除了远方长青不凋的峰峦还顶着苍苍白头在寒冷的雪风中昂立不屈,远近已全是一派淡洁高雅的雪域,是如此的飘逸安详,仿佛时光已冻结在这一刹那,天与地已成永恒的寂荡的世界了。 慕梨若和楚段容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是慕梨若第一次在夜幕里赏雪,有着和白日里不一样的感受,闭上眼睛,细细去听,仿佛可以听到落雪的声音,美妙又带着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山峰渐渐泛出了红色,大雪也倏然间静止了,天未亮,楚段容终于想起来动动他已经快要僵掉的身子,深深吸了口气。 慕梨若已经小小的浅寐了一会儿,倒是也不觉得困,可映着太阳露出来的光,她才突然发现,楚段容的大氅还在自己身上呢。 风停雪止,冷气却如刀刃般透进了骨子里,就这样穿着如此单薄的衣裳在房顶待了一夜,怕是没人受的了吧。 “你明天真的不会得风寒?” 楚段容呼着白雾雾的空气,凝视着远方的山峰,斜斜勾了唇。 “你该问我今天会不会病倒才对吧!” 对呀,昨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大年初一了。 慕梨若见楚段容还有心情开玩笑,再看他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哪里像是受不住寒要病倒的人,明白是自己想多了,不由起身,拍了拍大氅上的雪花。 太阳已经露出了头,光临雪地,无比透彻地照耀着周边的一切,让慕梨若明白,自己该走了。 “好了,送我回去吧,要是被别人看见珩王和慕家小姐在一起,还不一定会传出什么来呢!” “你是怕毁了我的清白?” “这应该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 慕梨若觉着她应该收回之前的话,楚段容还是和楚夜离不同的,最起码,楚夜离不会这么多话,也不会这么……自恋。 不知道为什么,和楚段容一起,她的心也得到了片刻的放松,不会总想着报仇,也有了和他斗嘴的心思,让她在这权谋算计之中得到偶尔的喘息,这大概就是她并不喜欢楚段容,却还会和他在这里待上一夜的缘故吧。 楚段容长长地吁了口气,随即踏着积了层雪的屋顶,揽着慕梨若的腰翩然而下,在把慕梨若送回屋里之前,楚段容突然挨像慕梨若的耳朵,轻声启唇。 “虽然挑拨户、礼两部是早已计划好的,可从林卞冬入手,也是他的意思……” 第九十二章 他都看明白的事情,皇上怎么会不知道(一更 三千) 天空渐渐泛了白,已经在大殿查问了一夜的楚南弦和楚胤尘脸上都带了疲惫之色,可景帝还没走,谁也不敢离开。 柔嫔自昨晚受伤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景帝就这么守在身边陪着,不让任何人打扰,虽然太医已经说了,柔嫔已无大碍,可景帝还是每过半个时辰就对着太医一阵咆哮。 王太医、李太医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大小事情也见了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景帝对那个妃子这样上心过,不由都慌了神,本来极为确定的事情也变得怀疑起来岑。 因为柔嫔现在受不得凉,景帝就让人在屋里点了许多火盆,把屋子考的热热的,几位太医都是不停的流汗,衣裳粘在后背,黏黏的难受,可也顾不上了,反复给柔嫔把脉,查探着情况,眼看天都已经凉了,柔嫔还没有醒来,景帝终于发怒了。 “废物!都是废物!柔嫔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都去陪葬!欢”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王太医抬起胳膊,胡乱的擦了两把脸上的汗,尽力稳着心神回话。 “皇上,从脉象上看,柔嫔娘娘应该要醒了,大概……大概是娘娘太累了,所以才……” “胡说八道!” 景帝一脚踢翻了一旁的火盆,已经被烧得猩红的木炭滚了一地,还冒着缕缕的白烟。 外面的楚南弦和楚胤尘听到声音,急急走进了侧殿,见到里面的情景,都是一惊。 “父皇息怒,柔嫔娘娘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还请父皇再等等看看吧!” 楚南弦对柔嫔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景帝总是越格赏给柔嫔一些首饰,让成妃难做,可是现在,也不得不附和楚胤尘。 “是啊,父皇,柔嫔需要静养,您也一夜没有合眼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景帝刚准备发怒,竟听床上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景帝心中一喜,立马冲了过去。 “柔儿,你怎么样!” “皇上……” 柔嫔的伤在肩膀,连着胸部的位置,稍稍一说话,就会扯到伤口,很疼。 景帝见柔嫔紧紧蹙着眉,赶紧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好了,你别说话了。周大海,传旨下去,即日起晋柔嫔为柔妃,册封典礼等柔嫔伤好之后再让内务府则个吉日!” 楚南弦听到这道旨意,眸光不由一紧,大大吸了口气,跪在地上的身子也有些僵硬。 自从庄妃被废,文妃晋为皇后之后,妃位上就只剩下他的母妃成妃一人,后来皇后猝死,成妃俨然就成了后宫之主,现在,一个刚刚入宫没有几年的柔嫔就要与母妃平起平坐,让母妃以后如何自处。 楚南弦努力压制着,才让呼吸的起伏恢复如初。 楚胤尘并不像楚南弦表现的那般明显,其实景帝是什么样的人,他比楚南弦要更为了解,楚胤尘相信,虽然现在景帝是晋了柔嫔的位分,可不代表景帝真的信了柔嫔。 昨晚,他细细想来,柔嫔虽然是受了伤,可景帝遇刺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还是柔嫔,他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信景帝会想不到。 再说,就算景帝是真的信了柔嫔,那冲击了成妃的地位,于他也是有好处的。 “儿臣恭喜父皇,恭喜成妃娘娘!” 楚胤尘这样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忙都跪了下来行大礼。 “恭喜皇上,恭喜成妃娘娘!” 景帝见成妃确实已经无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也有了精力去顾其他的事情,转过身看向了楚胤尘和楚南弦。 “离儿呢?” 昨晚他留下三人守夜,到了早上却只剩下两个人,他倒是不相信楚夜离敢抗旨。 “回父皇,我与四哥在大殿审问昨晚的宫女,七弟则到大殿外面去查看侍卫的布放,应该是没有听到侧殿的动静” “恩”景帝疲惫的捏了捏头,他的年纪毕竟是大了,一夜不睡就觉着精神缺缺。 “审问的怎么样了,说说吧” “回父皇,几个宫女都说这件事和他们无关,也说他们和昨晚行刺之人并不相熟,采嫔宫里的人我也已经查问过了,没有人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p tang> “查!接着查!”景帝沉着脸,狠狠的说“都关去天牢,一定给朕查清了!” “父皇!”楚胤尘将身子伏的更低,额头压在手掌上,磕了个头“不如将这些宫女压到刑部吧,有刑部尚书盯着,想必会更快的查出结果!” “五弟,父皇昨晚已经说了,要把人犯压到天牢,再说,这些人犯都是宫女,牵扯的又是皇宫行刺案,放到刑部怕是不妥吧!” 楚胤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景帝抬手止了住。 “好了,弦儿说的对,就压去天牢,你们都回去吧,还有,你们去传朕的旨意,昨晚这件事不许外传!” 大年夜祁国皇帝遇刺,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会让百姓以为皇宫的守卫不堪一击。 “是!” 楚南弦和楚胤尘领旨之后就退了出去,两人都有太多的事要安排,也不准备多留,让侍卫把人押走以后齐齐出了大殿。 楚夜离正在和宫中侍卫统领商议这几日加强防卫的事,就看见楚南弦像他走了过来。 “这两日就按照刚刚说的做,以后看情况再适当增减人手!” “是!” 张晟心悦诚服的对着楚夜离拱了拱手,他自小就崇拜那些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军,在见到楚夜离之前,他还以为楚夜离只是借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在军营里混了个将军做,没想到刚刚楚夜离寥寥数语就将宫中守卫的薄弱之处全部点了出来,这些可都是他从来没有发现的。 而楚夜离只在看了几眼布防图之后就全然清楚,实在是让他不得不佩服,也相信了楚夜离是有真本事的。 “离王,那下官就先去安排了,下官告退!” “七弟” 楚南弦亲切的拍了拍楚夜离的肩,想起楚夜离昨晚对成妃的维护,他对楚夜离就更是满意了。 “七弟,父皇说了,昨晚的事一定不能传出去,只是……我府里还有些事,可否劳烦七弟去跟昨晚在大殿的那些人说说呀?” 楚夜离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也不推辞,只是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往后撤了几分,避开了楚南弦又欲搭上来的手。 “四哥尽管去忙,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好!好!” 楚南弦大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他相信,有了楚夜离和楚段容两个人帮着他,楚胤尘一定争不过他! “那四哥可就回去了!改天请你去四哥府上坐坐,四哥府里的厨子还是不错的。” 楚夜离略一拱手,微微躬身。 “四哥慢走!” 楚南弦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打压楚胤尘的吏部,最好的结果就是把行刺这件事全数推到采嫔身上,到时候,就算有楚胤尘的力保,吏部尚书的职位也很难没有变动。 辰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宫外等着了,楚南弦上了去,径自筹谋着明日应该找找大理寺的人,大理寺是独立于六部之外,审查的都是皇上直接派下来的大案,大理寺卿平日里也很少与他和楚胤尘有所交集,算起来倒是中立一派。 大理寺毕竟只是审核各地刑狱重案,并不牵扯到什么官场利益,楚南弦平日里就没有在此处下功夫,楚胤尘又有刑部在手,更是对大理寺不管不问,现在,楚南弦倒觉着这是个机会,有了大理寺,自然就能和刑部抗衡,也算多了份力量,总是好的。 “王爷,到了!” 楚南弦回过神来,发现马车已经停了,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裳,缓缓下了马车,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皱着眉回头,只见到不远处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压着往他王府的方向来,仔细一看,为首的人竟是礼部尚书,江圆。 “王爷,微臣冒昧,大年初一就来打扰王爷,但是,微臣实在没有办法了,但求王爷还微臣与微臣的儿子一个公道!” 第九十三章 一张脸黑的跟木炭似得,只想把她给掐死(二更三千) 楚南弦觉着头疼,他都已经累了一夜了,竟还要他住持公道,走错了门吧。 “江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呀!” 楚南弦一张嘴,声音就带着沙哑岑。 “回王爷,他是林卞冬,林大人的儿子!” 江圆心里还带着怒气,昨天,他好不容易抓到了几个逃跑了的奴才,这才知道竟然是林卞冬杀了他的爱子,更过分的是,林安泽竟然想把林卞冬送走,那他的儿子岂不是白死了欢! “林大人!” 楚南弦揉着太阳穴的手一停,眼底升气了股烦躁的情绪,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好了,先跟我进府吧!” 楚南弦让人先把林卞冬带到了后堂,然后才听江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可是越听下去,楚南弦的头就越是疼的厉害。 上次在桃夭忆,他就觉着林安泽实在是疏于对儿子的管教,之后,他也提醒过林安泽,可是,怎么就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呢! “王爷,那个林卞冬奸.污了盛儿的妾侍不说,还把盛儿给杀了,王爷,您一定要还臣的儿子一个公道呀!” 江盛眼里含着泪,看着真真是可怜。 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确实难为他了,楚南弦长长吁了口气。 下人按照侧王妃的吩咐,给楚南弦送来了碗参汤,楚南弦连看都没有看,就让人撤下去了,然后抬了抬手,止住了江圆的话。 “你是说林大人昨晚想把林卞冬给送走,后来被你挡下来了是吧,那林大人就没说什么?照这样的说法,林大人应该比你急呀!” 江圆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愤愤地侧过脸,冷哼一声。 “我是在城门口把马车拦下的,所有人都被我扣了,林大人怕是还不知道吧!” “你!” 楚南弦呼吸一窒,想要责怪江圆两句,可看他死了儿子的份上又不好开口。 六部之中他只占了两部,要是礼部和户部撕起来了,岂不是楚胤尘最想看到的吗,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件事我会再找林大人过来商量看看,总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至于林卞冬,就先留在我这儿吧!” “王爷!” 江圆起身,猛地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悲痛。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他和林安泽的官职相当,可户部是上三部,他也只能请楚南弦帮他的儿子讨回公道了。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可问的呀” “是,我知道你委屈,但我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吧,林大人也是我的人,我不希望你们闹得太僵,等我问过他之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江圆想了想,努力压住了自己的怒气,略有些失望的拱手。 “王爷言重了,老臣要是不信您,也就不会来了!” 林安泽虽然已经把林卞冬送了出去,可还是整夜都没有睡,就怕江圆找上门来,没想到,正吃着早饭呢,江圆的人没有来,倒是等来了辰王的人。 林安泽还以为是户部有什么事情,没敢耽搁的就到了辰王府,可刚进了书房,就看见林卞冬瑟缩着坐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心猛地一沉,林安泽蹒跚着脚步走过去,手止不住的打哆嗦。 “冬儿,你怎么在这儿!” “爹!” 林卞冬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抱着林安泽怎么也不肯松手。 昨晚江圆抓了他之后,就把他给关到了柴房,那里又黑又冷,他都快吓坏了。 “爹,救我啊,爹!” “王……王爷……” 林安泽抬头去看书案后面扶着头坐着的楚南弦,急出了满头的汗。 “王爷,这……” 楚南弦万般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住的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的说“这么大的事,你也敢把他送走,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要是闹到刑部去,你的官位就不保了!” < tangp>林安泽一惊,猛地拉着林卞冬跪下来,不住的磕头。 “王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您就绕过他吧!” “现在不是我不饶他!昨晚,江大人在城门口把他拦了个正着,今天早上就把你这宝贝儿子压到了我这儿,你们这是成心不想让我过好年啊!” 昨晚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出对策,就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个年还让不让他过了! “江大人……”林安泽愣了会儿,转头去看旁边的林卞冬,不是说那些个奴才和小妾都跑了吗“他不是,不知道……” “奴才跑了可以抓,小妾走了可以找,你还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啊!” “王爷,江大人有好几个儿子,可我就这一个儿子啊,您,您跟江大人说说,就算了吧!” 楚南弦一怒,突地挥袖将手边的茶杯打翻在地。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哦,人家儿子多是给你杀着玩儿哒!” “王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楚南弦疲惫的闭上了眼,他现在真的需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怎么办!” “那冬儿……” “先留在我这儿,你还怕亏了他!” “老臣不敢!” “还有,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要是让楚胤尘的人知道了,一定会抓着不放,明白吗?” 林安泽还是舍不得儿子,一边答应着,一边不舍的拉着林卞冬的手,流下了两行老泪。 楚夜离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回了他的离王府,没想到刚进了屋子,就听到了一声‘王爷吉祥’ 楚夜离也不在意,把自己的大氅解下,随手扔到了一旁的衣架上。 “你倒是清闲!” “那是!你知道我最讨厌和皇宫里的那帮人一起装模作样,觉着恶心!” 已经换了身水灰泼墨衣裳的楚段容潇洒的提着个鸟笼,大大咧咧的从某人的床上坐了起来,眼睛惺忪的打了个瞌睡。 本来他是准备回府睡一觉的,可是想起昨晚的事情又实在是不放心,就来离王府等着了,没想到还没睡上一个时辰,这主人就回来了。 “少枫呢,他之前不是还嘲笑我养了只不会说话的八哥吗,让他出来!” 楚段容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身黑衣的人就从门口无声无息的飘了进来,稳稳当当的落在楚段容面前,差点和他撞上。 “珩王,你找我!” “你走路都没声哒!” 楚段容突地向后跳了一步,没好气的说,他自问也是从小习武的人,武功造诣虽然比不上从战场上练出来的楚夜离,可连个侍卫都比不过可就说不过去了! “珩王,我没有走路,我是运轻功来的!” “哦!” 楚段容翻了个白眼,把八哥往少枫面前一递。 他还记得刚买了这八哥没几天,少枫去他府里看见了,还说嘲笑这八哥笨,他早就想来炫耀一番了,就是没得空。 “看看,你不说他笨吗,他可会说王爷吉祥!你会吗!” 楚夜离正在喝茶的动作一顿,险些让茶叶呛到,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个弟弟如此……愚钝。 少枫更是无语的抬头望了望天,却发现看到的只有屋顶。 “珩王说的是,我的确不会说王爷吉祥” “就是嘛” 楚段容从桌上随意拿起了块点心的碎屑,放在自己手心,想着给八哥一个奖励,不想那八哥却突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盯着他看。 “比猪还笨,比猪还笨!” “噗!” 这下楚夜离是真的被呛到了,猛咳了几下,放下杯子的时候,嘴角还勾着笑。少枫更是十分不给面子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对这只本来没什么好感的八哥是喜欢的不行,只有楚段容,一张脸黑的跟木炭似得,只想把慕梨若给掐死…… 第九十四章 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三千) 大年初三,皇宫设宴,所有被封了品阶的官员家眷都可以去,因为是后宫中的主宴,又是成妃住持,所以大家都很珍惜这次的机会,一般都会带着家中的女子一起进宫撄。 慕老夫人身体不适,苏月做主带着慕乐菱、慕落羽和慕梨若一起去宫中赴宴。 慕乐菱已经在府里憋了一整个冬天了,难得可以出门,特意打扮的光彩照人,一袭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外面直接套了件纯白的狐皮披风,祥云髻上带着鎏金粉碧玺海棠步摇,稍稍一动,就带着清浅的声音,更添几分韵致。 慕梨若没有想到的是,慕乐菱在自己的靴子里加上了曾厚厚的垫子,本来已经跛了的脚竟看不出来了,又恢复了以前的灵巧。 慕落羽则低调许多,一袭鹅黄色的素花袄子,里面搭了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很是清秀。慕梨若却是处于这两人中间,一袭娟纱银丝绣花长裙,外面披着老夫人送她的那件狐领披风,既不华贵,又不素雅,恰恰是最不引人注目的。 马车里,两边的长凳上已经铺了层厚厚的猞猁狲皮裘,坐上去暖暖的,很舒服,左后角的一个小桌上,放了四个汤婆子,显然就是给她们准备的,慕落羽拿过来先给了苏月,然后是慕乐菱和慕梨若,把最后一个抱在了自己怀里偿。 皇宫是不允许官员的马车进去的,到了宫门口,苏月只能和慕梨若等人一起下了车,步行进去,不想刚刚拐过御花园,就看见王清妍正和两个女子在看些什么。 其中一个四十左右的端庄女子也看了过来,对苏月几人点了点头,就跟着太监继续往前走了。 慕乐菱霎时不悦的瞥了一眼,拽住苏月的袖子撒娇。 “不就是王家嘛,有什么了不起,哪里比的过爹爹!” “不许胡说!” 苏月一甩袖,将慕乐菱的手甩了下去,本来看慕乐菱的脚已经好了,苏月还想着抬举抬举她,可这般的口无遮拦,实在让苏月厌烦。 “菱儿!这里是皇宫,不是慕府,在慕府,你说什么都没人管你,可是,在皇宫要是说错了一句话,就会连累你爹,连累慕府” 说完,苏月沉着脸转头,紧紧盯着慕乐菱的眼。 “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慕乐菱一窒,本来还觉着冷的脸突地就火辣辣的难受,这还是苏月第一次在慕落羽和慕梨若两人面前斥责她,慕乐菱想要顶嘴,却又窃窃的害怕,最后只好不忿的挪过眼,鼓着嘴生气。 苏月却理也不理,写过眼去,同样以警告的目光自慕落羽和慕梨若脸上扫过,见她们都兀自低着头,老实又安分,脸色才稍稍好转。 “你们也都小心点!” 今日的午宴是设在椒风舍的,,十几个火盆将主殿照的红彤彤的,连殿里放着的几个与人等高的青花瓷瓶也镀上了层粉红,怎么看怎么喜庆。 苏月到的时候殿里已经有许多人在了,但是,除了王清妍,其他人慕梨若一个也不熟悉。 以前每每有人到慕府做客时,慕梨若都是躲得远远的,从来也不敢靠近,所以,慕梨若见过的人原本就不多。 慕导是朝中重臣,慕锦溪又嫁给了楚胤尘,所以屋中的几人一看到苏月进来了,就忙站了起来,热络的拉着苏月说话。 慕乐菱有了苏月的警告,这次倒是乖巧的等在一边没有说话,慕梨若则是抬了头,去看左边第三个矮案后面坐着的林夫人。 一身水青色的绣花锦袍,发髻高高的挽着,脸上扑着厚厚的脂粉,却还是难掩她眼中的疲惫之色,旁边的人跟她说话,她也是心不在焉的。 之前在柏九的宅子里,他还嘲讽过苏月,所以慕梨若对她的印象极深,再想起那晚在户部尚书府门口看到的情景,慕梨若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她知道林尚书只有一个独子,却不清楚究竟是不是林夫人所出,现在看来多半是了。 “好了,我们去坐吧!” 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旁边的人说完了话,淡淡的跟慕乐菱几人说着。 慕梨若回过神来,把头垂的低低的,跟在了最后面。 大殿里的左右两侧分别摆上了十几张矮案,一字排开,一直延伸到门口。 左侧的第一个位置是王家的,右侧则是慕家的,慕梨若坐下之后,略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王清妍竟直直盯着她看,遂回以一笑,以示礼貌,不想王清妍竟突然站了起来,绕过矮案,走到了慕梨若面前。 王清妍打扮的也很是华贵,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裙被一条泛着五彩光泽的缎带系着,秀出了她纤细的腰肢,淡淡的粉面妆容让她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再配上发髻上插着的金镶东珠的半翅蝶簪,实在是美艳不可方物。 “慕二小姐” 慕梨若起身,轻轻勾了勾唇。 王清妍的系着的缎带慕梨若在江南见过,如果在屋里看会以为它就只是色泽极正的普通绸缎,但若是在阳光下,它就会生出五彩的光泽变幻,颜色极其亮丽,今天应该是大殿里生了火盆的缘故,所以即使在屋里,那缎带也是变幻莫测的。 据说这样的锦缎三年只能产出一匹,千金难买,王清妍还只是用它做了条缎带就这样耀眼,果然是好东西。 “王小姐今日好美啊!” 慕梨若由衷的赞赏,眼里散着淡淡的光芒。 “多谢慕小姐夸奖,上次都没有来得及和慕小姐好好说说话,清妍觉着很是可惜,不如……明天慕小姐到王府上坐坐,如何呀” 慕梨若并不喜欢王清妍,起身她看的出来,王清妍和慕锦溪是同一类人,不过,王清妍是王家唯一的女儿,自小颇得王家人喜爱,倒是骄纵了些,单纯了些。 “王小姐相邀,是我的荣幸” “那就说好啦!”王清妍颇为开心的去拉慕梨若的手,显得异常兴奋“明天我等你,就……巳时吧,你还能留下来吃个午饭,然后我们下午可以接着聊” 大殿里的人看到王清妍和慕家的人如此亲切,面上不由带上了些许的吃惊,毕竟朝堂上从来也没有传出过慕家和王家交好的消息,甚至也有人说慕导和王英在暗中较劲,所以几个品阶较高的夫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这人是谁呀” “好像也是慕家的小姐” “从来没见过呀,哪个小姐?” “你没听刚刚王家小姐叫她二小姐吗?” “二小姐……慕家有二小姐吗?” “哦!好像是之前和兴王定亲的那一个吧,可是……不是说她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有人一提,大家自然就想起来了,有些想着巴结苏月的人不由故意提高了声音。 “就是说呀,现在慕锦溪做了兴王妃,她不会还和她姐姐抢吧!” “什么呀,慕锦溪是嫡女,她也能抢的来吗!你看慕夫人那端庄典雅的样子,就可以想的到慕家的大小姐是多么的不凡,哪是她一个庶女能比的。” 慕梨若也听到了周边人的窃窃私语,渐渐低下了头,手不安的摩挲这自己的袖子。 王清妍扇了扇卷翘的睫,暗自嘲笑着慕梨若的卑微,可面上还很是自然,随手扯下了腰间系着的荷包,递到了慕梨若手上。 “这荷包里面放着清淡的熏香,是宝玥斋刚从西域进的货,很好闻的,送给你了!” “谢谢!” 慕梨若淡淡点头,细听之下竟还能从那声音里听出几分感激。 “没事!” 王清妍骄傲的仰头,踩着清浅的步子回了自己的位置。 通向椒风舍大殿的青石板路上,几个太监拥着一拨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众人转头看过去,竟还发现了几个男人的身影,还没来的急细想,就听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成妃娘娘到……” “辰王殿下、兴王殿下、离王殿下到…… ”容王、珩王到……” 第九十五章 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三千) 大殿里的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本来仅仅是成妃娘娘住持的宫宴,可现在,所有成年的皇子全部都出现了,不由让人联想到这变成了一场相亲宴。 这下,适龄的女子全部开始低头去审视自己今天的装扮,后悔没有再精心打扮几分撄。 “参见成妃娘娘,参见诸位王爷!” 成妃的打扮还是偏向庄重的,杏色的织云锦上用金丝莺羽黄的彩线绣上了几朵散落的蔷薇花,袖口处则是用金线挑了层层的花瓣,贵气又雅致,发间则别着一只攢金的孔雀尾簪子,正好与她的衣裳配上。 “起来吧,今日在这里的都是朝中肱骨之臣的家眷,大家随意一点就好!偿” 成妃本来是准备将今日的宫宴取消的,毕竟前日宫中刚刚没了个孩子,柔妃和采嫔又还在病中。 可是景帝说之前宫中进了刺客的事还没有传出去,如果突然取消了宫宴,会引起大臣的猜测,所以让她如期住持。 “谢成妃娘娘!” 成妃扶着楚南弦的手,缓缓走上了大殿正前面的台阶,坐在了主位上,而楚胤尘等人则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几个王爷还没有坐下,其他人也只能陪着站着。 成妃看了看大殿下面的位置,发现已经没有办法再排下矮案,再说,让皇子和大臣的家眷坐在一起也不合规矩,随即转头对着身后的宫女吩咐。 “去搬几张圈椅来,就摆在本宫的左右两边,再添上桌子” “是” 宫女们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把成妃旁边这一片地方填的满满当当,成妃满意的点头,对着楚胤尘招了招手。 “尘儿,离儿,你们过来坐,都是本宫不好,突然把你们找来,竟然连位置都没有给你们安排好,你们不会怪本宫吧!” 成妃是临时想到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为楚南弦选一位王妃,可是,若只叫了自己的儿子过来又不合适,所以就借此机会让人把所有的皇子都找了来,这样她既可以观察到每一位大家小姐的表现,又能了解这几位皇子的心思。 “成妃娘娘言重了,我等本来就应该进宫来给娘娘请安的!” 楚胤尘挺直着身子略一拱手,器宇轩昂又不失恭敬,让大殿里的许多女子都看呆了。 其实这几位成年的皇子中,楚夜离回京不久,又有残暴传闻在外,自然不是良人的首选,楚沐风和楚段容仅为郡王,爵位低亲王一级。剩下的楚胤尘和楚南弦都是所有适龄女子心心念念想要嫁予的,更何况,这两人又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其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 而楚南弦与楚胤尘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还没有正王妃,不过,这一点对于普通门第的女子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尘儿就是会哄我开心!” 成妃等楚胤尘等人落座,又含笑对着殿里的人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也都坐下吧,今天我实在是想这几个孩子,才把他们叫来了,大家还是随意些” “是” 慕梨若一直低着头看着案上的鎏金酒杯,隐隐间觉着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黏在她的身上,微微侧过眼用余光去看,果然是楚沐风。 慕梨若装作害羞的掩唇咳了两声,端起右手边的青花瓷杯喝了口茶,淡而甜的花香充斥在唇舌间,混着蜜香、果香,细品之下甘甜润滑,这是金骏眉,最适合冬天喝的茶,慕梨若又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抬头之时正好与楚段容愤怒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可还没等慕梨若转过眼,楚段容就先一步看向了别处。 慕梨若暗笑,大约明白楚段容愤怒的原因,其实她也不是故意教他的八哥说那些脏话的,只是她新买回来的鸟儿早就已经会了,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 成妃看着大殿里的女子,心中已经有了最好的人选,不动声色的夹了块藕粉桂花糕放进嘴里,稍稍品了品。 “今日本宫没有安排歌舞,不知在座的几位小姐们可否为本宫表演一番呀,就当助兴如何?” 真是相亲了,本来还不敢十分肯定的夫人们一时间全都坐直了身子,对着自家的女儿使眼色,有的还在矮案底下做小动作。 “是!” “好,那……王小姐,本宫听说你的琴不错,就由你来开头吧,前些日子本宫刚得了把焦尾琴,你可愿试试?” 王夫人一听成妃娘娘叫了清妍,自然是明白了成妃的心思,其实他们本来就希望清妍可以从兴王和辰王中选一个,可兴王娶了慕锦溪后,最好的人选就变成了辰王,这实在是一个好机会。 王夫人转眸,对着王清妍淡淡的点了点头。 王清妍因为楚胤尘在这里,也是迫不及待的想在他的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忙挂着笑起身,对着成妃福了福。 “为成妃娘娘抚琴,是清妍的福气” 成妃颇为满意的对着身后的宫女招了招人,低语了两句,没过多久,就有人在大殿的中央放上了个琴和桌椅。 王清妍也是落落大方,自案子后面走出来,行礼之后才在椅子上坐定。 女子两手抚在琴弦之上,十指轻拨,空灵醇厚的声音让人一听就知道这焦尾琴必是极品,王清妍也是爱琴之人,不由弹得更是用心。 入水般倾泻而出的曲调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那样的悠扬清澈,那样的清逸无拘,那样的轻柔绮丽。 慕梨若认真的听着,一时也入了迷,直至一曲终了,慕梨若才堪堪回神。 难怪王清妍被王家视为至宝,的确是不同凡响。 成妃的脸上也是颇为吃惊,对王清妍也多了份赞赏,她本来只是看重王清妍的家室,不曾想也是个有才情的女子,不由撇过眼去,观察楚南弦的反应。 “弦儿,你觉着王小姐的琴艺如何呀?” 楚南弦明白成妃的意思,含笑抿了抿唇。 “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煞是悦耳!” “好!” 成妃抬起腕来,两手相击,发出清脆的掌声。 “赏王家小姐一对紫玉芙蓉耳铛,一支金镶珠石云蝠簪、一条翡翠东珠项链” 成妃娘娘很少下这样重的赏,王清妍有些不安,却还是福身谢了恩,然后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王夫人却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眉眼间都是笑意,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别家的小姐也别看着呀,中书令家的小姐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本宫还等着看其他的精彩表演呢!” 其实这些女子都明白,亲王的正妃都是要身世显赫的,他们也不求可以做大,只要是侧妃,哪怕是妾侍他们都是高兴的,毕竟嫁给了王爷,只要受宠,即使是妾也比寻常人家的妻要强,这些人都是隐忍惯了的,自然明白等待机会的重要。 “成妃娘娘,臣女为您跳上一只采荷舞吧,就当是给娘娘解闷了!” “好!” 有人开了个头,其余人也就不再矜持,一个接着一个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有人翩然起舞,有人吹笛抚筝,慕乐菱渐渐也有些坐不住了,跃跃欲试的想要起身,却被苏月猛地扯住袖子,当头泼下了盆冷水,而一直观察着的慕落羽也不得不收敛了激动的心。 宫女把准备好的菜色端上来,却没有几人再吃,自家有人在表演的,是紧张的没有心情吃,其余人则是以观察对手的心思不肯错过丝毫。 成妃断断续续的赏了不少东西,但都没有王清妍的贵重。 慕梨若是有些饿了,可又不想让自己太过扎眼,就只好忍着,略有些生气的抬头,正好看见主位上的楚段容正津津有味的品着那道黄焖鱼翅,慕梨若只觉着肚子更是瘪了下去。正欲收回目光,却见楚夜离正好往她这边看了过来,而且只是一瞬,楚夜离就突然起身,小声的跟成妃娘娘说了几句话就从侧门出了大殿…… 慕梨若一愣,他隐约觉着楚夜离刚刚看向她的那一眼是要让她跟出去,可是,是这样吗? 第九十六章 给我关去天牢,好好审(三千) 大殿里的歌舞还在继续,慕梨若看着楚段容旁边空着的那个位子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不动声色的起身,本以为苏月不会注意她的动静,没想到慕导在出门前早就已经吩咐过苏月,所以,还没等她多挪一步,就听苏月低声的问。 “去哪儿?撄” 慕梨若轻捂着小腹,微微皱眉。 “肚子不舒服……偿” 慕梨若见苏月的目光又转回了正在跳舞的女子身上,才尽量躬下身子,快速向侧门走去。 侧殿的殿门出去没走多远就是一个高台,像是戏子唱戏的地方,慕梨若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楚夜离的身影。 一阵冷风吹来,慕梨若不由将手往袖子后面缩了缩,因为用肚子疼的借口搪塞苏月,所以她也没有穿上披风,一袭单薄的裙子全然抵不住这冬日的寒。 露天的戏台也只有在春秋两季才会用,夏日会晒着听戏的宫妃,冬季则是受不住这份冷。大概是许久未用的缘故,高台上的雪也没人清理,慕梨若垂头,再众多的脚印里努力去寻些蛛丝马迹。 来这里的人不多,但总是有侍卫巡逻的,所以这里的脚印还是深深浅浅,杂乱无章,她记得刚刚见楚夜离穿的是厚底翘头的朝天靴,脚尖处应该圆滑一些才对。 慕梨若缓缓的往前走着,拐了两个弯,脚印就突然断了。 停下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细思了片刻,慕梨若没有犹豫的转向了左手边的二层小阁楼。 这是一个小的园子,右边矗立着座假山,层层叠叠的,有许多藏人的好地方,但也是侍卫最喜欢搜查的,以楚夜离的谨慎他不会选择这里,阁楼看上去是一览无余,不易藏身,但不是有句话嘛,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柔妃此刻却面目狰狞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压着声音低吼。 “采嫔的孩子没了,不是很好吗!” “暴露了你自己,你还想报仇?” 楚夜离薄唇轻启,眉眼间都是凌厉。这种时候,这个女人还敢来找他,真是蠢货!如果不是有事要和她交代,他绝对不会理她! “她要是生下孩子,以后对付张玄吉就更难了,我没做错!” “我不需要不听话的棋子!” 柔妃不由大大喘了口气,她一直相信她在宫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可是,她还是不自觉的怕着眼前这个男人。 “皇上现在宠我,你再找一个人代替我,费时费力,你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吧!” 楚夜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怒反笑,只是那双眸子愈发像是千年的冰川,冷得化不开。 “我能把你推上这个位置,就能把别人推上去,柔妃,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有下次,以后的宫里,就没再有柔妃了!” “你!” “这两天乖乖待在你的宫里,好好养伤,否则,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夜离很了解景帝,若不是现在他对柔妃的怜惜占了上风,恐怕今日柔妃的行踪早就报到了景帝的耳中。 慕梨若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急急往阁楼里走,第一层只是放了几个金丝的屏风,慕梨若没有犹豫,直接走向了左手边的楼梯,不想刚刚只爬了一半,就看见楚夜离揽着一女子破窗而出,隐没在了阁楼后面的林子里。 慕梨若呆愣着,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明朗起来,赶紧转身往外面跑。 不想刚出了阁楼,一批穿着明黄衣裳的侍卫竟突然包围了这里,几十张强弓齐齐对上了她,令她脸色一白,霎时一步也不敢动。 楚夜离回头时明明已经看到了她,只这一瞬他就要弃车保帅吗。 张晟刚刚在椒风舍附近巡视,突然见一道黑影闪过,想起初一的行刺事件,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就带人追了过来,他亲眼看着那黑衣人是进了园子,可是,竟然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张晟带着审视的目光冰冷的打量着慕梨若,上次行刺景帝的也是个宫女,说不准就是同伙。 “抓住她!” 慕梨若没有动,装作极为慌张的样子软了腿,泫然欲泣。 “我……我是来参加宫宴的,为什么要抓我!” “闭嘴!” 张晟没有理会慕梨若的话,只对着身后的人一摆手,然后这十几个侍卫就分成两组,一组向阁楼上面搜去,一组去了假山上查看。 没一会儿,回来的人都对着张晟摇了摇头。 “统领大人,没有人!” “恩”张晟确认好之后,才开始正视了慕梨若,她刚刚的话他听得清楚,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人,她如何解释。 “你是谁!” “慕梨若,我的爹爹是慕导!” 慕梨若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开口,眼睛里也闪出了希冀的光。 “慕相?” 张晟微微一蹙眉,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椒风舍的大殿,几家的小姐都已经表演的七七八八了,成妃也在不时的观察着几个皇子的反应,尤其是楚胤尘与楚夜离,楚夜离刚刚说是不习惯熏香,所以出去透透气,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之后就一直把心思放在了几个家室很普通的小家碧玉身上,倒是楚胤尘,看似心不在焉,实际上时不时的就关注着王清妍,果然是有野心的。 一个宫女急匆匆的从旁边上来,神色颇有些紧张,却还是冒着被成妃责罚的危险把张晟跟她说的话全部禀告了成妃。 “什么!” 成妃听完,果然脸色一变,可多年的处变不惊还是让她很快稳住了心神,随即就装作没事人一般的又让宫女去向苏月传了话。 楚段容表面上是被殿里的歌舞所吸引,实际上一刻也没放松,他早已发现慕梨若跟着楚夜离一起离开,可楚夜离都已经回来,她却还没有踪影,最重要的是,她分明感觉到楚夜离回来之后,周身的冷意更重了。此刻见成妃变了脸,心不由自主的慌了一下。 南熏殿 一个时辰之后,宫宴总算结束了,所有人都起身告退,苏月虽跟着他们一起退了出来,却也愈发的不安。想起成妃的宫女刚刚跟她说的话,再加上慕梨若始终没有回来,心中猜测定是慕梨若闯了祸事,惹到了成妃娘娘。 暮落月和慕乐菱亦是对慕梨若的行踪十分好奇,可看着苏月那明显写着怒气的脸谁也不敢说话,只好按照苏月的吩咐先去了宫门口等候。 成妃因为要与苏月说话,所以也没有多留楚胤尘几人,只是让楚南弦直接扶她回了长春宫,然后将她刚才所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楚南弦。 南熏殿 张晟跪在地上将今天的事情细细禀报给了景帝,景帝却是越听越是心惊。 慕梨若是慕家的女儿,又是楚胤尘曾经的定亲之人,若说她现在与楚胤尘没有丝毫的关系,谁会相信。 猛地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目光阴鸷又透着几分凶狠。 本来他还没有怀疑到这几个儿子身上,现在看来倒是他嘀咕了他们。 “她怎么说!” “慕小姐说她只是肚子不舒服,所以才从椒风舍出来” “哼!”景帝冷笑“肚子不舒服会走那么远!” “微臣也觉着慕小姐的话并不可信,但慕小姐似乎不会武功!” 张晟已经试探过,慕梨若是没有修过内力的,这也是他不明白的事情,可慕梨若的话又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所以,他必须来找皇上定夺。 “慕导倒是养了个好女儿!给我关去天牢,好好审!“ 张晟一惊,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景帝至少会给慕相几分情面,却不想竟这般干脆又不留余地。 更低了低了头,恭敬的回话。 “是!” 第九十七章 他还真是无情(三千) 通向宫门口的甬道上,四个同样出色的男子不急不缓的走着,楚胤尘是始终含着笑,而楚夜离则是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其余两人似是都有些心不在焉。 “七弟可有喜欢的姑娘?撄” 楚胤尘略微往左侧靠了靠,装作不经意的撞上了楚沐风的胳膊。 “要说喜欢……每一个我都喜欢,总不能全带回府里!” “七弟倒是毫不隐晦呀!偿” 楚胤尘想要拉回楚沐风的心思,可在没有确定楚夜离究竟属于哪一阵营之前,他又并不想过多的表露什么,所以只能借着和楚夜离说话,来让楚沐风回神。 “在军中久了,口无遮拦惯了!” 楚夜离眼神冷幽幽的,像是从寒冬里的古井,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寒之气。 “到了,四哥,六哥、我和八弟先回府了” “好” 楚胤尘勾唇,眼里也含上了笑,闪烁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有空来四哥府上坐坐,我让你四嫂给你准备最好的酒!” 楚夜离侧眸,冷幽幽的瞥了楚段容一眼。 原本还神游天外的楚段容一个激灵,赶紧眯着眼,嘻嘻的笑了两声。 “四哥,六哥,八弟先走一步,下次请四哥的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啊!” 楚沐风两手藏于袖中,死死握着拳,压着怒气,直至楚段容和楚胤尘的马车走远之后,猛地回身就要往宫门处走。 楚胤尘不想在宫门口将事情闹大,快步过去拉住了冲动的男人,低沉了声音。 “别闹,回府再说!” “四哥!” 楚沐风此刻再也不似刚才那般冷静,在椒风舍,他早已发现慕梨若没了踪影,宴会结束之后,他是想要问问成妃的,却被楚胤尘先一步带了出来。 “你现在去关心她,对她并不利!” 楚胤尘上前一步,紧贴着楚沐风的耳,压低了声音。 “成妃想找我们的麻烦,要是知道了你这样关心梨儿,怕更会下手无情了!” 楚沐风当然知道楚胤尘说的是事实,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急疯了,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 “四哥,我要去救她!” 他不敢想象把那样柔弱胆小的梨儿一个人扔在宫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忍心她再受一点点伤害! “好了!马上跟我回去,我会查清楚的!” 楚胤尘对着两边靠上来的奴才使了个眼色,半强制的将楚沐风带上了马车。 马车上,楚段容看着闭目养神的楚夜离,几次想要开口,最后又都忍住了,他直觉这次的事情一定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手不安的一下一下敲着车厢,随手拿过本书想要看看,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着闭眼休息片刻,脑中又一直是慕梨若跟着楚夜离出去的画面。 从宫门到离王府的路,明明很近,此刻却怎么也走不完。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楚段容一进了门槛,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朱红的大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离王府今日闭门谢客。 “到底怎么回事!” 楚段容急急的问着,眸中像是打翻了的墨,竟隐隐有凌厉之色。 “见柔妃的时候她跟去了,被当做刺客抓了!” 楚夜离一刻也没有停,快步往屋里去。 子修早在一个时辰前已经回来,一直等在书房门口,看见楚夜离和楚段容往这边走,瞬间垂下了头。 “王爷!” “进来!” 楚夜离的声音绷得很紧,似乎一扯就要猛然断裂一般。 楚段容看到子修却是吃惊的,脸色一时更为难看。 “王爷,慕梨若已经被张晟关到天牢了!” 子修没等楚夜离开口,自行交代。 “什么!” 楚段容一双桃花眼竟瞪得圆滚滚的,嘴角也有些抽搐。 “她是慕导的女儿,皇上竟然也不顾!” 楚段容想不通,慕梨若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张晟不明白也就算了,皇上竟然也不明白! 楚夜离倒是没有太多的吃惊,在他带着柔妃急急躲出去之时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慕梨若没有和慕导的这一层关系,皇上可能还不会怀疑她,可现在,她一个人就牵扯了慕导和楚胤尘,甚至涉及到了夺嫡之争,天牢是避无可避。 “查出黑衣人的身份没?” 楚夜离周身都散发着冷意,扫向子修的那一眼,寒光凛然。 他和柔妃见面本不该有人知道,可是今天,竟还有黑衣人将张晟引了过去,如果不是他先一步躲了,之前费心布置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没有!” 子修懊恼的紧抿着嘴,他今日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赶去了那个阁楼,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是,他没有想到慕梨若竟然也会出现在那里,还被张晟抓了。 “追到延英殿之后,那人就不见了踪影,我立刻返回,还是……” 楚段容听着,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柔妃是楚夜离的人,他一直都知道,但是,楚夜离却从来没有让他接触过柔妃。 柔妃是他们所有暗桩里最靠近皇上的,也是最不在掌握之中的,他明白,楚夜离让他与柔妃保持距离,是为了在发生最糟糕的情形时,最起码还能保住他。 “所以,现在慕梨若被当做刺客关在天牢,生死未卜?” 楚段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竟没有来的一慌。 “她不会死!”楚夜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是慕家的人,没有足够的证据,皇上不会要了她的命!” 但是,天牢里有太多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楚夜离缓缓合上了眼,想起他带着柔妃离开之时,与慕梨若目光交汇的一瞬,那双眸子里带着的惊慌、无措、恐惧、还有一丝绝望,就像五年前,他在山林里把她救下来时,她望向他的那一眼。 “子修,给云尧去一封信,让他立刻入京!” “哥!” 楚段容又是一愣,眉猝然皱了起来。 现在正是寒冬之时,漠北想必已经冰封千里,在这样的时候让云尧启程入京,这事情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 “一个月后,大夏派的使臣就要入京了,皇上想要让我回去镇守北漠!” 这是柔妃今日告诉他的,想来消息是不会有误,所有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楚夜离的眉几不可见的一皱。 “怎么会这样,他不管上柱国了吗!” 楚段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当初皇上召楚夜离回来就是为了对付上柱国,如今上柱国未除,又要将楚夜离调回去? “上次的案子已经给了他警告,他一时倒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倒是大夏,春日正是草满马肥的时候……” 楚段容狠狠咬牙,过了许久,才终是垂眸。 “皇上还真无情!” 天牢是建在皇宫的西北角,算是皇家的私牢,关着的也多是刺客和在宫中犯下大错的人,一般进了天牢,就算是不死,也必会半死不活了。 慕梨若跟着侍卫一边走,一边看着牢里面的环境和几个关着的人。 都说皇宫是富丽堂皇的,可是到了这里,你才会明白,无论是何处,都有站在顶端的人和卑微到泥土里的人,甚至说,越是华贵的地方,底层的人就越是凄惨。 慕梨若看着牢房里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子,不由悲从心起。 那是个宫女,仔细看才能发现她那裹着身子的破烂不堪,满是血污的布条就是宫女的衣裳,慕梨若不知道她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罪,但是慕梨若看的出来,她快死了…… 也许再过三天,或许就是明天,自己会和她一样,可是,她的仇要怎么办呢,楚夜离会看在她绝不供出他的份儿上帮她一次吗? 不会吧!他还真是无情! 慕梨若自嘲的一笑,老老实实的走进了那女子旁边的牢房。 “是你?”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让慕梨若不由看向了对面…… 第九十八章 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的计划,都不可以(三千) 对面的牢房里,那个在慕梨若看来不染纤尘的男子就那样云淡风轻的笑着,纯白的戏服上明明已经染上了些许的污渍,却还是像月华般散着清朗的光芒。 月欢…… 这个名字慕梨若记得很熟。可是,在天牢也能遇见熟人?女子是有些想笑的,又觉着在这样的情形下实在是不合适,只好几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撄。 “你怎么会在这里?” “肯定不是过来做客的!偿” 月欢耸耸肩,颇为无奈的摇头。 慕梨若终究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儿,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明明闷闷的堵得慌,却还是笑了。 “我以为你是来唱戏的!” 牢头很不喜欢犯人多话,不过想起侍卫刚刚跟他说慕梨若是慕家二小姐,也就锁好了牢门,不悦的看了月欢一眼,然后离开。 牢房里很安静,关着的这些人不是没有心情去说话,就是被各种各样的大刑折磨的没了力气。 月欢一手撑着铺了许多干草的地站了起来,缓缓走近牢门,离慕梨若更近了些。 “你是慕府的人,也会被关进天牢吗?” 冬天的屋子里本来就是彻骨的寒,这牢房就更是多了分阴冷,慕梨若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在门口的位置烧了几个火盆,可这凉意还是从身上蔓延到了心里。 她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穿上披风呢,总还是能帮她挡挡寒气的呀。 慕梨若对着月欢歉意的一笑,露出了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然后果断走到左边的墙角,把干草收拾到怀里抱紧。 “不好意思,这里太冷了!” 别人忍着凉靠过来跟她说话,她这样似乎有些过分。 “没关系,这样说话也不错!” 月欢眼里含了笑,觉着今日的慕梨若好像比上次他见她时更有生气,可他又觉着,这生气背后似乎含着她极力掩饰的伤痛。 “成妃娘娘今日摆了宫宴,我是跟着大夫人一起来的,可是在我出去随便走走的时候,就被人抓来了,说我是……刺客!慕家再有势力,终究也是皇家的奴才,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只能认命!” 慕梨若吸吸鼻子,她已经觉着有些难受了呢,她果然是受不得冷的。 “你呢,怎么会进来?” 月欢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睛笑的都眯到了一起。 “昨天进宫来给几个贵人唱戏,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成妃吧,突然派人来说宫里最近没了个孩子,不许宴饮欢聚,然后就让人把我关到了这儿来,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成妃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慕梨若没想到这个清冷的男人竟还有风趣的一面,不由起了打趣的心思。 “你这罪名可比我的小太多,不过……连宫里的贵人都喜欢听你唱戏,难保你以后不会再被扣上什么更大的罪名!” “这话可不能乱说!” 男人的话接的很急,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你会害了我的!” “怎么会!” 慕梨若将手中的干草抱得更紧,好像这样真的就能暖和了身,暖和了心。 “在这里难得有个说话的人,怎么舍得害你!” 慕梨若觉着自己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刚刚看到他的时候还只有惊奇,现在倒是多了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之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又开始贪图温暖了,她知道,她不应该放纵,但是,现在的情形,她允许自己有一时的软弱。 “跟我说说你在和风阁的事情吧,介意吗?” 月欢紧紧盯着女子的眸子,那里没有探究,却有着期待,让他不忍拒绝。 “好!”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月欢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进了杂耍板子,他也不记得卖了自己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只知道那时候他被转了好几手,八岁的时候终于在一个戏班子安顿了下来。 在不幸中他又是幸运的,那个戏班子的班主见他长得清秀,嗓子又好就对他格外关照,又亲自教他唱戏,那段日子,他倒是没有受太多的罪,除了为了练好身段而挨饿之外。 再后来,他渐渐在小地方唱出了名气,周围的许多人都会过来听他的戏,有一天,一拨人突然找上了戏班子,说要替他赎身,他不知道班主究竟要了多少钱,总之最后他是被带来了京城的和风阁,再之后,他就成了京城最有名的伶人了。 “你的卖身契在和风阁手里?” 月欢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在这空旷的牢房里就像一股清泉一般,缓缓流淌,让人没有来的想要听到他说更多的话。 “这重要吗?” “当然,如果你是和风阁花了大价钱买了的人,那他们会救你的!” 慕梨若肯定的说着,她始终相信,能够在京城这样的额地方开那样的酒楼,一定是与官员有着瓜葛的,她曾经怀疑桃夭忆也是楚夜离的产业,但后来,好像发现她是想错了,但无论如何,他们总有一般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困了!” 月欢突然打了哈欠,依着铁门闭上了眼,慕梨若觉着有些莫名,但月欢自己知道,他是感受到了这个女子对他的关心而这种感觉,实在有些陌生…… 楚沐风听到楚胤尘的人带回来的消息之后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冲动,恢复了平静。反倒是楚胤尘,将一双手捏的咯咯作响。 他与慕家联姻之后,两家就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慕导支持他,他也暗中扶持着慕家,如果慕家出了事,他一样逃不了干系! “通知慕相了吗!” “慕夫人已经回府,相信慕相现在该知道了!” 楚胤尘没有说话,眼睛里冒着熊熊的怒火。 大年夜的那件事,他和易司言商量过,柔妃是他们最大的怀疑对象,所以,他派了人去监察柔妃的一举一动,今日,他的人发现柔妃出了寝殿之后,跟了一段路却还是让柔妃在他的眼皮底下失了踪影。 无奈之下,他马上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将张晟引到了柔妃最后出现的地方,想要借宫中侍卫的手将柔妃拉出来,可没想到,千算万算竟搭进了一个慕梨若。 “六弟!” 楚胤尘忍着怒火看向身旁的楚沐风,他这个六弟自小就围着他转,长大之后,知道他有了争夺大位之心就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他的一面,可是,楚沐风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也是他最放心利用楚沐风的一点——太过感情用事。 现在的节骨眼上,他不想再出任何差错! “六弟,你要是真的为了梨儿好,就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回府里等我消息吧!” 楚沐风冷静的出奇,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疯癫模样,缓缓起身,极为恭敬的对着楚胤尘躬身行礼。 “六弟知道了,麻烦四哥尽快就出梨儿!” 楚胤尘紧皱着眉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楚沐风先行回府,可等楚沐风的身影渐行渐远之后,他才猛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大喊。 “拦住容王” 男人片可不敢耽搁,快步往门口的方向追去。 “愣着干什么!快去让人拦住他!” 楚胤尘冲着身旁的严常怒喝,脸色青中带黑。刚刚慕梨若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心烦,虽然在回府的路上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事情是与他派去监视柔妃的人有关,可真正得知是他自己亲手让自己陷入了困境,还是扰乱了他的心声,竟没有发现楚沐风神色间的决绝。 严常运着轻功到了兴王府的大门,却得知楚沐风刚刚出府,再追出去,已经没了楚沐风的踪影。 “人呢!” 楚胤尘也蹋了轻功,平日里,楚胤尘从不轻易展露自己的武功,即使在府里也是一样,现在他是真的急了。 “荣王出府了,奴才刚刚追出去已经找不到容王了,要不要奴才却荣王府等?” “不用!” 楚胤尘的目光凌厉又冰寒,说出口的话带着肃然的杀意。 “带上人跟我去宫门口等着!”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任何人都不可以! 第九十九章 赐婚圣旨(三千) 楚胤尘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追到宫门口的时候,楚沐风已经跪在了南熏殿。 一身天青色的华贵锦衣上带上了褶皱的痕迹,一如它的主人此刻的心情。 “父皇,梨儿不可能是刺客,请放了她吧!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偿” 景帝眯着眼睛,明黄衣裳上纹着的黑青龙纹栩栩如生,威震非常。 “父皇,儿臣用儿臣的性命担保,梨儿绝对不可能是刺客!” 楚沐风整个身子都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已经感受到大殿里越来越压抑的气息,可是,他无法置他的梨儿于不顾。 他突然很后悔,后悔他没有足够的权利,不能保护他爱的人。 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压住心底止不住冒出来的心痛。 “父皇,儿臣喜欢梨儿,儿臣想娶她!” 一直站在旁边的周大海狠狠抽了口气,不安的看向那安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却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颌。 “朕怀疑……她是你派来的人!” “父皇!” 楚沐风错愕抬头,刚刚闭上的双眼也倏然睁开,里面的痛更深一分。 他一直以为父皇对他是有几分父子之情的,却不想…… 楚沐风直视着景帝的眼睛,面上一片坦荡。 他的确是有帮楚胤尘夺嫡的心思,却从未想过要谋害他的父皇,只因他八岁那年,父皇对他展现出来的唯一一次温情。 “儿臣从未有什么非分之想,只希望父皇能够福乐安康,如果父皇真的不相信儿臣,那请父皇将儿臣也关起来吧,儿臣想要去陪着她!” 景帝没有说话,楚沐风也一言不发的等着,都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果在五年前,他一定不会这样做,不过现在,他必须这样做。 不知过了多久,景帝紧抿的唇角渐渐松了下来,虽然还是紧绷着脸,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怒气已经消了。 “朕不会罚你,也不会放了慕家小姐,你起来吧!” “父皇!” “好了!别说了!她要不是刺客,朕会放了她,你要再说,朕就关她一辈子!” 楚沐风只觉着有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入他的胸口,鲜血淋漓,他已经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还是不能救她。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谢恩,也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南熏殿的,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宫门,迷迷蒙蒙间好像有人将他带上了马车。 楚胤尘看到这样的楚沐风,原有的怒气霎时消了,不是因为心疼他,而是觉着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景帝是个心思深沉又疑心极重的人,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景帝反而会怀疑慕家,怀疑他,而楚沐风这么一闹,必是让景帝的疑心减了许多,否则,他不相信楚沐风能完好无损的在这里伤心。 松了口气,勾唇一笑。 “回府!” 本该最是风平浪静的休沐日子里,朝廷里的人却是已经炸开了。 慕家小姐被视为刺客,关进了天牢,从北漠回京没多久的离王病重,太医却都束手无策,这两个消息,无论是哪一个,都能让那些还在观望,企图随风摇摆的官员震惊不已。 楚段容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精神也很是萎靡,听说这几天他都没有去烟花之地,只是守在离王府,看护楚段容。 大家倒是也能理解,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才回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得了重病,纵使楚段容吊儿郎当,也不见得能丝毫不见伤心。 宫里的太医给楚夜离把完脉之后,摇着头从屋里出来,已经等了许久的楚段容见此,急急冲了上去,直接摆摆手,免了太医的礼。 “怎么样,他今天好点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几天都没有睡好,一身雪青色的衣裳已经穿了三天了,这要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唉!”太医习惯性的叹息一声“离王的脉象虽说是强劲了一些,可是……还是老样子!” “为什么!他在军中那么多年,体质一定很好,怎么可能救不好呢!” 楚段容有些慌乱,毕竟已经这么多天了,原有的希望也一点一店的磨灭掉了。 “容王,离王的身子的确比普通人要硬朗一些,可这病……与体质无关呀!” “那要怎么办,三天之后,七哥若是还没有好……” 太医不住的摇头,心中也觉着不忍,可是他确实已经尽力了,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只能让离王好好养养看了,这种病……谁也说不准以后会怎么样,也许突然就好了呢……” “真的?” 楚段容显然是有些不相信,可也只能把它当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抓住。 “真的能好?” “只要离王意志坚强,还是有可能的!” “行了!你走吧!” 楚段容身上像是没了力气,突然的坐了下来,烦躁的扯了扯头,将原本绾起来的发髻扯的凌乱了许多。 “八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楚段容回过了神来,紧蹙着眉转头,却发现此刻站在门口的人他似乎不认识了。 一向温润的楚沐风此刻就像是刚刚打仗回来,衣服褶皱的看不出原有的光泽,眼底深深的暗黑显示着这个人已经几夜没有睡了,看上去竟比他还要不堪入目。 “六哥?”楚段容不敢相信的开口。 楚夜离病的这些时日,楚胤尘和楚南弦早已经来看望过,只有楚段容一直没有出现。 “八弟,你是不是认识大理寺的人,你帮帮六哥好不好”楚沐风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这些日子已经找遍了所有他能找的人,可是,没有人能过帮他,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帮他,因为他最敬爱的四哥一直在阻止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是和少卿的一个儿子玩儿的还不错,可他做不了他爹的主,六哥,发生了什么事?”楚段容颇为不解的问。 “儿子?可以,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楚沐风一把拽住楚段容的衣裳,一刻都不想耽搁。 “六哥!” 楚段容似是有了怒气,站着一动也不动。 “六哥,到底是怎么了,七哥病了,你连看也不看一眼,难道你从来没有把七哥当兄弟!” 楚段容的话有些重,让楚沐风不由一愣,这两天他无意间也听人说起过,可是,他因为梨儿的事情,早没了心思去管其他。 “不是……梨儿他出事了,我……” 楚沐风心急如火,他只要一想到他的梨儿不知道在天牢里受了多少苦,他就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他不愿跟楚段容多说,只想拉着他走。 “梨儿?”楚段容重复了遍这个名字,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六哥你该不会是在说慕家的那个小姐吧,慕梨若?” “对,是她!” “你喜欢她?” “对!我要娶她!”男人斩钉截铁。 楚段容脸色一变,眸子里的震惊毫不掩饰,可是此刻的楚沐风却没有发现。 “帮我,八弟,帮我,我要救她出来!”说完,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六哥,你……”楚段容一个使劲,将自己的袖子从楚沐风的手里抽了出来,欲言又止。 “算六哥求你!” “不是……”楚段容终是不忍心了,万分犹豫的开口“你难道不知道四哥已经给父皇上了折子,请父皇给慕梨若赐婚……” “圣旨到!” 楚段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看着拿着明黄圣旨的公公从宫门口进来,楚段容撩开袍角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侍中慕导次女慕梨若,行端仪雅,礼教克娴,特赐婚于离王,为离王妃,与三日后成婚,钦此!” 第一百章 想帮他,可能做的又不多(三千) 一直等宣旨的太监走了,楚沐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两眼空洞的没有焦距。 楚段容深深叹了口气,上前想要将那呆愣的男子扶起来,却发现楚沐风已经浑身僵硬,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拽,都是徒劳无功。 “唉!六哥,你别这样,如今七哥出了事,我不希望你也有事!撄” 楚段容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腿一弯,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也不管身边人的无视,自顾自的说着偿。 “我听说前两天四哥给父皇上折子,请求父皇给七哥赐婚,那人就是慕家的二小姐,后来,父皇就把婚期定在了三日之后,只是我没想到六哥不知道,更没有想到六哥你竟然喜欢慕家二小姐!唉!” 楚段容耷隆着脑袋,满是疲惫。 “你说七哥现在这样怎么成亲啊,真不知道父皇和四哥是怎么想的!可是,父皇的旨意我们又无法违抗不是吗?” 楚沐风觉着自己紧了多日的那根弦突然就崩了,太过突然,太过凶猛,让他猝不及防,耳边是楚段容的话,脑子里却是嗡嗡的响。 他又一次失去梨儿了吗,因为他的无能? 楚沐风绝望的勾唇,那样极致的恨,极致的嘲讽此刻都在他的脸上清晰展现,让人心惊。 “六哥?” 楚段容还在沉着声音叫着身旁的男人,可楚沐风充耳不闻,缓缓起身,踉跄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道孤寂又伤痛的背影。 天牢里似乎比之前更是安静,处处带着压抑,几天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此刻已消失无踪,只有那散落的点点血迹还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他们的存在。 一个单薄的女子蜷缩在牢房墙角,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容貌,原本精致的衣裳上已经沾满了血污,看上去可怜又落魄。 慕梨若在睡梦中缓缓醒来,身上的疼痛和周边的阴寒都在提醒着她身在何处,起初的日子里,她还会去记着太阳升起的次数,可到了后来,她已完全没有了精力。 是七天?还是十天?慕梨若想要动动有些麻木的身子,却发现刚刚弯了弯手指,就让她忍不住狠抽一口气。 天牢里的人虽说给她留了面子,可也只是不上烙刑、减少了鞭刑,让她不至于衣不蔽体,夹棍是天天都会招呼的,每次都会痛彻心扉。 偶尔,她会想着就这样永远的睡下去,彻彻底底的休息,但最后她还是坚持下来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有出去的一天,但她总要为自己努力。 旁边传来了铁链拖动的声音,她猜着大概是月欢回来了,不过,她已没有了力气去看一眼。 缓缓合上眼睑,努力逼着自己去入睡,因为她发现,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不会感到痛,不会感到冷。 迷蒙间,铁门似乎被人打开,才刚刚有了睡意的女子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她还以为能多休息一会儿呢,不想又要开始了吗? “慕小姐!” 四个宫女看到这样的慕梨若都是一愣,却很快掩饰了面上的惊愕,恭敬的福身行礼。 慕小姐? 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她现在不是囚犯吗?慕梨若动了动唇,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喉咙也紧的发疼。 旁边的宫女似乎是看出了慕梨若的不适,转身执起后面女子端着的托盘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然后对着另一人稍稍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个小心翼翼的撑起的慕梨若身子,另一个则将茶递到了她的唇边。 “慕小姐,先喝点茶润润嗓子,奴婢还给您准备了参汤,一会儿您喝下去,就会恢复些体力的” 熟悉的香味袭来,慕梨若先只抿了一小口,湿了湿已经干裂的嘴唇,却还是因为过大幅度的动作让嘴唇扯出了一条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冲入鼻间,冲散了茶香。 她已经几日没有好好喝过水了,狱卒送来的水里有着土腥味,让她很不喜欢,后来却是没了喝水的力气。 微微低下头,就着宫女端着的茶杯又轻啜了一口,润泽清亮的汤汁缓缓划过喉咙,缓解了那火辣辣的疼痛。 这茶里是加了金银花的,所以有消炎止痛的功效。慕梨若微微皱了眉,这是说明她要从这里出去了吗? “慕小姐,奴婢们先给您简单的上一些金疮药,然后再带您去长春宫洗漱!” 大约一个时辰,慕梨若喝了一碗太医院调配了方子的养身参汤,身上渐渐有了力气,红肿的手指已经上了层薄薄的药膏,冰凉的感觉让她暂时感受不到那连着心口的疼痛。宫女早已为她披上了件番荷花纹样的披风,让她的身子恢复了暖意。 “剩余的金疮药……给他吗?” 慕梨若又眼神指了指对面的月欢,这几日,他不时的鼓励让她在这片黑暗的地方感受到了些许的光明,她想帮他,可能做的又并不多。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将剩余的半瓶金疮药放进了月欢的牢房,然后扶起慕梨若向外面走去。 在天牢的入口处,慕梨若清晰的感觉到那几个狱卒目光中的不安与懊悔,似是想要上前请求她的原谅,又不敢轻易张嘴。 慕梨若淡淡的转过眼,没有再看,她不觉着自己可以有足够的度量原谅这些让她受尽苦楚的人,纵使他们是奉命行事。 “走吧!” 女子的声音里透着分无力,让几个宫女不敢再多做停留,赶紧将慕梨若扶上了外面的銮驾。 慕梨若没有忘记,刚刚这些人就说过,要她去长春宫梳洗,再加上这副銮驾,她更是明白,这些都是成妃的安排,可是,成妃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吧。 慕梨若昏昏沉沉的再一次陷入了沉睡,混沌间,似乎有几人将她带去了浴池,温热的水彻底赶走了这几日身体里积攒的寒气,淡淡的花香让她忍不住低吟一声。 几个宫女围着她帮她擦着背,连指甲也帮她小心的修剪了,偶尔在碰到她的伤口时她会微微一颤,但仍是不见清醒。 她不喜欢别人帮她洗澡的,以前在慕府是没有人愿意伺候她的,后来是渐渐养成了种习惯,可是今天,她却老实的任他们摆弄,因为,她实在是没了力气…… 再醒来时,慕梨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张楠木大床上,身下苏绣的褥子厚实而绵软,最大程度的减缓了她身上伤口的痛处。 外面的天还是亮的,可慕梨若却不知道她究竟是只睡了一两个时辰,还是已经到了第二天。硬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手臂却又是一软,抬了一半的身子又跌在了床上。 外面守着的宫女听见屋里的动静赶紧推门进来,见慕梨若已经醒了,面上都是松了口气。 “慕小姐,您醒啦,您睡了一天一夜了,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了,说您主要是皮外伤,给您上些药膏,再喝些药今天就可以下床了。” “帮我谢过成妃!” 慕梨若的声音还是有些暗哑,却是比昨天好了太多,免了她的罪只会是皇上的旨意,可是,让她直接回府还是先稍作调养还是成妃说了算,她总要表达谢意。 “是,奴婢这就去禀告成妃娘娘,慕小姐您先躺好!” 宫女说着就帮她将被子往上提了几分,然后就欲转身。 “等等!” 慕梨若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唤住女子,微微皱了眉。 她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所以还是想要在成妃来之前问个清楚。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放我出来吗?我好像现在还蒙在鼓里”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些宫女好像对她有着隐隐的尊敬和小心翼翼,可是,一个慕家的庶出小姐值得他们这样做吗? “慕小姐,您还不知道吗?皇上已经为您和离王赐婚了,婚礼就在两日之后!” 一句简单的话让慕梨若瞬间愕然,一双含水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久久不语…… 第一百零一章 你要好好待他(三千) 慕梨若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时候,成妃娘娘就已经站在了屋子门口。 慕梨若听着外头宫女请安的声音,也赶紧撩开被子想要下床,可身上的疼痛又让她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哎呀,别动!” 穿着一身淡雅水蓝色华服的女人急切的走到床边,一手扶住正欲起身的慕梨若,眼里有着少许的责备偿。 “你伤还没好呢,怎么能起身呀,快躺着!” “成妃娘娘” 慕梨若微微点了点头,顺着女人的动作又躺了下去,带着不安开口。 “梨儿多谢成妃娘娘,若不是您,梨儿也出不了天牢” 脸上带着笑意的成妃听到慕梨若的话不由将笑勾的更深,轻轻拍了拍慕梨若身上的锦被。 “这也不全是因为本宫,那日皇上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才会将你暂时关起来,你可能理解皇上?” 慕梨若当真佩服成妃避重就轻的本事,她相信帮她从天牢里从出来的人绝不是成妃,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不动声色的将这个功劳揽下。 “娘娘您说的哪里话,皇上是天子,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我只是一介草民,哪里会怨皇上呢,说起来都是我的错,那天我实在不应该乱跑的” “你是慕家的小姐,以后也是离王妃,怎么能说自己是草民呢,皇上也是你的父皇呀!” 成妃的言语间尽是慈爱,却还是让慕梨若禁不住咬住了略有些苍白的唇。 她还是不能理解自己究竟怎么就变成了离王妃。 “成妃娘娘……我……” 慕梨若欲言又止,一上剪水的眸子透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倒是让成妃更相信了楚南弦的话。 在皇上赐婚楚夜离与慕梨若之后,楚南弦曾与成妃说过,慕梨若是个乖巧又懦弱的女人,极易被人操控。 成妃招了招手,身后候着的宫女就将煎好的药送了上来,单闻着就觉着苦的味道让躺在床上的人微微皱了眉。 她喜欢摆弄药材,可并不喜欢自己吃下。 “来,这是太医给你开的方子,既可以养身子,也能让你身上的伤尽快愈合,你乖乖的把它喝了!” 成妃一边说着,一边舀了勺药汁放在嘴边吹了吹,俨然是要亲自给慕梨若喂药的架势。 慕梨若见此一下子就急了,挣扎的想要起来。 “娘娘,我自己来吧,我怎么能……” “乖乖躺好!你这个孩子怎么不听话呢!你要是再这样本宫就要生气啦!” 成妃将吹凉的药递到慕梨若唇边,看着慕梨若乖乖的张嘴把药喝下,浅浅笑出了声。 “傻孩子,别这么紧张,本宫以前就想要个女儿,可却只有弦儿一个儿子,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把本宫当做你的母妃吧,说起来你也是要嫁给梨儿的人了,叫我一声母妃也是应当的!” 慕梨若眼中渐渐蒙上了层雾,似是有些不相信的喃喃“娘娘……” “叫我母妃!” 成妃眸中的颜色愈发幽深,但弯起的眉眼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她再明白不过,加上楚南弦给她的消息,她猜想,慕梨若定然从来没有享受过娘亲的温情。 “那日宫宴,本宫原本没有注意到你出去了,可是没想到宫宴进行了一办,本宫的宫女才告诉本宫说你被侍卫带走了,本宫想救你,可你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也只能作罢,说到底本宫对你是含着分愧疚的,若是能把你认作女儿,也算是弥补了本宫的遗憾吧!” 成妃柔柔的声音里带了些落寞,带了些真诚,让人不禁以为她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而慕梨若自刚才起就含在眼眶里的泪也终于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像是极为感动。 “母妃……” 慕梨若怯懦的启唇,眼里的期待与喜悦显而易见。 “哎!乖!” 成妃也激动的连连点头,拿出袖中的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 “本宫以后就多了个女儿了,真是太好了!” 一碗药喝的很慢,成妃似乎是担心慕梨若被呛到,每次都只喂她一小口,好不容易等药汤见了底,成妃才将碗放到了一边。 慕梨若砸了砸嘴,只觉着嘴里满满都是药味,之前晴晚在身边的时候,每次她需要喝这些苦的都带着酸味的药汤,晴晚都会给她准备些蜜饯,可是今天却没有,所以,她只能忍着。 “母妃,我……我和离王……” 成妃看着慕梨若眼中的那抹娇羞,再想着她刚刚几次都没有说完的话,自然明白慕梨若的意思。 “你是个好孩子,离儿在北漠十年,也是不容易,皇上看重你们,才亲自给你们两人赐婚,虽然离儿他……”成妃深深叹了口气,却顿住了没有再说。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他!” 成妃不愿多说,慕梨若也知道自己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她怎么觉着成妃最后一句话有些怪怪的,这不是该对男人说的吗? “是,母妃!” “好!好!” 成妃欣慰的点头,对着旁边正准备收拾药碗的宫女吩咐。 “你让人去慕丞相府中一趟,让他们派人在伴晚时分来接梨儿”说完,又转头万般不舍的看着慕梨若“梨儿,虽然本宫也希望你能在这儿多待两天,可是,女子出嫁之前终归是要回娘家的,你再有两天就要成亲了,所以,明天还是要在慕府的” 慕梨若没有想到她才刚刚出狱就得知了一个这样让她措手不及的消息,而且只有两天了。 “是!” 慕梨若坐着成妃銮驾到了宫门口才知道,来接她的人就是晴晚。 太阳落山的这一刻所射出来的橘色光芒打在那个孤独的身影上,晴晚扬着头挺直着身子的样子带着几分倔强。 才几天没见,这个小丫头就瘦了这么多,慕梨若的心底不由升起了股暖意,当初楚夜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说,这样的人收服了就是一辈子,现在,她相信了。 “晴晚” 慕梨若轻启薄唇,声音淡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成妃派来的宫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其实现在的她已经恢复了体力,也能慢一点自己走,可是,有一个让她支撑的地方,还是会轻松许多。 “小姐!” 晴晚看到那一刻,提着几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累却不期然的涌出了眼眶。 这几日,她都快要担心死了,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等。 还好,还好小姐没事。 晴晚快步跑过去,代替那两个宫女搀上了慕梨若的胳膊。 “小姐,你没事吧,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慕梨若觉着好笑,不由勾了唇。 “成妃娘娘已经让人帮我上了药了,还给我喝了好多补身子的药,现在已经没事了” 晴晚显然并不相信,探究的目光在扫到慕梨若红肿的手指时募的一沉,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是说了已经上过药了吗?我们回去吧!” 慕梨若微微眯了眼,清浅的摇头,示意晴晚她现在只想要尽快回府,因为有太多的事需要她来弄清楚。 晴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极快的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转身对着还站在旁边的人略一躬身。 “晴晚多谢两位姐姐照顾我们小姐了” “哪里,我们只是按照成妃娘娘的吩咐做事而已,晴晚姑娘不用客气!” “梨儿也谢过两位姐姐这两日的照拂,虽然是成妃娘娘的吩咐,可两位姐姐对梨儿的好,梨儿不会忘记的!” 慕梨若也很是感激的行了个礼,然后才就着晴晚的搀扶缓缓往马车上走去。 朱红的皇宫大门,夕阳西下的美景,两个同样纤瘦的女子相持依偎,竟绘出了一幅绝美的画儿…… 第一百零二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三千) 不出意外,慕梨若回府的时候,慕家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应,连沈管家都没有出现。 在马车上,慕梨若已经问过晴晚,晴晚也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下那样的圣旨,慕家也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因为晴晚并不知道楚夜离与她的关系,所以慕梨若也没有再问,只让晴晚扶她回了房,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让晴晚回去睡了撄。 半夜,慕梨若瞪着眼睛,努力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困意,大概是在天牢的那几日太过辛苦,所以纵使已经睡了一整天的时间,现在还是觉着疲惫。 可是她不敢睡,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她在等,等一个人过来跟她说明一切偿。 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迷迷蒙蒙间,她还是睡着了,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夜竟然真的没有人来,无论是楚夜离还是楚段容…… 宫里的金疮药确实是好东西,稍稍动动手指,已经不再那样钻心的疼了,身上的伤口也有了结痂迹象,压下心底的不安,缓缓起身,发现桌边放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闻着味道,像是药汤。 “晴晚?晴晚?” 慕梨若朝着屋外喊了两声,可是却没有人应,正想着自己下床去梳洗,迁巧就端着盆子推开了门。 “小姐,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下床了,晴晚姐姐被大夫人叫了过去,还没有回来呢” “大夫人?” 慕梨若稍稍有些惊讶,转瞬又想明白了,她就要出嫁了,晴晚作为她的贴身丫鬟,理当陪嫁才是,大夫人……怕是要吩咐些事情呢。 “恩,这几日府里的人有没有为难你们?” 晴晚的个性她了解,倒并不是很担心,可迁巧毕竟没经历过什么风雨,心思又单纯,难免不被人欺负。 “没事,小姐,看到你没事,奴婢真的很高兴,奴婢……” 小姑娘有些哽咽,再说不出话来,只好垂下头,将毛巾在水里沾了沾然后小心翼翼的帮慕梨若擦手。 带着热度的感觉让慕梨若有些不适,她一向都是用冷水的,即使在冬天也不例外,而现在,她更是需要头脑清醒。 “给我换凉水吧,我不习惯” 迁巧微转过头,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才张嘴“不行的小姐,晴晚姐姐今天特意交代过,让您用温水拭面,等您吃点东西喝了药之后,再睡一会儿休息休息” “还睡?” 慕梨若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前天到现在,她除了吃就是睡,算是把这些日子缺的觉全补回来了。 想要开口拒绝,想想又觉着现在的她确实是什么都不能做,既如此,还不如像晴晚说的那般好好休养。 “好吧” 快到晚上的时候,慕梨若在睡梦中似乎闻到了一股饭香,很熟悉,也让她觉着很温暖。 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她的饭菜都是晴晚准备的,晴晚虽然生在北漠,可厨艺还是非常好的,尤其是学着做了几次江南的饭菜之后,将技法与北漠菜式的元真特色相融合,做出来的饭菜更是美味可口,别有一番滋味,只是,回了慕府之后,慕梨若为了不引人注目,再不许晴晚下厨。 “回来了?” 慕梨若低喃,脖颈处传来微微的清凉,很舒服,稍稍掀开眼帘,发现是晴晚在帮她上药。 “大夫人都说了什么?” “大夫人说会让我跟着小姐陪嫁到离王府,还有迁巧,还说……总之,就是让我看着小姐” 慕梨若知道,大夫人的原话定然没有这么好听,以前的晴晚可是有什么说什么,估计这次是真的吓到她了。 “怎么自己下厨了?” 晴晚没有回答,嘟着嘴似是有些生气。 “小姐,你真的要嫁到离王府吗?” “皇上都下了旨,还能违抗圣旨吗?” “小姐……” 晴晚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时一下子冷了脸,对着慕梨若淡淡摇了摇头。 “梨儿” 慕导的声音传来,伴着推开门的吱呀声。 “梨儿,身子可还好些了?” 慕导今天是穿了身黄褐色的常服,纯黑的靴子上还沾着些泥,像是从什么地方匆匆赶来一般。 “爹爹” “唉~乖女儿” 慕导见慕梨若想要起身,赶紧摆摆手,脸上浮现出心疼的神色。 “你快躺下,和爹还有什么拘束的,你在天牢这几日,可把爹爹急坏了,没想到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了!“ “爹,我和离王……” “爹明白,你现在有太多的疑问,你别急,听爹慢慢跟你说!” 晴晚把金疮药放下,识趣的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慕导见屋里没了其他人,才安慰似得拍了拍慕梨若的手。 “你不知道,自从得知你被皇上关进了天牢,爹爹和兴王就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可是皇上怀疑你是此刻,爹爹和兴王的身份又特殊,再加上……离王又出了事,所以爹爹就和兴王商量,让你嫁给离王,这样,皇上也许就能放过你了,没想到皇上果然批了兴王的折子,这才把你救了出来!” 慕梨若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虽然已经想过楚夜离可能真的出事了,可这话从慕导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止不住心惊。 她一直以为那样的男人是应该站在顶端俯视天下的,也会出事吗,还有,就算他真的出了事,那楚段容呢,昨晚他为什么也不出现。 男人见慕梨若精神有些恍惚,还以为她是在为要嫁给离王伤心,不由连连叹气。 “梨儿,爹爹知道你对兴王并未忘情,可是,这也是为了救你呀,你知道你姐姐嫁给了兴王,在皇上面前,兴王和慕府就连在了一块,如果以兴王的名义给你求情,或是让你入兴王府,只会让皇上更加怀疑你,甚至怀疑上我们,梨儿,你可能理解?” “爹爹,离王……究竟怎么了?” “唉,一病不起,具体的,爹爹也不是很清楚!梨儿,你放心,爹爹接了圣旨之后就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了,陪嫁的丫头就直接让你院子里的这两个人跟过去,然后爹爹再亲自给你挑两个机灵的,虽说是嫁给离王,但是你要知道,要是有一天兴王他……他会把你接到身边的” 慕导的话说的隐晦,可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说楚胤尘登基之后,会把她纳入后宫吗?真是可笑! 慕梨若垂眸,脸上染上几分娇羞,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期待,这样的情景落在慕导眼里,自然是以为他们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梨儿,你嫁入离王府之后,一定要常回来看看爹爹,还有,你身上的伤也没好,明天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休息就好,剩下的都交给你几个姨娘,你就等着做新娘子就好!” “爹……” 吐出口的这一个字叫的绵绵诺诺的,抬起来的眉眼里还是有着犹豫。 “爹爹,我……可不可以……见见胤尘哥哥” 最后的几个字说的很快,似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让人不忍拒绝。 “梨儿,你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见兴王于你于他都会带来麻烦,你乖乖的,等嫁到离王府之后,爹爹一定安排你们见面,好不好?” 慕导近乎是诱哄的语气让慕梨若更是觉着不屑,只有在女儿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的慈爱,她从来都不需要。 “好,女儿都听爹爹的!”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连着两晚,慕梨若都没有等到她想见的人,不由让她意识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明天就要成亲了,晴晚说这两日来送礼的人很多,一个相府出了两个亲王妃,虽然她这个离王妃只是个陪衬,可也还是让朝中的人不得不去细思如今慕府在朝廷的重量,想要巴结的人自然不少。 慕梨若也已经想明白了,这几年来,她从来都是被命运推着走,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闲适的养好伤,等着成亲那日的到来…… 第一百零三章 大婚(三千) 大年初十,家家户户都还躲在家里过冬的时候,慕府却已经上上下下挂满了艳红的灯笼。 慕梨若是被外面杂乱的声音吵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屋子里的窗子上也贴上了大红的喜字。 掀开被子起身,慕梨若踩着迁巧给她做的双层底子的鞋,缓缓拉开了门撄。 “哟,小姐起啦,那快点梳洗打扮吧!偿” 说话的人站在晴晚的身后,慕梨若以前从未在慕府见过她,不过……看她一身大红的袄子和那一脸谄媚的模样,应该是喜婆。 “恩,进来吧!” 晴晚今天给她准备的是凉的洗脸水,沾水的毛巾擦在脸上,冰冷的感觉让慕梨若更为清醒。 “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吧!” 迁巧把她提前准备好的点心送到了慕梨若眼前,还有一碗厨房送来的燕窝粥。 自从慕导吩咐厨房每日给慕梨若送燕窝粥之后,厨房的人就很是听话,即使这次她从天牢回来,也还是维持着往日的待遇,也不知是慕导另有交代,还是上一次在老夫人房中的事情真的把他们吓到了。 “放着吧,我没有胃口” 慕梨若摇了摇头,略有些烦躁的说。 她是觉着胃里有些难受,真的不想吃。 “别呀,小姐,这成亲呀可是很凄惨的,从早上您上了花娇之后,一直到晚上洞房可都不能吃东西的,您现在怎么都得先垫点,要不然饿昏过去可怎么好!” 慕梨若不悦扭头,她虽然没见过人成亲,可也知道成亲当天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的,这个喜婆连这个都不懂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喜婆当真是会说话” 慕梨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喋喋不休的喜婆一下子住了嘴,脸上也觉着火辣辣的,她原本以为慕梨若只是个懦弱怕事的,不想也是不好欺负,遂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再不多话。 慕梨若盘好发髻之后,就让晴晚帮她把喜服换上,正红的云锦料子,绣宫倒是看不出丝毫的粗糙痕迹,彩线绣的牡丹富贵图样从后腰的位置开始,一直延伸至裙摆,用金线挑的花蕊更是熠熠生辉。 从皇上下旨到成亲,不过三天的时间,而且,从来也没有人过来为她量尺寸,慕梨若很好奇,慕府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制出这袭嫁衣的呢,她可不认为慕导会好心的早早为她准备这些。 “小姐,这腰会不会有些宽?” 迁巧一心为慕梨若高兴,在很多事情上都格外用心,听晴晚说,自从得知了她与离王的亲事之后,迁巧就连夜绣出了一对枕套,本来还想要绣个被褥的,因为时间来不及又作罢。 “不用了,只穿这一次而已,宽了又怎样,你把腰带系紧一些就好” 晴晚和迁巧的动作很快,只用了半个时辰将慕梨若打点好了,镜子里,女子好看的菱唇染上了胭脂之后红的像熟透了的果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一双含水的眸子上浓密又卷翘的睫轻颤着,欲语还休,轻易就把人的魂儿给勾去了,稍微长长了的刘海还是垂在眉峰的位置,很好的遮掩了女子绝色的容颜。 “小姐,你今天真好看!” 迁巧兴奋的说着,泛着红的脸蛋不前两日更多了分生气。 慕梨若只淡淡的笑,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 迁巧见慕梨若不搭话,还以为她是舍不得慕府,一时也不再说话,转眼时看到桌上放着还未动的点心,想了想,还是拿起了一块,试探的问。 “小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小姐,吃点吧!”晴晚也不放心,跟着劝。 慕梨若无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吉时一至,慕府朱门挂彩,鞭炮齐响,满堂生辉。 喜婆听到鞭炮的声音,赶紧把新娘子的盖头放下,搀着她走到了门口。 慕导苏月和几个姨娘已经等在了那里,连着老夫人也在冯妈妈的搀扶下半依着门边站着。 慕梨若被关进天牢的是慕府里的人一直瞒着老夫人,连慕梨若出嫁,慕导也是在今天早上才告诉了她,老夫人一听,说什么都要撑着病体来这里送送慕梨若。 如今一看慕梨若走过来,眼里自然起了层雾气。 “梨儿” 慕梨若看不清周围的人,可听到声音,还是知道是老夫人的。 “祖母” 慕梨若轻声叫着,其实离开慕府对她也是好事,很多事情,天天被困在慕府也不能尽情的去做,可如果说离开这里她最舍不得的,也只能是老夫人了吧。 “梨儿乖,出嫁之后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机会……”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老泪纵横,怎么说她也是心疼这个孙女“有机会,多回来看看祖母!” “是” 慕梨若堪堪福身,乖巧的应着。 老夫人还是不放心,颤着腿上前了两步,拉着慕梨若的手轻拍了拍。以前她从未真正关心过这个孙女,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补偿她,她却要出嫁了,老夫人心里一阵酸涩。 “以前都是祖母不好,梨儿,不要嫉恨祖母,嫁去了离王府,就好好过日子吧!” 慕导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舍的拍了拍慕梨若的肩。 “梨儿,去了离王府,一定要处处以离王为天,三从四德,夫唱妇随,定不能耍小性子!” “是” 慕梨若乖巧点头,唇边却勾起了抹没有温度的冷笑,她何曾耍过小性子,他有那样的机会吗? 时辰已经到了,喜娘扶着慕梨若迈出了慕府的门槛,坐上了花娇。 迎亲队伍的最前头,穿着黑色纹大红锁字纹衣裳的男人坐在马上,斜长的桃花眼往身后的轿子堪堪一扫,带着几分冷然,几分邪气,却看不出真心的欢喜。对着慕导几人略一拱手,就挥袖带着队伍往来时的路上返。 离王府这边更是热闹,因为喜宴是在这里办,所以还在休沐中的官员尽数出动,早早就将备好的礼给送了过来。 除此之外,宫里的赏赐也是络绎不绝,景帝赏了珠光夜明珠一对,玉玲珑步摇一对,百花嵌粉晶金镯一对,南珠璎珞一对梨木琉璃屏风一架,南海珊瑚颈钏两串百年好合玉带两条,另有苏绣彩缎二十匹,翡翠玉如意二十樽。 成妃娘娘同赏送子玉观音一尊,琴瑟和鸣竹扇一对,垂丝珠簪一对,红玛瑙耳珠一对,浮翠流丹玉镯一对,景泰蓝环佩一对,金丝彩绣香囊一对,百子千孙图一副,云纱帷幔十副,金丝锦被十床,并蒂莲花玉摆件二十株。 新晋的柔妃大概是不欲与成妃相争,赏下来的东西倒是少一些,只有掐丝鸳鸯金步摇一对,交颈玉云燕一对,鎏金珠石合欢钿一对,和田玉如意一对,祖母绿纹云环佩一双,西域进贡葡萄酒十坛,大红绣纹云锦十匹。 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越来越近,离王府的管家隐隐约约的看着街角走过来的队伍,赶紧对着一旁的小厮摆摆手,小厮心领神会,拿着燃着的香将手边的鞭炮点燃,然后迅速跑开,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霄。 喜轿停在了门口,本该是新郎踹轿门将新娘请出来的情景竟由喜娘代替了,让守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唏嘘不已,而得知了多少风声的大臣们倒是一个个的泰然自若。 “请新娘入府!请新娘入府!请新娘入府!” 王府管家高喊三遍,喜娘才扶着慕梨若迈进了朱红的离王府大门。 慕梨若低着头,只能看清脚下的路,好不容易进了正堂,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要和她成亲的那个男人的脚。 楚夜离是邪肆的,亦是冰冷的,每次见到他时,慕梨若就会没由来的被楚夜离周身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可今天,慕梨若竟然发现身边的人竟没有了她熟悉的那种气息,很奇怪,也让他心慌。 “新娘子,把这个拿好,千万不要掉呀!” 喜娘的话把慕梨若的心思又拉了回来,攥紧手里的大红绸缎,努力平息着自骨子里散发出的不安…… 第一百零四章 更害怕,更不安……(三千) “皇上驾到!成妃娘娘到!” 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景帝穿着身暗红的龙纹锦袍,黑发用玉冠盘在头顶,儒雅又不失威严。一向穿着素雅的成妃今日也选了身娇艳的桃红袄子,与她头上戴着的红玛瑙步摇相映成彰,透着喜意偿。 “参见皇上,参见成妃娘娘!撄” “起来吧!” 景帝一抬手,锐利的眸光自大堂中央两个大红的身影上扫过,只略一停留,又转向了别处。 “朕与成妃今日是来为离王主婚,你们都不用拘礼!” 一句话让屋里的人都震惊不已,原以为已经失宠的离王竟然会得皇上的亲自主婚,让人不由怀疑之前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空穴来风。 “是,谢皇上!” 慕梨若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能感受到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的目光。还有,她刚刚似乎没有听到楚夜离的声音,连一个字都没有。 “好了,新人开始拜堂吧!” 明黄的鞋慢慢走近,从慕梨若的身侧移过,喜娘扶着慕梨若重新转回主位,然后又退到了一边。 “一拜天地!” “二拜天子!” “夫妻对拜!” “礼成!” 整个的过程,慕梨若就像个娃娃一般,机械的做着每一个动作,直到被送进了洞房,她才松了口气。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刻也不想再等了,她猜,就算是楚夜离不出现,楚段容也总会来的。 这里是离王府的后院,前面酒席上的欢闹声传到了这里已经减弱了许多,所以显得就比较安静,晴晚已经让守在屋里的奴婢嬷嬷退了出去,慕梨若又待着难受,自己掀开了戏水鸳鸯的头帕,静静打量着这间待着男性气息的新房。 房间的窗门桌椅看上去都是由上等梨木制成,雕工也栩栩如生,窗前的矮榻上,一鼎青铜香炉里正冒着淡淡的白烟,连带着屋中都染上了清新的香气。 慕梨若是不懂香的,可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她在一间上好的胭脂水粉铺子里闻过这样的香气,因为太过独特,所以她就记住了,当时掌柜的跟她说,这香料是由上等的梨木晒干后配以松末,沉香,龙脑等珍贵香料研末而制,香味独一无二,若是在房中放上梨木制的桌椅,那香味便会相辅相成,让人闻之怡心抒情,如入梦境。 如今,她坐在梨木雕花祥云图案的大床上,发现这种感觉果然和掌柜说的一般无二。 稍稍晃了晃头,并没有镶嵌多少珍珠宝石的凤冠还是压得慕梨若的脖子有些疼,她之前就不喜欢戴首饰,发髻上最多簪上两支步摇,这是第一次戴如此重的东西,让她有些不适。 天渐渐黑了,慕梨若由困顿到清醒,由清醒到困顿,这件到处都布置的喜庆的房子却还是没有迎来她想见的人。 慕梨若轻叹口气,觉着肚子有些饿了,自早上吃过一些点心外,她再没有吃任何东西,看着桌子上放的几样水果,慕梨若正准备起身,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吵闹之声。 女子忙收回脚,急急把喜帕盖上。这姑爷未进门,新娘又怎可掀开喜帕。 “七弟,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呢,这慕家小姐我虽然见过,可都说女子在成亲这一天是最美的,我一定要先看看” “唉,四哥,五哥成亲那次怎么没见你这么兴奋啊” 这声音是楚段容的,慕梨若听得出来,一双小手不由抓紧了袖子。 “七弟,你四哥虽然已经娶了两个侧王妃了,可到底还没纳正妃,如果他这次吓着了你的新娘自己,等以后你四哥立妃的时候你可要记着讨回来!” 楚胤尘嘴上挂着笑,湖绿的衣裳映着灯笼的光似是起了层层波澜,一看就是埋了银线的。 “哎哎哎,五弟这可就是欺负四哥了,这看新娘子可是大家一起起的头,可不能都推我身上呀!” 慕梨若听着他们的话,觉着楚夜离应该是在的,可从头到尾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以他的性子,不该是这样。 慕梨若太想弄清一切了。 “奴婢拜见几位王爷,给几位爷请安” “为何都守在门外,这要是把你们王妃弄丢了,七弟可不能轻饶了你们”一道戏谑的男音响起,楚南弦今天似乎心情极好。 “禀王爷,王妃说想静静,嫌奴婢们在前守着不自在,要奴婢退下,还望几位爷恕罪!” 晴晚显得有些慌张,说话也带着颤音,楚南弦倒是也没有再为难她,只是随意扬了扬袖。 “好了,你们退下吧,有我们守着就行” ‘吱呀’一声,脚步凌乱,几人一起闯了进来,推搡之间带起一股冷风。 “七弟妹,我是你四哥,我们之前在桃夭忆见过,你可曾记得呀?” 眼前出现两双靴子,左边还站有两人,她记得刚刚拜堂时,楚夜离是穿着双踏金丝雪缎墨靴,所以,左边的应该是楚夜离和楚南弦,正前方站着的,该是楚段容和楚胤尘。 慕梨若在心里核算着,并未搭理开口之人,只拽着衣袖的手握的更紧,看起来很是紧张。 楚胤尘从进了这间屋子开始,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坐在大床上的那抹红色身影,他虽然并不曾喜欢过这个女子,可她成亲,却也让他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的不悦,他明白,这大概就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 “梨儿,看到你成亲我是真心为你高兴,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梨花了,所以我让锦溪给你定了套梨花的首饰,你应该喜欢!” “这当姐夫的就是不一样,到底是比我们多用了几分心” 楚南弦挑眉,扬着的语调里带着些嘲弄,但屋里的几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似得,全不在意。 “四哥、五哥,我们可别把七嫂给吓坏了,否则四哥该心疼了呢,再说,他们还要洞房花烛!” 楚段容身着纯黑压着大红纹路的衣裳,却还是难掩他的媚气,凤眉微挑,嘴角轻扬,如鹰隼搬锐利的眸中含着笑意,却让人看不清神色。 “八弟心疼了?” “四哥可说笑了” 楚段容眸光一凛,自袖中取出了个东西。 慕梨若见一只手从喜帕下伸了过来,递上一个蜜桔,粉粉润润的,看上去倒是十分可口诱人。 “七嫂,忙了一天了,肯定是又饿又渴,来,先吃个橘子润润喉吧!” 楚段容说的认真,倒是让楚南弦和楚胤尘微微有些怔楞,转瞬间又都反应了过来。 “哈哈……八弟,可真有你的!” 也不知是几人闹累了,还是因为慕梨若始终没有说话觉着无趣了,在楚段容把蜜桔放在了床边之后,慕梨若就听到了几人整齐离开的脚步声,然后,屋里就静的吓人。 若不是眼前那双她熟悉的靴子还在,慕梨若甚至怀疑连楚夜离也一并离开了,没有在等,自己直接伸手将红盖头撩了起来,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了一双墨色的眼睛里。 今日的楚夜离身穿一身大红的喜袍,同色的祥云绣纹压在领口,内敛却不失霸道,一双丹凤眼斜斜的挑着,较之以往倒是少了些凛冽之气。 起身,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放了许久,有些凉了,顾不上那么多,一饮而尽。她是太渴了,又有些紧张,需要用喝茶的时间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另取了个杯子,倒上,回到床边,将茶递上。 “王爷,饮茶吗?” 男人不接茶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她看。 “楚夜离?” 慕梨若试探的叫了一声,可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连眸子里都不起丝毫的波澜。 慕梨若心下一沉,急急去拽男人的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楚夜离比阴鸷的他更要让她害怕,让她不安…… 第一百零五章 傻了呆了还能为什么(三千) 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柔和的样子让慕梨若一时回不过神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夜离,也从来不知道这样的楚夜离竟如此的不同。 “你……” “我饿了!我饿了!撄” 男人不期然的张口,熟悉的声音带着不一样的味道,让慕梨若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一刻也没有再耽搁,慕梨若一把拽过楚夜离的胳膊,修长的三指搭在了男人的腕上偿。 她以前摆弄药材的时候,多少学了些号脉的本事,虽然比不得真正的大夫,可这脉象是平是稳,是浮是燥,她还是感觉的出来的。 楚夜离是习武之人,按理来说他的脉象比之普通人应该要更稳而有力,可现在,她明显感觉她指下的跳动浮而虚无,甚至还有些微的混乱。 “楚夜离,你到底怎么了!” 慕梨若自己都没有发觉,她一向镇静的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吃东西,吃东西!” 男人没有理会这个满面震惊的女子,嘻嘻一笑,转过身就去抓桌子上的水果,胡乱的往嘴里填,就像是一个抢糖吃的小孩子,不管也不顾。 “苦!” 男人整张脸都聚在了一起,略微张开的嘴里流出了不少橘色的汁子,顺着他的下颚滴落在那大红的衣裳上,染了一片深色。 慕梨若看着这样的楚夜离,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难受,快步走过去,猛地夺下了男人手里拿着的橘子。 橘子没有剥皮,可已经被楚夜离吞下了三分之一。 慕梨若从袖子里掏出锦帕,替男人将嘴边留下来的汁子擦净了,然后才将橘子剥了皮,递到了男人嘴里。 “还吃吗?” 女子的声音很柔,还带着淡淡的心疼。 “要!我饿!” 慕梨若眸光一闪,拿了个苹果想要削皮,却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刀子,也是,新房里若是有这些利刃,倒是不吉利了。 稍稍一顿,只好用锦帕反复擦了两遍,等着男人将手里的橘子吃完之后才递给了男人,接着,就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过去的五年,她一直以为楚夜离这三个字是神一般的存在,她觉着,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困住这个男人,所以,在得知他回了京城参与夺嫡的时候,她认为他一定是胜者。 可是她忘了,他也只是人,不是神。 很多事情渐渐清明起来,因为楚夜离不再是人人惧怕的离王,所以楚胤尘和楚南弦才会任由她嫁到离王府,所以慕乐菱和慕落羽那几日都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因为他们知道,这看似风光的亲事背后,是如此的不堪。 可是为什么,楚夜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饿吗?要不要吃些其他的?” 慕梨若看着已经吃完苹果的男人,帮他拭了拭嘴角。成亲这日,新郎与新娘子不同,新娘被送进了新房之后,是不允许自己掀开盖头吃东西的,可新郎需要大宴宾客,自然可以跟着吃些东西。 而且,在宴上有楚段容在,慕梨若相信,他不会真的让他饿着的。 应该是吧,慕梨若微微蹙了眉,她发现,楚段容此人现在也让她看不真切了,刚刚他似乎并没有真心的维护他,或者说,他也只是在演戏? “我还要吃!我饿!” 男人突然拽了慕梨若的袖子,带着哭音的几个字像是撒娇,又似是控诉。 慕梨若一时不忍,鼻子也有些酸,缓缓起身,几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晴晚?” “小姐!” 角落里,一直观察着屋里动静的晴晚小跑着靠了过来。 楚南弦刚刚让守在门外的人都退下了,但是她不放心,只好找个隐蔽的角落先等着。 “去弄些饭菜来!” “是!” 晴晚以为是慕梨若一天未进食,有些饿了,所以连忙往后厨的方向跑。 “等等!” 慕梨若似是想到了什么,招招手,把晴晚又叫了回来。 “准备碗咸粥,再问问府里的人,有没有灯心草和麦冬,如果有就加些进去,可以安眠!” 饿久了的人喝粥会舒服一些,不要甜味的,是因为晚上吃甜腻的东西容易伤胃,至于安眠的草药……楚夜离现在情况特殊,所以她不得不加以小心。 在晴晚没有回来之前,慕梨若就这样坐在明艳的红烛下,静静的喂着楚夜离一些水果,楚夜离也不吵不闹,很听话。 她知道,无论楚夜离变成何种模样,子修和少枫也必然是守在他身边的,可是,她并不确定离王府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所以就只能忍着,忍到有人主动找她的时候。 府里没有咸粥,煲新的又来不及,晴晚就用蒸好的米饭混上水,加上金华火腿、牛肉小丁和葱末一起煮了煮,又从厨房里找到了灯心草一起加在里面,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把两碗粥和三盘小点心送到了屋里。 晴晚看到慕梨若小心的照顾着楚夜离的时候也是惊奇的,可到底也没有多说,放下东西就直接退了出去。 慕梨若自然是清楚晴晚的心思的,除了叹息也只能叹息,拿起勺子,轻轻的舀了口粥,小心的吹凉之后才送到了男子唇边。 男人是真的饿狠了,在吃了那么多水果之后,愣是喝下了一碗半的咸粥,然后才在慕梨若的搀扶下迷迷糊糊的躺在了床上。 晴晚除了在粥里加了灯心草之外,还加了安眠的药,所以才能让楚夜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睡,慕梨若在给男人盖好被子之后,看着窗外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晴晚耍的这些小把戏,若是以前的楚夜离,又怎么会逃过他的眼。 慕梨若径自走到整间屋子里唯一带有女性气息的妆奁旁,动作极为轻缓的将凤冠除了下来,任由满头的青丝铺泻而下,脱掉大红的喜袍,吹灭蜡烛,和衣躺在了男人身边。 累了一天的她只觉着眼皮在不停的打颤,这两日的她似乎特别嗜睡,应该是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的缘故,缓缓的,她还是合上了眼。 “你的心倒是挺大!”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带着戏谑又夹杂着怒气的声音,让女子觉着紧了几日的心终于一松,如果今晚再没有人来,她怕她会忍不住找去他的珩王府。 “见你一面真的太难了!” 慕梨若有些无奈,她等了他三晚了,总算是露面了。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慕梨若没有去绕弯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傻了!呆了!还能为什么!” 女子呼吸一窒,一股寒意从脚底升到了她的心里,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盘旋了一整晚,可她始终不肯相信,也不敢相信,可现在亲耳听楚段容说出来,心一抽一抽的疼。 这样骄傲的男子! “这不可能,子修和少枫呢,你呢!” 慕梨若没有发现,她的话语已经带上了质问的意味。 “没有人希望这样,他中毒了,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我已经通知云尧,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入京,你要想办法把他安排进府里,还有,自从他中毒之后,府里已经陆陆续续多了些眼线,你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 楚段容难得的认真,细细的交代着每一件事,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补了一句。 “子修和少枫都是他的侍卫,有事可以找他们,但是,他们只是侍卫!” “我明白!”只是她从来都不认识的侍卫,只是王爷身边的人而已。 “下毒的人是谁?” 微弱的月光下,说话的两人谁都看不清谁,唯有两双泛着寒意的眸子映的清晰。 “上柱国!” 三个字从男人的牙缝间蹦出,带着恨意。 “照顾好他!”男人一顿,声音更为凛冽“还有,我明天就会走……” 第一百零六章 照顾好他〔三千) 慕梨若突然起了股怒火,眼神也变得凌厉。 楚段容不咸不淡的回话让她抓不住丝毫的头绪,就像攒足了力去打棉花,既损伤不到对方分毫,又让没有任何的办法,实在让人火大。 “我为什么会出来,皇上为什么会给我和离王赐婚,还有,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中毒,你们都在干什么!” 慕梨若接连问出了这些日子困扰她的所有问题,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狠劲偿。 “你总算恢复正常了!” 楚段容狠舒了口气,撩开袍角就着床沿坐下。 大年初三,他就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被抓的经过,被人背叛过一次的人再遇到一次打击,很容易就会缩回自己的壳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是现在这种情形下绝对不能发生的。 所以,他从踏进了屋子的那一刻就在刻意的维持冷淡,还好,她很容易就发怒了。 看来这几年,她的确还是有所进益的,不会将希望压在别人的身上。 “那日的事……你不要怪他,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等他发现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只是想利用误闯进来的人摆脱侍卫,没想到……” 楚段容有些无奈的摇头,他知道,虽然楚夜离很多时候是冷血了一些,可是对待他看重的人,还是很维护的。 “本来我们也想救你,可是这件事牵扯到慕家和楚胤尘,就难办了,没想到三日之后他就中毒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正好得知皇上想找个人伺候他,所以就找了宫里的人推荐了你,巧的是,楚胤尘竟然也上折子说要成亲冲喜,选的人也是你,大夏的使臣就快要来了,我必须要替他去北漠守着,所以,只能你来照看着他了,你也知道,你和夕颜相比,你的身份更适合留在他的身边,还有,你放心,我已经交代了,夕颜、子修他们都会听命于你,慕家的事……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但不要让人抓住你的把柄!” 慕梨若越听下去就越是将眉头皱的更深,她隐约觉着楚段容的解释有些牵强,可又说不出问题在哪儿,所以只好歪着头静静的想。 流泻而下的纯白光泽晃在她略施粉黛的脸上,晕着娇艳的色泽,让床边的男人险些移不开眼,可最后,楚段容终究是合上了眼,隔掉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也不用奇怪,云尧不在,很多事情防不胜防,你一定要照看好他,还有,他毕竟曾经是手握重权的将军,楚南弦和楚胤尘应该已经收买了王府里的不少人,还有皇上,也不会轻易浪费这个机会,你要防着些,等云尧来了之后,他应该就会没事了!” 慕梨若点头,云尧的医术她是相信的,现在也只期盼他能快一些入京了。 “你去北漠小心一些,战场上,瞬息万变,刀枪无眼,就算与大夏一时之间不会开战,也要多加防备!” 慕梨若略有些担忧的细心叮嘱,对于楚段容,她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最起码明白,看上去玩世不恭的他还是有属于他的深沉与谋略,可北漠那样的荒芜与凄凉,没有亲身感受过的人怕是不能想象。 “我知道,他……就麻烦你了!今天成亲的礼仪我可是教了他好多遍,又点了他的哑穴,才让他没有那么闹腾!” 楚段容的脸上是浓浓的不舍还夹杂着些许的无奈,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可是,他又没有选择。 “好,放心!” 慕梨若说的郑重,她不是轻易做出承诺的人,但只要答应,就必会做好。 早上,慕梨若觉着有什么东西在轻拂着她的脸,痒痒的,用手去抓了抓,翻个身继续睡,没过一会儿,那个东西又追了过来,反复几次,终于逼着她睁开了眼,入目就是楚夜离那张俊俏的脸。 “你……” 慕梨若猛吸了口气,一时间还是无法习惯这样温和又嬉皮笑脸的楚夜离。 “嘻嘻,好玩,我还要玩儿~” 男人说着,就伸手想要挠慕梨若的睫毛,被慕梨若倏然一躲,那张带着凉意的手直接落在了女子的颈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别闹,以后你要听我的话,好吗?” 慕梨若见男人已经把被子踢倒了一边,又感受了他手的温度,急忙将他按倒在自己身侧,给他掖好了被子。 她从来没有照顾过这样的人,像小孩子,但却和小孩子不一样。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你的身上太凉,再暖暖吧!” 京城的冬日她是真的怕了,她总觉着如果被冻透了,即使用上半天的时间都暖不过来。 “我要出去!好闷!不好玩儿,不好玩儿!” 楚夜离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三两下就把掖好的被子又踢了开。 “你听话!” 慕梨若抓住男人乱晃的胳膊,却被他的的力带着倒在了男人身上,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裳,更是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你再躺一会儿,你想玩儿什么,我陪你玩儿?” 女子试探着说,似是怕男人不信,随手拿过迁巧替她缝制的那双鞋子,将上面的毛球球拽了下来。 “来,你玩儿这个!” 只是从裘皮大衣上取得兽毛做的,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可好在迁巧做的精巧,拿在手里又软软的,一时倒是吸引了男人的注意,慕梨若趁着男人难得安静的片刻,再次将被子给他盖上,然后翻身下床。 昨晚她只吃了两块点心,现在也有些饿了,而且楚夜离也需要吃些东西。 拿过衣架上挂着的喜袍,松松夸夸的披在身上,忍着刚从被窝里起来的寒凉,拉开了屋里的门。 晴晚果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可站的最近的,却是个大概四十几岁的男人,慈眉善目的,很是恭敬。 慕梨若猜着这大概是王府的管家。 “王妃,您醒啦!” “恩,晴晚,你去准备些吃的,煮些白粥,再做两样小菜,对了……”慕梨若转向一旁的男人“王爷早上吃这些是不是不够啊,他一般都吃些什么?” 慕梨若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早上就吃的简单、清淡,后来回了慕府,撇开她的喜好不说,所有的吃食从来都是清淡的。 “回王妃,以前王爷早上也会喝点白粥,再吃些奶酪饽饽,一般是两素两荤” “吃这么多呀!” 慕梨若喃喃,显得稍稍有些吃惊。 “那再做两个荤菜和几个奶酪饽饽吧,哦,对了,王爷的身子不好,在粥里添些人参吧!” 其实以前在北漠的时候,她也偶尔会和楚夜离一起吃东西,对于他的习惯也多少了解一些,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为了不让人怀疑而已。 慕梨若的话让老管家不住的点头,眼里也渐渐含了泪。 “王妃,这样的事吩咐奴才去做就好了,不需要劳烦您身边的人,奴才叫马祥,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后来王爷去了北漠,奴才也不能陪着,只好守在京城里等着王爷,可没想到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老管家有些说不下去了,抬袖拭了拭泪“看到您这样关心王爷,奴才就放心了!” 看着楚夜离长大的?慕梨若面上的笑有些僵硬,楚夜离是皇子,自幼时该长在宫中才对,难道这马管家是宫里的人? “管家客气了,以后照顾王爷就是我的责任” “奴才谢过王妃了!” 老管家跪在地上,激动的全身都有些颤抖。 “王妃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才就是了!” “管家请起” 慕梨若弯下腰,亲自将马祥扶了起来。 心里不由自主的盘算着马祥的身份,如果他真的是楚夜离身边的人,那他实在是衷心可佳,毕竟主子离开了十年,还能不忘初心,是不容易的,在皇家,衷心二字说起来容易,实际却是最难的,可是,如果这只是装出来的,她倒是佩服此人的演技了…… 第一百零七章 娘子,陪我玩儿(三千) 慕梨若笑的更深,只是若是细细看过去,不难发现那笑意从未到达眼底。 “马管家,你是王府的老人了,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多提点,对了,不知今日是否需要入宫给皇上请安呢?” 平民小户在成亲第一天,媳妇是要向公公婆婆敬茶的,在皇家虽说不用敬茶,可请安总是要的吧撄。 只不过今日是开朝的第一天,又没有人特意提醒她这件事,所以才没有早起偿。 “回王妃,因为王爷身子不好,所以皇上昨日交代了,今日的请安就免了!” “是吗?”慕梨若轻轻舒了口气,本来她就不喜入宫,如果能免了,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也好,王爷现在需要静养,他的身子是哪位太医在照看着?” 她虽然并不指望宫中的太医能够医好楚夜离,可云尧入京之前,她总要保证楚夜离不会更严重才好。 “唉!本来是有三个太医轮流照看王爷的,可今早太医院派人来说,王爷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了,以后隔几天才会过来一次,不过,会派个懂药的嬷嬷过来守着!”老管家不住的摇头,似是伤心,又似是无奈“之前珩王日日都住在王府,可今日他也要走了!” 慕梨若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她很清楚,其实就算楚段容留下来又能如何,没有了绝对的权利,就只能被皇家抛弃,那些所谓的亲人,若是能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起楚段容今日就会启程去北漠,勾着的笑窝渐渐平了下来,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娘子!陪我玩~” 慕梨若的左脚还没有转过来方向,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却突然跳了过来,直直扑在慕梨若身上。 “王爷!” 女子惊呼,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可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慕梨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却还是轰的一声砸在了门框上,撞得后背生疼。 “王爷你小心一点,别摔着!” “哦!哦!飞咯~飞咯~” 楚夜离似乎很是高兴,两手牢牢抱着慕梨若,身子却还在上蹿下跳的。 慕梨若也顾不上背后的疼,掰着他的手想要从他的怀里挣出来,一转眸,却发现男人只穿了件单薄的裘衣,光着脚,连鞋子都没有穿,不由沉了脸。 “你怎么不知道穿衣裳呢,脚不觉着凉吗!跟我进来!” “不嘛!我要玩儿那个,陪我玩儿!” 楚夜离指着不远处的雪堆,拽着慕梨若就往那边跑,男人的手就像一把大钳子,箍着慕梨若的手,怎样都甩不掉,慕梨若实在没办法,只好跟着他去了不远处的大树下。 昨晚楚段容已经告诉她,楚夜离的武功废了大半,所以他根本抵抗不住这样的寒。眼底泛出抹心疼,慕梨若没有犹豫的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解下,盖在了男人身上。 这几天其实没有下雪的,这里的都是下人前些日子扫雪堆出来的,已经化了大半,只剩下很少的部分,早就没有了雪原来的纯白与柔软。 “好冰!哈哈!好玩!” 楚夜离也不管雪堆上面的污渍,抓起一把就想往嘴里填,慕梨若心上一疼,使劲了力气的止住了他的动作。 “这个不能吃!放在手里玩儿玩儿就好了!” 楚夜离笑着,直直看着女子的眼睛,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就在慕梨若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时候,他竟然直接把手里的雪球丢进了慕梨若的略微敞开的衣领里。 本就已经冻得嘴唇青紫的慕梨若猛地退了几步,手忙脚乱的把雪往衣裳下面抖,可那雪接触到如此温暖的肌肤,一瞬间就化成了冰凉的水,顺着锁骨滑下,冷彻心扉。 不远处,几个佯装着收拾院子的人看到这一幕后,终于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快速往别处走去。 迁巧去取慕梨若和楚夜离的换洗衣裳,不想刚进了院子,就见到一个身披红衣,赤着脚的男人在哪儿拍着手叫好,而那女子却只穿着纯白的裘衣,冻得瑟瑟发抖。 “小姐!” 迁巧惊呼,快步过去将披风给慕梨若披上,略带着怒意的去看旁边的男人,在看清那人像孩子一般的脾性后,却又愣住了。 迁巧虽然对朝中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可极为王爷的事情总还是能听闻一些,初见这样的楚夜离,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 “小姐……” 同样的两个字却带上了哭音,让慕梨若只好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头。 “迁巧,去屋里把王爷的鞋拿来!” 说完,又将迁巧手里拿着的裘皮大衣给旁边的男人穿好。 慕梨若昨晚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看到摆上桌的饭菜,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了一声。把楚夜离的注意力一下子从饭食上转到了她的身上。 “你叫了!” 楚夜离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虽然慕梨若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可被他这样盯着,还是红了脸。 “快吃饭吧,你不饿吗?” “你这儿叫了!” 男人的声音又提了几分,突地一弯腰把头贴上了慕梨若的肚子。 “再叫一声听听!” 女子的脸霎时红了个通透,推着男人的肩就想要起来,不想男人像是看透了她的意图一般,一身胳膊,牢牢锁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我还要听,你让它再叫!” 迁巧和晴晚都在旁边站着,迁巧见到这一幕,眼圈一转,险些流下泪,晴晚却始终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带火的眸子,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马管家带着从宫里来的嬷嬷进来,看到楚夜离和慕梨若如此缱绻,不由更是欣慰。 “王妃,宫里的嬷嬷来了!” 慕梨若没能掰开楚夜离的手,只好维持着被楚夜离环抱着的姿势抬头,对着来人浅浅一笑。 这个嬷嬷看上去年纪不算大,也就是三十出头一些,穿了身暗紫的对襟夹袄,手上还端着药,一双眼睛里带着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傲然,让慕梨若不动声色的皱了眉。 “把药放在这里就行了,你下去吧!” 嬷嬷上下打量了慕梨若几眼,不咸不淡的撇了撇嘴,她在来王府之前就打听好了,知道慕梨若虽说是相府的小姐,可也只是个庶出,之前赐婚给了兴王,后来被人给抛弃了,前几日还坐了牢,身份地位极其低下,若不是离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轮不到她做离王妃,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带了抹不屑。 上前两步,将盛着药的碗放到了楚夜离眼前,然后就站着不动,丝毫不把慕梨若的话放在眼里。 “王妃,皇上吩咐过,一定要让我看着离王把药喝了才行呢!” “皇上?” 慕梨若闻了闻还冒着热气的药,略一挑眉,歪着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怎么嬷嬷不是太医院派来伺候王爷的么?原来也是父皇特别交代的?” 慕梨若将伺候和父皇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晰,带着些许提醒的意味,她从来不知道宫里教出来的奴才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 嬷嬷也听出了慕梨若话语里的责备,却还是不管不顾,抻着脖子说“王妃,老奴是得了皇上的吩咐来照看离王,怎么,王妃还想要和皇上作对吗!” 楚夜离大概是被嬷嬷过大的声音吓到了,放在慕梨若腰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慕梨若眸光一凛,怒极反笑,“嬷嬷言重了,我倒是很好奇,您声如洪钟,和父皇说话的时候就没把父皇吓到吗?再说父皇关心王爷,我和王爷自然是感恩,可是嬷嬷,你来伺候王爷,难道不应该以王爷的意愿为重吗,你没看见王爷现在还没有吃完早饭?还是说,你要王爷必须来听你的话,怎么,我倒是不知道嬷嬷竟然是有爵位在身的吗?” 嬷嬷被慕梨若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喘气也重了许多,却到底没有敢再顶嘴。 “老奴可以等!” 女子垂眼,拿了块点心尝了尝。 “那你就等吧!”( 就爱网) 第一百零八章 以后的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八千) 慕梨若将晴晚早就煮好的松针水倒在了茶杯里,再散上三朵新摘的梅花,娇红的颜色浮在浅绿色的汁子上,像是一副泼墨花卷。 “起来坐好,尝尝这个茶,味道很清冽的”女子拍了拍楚夜离放在她腰间的手,柔声说着。 下人本来是送来的雨前龙井的茶叶,可慕梨若想起楚夜离还需要饮药,就让晴晚换了,这种煮茶的方式是她在北漠的时候学的,冬天喝起来也是很养身子的撄。 楚夜离大概是被梅花散出的淡淡香气所吸引,这次倒是也听话,乖乖松了手,直起身子。 慕梨若将茶杯放至唇边,浅啜了口,感受茶水的温度,然后又轻轻吹凉,递给了楚夜离,没想到男人却只是看着眼前的杯子,嘟着嘴不动,慕梨若无奈,只好让他就着自己的手来喝偿。 晴晚准备的两个素菜是白灼小油菜和清炒白菜,都是清淡的,另外加上了一道酱牛肉切片和手扒鸡。 女子先用筷子将手扒鸡扒开,然后取了几块兑在了白粥里,舀了一勺递到了楚夜离的唇边。 “先喝点粥,暖暖胃” “不要!” 楚夜离猛地摇头,似乎并不喜欢眼前的饭菜,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也开始不规矩的扭,险些将女子手中的碗给撞翻了。 守在一旁的管家见慕梨若微微皱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生气了,忙上前拽住了楚夜离不停乱挥的手,又对慕梨若弓了弓身子。 “王妃,王爷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天了,每次都要珩王哄着他才肯吃饭,现在,珩王又走了……” 老管家越说越伤心,不停地抚着楚夜离的肩,充满了普通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慕梨若看着,对管家的怀疑一下子减了许多,放下碗,拍了拍楚夜离的手。 “管家,你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以后我会向珩王一样,好好照顾王爷的” 慕梨若说完,特意将身子往前探了几分,嫣红的唇紧贴在男人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王爷,你乖乖吃饭,吃完了饭,我教你一件好玩儿的事情怎么样?你听我说……” “好!好!” 楚夜离听了慕梨若的话,眉眼都笑开了,就像是得了糖的小孩子,啪啪啪的拍着手,清脆的声音让屋里的人惊讶非常。 “王妃,这……”管家疑惑的问,之前能将楚夜离哄得这般高兴的,只有他的亲弟弟了。 慕梨若再一次把勺子递到楚夜离嘴里,楚夜离果然听话的吃了下去,再没有反抗。 “没事,你下去吧!” 一顿饭因为楚夜离时不时的捣乱,两人一直吃了半个多时辰,等慕梨若把最后一口枣泥膏吃完之后,顺势把手搭在了男人的腕上,轻轻点了两下。 然后,楚夜离就抬起手在身上抹了两下,端着剩下的半碗粥几步走到了一直站在屋里没有离开的嬷嬷跟前,极快的把碗扣在了她的头上,混着牛肉片和鸡肉丝的白粥顺着那个嬷嬷的发髻缓缓流了下来,污了她的衣裳。 “你!你这是做什么!” 嬷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楚夜离已经大笑着,蹦蹦跳跳的往回跑了。嬷嬷霎时大怒,快跑着一把抓住了楚夜离的衣裳,抬手就打。 “你个小混蛋!你!” “放肆!” 慕梨若啪的一声,将筷子狠狠拍在了桌上,猛地起身,将楚夜离护到了身后。 “嬷嬷,你未免太放肆了!别忘了,王爷是亲王,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你一个奴才,也敢对王爷动手,你不要命了吗!” 说完,又转身拉开楚夜离的手仔细查看。 “王爷,你没事吧,这粥还有些烫呢,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王妃,就算我只是个奴婢,王爷也不能这么作践我吧!” 嬷嬷咬着牙拼命的把粥往地上扒拉,可粥菜黏黏的,已经粘在了她的头上,任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嬷嬷实在气不过了,直起身来又想要打躲在身后的男人,却被慕梨若一把拽住了手腕。 “嬷嬷,奴才在主子面前也能称‘我’吗!我敬你是宫里的人,却不想嬷嬷学的规矩竟还没有我王府里的人学的精,就算您是父皇派来的人,可父皇可曾说过你可以教训王爷?这件事,就算是到了父皇面前,你也只有冲撞王爷的罪,没有照看王爷的功!” 慕梨若的胸口快速的起伏,手握的死紧,她不想这么快就在人前展现出强势的一面,可如今的王府混乱不堪,各方势力糅杂,若她还像在慕府时一样,怕是无法护得楚夜离的周全。 想起自己在北漠的那些日子,她实在不忍楚夜离因为自己复仇的心思而再受委屈。 “嬷嬷,您还是快点去换身衣裳吧,这大冷天的,湿着头发,染了风寒可就怪不得我们了!还有,王爷不喜喝药,总是要哄着才行,以后你把药直接交给晴晚就好了,其他不需要你管!” 嬷嬷本来以为慕梨若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想着自己是宫里的来的,预备把王府里的这些人全部压住,自己来做主,可如今看慕梨若这般的不饶人,嚣张的气焰不由灭了一半,忍着气,极快的福身行礼。 “老奴告退!” 晴晚对慕梨若是再了解不过,在嬷嬷走了之后,极为自觉的上前收拾碗筷,迁巧却呆愣在那里,一时没了动作。 慕梨若也不在意,让楚夜离又喝了口茶漱漱口,然后再拿起毛巾帮他把手擦净。 “迁巧,我看今天的阳光还不错,你去准备个火炉搬到竹林里的石桌旁,再找人挪个矮榻过去,褥子铺的厚一点,一会儿我和王爷过去” “是!” 迁巧从思绪里回神,点了点头,木讷的离开。 紫檀木的餐桌上,浓黑的药汁已经放凉了,可三七和川穹的味道还是那样的明显,这两味药都是补阳益火的,温经通络,散寒化淤,可以驱散阴寒凝滞之邪。 可是,病理与药理相同,都是相生相克的,现在的楚夜离内火旺盛,再喝上这样的药,不但不会减轻症状,反而会火上浇油,使气血更乱。 如果这药真的是景帝吩咐送来的,那是否证明景帝并不希望楚夜离尽快痊愈呢,还是说,景帝不清楚这一切,从来都知道宫中的坏境不简单,可来王府的短短时间里,慕梨若就觉着,以后的路大概会比她想象的还要难…… “晴晚”女子扬头,下巴轻轻一点,示意旁边的人将药倒掉。 “不要让人发现!” 晴晚心领神会,直接将那浓黑的汁子倒在了已经喝了大半的茶壶里,然后连着剩下的粥菜一起端了出去。 因为楚夜离如今无法再掌管兵部,早朝上,景帝命楚南弦暂理兵部事宜,下朝之后,兵部的人立马就将楚南弦围住,说些恭喜之类的话,然后就开始谈起了正事。 楚夜离毕竟病的突然,兵部的许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安排,如今虽然未有战事,可冬日里的粮草补给总不能断,还有北漠也处于备战状态,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五六个人七嘴八舌的在说,让楚南弦有些厌烦。 “好了,好了,这里是宣政殿,有什么事情,跟我去兵部再说!” “四哥,恭喜了!” 楚胤尘已经站在旁边等了一阵子了,见围着楚南弦的人稍稍散去,才上前搭话。 朝廷六部中,吏、兵为前行,刑、户为中行,礼、工为后行,其中兵部更为特殊,一般由掌握兵权的将军任尚书一职,之前是上柱国,后来是楚夜离,可楚夜离突然病倒之后,就再无一方大将可当此重责,本来楚胤尘是希望将兵部收入囊中,这样,他就掌控了吏、兵两部,再加上刑部与中书省,定能力压楚南弦。 不想景帝竟然让楚南弦赞掌兵部,如此一来,楚南弦就掌控了六部中的四部,风头一时无两。 “兵部是六部中的重中之重,父皇选则四哥来当此重任,当真是众望所归!” 楚南弦早就发现楚胤尘一直未走,自是明白他的心思。眼角的余光瞥向等候在门口处的江圆,脸上扯出道笑纹。 “五弟,我也只是暂掌而已,等七弟身体好些了,自然是要将兵部归还给七弟,再说,等八弟去北漠回来,也能帮我分担一些,今日好像没有看到六弟呀,还有昨日七弟成亲,六弟也没在,他这是怎么了?” 楚胤尘眸光微闪,堪堪对上身旁男子眯起的眼睛。 “六弟染了风寒,这几日在府里养着呢,我已经替他向父皇告假了!” “这样啊……” 楚南弦显然不信,他之前已经听到了些风声,说是前几日楚沐风到处找人帮忙,想要救出天牢里的慕梨若,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五弟竟然袖手旁观,还上了折子,请父皇把慕梨若许配给傻了的楚夜离,如今,楚沐风的病怕是一大半是因为这个慕梨若吧! “五弟,这离王妃我以前也是见过的,你与她也算故交,等六弟风寒痊愈了之后,不如我们一起去离王府坐坐吧,父皇不是也说了,我们兄弟几人要相互爱护,常来往嘛,现在八弟不在京城,我们总要帮他多留心七弟的状况!” 楚胤尘知道楚南弦的话里带了试探,想起他昨日去荣王府看到的情形,只觉一口气堵在心里,没由来的气愤。 “也好,等六弟的病好了,我带他一起去找四哥,兵部的人还在等着四哥呢,那五弟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说完,又拱了拱手。 江圆终于等到楚南弦从宣政殿里出来,周围的人又已经走光了,他片刻也没耽搁,赶紧跟在了楚南弦身后。 “王爷,老臣儿子被杀一案您看……” 他原本以为,楚南弦今日就会将林卞冬杀人一案提交给皇上,谁知楚南弦竟提也没提,下朝的时候,他还特意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刑部的人,可刑部也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不得不怀疑楚南弦是想将此事压下来。 一想起今日林安泽那副张扬的样子,他就一肚子火。 楚南弦脚下未停,侧了头,刻意压低了声音。 “江大人,此事不方便在这里说,你今晚到我府里吧,我让人准备上一桌酒菜,我们细细谈!” “可是,王爷……” “好了!”江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南弦摆着手,打断“江大人,你也看见了,兵部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这件事我也不是说不给你办,晚上,等晚上!” 楚南弦的话里已然有了不悦之意,细细听上去还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江圆不敢再纠缠,只好放慢了脚步,任由楚南弦离去。 江圆回了府,把放在袖里的折子狠狠扔到了桌上,巨大的力道带倒了旁边的净白竹叶纹瓷瓶,砸到地上,激起一声脆响。 这份折子是他早就写好的,本想着如果今日楚南弦不上奏皇上,他就将这份折子拿出来,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这份勇气。 他明白,自己虽然是礼部尚书,可分量又怎能与掌管国库钱财的户部相比呢,而且,他如果不是跟了楚南弦几年,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也轮不到他。 江圆越想就越觉着自己窝囊,连儿子被人杀了,都不能讨回公道,一挥袖,将桌上的所有的茶壶、茶碗,瓷瓶全扫到了下去,一时间,青石板的地上,铺了满满的碎片。 江夫人听到了下人的禀报,赶紧放下了手中正在写着的佛经,亲自端了杯胎菊茶过来。 江夫人是信佛之人,心地纯良,年过四十却未生下一儿半女,所以把几位姨娘生下的孩子视为己出,得知江盛死于非命之后,连着抄了两天两夜的地藏菩萨本愿经,烧给了江盛,然后又请了寺里的人做了法事,给江盛超度,连过年都命府里众人不许穿花色衣裳,着素服,吃素斋,正因如此,她才极得江圆的敬重。 “老爷,这胎菊是今年立冬之后新采的,都是头轮花蕾初开的嫩芽,味道香甜浓郁,连冲出来的汤都是金黄的,老爷,您尝尝如何?” 江圆只抬眸瞥了江夫人一眼,然后就负手而立,一动也不动。 江圆向来尊敬江夫人,极少拂了江夫人的面子,今天却是真的生气了。 江夫人倒也不急,江圆不接,她就一直端着,也不说话去打扰江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江夫人的手腕已经酸的僵硬的时候,江圆终是败下阵来,伸手接过了茶杯,正欲啜饮一口,却难以压制内心的怒火,垂手将杯子砸在了桌上。 江夫人抬眼看了看地上满满的碎片,让身后的奴婢找了两个人来极快的收拾了,然后才缓缓坐在了梨花圈椅上。 “老爷,您今日去找辰王,应该不顺利吧!” “那个白眼……”江圆似是觉着不妥,及时收回了想要骂出口的话“林安泽那个老东西,不就是管着户部吗!要不是当初我选了礼部,现在户部尚书的位置轮的到他吗!现在可好,杀了我儿子不说,他倒是过得风生水起!真?算什么东西!” 江圆不能明着责怪楚南弦,只好把怒气全发在了林安泽身上。 江夫人倒像是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面上未露一丝一毫的愤怒之色,只微微闭了眼,沉思片刻。 “辰王可有说些什么?” “他让我今晚去他府里!” “老爷不准备去吗?” “我!” 江圆盯着这个陪了自己二十余年的结发妻子,一时说不出来任何的话。 楚南弦今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就是要维护林卞冬,所以,晚上这顿饭吃与不吃都没有区别,可是,若是不去,他与辰王之间…… “老爷,您今晚必须要去,不但要去,还要高高兴兴的去,辰王手上掌着户部、礼部和工部,礼部工部都是下三部,而户部却是上三部,在您决定去找辰王评理的时候,妾身就说过,辰王一定会护着林家,如果老爷您非要逼着辰王在林家与我们江家中选择一个,那就是逼着辰王放弃江家!” “你以为礼部就一无所用?皇上也要祭天,皇上也要封禅!这难道不是钱?” 朝廷里的人都知道,户部是钱袋子,可其他几部只要操作得当,一样是捞钱的好地方,礼部有祭天事宜,吏部有官员升迁,兵部的粮草抚恤金就更是一大笔银子了,还有工部的修城墙,建园子,连着刑部还可以在案子上动手脚,细细算起来,也是缺一不可的。 江夫人摇了摇头,再次端起被江圆放到一边的杯子,用杯盖将胎菊拂开,重新递到了男人面前。 “老爷,如果您的这些小算盘放在兴王那儿,大概还有些用处,可是辰王掌握着户部,又怎么会看上礼部这点蝇头小利呢?” 江圆这次终于喝了口茶尝了尝,觉着确实有一股花蜜的清香萦绕在口齿间,清爽润口。 “接着说!” “老爷,说白了,辰王现在看重户部,但也不愿放弃老爷您,所以,现在还不是和辰王撕破脸的时候,也不是和户部撕破脸的时候,您既然已经知道辰王有意护着林家,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既卖了林家的面子,又赢得了辰王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江盛喝茶的动作一顿,像是在细细思索江夫人的话,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做是目前最有利于他的方法,可是…… “那盛儿的死就这么算了?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 “老爷,要讨回公道,不一定要让辰王帮我们,也许……我们可以找兴王也说不定……” 晚上,楚南弦在兵部忙活了一整天,总算将一些紧急的事情处理个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些兵将名单的整理工作,和粮饷数量的统计,做起来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却是不用楚南弦再看着了。 宽敞的街道上,两顶极大的红灯笼高高的挂着,照亮了王府门口的路。楚南弦看着这抹光亮,一时心情大好。 撩开袍角,自马车上一跃而下。 “让厨房准备上两壶好酒,我今晚要好好赏赏这冬日月色!” “王爷,江大人来了!” 门房的人跪在地上小声提醒,楚南弦这才想起他已经约了江圆过来,而现在都已经是戌时了,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 “江大人什么时候到的?” “回王爷,江大人酉时一刻就已经来了,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楚南弦想起之前江圆的不依不饶,又觉着头上的青筋隐隐作痛。 “让厨房快点准备些江南的菜色,赶紧送上来!” “王爷,那酒还要不要了?” 楚南弦一瞪眼,就差踹门房一脚了。 “不要了!” 江圆听了夫人的话,早早就来王府等着楚南弦回来,不想从天亮等到天黑,还是不见楚南弦的身影,而肚子却已经饿得有些疼了,正想着今夜要不要先回去,等明日再来,就听见下人来说,辰王已经回府了。 江圆深吸一口气,跪在了地上。 “老臣给王爷请安!” “江大人快请起!” 楚南弦忙了一整天,官服都没有来得及换,暗紫色的衣裳映着烛光,更添了几分尊贵之气。 “都是本王不好,害的江大人等了这么久,本王实在过意不去!” “王爷言重了,今日皇上命您掌管兵部,您自是忙得不可开交,老臣等王爷一会儿又有何妨?” “江大人果然通情达理,不愧是老臣,来,快跟本王到内堂,本王也还没有用晚膳,刚刚已经吩咐厨房快些准备了!” “是!”江圆又拱了拱手行礼,神态之间很是敬重。 楚南弦是喜欢吃新鲜做出来的饭菜的,所以厨房的人从来不敢做将之前煮好的饭菜回锅这样的事情,每每都是等楚南弦回来,现煮现吃,不过煮饭的食材却是提前备好的,所以等楚南弦和江圆在饭桌上坐好之后,厨房的人就先送上来了盘龙井虾仁和白菜焖肉。 “来,江大人,你以前还没有在我府上用过饭吧,尝尝,我府里厨子的手艺可还上得了台面?” 江圆确实是饿了,也没有推辞,夹了块虾仁尝了尝,觉着虾仁晶莹鲜嫩、茶芽翠绿清香。 “虾仁白嫩、茶叶翠绿,色泽淡雅,味美清口,这道菜做的很是地道啊!” 江圆曾经在浙江任上做了五年,对江南的菜色也有所了解,很是满意的由衷夸赞。 “江大人喜欢就好,也就不枉我的一番心思!” “王爷折煞老臣了!” 江圆连忙放下了筷子,起身又要跪下,却被楚南弦堪堪扶住了胳膊,逼着他坐回了椅子上。 “江大人,本王知道你痛失爱子,心有不忿,本王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也知道,林大人就一个儿子,再说,户部又是本王的钱袋子,出不得错,如今你管着礼部,林大人管着户部,都是做的很好的,从来不用我担心,可是,无论是你的礼部,还是林大人的户部,你们的位置都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若是杀了林卞冬,林大人也就垮了,那户部岂不是……你也知道,皇上今日把兵部也交给了我,这兵部的事情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有机会插手,如今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也实在分不出心思去整理户部呀!” “老臣明白!” 楚南弦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你明白就好,林卞冬说什么也杀不得,但是,他毕竟犯了错,就算林大人想要让本王饶过他,本王也不能答应,所以本王已经派人把他送去了东北寒凉之地,现在是冬日最冷的时候,东北是什么样子,本王不说你也明白,林大人这个儿子也确实是太嚣张了,趁着这次机会本王一定好好教训他,还希望江大人能理解本王的一片苦心呐!” 楚南弦说的极为真挚,像是处处都以江圆的意愿为重。 “王爷!”江圆不顾楚南弦的阻拦,终是跪了下来。 “王爷,老臣今晚舔着脸来,就是想告诉王爷,老臣已经不愿再追究林卞冬的事情了,既然盛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再去追究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现在,老臣只要一想起前几日老臣为了自己的私事来烦扰王爷,老臣就觉着已经没脸见王爷您了呀!王爷,您就放了林公子吧,之前到底是老臣执着了呀!” 楚南弦听着江圆的话,之前还有些虚假的笑容倏然变得明朗起来,真真觉着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他踏进王府大门的时候,还在想着要怎么劝服这个顽固的人,没想到江圆竟然自己想明白了,瞬间就觉着今日大概是顺了他的八字了。 “江大人,快快请起!” 楚南弦起身,两手托着江圆的手肘处,极为郑重的将人扶了起来。 “江大人,本王能得你这样明事理的良臣辅佐,实在是本王之幸,是祁国之幸啊!你放心,本王这次绝对不会轻易绕过林卞冬的,把他留在京中,你看到了,也会想起自己的爱子,想必也是十分煎熬,就让他在东北苦寒之处磨磨性子,否则还不知道要闯什么大祸呢!” “王爷考虑周到,是老臣万万不能及的!” “唉!江大人的胸怀,已经让本王佩服了,来人,快温两壶本王珍藏的三十年特曲老酒,今晚,本王定要和江大人来个一醉方休!” 江圆堆满了一脸的笑,直点着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就爱网) 第一百零九章 上元佳节(三千)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又是一个月圆的日子,慕梨若听着管家说的话,再看看还在梅林里蹦蹦跳跳的楚夜离,不由无奈的扶额。 本来她是想着晚上带着楚夜离一起去街上看花灯的,却忘了宫中也有团圆宴撄。 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上元节的晚上她都会和晴晚一起坐着龙舟赏灯、猜谜、吃元宵,再饮上壶酿好的青梅酒,自在又惬意。 “管家,王爷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入宫,今晚可不可以不去?” 管家亦是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连连摆手。 “王妃,王爷的身份毕竟特殊,总不能一直不进宫,而且,宫里的人还说了,成妃娘娘特意吩咐,请您和王爷今晚一定要入宫参加宫宴呀!偿” 宫宴……慕梨若一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发呆。 上一次的宫宴实在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甚至于带来了一场牢狱之灾,如今,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就要让她再参加一次宫宴吗? “那好吧,你给王爷准备身合适的衣裳,我们早一点过去” 酉时三刻,子修驾着的马车稳稳停在了宫门口,少枫则提前将马凳放下,然后才请楚夜离和慕梨若下来。 慕梨若是不喜欢有人跟着的,可为了楚夜离的安全着想,还是把子修和少枫都带上了,前两日,他们两人去莫城给楚夜离找药材,今日才刚刚回来,都没有来得及休息。 “你们就不要进宫了,在外面等着吧,若是累了,可以在马车上小睡一会儿”慕梨若一边拽着身旁男人的手,防止他乱跑,一边说着。 她知道,子修和少枫都是跟着楚夜离多年的人,早已征战沙场锻炼出来了,别说两天不休息,就是再来个两日,他们也一样撑得住,可是,她不确定入宫之后,会不会有人趁机嘲讽楚夜离,如果这两人一时耐不住性子动了手,无论是于他们还是于楚夜离,都不是一件好事。 子修和少枫大概也猜出了慕梨若的顾虑,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恭敬垂首。 “是,还请王妃好好照看王爷!” 守在宫门口的太监见楚夜离和慕梨若下了马车,赶紧迎上来,等慕梨若和子修说完了话,才上前两步,躬身行礼。 “奴才给离王请安,给离王妃请安!奴才是奉成妃娘娘的吩咐,在此等候离王和离王妃的!” “公公请起!” 慕梨若抬了抬手,扬起了灿烂的笑。 她之所以决定早一点过来,就是担心自己找不到紫宸殿的位置,毕竟上一次有苏月带着,而这次,她和楚夜离两人,连一个认路的都没有。 “成妃娘娘如此关心我与离王,我们实在应该去向她请安的!” “娘娘昨天还念叨您呢,王妃,请跟奴才来吧!” 慕梨若听马管家说了,今晚的宴会是在紫宸殿,而且这次不仅仅是家宴,还会请朝廷重臣,所以她今天不但会见到慕锦溪,还会见到慕导,而如今慕华也已经回京,楚胤尘应该会让慕导把他也带上。 晴晚原本是给她挑了件湖绿荷叶纹的裙褂,后来她细想了想,自己毕竟是新婚,恰逢赶上了上元节,穿的太素总是不好。 又让晴晚拿出了件桃红贴合欢花绣片的衣裳。 “王妃,这里往西边去,就是延英殿,中书门下两省都是在那里议政的,慕相平日也在那边,西北的方向就是椒风舍,您上次去过的” 太监耐心的向慕梨若介绍着宫中的布局,而慕梨若却没有心思听,因为楚夜离从进了宫门开始,就一直极不老实,现在竟然直接拽着一旁的松树枝,啪嗒一声给掰断了。 前面的太监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却是猛地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话,面上有些尴尬。 慕梨若没有去管被破坏了美感的松树,只急着查看楚夜离的手,宽大带着厚茧的手掌上果然蹭出了些许的血丝。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碰这些东西嘛!” 女子的语气里带些埋怨,带些心疼,那松枝足足有她手腕那样粗,他又怎能不受伤。 “唔……疼……” 男人也是后悔了,憋着嘴把手使劲伸到了慕梨若眼前。 “呼呼,呼呼……” 昨天他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之后,慕梨若就是对着他的膝盖不停的吹气,大概是真的缓解了疼,所以现在又让女子给他呼呼。 “以后一定不能什么东西都去拽,会伤到自己的,知道吗?” 慕梨若也不知道楚夜离究竟听不听得懂,可他觉着现在的楚夜离就和小孩子差不多,就算他听不懂,也一定要和他说话,一定要教他,她相信,总有一日他会明白的。 女子拿出巾帕,极为小心的替男人将手上的血迹拭去,然后撒上了些金疮药。 自从她昨日发现楚夜离总是会不管不顾的乱闯乱撞之后,就在荷包里添上了金疮药和烫伤药的药包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还疼不疼了?” 金疮药浸入伤口里更是刺痛,男人皱紧了眉,不停的挣扎。 “呼呼……” “好,你乖,我给你呼呼……” 女子垂下头,唇缓缓贴近男人的手,轻轻吹着气,楚夜离也渐渐停止了挣扎,只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冬日的风凛冽刺骨,可丝毫无法冲破两人之间的汨汨暖流,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周边的一切变得更为清晰,隐约间,慕梨若似乎听到了几声极为压抑的哭声,没有去理会引路的太监,慕梨若径自拉起男人的手,带着他绕过小路,看到了那个穿着身太监服,哭的伤心的人。 在那人的身旁,是一只打碎了的仙女散花图样的彩绘花盆,艳红的花朵被泥土污了,几片花瓣散落在地上,看上去是再难修复了。 “这是怎么了?” 还在抽噎着的小太监惊慌抬头,一张白嫩的如同女人的脸映在了几人的眼底。 慕梨若惊讶于这个小太监的清新气质,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一双弯弯的眉眼透着股温柔,漾着水的眼睛晶莹如夜间的星辰,妩媚非常。 “王妃,这是柔妃娘娘宫中的小青子” “柔妃娘娘?” 慕梨若念叨着,目光转向了地上破败的花儿,大红的颜色看着很是熟悉,可是…… “这是牡丹吗?冬日里怎么会开花儿呢?”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花色艳丽,玉笑珠香,是最富丽堂皇的花儿,可也很是娇贵,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冬日里开着的牡丹呢。 “这……这是皇上……让花匠……特意……特意种的,皇上今日……赏给了柔妃,可是……可是,我……” 声音也很好听,慕梨若在心里想着,这个小太监的声音像是黄鹂一般清脆,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听他说更多的话。 “柔妃娘娘不会绕过我的……” “这是个意外,谁都不想的”慕梨若顺着小太监的话安慰着“柔妃娘娘一定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不会怪……” “怎么?有人也想替本宫做主了吗?” 不远处,一身华服的柔妃信步而来,在见到楚夜离和慕梨若时,怒意却收敛了许多。她是从几人的身后过来的,刚刚被几棵树挡着,只看到了成妃宫里的太监,所以以为刚刚说话的是成妃。 “原来是离王和离王妃呀!” “给柔妃娘娘请安!” 慕梨若服下身子,见楚夜离站着不动,一个使力,逼着他弓了弓身。 “离王和离王妃免礼!” “谢柔妃娘娘!” 慕梨若抬起头,在看到柔妃样貌的那一刻,一下子愣住了,她不会忘记大年初三在阁楼里和这个女子对视的那一眼,原来竟是她!原来楚夜离那日保护的竟是皇上的柔妃! 慕梨若只觉着心底的某一处微微刺痛着,不明显,却也不容忽视……( 就爱网) 第一百一十章 帮我个忙,如何?(三千) 柔妃身上的伤才刚刚结痂,景帝担心她每日在宫里呆着无聊,就允许她今日一起参加宫宴,还特意让柔妃宫里的人去把花房新培育好的牡丹搬去柔妃的寝房,算是给她解闷。 “这花儿……撄” 柔妃蹙起眉来,看向小太监的目光有些凌厉。 “如此珍贵的东西也不知道小心!你是怎么当差的!” 小青子的泪流的更急,把头磕的嘣嘣响偿。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才……奴才是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小青子越说越害怕,又觉着委屈,一时哭出了声儿“求娘娘绕过奴才吧!” “这可是花房好不容易养活的花儿,皇上今日才赏给了本宫,你就给本宫砸了!” 慕梨若拉着楚夜离的手,目光不时的飘向柔妃身上,碧霞云纹联珠孔雀纹的锦衣,撒花纯面百褶裙,称的女子的腰身如柳枝一般柔弱无骨,鎏金穿珠点翠步摇松垮垮的插在如云的乌发之中,缀着海棠花儿的流苏堪堪垂在耳后,柔媚尽显。 她很美,慕梨若在心中想着,夕颜的美是带着股清丽的,而柔妃则是如春水一般,潺潺溶溶,柔润温和,一如她的封号。 “娘娘,这个小太监不是有意的,可否请娘娘饶过他呢?”慕梨若垂下头轻声说着。 她不是一个愿意帮人求情的人,可是这个小太监却让她有一种想要维护他的***。 柔妃笑弯了眼,魅惑的面容更是美丽,转眸看向慕梨若的时候,只淡淡瞥了眼楚夜离,没有多做停留。 “离王妃开口,本宫怎么能不给你面子呢,你与离王成亲之时,本宫也没有送什么大礼,这牡丹就当是本宫送给离王妃的吧,这样,这小太监就由你处置了!” “谢过柔妃娘娘!” 慕梨若没有想到柔妃会答应的如此痛快,本来还想要推辞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好像不愿在多说了,就转了口,直接谢恩。 “这说话的空档,离王妃的手就没有离开过离王的身上,离王妃与离王如此鹣鲽情深,真是让本宫羡慕!” “皇上对娘娘情深义重,为博娘娘红颜一笑,用心思使牡丹冬日盛放,这才让人真正的羡慕!” “离王妃真是会说话”柔妃浅浅吸了口气,微扬了扬头“本宫先去皇上那儿了,离王妃既是嫁入皇家之后第一次入宫,就好好转转吧!” 柔妃的话音刚落,除了楚夜离之外的三人都舒了口气。 “恭送柔妃娘娘!” 柔妃已经走出了很远,慕梨若还在望着柔妃离开的方向兀自出神,她不喜欢柔妃,这样的感觉很强烈,也许是因为柔妃也是她进天牢的原因之一。 “王妃?王妃?” 成妃宫里的人低声叫着慕梨若,见她终于收回了目光,遂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小青子。 “王妃,这个人……” 小青子也没有想到柔妃会真的饶了他,一时都忘记了哭,知道慕梨若上前去扶他,他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躲过了一劫。腿一弯,坠着身子不肯起来。 “小青子叩谢王妃的救命之恩,小青子……” “好了!” 慕梨若拍了拍小太监的手臂,示意他先起来。 “你不需要谢我,如果不是柔妃娘娘心存仁慈,我又哪里说得上话,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慕梨若眨眨眼,显得有些俏皮。 “小青子但凭王妃吩咐!” “我的爹爹和大哥一会儿也要进宫,哦……就是慕相,你应该认识吧,我想让你去接接他们,可以吗?” 小太监咬着唇,白齿红唇的让人怜惜。 “奴才……奴才……” 慕梨若明白小太监是有些怕了,只好柔声安慰。 “其实……我大哥人很好的,他以前时常提醒我,说你们宫里的人当差不容易,如果不能帮忙,也一定不要为难你们,所以,你放心就好” 小太监抬手把眼泪全擦了去,终于放下了心,只那双被泪水冲洗的尤为晶亮的眼睛证明着他刚刚的惧怕。 “是,小青子一定把慕相带到紫宸殿!” “对了,你不需要告诉爹爹是我让你去的,否则爹爹该怪罪我随意安排了,你就把他们带来,也不要多说。” “是,小青子明白!” 慕梨若拽着楚夜离的袖子,走过狭长的回廊,一坐气势不凡的宫殿矗立在汉白玉石铺就的台阶之上,重檐歇山形的屋顶铺满了红琉璃瓦,雕着双交梅花、福寿延绵的扇门,连檐下斗栱的檐角都雕着龙、凤、鸱吻、仙鹤四只神兽,映着梁枋的琉璃流光彩画,让“紫宸殿”的匾额像是浮了层光晕一般。 “离王妃,这就是紫宸殿了,奴才就送您到这儿了,皇上和成妃娘娘还没有来,您可以先和离王进去坐下,也可以在殿外走走!” 慕梨若点了点头,见楚夜离又想往旁边跑,干脆直接挽上了他的胳膊。 “公公,请你帮我跟成妃娘娘谢恩,今天也不方便,等下次我与离王进宫,一定会去给成妃娘娘请安的” “是,奴才会转告的,成妃娘娘实在是很惦念王妃,如果娘娘知道王妃会去给她请安,一定会很高兴的!” 慕梨若上前两步,从袖中拿出了几粒金瓜子,递给了一旁的人。 “今日多谢公公了,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在慕府,她为了不让慕家的人怀疑,断不可如此大方,可进了离王府,她就不需要顾虑这么多了。 “奴才不能……”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梨若止了住。 “公公,以后还要多麻烦你,再说,这就是一点心意,当是我请你照顾好成妃娘娘吧!” “奴才谢离王妃!”那人犹豫的点头,终是接过了赏。 紫宸殿看上去要比椒风舍恢弘大气,大殿也更为宽敞,仍然是在左右两边摆的长桌,只是今日,每一个桌上都摆上了瓶梅花,让殿里更添上了分春意。 一般上元佳节过后,大家就慢慢开始恢复劳作,结束一整个冬日的修整,为春天的到来做准备,所以这些花儿也是应景儿了。 “离王,离王妃,请随奴婢来” 守在一旁的宫女过来给两人引路,因为今日来的人较多,每个人的品阶官级不同,座位也是有讲究的,所以,都会有宫女引领着。 已经有几个女子先到了,看上去像是位分低的妃嫔,都是打扮的很艳丽,桃红嫩粉,穿金着银,脂粉味极重,慕梨若也都不认识,只拽着楚夜离弓了弓身子,算是行礼,然后才走到了他们的位置上。 楚胤尘和楚南弦几人还都没有来,慕梨若因为上次的事情也不敢再随便乱走了,替楚夜离掩护她还算不上怨,可要是被别人拉做了屏障,可就太亏了。 “来,我帮你把大氅脱了” 大殿里燃了许多的火盆,一点也不觉着冷,慕梨若先帮楚夜离脱下了大氅之后,才把自己的披风解开。 “你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 男人这次没有说话,只不停的扇动着那长长的睫,然后就趴在了长案上,闭上了眼睛。 楚夜离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每天都需要多休息,今天大概是折腾的时间有些长了。 慕梨若一时不忍,抬手轻轻的抚了抚男人绾在头顶的发。 宫女送来了一壶热茶,淡淡的清香萦绕,让慕梨若收回了手,替自己倒了一杯。 问着味道,慕梨若就知道今日的茶该是铁观音,清香雅韵,滋味纯浓,香气馥郁持久,最重要的是,它是清热降火的,楚夜离也可以喝。 慕梨若也觉着渴了,端着杯子饮了一大半,倒是唇齿留香。 转过头,长案边放着的净白瓷瓶里,如火焰般艳丽的颜色将慕梨若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娇小玲珑的花瓣一层又一层,像是成片的晚霞,慕梨若不由伸手,轻触着这梅花枝。 楚沐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明亮的大殿里,一清丽佳人遗世**,葱削般的指稍托娇花,拉至鼻下轻嗅,桃红色的衣衫衬着艳丽的梅花,佳人晶莹素洁,一顾倾城……( 就爱网)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就舞棍吧(三千) 慕梨若觉着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蓦然回头,发现楚沐风就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她,那一身的清冷与几日前的他是那般的不同。 楚沐风像是被眼前的女子摄了魂,抬脚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也不管旁边向他行礼的宫女和其他人投来的目光,毫不避嫌的站在了慕梨若身前,抬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发拢到了耳后。 “这些日子过得好吗?撄” 她从天牢里出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楚沐风,连成亲那日他都没有来。 慕梨若心中一动,看着男人眸中痛苦又决然的神色有些不忍偿。 “沐风哥哥,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的” “是吗?” 男人的脸上现出抹恍惚,指尖不由自主的拂过女子的下颚,反复摩挲,眷恋的不愿放手。 “梨儿,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你……” 楚沐风陡然变冷的气息让慕梨若一惊,她知道,从今日之后,楚沐风再不会对楚胤尘那般衷心耿耿,可是,看着这样的楚沐风,慕梨若心中一阵难受。 “沐风哥……” “吵死了!” 趴着睡觉的楚夜离猛地拍了两下桌子,手臂一打,正好将楚沐风抚着慕梨若的手给挥了下去,睡眼朦胧的抬头,很是不耐。 “吵死了!我要睡觉!”说着话,嘴角还流下了一道痕迹。 慕梨若尴尬的瞥了楚沐风一眼,把没说完的话全收了回来,动作熟练的从袖中拿出锦帕替男人擦了擦唇角。 “父皇一会儿就来了,你还是不要睡了,好不好?” 女人的神情很是温柔,与普通人家妻子照顾丈夫的情形一般无二,楚沐风在一旁看着,觉着这一幕异常刺眼,原以为这次他不会再把她弄丢,没想到终究还是输了。 “这种小事让下人做就好,你又何必亲力亲为?”不想发怒,话出口却带着火气。 “我是离王妃呀……” 女子喃喃低语,却字字清晰,似是无奈,又似是心甘情愿,慕梨若倒了杯茶递到男人唇边,等转过头来时,发现楚沐风已经转身坐到了他们旁边的长案上。 “唔……不好喝!” 楚夜离趁着女子转眸的瞬间突地把杯子挥开,散落的茶叶洒在身上,深深浅浅的污了衣裳。 “王爷!” 慕梨若压着声音惊呼,连忙去帮他擦拭,等把男人身上的茶叶全部清掉之后,才招手让宫女过来把碎了的杯子和茶叶都收拾干净。 还好今天他是穿着身黑衣,掩盖了茶汁的痕迹,慕梨若想着,如果有一天这个骄傲的男人想起了一切,会不会无法面对此时的自己。 “有没有烫到!这茶很热呀!” 女子的鼻子有些发酸,低头忍下了所有情绪,撩开男人的袖子,去查看被热茶烫到的胳膊。 光泽的肌肤上果然红了一片,醒目,却并不严重。 楚胤尘携着慕锦溪刚进了大殿,就看到楚沐风望着慕梨若与楚夜离发呆,原本就没有笑意的脸更是沉了下去。 他本来是不欲管楚沐风的,以为只要给他一些时日冷静,总能忘了慕梨若,不想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期,楚沐风不但没有忘情,反而陷得更深。 也许他应该听易司言的才对,可到底是覆水难收了。淡淡转过眼,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慕锦溪被楚胤尘突来的情绪弄得一颗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一样疼,看向慕梨若的眼睛里带上了恨意。 今日的她穿了身水绿的衣衫,衬着她清雅的气质,流云的发髻修饰出精致的脸庞,木兰的坠子挂在透着粉嫩的耳朵上,装扮简单,惑人。 女子见慕梨若只顾着身旁的男人,连头都没有抬,顿时更为气愤,快步走到了楚胤尘身边。 大殿里一时安静的几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压抑的让人难受,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楚南弦终于到了,一见几人都在这里,满脸都写着春风得意。 “六弟竟然也来啦,前儿我还听五弟说你染了风寒,今儿就好了?” 楚沐风没有起身,只抬眸点了点头。 “已经好了,多谢四哥关心” “唉~六弟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都是兄弟,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楚南弦说完,几步走到楚夜离跟前,微弓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 “七弟可好些了?” 被打扰了的男人愣愣抬头,狠狠剜了楚南弦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又继续摆弄着慕梨若刚刚给他的一块玉佩。 “多谢辰王关怀,王爷已经好多了”慕梨若垂首起身福了福。 “怎么还叫辰王,你既嫁给了七弟,就该叫我四哥呀,你忘啦,在桃夭忆我们见过的,还有你成亲那天,我可是在的~” 楚南弦讪笑着,语气里满是欣喜。 “都是一家人,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就行!” “梨儿谢过四哥!” 楚南弦坐到第一张长桌的位置上,见慕锦溪也在给楚胤尘倒着茶,极为恩爱,不由起了打趣的心思。 “五弟妹,你和七弟妹不是姐妹么,你们也许久未见了吧,怎么不说说话,这冷清的,让我很不自在呀!” 慕梨若刚刚让宫女重新泡了楚夜离喝的惯的正山小种来,现在正喂着楚夜离喝呢,所以也没空去理楚南弦的话,慕锦溪本来也是不想理的,可慕梨若不说话,她再不做反应,总是不好。 “我和梨儿年前才见过,她与离王是新婚,两人自然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我做姐姐的也是过来人,怎么好打扰呢” 楚南弦一挑眉,扬声大笑。 “五弟妹的意思是说我不懂风情咯,看看,我倒是扰了七弟与七弟妹打情骂俏了!” “四哥,你今日怎么没把两个嫂嫂带来,你要是把他们带来,佳人在侧,四哥也就不会有空与梨儿闲聊了!” 楚南弦逃也似的摆摆手,这几日他虽然官场得意,可权利多了,两个侧王妃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每日都不消停,他也是厌烦。 “我可是难得清静,五弟妹就不要拿四哥我打趣了!” 几人说话之间,许多大臣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等慕梨若的目光从楚夜离的身上抽离之后,大殿里已经满满当当了,慕导和慕华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而她派去的那个小太监就站在大殿的角落里,无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活像一只灵巧的小兔子。 景帝,成妃和柔妃是直接从内殿过来的,景帝坐主位,成妃柔妃分立两侧。 等大殿里的人都行完了礼起身之后,早已准备好的乐师鱼贯而入,丝竹管弦悠悠奏起,宫女端着源源不断的珍馐美酒送到每一个长案上,几个窈窕的美人款款而来,粉黛娉婷,清歌妙舞。 几顶大红的灯笼将殿里装扮的像是京城街头的灯市一般,很有几分过节的气氛,酒过三巡,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位分的妃子突然间摇摇晃晃的起身,向景帝敬了杯酒。 “皇上,臣妾听说离王以前征战沙场,极具风采,臣妾久居宫中,实在佩服疆场英豪,不知今日,臣妾是否有机会一观离王的剑术呢?” 原本还在相互敬酒的大臣听到这话都自觉的闭上了嘴,齐齐看向主位上的人,楚南弦和楚胤尘也丝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讶之色,毕竟这个宫妃他们以前也是没有在意的。 景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含笑扫过楚夜离的方向,刚要开口,慕梨若却先一步站了起来。 “父皇,今日是上元佳节,舞刀弄枪的总是不好!” 女子紧张的握着袖子,她能感受到自头顶而来的带着压力的眸光,她刚刚抬头看了看说话的宫妃,她不认为那样一个怯懦的人会突然心血来潮说出这样一番话,所以,现在的她是在与主位上的人争,知道不应该,却不忍心见身旁的人委屈。 景帝若有所思的轻弹了几下桌子,突然笑出了声。 “那就舞棍吧!”( 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必须守护(三千) 一瞬间,慕梨若只觉着投过来的目光五味杂陈,鄙夷的,嘲笑的,还有同情的,掺在一起,让她连呼吸都觉着难受撄。 她从来不知道皇上也是这样狠的一个人,亲生的儿子为他守卫疆土十年,如今竟这般侮辱于他,当真是没有心的! 手握的死死的,指甲陷入了肉中,隐隐有濡湿的感觉。 楚胤尘替慕锦溪夹了块牛肉,还特意将葱末挑了出去,然后又端过碗盛了汤,将自己的王妃照顾的无微不至,像是没有注意到景帝的话一般。楚南弦则倒了杯酒浅啜。楚沐风只是垂着头,唇若有似无的弯着,冷漠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周大海不知道跟身后的小太监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那人就去取了根黑紫的棍子来,直接送到了楚夜离面前。 “离王爷,您请!偿” 楚夜离木然抬头,眼里露出来迷惑的神情。 慕梨若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身旁的男人,可她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天之骄子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让他迎合这些想要看戏的人,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委屈。 “王爷……” 女子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哭意,让她只能先停下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楚夜离却似乎被太监手里的东西吸引,渐渐歪了头,眼里也放出了光亮,伸手就去抢。 “这个好玩儿!” 男人突的窜起来,蹦着跳到了大殿中间,两手一回一转,棍子已经自他身前绕到了身后。 那利落的动作让慕梨若心中一动,她记得楚夜离的武功还是留了三成的,让他接触他最为熟悉的东西,也许会想起些什么,就像现在这样,灵活、认真。女子握着的手一下子松开,眼里也含了笑。 楚胤尘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布菜的手也顿住了,眼角的余光牢牢锁着大殿中央的那道身影。 楚夜离将棍子一转,撤脚旋身,又是一个花式的棍圈,一招一式都无可挑剔。 慕梨若瞬间以为以前的楚夜离回来了,以为他都想起来了。 “看我来也!” 棍子脱手,使劲往上一抛,随着男人的低吼,翻转的棍子自高处旋转而下,可男人却直直伸着手,没有任何要去接住的迹象,眨眼间原本该稳稳落在手中的棍子直顶在男人的额上,砸落下来,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啊!疼!” 楚夜离猛的抱住头向后退了几步,可因为后仰的身子让衣角触了地,男人踩上去一个不稳,轰隆一声摔到了地上。 景帝泛着青的脸色在此刻总算恢复了正常,鹰隼般的眼睛眯了眯,幽深的看不见底。 “这是怎么了!还不快扶离王起来!” “是!” 两边的太监应着,还没有来得急反应,慕梨若就先一步冲了出去。 从高处落下的棍子冲击力极大,楚夜离的额边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包,红肿的吓人,木刺在眉尾划出了一道血痕,毁了男人精致的面容。 “哇……疼!” 男人瘪着嘴放声大哭,豆大的泪珠一串接着一串,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无辜的眼睛直直望着冲过来的慕梨若,两手一起拽着她的衣裳,让慕梨若的心狠狠一疼。 “没事,别怕,我给你上药!” 女子轻抚男人的面颊,声音温柔如水。 “来,我们先起来” 慕梨若掩下眼中所有的情绪,盈盈转身。 “父皇,王爷的伤需要上药,父皇可否允许儿臣与王爷先行告退?” “离儿也太不小心了,离王妃,你先扶离儿到内殿休息,周大海,传太医!” “谢父皇!” 慕梨若不去管周边纷杂的目光,小心的扶着男人走了出去。 内殿里,慕梨若让楚夜离坐在床边,细细的将男人鬓边的碎发拂上去,露出来整个额头。 只片刻功夫,伤口看上去更为严重了,红肿中带着青色。 女子心弦大动,微一用力,硬是将男人的头抱在了怀里,又小心翼翼的避过了他的伤。 “疼吗?” 知道他不会回答,女子将男人抱得更紧。 “以后我来保护你!” 慕梨若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以前的楚夜离真的不在了,现在的她必须为他撑起一片天地,就算是为了报答他曾经的相助,她也必须守护。 男人似乎是受女子伤痛的心绪所感染,神奇的安静下来,手自觉的搂上了女子的腰,将侧颊更贴近她的小腹,安静的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离王妃,太医来了” 太监的话打断了屋里萦绕的温情,慕梨若抬手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拭去,漠然摇头。 “不用了,我带了金疮药” 想起离王府的嬷嬷,想起那混了三七和川穹的药汁还有今天景帝所做的种种,她真的再也不敢将楚夜离交给宫中的任何人了。 “王妃,微臣是太医院的刘太医,还是让微臣看看离王的伤势吧,离王身子原本就没有好全,要是再伤了脑子,那……” “你来看看吧!” 慕梨若急急说着,她确实忘记了楚夜离是伤在了头上,一想起他的病可能会更重,就觉着眼前发黑,眩晕不已。 “是” 刘太医躬身上前,翻开楚夜离的眼睛看了看,又敲了敲男人的头,最后才像放心了一般舒了口气。 “离王妃,离王只是皮外伤,上了药就无碍了” 刘太医说着,就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了只绘着仙鹤的精致瓷瓶,正准备给楚夜离上药,慕梨若却突然伸出手来,将太医的动作挡了回去,目光灼灼。 “刘太医,王爷的金疮药我是随身带着的,既然王爷!” 太医一愣,抬着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离王妃,您大概是忘记了,微臣曾经去幕府为您的弟弟诊治过,微臣记得慕公子是长了一身的疹子,奇痒难耐,找了许多大夫都是束手无策,还是微臣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慕公子治好了,所以,离王妃不需要怀疑微臣的医术!” “我弟弟?” 慕安?慕梨若一个晃神,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太医的意思。 当初是她让楚段容找个御医去给慕安诊治,因为慕安的病是因毒所致,她又想让他多受些罪,所以,楚段容定会派他的人到慕府,而这个刘太医就是在告诉她,他是楚段容的人,让她放心是吗? “刘太医……” “离王妃,当初慕公子的病也是困扰微臣许久,好在最后微臣微臣研制出来了一种青色的粉末,才终于治好了慕公子” 青色的粉末就是那毒的解药,是她亲手交给楚段容的,慕梨若想着,这个太医对这件事情如此清楚,定是楚段容的心腹之人。挡着他的手渐渐放下,微点了点头。 “王爷怕疼,我也是担心太医您下手没个轻重,既然刘太医曾经救过安弟弟,我也就放心了,麻烦刘太医了!” “王妃言重了,伺候皇上和宫中的贵人本就是微臣的职责所在,万万担不上麻烦二字” 太医取过棉布想要将男人的伤口清理干净,不想才刚刚碰到伤口,楚夜离又突地向后一缩,挥着手说什么也不让他近身。 “走开走开,我要让娘子呼呼,让娘子呼呼……” 刘太医闪避不急,瓶中的药洒了些出来,白色的粉末黏在他的官服上,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爷,让微臣来给您上药吧!” “我不要!”男人大吼着,然后又可怜兮兮的看向一旁的慕梨若“娘子……” “太医,还是我来吧”慕梨若勾出了抹笑,对着楚夜离招了招手“来,我帮你擦药” 女子只是一句话,却真的让男人乖巧的靠了过来,手顺势揽上了女子的腰,安静的不再动弹……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感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三千) 慕梨若早上醒来,见楚夜离就躺在自己的身边,那样深刻的眉眼,那样英朗的侧颜,让她觉着似乎有些不真实。 明明嫁过来已经许多天了,可每天早上醒来后看到身边的人,她都觉着像是在梦中一般,一时难以适应撄。 动作轻柔的掀开被子,小心的起身,尽量不去吵醒楚夜离,出了屋子,到旁边的屋子里梳洗打扮了一番之后,就把楚夜离交给了子修照看,然后自己带着晴晚出了府。 大年初三的宫宴上,王清妍本来是约着她去中书令府坐坐的,她也应了,只是后来她被抓进了天牢,出来之后又要准备成亲事宜,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两日楚夜离闹得不是那么厉害了,也不再总是需要人哄着吃饭了,她勉强也能脱得开身,再加上现在这个时间是正正好的,所以就想着去看看。 中书令府她从来也没去过,不知道在哪里,本来少枫是想要陪她一起去的,可是她实在放心不下楚夜离,就让两人全部留下来照顾他,然后只让认路的车夫跟着偿。 离王府的马车自然是比慕府的气派很多,上次因为对入宫一事极为担忧,就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这马车上的空间被布置的尤为舒服,里面铺着个墨色的软榻,一张金丝楠木的矮桌上摆着套茶具,手轻轻碰了碰,发现茶还是热的,旁边是一个三螭纹青铜香炉,淼淼香气弥漫,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车夫也是极为小心的,一路下来都尽量让马车维持平稳,极少有颠簸的时候,虽然说从离王府到中书令府走的都是京城的主道,可青石板路难免有高低不平的地方,她记得以前坐慕府的马车时,就总是会被晃得难受。 悠悠然然间,也许是因为马车里的温暖舒适,也许是因为昨晚她没有睡好的缘故,慕梨若渐渐闭上了眼,等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的时候,她才恍然清醒。 “到了?” 慕梨若动了动身子,发现晴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她盖上了薄毯。 毕竟是冬日,就算马车里再暖和,若是直接这样睡了,估计也会容易染风寒的,不由感叹晴晚的细致,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小姐,你还好吗?” 晴晚在人前会叫她王妃,没人的时候还是习惯于叫她小姐。 “没事,我们下去吧” 晴晚早就发现慕梨若自上元节之后,就总是时不时的发呆想事情,有时候还会透出倦怠的神色,她看着却也不能说什么。 “小姐,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都醒了,也没了睡意了” 晴晚扶着慕梨若下了马车,车夫在他们两人说话的空档已经通知了王府的门子,所以两人还没有进王府的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急急迎了出来。 “奴才给离王妃请安!” 慕梨若抬抬手,示意他起来。 “前些日子和王小姐说好要来府里看看她的,后来有些事情耽搁了,今日又正好有空,就不请自来了,不知王小姐可在府中?” 慕梨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已经将来意说的很清楚了,又表明自己不是真的不请自来,进退有度,大方得体。 “奴才前几日还听小姐与夫人说起,说和离王妃您很是投缘,一直想去拜访,又担心冒昧了,今日您来,小姐一定很高兴,您快进府吧,奴才这就让人去通报” 慕梨若并不相信王清妍会真的如此惦念她,不过,她见识过慕府的管家,见识过离王府的管家,所以对于管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早就见怪不怪,王府又是大家,管家八面玲珑也是正常。 可是,慕梨若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她确实冤枉了王府的管家,因为王清妍真的是几次想要去见她,只是都被王夫人给阻止了…… 王清妍乍听下人说离王妃来了,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想起离王妃就是慕梨若的时候,顿时喜不自胜。 这些日子,她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脑中总是时常浮现出楚胤尘的身影,有他勾唇而笑的,有他紧锁着眉想事情的,还有他离开时那俊朗的背影,俞是这样想着,俞是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男人,可是,她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子,这样的事情又羞于对他人说起,就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王雨川和爹爹。 可她发现,在他们口中听到的楚胤尘不是什么处事果断,就是什么大有前途的,根本就不像他的诗文那般有血有肉,所以,她更是想见慕梨若了。 王清妍放下喝了一半的燕窝,连披风也没来的急穿上,就急匆匆的迎了出去,刚走过一道回廊,就看到了走在管家前面的那个女子。 “慕小……”话出口,王清妍就意识到自己称呼错了,忙改口“清妍参见离王妃” “快起来” 慕梨若本就被冷风吹得有些红的脸颊此刻更是红的艳丽,似乎是害羞了。 “王小姐,我们之前就认识,不用这么见外的” 王清妍毕竟是大家闺秀,心里虽然着急,却也不会废了礼数。 “王妃,规矩不能乱的,清妍不能造次” “那好吧!”慕梨若状似妥协,上前两步拉着王清妍的手将她扶了起来“现在礼也行了,请安的话也说了,我总能去你屋里坐坐吧,上次就说要带我去你屋里看看,没想到今日才真的来了” 王清妍隐约觉着慕梨若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退去了那份唯唯诺诺的胆怯,更多了分柔和,后来又觉着可能是因为成亲的缘故,也就没有多想。毕竟只有慕梨若另嫁他人,才能真的断了楚胤尘的念想。 现在的她只要一想起那句‘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的话,心里就百感交集,有悸动,有爱慕,也有酸酸的醋意。 “王妃,你可用了早饭了?” “你不要叫我王妃了,显得这样生分,要不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就叫梨儿” “梨儿?”王清妍重复了一句,想起之前楚胤尘就是这样叫她的,不由脑袋一热,果断应下“好,我就叫你梨儿,你也叫我妍儿吧” “好,我已经吃过早饭了,来这里就是想找你说说话,如果你还没吃,我倒是可以陪你” “不用了,我也想和王……和梨儿你说说话” 慕梨若见身旁的人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大概有了计较,想着她今日应该不会失望而归了。 王清妍的屋子很是宽敞,布置的也极为奢华,甚至比她印象中慕锦溪的屋子还要好。 淡粉色绣着合欢花的帷帐自房梁处垂落下来,一开门,吹进来的风就吹着这轻薄的盈水纱飘飘荡荡,平添一抹风情。 浅色的金丝楠木制成的桌椅上一圈圈的密水滴纹路浮在上面,层层叠叠,还泛着淡淡的幽香,与屋中淡雅的色调很是相配,还有在书架旁放置的两只净色的兰纹瓷瓶,亦是简单净雅。 “梨儿,你快坐,你喜欢喝什么茶,我让下人去泡些过来” 慕梨若淡淡的笑“随便吧,什么都行,我不挑” “这样啊,那就碧螺春好了,我最喜欢碧螺春的颜色了,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味道也是不错的,口味凉甜,清香袭人,很好喝” 慕梨若状似吃惊,眼里也多了些崇拜的神色。 “你对茶还有研究啊,你懂得真多” 王清妍有些飘飘然,吩咐了丫鬟去准备茶具之后又接着说“我母亲和舅舅都喜欢饮茶,娘亲从小时候就开始教我怎样识茶,品茶,说是在茶中就能品出人生百态,对了,我舅舅就是柏九,宝玥斋的老板。” “我知道” 女子点头,想起几个月之前初见王清妍的情景,不由不胜唏嘘,那时候她只觉着王清妍是个被娇宠坏了的小姐,嚣张跋扈,喜怒皆行于色,对她又充满敌意,不想现在他们竟能安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说话闲聊,这感情,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她如是,王清妍亦是……( 就爱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把你当儿媳了(三千) 丫鬟把茶具摆了上来,然后当着王清妍和慕梨若的面冲了壶热茶,这茶水从来都是喝热的,凉了也就不好喝了,慕梨若对着王清妍笑笑,极给面子的端起来尝了尝,味道也确实不错撄。 “很香!” “是吧!”王清妍高兴的笑,眼睛一眨,动了小心思。 “梨儿,你身边有喜欢喝茶的人吗,你现在已经是离王妃了,对其他几个王爷也肯定是了解的,都说饮茶养性,王爷们肯定也是喜欢的吧!” 慕梨若淡笑,歪着头细想了一会儿,才略有些伤感的说“我听王府的管家说以前王爷也喜欢喝茶的,最喜欢的好像是正山小种,可是现在……他总是要喝药,所以我也不愿意让他饮茶,一般都是给他煮些松针水,只有上次入宫的时候,为了不想麻烦,他才喝了茶” 王清妍瞪大了眼睛细细听着,可慕梨若却停了下来,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她当然知道慕梨若说的这个王爷是离王,可是她想知道的是楚胤尘的事情啊偿。 王清妍眸中带了些许的失望,不过,转瞬又来了精神。 “那其他人呢,辰王?兴王?梨儿,你肯定知道吧!” “辰王啊”慕梨若喃喃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见过辰王几次而已,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也不太了解” 王清妍点头,急切的目光像是夜里的星辰,晶晶亮。她想着,辰王说完了肯定就该说兴王了吧。 “对了!”慕梨若突然提了声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起辰王……前两日王府里事情多,所以我一直也脱不开身,早就想着要进宫去给成妃娘娘请安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一会儿进宫去见成妃娘娘如何?” 王清妍满腔的热情又被慕梨若当头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兴致缺缺的垂眸。 她有些怀疑慕梨若是故意的,可是,她想着,慕梨若既然已经嫁给了离王,那就失去了再和楚胤尘在一起的资格,她相信,总是楚胤尘再爱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一定不会忍受她曾经嫁过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兄弟。 “成妃娘娘也没有很喜欢我,我就不去了!” 因为心中不忿,王清妍说出口的话冷淡了许多。 “怎么会,上次你在宫宴上跳舞的时候,成妃娘娘可是非常喜欢你的,还赏了你那么多东西,妍儿,辰王还没娶正妃……” 慕梨若最后一句话说的极浅,又脱着音,像是提醒,也像是戏弄。 “你说什么呢!”王清妍脸色一变,真急了“我又不喜欢辰王!” “你说真的吗?”慕梨若做吃惊状,满脸的难以置信“妍儿,其实……其实我觉着成妃娘娘是把你当儿媳来看了,你刚刚又问我辰王的事情,所以我才以为你……” 女子懊恼的皱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我是把你当妹妹来看了,所以才说了这些,你不要生气!” 王清妍在听到儿媳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就楞在了那里,再没有管慕梨若后面说了什么。 她想起,前两日娘亲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她愿不愿意早点出嫁,她当时想着楚胤尘,所以就娇羞的点头了,可是现在想想宫宴那日娘亲那掩饰不住的喜意和成妃娘娘有意无意的暗示,才觉着不对了。 “你真觉着成妃喜欢我?” 王清妍觉着慌了,前些日子她还因为慕梨若嫁给了楚夜离而高兴的睡不着觉,她不想自己也陷入这样的境地。 “你是胡说的吧!成妃娘娘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没胡说呀,那日在椒风舍我就听旁边的夫人在说了,成妃娘娘会让我们展示才艺,就是想给辰王挑个正妃,只是,我后来出了些事情,也不知道大殿里都发生了什么,不过,在我出来之前,你的赏赐可是最多的!”慕梨若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欢乐,还带了些许的羡慕。 王清妍却更是不安了,因为她仔细想了想当日的事情,发现到了最后,果然是她得了最多的赏。女子脸上渐渐退了血色,颤着手想要去拿杯子,却发现自己好像一点力气也没了。 “妍儿,我虽然并不了解辰王,可是成妃娘娘身份尊贵却极好相处,想来辰王也是个温柔之人”慕梨若似乎没有发现王清妍的异样,自顾自的说着“再说之前我在桃夭忆见过辰王一次,觉着他还是很好的,等你真的嫁给了辰王,我们就是真的姐妹了,其实也挺好的……” “别说了!” 王清妍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烦乱,大喊了一声,想起慕梨若如今的身份,知道有些不妥,只好勉强挤出了抹笑,含着歉意的去看身旁的女人。 “离王妃,我有些不舒服,失礼之处还请离王妃见谅” “不舒服?妍儿,你还好吗?”慕梨若面上布满了担忧的神色,心中却暗暗赞叹王清妍的好教养,在这样的时候还能顾得上礼节,若是退回五年之前,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离王妃,我突然觉着头晕,今日不能陪你进宫了” “没事没事”慕梨若连连摆手,似乎很是担心“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宫给成妃娘娘请安的,不急于这一时,你还是赶紧躺下来休息一下,再让人找大夫来看看,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进宫!” 王清妍听到进宫二字不由更是沉了脸,白中泛青的颜色确实很吓人,若不是慕梨若知道其中的缘由,大概会以为她真的病了。 “恭送离王妃” 慕梨若起身,止住女子欲跟出去的动作,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 “你快休息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说完,也不等王清妍反应,就先一步出了屋子。 王夫人在翻弄着庄子上年前就送上来的账本,见有一处的银钱数额似乎有些不对劲,就拿起笔来做了个小小的标记。 王英的父辈就是在朝堂上任职的,到了王英这里就更是扬眉吐气了,所以王家也是家大业大,早年间,王英听从了王夫人的建议买了块荒地,那块地后来开垦成了良田,收成比一般的地里还要好,王英感叹于王夫人持家的能力,慢慢的就将府里的事情全交给她打理了。 几年前王夫人又往柏九那里投了些钱,最重要的是柏九也争气,宝玥斋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好,王家也就跟着挣了笔钱,所以王夫人也就渐渐的不是那样看中庄子上的收益了。 以前每到年关,王夫人都会亲自查验账本,赶在过年之前将问题都挑出来,现在她年纪大了,也容易累,所以就脱到了现在才看。 “管家,不是说今年丰城那里风调雨顺,也没有什么虫灾,怎么收成这样低,还有,这每斤的价格也比我之前知道的低了三钱,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目光锐利,寥寥几句话却直击要害。 虽说三钱银子实在是不多,可是若是乘上了收成,那也是一大笔银子了,而且庄上的事情她已经管的越来越少了,若是不小心放过了不该放过的人,那后果就严重了。 管家额上渐渐冒出了冷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账本他之前都是找了账房先生先看过一遍的,可他们也只懂算账,只能保证总的数额不会出差错,具体的收成和价格,他们却是不知道的。 “夫人,奴才这就让庄上的人进京,必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不要打草惊……” “娘!” 王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清妍就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进来,明明只穿着身单薄的衣裳,却出了一头的汗,显然就是跑来的。 王夫人不悦的沉了眸,语气里也带上了责备的意味。 “妍儿,你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如此失态不顾身份,以后要是出嫁了,切不可这般!” 王清妍本就心焦,现在王夫人提起出嫁,更是踩到了她的痛处,一时间激动的口不择言。 “娘,你去告诉成妃娘娘,我不要嫁给辰王,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你们要是逼我,我就绝食!” “住嘴!” 王夫人大骇,扬手狠狠打了王清妍一巴掌,声音响亮又刺耳……( 就爱网)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死相逼(三千) 王夫人一张脸气的通红,她从来也没有想过王清妍会有这样不知轻重的一天。 她就这一个女儿,王英的其他几个妾侍生的也都是儿子,所以她和王英就格外的宠爱王清妍,可也只是疼爱她,从来不放纵,她不明白,王清妍怎么敢这样胡乱说话。 “都给我出去!” 管家脸色也跟着一白,忙摆了摆手让身后的奴才全部退出去,离开时还特意将门掩好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因为你这一句话,就可能害了你爹!” 王夫人的胸口上下起伏的很是剧烈,却尽量压着声音,王英是中书令,府里多少都会有其他人的眼线,刚刚王清妍这样一闹,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知道。 王清妍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脸,眸中含泪,自她有记忆以来,娘亲和爹爹从来不曾对她动手,就是小时候哥哥不知轻重的把她推到之后,爹爹都会心疼她,狠狠的训哥哥。 越想越觉着难受,泪不受控制的顺着颊边滑落,可就是咬着唇,一声不吭。 王夫人见女儿这个样子也有些后悔,扶着额又颓然坐了下来,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无奈。 “妍儿,成妃娘娘和辰王不是你能随便评论的,他们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 “我不要!”王清妍突然梗着脖子,流着泪吼。 王夫人见女儿这般抵触,不由明白了个大概,可是,王清妍平日里多是待在府中,很少出去走动,按理来说不该认识什么人才对。 “妍儿,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少女怀春,王夫人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可是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做主的份儿,再说,她现在过得也很好,最起码证明听父母的还是没有错。 王清妍的怒意渐渐散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委屈,呜呜咽咽的,像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猫,王夫人也实在是心疼这个女儿,知道自己刚刚还是太急了,只好拉过王清妍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替她稍稍擦了擦泪。 “妍儿,娘想让你嫁给辰王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想,你是中书令的独女,有多少人盼着能把你娶回家去,可是,那些人的家室再好,也总比不过皇子不是?辰王现在没有正妃,你嫁去了就是亲王妃,难得成妃娘娘也喜欢你。” 王清妍见娘亲已经软下了语气,也总算止住了泪,不时的抽噎一声。 “娘,我喜欢兴王……” 女子说完了这句话把头埋得低低的,红了脸。 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大家闺秀,让她自己说出来她喜欢一个男人,总还是难为情的,可她知道,她要是不说实话,她就真的要嫁给辰王了。 “兴王?!”风韵犹存的女人猛地起身,脸色变了又变,她怎么也没想到王清妍会说出兴王这两个字。 “不行,他绝对不行!” “为什么!”王清妍皱着眉瞪大了眼睛“他也是亲王啊,他也是皇子啊,他也不比辰王差,为什么辰王可以,他就不可以!” “他的正妃是慕锦溪,怎么,你要去给他做妾侍吗!你让你爹的脸往哪儿搁,再说,你能忍受屈居人下的滋味吗,妍儿,你听着,正室永远都是正室,妾侍就只能永远低着头!” 王夫人越说越生气,愈发觉着王清妍是无理取闹“你看你那几个姨娘,除了尽力讨好你爹之外,什么权利都没有,生出来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孩子考虑,你愿意他们一出生就背着庶出的卑贱身份吗!还有,在皇家,嫡庶尊卑更是分明,你一日在慕锦溪下头,你一生都会在她下头!”王夫人几句话说的严肃又犀利,完全是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 “可是,我不能做平妻吗,和慕锦溪平起平坐,也是正妃,这不就行了?”王清妍认真的眨了眨眼,在她决定要嫁给楚胤尘之后,她就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她知道,平妻这种事情在祁国还是很多的,许多商人在老家娶了一个妻子,到外地做生意的时候又娶了一个,家里的那一个负责照看父母长辈,外地的那一个负责料理生活琐事,两人就都是妻,平起平坐。 “那也不行!”王夫人一口否决“别说在皇家从来没有听说过平妻这种事,就算有,你爹也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只要是平妻,那我还照样是亲王妃,为什么不可以!” “慕家一早就站到了兴王一边,就算你嫁过去,我们帮助兴王,在他看来,慕家也一定在我们之上,王家没必要屈居慕家之下!” 王夫人早就和王英商量过了,慕家掌控门下省,王家掌控中书省,怎么看都是分不出高下的,辰王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王家的势力也是他最为看重的,只要王家归了他的阵营,那辰王继承大统之后,王家就是第一功臣,可是若换了兴王,王家和慕家谁先谁后就不好说了。 赔上整个家族,再搭上个女儿,怎么可能只换来个老二呢! “娘,我们要是帮了兴王,他有慕家和王家,就一定能胜,可是,我们帮辰王就不一定了,找一个可靠的,难道不好吗!” “别说了!” 王夫人生气的猛拍了下桌子,脸色冷得可怕。 “这两天你给我好好想想,哪儿都不许去,你是成妃娘娘选中的人,改不了了!” “娘!” 王清妍惊呼着去拽王夫人的胳膊,却只听见她对着外面的人吩咐“把小姐送回她的寝屋里,派人轮流看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王清妍绝食了,自两天前和王夫人大吵过一次之后,她再也不肯吃东西了,无论是谁来劝说,她就是不听,大有以死相抗的意思,可王英和王夫人这次也吓了狠心,不吃饭就不吃饭,绝不松口。 慕梨若摆弄着新鲜剪下来的梅枝,安静的听着子修打听来的王清妍的近况。 她知道王清妍是喜欢上楚胤尘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用情如此之深,以死相逼,想想当初的自己,突然觉着那个时候也许并不是自己太无能,而是楚胤尘实在装的太好。 “王妃,接下来该怎么办?” “盯着楚沐风的动静,他想从楚胤尘那里抽身出来,可不容易”子修的功夫慕梨若是绝对信得过的,所以有他在,她说话也就不那么顾忌了“还有,准备份贺礼吧,王家过不了多久就该嫁女儿了吧!” 她不怀疑王家对王清妍的宠爱,再说,王清妍嫁给楚胤尘,王家也是能得到好处的,所以对于这桩婚事她担心的从来都是王清妍的态度,如今最大的障碍已经扫除,她自然胸有成竹。 “你在画什么呢?” 慕梨若笑着走到正趴在宣纸上随意涂鸦的男人身边,看着那一团乌黑的东西,轻声问着。 她发现楚夜离经常不穿鞋子随意走动,所以她就让人去找了些羊毛来,再让他们日夜赶工做了张大毯子铺在屋里的地上,这样,只要楚夜离不出屋子,就绝对不会冰到他的脚。 “花,漂亮花!” 男人抬起头来,眼睛璀璨如星辰,看的出来他真的很高兴。 慕梨若以前见过楚夜离的画,笔法传神,线条流畅而强劲,深深浅浅的墨色都会用的恰到好处,她记得漠北楚夜离的书房里就挂着他画的一幅腊梅,盛开的、待放的、迎风摇曳的、姿态婀娜的梅,朵朵自然清净,朵朵空灵淡雅,完全摆脱了形似的束缚,率真又清奇脱俗,与眼前这幅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黑团相比,实在是差了太多。 “你画的真好,明天我们来画鱼,对了,明天我带你去看鱼好吗?” 慕梨若真诚的称赞,她是想让楚夜离一点一点接触他以前熟悉的东西,学习他喜欢的事情,慢慢勾起他的记忆。 “好!” 男人兴奋的鼓掌,抬臂间,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落下来,砸在浅色的毯子上,污了一片……( 网) 第一百零六章 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收回(三千) “王妃,慕府来人了!”迁巧从外面进来,显得很是高兴。 慕梨若正在帮楚夜离擦拭他脸上的墨迹,听见迁巧的话才停下了动作,轻轻抬头。 她不觉着迁巧对慕府还有什么留恋的地方,所以她这般兴奋让她觉着莫名其妙撄。 “让他们先等着吧偿” “王妃,他们把八哥拿来了!” “八哥?” 慕梨若一愣,这才想起已经被她遗忘了许久的那个小东西,不由有些埋怨自己,那段日子她太累了,又有许多的事情缠着,还好它没有遭慕家人的毒手。想起之前她还利用八哥来收拾过慕落羽,不由一阵心惊。 “把它放在厢房里养着吧,等过些日子,可以把珩王的那只八哥也要过来,反正他现在在漠北,也没空养了,它以前毕竟是跟着我的,我来看着,总比他府里的其他人要强吧!” “是,王妃!” 大概是慕梨若被关进天牢的那些日子里,八哥都是迁巧在养,所以迁巧看到慕家人把它送了过来,实在觉着开心,眉眼都染上了喜悦。 慕梨若等迁巧离开,才继续帮楚夜离擦脸,然后又拉着楚夜离印上了墨汁的手放在盆子里,帮他细细的洗干净。 “给他披上大氅,我前两天让迁巧给他做的鞋子也做好了,一会儿我让迁巧给你送过来,你给他穿上,带他在府里走走” 她知道楚夜离一定不会喜欢天天憋在屋子里,所以每天都会带他出去逛逛。 “是,王妃” 子修略一点头,上前将楚夜离扶了起来,慕梨若也跟着起身,可楚夜离一见慕梨若似乎要走,动作迅速的拽住了女子。 “娘子,你别扔下我!” 楚夜离可怜兮兮的说着,声音呜呜咽咽,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娘子这两个字是管家教给他的,自从他学会了这个称呼之后,就总是这样叫着慕梨若,每每都让慕梨若觉着有些不自在,后来慕梨若教他改了几次,他却怎么也不肯听。 “我一会儿就回来,子修会带你出去玩儿的” 女子耐心的解释,轻轻把男人拽着他衣袖的手拂下,转了个眼,示意子修看好他。子修和少枫刚回来那几日,楚夜离很是抵触他们,后来慕梨若连着几日都让他们二人跟在楚夜离身边,楚夜离才慢慢熟悉了他们。 “不要!我要娘子!” 楚夜离说着,突然猛地上前那一步,两臂一展,将慕梨若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慕梨若没有想到楚夜离会突然这样做,根本没有来得及闪避,只觉着额头一下子撞进了一个厚实的胸膛,淡淡的药香味萦绕在她的鼻间。 脸募的有些发烫,心也跟着砰砰的跳。 “你先放开我!” 女子扭着身子挣扎,可男人的力气毕竟是大了她许多,而且,她越是挣扎,男人就越是将她抱得更紧,慕梨若一时急出了汗。 “娘子不要我了!我不要娘子走!” 楚夜离大叫着,隐隐还能听出哭意。 “子修,你先把他拉开!” 子修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目光直愣愣的看向前方,面色冷淡。 “王妃,奴才不敢对王爷用强” “你!” 慕梨若狠狠皱了眉,想到楚夜离如今的状况,只好叹了口气,伸臂回抱住他,用手在男人的背上轻轻的抚。 她知道楚夜离现在越来越依赖她,可是前几日她去中书令府的时候,他还是很难听话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我不是不要你,我只出去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她着急见慕府的人,就只能耐着性子哄。 “不是说明天带你去看鱼吗,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去了!” 威胁的话,语气却是温柔如水的。她听说和风阁的月欢又出来唱戏了,想起在天牢里的事情,慕梨若觉着她该去看看他的,而和风阁的后院,正好有一个鱼池。 “我不看鱼,我不要娘子走!” 楚夜离还是不肯松手,宽广的环抱将慕梨若围的密不透风,逼得她连呼吸都只能感受他的味道。 “好,我不走!”女子终于妥协了“那你跟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好!” 男人只听到慕梨若不会走了,就高兴的将头放在女子的颈窝不停的蹭,像是一只小猫。 沈悦在正殿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见慕梨若终于姗姗来迟,而后面还跟着楚夜离。 “奴才给离王请安,给离王妃请安!” “沈管家快请起!” 慕梨若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之色,她还以为只是来了个普通的下人,不想是沈悦亲自来了,迁巧竟也不知道跟她说一声。让沈悦等这么久,不知回去之后,他会怎么跟慕导说。 “让沈管家久等了,我担心王爷染风寒,所以给他穿了很厚的衣裳,这才耽搁了时间” “王妃折煞奴才了,奴才等主子,本就是应该的” 沈悦弓着身子,低眉顺眼的说话,比之前在慕府时更为恭敬了。 “王妃,慕相是想请您和王爷明日回府看看,本来就是有三日回门一说,后来因为您和王爷的身子都不好,慕相就没有让您回去,可这两日老夫人实在是想念王妃,所以……” 慕梨若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她没有忘记三日回门的规矩,只是一是那两天忙着照顾楚夜离,理清自己的思绪,二也是正好赶上了上元佳节,再加上慕府也没有说什么,所以她就只当自己忘记了。 “都是我不好,让祖母和爹爹操心了,只是王爷现在也不便出门,不如我一个人回去如何?”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楚夜离激动的拍手,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旁边的女子,似乎想得到她的肯定。 “王妃,回门本来就是应该夫妇二人一起的,王爷虽身子不适,可只是去慕府看看,若是累了,随时可以休息的,再说……老夫人也一定想要看看王爷的” 慕梨若还是有些犹豫,她太了解慕府里的那些人,如果是以前的楚夜离,她当然不怕,可现在,她担心,她护不了他。 “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回去!” “我不要!我也要去!” 楚夜离不依不饶,抓着女子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我要跟娘子在一起,娘子说要带我去看鱼的!” “王妃,您忘了,慕府也有池塘” 沈悦低眉顺眼的提醒,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这样,那明日我就和王爷一起回去吧!” 慕梨若叹息一声,实在是后悔让楚夜离跟着过来了,本来以为是普通的下人,几句话就打发了,可沈悦毕竟是不一样的,若她总是拒绝,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而且,有少枫和子修,应该不会有事的。 “沈管家,也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回门需要准备些什么吗,还是要带些什么?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的” 女子柔柔弱弱的眨着眼睛,单纯又有些害羞。 “老爷说了,只要您和王爷回去,什么都不需要准备,王妃,奴才还需要去安排您明日回门的事情,就先回慕府了” “哦”女子木然点头“好啊,麻烦沈管家了” 晴晚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沈悦从王府出去,不由蹙着眉找到了正厅。 “王妃,慕府的人……” 慕梨若头也没抬的拿了块梅花酥填到了楚夜离嘴里,又给他递了杯松针水。 “明天跟我回慕府一趟吧,你那儿的事情办好了吗?” 晴晚淡淡摇头,把一个漆木的盒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他不收” “哦?”慕梨若挑眉,嘴角却挂上了深深的笑。 “他怎么说?” “容王说,他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收回!”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把受的罪都讨回来(三千) 第二日,慕梨若带着楚夜离一起回了慕家,马车停下来之后,是苏月带着几位姨娘出来迎接的。 “参见离王,参见离王妃” 苏月还是穿着平日里的衣裳,没有刻意的收拾,反倒是墨桃穿了身梅红的夹袄,颈上围了圈狐狸毛,更称的她,唇红齿白,粉面桃花撄。 “大夫人和几位姨娘快起来吧,梨儿受不起你们的礼呀”慕梨若上前几步,将苏月扶了起来,眼里泄露出些许的不安。 “离王妃说笑了,你如今是皇家的人,我们理当行礼”苏月面上淡淡的偿。 “爹爹还没有回来吗?” “老爷还没有下朝,老爷说了,让你可以先去看看老夫人” 慕梨若点头,其实她本就是掐着时间回来的,想要趁着慕导回府之前与慕老夫人说说话,她想起出嫁那日慕老夫人强撑着身子还出来送她的那一幕,就觉着心里泛酸。 整个慕府,只有老夫人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而这唯一的人,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世上多久。 “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这个冬天就要过去了,等到春日里,祖母就该好了吧!” “老夫人气色是好多了”苏月显然是不愿意多说,其实她今日实在是不想来的,要让她向慕梨若行礼,她千百个不愿意,可她扛不住慕导的黑沉的脸色。 “王妃,老夫人前两日还念叨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呢,一会儿老夫人见到你,就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该好了吧!” 说话的是墨桃,那微微勾起的唇嫣红丰润,比做丫鬟时可要诱人多了。 “七姨娘”慕梨若抬眸,正好与墨桃的视线相撞“梨儿很想念七姨娘,一会儿可否去七姨娘的屋里坐坐?” “当然!”墨桃很是高兴,声音也提了几分“我也很想念王妃呢,多日不见,王妃更楚楚动人了” 墨桃是更会说话了,慕梨若在心里想着,她还以为苏月最起码会让墨桃吃些闷亏,可看现在的情形,墨桃似乎过得不错,她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七姨娘……” “对了,妹妹不说我都要忘记了,妹妹以前可不就是伺候离王妃的嘛,这主仆情深还真是一段佳话呢” 六姨娘挑着眉,冷哼一声,一反之前柔弱的模样,言语里满是刻薄。 墨桃倒也不生气,反而往前走了走,移到慕梨若身边挽上了慕梨若的胳膊。笑的如沐春风。 “能伺候王妃是妹妹的福气,姐姐可是嫉妒妹妹呀” 六姨娘大概是还想再嘲讽几句,后来见苏月瞪了她一眼,才堪堪住口。 慕梨若不喜欢陌生人靠她太近,而且她也不觉着和墨桃有多亲近,充其量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微微往楚夜离的身边靠了靠,松了松手臂。 楚夜离一见慕梨若主动靠过来,遂极为兴奋的将人拽到了自己怀中,上蹿下跳的蹦。 “娘子说要带我看鱼的,我要看鱼!” 苏月几人早就知道楚夜离现在的状况,见到这样的一幕都只装作没有看见,墨桃也跟着松了手。 慕梨若顺势整个倚在男人胸膛里,拽了拽他的衣裳。 “别跳,我头晕” 慕梨若说的是真话,昨晚楚夜离一整晚都没有好好睡觉,她也只能陪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觉着不舒服了。 “你先跟我去看看祖母,然后我再带你去看鱼,好吗?” 楚夜离听见自己能够跟着慕梨若,赶紧乖巧的点头,安安静静将手臂搂在了女子的腰上。 “我听娘子的!” “离王和王妃的感情还真好啊!”六姨娘语气里带着讽刺,上扬的声调让人听着难受。 “哪里比得上爹爹和六姨娘呢?” 话出口,慕梨若又有些后悔,余光所及之处,果然见苏月正别有意味的看着她。 “我记得爹爹总是将六姨娘照顾的无微不至,哪里是我与王爷能够相比的呢,王爷现在是离不开人,才会这样粘我的,六姨娘就不要取笑梨儿了” 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极小,轻轻柔柔的,带着无奈,带着自嘲,心伤的味道弥漫在风中,久久不散。 六姨娘本就是想要讽刺慕梨若的,听她自己这样说,不由理了理额边的碎发,骄傲的扬起了头。 “沈管家,你先带王妃去老夫人那儿,否则老夫人该等急了”苏月没等六姨娘再开口,先一步说。 “不用了,沈管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吧,我和王爷自己去就行了,回自己的家,哪里还需要别人带呢?” 慕梨若似乎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面上也没了笑。 “也好,你也可以带着王爷逛逛”苏月随意说着,摆了摆手,让沈悦先退下了。 慕梨若拉着楚夜离的手,沿着小路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路上碰到了几个下人,都是恭敬的跟他们行礼。 楚夜离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显得格外的活跃,不时跑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次都是被慕梨若拉了回来。 冯妈妈已经在院子外面等着了,老远看见慕梨若几人,紧忙着迎了出来。 “王妃,你总算来了!” “冯妈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梨若竟觉着冯妈妈似乎突然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深了“祖母怎么样!” “你快进来吧,老夫人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早早就起来等你了” 冯妈妈跟着老夫人,从来都是礼数周全的,可她此时却忘了给他们行礼,不由让慕梨若心中一紧。 “子修,少枫,晴晚,你们在外面守着” 慕梨若转头吩咐,然后就带着楚夜离往屋里走,门刚打开了一条缝,迎面而来的暖流里就夹杂着浓浓的药味,还不时传来几声轻咳。 “祖母” 慕梨若不由放轻了声音,像是怕吓到屋里的人一般。 “梨儿来了吗?” “是,老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慕梨若的眼睛里盈起了一层雾气,却被她给逼了回去。 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比她出嫁那一日更是孱弱了。 “祖母,你身子可好些了?” 慕梨若松开抓着男人衣裳的手,几步走到了床前,她想要抱一抱这虚弱的老人,却发现自己怎样也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她的心已经变得有些冷了,也许是因为她不敢轻易付出感情。 “祖母,你快躺下吧”女子给老人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窝的严实了一些。 “不用,天天躺着,没病都要躺出病来了,难得能够坐坐” 老夫人边说着,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楚夜离,他们进来时的亲密举止她是看在眼里的,一开始的时候,她是不知道楚夜离出了事情,后来还是在迎亲当日,她见前来迎亲的人竟不是楚夜离本人,硬从慕导嘴里问出来的,之后她就一直惦念着这个孙女。 “王爷” 慕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楚夜离却根本没有理会,紧皱着眉有些不悦。 慕梨若知道他是不喜欢这儿的药味,遂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香包取下来,让他拿着。 太医院开的药她一直是能倒则倒,只让楚夜离吃少枫从外面带回来的药丸,可即使这样,每次吃药,他还是要淘气。 “闻着这个,你就不觉着难受了” 女子温柔的说,她本来是不想让老夫人见到楚夜离的,可在院子里见到冯妈妈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老夫人应该是知道了,所以,她才将楚夜离带了进来,想让老夫人放心。 慕老夫人也看出了楚夜离的不自在,不由摇了摇头。 “冯妈妈,你带王爷出去吧,我想和梨儿单独说说话” 后花园 慕安带着几个人依着假山站着,他的病养了一个冬天,现在已经全好了,原本瘦下去的肉也都长了回来,听说慕梨若今日回府之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之前受的罪全都讨回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受他三掌,还回来(三千) 慕老夫人留了慕梨若说话,楚夜离自己出了屋子之后,就说什么也不愿等在这里,非要叫嚷着要去看鱼。 子修和少枫都是男人,也不好去哄楚夜离,只任着他去闹,晴晚却看不下去了,一时因为他们现在还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又经不住闹,二也是晴晚觉着烦了,这几日她看出慕梨若对楚夜离是不同的,可她从来只认慕梨若一个主子,看着慕梨若过的辛苦,她很难受。 “别吵了!我带你去!撄” 晴晚的语气里带着不耐,楚夜离听不出来,少枫、子修则是不愿去管。 冯妈妈本来就是要守着老夫人不能离开的,她知道老夫人现在是需要安静的,所以见晴晚要将楚夜离带走,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偿。 “晴晚,大小姐的院子里不是有池塘吗,前几天我经过的时候看到那里养了几条红鲤鱼,你带王爷去看看吧!” 晴晚稍稍一顿,眸光不由闪烁了一下,在别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点了点头。 “多谢冯妈妈” 慕安派奴才打听清楚了楚夜离的去向之后,带着人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不想他们才刚刚出了花园,正好碰见了欲去慕锦溪住处的楚夜离。 慕安今日吸取了之前在慕梨若院子等着抓奸时候的亏,将自己捂了两层的衣裳,外面还套了件裘皮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球。 “哟,这不是离王爷吗?离王爷可还记得我呀,哎呀,瞧我这记性,我还没给离王请安呢!”慕安说着,就稍稍福了个身,轻佻的动作里带着不屑。 “走开,好狗不挡道!” 楚夜离兴致到昂的想要去看鱼,却被出摊窜出来的人挡住了去路,自然是不高兴的,脱口就把晴晚那日对嬷嬷说的话学了出来,让晴晚都是一窒。 慕安则是因为楚夜离的话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大黄,一时更是气愤,鼻子一哼,开口。 “王爷,我带你去玩儿个游戏,比看鱼可有意思多了,保管你喜欢!” “比看鱼好玩儿?”男人似乎没那么生气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使劲点了点头“那好,我跟你去!” 慕梨若从慕老夫人的房中出来,见晴晚和少枫他们都不在院子里了,问了冯妈妈擦才知道他们是去了慕锦溪院子里看鱼,不由有些心神不定。 她没有忘记慕锦溪身边的那个妈妈是被晴晚丢进了池塘的,而且那绳子她也让晴晚做了手脚,万一正好赶上了……她实在是怕楚夜离再受到惊吓,只好赶紧往慕锦溪的院子里走。 路上,想起刚刚老夫人跟她说的那些话,心中唏嘘不已。 她以前一直以为慕老夫人是有些糊涂的,直到刚才才明白,原来她看的比谁都通透。 老夫人说,让她不要再沉迷于过去,要好好的抓住以后,说楚夜离能够忘了一切是最好的,不会卷进那无谓的争斗,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老夫人是直到她不想表面上那样懦弱吧,只是没有说明而已,可是,老夫人终究不明白,如今的情形已经不是楚夜离愿不愿意抽身了,在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楚胤尘和楚南弦还会留他太久吗? 慕梨若正想着事情,就听到不远处的花园里传来了阵嬉笑的声音,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可那份熟悉却让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由加快了脚步。 假山旁,慕安穿着厚厚的袄子正扬着眉笑,欢乐的看着那个俊朗的男人一下一下的打着自己的脸,声声清晰。 “王爷!” 出口的两个字带上了颤意,慕梨若猛地冲了过去,拉住了男人正欲打到自己脸上的手。 “少枫!你们都在做什么!” 慕梨若生气了,很生气,一张脸沉的发青。 她知道慕府的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才将少枫和子修都带了来,可是他们两人再加上晴晚,竟然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垂头看着这一幕发生,这让她如何能忍! “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王爷的!!” “二姐别生气嘛~” 慕安本想把自己脸上的笑收一收,可发现他实在是太高兴了,连装都懒得装。 “我和姐夫是在玩游戏呢,你看姐夫,玩儿的多好呀!” 慕梨若没有立刻理睬慕安,因为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只能用凌迟般的目光一遍一遍的扫着站在楚夜离身后的三个人,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你们是王爷的护卫,如今却连王爷的周全都护不了,怎么?是觉着王府一定离不开你们,所以肆无忌惮?”女子的话说的极快,带着狠劲。 “奴才不敢” 子修和少枫也不解释,算是将责任认了下来。慕梨若知道他们二人对楚夜离都是忠心耿耿,对她虽然算不上阳奉阴违,却也从未真心臣服,所以,她只能把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眯着眸,深深看了晴晚一眼。 “晴晚,你去用毛巾包些冰块来”末了又加了句“快一点!” 慕安优哉优哉的靠着假山站着,对慕梨若的无视也不生气,挑衅的扬头。 “二姐,你可别怪他们呀,是姐夫自己要和我玩儿游戏的,他们也拦不住不是?” 慕安一想起慕梨若回慕府的第一天,他被楚夜离整的要自扇耳光,就气的忍不住磨牙。 那一日他有多凄惨,此刻他就有多痛快。 “姐夫这脑子也不灵光了,这样打一打还能活血,多好呀!” “是呀!”慕梨若怒极反笑,明媚的眉眼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儿,让人移不开眼,可细看下去就会发现,这花儿上是附着冰霜的“安弟弟,你忘啦,王爷是我的夫君,可他也是离王爷呀,你和王爷玩这样的游戏……”怕是不合适吧! “我知道呀,二姐,就是姐夫是王爷,我才不敢违背姐夫的命令,舍命陪他玩儿呀,我也是不喜欢这样凶残的” “安弟弟说笑了,这哪里算的上凶残呢,只是,王爷这脸上的印记太清楚了,父皇毕竟派了人在王府里照看王爷的身子,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我担心父皇会动怒的” 慕梨若低声说着,很是担忧的摇了摇头。 “自从王爷病了以后,父皇就时不时的派人来问,可见父皇是心疼王爷的,父皇若是知道这掌印是弟弟和王爷玩儿游戏留下来的,这恐怕……”女子深吸一口气,双目瞪园“不会连累爹爹吧!” 慕安听到这里,总算收敛了张狂的笑,他太了解了,慕导收拾他都是不留情的,要是因为自己连累了慕府,那他肯定惨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就说是王爷自己摔的不就行了!” 晴晚返了回来,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冰块,只好用冷水沾湿了毛巾,慕梨若拭了拭温度,才皱着眉把毛巾贴到了楚夜离的脸上。 “你去找沈管家,他可以弄到冰块”慕梨若对着晴晚说完,才转向了慕安“弟弟,这五个手指印这么清晰,在府里照看王爷的嬷嬷也是懂些医术的,要是连巴掌印和碰撞的淤青都分辨不出来,那怕是早就被父皇问斩了吧,你不知道,前两日那个嬷嬷说要亲自看着王爷把要喝下去,我只说了句王爷怕苦,嬷嬷就立时不高兴了,可见这嬷嬷是得父皇信任的,我是不敢再骗她了!” “你不骗她,爹不会邀了你的!”慕安急了,说起话来舌头都打结了,原来跟在他身后呐喊助威的几个下人此刻也都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心,再没有了刚刚的嚣张。 “安弟弟,刚刚我是去了祖母那里,游戏是你和王爷玩儿的,与我何干呢?”女子扑扇着一双大眼睛,极为无辜。 “你!”男人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腿愈发软了,他本来只是想接着楚夜离呆傻了的机会好好教训这个高高在上的离王,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呀……” 慕梨若残忍的勾唇,笑的决然。 “你受王爷三掌吧,还回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我给你们送行(三千) “你敢!”慕安眼睛瞪得大大的,被慕梨若的话气的跳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嫁了个傻子吗,真当自己是王妃了!” “安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慕导正准备去老夫人的院子,不想竟听到了慕安这一番混账话,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撄。 “七弟还有亲王的爵位在身,安儿你这么说可是过分了!”楚胤尘看到楚夜离脸上清晰的掌痕之后也眯了眼,一双眸子似笑未笑,深不见底偿。 “给兴王请安!” 少枫子修看到穿着身朝服的楚胤尘之后都极为恭敬的拱了拱手,慕梨若也从初见楚胤尘的震惊里回了神,略福了福身。 “四哥……” 楚胤尘点头,大迈了几步挡在了慕梨若身前,锐利的眸子直直射向已经呆住的慕安,显然是维护慕梨若的。 “安儿,抛开梨儿王妃的身份不说,她也还是你的姐姐,你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吗!慕相,七弟的病也是父皇的一大心事,他现在虽然呆傻,可也不能任人欺凌!” 慕导自然听出了楚胤尘话中的警告,也不敢怠慢,他们现在都弄不清皇上对楚夜离的真实态度,所以必须得小心。 “安儿,还不跪下像离王行礼请罪!” 慕梨若心中不忿,面上也有些难看,余光瞥见楚夜离脸颊上的伤,不由握紧了袖中的手。 慕导再怎么不喜欢慕安,那毕竟也是他的儿子,怎么都是舍不得的,若是楚夜离没有呆傻之前,他怎么也不敢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 楚胤尘此时也只是淡淡的笑,显然是认可了慕导所说的请罪方式。 “安儿,还愣着干什么?” “啊?哦!” 慕安回过神来,也明白了慕导和楚胤尘只是为了让他做个样子,所以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轻飘飘的磕了个头。 “离王恕罪” 慕梨若见慕安的额头都没有碰到地上,不由更是气愤,可她刚刚说的话断不能再说一次了,慕安傻,容易吓唬,慕导和楚胤尘都不是什么善茬。 楚夜离没有开口让慕安起来,慕梨若更是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慕安,一时就这么僵着,渐渐的,楚胤尘看着慕梨若的目光更为深沉,隐隐还有了怒意,似乎是都慕梨若极为不满。 “梨儿,怎么还不让安儿起来,他是你弟弟,你还和他置气吗!” 男人带着命令的语调让女子很不舒服,本不想理会,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挤出了抹笑。 “四哥,王爷他不说话,我当然不敢……” “我要他受我三掌!” 慕梨若的话还没有说完,楚夜离突然一把拽住了女子的袖子将她拖到了身后,直直指着跪在地上的慕安。 “离王,你!” 慕导震惊不已,隐约间觉着以前的那个楚夜离又回来了,连着楚胤尘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爹爹,你别生气,这话是我刚刚说的”慕梨若极为不安的卷弄着自己的裙子,眼神也四处乱晃,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王爷脸上的痕迹太明显了,我刚刚一时心急,就说让安弟弟受王爷三掌,爹爹,皇上派了嬷嬷在府中照看王爷,王爷今日又是在慕府收了伤,这要是传到皇上耳中,一定会怪我照看王爷不力的,之前我和嬷嬷就有些不愉快,我……” 慕梨若越说越委屈,眼珠一转,红了眼圈。 楚胤尘听着,眉头一扬,挑了起来。 之前慕梨若与嬷嬷争吵的事情他已经听到了些许,本来他还以为是慕梨若嫁人之后转了性子,现在却相信她是被嬷嬷欺负了。 “梨儿说的对,七弟在慕府受伤,安儿却是毫发无损,怎么都说不过去,不过受下三掌倒是不必了,慕相,还是家法处置吧” 楚胤尘发了话,慕导自是没有异议,只是慕安年前险些没命,板子慕导是不敢打了,只好让人把慕安先关了起来,三天不许吃饭。 被慕安这样一闹,慕梨若也没有了继续待在慕府的***,可慕导非要拉着她和楚胤尘说话,她心中不耐,可也还是跟着他们两人寒暄。 楚夜离的脸在冰敷之后,红肿已经消下去了一些,不像刚刚那般吓人,却依旧能看出是掌印的轮廓,慕梨若这次不敢再让他随处乱走,所以就一直拉着男人的手,将他看的死死的,楚胤尘说的话,她也是听得心不在焉。 “梨儿,你记住了吗?” 慕导见慕梨若眼神呆滞,像是走了神,再一看楚胤尘那不悦的神色,不由扬着声音问。 “啊?” 女子眨眨眼,尽力去回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她发现她一个字也没有听得进去,总是在不自觉的注意着楚夜离的一举一动,就怕他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四哥,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刚才没有听清” 女子两颊边泛起了尴尬的潮红,轻咳了咳。 “没事”楚胤尘冷着声音,面无表情的和了口热茶“我是说七弟是有北漠的兵力部署图的,再过不久大夏的使臣就要进京了,北漠也成了父皇的一块心病,要是能在加强北漠的布放,那就算是帮父皇分忧了” “哦”慕梨若终于明白慕导今日让她回来的原因了,兵部虽然归了楚南弦,可楚胤尘又怎么会甘心。 “那图是在王府里吗?我回去找找吧” “这种布防图都是很重要的,七弟肯定不会随便放,我看七弟现在很听你的话,有机会你就问问,也许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或者你看看他经常把东西藏到哪里,说不定就能找到” 楚胤尘毫不客气的吩咐,仿佛慕梨若帮她办事是天经地义一般。 “是” 慕梨若低头,乖顺的应着,一如从前的她。 午饭前,慕梨若拒绝了慕导留在慕府用膳的提议,硬是带着楚夜离先行离开,去了和风阁。 她答应楚夜离今天带他去看鱼的,她不想食言,又不想让他去慕锦溪的院子,所以就还照原计划来了和风阁,正好也可以让楚夜离吃点新鲜的东西。 和风阁和桃夭忆这样的地方都是晚上热闹,所以白天来是没有太多人的,慕梨若直接让少枫把马车停到了后院,然后就进了包房。 私底下,慕梨若待晴晚向来亲厚,从来也没有拿她当做下人,所以就让她一起坐下来,然后又让少枫和子修都坐下。 上次她在和风阁吃的几样菜都是很不错的,所以她挑着自己最喜欢的点了四样,又按照楚夜离的口味点了六样,最后加上了茶树菇老鸭汤。 她已经问过小二了,月欢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她今天是见不到他了,多少有些失望。 菜一样一样的端上来,桌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清浅的咀嚼声,慕梨若不时的照看着楚夜离,帮他夹菜,剥虾。 慕梨若以前是从来没有这样细心的伺候一个人的,可这些日子下来她渐渐已经习惯了,偶尔若是楚夜离在睡觉,没有和她一起用膳,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下来,竟还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门再一次被小二推了开,一个黑中带紫,红中带棕的瓦罐被放到了桌上,小二掀开盖子,浓浓的鲜香味一下子蹿了出来。 慕梨若起身,端起楚夜离的碗帮他盛满,然后又依次替少枫、子修和晴晚都盛上了汤,本来他们三人都是拒绝的,却被慕梨若陡然凌厉的眼神逼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再动。 慕梨若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她冷静下来之后,多少明白了少枫和子修袖手旁观的原因,但这都不能让她平息怒火,她知道,有些事今天必须要说明白。 “今天的事,你们给我一个解释”女子尽量维持自己的声音不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少枫淡淡提醒,不想多说。 “府里就是说话的地方吗?”慕梨若怒极反笑,她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该在外面说,可是,如今的王府还比不上外面清净。 “如果你们有了别的心思,那今日这顿饭,就当是我给你们送行,晴晚,你也一样!” 第一百二十章 让你做正妃(三千) 少枫、子修和晴晚都挺直了腰背坐着,没有动,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楚夜离喝汤的声音。 “少枫,子修,你们听着,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们,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楚夜离一天是你们的主子,一辈子都是你们的主子,以后,要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们就没有以后了……” 女子淡淡的说着,却含着不容质疑的力量,她知道,少枫和子修在明面上只是楚夜离的侍卫,如果他们出手伤了慕安,逾越了一个侍卫的身份,那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楚夜离现在在朝堂上失了势,可他暗处的力量还在,这些她虽然并没有全然掌握,却总要为她守住,这也是之前她坚持不肯让子修和少枫进宫的原因撄。 可是,想象与真实发生的事情毕竟不同,当她看到楚夜离脸上的伤的时候,她已经全然不在意什么暴露身份,只恨不得像慕安十倍讨回,所以,她也不会允许少枫和子修再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来让楚夜离受伤。 “还有你,晴晚,我嫁给了离王,就是离王妃,你是我的丫鬟,也是离王府的丫鬟,难道不应该照顾好离王吗?偿” 这是晴晚跟在慕梨若身边这么多年以来,慕梨若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可见慕梨若是真的生气了。 “我从来不要不衷心的丫鬟,如果你做不到对离王衷心,那你也没必要留在我身边了!” 在进了离王府之后,慕梨若已经提点过晴晚,而且晴晚也从来不是糊涂的人,自然知道了以前在慕梨若背后的人就是楚夜离,即使这样,她今日竟仍然袖手旁观。 “小姐,不会有下次了!” 晴晚终究是跟了慕梨若几年的人,做不到像少枫和子修那样,面对慕梨若的责备无动于衷。 晴晚起身,后退一步,屈膝跪在了地上。 “晴晚以后,一定拼命保护王爷!” 她今日是存了侥幸的心思,她想要试探楚夜离在慕梨若心中的分量,晴晚太了解慕梨若两年来时时梦见的场面,也知道慕梨若想要讨回公道的心,所以,当她看到慕梨若这几日来因为照顾楚夜离而顾不上其他事情的时候,她是替她觉着不值的。 可这一刻,她知道,她今日错的有多离谱,也明白,慕梨若是真的动了让她走的心思。 “小姐,今日是晴晚错了,请小姐责罚,只请小姐不要赶晴晚走!” “你们呢?”慕梨若挑眉,状似淡然的目光自对面的两人身上扫过,之前在北漠,她并未与少枫和子修有过太多的接触,只觉着他们也如楚夜离般冷漠、淡然,如今,要让她来约束着他们,她总是觉着力不从心。 “是!谨遵王妃吩咐!” 转眼间,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上京的天气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寒冷,各处的迎春花也鼓出了骨朵儿。 中书令府,王英坐在屋里,深深叹了口气,觉着自己一下子老了许多岁,连额边的白发也添了许多,站在他旁边的王夫人这几日也不好过,眼角多出了两条细纹。 “妍儿,你快喝点粥吧,要不然身子会受不住的!” 王英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府中,一向是强势的,何曾这般低声下气,可看着床上已经瘦的如同人干一般的王清妍,他哪里还有半点傲气可言。 本来王英和王夫人都以为王清妍对楚胤尘只是一时的迷恋,把她关些日子,让她受些苦头,她的情就会淡了。 不想,自从王清妍得知王夫人又进宫见了宁妃两次之后,竟真的下了狠心,什么也不肯吃,更是在王英骗她说宁妃已经请皇上下旨要将她嫁给辰王之后,决绝的用破碎的瓷片割了腕。 只一个月的功夫,平日里开朗又活泼的女儿就像一朵春末的花儿一样,迅速枯萎,这让从来疼宠女儿的王英怎么受得了。 “妍儿,你忍心让爹爹这样为你担心吗?你要明白,爹爹就你这一个女儿,一直把你当做掌上明珠,爹爹做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啊!兴王他不是你的良人!” 王英对五年前太子被杀的事情记忆犹新,楚胤尘的心狠手辣他也看的明白,他怎么都不敢把自己最爱的女儿送到这样的人手上。 虽说如今辰王也在争夺太子之位,可当年的事辰王到底是没有参与,只是在太子死后才有了夺嫡之心,最起码证明他还是有些良知的,所以,在王清妍这件事上他才格外坚持。 “妍儿,你就听你爹的吧!” 王夫人看着王清妍空洞的两双眼睛,不由垂泪,又怕王英见到更是心烦,只好扭过头去,默默擦净。 “血!小姐又流血了!” 丫鬟见王清妍腕上的白纱再次被染上了红色,一时紧张的叫了出来。 这几日王清妍腕上的伤口总是好好坏坏,刚要结痂就又裂开流血,让原本还有些活力的王清妍彻底失去了所有气力。 “还不快去找大夫!” 王英最先反应过来,朝着犹张着嘴在吃惊状态的丫鬟吼了一声,然后焦虑的起身,紧盯着女子腕上的伤,却犹豫着不敢动手。 自从王清妍不肯吃东西开始,王府就请了大夫日日住在府中,在王清妍割腕之后,大夫更是直接就搬到了王清妍旁边的院子,只为就近照顾王清妍,所以,大夫一见到丫鬟慌慌张张的样子,就赶紧小跑过来了。 站在床边的王夫人小声抽噎着将位置让给了大夫,然后就继续暗自抹泪。大夫先是把他昨天才替王清妍包扎好的白纱解开,重新上了药之后,才换了块白纱把伤口更为仔细的包起来。 “大夫,她的伤怎么不见好?这么点小伤为什么会拖这么长时间,而且这伤口怎么经常裂开?” 王英急急的问着,又因为心情烦躁的缘故,不停的在屋里走。 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其实殊不知女儿也是最牵动爹爹心,最要爹爹命的人,王英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在王清妍的事情上,总是会失了分寸。 “王大人”大夫拱手,不住的摇头“伤口是不会无缘无故裂开的,而且,我给王小姐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疮药,觉不会有问题,可是,手腕上的伤不必其他,王小姐要是每次都自己去故意牵动伤口,逼着伤口裂开,我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大夫终于把憋了多日的话说了出来,实在是松了口气,在他第一次发现王清妍的伤口裂开之后,他就发现是王清妍自己故意为之,只是他一直没有点明,可是他要是再不说清楚,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家大小姐要真是有什么好歹,他可就完了。 “妍儿!” 王夫人明白了大夫话里的意思后不由惊呼,看向王清妍的目光里带上了浓的化不开的心痛。伸手,不住的摸着王清妍已经没有了光泽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妍儿,你怎么那么傻呢!” 王夫人的手颤抖了,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之前也是为了让女儿死心,所以才进宫找了宁妃两次,而且,她也看出宁妃是真的想要王清妍嫁到辰王府去,本来以为骗女儿说皇上已经下旨了,那女儿就算再不高兴也只能接受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逼得女儿割腕自杀。 王清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怎么舍得! “妍儿,都是娘不好,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这样,娘……娘真的……很难受!” 床上的人还是直直看着床上垂下来的帷幔,目光没有焦距,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对什么都没有了知觉。 “你看看娘,跟娘说说话,你别吓娘……”王夫人几近崩溃,就算她平日里再怎么强硬,此刻也只是一个心疼女儿的母亲“娘错了,你原谅娘……” “好了!”王英不耐的打断女人的话,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几步迈到床边“你不是要嫁给楚胤尘吗!我答应了!只要你好好吃饭,不折腾自己,爹帮你,让你做兴王正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娘子,抱抱……(三千) “老爷!” “爹……” 两道声音,一个无力的如清风飘过,一个清晰的似雨打芭蕉,却都含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偿。 王英没有理会王夫人已经呆愣的神色,只摆了摆手,让丫鬟将大夫带了出去,然后才坐回了床边,叹着气不说话了撄。 王清妍看看王英,又看看王夫人,确定自己是清醒着的,她刚刚清楚的听到了王英的话。 女子多日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扬起了抹笑,没有受伤的手稍稍用力,挣扎着想要起来,可肩膀才刚离开褥子,就又颓然倒了下去。 “好好躺着,别动!”王英沉着脸,担忧的说着“爹爹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你好好养着吧!” “爹,真的吗,你真的让我嫁给兴王了?” 王清妍红了眼圈,这些日子她许多次都觉着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可一想到楚胤尘那清朗的身影,还有那用情极深的诗句,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她太渴望得到那份深情了,她知道,那就是她的良人。 所以,她咬牙挺了过来。 “老爷,成妃那里……” 王夫人紧蹙着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女儿不肯吃饭又弄得伤痕累累,她实在是心疼不已,早就懂了妥协的心思,可是一想到她去见成妃的这几次,成妃有意无意的提起兴王的亲事,那心思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她也不敢再做他想。 王清妍听到王夫人的话,就像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喜悦都被浇灭了,不由转过头去,绝望的闭上了眼。 王英见此不由狠狠的瞪了身旁的女人,然后才拉过了王清妍的手。 “妍儿,不用听你娘的,爹爹说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你不能再折腾自己,爹爹就你这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了事,爹爹可要心疼死了!听话,起来喝点人参汤,先把身子调理好了,才能开开心心的做新娘子呀!” “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王雨川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王英和王清妍的对话,一双眼睛眯的只剩下了一条缝,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 “爹,娘,妍儿怎么样了?” 王雨川回府之后换了身青绿的衣裳,袖口处压着层叠的云纹,挺拔又儒雅。 他在兴王和辰王之间,本意是想要支持辰王的,因为他觉着楚南弦是还有赤子之心在的,而兴王,却是一个狠辣的角色。 再后来,他以为王清妍会嫁给辰王,自然是极高兴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向疼宠的,保护周全的妹妹竟然不知自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兴王,回想起之前王清妍总会旁敲侧击的问他关于兴王的事情,他才明白过来,该是那日在宝玥斋时,王清妍就动了心。 王英回身,极快的扫了眼他这个出色的儿子,满意的点头。 “过来看看你妹妹吧,一会儿爹有事要跟你说” 王清妍自然知道王英现在经常会跟王雨川商量朝堂上的事情,这样一想,就真的相信了王英的话,整个人都轻松了,也觉着肚子有些饿了。 “爹,我想吃东西了” “好,好!” 王夫人太过激动,忍不住哭出了声音,王英则是高兴的轻轻拍了拍王清妍的手。 丫鬟是时刻都备着人参汤和粥菜的,听见王雨川让他们那些吃食进屋之后,立马盛了碗人参汤松了进去。 “妍儿,起来吃点东西” 王雨川亲自将汤碗接了过来,俨然想要亲自喂她,可王英却突然起了身,面色冷峻。 “让你娘喂妍儿吧,你跟我出来!” 天已经黑了,慕梨若坐在灯下静静的翻着医书,时不时的将自己的披风拢一拢。 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转暖,可夜里还是很凉的,楚夜离现在到了晚上就极有精神,她就只好陪着,好在白日里她偶尔也会小睡一会儿,所以也不觉着累。 这两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盼望着春日早点来临,不是因为怕冷,也不是因为喜欢春日的繁华,仅仅是因为春天里北漠的冰封可以尽快融化,不会再耽搁云尧进京的时间。 她跟着云尧摆弄花草时偷学的东西实在是太浅薄了,除了能自己做些简单又不上道的毒之外,竟什么用处也没有。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现在是真正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所以,这一个月以来,她只要无事就会去翻弄王府里收藏的医术,想要找到治疗楚夜离的方法。 虽然她相信云尧的医术,可是,凡事都是没有定数的,她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治卒中邪鬼,恍惚振襟方,灸鼻下人中,及两手足大指爪甲本,令艾丸在穴上,各七壮,不止,至十四壮愈……” “哈~” 趴在地上摆弄木头玩意儿的男人闲闲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似乎是困了,遂嘟着嘴,不满的叫“娘子,我累了!” 慕梨若看了眼已经晦暗的烛光,知道今天确实晚了,摇了摇头,合上了书,还是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女子多少有些失望。 迁巧早已将洁面的毛巾和水放在了屋中,慕梨若如往常一样的先帮男人擦了擦脸,然后帮男人解下了衣裳。 只穿着白色裘衣的楚夜离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清新俊逸,雅人深致,古雕刻画般的轮廓,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在这橘黄的烛光下风华尽显,让慕梨若都有些恍惚。 女子面色一红,耳朵热的有些难受,只好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好了,你先去床上躺着吧” 慕梨若移开眼,不敢再去对上男人的目光,虽然知道他现在可能什么也不明白。 “我要娘子陪我!娘子陪我!” 男人不满的嘟囔,拽着慕梨若的袖子不肯松手,硬将她往床边拽。 “我灭了灯就去陪你,你乖” 这话慕梨若已经说过了许多次,唯有今天让她觉着不自在,好不容易稳住的心又悸动不已,慕梨若不敢再和眼前的人纠缠,急忙抬臂想要去扯掉搭在她衣袖上的手,不想男人竟像是在等待着这个机会一般顺势握住了女子白嫩细滑的柔荑。 “娘子快点来哦,我等你!” 男人说完话,又极快的松开了手,快的让慕梨若以为刚刚的触感只是幻觉,可她手尖上的余热分明提醒着她刚刚的两手相握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觉着今日的楚夜离似乎格外听话,以前这样的事情她都需要哄他很久,可今日竟这般痛快。 慕梨若就着给楚夜离擦脸的水拭了拭自己的颊,冰凉的温度总算让她一直泛着红的脸觉着清爽了许多,随手将毛巾搭在架子上,缓缓走到妆奁前,也不动了。 其实她不出府的时候基本是不会戴什么首饰的,有时甚至连簪子都不戴,只用根细绳将长发束起来就好了。 今天她是簪了只羊脂玉的步摇,轻轻松松就可以取下,可是,她就是不愿动,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镜子里面的人。 她的刘海一直都在,即使嫁了人也没有将额头露出来,好在因为楚夜离的事情,关注她的人也并不多,所以并没有人管束她。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听着屋里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不由深吸了口气,转头见床上的人已经阖上了眼睡着了,才起身吹灭了屋中的蜡烛,缓缓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黑暗里,慕梨若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今天楚夜离躺的位置有些靠外了,慕梨若纵使侧着身子,后背也还是隐隐约约的会碰到男人的手臂,呼吸间满满都是药香。 慕梨若有些不适,想要起身又担心吵醒了身旁的楚夜离,只能紧绷着身子向外挪动了几分,不想倏然间,男人却一个转身,沉重的手臂一下子搭在了女子的腰间,像是道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子,抱抱……”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娘子,好难受(三千) 慕梨若呼吸一窒,白皙无瑕的面容上透出淡淡红粉,再不敢动。 耳边传来男人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一起一伏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慕梨若修长纤细的颈上,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 静静的等了片刻,男人也没了动静,似乎还是睡得很熟,慕梨若微微松了口气。腰间宽厚的大掌透着热度,隔着薄薄的衣裳熨着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想要向外挪一挪,不想她才稍稍动了胳膊,身后的人就突然更往前贴了过来,手也搂的更紧撄。 女子的身子完全嵌入了男人怀中,身后的胸膛像是个火炉将她还未完全暖过来的身子围的密不透风,如花瓣般娇嫩欲滴的双唇微微颤抖,出口声音清浅的似流泻的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偿。 “王爷,你醒了吗?” 静谧的夜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隐约可以察觉到床上相拥两人交缠的气息。 慕梨若又试探的动动身子,才发现男人抱着她的手已经在暗中施了力,让她怎么也躲不开,慕梨若不由急了,伸手去扯箍在她腰间的大手。 “王爷,你醒了?” 男人还是没有反应,却反手握住了女子的手,略带着冰凉的唇摩挲的触上了眼前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轻舔慢捻。 女子浑身一颤,颈上有些濡湿的触感让她晶亮的眼睛里含上了层薄雾,唇怯懦着微微张开,忘了呼吸。 女子没有反抗的态度让男人受到了鼓励,唇更像上移去,一口咬住女子尖细的下巴,挑逗般的伸出舌来,细细描绘那精致的曲线。 “娘子……” 男人的睫轻擦上女子泛着潮红的颊,在梦中喃喃。 “你快放开我!” 慕梨若慌了,声音已经颤的像大风吹起的水波一般,飘飘悠悠,抓不住方向。她用上了力气,不停的挣扎,想要躲开稳稳埋在她颈间的脑袋,可她发现,无论她是向前还是向后,无论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去闪躲,最后,她都只能牢牢的被男人按在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男人低声咕哝一句,手也不再满足于隔着衣裳的触感,指尖一挑,像是一只灵蛇般极快的拨开裘衣,钻了进去。 滚烫的大手再没了阻隔,带着厚茧的指有些粗糙,拂过哪里,哪里就会可爱的鼓起层鸡皮疙瘩,然后再像火一般迅速蔓延。 “楚夜离,别这样!” 这样疯狂的感觉慕梨若是陌生的,她只知道她现在的心跳的像是喧天的锣鼓,稍有不慎就要从嗓子眼里挑出来一般,全身都软的像水,使不上一点力气。 稍稍转身,柔若无骨的手堪堪抵在男人的胸前,阻止男人进一步的靠近,可她那虚弱的力道用过去,就像挠痒一般,更让男人双目猩红。 楚夜离猛地拽住女子的手,将他们高高举过头顶,逼着慕梨若仰面躺着,彻底将那凹凸有致的身形暴露在他的眼下,然后在女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翻身而上,薄唇精准的攫住那柔软如棉花般的唇瓣。 慕梨若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茫然睁着眼睛,连抗拒都全然忘了。 木然间,她清楚的感觉到楚夜离微冷的舌抵开了她的贝齿,灵巧的滑入了口中,用力地探索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发狠的吮吸让慕梨若几乎透不过气来,胸口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单薄,眼前似乎冒起了金星。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这般亲密的接触,以前与楚胤尘在一起时,他最多只是将她揽在怀中,温柔的抚着她的发,所以,如今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男人尽情的夺走她口中的空气,予取予求。 就在慕梨若以为自己要昏厥过去的时候,男人终于放开了被他蹂躏多时的唇,辗转向下噬咬而去。 “娘子,你好香……” 楚夜离已经将身下的女子当做最香甜的猎物,疯狂的品尝着女子的甜美。 不知过了多久,慕梨若的脑中已经粘成了一团浆糊,完全不能思考,只觉着胸口突然一凉,让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楚夜离!” 胸前的肚兜已经被高高的推到了肩膀,一对雪白坚挺的酥.胸被月光镀上了层淡淡的光华,纯洁,诱人。 女子惊慌失措,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楚夜离的肩,楚夜离此刻已经冒了一身的汗,两鬓的发濡湿的黏在了颊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也没了力气,顺着女子推搡的方向,顺势倒在了一边。 “娘子,我难受……” 楚夜离的声音嘶哑,硬是将女子拽到了怀里。 慕梨若再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的将肚兜拽了下来,然后在男人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急促的呼吸声也渐渐平稳,深夜里,男人更紧了紧怀中已经熟睡的女子,一双眸子里泛着寒光…… 天蒙蒙亮,墨桃翻了个身,却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不由缓缓睁开了眼睛。 昨晚的缠绵让她全身都酸痛的厉害,两腿更是软的像是面条一般,根本使不上力。 那日,慕梨若本来说好了要到她的屋里坐坐,可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让晴晚自己过来送了些少的可怜的熏香。 其实,在慕梨若回来之前她就发现了,慕梨若给她的熏香中是带着迷情作用的,在那香用完之后,慕导对她就总是兴致缺缺,几日下来,她明显觉出慕导已经对她有些不耐了,所以那日在慕梨若回来时,她才会那般热络。 可是这次慕梨若给的熏香又快用完了,她必须在这之前去找慕梨若,那个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女人。 墨桃起身,锦被自胸口滑落,深深浅浅的痕迹密密麻麻的印在她白嫩如玉的肌肤上,清晰可见。 “来人,把我那套水绿的云锦衣裳拿来” 守在外面的丫鬟听到墨桃的声音急忙推门进来,把早就准备好的锦衣递了过去。 昨晚睡觉之前,墨桃就已经让人将这件衣裳找了出来,只等今日穿上。 “七姨娘,您先拭面、漱口吧” “恩” 墨桃点头,锐利的目光落在那件已经许久未穿过的衣裳上,淡淡勾起了唇。 这还是她伺候慕梨若时慕梨若赏她的,自从她做了七姨娘之后就扔到了箱底,再也没穿过,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意,因为,这衣裳无时无刻不再证明着她曾经是一个卑贱的丫鬟,是她身份的污点,可是今天,她愿意将它找出来,愿意穿在身上,就是想告诉慕梨若,她的诚意。 “让你们准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回七姨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账房领了百年人参一支,十年灵芝五株,还有千山雪莲、乌拉草和鹿茸” “好” 墨桃应着,她本来是给慕梨若准备了些珠宝首饰,自从慕导宠着她以来,沈管家前前后后已经送了七八套收拾了,随便拿出一套都是很珍贵的,可她细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拿些珍贵的药材。 因为慕老夫人常年在病中,慕导年纪也大了,所以过寿辰或是送节礼的时候,总是有许多从各地搜罗来的珍贵药材,她昨天让人去把过年时幽州刺使送来的药材都取了来,准备全数送到离王府。 墨桃被丫鬟伺候着穿上了衣裳,胸口处稍稍有些紧,其他地方倒还算合适,这一个多月墨桃虽然养尊处优,但身材却丝毫没有走样,弱柳扶风的腰肢还是不盈一握,反倒是胸前更为丰满了,脸上也脱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妩媚,惑人,看的屋里的几个丫鬟都直了眼。 “七姨娘,您真的是太美了,难怪老爷如此疼爱您” 墨桃闻言,笑弯了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觉着极为满意。以前她还没有发现,想想当初慕梨若送给她和清思的衣裳,竟都是和着他们的身形的,恰到好处的凸显了他们的优点,如今她才明白,其实在一开始,慕梨若就是安着这样的心思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三千) 昨晚慕梨若睡得很沉晚,却睡得很沉,天已经大亮了她才悠悠转醒。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慕梨若的脸不由有些发烫,来王府一个多月了,昨晚是她和楚夜离最亲密的时候,抬手轻轻抚了抚还带着些微红肿的唇,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楚夜离没有呆傻之前,她总觉着他冰冷的难以接近,也只是把他当做需要报恩的恩人,可现在,忽然换他依赖着她,有些东西渐渐的变了撄。 晴晚推门进来,就见慕梨若半座在床上,面上带着娇红,眼泛秋波,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偿。 “王妃,七姨娘来了,还有,小姐的刘海散开了,很美”晴晚戏谑的眨眨眼,漾起了甜笑。慕梨若嫁来时,她是不看好的,所以从来也没有真心将楚夜离当做主子,但自从在和风阁,慕梨若极为严厉的提醒了她之后,她就意识到离王在慕梨若心中的分量了。 “小姐,你喜欢王爷吗?” 慕梨若一愣,看向晴晚的眼睛里蒙上了层雾,迷茫无助,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晴晚无奈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她实在有些担心,先不说慕梨若有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就单说以楚夜离现在的状况,又能懂些什么。 而且,要是楚夜离的毒解了,他对慕梨若还会像现在这般吗?她可是记得之前的楚夜离是有多么的无情。 “小姐,离王他现在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好……” 晴晚欲言又止,慕梨若却已然明白了她的不安,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明白。 “晴晚,这些事以后再说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她伤的太深,不敢再对一个人付出真心,以前楚胤尘那般的照顾疼宠她,最后却还是一场阴谋。 “王爷!您慢点” 门外传来子修的声音,两道人影接连自窗边闪过。 慕梨若的心又是一动,有些恍惚。 “你说……墨桃来了?” “是,带了些珍贵的药材过来,说是给王爷养身子的” “算算时间,上次给她的熏香该是用完了吧” 女子穿好鞋子,拿过衣架上挂着的裙褂,随意套在身上。 迁巧已经在旁边的矮桌上放好了沾湿的毛巾和一盆撒着花瓣的冷水,慕梨若简单的擦了擦脸,然后理了理刘海,将长发随意的束在身后。 这一个月王府很少来人,平日里慕梨若就这样简单的把头发扎着,省事又能御寒。 “你把墨桃带来吧,然后让少枫在屋外守着。”她今日要与墨桃说的事情,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王妃,你还没吃早饭”晴晚不与慕梨若说笑的时候都是叫她王妃的。 “不吃了,左右也不饿”之前楚夜离不肯自己吃东西,她就总是陪着,后来子修和少枫也能照看他了,她要是起晚了,就时常那样算了。 这是墨桃第一次到离王府来,恢弘大气确实不是慕府可以相比的。转至后院,便见一池绿水绕于回廊外,临水山石嶙峋,复廊蜿蜒如带,梅影雪月。廊中的漏窗把后花园内外山山水水融为一体。曲栏回廊,古树苍苍,垒叠湖石,闲适、旷远、雅逸和平静,引人入胜。 主屋四周竹柏交翠,风乍起时,万竿摇空,滴翠匀碧,沁人心脾。 门在墨桃的身后轻轻掩上,屋里的暖意让她觉得很是舒服。 “参见离王妃” 慕梨若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点头,没有了之前的热络。 “坐下吧” 墨桃低头,发现屋子里铺着雪白的毯子,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一时立在那里没有动。 “过来吧,离王他总是不记得穿鞋子,所以我才让人做了这个毯子。” “是”墨桃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自觉的对慕梨若很是恭敬。 慕梨若已经让迁巧给墨桃上了杯去年的雨前龙井,墨桃端起来尝了尝,也是幽香四溢。 “清香馥郁,鲜醇爽口,离王妃的茶果然是不同凡响” 慕梨若不动声色的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嘴边隐隐挂上了笑。 雨前的龙井的正是一叶一芽的时候,冲泡出来芽芽直立,汤色清洌,确是上品,可这茶也放了大半年了,纵使保存的极好,味道也没有了初采下来时那般的甘甜。 “七姨娘竟也学会品茶了?” “王妃说笑了,我哪里懂什么品茶,只是我记得以前王妃很喜欢喝茶,所以特意给王妃带来了包冬日里刚采下的新茶。” 墨桃说着,将手中的那个细细包好的茶包放到了矮桌上。 她是不懂茶的,可慕导收到这些茶叶之后很是高兴,拉着她说了许久,还赏给了她一点,她向来对这样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就借花献佛,带来给慕梨若。 慕梨若没有动,只瞥了一眼,又深深嗅了嗅茶包散出来的香味,轻启薄唇。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万物沉寂,红消香断之时,山坳里的茶树,开始凝聚花蕾,花开冬季,清冽幽微,香漫山野。这雪片是在立冬后的小雪或大雪季节里采下的,量少不说,香气也是极为浓郁的,滋味里妙含着特有的清凉感,很是迷人,七姨娘有心了” “王妃喜欢就好”慕梨若没有与墨桃寒暄,墨桃就只能一直以王妃相称“我还带来了些名贵的药材,也不知能否帮到王爷和王妃” 慕梨若暗中赞叹,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墨桃就已经懂得如何投其所需的送礼,果然是成长的极快。 “如今离王府是大不如前了,王爷现在的身子又需要好好调理,府里的药材确实有些不够用了,如此,我就代王爷谢过七姨娘了”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慕梨若一手撑着额,微微闭上了眼,似乎是有些疲惫了,墨桃斟酌了片刻,清了清嗓子。 “王妃肯收我的东西就是看的起我了,我本来就是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若不是王妃扶持,怎能有今天的七姨娘呢?” 慕梨若懒懒的掀开眼皮,转过头,不轻不重的自上而下的扫视了眼身旁的墨桃,自墨桃进屋时她就注意到了墨桃今日穿的衣裳,她记得那是她回慕府没多久的时候赏她的。 “这衣裳……” “是王妃赏的,王妃难道忘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七姨娘如今已经是相府的夫人了,各样的绫罗绸缎还不是可着你用,干嘛还把这件衣裳拿出来呢?” “人不能忘本,穿着这衣裳就能提醒我不要忘了王妃的提携之恩” 最后四个字墨桃说的极为清晰,目光也特意移向了慕梨若的脸上。 “七姨娘说笑了,我哪有提携你什么,不过倒是要提醒你,纵然七姨娘你现在受宠,可大夫人的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当初大夫人处置清思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对了,说起清思,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如今我嫁到了离王府,清思那里七姨娘可要时常照看着些,怎么说,你们都是姐妹” 墨桃脸色一白,嘴边的笑也变得僵硬,以前她听到慕梨若这样说,会以为慕梨若是怕了大夫人,可今天,他清楚的知道慕梨若只是提醒她而已。 “我前两日才去看过清思,她……什么都忘了倒也是一件好事,大夫人现在虽然对我不满,可好在老爷疼我” “是啊”慕梨若点头,眸光一转,透着几分娇俏可爱。 “七姨娘的熏香快要用完了吧” “难得王妃还想着,确实已经所剩无几了,我正准备问问王妃,可否再赏我一些呢?” “这熏香本就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七姨娘难道不怕大夫人不喜欢七姨娘染这熏香吗?” 墨桃一顿,没有丝毫犹豫的起身对着慕梨若福了福身,在慕府的这些日子,苏月根本就没有给她活路,要不是慕导还宠着她,她的结局就会与清思一般无二,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只要老爷喜欢,墨桃就顾不上其他人的心思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既不在,何必留下痕迹(三千) 慕梨若把眼眯的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锐利的眸光细细打探这跪在地上的女子,似乎是在斟酌她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墨桃见慕梨若不再说话,不由有些沉不住气了,养尊处优了这些日子,她本该早就忘记了被罚跪的滋味,可是,这前前后后,因为大夫人的刁难,她都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了。 “王妃,墨桃本就是王妃屋里出来的人,与王妃自然是一条心的,我知道,我身份卑贱,人微言轻,并不能帮到王妃什么,可就像王妃说的,我毕竟是留在慕府的,有些事王妃不方便做,我倒是很乐意代劳撄” 慕梨若轻笑,她明明记得墨桃是苏月指给她的,就算要算,那墨桃也该是苏月的人,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墨桃竟也对她这般衷心。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好了,你起来吧,那熏香我已经让晴晚准备好了,只是这次的量更少了,大概只有半个月的,你也知道,王府现在不比从前,许多珍贵的药材都已经用完了,还没来的急补呢!偿” “没关系,我可以送来!” 墨桃急急说,如果只是药材,她愿意给,只要能抓住慕导的心,什么东西还弄不到? “这样最好!”慕梨若装模作样的勾唇,像是真的解决了个难题一般。 “对了,七姨娘,慕安前些日子被爹爹关起来了,不知现在可放出来了?还有乐菱姐姐和落雨姐姐可好,上次回去,都没有见到两位姐姐呢!” “老爷似乎准备给慕乐菱选婚事了,这些日子去府上说亲的媒婆也多了起来,所以慕乐菱也就总是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了,慕落羽倒是忙着修身养性,过了十五之后,老爷就请了个先生教导她琴棋书画,俨然是看重她了,至于慕安……老爷舍不得他,就把他放出来了,说也奇怪,以前我觉着老爷是不喜欢慕安的,可自打慕安病了一场之后,老爷好像更是疼他了” 慕梨若一边听着,一边蹙起了眉,虽没有明显变现出她的愤怒,但显然是不高兴了,想起慕安上次竟敢掌掴楚夜离,她就想把他扔进河里喂鱼。 “这是常理,娇弱的女子惹人怜爱,奄奄一息的孩子自然能得到爹娘更多的关注,七姨娘就没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我何尝不想”墨桃脸上染了抹羞红,声音小的像是夏日里的蚊虫,嗡嗡的让人听不太清“但这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慕府现在的这几个儿子越受宠,那她的隐患就越大,她也想早日添个子嗣,可她不得不怀疑慕导究竟还行不行。 “七姨娘宽心,我记得我曾经在医书上看到过一个偏方,就是让女子容易受孕的,等这些日子我得了空一定好好找找那书” “真的?” 墨桃此刻也顾不上娇羞了,六姨娘入府五年,始终没有身孕,府里最小的孩子就是慕安了,若是她能替慕导再生下一儿半女,慕导老来得子,必定更为宠她,她的地位也就不可动摇了。 “那我一定忠于王妃” “忠?七姨娘何必这样说呢,你不是我的奴婢,我们算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我既不会勉强你,也不会打压你,我和大夫人,不一样!” 墨桃知道慕梨若的话不能尽信,但这话还是多少让她找到了些尊严,让她舒心了许多。 “谢王妃” “恩,慕安是我弟弟,我是想他好的,之前过年的时候五姨娘不是提过嘛,说是想让慕安参加科考,你时不时的提点提点五姨娘,让她不要忘了这事儿,还有,你现在也得了爹爹的宠,能帮上五姨娘和慕安的时候,可也别忘了吹吃枕边风呢” 慕梨若说完了就嗤嗤的笑,活泼机灵的如同个小孩子,完全不去在意墨桃渐露难色的脸…… 楚胤尘在屋里看了一圈,发现屋里的东西真真是一样都没有少,连他送他的那副象牙翡翠的棋子都整齐的摆在一旁的桌上,他记得,易司言以前是最爱这副棋子的。 昨日下人去给易司言送早饭的时候,发现屋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封写着‘兴王亲启’的信,下人交给他之后,发现信上只有几个字,才已尽,人当退。 当初他是真心钦佩易司言的智谋,才气,搬到太子,易司言也确实功不可没,但是,这几年来,易司言出的主意时不时的就触了他的底线,慕家和那两位尚书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也需要他们扶持,所以,绝不可能因为易司言而不顾他们,易司言这个时候走,倒是最好的了,当得上功成身退四个字。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会放他一条生路。 管家得知楚胤尘在这里,一路找了过来,将手中的烫金帖子递上前去。 “王爷,中书令府上的帖子,请您今日去府上一叙。” 男人回眸堪堪一扫,一对剑眉不由挑的极高,最近王家的夫人和成妃走的极近,他也已经将王家算作了楚南弦的人,倒是不知道给他下帖子是什么意思。 “这帖子是谁送来的?” “回王爷,是京兆府少尹,王雨川” 楚胤尘略一斟酌,眼瞳浓黑的化不开。 “他人呢?” “他送来帖子就走了,只说他与中书令会在府中恭候王爷大驾” “这是让我非去不可了!” 楚胤尘负手,踱步出了院子。 “让人把这个院子重新收拾了,布置成客房” 人既已经不在了,何必还留下痕迹…… 王英用完了午膳就再没出府,推了所有过来拜访的人只在书房候着楚胤尘,王雨川则特意向京兆尹请了天假,在前厅等着。 未时刚过,楚胤尘的轿子就停在了中书令府。 楚胤尘出府,一般都是乘马车的,若是遇上急事,则会直接骑马,今日却是坐了轿子,一是为了告诉王英他并不热衷与王家结交,是漫不经心的,给王家一个下马威,二是故意放慢行进的速度,好让各路的坛子有充分的时间去告知他们的主子,若是能借机让王家与楚南弦有一丝嫌隙,就是意外收获了。 王雨川接到下人来报,赶忙放下手中的‘洗冤录’,急匆匆的迎出去,赶在楚夜离两只脚还未迈进府门的时候,先带着众人躬身行礼。 “微臣参见兴王!兴王贵步临贱地,真是让王府,蓬荜生辉!” “不必多礼了!” 楚胤尘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头乌黑长发用翠玉发冠束在头顶,一袭色月牙白压着红梅暗纹衣裳显得他更是温润清俊。 “王大人亲自去本王的府上送帖子,本王怎么也要给王大人个面子不是?” 楚胤尘的话看似温和,实际则处处透着疏离,王雨川也在官场混了几年,又怎能听不出来,不过却只是讪笑着不做声。 王英今日让他请了假亲自去送帖子,也是担心寻常人去,楚胤尘会视而不见。 “王爷,请入府吧!”王雨川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中书令今日也在府中吗?最近朝中的事情可是很多,本王还以为中书令会忙得不可开交。” “爹这几日确实忙碌,但是为了见兴王您,爹自然会空出时间,兴王,爹在书房等您,请您这边来” 王雨川直接带楚胤尘往书房的方向走,因为不想过早的被人发现他们的意图,所以今早一起来,王雨川就将书房周围的守卫全换了,都是他放心的人,确保不会出差错。 王英已经知道了楚胤尘到了府中,所以先一步出了书房,让人马上去重新泡杯热茶,等见到楚胤尘走过回廊之后,赶紧躬身迎接。 “老臣给王爷请……” 话还没有说完,楚胤尘就几个大步向前,风一般的晃到了王英身前,虚扶了他一下,让他免礼。 “王大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我们进去说!” 王英对着跟来的王雨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亲自在屋外看着,然后引着楚胤尘进了书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了命案了(三千) 楚胤尘还是来过几次王府的,可是进王英的书房,却是第一次。 在朝廷做官的人都清楚,书房是一个关键之地,许多见得了人的,见不了人的,都能在书房里找到蛛丝马迹。 楚胤尘堪堪环顾着这间书房里的摆设,一张花梨木大案摆在正中,案上磊着各种的册子,书籍,并有一方宝砚,那砚楚胤尘是认得的,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是上好的端砚,再加上此砚纹理绮丽,定是不下百两的,砚的旁边是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另一边则设着斗大的一个绘着人物的汝窑撄。 书案的后面则挂着一大幅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确有几分文人风骨偿。 “本王记得王大人也是科举正途出身,如今看这书房,果然是不同于一般的官场之人” “王爷说笑了,我记得慕相也是科举出来的人,平日里又喜欢诗词书画,想来他的书房该是比我的要更为清雅吧!” 王英引着楚胤尘落座,将备好的点心向前推了推,做了个请的动作。 “王爷尝尝我府里的点心,看看与慕府相比,如何?” 在书房外时,王英还自称下官,此刻与楚胤尘谈笑,却直接称‘我’,让楚胤尘越发好奇王英今日请他来的目的。 “慕相确实喜欢名人书画,所以慕相还特意辟出了间院子用来藏书,单礼记一书就有六七种刻本,倒是让本王自叹不如!”楚胤尘说着,却并未去尝那点心,只是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 王英脸色微沉,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袖中的手。 “王爷,您也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都说女大不中留,如今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这些日子我也着实为她的亲事发愁,这才请王爷过府,想要吐吐苦水呀!” “本王听说……尊夫人最近与成妃娘娘走的很近,怎么,成妃娘娘难道不是想帮四哥求娶王小姐吗?”楚胤尘试探。 王英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仿佛极为困扰。 “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这女儿自小便被我视为掌上明珠,别人家都是儿子金贵,我们家却都宝贝这唯一的女娃,这也让她养成了娇贵的性子,虽说妍儿得了成妃娘娘青睐,可她却哪里肯听别人家的话,只愿自己选夫婿!” 王英话落,楚胤尘的心瞬间活了起来,王英的意思是并不想和辰王结亲,这也正是他期盼的。 “哦?那不知王小姐属意何人啊,王大人既找了本王来,想来这人是与本王有些关系吧!” 楚胤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沐风,结亲是权位争夺间最便捷的一条路,只要收下一个女子,就可以得到整个家族的支持,王英是中书令,王夫人的母家又有财力,其实力之强足以与慕家相媲美,本来楚胤尘是想让楚沐风娶了王清妍,后来王家与成妃越走越近,再加上楚沐风又因着慕梨若的事情与他渐远,这件事情他也就不再想了,没想到王英今日竟主动提起。 “自然”王英也应得痛快“这件事倒真的是只有王爷能帮我了,王爷还是先尝尝这点心吧”王英说着,又抬手指了指净白瓷盘中的酥饼。 楚胤尘这次没有推辞,直接拿起一块放入嘴里,其实他是不喜欢甜食的,可今天却也吃出了几分滋味。 “味道果然不错,王府的大厨手艺当真不错,与御膳房的点心不相上下!” 王英知道楚胤尘只是恭维而已,毕竟自己女儿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 “这是妍儿做的,她虽然娇贵惯了,却愿意为了王爷洗手做羹汤,不知王爷可否给妍儿一个机会?” 楚胤尘往口中填点心的手一顿,眉猝然皱起,这话若是别人说,他定是不信的,可王英…… “本王已娶了正妃,侧妃的位置……”楚胤尘讪笑摇头“岂不是委屈了王大人的掌上明珠?” 要说他没有想过自己娶了王清妍是绝不可能的,楚沐风再忠于他,终究比不上自己,毕竟只有自己才是永远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可是,他已经娶了慕锦溪,王家的地位丝毫不逊于慕家,又怎会让王家的女儿为人妾室,屈居人下?所以,他也早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爷,妍儿是个懂事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容貌虽算不上绝色,但也是出挑的,要说让她居于侧室,我是真心舍不得,您也知道,在皇家嫡庶尊卑绝不可乱,妍儿若是为妾,那她以后的子女也只能是庶出的身份,我王家断不至于这般。您娶了慕家大小姐在先,她兴王妃的位分自然不能动摇,所以,王爷可否给妍儿平妻的身份?” 王英一袭话说的很是委婉,可意思却极为清楚。王清妍要嫁他,但是,不能做妾。 楚胤尘一时无话,手不自觉的敲着桌子。王清妍做妾确实委屈,可要是平妻,慕锦溪又会作何想,慕家又会作何想。 屋里静了下来,王英也不着急,缓缓合上眼睛静思,然后又不轻不重的飘出了句话。 “王爷,这五年来兴王妃一直无所出,王爷也不曾纳妾,可见王爷对兴王妃是痴情的,如今王爷再不贬斥兴王妃地位的情况下,娶一位对王爷有帮助的女子,想来王妃也不会介意,慕家也该乐见其成才是!” 慕锦溪要想做皇后,慕家要想成为开国功臣,最重要的是楚胤尘能够登基,如今从朝中的情形来看,楚南弦的胜面倒是大过楚胤尘了,慕导大概也是焦头烂额了,所以王英相信,只要过了楚胤尘这一关,慕家不会傻得去阻止楚胤尘再获一个有力的帮手,当然,楚胤尘登基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楚胤尘深吸一口气,自知这笔交易于他是有利而无害。 “锦溪无所出也确实是我心中之痛,但毕竟她也与我结发多年,我总要体谅她的心思” 王英见楚胤尘松了口,并未直接拒绝,就明白此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王爷,妍儿即使做了平妻,也定会尊重慕大小姐,与慕大小姐一起尽心服侍王爷,想来会与慕大小姐好好相处的,再者说……辰王现在刚刚接管了兵部,实力大增,我王家虽然只是小门小户,可也会全力支持王爷,总能让王爷缓一缓不是?” 王雨川守在院外,远远的见两个丫鬟扶着王清妍正往这边走,不由深深的觉着自己是白疼这个妹妹了。 昨日王清妍听说楚胤尘今日会来府中,争着吵着一定要来见见,若不是王英说晚上要留楚胤尘用晚膳,让她亲自下厨,怕是她早就躲在书房里的哪个角落里不肯走了吧。 “哥,他来了?”女子还没有走近,就急急的问。 “不是让你准备晚膳嘛,来这里做什么!”王雨川扳着脸,俨然一副严兄的模样。 “哥,我想见见他……”女子委屈的嘟起了嘴,眼中酸热。从娘亲让她禁足算起,到她绝食割腕,她前前后后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楚胤尘了,之前还不觉得,自从受了委屈之后,她就特别的想念那俊秀的男子。 “胡闹,女子要矜持些,你放心,爹爹既然答应了你,肯定让你如愿以偿,等你成了亲,还怕看不够他?好了,你先回去,好好做桌子晚膳出来,让他看看我的妹妹也是能做贤妻良母的!”王雨川揉了揉眼前女子的头,满是疼爱。 “我已经把汤炖上了,剩下的食材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呢,也不耽误,你就让我见见他吧!”王清妍拉着王雨川的袖子一下一下的荡,明目张胆的撒娇。 “不行!你……“ “少爷!” 一道焦急的呼声打断了两人的话,下人匆匆小跑过来,累得不停的喘气。 “怎么回事!” 王雨川不悦,他分明已经吩咐了,今日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少爷,京兆尹府来人了,让您马上回去,说是……说是……慕府出了命案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脱不了干系(三千) 王雨川没有动,只沉着脸深深看了眼一旁的王清妍,慕府出了命案,京兆尹府怕得罪慕家,却不能不办,只能急慌慌的来找他,想着他背后怎么说都有王家撑着,好办事。 “知道死的是谁吗?”如果只是个下人,似乎不至于过来找他。 “来人说……似乎与兴王妃有关” “慕锦溪!”王清妍惊呼,瞪大的眼睛里闪烁的暗喜难以掩饰“她死了?” “妍儿!” 王雨川也是一惊,锐利的目光堪堪扫了一圈,最后颇为严厉的落在王清妍身上,暗含警告。 “这种话断不可再说,要是让兴王听到,像什么话!偿” 慕锦溪要真的出事,现在他们来找的人就该是楚胤尘了,又怎么会是他! “跟他们说,我马上就去!” “我也要去!” 王清妍也忘了自己本来是要见楚胤尘的,拽着王雨川的袖子不肯松手。 “哥,我跟你去” “不行,京兆尹府做事,你怎么能跟着,兴王现在正和爹爹谈事,也没有时间见你,你要是不累,就接着去厨房做晚膳,要是不想去,就回房间等着,晚上你自然能见到兴王。” “哥……”王清妍委屈的眨眨眼,软下声音撒娇,可王雨川却看也不看。 “如果你还想当兴王妃,就要听话!” 慕府 一座清幽的院子里此刻围了十几个官差,慕导穿了身玄色压暗纹的衣裳,脸色黑沉的犹如火炭。 今日扬州刺史到他府里来送冰敬,沈管家本来想请扬州刺史到后花园坐坐,不想刚走到脏成院子,就碰到了几个惊慌失措的下人,沈管家才问了没两句,这些人就把池塘里浮出尸体的事情说了出来。 寻常情况下,像慕家这样的大门大户要是出了这样的案子,一般就被压下来了,可今天,被扬州刺史误打误撞碰了个正着,沈管家就算有压下来的心,也是不能了,所以只能报了京兆尹府。 这扬州刺史是一年前提上来的,官位在慕家看来是算不上高的,若是以前,扬州刺史就算是到慕家拜访,慕导也不会多看他几眼,可是最近,慕导正在为慕乐菱的亲事犯愁,而扬州刺史正好也是他中意的人选之一。 “慕大人” 王雨川刚到了门口,慕府的人就赶紧将他带来了这里。 “王大人”慕导面无表情,声音沉闷却不失威严“区区小事倒是劳烦了少尹到我府中,可是折煞我了!” 慕导见到王雨川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京兆府尹的那点小心思,不由更是愤怒,出口的话也多少带了些揶揄。 王雨川浅笑,全不在意的又弓了弓身。 “慕相说笑了,今日下官本是休息的,可府尹一听说您的府中出了事,就立刻派人把我找了来,显然是不想耽搁了慕府的事情” 王雨川几句话就把责任都推了出去,若是以前,他王家自然不惧慕家,只是现在,王清妍既然想要嫁到兴王府,那么,王家和慕家的命运可就联系在一起了,总不能完全撕破了脸。 京兆府尹能卖了他,那就别怪他也反将一军。 王雨川的话确实让慕导的火气消了一些,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说出口的话却软了一些。 “王大人,门下省还有事要等着本官回去处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 “这边的事情不急,慕相若是有事,现在就可以离开。”王雨川知趣的道。他才刚来,连尸体都还没有见到,哪里有什么可问的。 “好!”慕导也不多说,转身就出了院子。 “下官恭送慕相” 王雨川等慕导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才缓缓直起了身子,一双幽暗的眼睛泛着精光。 “大人,尸体在那边,仵作已经验过了,是溺水身亡” 听着侍卫的话,王雨川回过神来“有什么不对劲吗,这个院子平日里是谁在住?”男人一边往池塘边走,一边问着。 “这是兴王妃出嫁之前住的院子,死的人是刘妈妈,随着兴王妃陪嫁到了兴王府,年前九月的时候,兴王妃曾经回这个院子住过一晚,刘妈妈也是在那一晚失踪的” 原来如此,王雨川在心里想,难怪京兆府尹会这么急着让他来处理此事,死的人是慕锦溪身边的妈妈,又是死在她的院子,怎么看都与这位兴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慕家不能得罪,兴王府就更是如此了。 “府里的人都问过话了吗?” 王雨川走近,只见那尸体已经被泡的肿胀起来,裸露出来的肌肤有被鱼儿啃咬过的痕迹,几乎看不清原貌,估计也是从穿着上辨别出了她的身份吧。 “这位刘妈妈自从随着兴王妃嫁到兴王府之后,就没有再单独回来过,府中的下人很多是最近两年才来的,认识她的人不多,只知道是她是随兴王府回慕府住了一日,而兴王妃离开时,并没有在府中找到这位刘妈妈” “人失踪了,怎么不报案?” 即使在冬日里,王雨川还是能闻到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恶臭,皱着眉掩住了鼻子。 兴王妃身边的人失踪了,兴王妃竟然不急着找,实在是不对劲。 “这个……”侍卫欲言又止,这个问题他们也问过府里的人,可府里的人都说刘妈妈已经不是慕府的下人了,要报案也该是兴王府报案才是,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不敢传这样的话。 王雨川看出了侍卫的为难之处,只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然后转向了一旁的仵作。 仵作知道此案涉及甚广,所以丝毫也不敢怠慢,仔细查验了尸体之后,也研究了随着尸体一起打捞上来的物证,得出来的结果却让他的心狂跳不止。 官员家对奴才总是管教严格的,所以时常会有奴才因为受了委屈或是其他原因而自尽的,可是看着这已经长了曾青苔的大石头还有上面绑着的绳子,自杀的可能自然是没了。 王雨川听仵作把初验的结果说了说,又亲自询问了沈管家,然后就带着人往兴王府而去。 晚上,王英请楚胤尘留下用晚膳,楚胤尘不好推脱,就答应了。 之前他与王英在书房里下了两盘棋,在闲聊中他才知道王清妍是因为听了他做的诗词才对他芳心暗许,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这词确实是他写给慕梨若的,可当时他只是为了利用她,并不是真的对她有情,他倒是不知道她竟然将此诗绣在了帕子上,还随身带着。 “王爷,成妃娘娘之前确实有意想要撮合妍儿与辰王,我夫人也不知道妍儿的想法,所以前后也进宫了两次,可是妍儿知道之后竟然割脉明志,实在是……” 王英声音有些哽咽,一想起前些日子因为他们的固执而让女儿受的那些苦,他就忍不住埋怨自己。 “哦?”楚胤尘大惊,没有想到王清妍竟对他用情如此之深,明明只见过几面而已“本王怎么担得起王小姐如此厚爱” 王英带着楚胤尘走过石子路进了后院,今天的晚膳没有放在前厅,而是选了离王清妍的院子更近的忘忧阁。 “哎,女儿大了,心思也由不得我们做主了,我们只是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安稳一生而已” 王英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楚胤尘的神色,这两个时辰他已经发现楚胤尘确实是个极懂韬光养晦之人,在弱势时能够收敛锋芒,在积累了一定力量后,又能出手果断,狠辣非常,是个做大事的人。 如今王英想想之前对楚胤尘与楚南弦的评价,觉着还是有些不公之处的,楚南弦虽然有情义,可到底优柔寡断,手段也太过柔和,楚胤尘虽无情,可无毒不丈夫,两者相较,显然是狠辣的人更有胜出的可能,所以把王家压在楚胤尘身上应该更好。 “这晚膳也是妍儿亲自下厨做的,王爷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楚胤尘闻言柔和了眸光,稍一勾唇,像是夜空闪耀的星辰……( 就爱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不像白日那般呆滞…(三千) 王清妍换了身浅橘色绣着金线百合花的衣裳,头上的鎏金红玛瑙珠心步摇随着她款款的走动一步一摇,娇艳面容如花。 王清妍原本就清瘦,前些日子又消瘦了许多,此刻真真是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妍儿参见王爷!”一开口就**微微,抬头间泪光点点撄。 楚胤尘想着王英的话,再见到这般的女子,心里不由浮现一股柔情,他初见慕锦溪时,她也是这般柔弱偿。 “妍儿不必多礼,你病体初愈,还是要多多休息为好” 这是王清妍第一次听到楚胤尘叫她的名字,还是用这般缱绻的语气,面上不由起了层薄薄的红晕。 她之前读书,发现里面有一句‘面对面坐着还是想念’,那时她还不懂,明明已经相见,为什么还会思念,如今,她才是真的明白。 眼前的这个男子就在她的身边,她的眼里心里却还是只有他,还是想念的发酸。 “多谢王爷关怀”女子又服了服身子,盈盈下拜。 王英见两人还算亲热,不由笑的开怀,一双眼睛熠熠发光。 “好了,妍儿,你要是再站着,王爷就该心疼你了!” 王清妍面上又是一红,害羞的点了点头。余下的两个位置里,王清妍自然而然的选了楚胤尘旁边的位置。 “你哥怎么还没回来,说好今日在家里吃饭,现在还不见人影!” 王英一直与楚胤尘在说话,出了书房才知道王雨川因公事出府了,他即使觉着奇怪,也没有详细问,此刻见天色已黑,王雨川却还没有回来,不由有些恼怒。 “我们等等哥哥吧”王清妍心中窃喜,王雨川回来的越晚,楚胤尘留的时间就越长。 “不等了,我们先吃饭”王英实在是高兴,所以也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兴王王爷,你快尝尝妍儿的手艺,她亲自下厨做的菜,我这个做爹爹的还没有尝过呢,今天是沾了王爷的光!” “爹爹!”王清妍害羞的叫了一声,脸上却勾起了极为甜蜜的笑。 桌上放着十二道菜,王清妍算是临时抱佛脚,做不出太过复杂的菜色,就做了一道清炒藕片,白灼菜心和鱼香肉丝,炖牛肉和干汁红烧肉王清妍都只是腌制了食材,火候则是厨娘看着的,只算她做了一半。 “王爷,下厨并不是妍儿擅长的事情,这桌菜只有几道是我亲自动手做的,还望王爷不要嫌弃”王清妍说着,夹了块菜心放到了身旁人的碗里。 “妍儿很率真” 楚胤尘赞扬,在他看到这一桌子精致菜色的时候,就不相信这会出自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之手,原本以为王清妍会说谎,不想她倒是直接承认了,这让他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多了分好感。 也许娶了她是个不错的选择,楚胤尘想着,慕锦溪毕竟一直没有孩子,就算不娶王清妍,他也应该纳妾了,可是,任何一个妾室能够给他的帮助都远远比不上王清妍。 菜心的口感很是脆嫩,清爽中还含着股独有的清香,应该是用带着鲜味的汤汁罩过了,楚胤尘不由点头,又尝了一口…… 王雨川从兴王府出来,回头看了眼那已经闭紧的朱红大门,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 他在前厅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茶水都喝了四杯了,慕锦溪才姗姗而来,他问她的几个问题,她也是避重就轻,到了晚上,又说要给兴王准备晚膳,两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想想慕锦溪五年前能抢走了慕梨若的兴王妃之位,必定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妍儿以后若是要嫁过来,难保慕锦溪不会故意刁难,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慕锦溪现在并没有孩子,那么,他王家就有了与慕家一争高低的机会。 王雨川收回目光,算了算时辰,不再耽搁,直接翻身上马,等回了王府,王英等人已经在用晚膳了,王雨川到了前厅,见屋里的几人相聊甚欢,脚步不由一顿。 他没有错过王清妍落在楚胤尘身上的痴缠目光,他这个妹妹是真的栽在了兴王身上。 “川儿,回来了还不快过来坐下,让兴王等你,你可是好大的面子啊!” 王英看到门外的儿子,将脸一板,颇为严厉的开口。毕竟楚胤尘还没有松口娶妍儿,他们王家还没有与兴王亲厚到这样的程度。 “雨川参见兴王爷,京兆尹府突然接了个急案,雨川前去处理,耽搁了时间,请王爷恕罪!” “没事,过来坐吧” 楚胤尘原来并不喜欢这个王雨川,可现在一想到他也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不由对眼前的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有了几分欣赏。 京兆尹府治理京畿,掌京中之事,虽在六部之外,其重要性也不容小觑,偏偏府尹又是个墙头草,随风倒,态度也是穆棱两可,找他办事从来都是好好好,却不曾拼尽全力。王雨川现在虽然只是个少尹,可他年轻,能力也出众,又有王家在背后支持着,要是以后王雨川为他所用,那京兆尹府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哥哥……”王清妍低声叫着,眼睛里隐隐透着期待,王英和楚胤尘不知道王雨川的去处,她可是很明白的。 男人抬眼,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女子不要乱说,然后就坐到了王英的身边。 桌上的菜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下人给王雨川送来了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王雨川不急不缓的扒了几口,稍稍垫了肚子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王爷,今日雨川到您府中多有打扰,惹得兴王妃不快,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哦?”楚胤尘正准备喝口茶去去嘴里的油腻,突然听到王雨川这样说,霎时止住了动作。 他当然不会认为王雨川会傻到在没有得到他确切答案的时候就去找慕锦溪的麻烦,所以,这定是与今日的急案有关。 “雨川不介意跟本王说说京兆尹府接到的急案吧” “王爷想要知道,雨川又怎会不如实禀报呢,今日在慕相的府中发现了一具女尸,经查实那人就是兴王妃身边的刘妈妈,再加上刘妈妈又是溺毙在兴王妃以前居住的院子里,所以雨川循例去向兴王妃了解了一些情况” 王雨川的几句话说的极为平淡,却在楚胤尘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楚胤尘自然是记得慕锦溪回了慕府之后,刘妈妈就不见了踪影,之前他也问过慕锦溪一次,她只是说刘妈妈拿了笔钱回乡养老了,可现在,刘妈妈死在了她住过的院子……楚胤尘心惊。 “刘妈妈这人我是知道的,怎么说她也是在王府里呆了五年的人,你放心,要是案子有什么需要本王配合的,本王一定尽力” 王雨川心中暗喜,他等的就是楚胤尘这句话。 “雨川谢过王爷!” 皎洁的月光透过格子窗,落在洁白的毛毯上,印下了一片斑驳。 慕梨若睁着眼睛,迟迟没有入睡,自从那晚楚夜离与她相拥而眠之后,每到夜里,楚夜离都会不自觉的黏上来揽着她,她曾经试图解释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一触到楚夜离那无辜又迷蒙的眼神,她接觉着自己太过草木皆兵,最后也只能放弃。 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就像是少枫和子修一般,她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要多想。 左边的肩膀有些酸痛,她已经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躺了许久,微微的动了下胳膊,小心的翻了个身,尽量不想去打扰身旁的人,不想男人却恰好往床边贴了贴,两具身体缠的更紧。 天气渐渐转暖,不再像之前那般冬寒刺骨,今天她发现院子里种的迎春花也鼓出了花苞,娇黄的煞是好看。 云尧快要进京了吧,慕梨若在心里想着,漠北的冰雪应该开始融化了,他们赶路就能更快一些。 眼皮越来越沉,一阵睡意袭来,慕梨若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暗里,原本睡的安稳的男人掀开眼帘,清亮的眸子再不像白日那般呆滞……( 就爱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更相信谁?(三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透过素白的帷幔,在床上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了层金色,静谧而安然。 子修办完了事情回来,刚走到门外,就见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在楚夜离和慕梨若的门外鬼鬼祟祟,明明是拿着扫帚在扫地,可眼睛却一个劲的往屋里看。 子修脸色一沉,大迈了两步走上去,直接拽住了那人的衣领,提了起来。 小厮只顾着看屋里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子修走近,突然被人捉住,顿时吓得大叫,可是他的声音还没来得急出嗓子眼,就被子修给堵了回去,最后,只能茫然的踢踹着脚,任由子修给带走。 原本还在睡着的楚夜离缓缓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扫向了刚刚小厮站着的位置,然后又紧了紧怀里的女子,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慕梨若醒来的时候楚夜离还在睡,刀削般的面容此刻柔和如刚刚出生的婴儿,狭长的眼睛下面印着长长的睫毛洒下的阴影,更添几分俊俏。 慕梨若小心的移开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轻轻的掀开被子下床,套上衣裳就出了屋子。 “你怎么在这里?” 慕梨若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不由有些惊讶,她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子修了,楚夜离现在不方便,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子修和少枫接手的,其中的大部分连她也不甚清楚,所以,平日他们出门是不需要支会她的,但是,她会要求他们两个人不能同时离府。 子修脸色冷淡,挺直着身子没有动。 “王妃,我抓了一个不安分的下人,过来请示王妃该如何处理” “不安分?”慕梨若皱眉,随即明白了子修的意思,如今的兴王府人员混杂,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人现在在哪儿?” “前厅” 慕梨若让迁巧把东西先拿到旁边的屋子里,然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头发松松一绑,就去了前厅。 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小厮垂着头跪在地上,见到慕梨若进来,急急转过身行礼。 “参见王妃” 慕梨若细细端详着此人的容貌,发现自己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微提了裙子,走到主位上坐下。 “子修说你在我和王爷的屋外鬼鬼祟祟,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冤枉呀,王妃”小厮青着脸,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他在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一直陪在楚夜离身边的子修和少枫都有几分惧怕,可眼前的王妃就不一样了“王妃,奴才只是在清扫院子,就突然被子侍卫给抓了,奴才……奴才对王爷和王妃是衷心耿耿啊!” 慕梨若若有所思的抬眸,看了眼站在门边的子修,轻轻勾起了唇。 “你下去吧,我会告诉管家,把你调去清扫后花园” 小厮见慕梨若果然不欲追究,原有的那点恐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顿时理直气壮的抬起胸膛。 “王妃,子侍卫冤枉奴才,奴才也不怪他,可是,奴才一直尽心伺候王爷与王妃,王妃怎么能将奴才调到后花园呢,那实在是太伤奴才的心了!” 慕梨若的笑勾的更深,微微眯了眼。她此刻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找了这么一个愚钝蠢笨的人来监视他们。 “子修是王爷的侍卫,虽然我相信你并没有坏心,可你觉着,你和子修相比,我更相信谁,还是说,你有信心取代子修的位置?”慕梨若淡淡的几句话,却隐隐含着股威严。 小厮惊愕的眼恰好触上慕梨若含笑的眸子,身上没由来的起了层鸡皮疙瘩,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再说不出话来。 慕梨若没有再理他,只摆了摆手让晴晚将他带了出去,然后让子修将门关了上。 她没有错过在她说要放了那人的时候,子修眼中的不满,但是,他却没有反对,对于这一点,她是感激的。 毕竟在子修和少枫的心里,只有楚夜离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你觉着我的做法不对?”女子笑问。 “王爷会杀了他!”子修沉着声音,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可我不是她”慕梨若叹了口气,不是她有多仁慈,而是她没有楚夜离那般的威慑力“杀了一个,还会再有其他的人来,只要王爷的病没有好,这样的人永远杀不净” “你太心慈手软了,比不上夕颜”子修不赞同的说,如果不是因为夕颜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做兴王妃,他会更希望是夕颜守在楚夜离的身边。 “夕颜?”女子一挑眉,才发现她竟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这藏獒滚情况下,夕颜能够不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太令她吃惊了。 “你放心,夕颜已经跟着珩王离开了京城”子修猜出了慕梨若的心思,很是不满的转了眸。 “夕颜走了?”慕梨若疑惑的摇了摇头,她记得楚段容离开时说过,会让夕颜尽量配合她,只是到了后来,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楚夜离身上,再加上夕颜又没有出现,她自然而然就将这个人忘记了。 “那桃夭忆现在……” “京城从来就不缺舞姬,不过她只是暂时离开,总会回来的” “哦” 慕梨若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她知道,子修认识夕颜的时间比认识她的时间长,在做事方法上也更为欣赏夕颜,她可以理解,所以,也不愿强求。 晴晚将小厮带给了管家之后,回来的路上正好与迁巧碰上。 迁巧来了兴王府之后一下子比在慕府自由了许多,她平日里又喜欢各样的针线活,慕梨若就没有让她做太多的事情,任由她自己随意。 迁巧虽然不像以前那般劳累,但每日还是坚持早起的习惯,今日她本来是准备出门买些做衣裳的料子,却不想在门口就遇上了和风阁的人并交给了她一张帖子。 “晴晚姐姐,和风阁的人送来了帖子,说是想请王妃去听戏” 晴晚接过那道深棕色印着木须纹路的帖子,心里不由赞叹和风阁的清雅与细致。她之前所见过的帖子大多数都是红底压金边的,虽然贵气却也俗气,可和风阁的帖子取了木头的原色,自然又别致,拿在手中,隐隐还可以闻到独属于木头的清香,难怪和风阁可以成为与桃夭忆齐名的酒楼。 “好了,帖子我送给王妃就行,你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吧,你从大门的方向过来,是要出去?” 慕梨若不让迁巧过多的留在主屋,也是因为她不会武,又没有防备之心,留在他们身边难免会有些麻烦,晴晚清楚慕梨若的心思,所以有些事情也尽量不让迁巧来做,都是她亲力亲为。 “是呀,这天气渐渐转暖了,Chun季里雨水又多,我想着去买些料子,给王爷王妃纳几双薄底的鞋子,再给晴晚姐姐你做一身衣裳” 王府现在只能靠楚夜离的俸禄和庄上送上来的银子支撑着,给下人的月钱也紧了一些,迁巧每次都是用自己攒下来的银子去采买东西,所以也买不到特别好的料子,之前给慕梨若和楚夜离纳的鞋子都是用的王府府库的上等绸缎,可是前几日她去问了管家,知道府库里的绸缎也不多了,Chun日里又要做新的衣裳,所以才想着去买些稍微便宜一些的料子。 “我哪里需要什么衣裳,再说,从江南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些秋天里的裙子,Chun日穿也正合适,你要是有空,就给自己做两件吧,我看你来来回回总是这么四五件裙子” 晴晚心疼迁巧的懂事,有些严肃的脸上变得柔和起来。 “王妃要照顾王爷,所以也顾不上你,你总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不需要衣裳的,我不能帮王妃做些事情,那对晴晚姐姐好,也算是帮了王妃了吧” “王妃是觉着你年纪太小,又勤快懂事,才让你自己找些喜欢的事情来做,并不是觉着你无用,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是,谢谢晴晚姐姐”迁巧堪堪福了个身,圆滚滚的眼睛笑的完成了月牙,很是可爱。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到最后,谁能知道是福是祸 (三千) 月欢……慕梨若拿着帖子,看着右下角处两个清丽的小楷,脑海里又浮现出在天牢时的画面。 原本不相熟的两人在那样的环境里相互扶持,相互鼓励,这样的情谊是特别的,也许,她应该珍惜,而且,她还听说在慕导的寿宴上,他还帮了她一次。 她很庆幸月欢能够安然离开天牢,否则她会于心不安。 因为要出府,所以慕梨若让晴晚替她挽了个发髻,又插上了支素玉梨花簪子,雅丽的装扮映衬着她姣好的面容如出水芙蓉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和风阁 月欢在三楼的厢房里悠闲的品着刚刚开坛的雪酒,入口略冰,清凉沁脾,在这冬末饮起来顿觉精神。 这酒是和风阁的招牌,平日里有钱也喝不到,每到Chun天的三月,和风阁的酿酒师就会用Chun酒曲三斤,深井水三斗,黍米三斗,加上上好的酒曲,取初Chun自高山上融化的至清至净的雪水,然后再把东北寒地一年一熟的香甜大米淘的洁白光亮,一起倒入酒瓮中,在深夜三更时分埋入地窖,至次年方可开封。京城里的权贵都喜欢在夏日里来饮此雪酒,清凉解暑。 而月欢今日饮的这坛是在和风阁初建之时就埋在了地下,前前后后已有六年之久,现在这个年头的雪酒只剩下十坛不到,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慕梨若留下子修和少枫在府中照看楚夜离,只带着晴晚出来,两人跟着和风阁的下人自后院绕到了一个雅致的二层小楼前,纯木搭建的小屋闹中取静,安然立在一片翠竹之中,让人还没有进屋,就觉着内心安宁。 “客官,月欢公子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就好”领路的小厮说完又看了看晴晚“这位姑娘不如跟我去后院的客房坐坐吧,月欢公子吩咐我准备了些点心和茶水” “不用了!”晴晚面无表情的说着,她虽然了解慕梨若和月欢相识的始末,可她仍是不放心只留下慕梨若一人,她没有忘记,他们第一次来和风阁的时候遇见的那场暗杀“我在外面等小姐” 慕梨若微微皱眉,不赞同的摇头,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稍稍转暖,可还是要穿着披风的,短时间可能觉不出来,可要是长时间在外面站着,必定会冷的难受。 “你去客房吧,我不会出事的” “不行,小姐,我一定要守着你”晴晚坚持,想起曾因为她的疏忽而让慕梨若置身险境,她就觉着心有余悸。 “好了!不要再说了,月公子该等急了!”慕梨若略含警告的看了眼嘟着嘴,有些气鼓鼓的晴晚,不容商量的说着。 这些日子晴晚实在是太累了,与少枫轮流守夜,纵使她是练武之人,身子也熬不住,再说 上次是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算起来应该是意外,今天在月欢的住处,她相信那些杀手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闹得人尽皆知。 慕梨若说完了话,也不等晴晚再反驳,就自己转身上了楼梯,小屋子的楼梯也是原色的木头搭起来的,没有上漆,走在上面自有一股清新之气。 二层是两间相邻的屋子,一间要狭长一些,看起来是主屋,另一间比较窄小,慕梨若也猜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没有犹豫,慕梨若抬手,轻轻的敲了敲大屋子的门,果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 慕梨若刚刚把门推开了一条缝,一股梅花的香气就扑鼻而来,不似熏香,亦不似自然的花香,很是特别。 待门完全推开,一眼就能看到东边的帷幔后面隐隐现出抹清瘦的人眼,如仙如神。 慕梨若以前就觉着月欢的身上有种淡雅飘忽的感觉,如今再搭上帷幔,这样的感觉就更重了。 “月公子久等了” 慕梨若压低了声音,不徐不急的开口。 “王妃贵人事忙,月欢多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慕梨若直觉男子的话里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可是他以那样随意的语气说出来,又让慕梨若觉着是自己心思过重了。 “上次我来和风阁时,月公子正好不在,算起来,月公子也不比我清闲多少” 素手撩开帷幔,只见一身白衣的男子端坐在桌前,墨色的长发只随意的束在头顶,两边还散着碎发,平白添了抹媚意。 慕梨若稍稍一愣,她见过翩翩公子如玉的月欢,也见过落魄入狱的月欢,这般的魅惑,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女子投在他身上的探究视线,只一仰头,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 “坐,我猜你应该还没有用早膳,所以让人给你准备了酥饼,你尝尝”说着,月欢将桌上唯一的盘子往对面推了过去然后又开始摆弄侧身处的一套茶具。 慕梨若刚刚就已经发现了那精巧而翠绿的竹案,上面摆着套白陶茶杯,造型拙朴,色泽极为光润洁白,与竹案的颜色凑在一起,相得益彰,极为亮眼。 “怎么?我泡茶就这么好看么?” 月欢的话带着调笑,慕梨若也不在意,径自坐下来拿了块酥饼咬了一口,不想竟是酥香脆绵,可口无比,再一看,酥饼是一面金黄,一面雪白,与她平日里吃的点心大不相同。 “用上号的牛骨髓与蜂蜜和面,圆成厚五分,径六寸的面饼,放于炉中不得翻动,半个时辰后取出,就能做出这样的味道”男人将茶壶一倾,便见凝滞般的陶杯中一汪碧绿,一股清淡纯正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来,再尝尝这茶,早上不适合喝太过烈性的茶,否则肠胃会不舒服,等你吃了酥饼,喝了茶,再尝尝我这酒,我想你一定喜欢” “谢谢” 慕梨若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随即点了点头“中和醇厚,容甜涩苦香诸般味道于一口之中,却无一味独出,当得上茶中君子”她在和风阁吃过两次东西,可与今日的这两样东西相比,实在是差的太多。 “你不愧是和风阁的名伶,单这酥饼和茶,就比和风阁菜单上的菜色比了下去” “这不是京里的东西” 月欢为自己冲了杯茶后,总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去看对面的女子。 一个多月不见,她过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好,虽然清瘦了些,可眼角的温和与妩媚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成亲了,果然是不一样了吗? “这酥饼的做法是我跟一个大夏人学的,至于这茶……” “这可不像是大夏的茶”慕梨若接话,若说这强志轻身的酥饼是来自环境恶劣的大夏,她还有些相信,可这样温和的茶,确实与大夏的民风民情并不相符。 “来自西南” “原来如此”女子了然,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 “你能平安出来,我很高兴,并没能帮到你,我很抱歉” 她出了天牢之后,不是没有想过要将月欢救出来,可是,那时候她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突然被告知要嫁给楚夜离,之后又发现楚夜离中了毒,所有的事情都要靠她自己来理出头绪,实在是顾不上那么许多,所以,她对月欢是含着歉意的,上次来,也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庆幸的是,眼前的男子还是那般的不染纤尘。 “没有必要道歉,你一个王妃,能有什么势力,而且我听说离王他……” 月欢的目光紧紧黏在慕梨若的脸上,不想错过她丝毫的表情,可惜的是,女子的眼中没有丝毫的起伏。 “说起来我该感谢你的那瓶金疮药,要不是它,我恐怕也撑不到走出天牢的那一天了,说来也是可笑,进宫明明算是件喜事,竟害我陷入了牢狱之灾,所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到最后,谁能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你说对吗?” “所以呢”女子笑问,她听得出来月欢是话中有话,只是她并不清楚最近有什么事情可以称的上祸,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称得上福。 男人深深勾起了薄唇,弯起了个极为好看的弧度。 ”大夏的使臣就要来京了,或许你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二杯,又要祭谁? 紫宸殿殿今日布置的华贵而又奢靡,三级台阶上的主位的周围摆了十几盆大红的牡丹,一色的青花瓷盆莹白如玉,其上绘着的雄鹰亦是栩栩如生。 上好的金丝楠木矮桌两边排开,上面尽数放着金杯金碗,宫女捧灯样式的烛台,无一不是做工精良,价值不菲。其下的粟裕软垫皆是以云罗相裹,暗黑的颜色在烛光下闪着柔润的光泽。 楚南弦与拓跋昊自汉白玉石铺就的台阶上缓缓走来,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站在一起,气势亦是不分上下。 “大夏拓跋昊参见皇帝陛下,愿陛下平安康健” “儿臣参见父皇” “五皇子请起,弦儿也起来吧!” 景帝穿着身明黄的龙袍,一头的黑发已暖玉发冠束起,深沉的眸光里浮着笑意,威严又不失风度。 “五皇子一路舟车劳顿,不知可还适应?” “多谢皇帝陛下关心”拓跋昊将手放于胸前,微微福身行礼后又起身直视主位之人“我大夏男儿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这点劳苦在我们眼中算不上什么!” 男人微微挑眉,目光张扬,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傲气。 “恩”景帝脸色微沉,眼底的笑意也渐渐敛去“朕确实听说大夏百姓时常要四处找寻草场,居无定所,想来也是已经习惯了漂泊的日子” “皇帝陛下说笑了,我大夏儿女性子自由,随性而活,自是不能与喜好安逸的祁国百姓相较!” 景帝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起来,他欣赏拓跋昊的不卑不亢,又为能征服这样嚣张的大夏国而心生傲气。 主位上的男人对着楚南弦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而后又看向了大殿中挺直着身子的拓跋昊。 “你们派人送来的礼单朕已经见过了,那些个马匹确实是喜欢,五皇子回国之后,还要替朕多谢大夏皇帝” 拓跋昊在行至同城时就已经派人先行将礼单送至京城,景帝早就已经看过,此次大夏也算下了血本,单**的战马就送了三百匹,其中公马就有两百匹。这品种纯良的公马是可以和母马配种的,这样算来,等个十几年,祁国的好马就会有许多了。 再加上各类的兽皮和珍惜的药材,大夏这次送来的都是好东西。 “皇帝陛下”拓跋昊不急不缓的掀了掀眸,嘴角弯起的那抹弧度像是一轮下弦月“我父皇知道您是个英雄,猜想您定是爱马之人,所以特意命我带来了一个特别的礼物送给皇帝陛下,是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还请皇帝陛下收下!” “哦?”景帝眼睛里闪过一道兴味的光,景帝年轻时也曾血气方刚,弓马骑射是祁国皇子数一数二的,对于汗血宝马,以前也只是听过而已,还从来没有真的见过,突然听拓跋昊提起,不由来了兴致“如此朕倒是要好好歇歇大夏皇帝了!” “祁国皇帝喜欢,想必我父皇也是高兴的”拓跋昊略一垂首,傲气不知不觉中敛了许多“另外,还有一匹汗血宝马父皇特意吩咐送给离王殿下的,离王是贵国戍守边疆的大将,与我大夏也是多次交手,父皇敬佩他是真正的英雄,所以也愿将汗血宝马送上!只是,我这大殿里似乎并没有离王殿下的身影,难不成离王是不屑与我同殿共饮吗?” 拓跋昊的话音刚落,楚南弦和楚胤尘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许多,大殿的其他大臣也是脸色各异,只有主位上的人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了两声,显得极为兴奋。 “五皇子哪里话,离儿的性子朕了解,断不是你想的这般,只是你来的不凑巧啊,他刚成亲,还是新婚,总要多陪陪他的王妃,他的那一匹汗血宝马朕就替他收下了,五皇子,你既来了祁国,朕自会让人好好招待你,这几日你就享受享受祁国的风光,看看祁国的风土人情,等你回了大夏,总不至于觉着白走这一趟!” “拓跋昊多谢皇帝陛下,只是我与离王虽从无交情,可我倒是对他十分钦佩,离王大婚,我总应该另奉上一份贺礼,不知皇帝陛下可否安排我见上离王一面呢?” 景帝一手执起酒杯,一手轻敲着桌子,他早就传旨下去,让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离王的病情,又让人到处去散播楚夜离为陪伴新婚妻子而不愿入朝的消息,让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所以,他不觉着拓跋昊已经知道了真相。 “可以,不过,倒是不急,五皇子不妨先坐下,品品祁国的美食,美酒” 拓跋昊知道今晚也不会问出什么,顺从的点了点头,坐到了大殿里唯一空出来的位置上。 楚南弦见此,对着候在两边的乐师点了点头。 乐声乍起,转瞬间急促汹涌的曲调就像奔涌而来的巨浪让大殿上的人就不由觉着精神一震。 宫中的礼乐多是柔和温婉的,可今日乐师却是用了音色厚重的七星萧,前乐刚起,已是气势磅礴。 十几个腰间围着狼皮的女子踏着马步缓缓而入,手间执着的那对木剑堪堪对击三下,同时脚下急旋,厚重又泛着幽幽光芒的狼皮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半月弧度。 柔美与英气并重,压迫与顺从交融,江圆看着景帝脸上渐渐挂上了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 此次的礼乐与舞蹈皆是他亲自督导安排,为了展现祁国泱泱大国的风范,他特意改变了以往温和的舞蹈与礼乐,半月之前就安排乐师学习大夏的乐器七星萧,又把京城往来大夏的商贾扣下,集齐了十几张的狼皮,又让大夏的舞女进宫亲自教导,才排出了这样的舞,当真是不容易。 礼部毕竟不同于其他的五部,最为重要的祭天大典年年都办,早就没有新意可言了,至于什么妃嫔晋升,先皇祭礼,那都是几年才有一次,而且若不是封后或十年祭礼,皇上也从来不在乎,要想出头,就只有抓住这次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了。 “好!好!!” 一曲终了,景帝十分满意,兴奋的拍了拍手。 大夏使臣这次来,景帝最希望的就是让大夏真心的臣服,所以,从未如此奢侈的紫宸殿今日是金碧辉煌,而这舞,又恰到好处的展现了祁国人的英勇,当真合他心意。 “哈哈!五皇子,来,尝尝我们祁国的酒,这可是三十年陈酿,辣的很呐!” 景帝说着,先举起了酒杯,宫女连忙给拓跋昊等人也添满了酒,然后退到了一边。 拓跋昊和他身边的副使在看舞的时候脸色就有些难看,此时脸色又是一变,手腕一转,就把杯中的酒尽数倒在了地上。 “放肆!”一官员大骇,猛地拍向了桌子,正欲发难,却被景帝抬手止了住。 “五皇子,你可知对朕不敬是什么样的罪过?” “皇帝陛下,我大夏人饮酒时,总要先祭过黄土大地,还请皇帝陛下见谅!” 景帝眼睛不由一眯,脸上的笑也尽数消失。 大夏远在西北,这又是大夏第一次派使臣出使祁国,在此之前,两国之间相互了解都是通过写文献书籍,可这书毕竟不能将各自的习俗尽数列出,所以景帝虽然知道拓跋昊有撒谎的嫌疑,可也不好发作。 “既是大夏习俗,朕又怎会计较,五皇子,不知这第二杯,大夏人又要祭谁?” “第二杯,我们自己饮!” 拓跋昊拿过酒壶猛地将酒杯重新倒满,过激的动作令酒溅出了杯子。 “皇帝陛下,这杯,我敬您!” 说完,男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好!”景帝目光一沉,将纯金的杯子缓缓放下,酒丝毫未动。 宫女将御膳房准备的菜色一一端了上来,因为是招待拓跋昊等人的,御膳房早在十日前就挑好了最肥美的牛羊,又备上了Ru鸽,熊掌,蛇肉,只等着用最新鲜的肉来做菜。 宫女端上来的器具有金盘,亦有银碗,其上镶嵌着各色的水晶宝石,流光溢彩,御膳房根据菜式来选择器皿,再配上刀工精致的花雕,单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