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天使崩坏史》 1. 跳蚤市场 太阳每次升起来晒的都是右边这半边脸。 窗台上边破了个大洞，应该是今年的雨水更加凶猛，针尖一样击穿了房檐，然后就是一个个虫眼大小的窟窿。 灰牙一直盯着窗户边上缓慢耸动的软壳虫，过了好半天，才发现那里新长了一根细小的绿芽，被虫子前进的步伐带出了地面。 他另一只手扶着一架板车，上面歪歪斜斜地重叠着好几个木头箱子，车尾挂着一条说不出来是蓝还是绿的招牌，非常直白的写着“好酒”两个字。 这时候恍惚有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啪”地一掌拍在他的头顶。 灰牙赶紧抬头，咬着大牙倒抽了一口冷气，车前的毛驴跟着发出“啊呜”的叫唤，只见眼前的这个人个子极高，头发有些泛白，长时间的吃不饱让脸骨凹陷得很深，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虽然经络分明，却也是十分的有力。 灰牙摁着自己的脑袋，缓缓地喘了一口气，努力让话说得更平稳一些：“大清早的，你想干嘛？” 那人是灰牙的养父，他顺势捋了捋那只袖子，像是一点也没有生气：“你昨天喝了多少？桌子下边那坛都空了。” 灰牙从他手上接过了一只缝补得发硬的钱袋，正准备转身跨上身后的板车：“我床边上还有，麻烦给收拾一下。” “你是在指挥我？”那人站在原地压低了嗓门，却还是一脸温和的表情。 灰牙自然是历来都不怕他，只拉紧了缰绳，抬起手来左右摆了摆，一路顺着门前的杂石小道出了院门，声音又远远地传了过来：“黑大叔，拜托你总行了吧！” 黑爪扶着房门也没有退回去，半晌后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也是，年纪轻轻就学着作死……”这才掩上了那扇摇晃的房门。 房门关上惊起了一阵飞鸟，树梢上突然有蝉惊动地发出了一声长鸣。 黑爪显然并不知道今天的道别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这种日出时的太平。 等到灰牙在长河地下城新岸的跳蚤市场摆好了摊子，太阳已经游走到了顶空。 此刻连一丝云都没有，几只鸟一路跟来却开始原地转着圈，灰牙眯着眼睛看着它们，直到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灰牙……奇了怪了，你怎么在这，入学考试快开始了！” “哈？什么玩意……” 灰牙转头看着这个女人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站回到头顶的凉棚里，她体积非常的大，正拉扯着衣襟喘着气，半个身子压住了旁边的花车。 她叫做白鱼，三十好几的年纪却长着一张幼稚的脸，是这个市场有名的药师，据说她卖的漂浮药水，能让人直接从中央湖上漂浮过去。 “哟你不知道？”白鱼神经兮兮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学识庭院要招人！布告贴出来都好长时间了……你今年多大？” 灰牙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市场似乎格外的冷清，就连隔壁每天都来卖烟花玩具的小斑鸠，今天居然也都没了影。 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一边跳上了板车后边的软凳，一边回答道：“我16啊……你问这个干嘛？” “这个年龄不是正好，黑爪没给你报名？不当法师，难不成要在这里窝一辈子？” 白鱼显然是十分担心地上下打量着他，毕竟在三角城邦，甚至是整个旧人类的聚集地，只有法师才能称得上是有地位，像他们这种小摊贩，最多也就是糊个口而已。 谁知灰牙冷笑了一声居然无所谓地耸拉着后腰：“得了吧！我是不信，什么魔法什么晶石这种鬼东西，要我看，都是人懒才会有的玩意，我啊……还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比较好！喝喝酒再晒晒太阳……” 白鱼不敢接话，看着灰牙往后一倒哼起了一首不着调的歌。 她记得多很年前，也是像这样的天气，黑爪带着年幼的他突然就闯入了这个弯曲沉闷的跳蚤市场。 那会的灰牙，沉默不语，眼神精亮，和现在没心没肺甚至有点地痞流氓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当时递了一瓶橙黄色的糖汁给他，结果这个男孩并没有伸手来接，反而一双眼睛满是防备地转过来直视着她的脸，嘴角轻轻地笑起来，像是一头想要进攻的野狼，在暗自摩挲着自己的爪牙。 白鱼当时猜想，这两父子可能是蔷薇那边过来的。 长河地下城在三角城邦的南边，从这里到城墙外的荒原，再穿过静谧森林以北的中央湖，便是与三角城邦用一纸协定捆绑在一起的蔷薇共和国。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么叫了。 所有人都知道，当时从安布雷拉帝国叛逃而来的贵族们，率领众人在安卡拉星系B-710星建立了蔷薇共和国，随后与旧人类联邦南部的三角城邦签订了“黎明预案”，蔷薇占三分之二，三角占三分之一，中间以湖相隔，一半拥有安布雷拉帝国强大的机甲科技，一半拥有旧人类联邦传统的晶石魔法，两者联合组成了名叫“三角蔷薇”的新国度。 白鱼看着灰牙现在的样子暗自在心里揣测，居然不想当法师，看来是从那边来的没有错，不过他现在的姿态与当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毕竟名义上是一个国度，两边的人至今都有点敌对的意思，所以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蔷薇的人。 对了！白鱼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她记得这两父子出现的那一年，蔷薇出了好大的乱子，有一个叫狄波拉的显赫家族在一夜之间覆灭了，所以才有不少人逃了过来。 白鱼不禁觉得鼻尖一酸，看来灰牙这个孩子，为了把自己藏起来，努力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抽了一声，灰牙在那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过头来看着她，白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白鱼甚至觉得灰牙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谁知他竟然咧嘴笑了笑，伸手摊开了三个铜板：“白老板，来瓶糖汁，冰的那种……我都要热死了！” “又来？三个铜板早就不够了！你到底要我怎么说……能不能别这么没脸没皮？”白鱼瞬间回过了神，恶狠狠地回骂道。 “得了吧，你兑了多少水你以为我不知道？信不信我只要喊上一声，你连三个铜板都挣不到？”他说着蹿起了上半身，自己动手从白鱼身后的框子里，掏出了一小瓶澄黄的冰糖汁，仰头就下去了一半。 “喂！”这时候突然就有人出声，“有没有那种，让人恢复记忆的东西？” 一个人影不知道在身前站了多久，灰牙“咕隆”一声差点喷了出来，只见这个人穿着厚厚的长袍，羊毛的帽子压在头顶，胡子拖在地上，一抖全是白灰。 他嘴一张全是断掉半截的黄牙，嗓子十分的沙哑，又这么一成不变地问了一次：“那种……让人恢复记忆的……” “你热不热？”灰牙忍不住问他，斜眼发现他的胸前似乎还有一圈褪色的毛领。 这人被打断之后就一动不动地站着，白鱼在旁边和灰牙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疑虑。 只见这人缓慢地转过了半截身子，后边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他把它取下来直接就放在了灰牙的跟前。 白鱼似乎弄明白了，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是个行走商人，小心点，这种人全是骗子！” 话一说完她就赶紧溜了回去，只留下灰牙和这个没被热死的商人站在了原地。 灰牙倒是觉得自己没怕过谁，伸手把那人的行囊往外一推：“你什么意思？” 那人又问了一次：“有没有那种，让记忆恢复的……” “好玩是吧？”这次没等他说完，灰牙一手上前就提起了他的衣领，谁知一股酸涩的味道立马袭了过来。 灰牙喉头一痒忍不住咳了一声，他赶紧拉过车尾的招牌用力地敲了敲：“看见没，我卖的是酒！酒你喝不喝，保证让你被打死都不知道！” 那人被提在手里咧嘴笑了笑，然后像个小丑一样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不是我要，是你……你难道忘了？” 灰牙一愣，一股凉意直接蹿上了头顶。 这人在他的控制下“嘿嘿”地又笑了两声，嗓子像是被大锯拉开的木头碎渣，一双眼睛轻微地侧过来，极尽疯狂地发出了痴迷的光：“少主……难道你忘了吗？你出生的那年，共和国上下可是以少主两个字称呼你的啊！” 2. 诗，和远方 灰牙赶紧朝白鱼的方向瞟了一眼，指关节掐着那人的衣领不经意地更使了一分力，又抬起下巴咽下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让自己平复了一些，只是那只手依旧是抖个不停。 他压住自己的嗓音看着跟前的这个人：“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懂……赶紧给我滚！” 话一说完他松手外往一推，却反被这人一把上前抱住了双臂，整张脸凑在了跟前。 只见他的模样十分的吓人，眼睛似乎快凸了出来，嘴角癫狂地笑在两侧，舌头探出牙缝轻轻地一卷。 “放手！”灰牙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自己，可是这人的力气却十分的惊人，他又忍不住瞟了瞟白鱼所在的地方，心想绝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听我说……”那人像是安抚一般做出了噤声的样子，又急忙地说道：“你听我说……我知道是你，阿尔瓦和狄波拉两大家族的继承人……那么显赫名字，所有人都指望着你，从你出生之日起，蔷薇共和国便用少主指代你的名讳……至于你的真名，好像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哈哈哈……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这一次灰牙没有否认，却突然收敛了之前的神色，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你是谁，你到底想干嘛！” 这人却忽然后退了一步，放开了灰牙的肩膀，又转身去拿身前的那只行囊，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行走商人的模样，然后开始啰里吧嗦地念叨着：“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我从来没有认错过……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这个地方简直太热了！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给！赶紧拿着！” 灰牙低头一看，他把一只老旧的信封递到了手边，然后抖了抖指尖催促着：“快点！我要走了！踏马的我快被热死了！” 灰牙苦笑不得地看着他，故意抬手上去又不肯接，只问道：“这什么东西！你让我拿着我就拿着？” “我踏马哪知道！”他突然就拔高了嗓门，这下就连白鱼在内，对门卖长毯和新鲜羊奶的小贩全都转过了头，“有个人蒙着脸让我交给你，我走了快2个月才到的你这你知不知道！之前明明还下着雨！” “好了好了……”灰牙赶紧接下了他手里的那只信封，生怕他再继续这么胡言乱语，“别乱说话啊，小心我拔了你的牙……” 谁知这人像是突然泄了气，立马转身就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灰牙赶在白鱼凑过来之前飞速地拆开了那封信。 里面是一页信笺，正面写着： 绿色的山岗太远了 暮色森林里的老木匠 苍老的手编织了白帽子 断腿却走不出绿色的小山岗 假装听不到风来了 战火燃烧的消息就沉默下去 可是我要攀上那座小山岗 回不去了 让我看看风来的方向 ——灰尘、黎明和马蹄为你敬上 反面还有一句： 把星辰装进兜里，你必须从笔直的道路来寻找我们的消息。 灰牙一脸的不明就里，落款居然是三个人，诗的意思虽然不明白，但结尾显然是要灰牙去找到他们。 他赶紧再一次打开了信封，白鱼果然已经摇晃着停在了他的身侧，低头看着他从信封里掏出了第二页羊皮纸。 “哟！”白鱼一看到顶端画着山海环绕着星辰的徽章就惊讶地叫喊出声。 灰牙只能停下来转头看着她，只见她一脸的兴奋和笑意，用指尖不停地戳着那一小页羊皮纸：“那是！那是……我见过……学识庭院的！快快，取出来看看！” 灰牙“唰”地一声抽了出来。 这是一张车票，蓝色的字体写着“学识庭院直通车——地狱站台轮班出发”。 然后灰牙抬起头，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白鱼倒是异常兴奋地拍了拍手：“我告诉你……这绝对不是巧合！今天就是入学考试的日子，不管这东西哪儿来的，你得赶紧去！” “去哪儿？开什么玩笑……我什么都不懂去什么去？丢不起这个人！”灰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得去看一看，就冲着那个小丑一样的商人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白鱼在一旁一溜烟地回去掏出了一个小布包，然后又转身回来飞快地塞进了他的兜里：“拿着，这是我爷爷留下的，简单得不得了，照着说明做就行了……赶紧赶紧！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一说完，灰牙被她一掌推到了小路的正中，又转头看着她豪爽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我帮你看着，你自己快点……别给我丢人呐！” 灰牙只能一言不发地准备转身，看着脚下曲曲折折的跳蚤巷子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这时白鱼的嗓音又飞快地响起：“哎呀真笨，前面往左！出了巷子口再往左，那有一条路，顺着走到底有一个叫远方的地方……” “知道啦……婆婆妈妈的简直烦死人！”但灰牙还是顺从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了，不久就出了巷子停在了目的地。 抬头一看，这明显就是一家餐馆，摇摇晃晃的木头招牌写着“远方”两个字，门槛极高，房檐又矮，灰牙也算是个高个，这么一抬腿一缩头的进去，整个人像是被扔进盒子里挤断了后腰。 还真是一个叫远方的……地方，生意还出奇的好。 一进门是个敞亮的大厅，从二三十米高的塔顶笔直而下的钟摆，在距离地面半人高的地方来回地晃荡，所以人流到了那个位置都会自动停下来，思考该怎么过去，直到不断有人倒下之后，人群开始像是被拦腰切开了一道口，前方的队伍稍有松动，后边的便看准了时机，两三步一并，赶紧钻过去。 不过还是有人倒下了，灰牙来回转了个身，就听见远处“哎哟”一声，夹杂着前方柜台尖着嗓子喊出的菜名。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消瘦的同龄人，旁边的女孩正想伸手拉他，钟摆“呼啦”一下又荡了回来。 “呀……快趴下！”女孩惊叫着躲起了脚。 那人倒是十分的灵活，双脚一蹬往后一趟，钟摆挨着肚子就这么过去了。 他还没忘记嘱咐道：“云熙儿！你先走！赶不上就玩完了！” 四周的人转过来看着一个劲地笑。 赶什么赶，灰牙茫然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莫名其妙，柜台里的人正巧喊着：“新鲜鼠尾草烩长刀面！柠檬酸汤加火焰酒双份！” 这是！抢着去吃吗？这到底是什么鬼，难不成被人给耍了，还是这学识庭院根本就是个吃饭的地方？ 没等他再多想，后边呼啦又来了一群年轻人，不知是谁双手推着他的后腰一路就来到了钟摆前。 一边走灰牙听到那人一边正说道：“就你这个？拉倒吧！你当庭院的考官是傻子？据说整个法师联合会的长老都来了，你能考过就怪了……你看看法赫，光拔毛这一个法术就练了大半个月！” 灰牙侧回半个头，看到那个叫法赫的人满脸的青色，抬起一根手指推了推鼻尖上的镜片，然后像是留意到了这边，视线飞快地转了过来，嘴里却依旧回答着：“你是在说我笨是吧，拔个毛都要半个月？” 这群人刚好三个，法赫被围在正中，左边那个先开口，正是之前说话的那人：“反正我不行！我也就试过一次……”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这三人注意到了灰牙的眼神，彻底停下了嘴上的吹捧。 法赫右边站着个胖子，身材像是个打手，盖住脖子的下巴缓缓地动了动。 “黄糖酿鸡胸！” 他说什么被那声菜名完全给盖住了，灰牙看着他那张抖动的嘴依稀觉得是：“你看够了没……”。 他赶紧抬手摆了摆又转了回去，心里想着啥都没弄明白之前千万不能再惹人注意，不过好像也没走错地方，这几个人明显是提到了考试和法术之类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别人怎么做的好了。 身前的队伍正巧又前进了一小节，刚才摔倒的少年终于拖着半条腿来到了柜台前。 灰牙赶紧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他究竟点了些什么，然后咬着牙一路默念着，就连直愣愣地跨过了钟摆的弧度都没有回过神。 身边的人跟着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开始叽叽喳喳地指着他。 法赫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右边：“乌贼你看！” 那个叫乌贼的摇了摇头，一脸轻蔑的表情：“这人脑袋有问题，一股穷酸样，难不成也是去庭院的？能考上就怪了！” “多半只是想试一试，这种人太多了。” 三人一路看着他来到了柜台前。 灰牙明显有点紧张，柜台边缘贴着一句“小心钟摆”，他心想都到这里了能有什么用！柜台里的人就用长勺敲了敲他的头。 “点什么？”这人……不对！这个东西好像不是个人。 灰牙震惊地看着它从嘴里拔出了手指那么粗的烟杆，两只黄色的眼珠子下面冒着白烟。 “说话……点什么！” 灰牙被吓得一瞬间就放了空，只能努力地在头脑里搜索着那道从来没听过又十分绕口的菜名：“我要……那个……羊油果白船嫩牛卷……” 对面的怪物一动不动，不敢相信的挑起了一根眉毛。 灰牙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又不可能退回去，他只能又试了一次：“……嫩牛卷羊油果白船……不对？你确定？那叫什么……白船卷羊油果嫩牛？还不对？呵，什么玩意真是……烦死了！” 灰牙心里突然就蹿起了一股火，倒是那怪物主动趴下了身子，意味深长地一笑：“小子，第一次是吧？饭票呢，拿出来我看看！” 灰牙只能顺从地从衣兜里摸出了那张蓝色字体的羊皮纸。 怪物一把就接了过去，拿烟头朝着上面胡乱摁了摁，然后从旁边拿起一块木头牌子扔给他：“学识庭院是吧？你早说啊！前边地狱那道门进去就是站台，找路不用我教了吧！妈的幸好一年就一次，真是急死人！把店开在站台上面，检票的人比吃饭的还要多！真是一个比一个傻！” 3. 从地狱之门出发 灰牙顺着柜台赶紧绕了进去，一路听着前边又骂了几句“白痴”。 原来这里正儿八经是个餐厅，四四方方的庭院围着几张小桌子，偶尔有人坐在凳子里舔着冰淇淋。 毕竟大多数的，都朝着“地狱”那道门去了。 说是门倒不如说是个树洞，一地的白花被四周的风一吹，开始慢悠悠地绕着人转悠。灰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一股清凉的气息灌进了胃里，舌尖也仿佛尝到了一股清甜。 看来夏天真的来了，长长的树荫在脸上遮挡出了阴凉，风和花瓣轻轻地挠着耳朵，一不小心就钻进了袖子里，冰凉的贴着手背，甚至还有些发痒。 灰牙看着四周嬉闹的人群，几个女孩遮着嘴角，眼神在人群里来回地寻找，不断有人发现了他，扯着身旁的衣角俯在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就是一阵银铃一样的笑。 灰牙不禁松懈了自己，张嘴猛吸了一口逐渐温暖的空气，毕竟一会从地狱的门进去，搞不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然而他猜的果然没有错！ 柜台给的木头牌子应该是一块激活石之类的东西，树洞边缘有一个大小正好的石槽，把牌子插进去，门洞突然就开了，眼前还豁然冒出了几个大字：“长河地下城旧地”。 灰牙迎着字体一脚跨进去发现是一间车厢，在宽阔的地道里飞速地行驶，后脚只要一落地身后的门就不见了，四周黑得不行，他只能在身旁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来不到站是不会停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什么也看不清，耳廓里全是铁轨撞击发出的“哐当”声，灰牙几乎都要睡着了，一个圆润并且透明的人影却突然从地面冒了出来，半个身子在空中不停地旋转，嘴里大喊着：“学识庭院！学识庭院直达到了！” 门瞬间就打开，灰牙跟着车厢里的人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亮光刺进了双眼，他抬手挡住了自己，直到视线恢复了清晰。 所有人都在等车停，右手边正好是之前在餐厅里摔倒的那个人。 这么近的距离看，皮肤好像更黑了，他抬起眼来看着灰牙，然后点了点头：“你也是来考试的？不像啊……” 灰牙跟着点了头，他马上说自己叫李斯坦，旁边的女孩是云熙儿，于是这两人顺理成章地带着灰牙进入了考场。 说是考场其实是在离庭院不远的地下河边上，一路有零星闪烁的路灯，像是突然进入了黑夜。 人流走得极慢，灰牙看了看四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李斯坦正盯着法赫一群人过去：“那当然！这里是整个旧人类联邦最权威的地方，只要能从这道门进去，一定能成为最顶尖的法师……好多人为了今天做足了准备……不过我老实告诉你，其实我也上过基础教育班，”他说到一半又拉下了脸，那种痴迷的表情立马不见了，冲着不远处的法赫瞥了瞥嘴，“不过嘛，人只要是命好，出生在世家，上场像猴子一样走一圈，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他小声地嘀咕了几句骂得更难听了，不过灰牙此刻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他左手下边的衣兜里压着之前的那封信，信上写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觉得有三个名字，好像是，灰尘，黎明，还有马蹄。 接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先进去，然后再想办法找到这些人？ 他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队伍的前端就是考场的入口，除了来参加考试的人之外完全看不到其他人。整支队伍往前移动的同时发出了乌央乌央的吵闹声，所有人一脸的兴奋，拉伸着后颈越过别人的头顶眺望着前方。 灰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毕竟他和这群人的目的根本就不一样，他不是来参加考试的，他也不会什么魔法，要不是那个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不会大老远的来到这个地方。 思绪清晰之后就像是一根针，透过呼吸尖锐地戳进了胃里，灰牙在队伍里麻木地摆动着双臂，不管什么姿势都觉得很不安。 他是谁，他的身份，这个背井离乡十年才被保护下来的秘密，难道就这样暴露出去了？ 灰牙远远看着门梁上的灯柱，里面疯狂燃烧的火花，四周的温度仿佛也在不断地攀升。 红色，漫天的大雪里一丝显眼的红色。 他听到了火焰的声音，不知道是来自不断升温的大脑，还是记忆里崩塌的那座旧城。 直到身旁的李斯坦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喂！问你呢，发什么愣……你准备的什么？” 灰牙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去看看，看看到底是谁写的这封信，到底是谁揭穿了这个秘密，然后不顾一切地交到他手里，彻底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什么，其实我什么也不会！” 李斯坦听他这么一说明显是把嘴撅成了圆形，豪不掩饰地大喊道：“我就知道！怪不得我觉得你不像，你是来找刺激的是吧？听说每年都能混进来好几个，诶……刚才就有，说是上去直接跳了个舞！哈哈……没想到被我碰到了！马上到我了，你等着我啊，别走……一会儿我来找你！” 李斯坦说完就准备转身进去，又对着灰牙竖起了一根拇指。 灰牙这一瞬间终于想起了白鱼塞给他的东西，急忙从兜里翻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各类花色的纸牌，白鱼说的没有错，的确是有一张说明，看上去也十分的简单，他飞快地读了一遍就记住了，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又把东西塞了回去。 就这样一直等他来到了入口的位置，一步以外有一道铁门，门后面什么也看不清，前面的人进去，要不了多久，闸口就会重新放下来。 灰牙进了门才发现还有一道漆黑的帷幔，指尖一碰又湿又黏，但他还是强忍住恶心钻了进去。 刚走了两步，迎面一束强光直接就落在了头顶，空气里很安静，灰牙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为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硕大的舞台中央，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影，无数双眼睛同时看着他，却没有人说话。 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在舞台四周来回地转着圈：“如果你选择魔法展示，你可以马上开始，如果你选择理论答题，请举手示意。” 灰牙没有动，那个声音马上又继续道：“那么你开始吧！” 这么多人，灰牙在心里隐约估算了一下，声音传回来大致是3秒，看来最远的位置距离这里少说也有500米，这个地方真是绝了，藏在人群就是藏在暗处，站在视线的集中地反倒成了待宰的羔羊。 幸好留了一手，他拿出了兜里的东西，看来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场考试先蒙混过去。 按照说明：“先洗牌，再举过头顶……” 灰牙照着做了一次，下边突然就有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他迟疑着站在原地，抬起头来不安地来回看了看，没想到声音更大了。 “下一步，选一张牌出来，展示那张牌的花色，然后把它放在最下面，再洗一次，千万注意牌的顺序，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你选的这张牌，切记！千万别在法师面前进行表演……” 说明的确是这么写的，灰牙也只能清了清嗓子，人群瞬间就安静了，像是在期待着他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抽了一张出来，是一只兔头摆放在餐桌上的花纹，所有人都傻了眼，从这里开始，还没等他进入下一个环节，四周突然就爆发出了骇人的笑声。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直视着前方，不知道是什么方向传来一阵嘘喊，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叫骂，听上去大致是“滚下去”，还有“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时间，灰牙只觉得手足无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厚厚的牌页里夹着折叠好的信封，原计划是趁着步骤把它抽出来，不过他现在却暗自收紧了自己的手心。 没想到这么多人，跟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虽然硬着头皮上来了，可是到了这一步才发现根本不能轻举妄动，更别说找到这封信的线索。 他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笑声听起来更强烈了。 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巨石的轰鸣，灰牙只觉得浑身一震，后牙撞击在一起连带着整个后脑都在响。 之前那个沉闷的男声再一次响起：“我问你，这是什么？魔术？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 紧接着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还要说多少次，再把这种人放进来，联合会绝对会撤销所有的支持……” 后半截就听不到了，灰牙整个人一空，顺着脚下突然破开的大洞就彻底栽了下去。 他抬头仰望着逐渐缩小的黑暗，这种感觉，像是坠入了地底，也坠入了绝望。 唯一的好消息是传送的另一头正好在家门口，灰牙凌空悬停了一小会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杂石小道的正中。 4. 你居然！ 天已经黑了，灰牙的板车蹲在院子的角落，毛驴一看见他，四只脚顿时在身前绕来绕去，鼻子里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台阶上的石头小屋正透出一阵清澈的光，灰牙很少回来得这么晚，上一次是为了偷看空白马戏团的表演，黑爪一直站在门前提着棍子等着他。 不过今天那里没有人，他从院门上跨过去的时候，毛驴拉长了嗓子使劲地哼哼。 灰牙转头伸出一根手指，它瞬间就垂下了脑袋，两只眼睛向上翻着，睫毛闪了闪，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谁知灰牙直接就跨上了台阶，推门进去的时候毛驴在后边绝望地补了一句长音，害得椅子里的黑爪一个激灵，直接弹起来看着他。 灰牙一怔，一手扶着门，觉得黑爪半天没反应也不敢动弹，想了想只能问道：“睡着了？” 黑爪跟着冷笑了一下，缓缓地又坐了回去：“你还知道回来，今天要是说不清楚，你那几箱东西我绝对给你扔出去，尤其是你那瓶宝贝了好久的森林狼。” 灰牙心想你不敢打我居然拿酒来要挟，嘴上却已经说道：“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我去了哪儿？” 黑爪看着他慢吞吞地过来坐在了跟前，两条眉毛搭在了一起，视线一动不动，甚至是还有点严肃的意思，却依旧忍不住笑道：“是是是，我知道，怎么可能！你未必还想去凑个热闹……” 他夸张地摆了摆手，灰牙却没有动，一脸的表情越来越僵硬，黑爪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只见灰牙一直瞪着自己，嗓门瞬间就高了上去：“我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来这里？” 黑爪整个一愣，目瞪口呆地直起了后腰。这个问题不用讨论，这可是你灰牙亲自定下的规矩。 谁知没等他反应过来，灰牙已经站了起来，“啪”的一声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上窜的怒火直接烧红了双眼：“去哪不行，为什么是这！你看看外面，都是些什么人！除了魔法就是魔法，你偏要让我待在这种地方……是！要藏起来，最好把以前都忘了，像个白痴一样对人低头，就为了融入这个鬼地方，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当初就留在那！” 黑爪没有反驳，冷静地看着他发完了疯。 而灰牙只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眼前这个人在生死关头庇护了自己，一直以来他所要求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维系现在这种平稳的生活。 反倒是灰牙，从拿到那张车票开始，所有的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考试也好，发疯也好，不都是他自找的？ 想到这里，他终于默默地背转过身去，过了好一会儿，又才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黑爪这才开始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灰牙从兜里拿出了那封信，顺带将今天在学识庭院的遭遇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黑爪一直埋着头，独自将那首诗又念了几次，最后一直喃喃地重复着那三个人的名字：“这东西是怎么到的你手上？” “哦！对了，”灰牙恍然大悟地举起一根手指，“有个行走商人，怪里怪气的，还穿着很厚的衣服，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 “你说什么？”黑爪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是谁！还知道我的名号！” 话一说完，黑爪“突”地一声就站了起来，一手上前提起了灰牙的衣襟，一手凌空胡乱地来回这么一比，半空中突然就迸出一阵银色的光，一小块树桩那么大的空间直接被他徒手给劈了出来。 下一个瞬间，灰牙还在尖叫着：“我去！你居然是个法师！”黑爪就已经带着他一脚踏入了一间阔气的办公室。 一个白色的人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啪”的一声吓得往后一仰，手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从桌子上滚落下来，整个房间里顿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蔓延起一阵金灿灿的亮光。 好不容易等烟雾散去恢复了平静，只见黑爪穿着一件系带的条纹睡袍，两条腿还露在外面，旁边站着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彻底说不出话来的灰牙。 这间房子的主人也就是惊讶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很快地招了招手请这两人坐下。 灰牙却不肯干了，头一转还在继续骂着：“你居然是个法师！我认识你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是个法师！怪不得去哪不好偏要来这！你个骗子！” 黑爪只管淡定地收拢自己的下摆，伸手指了指对面身穿白袍的老头：“这位是学识庭院的院长，也是苦行者公会的首席，愤怒大法师。” “你说什么？这老头？”灰牙立即又转回去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眼神里渐渐就有了惊恐。 学识庭院的院长，人称鬼才神手，古铜色的肌肤搭配雪白的胡须，光头，鼹鼠鼻子衬得眼睛更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黑爪是绝不可能来找他，因为这破老头不仅会摸人屁股，满嘴胡话，有时浑身上下还会突然散发出一种缓慢的气息，尤其是听他说话，实在是太累人啦！ 只见他果然不慌不忙地端起了面前的水壶，然后照着杯子缓缓地倒下，水流在空气中划过顽强而悠远的“哧”的一声，隐约有一股绿色的灰尘慢慢腾了空。 灰牙立马换上了一副嫌弃的表情，黑爪这时已经开始拒绝：“不用了，我今天来是有要紧事！” 大法师只能再慢吞吞地将水壶放下，又拍了拍身旁的凳子：“来！坐下，都坐下……我知道，我看见他了……今天早些时候，在考场的时候。” 黑爪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被气得一高一低，他重重地喘了一口，结果大法师飞快地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他的确没有通过，难免嘛……居然表演了魔术！”他明显是想忍住自己不笑出来，“不过，难免嘛！从小就没有接触，你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但是这间屋子里都知道他是谁，所以……我已经在考虑了。” 话一说完他抖着胡须欢乐地笑了笑，样子十分的阴险。 黑爪的脸却更难看了，他从袖子下边抽出了那张信纸：“我还以为是你搞的鬼！” 大法师伸手接过来埋头看了看，又嘎嘎地笑了两声：“我就说，以你的脾气，怎么可能让他来报名？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要来求我！” 黑爪一听反倒像是直起了自己的后腰：“行了！我一开始就说过，他不会来学习魔法，我也坚决不同意……” “但你没这个权利！”大法师没等他说完就还上了嘴。 一时间，灰牙只觉得自己泡在了火药桶里，正想开口，黑爪却猛地一步跨到了大法师跟前，一把夺下了那封信：“他被人认出来了！这东西，直接就递在了他手里，里面还有你的车票！” 大法师张嘴抬起了头，黑爪几乎想动手，挣扎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指着他脸：“不管你耍什么花招，你给我听清楚！至少现在……我还是他的养父！谁要是再敢绕过我擅自做决定，我一定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其余的两人明显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黑爪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就连灰牙也很少见他这样，尽管他居然是个法师这件事情重创了灰牙的内心。 而大法师在这种狂怒的威胁之下，终于无辜地抬起了双手：“等等！你先别急……我要解释一下……” 5. 特招的秘密 壁炉里的火焰自己就亮了，光影重叠的视觉感给整间屋子铺上了一层神秘。 大法师从椅子里抬起了屁股，然后再晃悠悠地挪向了另一把椅子，这样火光正好在身后，就连灰牙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了一种辉煌的悬疑。 “我想我要说的，应该是一个秘密，黑爪……就连你也不知情。” 他开口便是这样一句，灰牙只能两步凑到了黑爪的耳后：“喂！你刚说他是个骗子？” 黑爪对这人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一直都是半信半疑带点姑息的态度，所以他的观点是：“别急，先听听看……” 于是大法师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灰牙，那种缓慢的力量也突然消失了：“没想到长这么大了，有十年了？我早知道会有今天，所以你收到那封信一点也不奇怪，这都是安排好的，你会来找我，而且你也必须学习魔法。” 黑爪刚想接话，大法师又是飞快地抬起了一只手：“十年前，你父亲将一枚极其强大的武器转交给了我，让我代为保管，这也是黑爪不知情的部分……” 他故意转头看向了黑爪，又欢乐地抖动着胡须，一脸得意又起劲的样子，灰牙却赶紧问道：“那东西呢？” 大法师摇了摇头：“我给你你也不会用啊！” 这点灰牙倒是承认，所以大法师又说道：“你会在这个地方，完全不是巧合！这件武器，是在神族遗址被发现的，你也知道旧人类正是因为在那里找到了晶石魔法的秘密，才有了今天……”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黑爪杀气腾腾地把话插了进去，“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我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尽管黑爪底气十足，但大法师在那头也仿佛答非所问地自顾着自己：“……只有魔法！才能发挥这件武器的最强功效！” 到这里就结束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在等着灰牙的疑问。 可是这小子只顾着目瞪口呆的也没什么具体的反应，所以他又无奈地摇了摇满脸的胡须：“你是不相信吗？” 灰牙果然又转过了身：“你说，他是骗子是吧？” 黑爪从鼻子发出了轻蔑的声音，却也不得不承认：“没错，但也有说真话的时候！” 灰牙一听他这么说，火又上来了，正想发作，黑爪赶紧一手按住了他：“什么武器，拿出来看看！” “不行！”大法师的脸上说不出是阴险还是狡诈的表情，“除非你答应让他来上学，要不……你休想！” 根本没反应过来，黑爪已经放开了手里的灰牙，自己一步踏上了桌子，却又快速地朝后倒下，扭头一看，灰牙在后边拽住了他的后襟，嘴里还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快拿出来看看！” 黑爪看着他的样子知道没当真，顺势躺在地上不起来。 谁知大法师也依旧坐在凳子里，突然张嘴换上了一副极为低沉的嗓音：“你不信是吧？你好好看看那封信，那三个人……我就是马蹄，这个养了你十年的男人就是黎明，而剩下的那个……是你的父亲。” 灰牙只觉得耳朵里仿佛炸了一声，他直愣愣地垂下头，黑爪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否认，过了半晌，他终于咽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地又问道：“你什么意思？这封信是你们三个人写的？” “不是我，自然也不是他……你父亲还活着！” 这个消息果然更惊人，灰牙背转过半个身子摆了摆手，还忍不住嘿嘿地笑了几下：“得了吧……你开什么玩笑？” 结果大法师又说道：“万神殿那件事之后，你母亲那边，也就是狄波拉一族，被定上了叛国的罪名，所有人都以为他也死了……不过我倒是亲眼见过一次，就在这间屋子……而你也可以问问你的养父，他是不是还活着，并且亲手把你交给了这个人，嘱咐一定要带到三角城邦来……毕竟，他可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呐！” 就像是个陷阱一层层地摔落进去，灰牙听到这里终于开始抑制不住地发起了抖，他无助地来回看了看，黑爪赶紧翻身起来，也不敢上前，只在一旁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谁知他忽然开始喃喃念叨着：“不可能……开什么玩笑？他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他既然知道我在这，为什么不来见我？” 黑爪看着他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露出了求助的神情，这个曾经只到腰间的小鬼，仿佛还在身后拽着自己的衣角来回地跑，转眼就长到了这么高，可是他想要抓住什么似的问着自己：“诶？他是骗子，对吧？他是骗子！你告诉我的……” 黑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副场景他不是没有设想过，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如果真的站进了这副场景，那就什么都告诉他，因为这个孩子无论做什么决定，他只要默默地跟着就好了，毕竟他是阿尔瓦家族唯一站在了他这边的管家。 所以黑爪点了点头：“他还活着，他让我带你来到这，但我并不知道他做了这样的安排，我的目的只是让你过上正常的日子，不让你学习魔法也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如果你要遵照你父亲的决定，我是绝对不会反对。” 真相揭开之后灰牙仿佛瞬间就镇定了，他上前捡起了那封信，信的内容他读过太多次所以早就牢牢地记下了。 说实话被认出来的时候，他是很欣喜的，毕竟这种小商贩的日子，他早就过腻了，他真以为有人还记得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望到了头，而且还是这种结局。 灰牙转动思绪的时候，黑爪依旧是满脸忧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见他抬起了头，却是望向大法师问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如果这封信真是他写的，你将来可以问问他，不过我相信，他不会给你没用的东西。” 能见到他？ 大法师说到这里终于站起了身，灰牙在一旁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丝欣喜。 父亲既然还活着，并且为自己做足了安排，相信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再见面的！不管他去了哪，一定有他自己的决定，就像万神殿那件事，他肯定是在努力查明真相，而且既然他留了一件武器，一定也是因为他需要我。 “既然如此……”灰牙抬起头，十分坚定地说道，“把武器给我，我要学习魔法……” 大法师早就过去抱在了手里，转身却将一只垃圾桶递在了灰牙的手中，还一边解释道：“不管我事！我本来想装在其他什么东西上面的，你们突然闯进来吓到我了！” 6. 待遇问题 大法师像是又回到了那副缓慢的性子，回头指了指摔了一地的玻璃渣，又开始抽动着嘴角上的胡须：“我啊……早有准备，要不是他带着你突然闯进来，我怎么会手抖，把天使之魂装载到这玩意身上，对吧？” 三人低头看着灰牙怀里的垃圾桶陷入了沉默，然后大法师像是安慰一样的拍了拍灰牙的后背：“没关系……要我看，样子是丑了点，效果还是一样的，三天后你带着它去庭院报道，对了……” 大法师取出一张鹅黄色的卷轴，又绕到书桌后面将灰牙的名字填了上去：“别忘了……第一！我有破例招揽强大资质学员一名的权利，不过所有人都看见你表演了抽牌，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可不能丢人呐……第二！这东西，必须得写真名才会具有效力，所以一定得藏好……要是被人看见，你的身份就不保咯……” 灰牙的脸都白了，一直盯着怀里的垃圾桶不肯放，又颤抖着问了一句：“这东西……能换一个吗？” “回去吧……”大法师这样回答道。 灰牙什么也没看见，抬头已经站在了自家的院门外。 晨光穿刺过遥远的云，在身前洒下零零碎碎的光。 鸟从树林深处振翅飞走，又有蝉惊动地发出了低鸣。 毛驴从那头的板车后面站起来，晃悠悠地从后边顶了顶灰牙的屁股。 “滚开！” 没有比此刻的心情更阴暗的经历了，他转手就将垃圾桶扣在了毛驴的头上。 “啊呜……”这是一种被完全罩住的声响。 灰牙就这样再也没跟黑爪说过话，一直持续到三天后的早上。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从橱柜里翻出了一块藏蓝色的花布，将垃圾桶尽可能地包成了另外一个形状。 不过就当他抱着这个东西，从自家门里溜出来的时候，就连毛驴都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他，完全没有认出这是谁。 根据入学通知的指示，下了直达车之后会有新生接待。 负责接待的是一个只到灰牙胸前的女人，用一双大大的绿眼睛来回打量着他，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手里的那只卷轴。 “怎么可能！我记得你！”女人的声音十分柔软，甚至还有点胆怯的意思。 灰牙显然是迟到了，女人身后围了无数的新生，其他人都已经列好了队，就等着传说中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特招生。 随意瞟了一眼，李斯坦在人群中极为显眼，不过他上一秒似乎正在骂人，半个身子还向着那边，灰牙扭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叫法赫的人。 “开什么玩笑！”李斯坦这个大嗓门，法赫在边上很是嫌弃地砸吧着嘴，不过所有人都很赞同，“你居然被特招？” “我想起来了，笑死我了……他就是抽牌的那一个。” “不是被撵出去了吗？难道花了钱……” “还真是，学识庭院也堕落了，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不像啊，你看他那个穷酸样，还抱着一个什么……乞讨的用具吗？” 一群人的视线刷刷地落在了灰牙的怀中，站在前端的女人只能又问了一句：“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你没有通过的呀！” 灰牙一手挥舞着那只卷轴，心里难堪得要命，他显然自己都在质疑这件事情，却还是嘴硬道：“是没过，要不怎么叫特招？不信你去问问你们院长？” 女人“哦”了一声转身就走，显然是真的准备去问了，一边走一边还自言自语着：“不可能呀！庭院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难道是因为特招生太不常见了？我记得只有过一次先例……” 人一走，留在原地的新生立即炸了锅，灰牙自从离开蔷薇的地盘，好多年都没有见识过这种阵仗的指指点点，更何况手里还抱着一只垃圾桶，他百般无奈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却突然撞上了那头依旧死瞪着双眼的李斯坦。 “嗨，又见面了……”灰牙只能僵硬地摆了摆空闲的那只胳膊。 李斯坦居然神经大条地哈哈笑了几声：“你怎么又来了，上次考试玩得不过瘾是吧？” 说着他就从队伍里一步跨了过来，灰牙只能跟着退了半步，装作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谁说的？我上次没有玩，这次也没有！” “那就更惨了，本来李斯坦是第一名的，居然被一个洗牌的这么打了脸。” 有人在下边妖气十足的接了一句嘴，灰牙转头发现李斯坦的脸都白了，两人就这么站在整支队伍的正中，灰牙只能又问道：“你原本想说什么？” “没……”李斯坦一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准备偷偷往回躲，“我还以为你是来玩的，听说每年都有人喜欢找刺激，看来真是高手……” 也不知他是在说笑还是当了真，队伍里发出了一阵哄笑，只有法赫一脸严肃的没有动，灰牙瞬间就发现了他。 他稍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又接着跟旁边一个黑头发的女孩说着话。 灰牙大致数了一下这里差不多也就40人，前后伸着脖子看着他，脸上无疑都是和鄙夷差不多的表情。 这个人数跟当时在考场的相比，简直是零头都不到，灰牙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居然又给一纸特招了回来，换谁在下边，心里都不是滋味。 毕竟削尖了脑袋能来这个地方，不是花了大把价钱就是花了大把时间，像灰牙这种冒出来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灰牙只觉得胳膊肘一动，那张蓝色的花布被李斯坦轻轻一抽，整个举在了半空。 所有人的视线“唰啦”一下落在了那只垃圾桶身上，灰牙轻轻挑了挑半边嘴角，觉得脸都不会动了，连带着整个后颈都有快要炸掉的感觉。 李斯坦第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什么东西？你可真逗，带这东西来干嘛！” 灰牙该怎么说！其实这是件武器，并且它还有非常复杂的来龙去脉，和根本无法言状的强大威力？好在之前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停在灰牙身前抬起头：“那个……我已经问过了，确实没有错……对不起！主要是因为学院之前只有过一位特招生，突然听说今年也有，我想怎么着也得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声音到了后边越来越小，灰牙心想这女人怎么连说错话都那么理直气壮，紧跟着队伍里的新生也都重新骂了起来。 毕竟之前谁也没当真，这下一确认，好歹是个出过丑的人，到底是用了什么野路子居然变成了特招生？ “特招？我看是特傻吧，你没看他抽牌的样子，还举这么高，跟个白痴一样……” 紧接着就有人在学，还装腔作势地重复着洗牌的动作。 灰牙却什么也没管，就这么迎着所有的不满，昂首挺胸地抱着垃圾桶直接跨进了队伍。 李斯坦跟在他后边，前后来回这么一看，法赫，还有他那两个跟班都和灰牙在同一个学院，除此之外还有5人，其中包括之前与李斯坦在一路的那个女孩。 灰牙想了想，应该是叫云熙儿。 7. 学生手册指导项 ————求收藏求收藏！学识庭院正式上线，希望大家能喜欢———— 想必这种排挤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灰牙暗自觉得，除了让人冷却接受，自己多少也得收敛点存在感。 这会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用不了几天时间，灰牙这个名号，将会彻底沦为整个学院茶余饭后的笑谈。 此时女人已经登上了身后的台阶，然后又转回来笑了笑：“我是红豆，学生会会长，所以今天由我来负责各位的接待工作。” 不知哪个方向有人轻声地接了一句：“你看她的眼睛，居然是绿色，肯定是个精灵……” 红豆显然是没有听到，带着队伍继续往上走，长梯的两头分别站着一只直立的犀牛，手中提着摇摇晃晃的琉璃灯，人群每往上一步，犀牛便跟在两侧照亮了脚下的路。 直通车的站台位于地底，灰牙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漆黑的石面坚硬而光滑，四周能见度这么低，却依旧精准地反射出了脸上的表情。 台阶的尽头是一道挺括的大门，与天地齐宽，大门的中央蔓延着一道黑雾。 山海环绕着星辰的图腾就凌空停滞在大门的上方，偶尔优雅地转过棱角，像一只眼睛时刻警示着这里。 红豆介绍说，这里便是学识庭院唯一入的口——禁闭大门，凡是硬闯者，例如不受欢迎或者心怀不轨的，都会像软泥一样陷在门里。 “听说之前找到过一截树桩，后来才知道是陷了个人进去，而且过了好长时间，啧啧，全烂了……诶，你去过静谧森林没有？”李斯坦紧跟着说了一句，还伸手在众人眼前这么一比，“看，至少有这么长……” 围在四周的女孩瞬间停了下来，相互咬着耳朵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李斯坦这才心满意足地迈出了队伍，跟在红豆身后钻过了黑雾。 灰牙心想这人或许能帮上忙，连忙抱紧了垃圾桶，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像是一道冰凉的纱幔拂过了脸颊，再睁开眼，已经站在了一间大厅的中央。 回过头，黑雾早就不见了，不断有一只腿，连带着后半截身子凭空冒了出来，紧接着才是人形，瞪圆了双眼的一张张脸，四下里来回地看。 灰牙顺着方向抬起了头，天顶外边有一只巨大的翼龙快速地划过，云层向后方卷动，连带着风的速度，被阳光一晒，显现出了几道晶亮的纹路。 “那是风的痕迹……”灰牙转过身，一个只到肩头的女孩，抬起一双银色的眼睛看着他。 女孩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亮光：“你好！” 灰牙什么也没有说，女孩却还是咬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又抬起一只胳膊：“你看！整间屋子像是在飞一样！” 灰牙忍不住眯起眼睛，阳光正好穿刺下来，在眼前泼洒出外边晴好的天气，然后亮白的光斑闪了闪，快速地掠过胸前，顺着脚边游走。 铺满一整个屋顶的天窗，就像是驾驶舱一样，随着天空快速地划过，光阴收敛，灰牙轻轻地挑起嘴角，正痴迷地笑出了声，阴霾却又在数秒间来临，所有人进到了云里。 灰牙回头看着身旁的女孩，两个人的脸，都像是刚晒过了夏天的太阳，然后突然走进了墨绿色的树荫。 “我叫灰牙……” “我知道，你来晚了，大家都看到了……”女孩眯着眼睛，一阵银白色的光流过了眼底，“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小雪球，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灰牙这才四处看了看，李斯坦早就没影了。 这间大厅仿佛是个图书馆，灰牙所在的地方是大厅的正中，所有人穿过顶满天际的书架，纷纷都在向着右边走。 “接下来该去哪？”他只能又问道。 “看来你果然是不知道了，”小雪球用一根手指，越过垃圾桶的顶端，戳了戳灰牙怀里的卷轴，“这里面有一份学生手册，你只要打开它，然后跟它说——山海会环绕星辰，我把星辰装进了兜里……然后再报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灰牙道过谢之后一直等着小雪球走远，又留意着四周确实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照着这个方法试了一次。 果然卷轴上的字体快速的翻动起来，伴随着灌耳的风声，原本黄色的纹底逐渐褪了下去，露出了小雪球所说的： —————————— 《学识庭院学生手册——新生指导项》 星辰学院欢迎您！ 我将帮助您更快地找到您的位置！ 学识庭院三年制，分为“星辰院”、“江河院”以及“森山院”。 进入学识大厅后，往右走，根据您的编号找到既定位置，目标位置能看到一本以您为名的书，按下书籍位置，您就能进到自己的房间啦！ 庭院宿舍目前采取的是一人一间制（是的，四人间在太多次持械斗殴事件之后，经庭院管理委员会批准取消），房间包含卧室、书房、浴室以及休息厅，我们将由专人负责您的打扫和整理工作（请注意！不会特意敲门），请不要在屋内存放违禁物品（包含具有攻击性的宠物机器人，智能野兽，定时销毁类生活物品等），详情请咨询宿舍管理灯台先生，他一般在午夜12点准时上线。 学识大厅的正前方，是通往各地的悬挂电梯，其中包括三学院的1——3号电梯，前往户外活动区的4号电梯（我们将根据季节与天气，为您转换沙滩与度假森林，开放时间是每天中午的1点和傍晚的17点），5号电梯通往危崖办公室，6号区域目前禁行，郑重提示我们真的没有7号电梯。 学识大厅左边是停息广场和地下商城区，就餐和采购都在这里。商城管理小组的白夫人，为大家准备了采购信息表，就附在手册的下方，从今年起，白夫人为大家带来了期盼已久的送货上门服务服务服务服务服务，感谢白夫人对本手册的支持——轻松呼唤，轻松即达，还记得我吗？有需要请大喊白夫人。 再次欢迎您的到来，同时以下内容需要您的注意—— 1您的房间编号为SH-2M2N3——请速记！看过即销毁！ 2晶石提炼为收费课程，将在2个月之后正式开启。 3庭院学生会和社团提供各类技巧课程，治疗课需提前三小时预约。 4传统休学期为每两个月一次，每次一周（含节假日），仅限用于参加各类实践生活，例如：呼吸公会的冒险任务，以及赏金任务等。 5学识庭院除专门课程外，均为免费制，请自备晶石（地下商城有售）。 6庭院各雕像前呼唤“问路”即可开启全息地图。 7非请不要闯入他人的房间，以避免产生可怕后果，本庭院医务场所床位不多，敬请友好相处。 8您的初级课程表已送达房间，新学第一天可适用于闲逛。 最后，星辰和山海会与您相伴！ 感谢您选择了我们！ 学识庭院院长愤怒大法师 学识庭院管理委员会 长河地下城议政院与法师联合会 永久有效（盖章） —————————— 灰牙抬起头，房间编号的位置果然“哔波”一声炸开了一个窟窿。 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尖叫，之前被李斯坦吓到的那几个女孩，终于大着胆子，从黑雾那头一脚跨了出来。 8. SH-2M2N3 书架上正好在抬手的位置，有一本积满了灰尘，被蜘蛛网和虫眼侵蚀得快要腐烂的黑皮书，书籍上两个歪歪扭扭的手写字，还有点褪色。 一小串和《学生手册》上完全一致的数字，一闪就消失了，灰牙站在书架前，迟迟不敢下手。 他看到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有一本“王子鹿”，这本书看起来好多了，字体也是闪眼的金色，扉页什么似乎都是新的，他沮丧地摇了摇头，难道在这里还有这么明显的贫富差距？ 灰牙突然觉得头都疼了，来这里之前，他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操心，甚至完全就没去想钱的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晶石是催动魔法的唯一物品，而且还是件消耗物品，从大厅左侧下去，地下商城就有的卖，只是灰牙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垃圾桶，感觉要饭的气质顿时席卷了全身。 突然，身旁有一道滑梯擦着他的后背“唰”地一声就过去了，一个人影站在上边高喊着：“别挡道！谁要是够不着自己的门就说一声……”然后就消失在了这排书架的尽头。 他只觉得，再不好过，总不能回去跟黑爪要吧！随后终于伸出手，在书架上按下了写着“灰牙”的那一本。 触感十分沉重，但书本还是陷了下去，露出一个环形的把手，灰牙拉在手里轻轻一提，门锁“咯噔”一声就开了。 书架从中间破开一道只有肩宽的小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一张暗红色的单人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摆放着透明的花瓶，里面上下飞舞着几只散发着白光的鱼，看来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灰牙走进去带上了门，将垃圾桶随手扔在了门的后方，原本想着好歹去地下商城里看一看，一想到钱的问题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休息厅的墙上挂着一张课程表，初级课程包含：晶石魔法史、魔法技术与理论、初级魔法进阶，和付费的晶石提炼。 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但课程开始前，宿舍具备了提醒功能，晚上11点过后门就会上锁，然后下边还有一张“白夫人的晚餐外卖单”，灰牙只偷偷瞟了一眼，价格十足的惊人。 整间房子虽然不大，不过却干净整洁，并且什么都有，就连灰牙出门前落在家里的衣服，都已经整整齐齐挂在了柜子里，一看还是仔细浆洗过的。 当然这一天他什么也没吃，就这样在屋子里耗到了第二天清晨，所谓的提醒服务果然就来了。 就在灰牙从被子里抽动着自己的左腿，想翻过肚子寻求一个更佳位置时，天花板突然就开了，一只站立的犀牛“梆”地一声落了下来，直接站在了灰牙的床头。 灰牙一个激烈，模模糊糊地回头去看，只见两颗巨大的獠牙凑了过来，还隐约伴随着一股腥风：“初级生请注意！魔法技术与理论将在20分钟后开始……”犀牛甩动着小臂敲响了腰间的皮鼓，“搭乘3号电梯去往星辰学院3号教室……” 然后犀牛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原地扭了两步之后直接就消失了。 灰牙低头一看，自己什么也没穿，被子被整个压在了身体下面。 他赶紧翻身下来，除了在浴室的橱柜里发现了一只会帮人刷牙的小妖精，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其余的步骤能省则省，15分钟之后，他低头看了看坐在门后边的垃圾桶，终于还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抱在怀里冲出了门。 灰牙在一匹战马的雕像前尝试了一次问路功能，不同颜色的光影组成的长廊与阶梯，就在鼻子下面，用手指前后拨动还可以调整视角的高度，有一颗闪烁的红点指代灰牙所在的位置，从米粒那么大的门洞下去，就是星辰学院的悬挂电梯。 电梯启动，离开地底并且不断地攀升，灰牙这才知道为什么要叫做星辰学院。 只见这座电梯越过了山岚的顶端，横挂在了天地间，没过多久就穿入了云。 一群飞鸟追着上升的轨迹盘旋了一阵又展翅离去，阳光就在前方，云海在脚下翻滚，直到四周又逐渐陷入黑暗与沉静。 电梯至顶，门后边是一座置于星河中的走廊，没有天花板，银河就在咫尺以外的距离。 走廊两侧悬空挂着木门，303是打开的，里面远远地传出了李斯坦的笑声。 灰牙抬头看着一团泛着蓝光的星云，缓缓地拨动着身侧的尘埃。 正当他被这迷人的色彩彻底吸引住的时候，突然有人出现在了身后，冲着他的后背猛地一推：“特招生，第一次来是吧！这叫外太空……明白吗？” 灰牙转身一看，是法赫跟他那两个小跟班，出手的是一个胖子，身材像是个打手，下巴都快盖住了脖子，缓缓抬起手里的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直接投进了灰牙怀里的垃圾桶。 “谢谢……”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声，又开始学起了发牌的动作。 旁边那个叫乌贼的立马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扶着肚子像是谢幕一样地转起了圈，还模拟了一个下坠的过程。 胖子用手敲了敲灰牙的垃圾桶：“这什么东西？” “垃圾桶……”灰牙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下倒是胖子傻了眼，他瞬间收住了脸上的表情：“我知道，我问你干嘛用的？” 灰牙将计就计傻乎乎地冲他笑了笑：“我怕我再看见你会吐……” 胖子一听，反应倒是灵敏，猛地就想抬起自己的拳头。 法赫在后边轻轻地拍了他一下，没想到他瞬间又收了回去：“海德，别惹事，先进去。” 于是这两人纷纷绕过了灰牙，先后进了303的门。 法赫站在原地用指尖戳了戳鼻尖上的镜片，一脸友好的看着他：“不好意思，这两个人头脑有点迟钝，既然都是一个学院的，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灰牙点了点头算是听到了，准备转身的时候法赫又说了一句：“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相信这节课之后大家都会明白，我也很期待特招的实力……” 灰牙整个人一愣，法赫已经从他身边跨了过去。 9. 装载垃圾桶【上】 所有人看着他抱着垃圾桶又是最后一个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整间屋子稀稀拉拉地放着几张小圆桌，像是咖啡厅一样，前方红豆所在的位置，有一块堆放着大量软垫的空地。 云熙儿和李斯坦在一块，法赫带着两个跟班还有一个黑头发的女孩，海德坐在那里突然就鼓了几下掌，扯着嗓门大喊道：“哎哟……闪亮登场！听说特招的晚饭是软粪虫，走到哪吐到哪，味道好极了……。” 立马有人跟着笑出了声，灰牙面无表情地扫视了整间房屋。 旁边那一桌坐着两个没见过的少年，一看到灰牙的出现都是满脸的惊恐，只有落了单的小雪球，轻轻地朝着身旁歪了歪头，于是灰牙就过去了。 红豆今天把头发都绾在了脑后，露出了尖尖的耳朵，她满意地看着下边的一群人，正想开口，云熙儿突然就问道：“老师，你是精灵吗？” 红豆美美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所以我把头发都扎了起来，其实我还有一部分妖精的血统，不过更多的是精灵，但我是精灵里面个子最小的，所以我叫红豆。” 除了特别的那几个，尤其是以李斯坦为首的少年们立马发出了欢呼。 红豆抽出一根教鞭狠狠敲了敲桌面：“我可是很严厉的……” 下边更兴奋了。 就这么折腾了快半个小时，红豆答应请大家吃冰淇淋之后终于静了下来。 她在黑板上写下了“晶石”两个字：“我们都知道上古之战，安布雷拉的人工智能军团，将我们追杀至最后的喘息地，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B-710星……在全人类即将灭亡之际，人类英雄大卫发现了神族“安达曼”的遗址，并且获得了晶石魔法的力量，在最后的决战中，大卫就是靠着晶石发动了强大的禁忌法术——“诺亚”，与人工智能军团同归于尽，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现在晶石的开采技术已经能够保障我们的需求，不过大家都知道，晶石其实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能源……”她从桌子后边摇摇摆摆地拉出了一个箱子，“根据庭院的传统，今天我们会挑选自己的武器，然后练习用晶石去激活它，这是作为法师的第一步，相信大家都是很期待的……箱子里面放着将要送给大家的武器，每件武器上边已经镶好了晶石，晶石亮起的时间长短，和所能使用的期限，都和法师本人的能力有关，目前这只是试用的晶石，请大家记得一定要更换哟！” 红豆说完打开了箱顶，灰牙在下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既然是送，看来多少能熬一段时间，不过激活应该怎么做？ 他转头看着旁边的小雪球：“喂！你知道吗……激活？” 小雪球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眨了眨，整个人都呆掉了：“激活？就这样激活呀，拿在手里……” 灰牙看着她再也没有话，瞬间就急了：“拿在手里！然后呢？” 小雪球被吓得一抖，瘪了瘪嘴：“就是……拿在手里啊，然后晶石就会感知到法师的存在，然后就会发光……不是吗？” 灰牙突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是这个人不是个法师，会怎么样？” 小雪球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也有后天练成的，不过很少，但凡是有天赋的人，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多少都会亮一下，所以我猜……应该会没有反应的吧！” 完了完了，灰牙只觉得脑袋里轰隆隆地开过了一辆火车。 红豆已经在那头开始组织挑选武器，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而灰牙只想赶紧找个靠垫，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给塞进去。 “你不过来吗？”小雪球站起了身，担忧地看着他。 灰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小雪球也没有察觉到，只是挥舞着拳头冲着他加油：“别担心，听说每个人激活的时间都不一样，是因为体质的不同，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其实在这之前，我们都是没有试过的……” 话刚说完，红豆就在那头兴奋地大喊：“庭院的每一届都在下课铃之前完成了晶石的激活，我相信大家不会给我丢脸的！最厉害的那一个，我要再奖一支冰淇淋！” 小雪球盯着灰牙逐渐惨白的脸，尴尬地往后边挪动了两步。 这群人天生就是法师啊，土生土长的法师，纯的！这可是血统决定的，就连街上卖菜的小贩都能隔空挪动一框黄瓜什么的……而他不行啊，他是从蔷薇那边混过来的，不能让人知道就算了，还得装作一模一样。 灰牙一直抱着那只垃圾桶坐在原地，直到红豆走过来开始叫他：“那个，其他人都已经选过了，还剩一只匕首……可以吗？” 灰牙把匕首接在了手里，这玩意十分的轻薄，还很短，刀身是透明的，微微旋转的时候，整只匕首就会像流水一样晃动起细碎的波纹。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不同了。 抬起头红豆正兴奋地看着他：“院长说你很厉害的！我也是十分期待呢！要不，就从你开始吧？” 所有人“唰”地一声整齐地回过了头，灰牙一听“院长”两个字突然想起了怀里的垃圾桶，赶紧摆了摆手：“别急，我还有准备工作没有做，你先忙！” 红豆蹦跳着拍了拍手再一次拉高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后就转过去了。 灰牙这才赶紧端起了手里的垃圾桶，这可是他第一次仔细研究这个东西。 纯木头做的，色泽很不均匀，虽然不脏但是能看到某些陈年的污迹，灰牙一想到那个老头可能往里边丢过什么东西就忍不住地作呕，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憋住一口气，把刚才被胖子扔进去的纸巾给掏了出去，再把脸埋进去来来回回地看。 机关，暗语，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阵又一阵淡淡的神秘气息。 这难道真的是件武器，还装着什么天使之魂？ 灰牙绝望地看了看四周，李斯坦手里拿着一根短杖突然迸出了银色的光，一群人围在身旁同时发出了惊叹，有人已经成功了，而他看起来的确是什么也没有做。 灰牙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不知道自己干嘛来了，远处紧接着又有人打开了晶石的光，而他居然手足无措地坐在这里，还抱着一只垃圾桶。 这东西是件武器，带着就会相安无事，那死老头一定是在耍我！ 正那么想着，一阵冰凉而坚强的触感突然就抵上了后背。 灰牙浑身一怔，不敢再继续动弹，这分明就是一把刀，刀尖直接戳在了他的后腰上，而那个叫做海德的胖子，对着他的后脑勺“嘿嘿”一笑：“我都看见了，哭是吧？把脸埋在里边，也不嫌丢人？学识庭院可从来没有被退出去的，你要不要当第一个？我告诉你！这个地方你一天都待不了！什么特招生，废物就是废物，换条路子也进不来，我看你就别费劲了，去厨房削削土豆，反正抱着这破烂玩意，也挺适合你……” 海德话一说完撑着他的头就站了起来，只听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海德手里也亮起了银色的光。 “我可以了……特招生，该你了！” 10. 装载垃圾桶【下】 “快来！”女人弯下身，拉住他的手。 那种温暖又柔软的触感，一直带着他向前。 远处好多人在呼喊，他什么也听不清，只能停下脚步，怯怯地抬头看。 女人揉了揉他的头顶，手心抚在他的脸庞，然后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那个名字，他好多年都没有听见过了，只听女人说道：“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害怕！来……大家都在期待能见到你！把手给我，我们一起……” 身前的帷幔拉开了光，一整个风熄大道的北中轴广场，推倒山河的呼喊，还有什么都看不清的那种无力感。 他心里很清楚，他永远也学不会什么魔法，也绝不可能属于这个地方。 可是这颗心啊，是属于那个名字的，它突然就开始撞击着灰牙的胸腔，仿佛在这之前所有的静止，都是为了这一刻的跳动，还有血气上涌的感觉，那种所有的不服都汇聚在手上，想要撕破现状的感觉。 一瞬间，怀里的垃圾桶似乎要融化了，随之而来的是与人体差不多相宜的温度，还有越来越快的悸动感，像是血液冲撞过脉搏，和心跳一致的频率。 这种感觉是真的，灰牙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海德的那只手还压在他的头顶，时间像是静止了，怀里的垃圾桶却钻出了一个小萝莉，扬起一张小脸正看着他。 萝莉的眼睛像是落进了星星，鼻尖都快要碰在了一起，只见她抬起两只胖乎乎的手掌捧上了灰牙的脸：“你怎么了？真奇怪……不服输又很难过的感觉，我也能感受得到，好难受呀！” 这是真的！灰牙被前后夹在中间完全不能动弹，眼前这个小丫头整个蹲在他的身上，一双手正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这难道就是那老头所说的天使之魂？ 萝莉像是察觉到了灰牙的疑问，突然停下来指着自己的脸：“我？我叫长泽梨雪，你说的什么天使我可不知道，我的记忆好像出现问题了……” “那你是怎么来的？” “你召唤我的呀，”萝莉伸手抓起耳边的头发挠了挠，“不过就算是没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变回去了。” 灰牙一听，心里忍不住一乐：“既然如此，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激活晶石？” “什么晶石？”萝莉茫然地瞪大了眼睛，转头就想去抓那把匕首，“是这东西吗？” “别乱碰啊！”灰牙被她不怕死的样子吓得赶紧一声大喊。 萝莉整个人呆滞在了半空，嘴一撇就想要哭。 灰牙只能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又赶紧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毕竟海德的那只手还压在他的头顶，这种姿势时间久了谁能受得了：“喂！你快想想办法，现在所有人都不动了，怎么回事？” 萝莉从他的手腕间探了探脑袋：“应该是时间的夹缝吧，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你召唤我的时候创造出来的，不过撑不了多久了，你不用担心。” “那，夹缝消失了会怎样？”灰牙只觉得这小丫头好歹能说说话，变回垃圾桶可就啥用也没有了。 “不会的不会的！”萝莉又是察觉一样地摇了摇脑袋，“你已经把我召唤出来，是不会轻易再回去的，况且，我也不愿意再变成那副样子。” 萝莉很是委屈地耸拉着肩，然后又说道：“那个……你把我释放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不如请我姐姐出来问问好了。” “你姐姐？” “没错，我姐姐是另一个很强的形态，你想见见吗？” 灰牙一边觉得后颈都快折断了，一边心想这肯定就是天使没错了，连忙再三答应着。 萝莉却又摆了摆手：“先说好……我姐姐脾气不太好，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你也要小心别惹到她了，否则……很可怕的！” 这时，远处的声音突然回来了，灰牙斜眼发现李斯坦脸上的笑也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夹缝要消失了！”萝莉赶紧钻回到他的怀中，“你放心，就算我一直跟着你，其他人也是看不见我的。” 灰牙点了点头，萝莉却没有动，只见她坏坏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转着圈：“呐！先别急，你得跟我讲拜托拜托……否则我可不答应！” 灰牙没有啃声，萝莉看着他瞬间收敛了之前嬉笑的神情，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好，这一次，就拜托你了……” 海德的手掌已经开始离开灰牙的头顶，随着如释重负的感觉，萝莉突然往前一跳抱住了灰牙的后颈，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快！用你的匕首破坏我的人形……” 转过半个头，海德手里正闪烁着一阵银白色的光。 只听他说道：“我可以了……特招生，该你了！” 灰牙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已经转了过来。 那种把人逼至角落的期待感，同样让人热血沸腾。 “快呀！”萝莉催促了一声，他果断横过了手里的刀刃，插入了她的后背。 强烈的震动感，伤口的位置越来越大，一阵黑色的亮光喷溅出来，仔细一看，仿佛是一双羽翼，正奋力地想要破蛹而出。 怀里的小人一动不动，完全变成了一具躯壳，灰牙整个人都在发抖，又不敢松手，只觉得胸前的这团火焰越来越烫，仿佛快要烧穿了人的心肺。 紧接着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一个女人的轮廓扬起了脸，睁开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他，身后漆黑的羽翼落了下来，就像是，天使一样。 灰牙惊讶地张大了嘴，却听到红豆冲过来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天呐！黑色的……你们看，居然是黑色的！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颜色！” 天使轻轻地退了一步，给凑上前来的红豆让开了路。 灰牙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匕首，正散发着和天使羽毛差不多的亮光。 这难道，就激活了？ 他哭笑不得地朝着天使望了过去，谁知她竟然无情地背转过了身。 再转过头来，身后不到一步的距离，海德的一张脸，已经是吓得完全没有了表情。 而红豆还在那头不停地尖叫着：“居然是黑色！从来没有遇见过，果然这才是特招的实力呀！我听说你家里是在新岸摆摊卖酒的，没想到！竟然可以这么强！” 灰牙无力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这人果真是不会说话。 11. 来吧，干了！ 红豆一手牵着灰牙，而他的手里是一把燃烧着黑光的匕首，以及那只标志性的垃圾桶，并且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在灰牙的身后，还有一只煽动着翅膀的天使。 这幅惊人的场面从星辰学院的电梯里面出来，就这样一个跟着一个，然后一路穿过了人满为患的停息广场。 据说这一幅画面，要在学识庭院的饭桌上流传好长一段时间。 更别说红豆把双份冰淇淋递在灰牙的手中，然后兴奋地跟一整个地下商场的人嚷嚷，介绍他那把居然会发黑光的匕首。 “你看你看！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亮着！” 的确，灰牙怯怯地看了看身后，要是不想办法把天使给变回去，这黑光只怕永远也熄灭不了！到时候说不定会彻底落得一个持久的罪名！ 就这样，好不容易在众人的热情注视下挪到了偏僻的角落，最后关上了一间再三确认没有人的厕所门。 天使坐在水池边上回头看着他，眼神轻微往下一落，眉目间一点波动都没有，就连耳边的发丝都好像静止了。 “那个……”灰牙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你是天使是吧？你妹妹……就是长泽梨雪告诉我的……” 天使的脸突然刮过了一层冰霜，视线抬起来看着他，像是要把人钉进了墙里：“我就是长泽梨雪！什么天使，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什么？”灰牙错愕地张大了嘴，“你也是……你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 “一个……” 灰牙满脸冷汗地转身去扶身后的墙，这么奇怪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不过看在是天使的份上就算了。 好不容易理清了思绪，天使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从来没有人能把我唤醒，你到底是谁？” 这种问题也是头疼，老实回答自然是不可能的，灰牙这个名字大家也不认识，所以他只能习惯性地傻笑了几声：“其实是你妹妹，就是另一个长泽梨雪，她告诉我把你召唤出来的方法，所以……” “那也不可能！”天使立马打断了他，“不管是什么方法，我是不可能被降服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天使瞬间换了一副姿态，身后的羽翼极具攻击性地打开，像是随时准备扑过来。 灰牙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头野兽，她那双眼睛静静地藏在夜里，绕到你的身后打量着猎物，爪牙轻轻地摩挲着，视线在最柔软，最鲜美多汁的地方来回地扫过。 灰牙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天使紧跟着盯向他的眼睛，嘴角提起来笑了笑：“没有人！敢驾驭我……” 空气中的灰尘都僵硬住了，一阵水流的声音在身后的管道沉了下去。 “是吗？”灰牙把匕首挡在了两人的跟前，“那你为什么在这？还是说……你宁愿被装在垃圾桶里？等我想想……是因为困得太久所以力量都被削弱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灰牙心满意足地看着天使露出了一丝动摇的神色，心想果然是没有猜错。 无论如何，这东西激活了武器里的晶石，虽然怎么驯服她还不是很明白，不过，只要抓住了这一点，最好是再问问小萝莉，例如她有没有什么软肋或者是可以交易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灰牙打完了算盘，天使在那头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只是灰牙这会还没能察觉，还在故意看了看四周：“总而言之，今天感谢你能出来，你看这个地方待着也不合适，不如你先回去吧！” 回去？哪有那么容易，天使邪恶地挑起了一根眉毛：“好啊！我也想回去，不过……你得先让我欢喜一下。” 话一说完，没想到是这样，灰牙的脸都绿了，天使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天下哪有那么好说的事？让我出来需要方法，回去自然也需要，不管你做什么……唱也好，变戏法也好，哪怕是把衣服给脱了，只要是能让爷开心……哈哈！” 天使的笑声的确是很吓人，灰牙的脑袋自从被戳了那两下之后就麻木了。 天使看着他半天都没有眨眼，呆滞地抬起一只手抹平了额前的发丝，然后脖子一挺，像是什么都释然了一般，突然就唱了起来：“啊……啊……正在发酵的最后一口酒呐！浓烟一样刺穿了胸口！” 这真是，无比撩人的歌声！带着上个年代浓浓的老旧气质，无论是笑或没笑，天使在灰牙的这番轰炸中，终于选择捂着耳朵逃走。 手中的匕首瞬间“哔波”一下熄灭了亮光，灰牙赶紧插上了刀鞘。 转过身，小萝莉在水池中央正睡得忘乎所以，灰牙只能伸手把她给掏了出来，然后两人又回到了书架里的宿舍。 人还没有站稳。 “叮咚”门铃响起。 “您有访客……”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谁呀？”灰牙望着凳子里蜷成了一团的萝莉紧张地问了一句。 “地下商城的白夫人……”女人回答道。 “她想干嘛？” 白夫人已经推门进来了，还带着一辆摇晃的餐车，车上摆放着几款如今时兴的菜肴，还有一小碟厚厚的奶油切片蛋糕。 不过灰牙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吃的上面，他甚至没有看到白夫人手里摇晃的那壶酒。 “哈？怎么是你！” 跳蚤市场的老邻居，著名药师白鱼！ 只见白鱼轻轻地扒开了手中的酒壶塞子，故意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我记得你可是一天也离不了……怎么，不想来一口么？” “等等！”但灰牙还是一把将酒壶给夺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还白夫人，结果就我不知情是吧？所有人都设计好了，一个接一个地来见我！” 白夫人顺着他绕过去坐在了小萝莉的那张凳子上，吓得灰牙一个激灵。 只见小萝莉就这样被她压在了屁股后边，并且她还无知地抓了抓自己的脸：“什么设计好？我在这里好多年了！市场才是副业，你就那么不乐意见到我？亏我还发现你一直没吃东西……没钱是吧？” 白鱼直接就戳穿了他，不过既然是老相识灰牙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谁知白鱼大手一挥指着旁边的餐车：“有人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由我负责你的吃喝，不过每周三你得到商城来替我干活，明白吗？酒也可以有，但是一定得是私下的，要是被人发现，你就玩完了！” 灰牙一听酒的事情，今天的风浪瞬间就过去了。 只要为酒死，有何不可以！ 他赶紧抱起酒壶狠狠地闷了一口。 这味道分明就是…… 森林狼？ 萝莉在凳子里睡眼惺忪地抬起了头：“恩？刚谁打我？” 12. 防线、旧人和钥匙 一只独腿的山羊，顺着学识大厅的两头，用一根长长的杆子，点亮了悬挂的路灯。 顶窗外的风景停了下来，似乎是停靠在了某个静谧的湖边，夏日的晚风吹过，偶尔是几粒细碎的花瓣，还有路过的翠鸟，停在此处，好奇又害羞地低头看了看。 新学期的第一个夜晚，嬉笑打闹的声音，被缓慢爬上砖墙的夜色给覆盖下去，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大厅透亮的地板前突然停下了脚步，细心留意着宿舍那边的动静。 等确认好了没有人，他又接着向前走，在尽头的黑暗中按下了圆形的按钮，5号电梯井亮起了澄黄的灯。 这扇灯总是摇摆不定，一会儿闪入黑夜，一会儿又突然乍起，他走了进去，还没等看清脸，就在闪现的夜色中顺着电梯升了上去。 “叮”的一声，门打开是一座山岩，脚下跨出去只有一人宽的路，顺着继续往上攀行，不要在意其他的岔口，站在制高点往下看，一道瀑布落入了千米之外的深潭。 是这里了，伸手撩开水帘钻进去，有一道暗红色的小门。 男人停在门前拉紧睡袍外边的罩衫，还没等敲响，就先听到了一阵笑声。 “哎哟……很痛好不好，不要动这里啦！”一个女人的声音。 然后一个男人粗野的笑声紧跟着响起。 下面的语言就越发地不可描述了，男人赶紧敲响了门，里面窸窸窣窣一阵收拾后，愤怒大法师开门探出了头。 “是你？”他往回缩了一步想把门推回去，男人已经伸脚抵住了门缝。 “院长，我有要紧事……”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感。 大法师只能又拉开了房门，结果整间屋子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男人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在凌乱的沙发垫里找到一个空隙坐了下来，一边毫不掩饰地抬手挡着鼻子：“没想到还可以这么使唤，不过幻想术这种东西，毕竟不是真的……你比较喜欢模拟谁的样子？幼利吗？刚才那个声音，要是本人知道了……” “得了得了！”大法师一张脸涨得通红，尴尬地跺着步，一心只想着赶快把这个人给打发走，“拓直树……你小子！从来不会到这我来闲逛的，到底想说什么，别给我兜圈子！” 大法师只要一急起来就能好好说话了，这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果真是百试不爽，这个叫拓直树的男人狡黠地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就想来问问，你那个特招的学生，今天晚饭的时候一整个学院可都在叽叽喳喳议论他。” 大法师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怎么，这么快就闯祸啦？” 拓直树的脸上又挤出了一个不屑的笑，这破老头虽然是学识庭院的院长，还是那个神秘组织——苦行者公会的首席，但身边的人其实都知道，他就是个十足的骗子。 所以既然是由他招进来的人，还在考场上这么胡闹，如今开学也才第一天，拓直树强忍着吞下了一口气，努力换了副好脸色：“也不是，听说他的晶石能力很特殊，虽然我不相信，但红豆已经跟我重复过很多次了，我既然是星辰学院的院长，自然很想知道这人的来历。” 大法师松了口气，不经意地抖了抖胡须：“看来他果然会用了……” “什么？” “我说什么了吗？”这老头夸张地摊开了手，飞快地反驳着，“我想想是哪一天……就是雷雨很大的那晚，我突然得到了一个启示，关于我会遇到这个人，所以就算他的表现很荒唐，我也依然动用了特招的权利。” 大法师停了下来，那种顽皮的神色完全不见了，反而真的像是一位院长：“不问出身，这是学识庭院成立之初，就要求我们严格遵循的轨迹，历史曾经容纳过很多人，甚至是不同的种族，现在看起来效果还可以……况且一个月以前，三角蔷薇的北防线又重新拉响了警报，安布雷拉帝国的荒兽军团，这可是75年以来的第一次！” “这也能扯上关系？” “可不是！议政院已经暗示过我很多次了，现在能招到的每一个人，将来说不定就是致胜的关键！” 对话到这里停了下来，屋子的烛火拉长了火光，在两人的脸上闪烁出距离感。 然后拓直树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你是要把你的学生送上战场？” 大法师没有回答，水帘深处又响起了敲门声，他赶紧转了过去，拓直树一看到那人出现在门边就觉得莫名的熟悉。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然后大法师就带着人进来了。 那人个子极高，消瘦，脸骨有些凹陷，腰背微微弯曲，眼神却散发着精亮的光，一看到这边便是一个柔和的笑，看上去十足的儒雅，举止也像是刻意规矩过的，不过拓直树心里却泛起了疑问，这人竟然十分的眼熟。 大法师垫起脚拍了拍那人的后背：“这位是今年新来的魔法进阶老师……你们应该很久没见过面了！” —————————— 灰牙可能是整个学院唯一无法入睡的人。 没过多久天空就有了一丝灰白，黑夜之后，凉爽似乎离得远了，吹过静谧森林里的风，让后颈有一丝毛茸茸的黏糊感。 小萝莉在被窝深处蜷过了身，又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鼾声，肚子轻轻鼓起来，像是一只猫。 灰牙没有带什么东西，却花了一整晚从柜子深处翻出了一个泛白的小布囊，里面装着一只三角形的钥匙，材质很精巧，入手也有冰凉和柔软的感觉。 这个东西在旧人类地区并不常见，严格来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竟然是把钥匙。 灰牙用指尖轻轻地触了一下顶端，一阵“叮铃”的金属碰撞声，原本只有铜板大小的锁扣瞬间打开了一道繁复的闸口，一阵光影逐渐浮现上来，组成一只精巧的图腾。 三只鹿角用树藤捆绑在一起，狄波拉家族的纹饰。 这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来自那架以一敌百，在血色黎明中杀出血路，令人闻风丧胆的红色机甲——天空女神。 现如今，它已没有插在猛兽的心脏上面，灰牙干脆找了一根不起眼的麻绳，将它挂在了胸前。 既然是新的开始，但愿有你作伴，一路勇敢向前。 13. 天！又来……我不相信！ 晶石魔法史的门前立着一块石碑，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人头。 灰牙停下来看了看，正巧李斯坦也站在了他的身后，所以灰牙干脆扭头问他：“这什么玩意？” 李斯坦一看到他，脸上就像是撞到了鬼，一阵红又一阵白，眼神刚撞到一起又不安地挪开，倒是石碑上的人头开口说了话：“进不进去？别挡道！想迟到就去那边站着，懂不懂规矩！” 李斯坦越过灰牙的肩头，看见石碑上的眼珠子来回地乱窜，像是找不到固定的地方，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灰牙觉得他都快吐了，赶紧又问道：“你干嘛？” 小萝莉正巧爬上了他的后背，探探了脑袋，又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哎呀！真恶心……” 趁着李斯坦转身，灰牙赶紧撇了撇嘴：“我怎么跟你说的？别跟我说话！其他人又看不见你……” “那又不管我的事，”小萝莉麻溜地滑落下来，一边还回答着，“谁让你理我了……”一边追着身旁的两个人就进去了。 石碑上的人脸又骂了几句，教室的门“吱嘎”一声就快合上了，灰牙赶紧伸手拽着李斯坦的胳膊，一路强行拖了进去，低头一看，萝莉正坐在小雪球的身后，鼓着满满的一嘴气，使劲地吹着别人耳后的发丝。 灰牙刚拎着李斯坦过去，按进身旁的凳子里，只听“噗嗤”一声，萝莉还没来得及收回舌头，小雪球惊恐地回过头，灰牙的一张白痴脸，正巧愣在了她的身后。 以眼见的速度，小雪球的脸都红了。 灰牙只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像是进了水，举起手来摆了摆，心想要不就笑两下，谁知嘴角刚打开，僵硬的幅度居然带出了几声哼哼。 对面的小雪球一路沿着脖子红了下去，灰牙一定是疯了，神经质地抬起一巴掌，凌空朝着旁边就劈了下去。 “哎呀！” 然后他就坐下了，萝莉捂着自己的额头钻进了桌底，几句哭音之后还是没忍不住笑了出来，像是一只兔子一样在脚旁边蹦跶。 小雪球怔怔地回过身，才发现整间教室都盯着自己。 晶石魔法史是庭院必修课程之一，三个学院的人都聚在了一起，没一会就听见有人议论。 “就是他！就是他！” “长得还行啊……” “你看他前面那个女孩，白头发那个，神经病吧……别人一进来就那么大反应！” “叫灰牙是不是？他现在出名了呗，谁都想上去。” 小雪球呆呆地回到位置里低下了头，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几个离得近的女孩笑得更起劲了。 灰牙只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愧疚，在旁边闪出了半个头，那几个人赶紧又转了回去。 小雪球的头发一直垂落下来，刚好把自己藏起来，灰牙缩手缩脚地看了看，本想伸手上前撩起来再说话，又觉得不好意思。 李斯坦这会回过神了在后边用脚尖垫了垫他的屁股，灰牙回头一看，只见他夸张地用嘴型说道：“上啊！那么怂？” 附近几个一看像是要告白，飞快地竖起了耳朵。 灰牙只能清了清嗓子，然后又往小雪球那边再凑近了一截：“那个……对不起，刚才是个误会！” “什么？”小雪球抬起头来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这么说来，可是一点哭过的迹象也没有。 “刚才？”灰牙尝试着又问了一句。 “刚才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四只眼睛眨来眨去，谁也无法化解这场尴尬。 直到前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坐下！就算你是特招，上课的时候也该懂规矩！难道没人教你？” 灰牙抬起头，台上来了一位脸色阴郁的男人，左眼下边有一个奇怪的刺青，好像是一只半跪的妖精举着手里的灯，灯芯的位置刚好在眼珠子附近，所以他的左眼是红色的。 这人就是拓直树，正放下了怀里的书，又慢吞吞地笑了笑：“怎么，觉得引人注意很有趣是么？” 他穿过整间屋子直视着角落里的灰牙，连带着所有人都回过了头。 萝莉在旁边搭上了桌面，这么多双眼睛，她扭头发现灰牙一脸的平静，忍不住歪起了脑袋。 果然灰牙面不改色地就坐下了，一副不与你计较的姿态，萝莉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口：“诶诶！你怎么不说话！要不要打他？” 拓直树转身过去了，灰牙这才从书页中扯下了一个角，歪歪扭扭地用笔写道：【别闹，有什么问题我写给你看，老实点！】 灰牙把纸页往萝莉鼻尖下边推了推，李斯坦在旁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他只能侧过半边胳膊挡住了，心中却在想这丫头到底识不识字。 谁知她干脆大声读了出来，吓得灰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慌张的弧度就像是闪到了腰。 “你今天疯了是不？”李斯坦歪着脖子从眼角看着他，又忍不住上下瞟了瞟。 灰牙接不上话，谁知他来了一句更猛的：“怎么，你今天没带你那只垃圾桶，整个人都神经了你知道吗？” 灰牙傻笑着点了点头，完全表示赞同。 这会儿“吱呀”一声，讲台后边的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熟悉度立马占据了灰牙的注意力，让他彻底张大了嘴，下巴都快落在了胸上。 如果不敢相信真的可描述的话，那一定是灰牙此刻的表情，他只觉得后脑勺像是挨了一闷棍，整个耳廓全是空响。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竟然是他！请问是谁不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 个子极高的男人，身上穿着灰牙难得一见的那种精心烫洗过的衣服，就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年之前，灰牙在湖边一个下午的奔跑，然后穿过长长的阶梯，推门进去就总能扑进他的怀里。 也是这种精致儒雅的装扮，能闻到一股清甜的花香，他把灰牙扛在肩头，于是脚底板的泥就全落在了他身上。 这么多年无比相信的东西，现在全碎成了渣。 男人进来的时候有女孩低低地惊呼了一两句，拓直树严肃地向前一站，开始向所有人介绍他：“这位是初级魔法进阶的老师，也是本堂课的助教——黑爪……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学识庭院历史上第一位特招，也是一个蔷薇人！” 整间屋子发出了惊叹，然后是遏制不住的议论声。 历史的第一位自然是有名的，向往庭院许多年的学子，早已是有所耳闻，何况他竟然还是一个蔷薇人！ 14. 失踪的名讳 拓直树一说完，又在人群中扭头看着灰牙。 其实并不用刻意这么做，黑爪自然是能一眼找到他的。 而灰牙的那双眼睛，掠过黑爪的脸上只带了一丝怀疑，毕竟身份这个问题，这个埋藏了十年都不曾挖掘出来的问题，如今被人公然地摆在了台面上。 但很快就在拓直树的脸上定住了。 灰牙此刻的样子，一定是让拓直树多少有些吃惊的，所以他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不管是不是个废物，还是愤怒大法师发了疯才招进来的小丑，这个年仅16的少年，显然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镇定感。 山河可以塌陷，人言又不能为惧。 拓直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慌乱地躲开自己的视线：“我们都知道三角蔷薇的历史必须要涉及到曾经的蔷薇共和国，所以今天，我专程请了黑爪过来，帮助我们了解真相……” 黑爪一直笑脸盈盈地看着大家，还冲着几个激动的女孩有礼地点了点头。 那好，灰牙紧接着放松了自己的腰背，缓缓回到了凳子里。 既然你都不急，那我就更不用急。 随后拓直树正式开始了这堂课，依旧是晶石的发现。 萝莉爬上桌面在灰牙跟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那个人你认识吗？” 灰牙没有动，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李斯坦在旁边嘀咕着：“我就知道，第一个来学魔法的蔷薇人，天赋极高，可是学完以后就失踪了，所以就成了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灰牙一听他这么说，赶紧扭头问他：“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 这下反倒是李斯坦不敢相信地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我怎么觉得你奇奇怪怪的，像个内奸！老实说，你哪儿来的？” 灰牙赶紧闭上了嘴。 拓直树这会正说到了三角蔷薇的成立：“……旧人类的发展，还有晶石魔法的来历大家都很清楚，今天我们要说说蔷薇的历史，大家把书翻到第57页——《共和国的反叛》！” 灰牙坐着没有动，小萝莉也觉得无趣终于安静下来，整间屋子响起“稀里哗啦”的翻动，还有蝇虫一样挥散不去的议论声。 李斯坦坐在灰牙的左手边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只听拓直树说道：“我知道，所有人对这个内容都很感兴趣，毕竟蔷薇那边，至今还保存着贵族的统治地位，和我们的社会架构完全不同，并且他们带来了机甲，虽然没有人见过……因此作为第一课，我认为是再好不过的了。” 灰牙看着黑爪还是一脸谦和的笑，心中忍不住刮起了一阵冷风。 此刻李斯坦又皱着眉头看了过来，一副很想继续吐槽的意味，为了不再惹人怀疑，灰牙赶紧伸手，将书本拨到了第57页。 插画里熟悉的纹饰，三只鹿角缠绕着树藤，还有属于他自己的那只在烈火中睁眼的狼。 阿尔瓦的家徽，而他至今仍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 上边虽然没有明确的描写，可是这些图案的指代，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灰牙忍不住一阵苦笑，黑爪自然是可以不在乎，他说到底只是阿尔瓦的一任管家，而灰牙的名字，他出生就有的那个名字，还有它所代表的徽章，赫然就在这本书的正中。 李斯坦正好喃喃地念到那里，鹿角的后边还有一小行注解——“失踪的名讳”。 “贵族诶！”他痴迷地砸吧着嘴，“我一直不敢相信真的有这种人存在，而且还统治着所有人，你想想看，像精神控制那种……你说他们靠的是什么方法，洗脑吗？” 灰牙没有理他，拓直树在上边赶紧叫停了所有的吵闹。 灰牙突然发现这本书除了四个家徽以外，根本就没有再刻意提到什么，只是这家伙，他像是有蓄谋一样把这项内容安排在了此刻，还引导着所有人的注意。 灰牙不禁探下手，在他身后的那只兜里，装着那把流水一样的匕首。 只见拓直树仿佛时刻都在留意着黑爪的脸色，一边继续着之前的内容：“安布雷拉人工智能兴起之初，四大家族作为最古老的家族，率先站到了新科技的这边。随后技术飞跃，人工智能与人类和平共处，甚至能以人的姿态存在于社会之中，逐渐加入人类的活动。但是人类对人工智能的恐慌一刻也没有停息过，当最高领袖上位，以自由的名号，从贵族手中进一步夺取权利，以及机甲的操控之后，纷争出现了，贵族发动了血色黎明，以试图推翻人工智能的政权……” 灰牙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那只三角型的钥匙正挂在他的胸前，就藏在衣襟下边。 “被镇压即将失败之际，蔷薇的领袖——也就是工程师，带领众人驾驶天空女神杀出了血路，叛逃至旧人类所在地的边缘，建立了蔷薇共和国，然后又与我们签订了《黎明预案》，成立了三角蔷薇联合王国……” 他故意停下来笑了笑，台下今天可是出奇地认真，这种效果也是实在的难得，所以他又回到了书本，故意挑出了那副插图：“这里，四个图腾分别属于四大家族，今天我们去中央湖的对岸，依然能够看到其中的三个……” 果然讲到了这里。 “诶！其中有个姓氏被灭族了！” “机甲诶！好想看一次！” “应该有人活下来了吧！” “我知道！听说天空女神都开出来了，说是要叛国，然后那个人的尸体直接从天上被抛了下来，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灰牙一瞬间掉入了海浪一般的议论声，桌子下边的那只手，已经快要触到了刀柄。 再往前一点点，他狠狠地咬紧了自己的后牙。 只要他再敢！再敢往下多说上一句，只有他敢说出狄波拉的任何一个名字，这把匕首，一定会割开他的喉咙！ 一双小手突然就覆盖上了手背，灰牙瞬间就镇定了，直到这会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只听小萝莉在后边轻轻地说道：“别乱来！不许你激动！” 灰牙都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她，只觉得心底仿佛猛地蹿起了一股清凉的火花。 抬起头，黑爪站在拓直树的身旁直视着他，眼神闪了闪，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灰牙立马回到了镇定里，只是那只手依旧放在身后，轻轻地收拢着指尖，将匕首握在了手中。 这会有人举起了胳膊，灰牙一看，好像是森山学院那边的，她站起来理了理裙摆，就连拓直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来得正是时候：“传闻是真的吗？有一个家族因为叛国被灭了……这里也写着——失踪的名讳，还有那个人，两大家族的独子……当时暴乱发生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死了？” 女孩附近响起了几声附和，李斯坦马上发出了嫌弃：“小丫头片子……净对这些感兴趣，什么公子少爷，搞不好就是个****……” 灰牙转过头，满脸的阴森震得李斯坦立马住了嘴。 拓直树在远处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你说的是那个少主是吧？没人知道他的名字，自打他出生之日起，蔷薇人便用少主指代他的名讳……” 小萝莉紧张地看了看灰牙的脸色，越发觉得不大对劲。 拓直树转身指着身后的黑爪：“啊对了！黑爪曾经在阿尔瓦家中就职，这位少主的去向，他肯定是再清楚不过了……” 15. 绅士 黑爪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眉眼温和的弧度，有礼克制，丝毫也不过地站在那里，但那张脸绝对是假的，灰牙再清楚不过了。 曾经听人说，这副极具礼教的绅士派头，让人觉得十足热情，但稍微多上那么一丁点，就是假的。 不过整间屋子的人都对他的友善深信不疑，更何况刚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历史上第一位特招生，再配上那场秘密的目击人。 人的好奇就像是个窟窿，你探指下去发现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就算是扣开别人的疮口，你也会想把它拿出来，再举过头顶大喊你得到了，最后向四周分享出去。 辉煌的炫耀感。 更何况是那么难得一见的人。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整个上空回荡着一声惊呼。 灰牙也是真的慌了，难不成已经暴露了，还是黑爪会出卖他？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控制不住了，极力地想要对上黑爪的眼睛，可是那个人说什么也不肯看他，只是彬彬有礼地摆了摆手。 就在这个瞬间，灰牙几乎觉得黑爪一定会转过身来，越过所有人的头顶指出他的脸。 时间真是漫长…… 灰牙用眼角瞥了瞥身后，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抓住了萝莉的手，那么就只能趁乱逃离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黑爪终于往前站了一步，他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朝着拓直树的方向弯了弯腰：“谢谢……谢谢你特意为我安排，尤其是占用你的时间让我认识大家。” “我的确是在阿尔瓦家族中任职……”他收起了笑脸，瞬间换上了一副说真话的姿态，“并且我的任期还很长，大家的疑问我会在我的课上来解答……而现在，拓直树……你的时间已经到了，请出去吧！” 话音刚落，下课的钟声正好响起。 黑爪不再多说一句，转身拉开了讲台旁边的那道侧门，然后扶着门等他。 “好丢人，”李斯坦马上凑起了热闹，“这人也太没姿态了，随便揭别人的老底，虽然听得是很过瘾，不过，我还真是看不起这种人……”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拓直树朝那扇门的方向挪了过去，有几个人跟着发出了嘘声。 不过他到了门边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这间屋子的角落。 刚好侧回来的那半张脸，还有那只红色的眼睛，就像是个恶魔。 那种意味深长的感觉，灰牙一定是没有看错。 “我去！”李斯坦马上用书捂上自己的半边嘴，“他看什么看，难不成听见我在骂他？” “怎么可能？”灰牙如释重负地跟着笑出了声。 等那人出了房间，整间教室瞬间响起了令人惊喜的欢呼。 “看来是真的受欢迎！” 也难怪，黑爪毕竟长得帅气，尽管这几年吃的不太好，但底子在那里，今天又换了身正经体面的衣服，气质确实是不一样了。 他弯了弯后腰才停息了屋子里的掌声。 然后没等他说话，前后就有人举起手臂跳出了凳子，一时间全是七嘴八舌地提问。 “叛国是真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空女神现在在哪儿？” “就是啊……怎么会叛国，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真的没有人活下来吗？一个也没有？” 一个人影自己站了起来，灰牙一眼就看出那是法赫：“我听说，阿尔瓦家族一直没有剥夺他的继承权，是有不为人知的原因……那他还活着，对吧？” 黑爪先请法赫坐下，讲台下边几十双期待的眼睛，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灰牙也很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那件事情，我们都称之为不能提的事情，我只能说，里面的确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灰牙一左一右两个人，李斯坦显然是没跟上调：“谁？在说谁！” 萝莉也刚好一把扯中了他的袖子：“呐！我有话要说……” “都闭嘴！”谁知他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声。 李斯坦眉头一皱，显然是觉得灰牙疯了。 而接下来的话，站在远处的黑爪，仿佛就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我看着他出生，然后看着他长大，我以为我会陪伴他走过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如果可以的话，我也的确愿意这么做……请大家相信我，他和每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都一样，难过又无助，这么小的年纪……如果我能找到他，我一定给他一个平稳的生活，让他可以吃饱穿暖，倒处去看看，和喜欢的姑娘聊天说话……尽管他的未来，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我始终相信，无论他在哪，他都不会放弃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因为他是阿尔瓦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无论他用哪种方式归来，我知道，他都不曾遗弃我们……” 黑爪不知用了什么方式抑制自己的感情，这些话一说完，没有一丝停顿，他瞬间就回到了那张假笑的面具里。 的确，他就是这个样子，和印象里的一模一样，无论是伤人还是要煽情，他都可以做得轻而易举，就像是在做秀一样。 这个样子的黑爪他曾经在年幼的时候看到过，以致于他都快搞不明白了，到底是这张看不出破绽的脸是真的，还是这十年的朝夕相处是真的。 灰牙在角落里没有动，他在思考用什么方式把这会的震惊给掩藏下去，他怕要是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表现出来，那么整间屋子的人，一半以上都会觉得他疯了。 小萝莉多少是觉察到了什么，捂着胸口大喘着气，又叫唤了几声，然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混蛋……你到底是在难过个什么！我问你，这个少主到底是谁呀！你跟我说实话！” 灰牙不理她，她张嘴就想冲着灰牙的后脑勺咬下去，却被一巴掌打落在地。 右手边刚好是一扇落地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阵银白的亮光闪过，灰牙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雷鸣已经乍起，“轰隆隆”地滚过了屋顶，天花板上悬吊的灯炉，跟着这阵悸动发出了快要坠落的颤抖。 “别担心！”黑爪看着瞬间亮起的灯光露出了回味的神色，“这盏灯只掉过一次，砸穿一个学生的脑袋之后，就被议政院下令钉死在了天花板上……啊对了！我记得森山学院的专属课程可以预测天气来着，现在开课了吗？” 他喜滋滋地看着森山那一片惊恐地摇了摇头。 从此以后，整堂课不断有人在雷鸣中担忧地盯着那盏灯，直到…… 16. 狗变的！ “魔法进阶根据学年分为三个阶段，主要学习一些常见的法术，我们都把他叫做——傻瓜式科普……”黑爪拍了拍手，所有人桌面上的《晶石魔法史》，瞬间开始扭动成各种形状。 然后几乎在同一个时间，这些书本“噗呲”一声长出了脑袋，整个屋子里全是—— “汪汪汪汪汪……” “嗷呜！嗷呜嗷呜！” “呼哧呼哧……”的各种叫唤。 有了脑袋却没有腿，只能原地等着屁股那截慢慢脱离了书本的形态。 李斯坦显然是觉得这东西说不来的恶心，他面前的那只狮子狗，两条前腿朝外边使劲地刨，后腿叠在一起还能看到几行字。 黑爪只能提高了嗓门：“请各位女同学把狗放下，这个法术会持续到晚上，一会儿也的确需要你们把狗带回去，否则你们的《晶石魔法史》就回不来了……” 坐在前排的小雪球念念不舍地把狗放下了，李斯坦决定找她谈一谈看管的事。 这会整间教室的人都觉得黑爪一定是故意的，等拓直树知道这个消息，那只红色的眼睛一定会喷火！ “我们都知道……”黑爪等着分贝消停了不少又重新开了口，“根据《法师联合会共同基本条约》，我们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形态的，包括毛发的颜色，任何让你不能被识别的手段，当然也包括药水……” 森山学院的就是爱提问，那个老是理裙摆的女孩又举起了手，黑爪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她：“当然，身有缺陷的人，在获得联合会审查批准之后，是可以用法术来遮盖自身的……今天我们要体会改变一个物体的乐趣，请大家拿出你们的晶石武器，按照我写下的步骤，尝试把你们的狗……变回《晶石魔法史》！” 狮子狗终于能站起来了，疯狂地想要跳离桌面，长长的舌头甩向李斯坦那张黝黑的脸。 尽管他不停地尖叫，灰牙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狮子狗是吧，怎么来说也比雪橇三傻好多了吧！ 灰牙的哈士奇一出来就横着躺满了整个桌面，而且它还不肯动，下巴一扬狠狠地盯着小萝莉有可能在的地方，两只斗鸡眼在鼻尖靠拢。 “呀！！好可爱啊……胖子！”小萝莉立马被攻陷了，双脚一蹬就想要骑上去。 灰牙却觉得完蛋了，不变回去，牵着这傻子穿过学识大厅，明天一早又得上餐桌了。 他赶紧抽出匕首想要去看黑爪写下的步骤。 等等，不对啊！变什么魔法首先都得激活啊！ 一时间，整间教室电闪雷鸣都快赶上了外边的天气。大多数人为了图个方便，都把晶石装到了自己喜好，又易于携带的物体上边，例如小雪球，是一面镜子。 再例如前面第7排，左起第3个胖子是一个枕头，他一定是觉得顺带能睡会儿还一定不会被撵出去。 胖子怀抱着发光的枕头，另一手笔直地朝下一挥，冲着身前的吉娃娃大喊着咒语。 吉娃娃尾巴被炸掉了一半，回头委屈地看着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吼。 所有人挥舞着燃烧的晶石武器，正卖力地想要把狗变回去。 但灰牙不行，他的匕首一点动静也没有，因为萝莉趴在狗身上已经彻底玩疯了。 于是灰牙只能又求她：“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求求你了……” “滚开！” “为什么啊？” “你打我！还不跟我说话！” “可是我在求你啊……” …… “来嘛……就一次！一次！让我捅一下，我保证就一下！”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我说过再也不帮你了！” “小丫头？长泽梨雪……你最好了！美丽的天使，姐姐……汪汪汪还不行吗？” “滚！” “你大爷！”灰牙猛地提高了嗓门一声怒骂。 狮子狗腾空“凸”地一下爆炸了，《晶石魔法史》稳稳地回到了李斯坦的怀中，他回过头来跟着就骂道：“你大爷！！你今天疯了是不是！我求你下次把垃圾桶带上，别这么没完没了行不行……太刺激了！” 然后作为第一名的李斯坦，就被正儿八经地请上台去做分解动作去了。 另一边，小萝莉拍着狗屁股说“驾”！于是灰牙的哈士奇垫着小碎步就出去了，等灰牙看到的时候已经跑到了桌子的那头。 这一排也就七八个，其实有六个人的书还是条狗，转头就对灰牙的那只撒起了疯，一阵遏制不住的狂吠之后，有一只体型稍占优势的杂毛，绕到二哈的屁股后边两脚一搭就想上去。 萝莉好久见识过这种事，呆呆地抬起头来看着灰牙。 灰牙阴险地一笑：“你求我啊！” “我一定会杀了你！”萝莉在晃动的幅度中尖叫着滚下地。 那一圈的小动物瞬间就愣住了，气势熄灭地耸拉着耳朵睡倒下去。 “喂喂！看好你的东西行不行！” “知道你厉害了，别来秀好吗？” “简直是有毒……” 灰牙被骂了几句之后只能上前领回自己的那一只，就算整个现场再怎么吵闹，也有将近一半的人被这场骚乱给吸引住了。 还没等到下课，灰牙的能力不管用这件事情，已经风一样的传了出去。 到了后半段甚至多少都有点过了，例如其中就有一个版本，说灰牙当时只是变了个戏法，一刀敲晕了红豆，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晶石是黑色的。 还有什么……他绝对是愤怒大法师从马戏团请来的救兵，知！名！魔！术！师！下个月焰火节放假的时候，他一定会给大家带来空前的惊喜。 说这话的人是星辰学院同班的小野驯，他卖力地点动着一头的卷毛，信誓旦旦地捶着胸口：“我爸告诉我的！” 灰牙无力地笑了笑，萝莉鼓着嘴坐到他跟前，两手扯着脸皮吐出了长舌头：“你求我呀！啦啦啦……” 灰牙不理她，看来是真得牵着狗回去了，要不就在这坐到明天早上？ 不管怎么样，至少没有人风传他是蔷薇共和国的少主吧？所以魔术师也还行！ 好不容易挨到了钟声响起，李斯坦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叫他：“走走走……吃饭！饿死了，我知道有家味道不错的……” 灰牙摆了摆手，推脱了一句“还有事”，眼神一直留意着远处的黑爪。 17. 校园霸凌是随处存在的 狗毕竟是不可控的，灰牙为了固定那只二哈就花费了不少力气，等窜到黑爪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收拾好了东西，整间教室也没有了其他人。 “站住！”灰牙并不想跟他客气，直接上手拦住了去路，“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爪面无表情的没有接话，灰牙无奈地笑了笑，要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墙，他正好一拳上去，打倒所有的空隙，好看看他把自己藏在了哪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来看笑话的？” 黑爪下意识地收紧了眼神，他显然没有意识到灰牙竟然是有这种想法。 一阵惊雷，亮白滚过眼前的这个人，发丝明显是白了一半，这短短的几天时间看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人一旦被它拽在手心，就像是断了根的杂草，枯黄，萧条，甚至萎靡下去。 灰牙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话只要一出去，就散在了风里，再怎么用力也抓不回来。 倒不如死撑下去，好歹也能听听他的想法。 黑爪叹了一口气，半个身子融入身后的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道黑影：“你记住，你现在是谁，你选择做这个人，那就撑下去！我没什么可帮你的……” 话一说完就从身侧跨了过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灰牙没有动，窗外的雨滴疯狂地击打着地面。 这震耳欲聋的声响，还有灌入心底的宁静，反倒是驱散了所有的思绪，连情绪都感知不到了。 小萝莉一直站在灰牙的身后，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扯了扯灰牙的衣角：“你看！” 她伸手指着不远处，那里，刚好在灯火照不到的位置，有一个人影，几乎令人察觉不到地抖动了一下。 “谁！”灰牙一个激灵。 被听到了！ 他赶紧几步冲了上去，一手拉开挡在身前的课桌。 白色的头发，眼睛里有晶亮的光。 是小雪球，她整个人蹲在那里，惊慌地抬起两只手，怯怯地摇了摇脑袋，咬着嘴角就快要哭出来了：“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灰牙没有说话，防备的眼神从头顶落下来，小雪球只觉得像是刀子一样。 她惊慌地呜咽了几声，又不敢去看灰牙的脸，嘴里一个劲地重复着“对不起”。 灰牙只能让她先起来，看着她那双忽闪的眼睛，一时间也不敢再质问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头顶的吊灯发出“吱嘎”的声响，在风雨中来回地摇晃。 过了好一会儿，小雪球终于小心翼翼地侧过半边脑袋，灰牙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我没有怪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她又低下头去，一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不安地跺了跺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要是跟你说实话，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灰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其实……那个，我是在跟踪你……” “你说什么！”灰牙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一声怒吼，就连萝莉都吓得直哆嗦。 小雪球赶紧闭上了嘴，忍不住往回退了半步，整个人都在发抖。 灰牙只能强忍住这股火，又好着性子问她：“你为什么？” “对不起！其实我也讨厌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小雪球终于像是泄了气，不停抬手揉着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着，“是大家……所有人都在好奇，他们都说你只是运气好，再加上你今天又没能激活晶石，黑色的光一定是你动了手脚，大家都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所以，就派我来跟着你，要是我不答应的话……他们会找我麻烦的……” 话一说完她又把脸埋了下去，肩膀轻轻地晃了晃，止不住地喘着气。 灰牙心尖上那块石头好歹是下去了，这么看来跟黑爪也扯不上关系，不过到了现在他反而更是哭笑不得，却还是又问道：“谁那么无聊？” “是法赫，还有几个我不知道名字的……” “他们会报复你么？” 小雪球点了点头，停了那么一小会儿像是在思考，然后又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你为什么要给晶石唱歌？” 一瞬间，灰牙感觉被雷劈上了身。 小雪球看着他不会动了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个废物！啊……不对！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因为那天我跟着你，你唱了那首歌，然后晶石就熄灭了……” “那可是男厕……”灰牙正那么说着突然发现自己抓错了重点，“你竟然听到了！你还听到了什么？” 小雪球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混进去的，刚听见你唱了几句，就有人过来了。” 看样子不是在说谎，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件事情，可以请你为我保密吗？” 小雪球这会正觉得愧疚，赶紧卖命地点了点头。 灰牙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越发的阴沉，这场雨看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了，如果现在赶去白鱼那边，应该还能吃到东西。 他刚准备跟小雪球道别，却被她一把抓住了。 低头一看，小雪球的脸都快憋红了，就算是难为情，她还是只能央求道：“我也有事要拜托你！请让我继续跟到明天晚上，你不用在意的，我会很小心，不被你发现……还有，我保证不会向大家透露唱歌的事情，所以请你相信我……” 灰牙满脸的不解，但好在她肯保守秘密也只能答应，萝莉在身后独自玩耍着一种从桌面降落的游戏。 在解决天使之前，不答应也不行，多少算是个不露出马脚的借口。 灰牙无所谓地抓了抓后脑勺。 小雪球总算是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他们肯定会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别担心，我会告诉大家是因为你的能力更强，所以目前还不能控制好自己。” 这个说法真是给脸上贴金。 灰牙不禁觉得小雪球人还不错，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大言不惭地嘱咐道：“哈哈哈……要是法赫真来找你麻烦，记得来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好吧！” 走之前千万不能忘了那只狗，灰牙转身把萝莉拽上了，感觉自己一定是中了邪，今生都逃离不了各种物体傍身的奇特命运。 18. 商城邪恶一日行 “哈哈哈……从今日起，你是我的马！”萝莉围着那只狗一阵蹦跶，突然又转过来指着灰牙，“你们看！这就是本小姐的马夫，长得还不错吧？来来来，给本小姐跪下！” 她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看谁顺眼就在谁脚边打滚。 不过用不着别人发现她的存在，特招生带着一只斗鸡眼二哈的画面，简直就是这场雷雨天的猛料。 这会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不过今晚是和白鱼约好打工的日子，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带着这俩傻子出门，于是毅然决定一手拎一个，直接扔进了书架里的宿舍。 门“嘭”的一声弹回来，大厅的天顶外边正翻滚着浓厚的乌云。 灰牙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压得这么低，闪亮的火花扭曲成一根丝线，缠着云层的腰身过去，湿哒哒又黏稠的感觉，还有雨点敲击着玻璃窗面，像是在逃命。 不一会儿，一阵光幕贴着天顶就过去了，在夹缝中穿梭了一阵，就像是夜空中划过去的光点，快速平稳，有着极其流畅的途径。 但愿只是流星。 随之而来的风一吹，天色突然又开始放晴。 而此刻停靠的是哪里，大陆还是峡湾，山谷还是远方以南的囚禁之海。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灰牙并不觉得自己有机会能回去。 目前脚下的路，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振作了一些，从大厅的左侧下去，就是有名的地下商城。 走到尽头的停息广场豁然能看到一个大坑，探头望了望根本就看不到底，像是倒放的圆锥那样，每一层挂满了各式的商铺，琳琅满目的程度，让人头脑发昏。 灰牙赶紧又缩了回来，右手边就是入口，靠内是步行向下的通道，反方向奔跑着上行的电车，五颜六色的小房子挂在通道的右手边，个子逐渐低了下去，像是搭配下午茶的水果硬糖塔。 一个身穿红色小马甲的男人坐在车顶，每到一站他便挥舞着白色的爪子，拨拉开旁边的安全闸，还拿着个大喇叭使劲地嚷嚷着：“赶紧赶紧！往里走，靠两边站！别挡道啊你！下一站第三层——糊口走廊！” 车发动前会有刺耳的叫唤，然后风驰电掣地就过去了，小马甲坐在上头，风一吹，嘴瞬间被撕成了一道大口，耳朵跟在身子后边跑，整个人都变了形。 入口四周有几座雕像，灰牙选了一座没人的双层鸡排汉堡，走过去对它说道：“问路”！ 光影扭曲在眼皮子底下弹了出来，此处的地图略有不同，最先出来的是楼层导向，灰牙上下滑动着手指，然后就能看到详细的店铺信息—— “勤勤恳恳图书店，旁边是手摇火枪咖啡馆……” 他猛地往下拨拉了几层—— “炸鸡炸鸡和炸鱼，找我附魔（内售隐形飞毯）！” “喂！”不知什么时候后边排起了长队，灰牙扭头一看，那人猛地戳着他的后腰，“你傻是吧？你要去哪你就跟它说一声呀，它会给你指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灰牙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对着鼻子下边说道：“地下商城管理中心……” 只见灰牙的那颗红点，突然就蹦出了画面。 后边那人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又插上了嘴：“快抓住它，一会儿跑啦！什么人呐，傻不拉几的！” 灰牙冲着后边恶狠狠地说了一声“谢谢……”赶紧上前将红点拽入了手心。 那东西软软的，像粒豆子一样蹦跶，灰牙隐约听见它在嘀咕什么，急忙把手举到了耳边：“往右！往右！第8层！第8层……” 蚊子一样的声音，不停重复着这两个词。 灰牙跟着它的提示来到了通道边上，发现有类似直达的按钮，他小心翼翼地拨动着轮盘，调到“8”以后按下了确认。 “轰隆”一声，根本没反应过来，双脚快速一空又踏上了地面。灰牙只觉得眼前“唰啦”过去一阵红黄蓝，然后视线突然定格在了一家挂着红色小帆布，门前有盆栽的小店前。 他闻到了一股酱油的味道，窗户里隐约有人在说：“哦哈哟！两位！这边请……” 他摇了摇脑袋回过了神，急忙从通道里退了出来，要是顶上突然落个谁下来，一屁股扎在他的头顶，这样可就不好看了。 一时间，耳边全是“来呀来呀”的招揽声，虽然没有见识过，但灰牙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头顶正闪烁着激烈的霓虹灯，一群鱼擦着耳朵游了过去，不知哪个方向正有人喊着：“不要跑！” 灰牙一个闪身让过了一辆漂浮的餐车，上面写着“小丁爆炒”。 一个穿着雪白蕾丝胖次的狸猫冲着灰牙摇了过来，递给他一串冰糖，灰牙看了看，心想味道应该还不错，正想下口，冰糖身子一扭抬起一张蛤蟆脸：“想干嘛！” 一股酸水涌了上来，他赶紧去捂自己的嘴。 身旁几个女孩嘻嘻哈哈地过去了：“我也想换一个，你说镶在这上面好不好？” “你有病吧，难不成每次上课你都要把小背心给脱下来？” “我看看，长大了多少？” 红点在手心里猛地一个抽抽，像是有话要说，灰牙又把它靠近了耳边：“跟上她们！跟上她们！” 这个？不太好吧！ 灰牙抬头一看，那几个女孩的裙角在远处转过了弯，一根数十米高的红色木头桩子猛地贴着他的脑袋插入了地面，然后又抬脚继续往前走。 竟然是一只火鸡！ 头顶着一戳绿毛，开合的下颔吐着火球，胸前的内腔是透明的，几个人脑袋在那里晃悠。 灰牙跟着它转过去看到鸡尾挂着长长的彩条，几个金灿灿的气球被它拖着一路向前跑，定睛一看，上面写着“焰火节欢乐观光车”。 不好，人不见了！ 等到回过神来扒开四周的时候，脚下正有几只鼹鼠架着悬梯越过了他的脚背，赶着去修补地上那个被火鸡踏破的大洞。 顺着转弯，那几个女孩从不远处的柜台里接过了双份奶油的甜糕。 灰牙小心翼翼地猫到了身后，人这么多，不会被发现的，更何况我还离得这么远。 灰牙忍不住得意地想，远远看到前方有一条白色的店招。 “地下商城管理中心与办公室”，就在一间卖自动清洗外套的小店旁边。 “不会出事吧？”女孩们显然在继续之前的话题。 “大家都在玩这个，你怕什么呀！” “你说装在吃的上面会怎么样？” “诶，后边那个人好奇怪，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灰牙猛地停住了脚，几个女孩同时转头盯着他。 “喂！你想干嘛？” “这个人……难道是！难道是……” “不会吧！月酱，他看上你了！” 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目中无人地指着灰牙叽叽喳喳，他干脆只能又问了一句：“你们在聊什么？” 其中有一个抬起手，把红色短发别在了耳后，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然后轻轻地冷笑了一声：“……我们在聊把晶石装到内衣上，怎么？特招生，你想加入吗！” 19. 如鲠在喉 “什么！他就是那个特招生！” “没搞错吧，我听说他是马戏团来的！” “怎么可能！” “讨厌，居然做这种事……” 女孩们夸张地摆了摆手，灰牙已经趁人不注意从身边溜了过去。 不远处正有一个小贩推着会咬人的咖喱鱼丸，黑色的丸子在沸腾的水面上下跳着，他不得不用一只网兜，把跳出去的那几只给捞回到锅里。 灰牙斜着眼瞟了瞟，小雪球就蹲在小贩的身后，头顶着一株棉花糖，自以为躲藏得很好。 她果然是跟过来了。 到管理中心需要从一家长满水草的店门口游过去，灰牙特意停下来看了看，所有人都是悠然自得地朝前迈着步，就好像是水里也能说话。 好不容易上了岸，一根光滑的水草就此黏在了他的头顶。 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管理中心装着别具一格的旋转门，有那么一瞬间，灰牙以为多少会是个奢华的地方，谁知道进去一看，这里竟然是一间冻库！ 一个光着膀子的水手站在那里，听见响动回过头来，愣了那么一小下，然后不敢相信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墨镜。 只见那条水草正抱着灰牙的发丝，撒欢一样地求着偶。 伴随着它耸动地幅度，灰牙的脑袋越来越沉，却还是开口问道：“不好意思，我找白鱼？” 水手嫌弃地砸吧着嘴，指了指那条想要叫唤的东西：“你谁啊？白夫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来找死来了？” 灰牙脸色一沉，他这一天也算是受够气了，直接一手扯下了那玩意，“吧唧”一声甩在水手的脚边：“是！我找死来了，你就这么告诉她！” 没过多久，所谓的白夫人一出来就是一副亲热的脸，灰牙没有回头，却还是感觉到身后的水手不安地发着抖。 然后白鱼交代了几句，就推出了一辆蒸汽摩托车，一路带着灰牙飘到了一家店门外。 “每次你要做的工作都不同，今天就从这里开始吧！” 灰牙一脸茫然地被带了进去，套上了一条章鱼图案的短裙，然后又来到一张椅子跟前。 老板把他往边上一推：“看好，我只做一次！” 他从椅子下边抽出了一只木桶，里面漂浮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还有长长的触须。 只见他挠了挠那玩意的头顶，然后将手用力地往下一插，再拔起来。 太踏马恶心了，竟然真的是条章鱼，像烤串一样被他举在手上，无数根触角指着天花板，整只胳膊不受控制地甩来甩去，他还依旧一脸淡定地嘱咐道：“拿出来的时候小心点，这玩意力气不小！” 椅子里刚好坐着一个人，他猛地掐住了那人的后颈，然后将章鱼对准头的方向，整个套了下去！ 十分大力的吮吸声，触须瞬间盖住了那人的脸，只剩下半个身子。 灰牙觉得肯定是钻进了肚子里，随着章鱼发出喝奶一样的频率，老板继续解说道：“这样就好了，洗干净之后再取下来。” “你是说……这是在洗头？” “不然你以为呢？” 随后灰牙就正式完成了上岗培训。 不过这家店十分的冷清，灰牙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从章鱼肚子里出来，然后满意地冲着镜子撩动着额前的发丝。 天呐，好丢人，穿得也跟个章鱼似的，还是条小短裙，之前在这洗头的肯定是个妹妹吧，尺码这么小，灰牙尝试着抬起半条胳膊，“呲啦”一下后背就开了。 千万不要有人来，最好不要是认识的人。 “诶？灰牙，你怎么在这？” 李斯坦风一样地推门就进来了，后面跟着正大光明的小雪球。 “呵，欢迎光临……” “噗！哈哈哈……”李斯坦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你平时不是挺拽的嘛，还有这种嗜好啊！” “滚！” “来来……我看看！这还有个蝴蝶结……”李斯坦说着就想伸手上前拎起灰牙转一圈。 “我觉得挺好的呀！”小雪球眼神一闪，欢乐地补上了一刀。 “要是你再可爱一点，说不定我会爱上你的哟！” 灰牙一脚踏上了边上的木桶，他绝对！要把章鱼塞进李斯坦的那张大嘴！ 就在这时，店门再一次推开，又有人进来了。 “哟喂，这是谁呀？”走在前面的是胖子海德，他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快来快来，都来看看，特招生又有新花样了！” 身后呼啦跟着几个人，左右围着灰牙一看，瞬间全笑了起来。 “哈哈……我去！！肚子疼！”海德猛地喘了几下，“我不行了，乌贼你来……你点评一下！” 乌贼慢悠悠地上前撩了撩灰牙的裙角：“衣服是不错，就是这张脸，你们看看……这什么脸，太恶心！我大肠都快吐出来了，要是哪只章鱼真敢长成这样，我一定亲手淹死它……” 两个叫不出名字的疯狂地附和了几声，就差直接躺在地上打滚。 “挺适合你嘛，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来着，这不就对了嘛！好端端的学什么法术，谁告诉你废物只要努力一点就不是废物了？” 海德说这话的时候灰牙一直盯着他，眼神一收，像是要杀人。 小雪球不安地看了看，拉住旁边李斯坦的衣角：“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呀！” 李斯坦什么话也没有，一只手插在兜里，警惕地看着这两人。 海德的那张脸瞬间就僵住了，只见灰牙的嘴角缓缓地提起来，那种幅度，分明就是一个轻视的笑。 他猛地上前提起灰牙的衣领，这张脸，从一开始在地狱站台转过来的时候，这个一身破烂货的废物就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那种从垃圾堆里冒出来，又看不起所有人的眼神，还总是这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一个怪胎有什么好笑的！我难道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来笑？就你？就凭你一个废物也配做出这副嘴脸！ 店门外似乎围了不少人，乌贼在后边冷笑了一声：“怎么啦特招生？不敢动手，还是没本事动手？打他呀！还是说把你扔出去，让大家都看看你这副样子，难得这条裙子适合你！” 海德一手摸出了自己的武器，缓缓放开了灰牙，顺手在领口来回擦了一下：“来来，把东西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来呀！” 灰牙站着没有动。 小雪球在旁边急得不行，又突然想起之前跟灰牙说过话。 对了，要是他在这里激活晶石，所有人都看着，只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就能证明自己了！ 小雪球转过了期待的眼神，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灰牙自然是觉察到了，是啊，要是能激活的话，要是靠他自己就能激活的话…… 20. 天空的颜色 就在一瞬间，海德手里的武器迸出了精亮的光。 李斯坦就在灰牙的身侧，他猛地拨出了自己的短杖，一步挡到了灰牙身前。 “用不着你帮忙！” 对，根本用不着谁帮忙！ 不是说要撑下去吗？死也要一个人撑下去！ 灰牙突然的一声大喊彻底分走了李斯坦的注意力。 小雪球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手指都快掐进了肉里。 “不！！” 一阵白光伴随着整间屋子的尖叫声。 海德在那头大喊了一句什么，一股强力突然袭来。 “哐”的一声，灰牙撞倒了身旁的李斯坦，整个击穿了一堵墙，原地腾空飞了出去。 小雪球小心翼翼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李斯坦满脸鼻血的趴在地上，显然是昏了过去。 几步之外，灰牙倒在了人堆里，飞扬的裙角盖住了半边脸，屁股全在外边，一抬头，所有人都笑了。 “来来来，都来看看！”乌贼几步就蹦了出去，向所有人指着灰牙的脸，“这就是我们星辰学院的特招生，传说中晶石会发黑光的那一个，都来看看呐！” 灰牙听见头顶发出了整齐地“哦……”的一声，“原来是他呀！” 那是一种，像是在看猴的眼神，到底是因为这条裙子，还是因为他像条狗一样狼狈地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男孩的身影动了动，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他跟前。 灰牙一愣，抬起头来不安地看着他，男孩怀里抱着一本书，咧嘴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你！他们说你是马戏团来的魔术师！” 所有人都不会动了！ “呐！”男孩把怀里的书递给他，“你会变戏法对不对，能给我签名吗？” 不是这条裙子，也不是趴在地上，原来都不是！ 是因为我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个全是魔法的地方！ 不远处就是这一层的站台，汽笛声响起，电车刚好进了站，人群上下，眼看就要开走了。 “等等！”车顶上的小马甲大喊了一声，等到自己的那只耳朵沿着轨道一路追了上来，再插上了左边的那半边脸，“见鬼！今天怎么回事……老掉下去，都追了我好几层了！” 趁着这个空隙，小雪球突然就回过了神，一脚踢醒了旁边的李斯坦，冲过人群抓起了地上的灰牙，跳上了逐渐远去的电车。 而哄笑声还在那个站台继续爆发着，把车窗拉上去，虽然是听不到了。 直到这三人回到了宿舍门外，灰牙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小短裙，吓得小雪球浑身一怔：“那个，你、你没事吧？” 灰牙埋着头，什么话也不肯说。 李斯坦站在一旁，脸上的血总算是凝固住了，他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喂！对不起！” 灰牙抬起半边头来看着他，脸上全是不解：“是我让你住手的……” “我知道！”李斯坦缓缓移开了眼神，又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我是说，我不该取笑你的……” 小雪球跟着咬了咬嘴唇，双手开始不安地拽紧了衣角：“我也有份！所以……灰牙！对不起！” 灰牙手里还抓着那条裙子，是啊，大家都以为他是穿了这条裙子才惹人笑话，其实根本就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所有人都很清楚，根本就不是我控制不了晶石，是因为我完全没办法激活它！他们说的没错，我不该来这个地方，学什么魔法，我的确就是个废物！” “怎么会？”小雪球跟着喃喃地问了一声。 灰牙飞快地抬起头，就这么看着她，脸上说不清楚是悲伤还是愤怒的表情，小雪球只觉得，他像是把自己藏了进去，而且越来越深。 只听他说道：“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是吗？” 两个人都愣住了。 小雪球偷偷看了看旁边的李斯坦，还指望他能说上点什么，谁知道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敢相信的表情，脸都白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还有……谢谢了！” 话一说完，灰牙转身推开了自己的门。 “可是！你是特招生啊！”小雪球急忙在身后冲着他大喊，“正因为是这样，肯定只有你才能做得到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一定是因为只有你！对吧！” 什么也顾不上了，灰牙推上了身后的门。 不远处的小茶几上，正亮起了晃动的光，那几只鱼凌空摇了摇尾巴过去，像是难得一见的静谧星河，又把灰牙留在了阴暗里。 好安静啊，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 可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灰牙僵硬地朝前迈出了脚步，脚底却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低头一看，是一本书。 灰牙弯腰下去捡了起来，入手扎实的重量，羊皮包裹的书封，连字都是精心烫印上去的。 《晶石魔法史》！原来是狗不见了…… 灰牙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是啊，连狗都对付不了，不是吗？ 虽然是想到了这里，他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每间宿舍就这么大，一进去的休息厅，松软的沙发和小茶几，地上还有一张材质温暖但颜色令人作恶的绒毛地毯。 一道门通往卧室，里边有摇摆的衣柜和一张四柱床，一扇暗门里边是浴室，灰牙早上脱下的袜子还扔在水池里。 休息厅的另一边是书房，灰牙至今还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他只觉得心都快跳上了嗓子眼，既然其他房间都没有，那就只剩下这里了。 推门进去，“哐当”一声，什么东西被踢飞了，撞倒了窗前的落地灯，飞快地弹回来正中了灰牙的膝盖。 灰牙腿一弯就跪了下去，那只击中他的垃圾桶，刚好就停在了他的怀里。 倒在地上的灯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窗外正好是雨过天晴的夜晚，但灰牙还是觉得看不清。 好痛，尤其是这只膝盖，用手量了一下，肿了这么高，像是馒头一样盖在那里。 他干脆往旁边一倒，彻底睡在了地板上。 那只垃圾桶静静地坐在一旁，灰牙心中正在想，要不然，就这样放弃得了，正好天使也没有了。 要是黑爪问起来，这个理由也还是不错的吧？不是他不想干了，是天使没有了。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他自然是不用待在这个鬼地方。 收拾收拾东西，趁着天亮前回去。 杂草丛生的小院，还有那只粘人的小毛驴。 每天拖着小板车去新岸卖酒，没事偷偷喝上一口。 想想也挺不错的，虽然他掌心里的硬茧，就是这么慢慢来的。 可是为什么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座倾倒下去的殿堂就会重新出现在脑海里。 一次又一次。 复原，然后倒下去，复原，然后又倒下去。 还有那架红色的机甲，当时他的个子太小了，抬起头来就像是遮住了天。 那具尸体从天上被抛落下来，他怎么都忘不了，染上了血花的白色裙角，被风一吹，原来可以飞得这么高。 他怎么会忘掉，他怎么可能忘掉，他真的，忘不了！ 21. 静谧星河 “你听好，无论再怎么熟悉的两个人，一旦其中一个的心意改变了，就该好好地去道别！” 这话是灰牙小时候听母亲说过的。 他在这一刻想起了黑爪。 这十年来，一起生活的小房屋，虽然简陋，但黑爪一直在像家一样对待它。 反倒是灰牙，不肯道别就抛弃了这个地方，如今就算是要放弃，难道也要一声不响地回去？ 做不到的，对吧？ 况且心底一直在劝自己坚守下去的那个声音，如果见到了黑爪，应该也能有个答案了吧！ 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就这样折腾到了第二天一早。 等收拾完毕来到了学识大厅，今天的庭院，怎么看上去不太对劲。 最近兴起改装晶石的游戏灰牙是知道的，尽管越来越不可控制。 除了有人装在胖次上面，上课前自告奋勇地脱下身上的外衣，还听说有人装在了耗子身上，然后至今都还在下水道里。 灰牙今天出门前专门带上了那只又回到普通样式的垃圾桶，来到大厅里才知道，自己已经默默引领了一整个学识庭院的流行风潮。 人手一个垃圾桶算什么？灰牙转身就看到几个高年级男生抱着一堆塑料盆过去。 碗，洗拖布的水池，画着生化警告的木桶，厨房里窖藏的橡木桩子。 一整个庭院散发着浓浓的兴奋气息，灰牙忍不住跟着人群往大厅中央走，期间还避让开了一辆从书架里开出来的浴缸。 在那里，一面巨型的横幅从阳光灿烂的天顶垂挂下来，上端写着——《呼吸公会新生招募》。 然后一阵“嘎嘎”的笑声在头顶上空不停地响起，时不时还会喷下一阵五彩的雪花。 灰牙定睛一看，横幅上有一个飘动的狮子脑袋，每隔一会儿便从画里伸出头来，凌空大喊着：“呼吸公会！”然后又癫狂地笑上几声。 灰牙完全看不明白下边的解释说明，一心想着还有事要做，便转身背离开了人群。 “赏金任务有钱可以挣呀！”侧耳就听见旁边的人这么说。 有钱？他不受控制地停下了双脚，斜眼去看说话的那个人。 谁知那人立马就察觉到了，一种看乞丐的鄙视感回瞪过来，一只手捅着旁边人的胳膊：“你看你看……就是他，昨天穿短裙的那个！” 灰牙赶紧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今天早上原本没有课，等到中午过后，便是黑爪的《初级魔法进阶》。 人多了自然不好说话，他掐算好了时辰，专门上来堵人。 星辰学院的走廊都是极其安静的，不禁让人觉得放慢了速度，连带着呼吸的声响，都变得更加轻微了。 星河中正划过一阵零碎的流星，遥远的正前方似乎停靠着一架舰船，一个人影从船舱里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指示灯，不知是在哪一个星系的尽头，有人看到了，然后舰船开始缓缓地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这条走廊的右侧，突然打开了一扇门，一群人鱼贯而出，应该是星辰学院的中级生。 灰牙赶紧从人群中钻了过去，刚踏入那间教室，黑爪熟悉的身影，就从讲台后边的小侧门快速地消失了。 “喂！不要跑！” 他立马跟上前，门缝里正透出外边的嬉闹声，灰牙往前一推来回看了看，这里竟然是悬挂电梯的入口，而黑爪的身影，早已经看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就像黑爪是在故意避着他。 为什么要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一个激灵，他急忙回身看了看，周围明显没有人，甚至连小雪球都不见了。 的确，昨晚的那番话，他其实是听到了，可是就这么当着别人的面关上了门，仔细想一想，难不成还真的指望小雪球能出现在这里。 回神间又来到了停息广场，眼下正是午饭时间，要找到一个人可不容易，况且今天因为有什么公会发布的关系，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动了。 正站在商城入口没有了头绪，灰牙却成为了其他人的目标，轻而易举地被抓了个正着。 “喂！”其中一个是与李斯坦要好的云熙儿，人看起来十分的白净，说话声音也很小，她胆怯地看了看旁边那人。 同样是高挑的个子，另一个女孩却开朗多了，还有一头漂亮的黑发，灰牙记得，好像也是同班的，还经常和法赫搭上话。 她缓缓地打量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我只是来帮忙传话的，小雪球被法赫带走了。” “什么？”灰牙下意识地不敢相信，“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这个女孩似乎对灰牙并没有什么好感，“昨天的事，大家可是都知道了，你觉得小雪球被牵连进来，跟你毫无关系是么？” 灰牙自然没有否认，当然他也没有说话。 小雪球那双银光闪闪的眼睛，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在心里扬起头来看着她，然后突然指着头顶的天窗大喊：“你可是特招生啊！肯定只有你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对吧！” 真的有吗？灰牙自然是不敢确定，不过再三忍让的那种屈辱感，仿佛瞬间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了。 像是即将沸腾的水，全都仰头灌入了胸腔，那么热烈的感觉，怎么可能让人把嘴闭上：“我问你！她在哪！！” 黑发的女孩轻蔑地笑了笑，说出了那个约定的地点。 灰牙转身就走了，飞跑着穿过了学识大厅，按下了悬挂的5号电梯。 一路根据指示爬上了山岩的最高点，那里有一道被瀑布遮挡的红色小门。 “开门！”灰牙低头钻了进去，一手倒掉了垃圾桶里的水，一手直接上去敲响了门，“快开门！” 大法师似乎是听出了声音，“丁零当啷”的一阵动静，极快地就过来了，门一打开，只见他手上举着半根肋条，一嘴的黄油还来不及擦：“干嘛？讨厌……我正在用午餐呢！” 灰牙径直把垃圾桶塞到了大法师的鼻子下面：“我问你，这东西到底怎么来的？” 大法师茫然地低下头，那只垃圾桶他再熟悉不过了，老旧的纹路，完美的拼接，尤其是底边的工艺，镶嵌做得非常好。 “啊……这个啊！”他把半根骨头塞进嘴里舔了舔，一脸的痴迷和意犹未尽，“很多年前，我去星沙荒原旅游的时候，那会儿还有座古城，叫做北冥，我记得有一个专门做木工的手艺人，这只垃圾桶，就出自他的典藏……” “我不是问你这个！”灰牙瞬间就炸了，“别吃了！” 22. 答案书 愤怒大法师一向热情又好客，尤其是针对年轻美丽又爱撒娇的软妹子。 当然灰牙是个意外，要是再不把他请进来，大法师觉得，灰牙绝对一个癫狂，一脚将他送下旁边的深渊。 这会正摆好了茶，还是上次那只会冒绿烟的杯子。 灰牙显然是没找到刺激大法师的那个点，只能听他慢慢吞吞地开起了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不过我以为你早就该来了，没想到你现在才来。” 灰牙一手推回了杯子，直接把话切入了正题：“你果然有事没告诉我！” 大法师无辜地看着他，就连嘴边的小胡须，都切换成了委屈的频率：“我哪里还有什么事瞒着你！我只不过觉得，你肯定不知道怎么用它。” 灰牙正想提问，大法师举起一只手就打断了：“我还是先说说天使的来历吧！” 他起身招了招手，房间后边一个书柜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灰牙看见一本暗红色的厚皮书，从柜子的第三层自己飘了出来，直接往前来到了大法师跟前。 大法师急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灰牙：“不是我……是他是他！” 这本书在半空喜剧地转了个身，好不容易看到了灰牙，又才慢慢调整了姿态，像一辆车一样开了过来。 “这是答案书……”大法师让灰牙站起来，“直视它的眼睛，在心里问出你的疑问，它就会把答案交给你。” “眼睛？哪儿来的眼睛？” 灰牙正茫然地盯着鼻子跟前的这本书，只见它轻微地抖动着书页，大法师却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它摁在了手心：“记住，进去以后别说话，要不你会暴露在时光的夹缝里……还有！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真相隔得太久之后可能就只剩下片段了，所以能知道多少算多少吧……” 他缓缓松开了不断挣扎的书本，示意灰牙可以开始了。 灰牙这才重新去看那本书的封面，只见表皮翻动，一只倒立的眼睛“突”地一下冒了出来，混沌的瞳仁来回转了转，像是终于找到了重心。 随后他直视着眼前的灰牙，像是一支利箭，穿过层层乌云，一头扎在了灰牙的心里。 是时候了。 “那个……我想知道天使的来历，还有……降服她的方法……”灰牙真诚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法师却在边上突然打着岔：“这熊孩子！那么蠢……不用说出口，在心底默念就好了！完了完了……以后怎么得了？” 灰牙还没得及张嘴骂回去，亮光闪过，答案书自己就打开了。 灰牙只觉得强风顺着脑袋兜了一个圈，然后像一双手一样把他抱在怀里。 下一个瞬间，“啪”的一声，书页合上，灰牙不见了。 大法师在那头缓缓坐了下来，屁股还没能挨上沙发面，又是“啪”的一巨响，整本书以无法直视的速度打开又合上，剩下灰牙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这就回来了？”大法师话说出来都在颤抖，屁股悬在半空，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去。 灰牙没有接话，整个人满脸的白灰，头发像是在烟囱里爬行过一段距离，左肘后边的衣服全烂了，裤脚边上滚下了几粒碎石。 “喂小子！你去了哪儿？”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涣散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突然回过神，抓起那只冒绿烟的杯子就灌了下去，一阵寒气从四肢里冒出来，发出“呲”的一声。 “我……不知道！”他咳了两下，嗓子干得几乎开裂，“整整两天没喝上一口水，快累死我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像是个上古的遗迹，然后我就一直走，一直走……天黑了一次还是两次，本来好多人的，都死了……最后只剩下一个穿白袍的男人，他在一个塌入地底的神庙边上挖了好久，然后……” “然后？” 灰牙扬起了下巴，努力陷入了回想的神情当中：“然后就把她挖了出来！” 大法师看着他突然跳起来走到垃圾桶跟前，一手指着它激动地大喊：“没错，就是她！我之前见过一次，白头发，翅膀是黑色的，她就是天使！” 大法师跟着莫名其妙地拍了拍手：“太好了！太好了！那你知道怎么降服她了吗？” 灰牙像是被这句话突然戳中了后腰，直接就泄了气：“额！不知道……” “哈？” “那会整个世界都要塌了，满天的白灰，还有陨石砸下来，我根本就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只知道他一直在跟天使说话……然后……然后就挂了！” 大法师挥了挥手让答案书重新回到了柜子里，又用一根粗短的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看来，这应该就是降服天使的那个人没有错了！” 灰牙赶紧又问道：“喂！我父亲把她交给你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就说一定得用魔法才能发挥这件武器的最强功效……” 灰牙真的是急得要命，眼看着一个下午的时光就快过去了，他还得赶去小雪球那里：“还有呢！就没提到怎么激活？我到底该怎么把她从垃圾桶里召唤出来啊？” “啊！”大法师想了好久终于晃悠悠地举起一根手指，露出突然醒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他说，只有你才能激活天使之力，其它人根本就做不到，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你想死吗！”灰牙的后牙都快咬碎了，一只手指着大法师光亮的脑门，要不是时间挡在这里，他绝对！亲自上去，一脚踢断这臭老头的后腰！ 只有你才能激活…… 大法师回到餐桌前愉快地挥舞着手绢目送灰牙一路出了门。 只有我！难道是因为？ 他飞快地从危崖办公室撤离下来，不断回想着和小萝莉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没什么好奇特的呀，除了被海德那胖子压在下边。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垃圾桶，难道要从第一步开始，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脸埋进去？ 5号电梯在大厅里打开了门，这会正好是上课时间，所以到处走动的人并不多。 根据黑发女孩说出的地点，他又飞快地按下了旁边的1号电梯。 门打开是一阵乍红又乍蓝的镭射灯，他惊讶地迈步走进去，还有死亡摇滚般的背景音乐，电梯上行，感觉像是被困在了某个无法形容的包房里。 森山学院果不出所料是在一座深山里。 一出来便是一个湿哒哒的雨林，他刚冒出了头，远处“啪”的一声，随后是一阵动物的哀嚎。 “哎呀我去！”海德的声音正说道，“有意思……来来！这埋一个，一会儿那傻哔过来了正好！” 23. 非正常绑架事件 有几只发光的绿毛松鼠抱着硕大的坚果在树枝上探出了头。 蚊子有馒头那么大，兔子却像糖果一样滚过了地面。 雨林小道的两侧，是一个又一个举着指示路牌的蘑菇灯。 灌木丛的后面站着孤零零的木门，门牌号却是成堆的蚂蚁组成的，脑袋接着屁股地转着圈，看得人浑身发冷。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说这话的人是乌贼，“都几点了，我看他八成是跑了。” “这可是法赫的主意，我就觉得我们不该让苏安娜去传这个话，白痴才会相信！” 灰牙蹿过低矮的灌木丛推开了其中一间教室的门。 海德躺在篝火旁边的木头桩子上，手里正拿着一把自制的弹弓瞄准了远处的黑板。 还没等灰牙看清有几个人，法赫瞬间就转过了头，盯着他躲藏的那片树丛，不怀好意地咧嘴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客人来了……” 好吧，灰牙只能正大光明地进去了，没走上几步就踩进了一个绳套，只听“唰”的一声，腿肚子一软，像拔萝卜一样脱离了地面，倒吊在了天花板上。 不好！他猛地收紧自己的双手，垃圾桶被固定在了怀中。 往下一看，小雪球根本就不在这里！除了法赫，海德还有乌贼，稀稀拉拉围着几个不认识的人。 上当了！海德腰一挺就站了起来，法赫却率先开了口：“不好意思！原本是打发时间用的，没想到被你踩进来了。” 他笔直地伸手往前一挥，绳套忽然就松了。 灰牙落地赶紧翻起了身。 法赫一向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就连灰牙也不得不承认。 只见他顺势瞟了瞟怀里的垃圾桶，有那么一瞬间，灰牙觉得这个人并不像印象中的那么蠢。 “我先向你道歉，首先是因为海德跟乌贼对你做出了那种事，”话是这么说，怎么听起来有一股阴森的意味，更可恨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一直保持着那种得体的笑容，“其次……本来想正大光明地约你出来，但我总觉得，我们之前可能有一些误会……” 灰牙缓缓地站起身，脸上同样是有礼的笑，法赫明显一愣，这小子居然学得这么快！ 灰牙心中却在想，你这套，我老早就玩腻了！ 等了半天灰牙都没说话，法赫一时间有些意外。 新岸来的是吧？装作一副穷酸的样子，对，就是装的！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言谈举止都不像是真的，但这就奇怪了，无论受了多大的气，这人始终都是一副能忍的嘴脸，他究竟是什么人？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谁都没有避让开去。 灰牙突然就拉低了嗓音：“然后呢？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海德在后边早就看不下去了，半个身子想冲上前。 灰牙扭头看着他，嘴里却还在对法赫说道：“麻烦你费心了，我也就是想老实待着而已，这话由我说出来比较合适，之前要是有让你们觉得不满意的地方，确实是我的问题，但今后！我只想老实待着而已……” 法赫一听，眼神中闪现过一丝诧异，他习惯性地把镜片往上推了推：“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不讲理……那好，我还真的就不讲理，因为你这个人呐，实在是太惹人烦了！” 然后他马上回头看了看旁边的海德：“你们说，该怎么办？” 没有人接话，一切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他自己就拿出了兜里的武器：“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曾经有一次，我去了一家向往已久的餐厅，并且很高兴地点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有一只苍蝇，它总是想过来，我当然是挥了挥手……就像这样！想把它赶走，但毕竟是虫子，怎么可能听你的，所以我就起身离开了，我把我的东西让给了它，但是每次路过那里，无论再怎么向往，我也没办法进去，虽然我心里一直很怀念……也后悔，我该消灭那只虫子，然后继续用餐，这样我就知道那道汤到底是有多鲜美……我想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法赫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到光滑整洁的门牙，他手里拿着一只钢笔，用力挥了挥就变成了一把长枪：“虽然不应该，但我只有一个目的……能不能麻烦你证明一下自己，你和我共同站在这个地方，你也是来用餐的，而不是一只虫子！” 这个地方是心甘情愿来的吗？ 如果是昨天，灰牙一定说不是，但现如今站在这里，被人用东西指着脸，他突然就明白了。 这就是他所选择的那个地方，这个位置也必须属于他，而现在，他一定要证明自己！ 不折手段，不计后果，肩背从不能弯，不光是心不服，他这个人呐，还从来没有认过输。 “我数到三，可以吗？”法赫在那头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却没有真的往下报数。 因为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灰牙不经意地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 那张脸，那种异常亢奋的欲试感，一闪就过去了，眼神随即换上了精亮的光。 而他怀里抱着的那只垃圾桶，就是那只手，狠狠地扣紧了指关节，仿佛被他护在怀里的，并不是一只寻常的垃圾桶，而是一只锤炼许久，正要离开刀鞘，向世人露出凶悍爪牙的猛兽。 它嗜血又贪婪的样子，灰牙在心底对它说：“来啊，把你的头抬起来，让所有人看看！” 法赫猛地一个哆嗦，枪头往下跌落了一截，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咒语混合着一阵红光冲着灰牙狠狠地劈了过去。 皮肉撕裂的疼痛感，灰牙仰头就倒了下去。 肩胛骨应该是断了，左边的半边脸上全是自己的血，胸前是拳头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完了完了！”他听到那头有人在喊，“他不会动了！” 谁不会动了？ 灰牙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放在了烈火的顶端，他把手抬起来看了看，黏稠的腥红色，还在往下滴落。 “啪嗒”一声就盖住了视线。 这场大火，究竟是谁放的？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绝对不是那个手里拿着长枪的人！ 心底的确认感正在不断地升温，再明显不过了，那颗不服输的子弹，明明就是你自己亲手埋下的！ 灰牙猛地睁开了双眼。 雪白的头发，从额前飘落下来，星辰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 “别生气了！”她说着笑了笑，一双手抬起来，想要去遮住他的眼睛。 “你给我听好，既然只有我才能做到，那么从今天起……我要彻底降服你！” 24. 天使契约章 “时光的夹缝是吧？” 灰牙缓缓坐了起来，疼痛感消失了，萝莉正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双手胡乱往脸上一抹，就是几个鲜红的爪子印。 这糊涂样子，让灰牙忍俊不禁，只能用自己的手掌去替她擦干净。 萝莉这才像个小动物一样偏了偏脑袋：“是你找我？” 灰牙点了点头，跟之前不同，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嬉笑的样子，只神情严肃地问她：“梨雪，从今天起，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萝莉忽闪地眨了眨眼睛，灰牙这副认真的模样，还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对不起，让你又回到垃圾桶里去了，不过我已经掌握操控你的方法，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果然是被他这副样子给骗到了，萝莉瞬间收起了自己的花痴脸，不高兴地转过去：“我才不要！” “是么？”灰牙抬头看了看夹缝所剩的时间，阳光从树荫间穿射下来，原本凝固成一根笔直的光线，如今却细微地多出了几分阴凉，“那么也没关系，既然我的情绪可以控制你的存在，如果你不跟我合作的话，我就成不了一名法师，而你，也将永远被困在垃圾桶里！” 萝莉长大了嘴，眼珠子转了转，瞬间就滚下了两行泪水。 然后她抽抽搭搭地抬起衣袖擦了擦，嘴里胡乱嚷着：“不行！你威胁人家！” 灰牙伸出手，将萝莉一把揽入了怀中。 像一只温暖的小猫，这小东西不服输地扭了扭，却碍于力气不够，终于还是小小的一团趴在他的胸前，任由他拍打着后背。 “听话！”灰牙贴在她的耳后，低沉的嗓音，让人骨头都酥脆了，“我答应你，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脱离现在这副样子，释放你的天使之身……就像那个人第一次见到你，黑色的羽翼，从天上降落下来，那么美……” 萝莉的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肩头，狠狠地抓起他的衣襟：“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身后一阵清凉的风，夹缝消失得太快，就快要没时间了，“你告诉我，该怎么成为天使的主人？” “我不知道！”萝莉并不像是在撒谎。 “当时被驯服的时候，那个男人对你说了什么？” “是天使的契约章……”萝莉在他怀里轻轻地喘着气，“不过我并不知道契约章的内容，我不记得了……你千万不要啊！那个人虽然捕获了我，可是他……他付出了死的代价！” 伤口没来得及止血，这会又汹涌地冒了出来，萝莉挣扎着抬起头，自己身上的裙子都被染红了，她惊慌地问道：“好多血！你疼不疼？” 灰牙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他心里已经有了数，极快地抽出那把匕首，又对萝莉说道：“来！闭上眼睛！” 萝莉顺从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灰牙猛地将匕首插入她的后背，顺势往下一拉。 黑色的羽翼，厚重的光，顺着被剖开的位置倾泻下来。 天使依旧是一张冷漠的脸，不过这一次，她柔软的舌头舔过嘴里那两颗尖锐的牙，一手上前就摁住了灰牙的脑袋，血的味道似乎侵蚀了大脑，天使不见了，她颤抖着压低了上半身，舒服地发出了一丝呻吟，正在寻找可以下嘴的地方。 不给她任何机会，灰牙心里很清楚，天使的契约章是吧？只要大声说出来，就可以彻底降服这只恶魔！ 她低头靠近灰牙受伤的地方，极尽渴望地把嘴唇贴了上去。 一丝撕裂的疼痛，他感觉自己被压在下边大力地吮吸了一口。 喉咙的吞咽声响起，就在这个关头，灰牙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正散发出一股满足的光，轻轻地眯起来，从恍惚中坠落下去。 地狱的深渊还是世界的尽头，欲望就这样折断了所有的防备。 机会来了！他缓缓开了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契约章的内容，他早就牢牢记在心底了—— “绿色的山岗太远了 暮色森林里的老木匠 苍老的手编织了白帽子 断腿却走不出绿色的小山岗……” 天使退了几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地惊恐：“是你？不对……你到底是谁！” 夹缝正在坍塌，除了灌耳的风声还有刺眼的亮光，灰牙只觉得异常地疲惫。 好累，真的好累……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但不能停！必须把它继续下去—— “假装听不到风来了 战火燃烧的消息就沉默下去！” “可是……我要攀上那座小山岗 回不去了！ 让我……看看风来的方向……” —————————— 时间过了多久。 梦里难道不是最温暖的，难怪所有人都不愿意起床。 灰牙舒服地挪动着后颈，明显感觉到下边的枕头更加贴合了一些。 一团温暖的东西就贴在后腰上，在被子里跟着扭动了一阵，然后又安静下去。 “他没事吧？”好熟悉，好像是小雪球在说话。 “是的喵，很快就醒了喵！” “天呐！流了这么多血，差点就没命了！” “别担心啦！我可是经常见识这种场面的喵……再说，你现在是初级生，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习惯了喵！”这个女人好奇怪，好好说话不行嘛，干嘛非得学猫叫。 灰牙忍不住睁开了一只眼睛。 床角的那头，是一双洁白的大腿，裙子太短啦！再往上一截，不得了！腰真细，还有……怎么可以这么惹火！ 灰牙盯着关键的那个啥，“噗”的一下伤口就炸开了。 两人都发现了动静，小雪球冷漠地说：“哦！你醒了！” 是啊，他醒了，刚醒了就这么好的福利，不是失血过多吗？要死要死！这下真要死！ 短裙还是个猫耳娘，摇曳着裙摆转过身来，愉快地介绍着自己：“你好！我是幼利，学识庭院的医师喵！” 灰牙马上跟着点头说你好。 幼利在那头抽出了一截干净的绷带，扒开灰牙的上衣就想替他换上去，还解释道：“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因为曾经中过猫角兽的毒，所以我才会这样子的喵！虽然有时候行为会有点像动物，不过，请不要介意啊喵！呀！身材真好……” 小雪球站在旁边冰冷地说了一句：“小心！” “呀！！”幼利突然就尖叫起来，还指着灰牙崩裂的伤口兴奋地挥舞着四肢，“是血呀！怎么办啊！是血……我控制不了自己！救命啊喵！我会没命的喵！” 灰牙不解地看向了小雪球，只见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的！她中过猫角兽的毒，对血这类物体会有抓狂的反应，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好不容易等着幼利癫狂地冲出了门。 灰牙才问道：“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小雪球一脸认真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据海德说，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倒在血泊里了，一只手还举起来，然后整间屋子里都是黑光……” 灰牙双手撑着自己坐起了上半身，萝莉在被窝里“呼噜”了一下，他心中总算是放下了，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要听么？” 灰牙整个人轻快地都要飞出去了，这世界上哪还有什么坏消息。 “法赫已经向管理委员会发起了对你的质疑，要求把你除名，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我听说……他伤得比你重多了，肋骨都全碎了！” 25. 深蓝 “什么！” 灰牙被包得跟具尸体似的，整个上半身除了右手的两根手指能动，其他的地方都被捆在了自己身上，还好腿没事，上了一次厕所回来，灰牙瞬间就明白为什么要把手指留在外边了。 小雪球拿出了一盒消防员巧克力（七窍会喷火哟！），还有无数的奶油水果攻防塔（把各种颜色混搭在一起，抢占味觉吧！）。 灰牙的右手显然是拿不了，所以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你就不担心么？”小雪球接连给他塞了几块巧克力，然后看着他的脸渐渐变成了鲜嫩牛肝一样的颜色。 “他还质疑我！他凭什么？” “他家里好像是地下城议政院的，而且我不是说了嘛，你把人家肋骨都全玩坏了！” 灰牙吞了下去，顿时耳蜗里就冒出了几颗火星，正好他不用回答这一句，说实话，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玩了法赫，更别说掐断了他的肋骨，这个环节，待会得好好问问梨雪。 “怪不得他还质疑我，还要求除名，啧啧……”灰牙摇了摇自己那张明显肿胀了一圈，还是血红色的大脸。 “不全是因为这个！关键是，你把人家伤得太重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没有醒呢！而且海德还跟管委会的人说……是你先动的手！法赫只是正当防卫！” 一听这个就来火！灰牙刚想张嘴，“啪”的一下脑袋就炸了。 一股热蒸汽从所有外露的通道里喷射出来，无论灰牙说什么都是一阵尖锐的叫嚣声，然后就烧着了头发。 他只能乖乖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小雪球拿出了自己的镜子，激活了晶石，喷出一小撮清水慢慢浇灭了他。 灰牙的脸这会是黑色的，闻上去还有一股臭袜子的味道。 “你不担心么？”小雪球又问了一次。 “你说，难不成真的会对我除名？” 小雪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可说不好，你扰乱考试现场大家都是知道的，关键是你控制不好你自己，要么激活不了，要么就激活了胡乱砍人！” 两个人颓丧地沉默了一阵，小萝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在灰牙的手腕下边钻出了脑袋，还死活赖着不肯起来，就这么看着他一个劲地笑。 “诶！”小雪球又想问了，“你就不……” “行了行了！”灰牙本来想摆手的，结果只能摇了摇手指头，“我不担心！你也别担心了，什么控制不了，都是假的！我是不会放弃的，就是缺个能展示的机会……” “啊呸！”萝莉立马接过去狠狠地吐了一声。 小雪球一听，忍不住提议道：“对啦！呼吸公会招募，你看到了吗？选拔是公开的，而且管委会和议政院都会派人参加，要是你能通过的话，你就能证明自己啦！” 随后火灾现场被发现，小雪球就被赶出了校医院。 半个时辰之后，灰牙看着把糖浆玩得一身都是的小萝莉，心里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他拍了拍肚子，床前的纱帐遮挡了外边的日头，绿荫深出传来了一声蝉鸣。 夏日是吧！ 海岸悬崖上的白色灯塔，手里的风筝冲着它飞了过去，半空中的海鸥被惊吓到了，轻微调整着回家的路径。 黄昏中的浪花，正面黄，反面黑，故事中有一艘船搁浅在了那里，是因为人鱼的歌，然后士兵们都从船上跳了下来，却再也离不开深海。 垫脚望了望，风筝线忽然就断了，记忆中，灯塔点亮的瞬间，年幼的灰牙已经放开了手里的风筝线，让它彻底飞向了碧海蓝天：“为什么……那些士兵，他们不会游泳吗？他们淹死了吗？” “喂！” 灰牙转过头，萝莉听见响动停下来看着他。 “梨雪，你还记得吗，那天你问我，我为什么会觉得难过……那个少主又是谁……” 萝莉手心里的奶油“啪嗒”一下就落在了地上，她大大的眼睛里看起来有好几种情绪。 是呀！你为什么要难过呀！就像现在，也像是那一天……为什么呀！ 她好想这样问他。 “没错！我就是少主……什么失踪的名讳，说的就是我吧！” 传说中灯塔的点亮是为了指引归途的人。 可为什么那艘船还是搁浅了。 在海里挣扎的士兵究竟会不会难过？ 还是说…… 人鱼的歌么？ 好像是这样唱的—— “蒙着眼睛不算儿歌，飞吧飞吧，能回去的！” “那双与我宣誓的手，亡灵说，会原谅你的！” “呐！灰牙，别难过了……有我陪着你呢！” “我问你，你姐姐究竟是做了什么，法赫居然伤得那么重？” “没什么呀……多半就是，上了你的身，再踹了他一脚吧！怎么啦？” —————————— 午后的飞行最容易犯困，一杯超浓的咖啡显然是治不了，可能是因为连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合上眼。 不过不能睡，男人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后背一层黏稠的汗，额前的发丝上还挂着水，受不住重量，直接就滚进了衣领里。 乘务小姐在那头注意到了他，缓缓走过来蹲下了身：“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他看了一眼这位乘务员，是挺漂亮的，红润的嘴唇，身材比例堪称惊人，制服裁剪的尺寸，刚好围合住腰臀，就算被这么打量也没有生气，应该是机器人没有错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可能是感冒了……”脚边放着一只布包，机器人偏偏是最不好打发的，他下意识地用腿去遮。 乘务员没有注意到，打开自己的手腕拿出了一支温度计：“抱歉，我为您测量一下好吗？” “不用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拉紧自己身上那件厚重的皮夹克。 “好的！我们很快就到了，前面就是涉水仙女星象河，您可以到栈桥去欣赏一下！” 总算是走了。 男人低头看了看那只破烂的布包，里面装着一件法师才会穿的长袍，而他身上的这件夹克，没办法，就算是夏天，这也是他唯一一件能穿到这边来的衣服了。 前方靠椅上空的显示屏突然亮起，身侧的自动面板紧跟着移动封闭了舷窗。 脚那头抬了起来，安全确保装置将他放入了大小合适的舱房。 水缓缓漫上耳背，再过几分钟，他就会进入休眠状态。 一个声音响起：“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即将抵达奥汀国际机场，5分钟之后，飞艇将进入穿行模式，机舱的灯光即将关闭，请确认您的安全装置已到位，降落之后，我们将再次把您唤醒！最后想提醒您注意，穿越防护罩时，有轻微晃动是属于正常现象，如有不适，请速与我们联系……” 26. 黑箱子的穿行客 浩瀚星海，安卡拉星系像一只推倒的天平，上端就是本次旅行的目的地——安布雷拉帝国，奥汀星际自由贸易服务区。 天平被拦腰斩断，红色的磁场线横立在星系的正中，那里就是三角蔷薇联合王国的北部防线，从B-710星出来，顺着星象河与螳螂星座的轨迹以北，甚至不用跨越几个空洞就到了。 不过最近往返服务区的直达飞艇再次更改了航线，如果现在回头看，还能发现荒兽军团日夜在那里盘旋。 于是就得把自己藏起来，蹲在进出口土豆的火车里，从三角蔷薇一路颠簸混入旧人类联邦下边的度假胜地，然后再穿着厚重的皮夹克登上返程的飞艇。 安布雷拉朝着这个方向布置着防护装置，任何未经识别的物体，一旦靠近就会被击得粉碎。 “轨道修正，向左67度，入港着落准备，平衡控制已启动，磁场反射模式切换至手动，正在倒数……” 航空塔遥远地核对着飞艇的编号，着落许可传了过来，然后这只飞艇像只鱼一样地翻了个身，摇摆着就钻过去了。 舱门打开，男人故意磨蹭到了最后。 停机坪四周都没有了人，他刚把一顶帽子扣在头上，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是你是吧？”男人穿着驾驶服，四周看了看就把手里的箱子递给了他，“上边的人说了，风险太大了，穿行的时候一直在报警……” “那行……你回去替我问问他，下次想要多少！” 他话一说完就离开了。 既然是从自由城邦来的，边检的队伍自然是比较放松，挨个搜查就能过去了。 不过轮到他的时候，系统提示“查无此人”，实习的新人转过头来一脸兴奋地看着领导，那个叫布鲁的检察官居然直接就放他过去了，还嘱咐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纪念品，记住了没，下次别再来问我！” 出了机场上了车，来到了一栋不起眼的平层小楼。 司机把车停在了半空，这样他还得下来从地面进去。 如今人工智能接管了大部分的管理工作，也就是说，他只要打开手机，把这个司机投诉上去，高度进化的莱恩就会直接处理这个案子，然后根据《新科技基本法》，用不着等他驶出这条街道，这个人就会被判定终生禁驾。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男人是很认可这项举措的。 大规模削减职位，办事不用排队，就拿投诉这种小事而言，你面对的直接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层，尽管说穿了，它就是一串代码。 从此法律之上再无人情，所有的人都得沿着直线走，毫无差错又战战兢兢，像是一副棋。 不过男人还是忍住了，敲了敲旁边的那扇门，没过多久，一个明显高出了半个头的身影，过来打开了它。 “将军！”男人严肃地点了点头，从门缝间进去。 这间屋子布置得很不寻常，壁炉还保留着，几张摇晃的破沙发，餐厅里是一张长书桌，光线昏黑，窗户被钉上了木板，除了闯入预警装置以外，所有的空间模拟都被拆除了。 怎么说呢，像是进入了几个世纪前的鬼屋，一点都不搭。 不过男人已经习惯了，毕竟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守旧的人嘛。 他赶紧脱下那件皮夹克，就这么光着上半身站在客厅里。 男人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在窗前盯着下边的街道。 “放心吧，我已经确认过了！”他说着把自己带来的那只箱子放在了桌面上。 似乎很沉，箱子落下的瞬间激起了一层厚重的灰，他胡乱摆了摆手，两根手指上前打开了箱子的锁。 制冷阀门松动，箱盖四周全是白烟，屋子的主人赶紧过来看。 里边躺着一具男人的空皮囊，软塌塌的，像件衣服一样。 男人伸手下去抓起皮囊的脑袋，将正脸转了过来：“我把他抽空了，为了能装进去。” 这张脸，和把它装在箱子里，一路辗转三个国度来到此处的男人，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除了那铺满半张脸的刺青，纹着一只半跪的妖精举着手里的灯。 “阿树，这次多亏你……”主人点了点头，脸上却依旧是高度警惕的表情，“没想到黑爪在阿尔瓦任职的事情，居然被他亲口宣扬出去了。” “是啊，现在整个庭院都知道了，”阿树合上了箱盖，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过你放心，这次这一个，是最新型的，所有数据都重新校准过了，智力成长也更加精确，况且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回去，要是再发现什么征兆，也好尽快处理……” 主人点了点头，眼神深处却有一丝审视的意味，虽然他相信这个男人，但克隆这种东西：“难为你了，要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哈哈哈！你别忘了，我是个法师啊，杀人肯定有更简洁的方法不是吗？”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阿树仿佛猜测到了：“他很出色……” 主人很快地背转过身：“你尽快把这东西处理了，千万别留下马脚，这一次虽然顺利，但我已经接到了边防预警，今后我会派其他人继续跟你联系，无论如何，万事小心。” “怎么，将军要事缠身，难不成是为了攻下蔷薇的北部防线，听说……死了不少人啊！” “副官，别忘了你目前的身份，少拿以前教书那套来搪塞我，大家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死在你手里的，只怕也不是少数，今后集律厅那边要是有什么动静，还得靠你兜着点……” 说话间，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起，门窗瞬间就封闭了。 远处脚步声渐近，什么东西正在启动，“滴滴滴……”，连数三声。 “趴下！”阿树突然被一把推倒。 “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掀翻了地板，擦着脑袋就过去了。 定睛一看，几个巡警站在那里，一手抬着炮筒，红色的眼睛不断闪动。 “是清洗程序，你被人盯上了！”尘土落下来暂且盖住了两个人。 “不好！那个司机！” 主人斜眼看了一下落在远处的箱子：“拓直树！你带着东西先走！” “开什么玩笑！我是个法师！”他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咒语急速向前击穿了巡警的胸腔，顺着楼板不停下落。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街道垮塌了一个大洞。 十分钟之后，废墟之下，什么也没有。 27. 强行管制介入条例 “我去！谁踏马这么无聊！” “我就说嘛，早晚的事，你看你还装在自己额头上，报备的时候怎么说？麻烦请各位看看我的脸……对，就是唯一不长痘的那个位置！” 灰牙终于不用绑在绷带里，和人群一起呲牙咧嘴地仰着脖子。 学识大厅的天顶下边，就在离呼吸公会招募不远的地方，又有一条新横幅被挂了出来， 不同的是，看上去更加严谨肃穆，素净的颜色搭配阔气的烫金大字，还接连附上了三个图腾。 山海环绕星辰的学识庭院，法杖带动风云的法师联合会，以及短刀插在书页之间的长河地下城议政院。 公会招募的那只狮子像是快没电了，懒洋洋地伸出脑袋，只发出了“嗷呜……”的一声。 虽然还是有喜庆的雪花喷溅下来，但整个庭院对招募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感兴趣，完全是因为旁边那道骇人听闻的限制令。 灰牙快速扫射了一圈就抓住了重点：“经探讨决定，自本条例公布之日起，只认准法杖（包含各种尺寸）为唯一正规晶石载体，其余任何武器需在今日之内向管理委员会提交正式审查申请，审查一旦通过严禁进行私自更改……” 再往下就是义正言辞批判胖次等物体，灰牙领到的那只匕首还在兜里，今天早上他终于想起打开来看看，里面的晶石完好无损，也就是说，他这几次激活根本就没用上这东西。 “我的拖鞋啊……怎么申请，好丢人！” “得了吧！老娘还装在肚脐眼上呢！” “卧槽，哪来的这种规定，上一届的师兄都说了，以前从来都不管的，啥玩意都可以。” 离灰牙最近有一个人：“还不够明显吗？肯定是有人举报了！” 灰牙忍不住一乐，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那人的后腰：“诶你不知道？星辰学院有个叫法赫的，他爸是议政院的高管……” 说完他就走了，小萝莉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骂他：“你你你！背后说人坏话，真不要脸！” 这堂课，法赫果然没出现，海德和乌贼两个人也坐得挺远，灰牙私心里觉得，终于可以安心一阵子了，便依旧选在李斯坦旁边坐了下来。 黑爪每次上课都会引发一波骚乱，例如今天是分组练习，把对方身上的衣服变成其他的颜色。 第十八次尝试之后。 灰牙一手举着冒黑光的匕首，李斯坦胆战心惊地站在那头看着他。 “黄啊……黄！”他随便这么一指，李斯坦赶紧一个右闪，闪电带着雷鸣就劈了下来。 “行了行了可以了！我还不想死！” 灰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天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身后的窗台上，一副“什么！你不满意？”的笑。 两人就此作罢，和谐地并肩坐了下来。 就这么看着漫天飞窜过去的咒语，直接击中了小野训的那个啥，顿时下半身陷入了火海。 灰牙哈哈地笑了几声，李斯坦翻了个白眼：“你还笑？你刚才差点炸死我！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管委会都在质疑你了！” 灰牙今天恰好是有备而来，顺势就问他：“快跟我说说，呼吸公会是怎么回事？” 法师联合会是三角地界最大的公会之一，统领各类闲散零碎的魔法组织，最大力度扶持教育，而旗下最著名的呼吸公会，汇集以才华著称的年轻法师。 “所以招募每三年一次，而且只针对有资质认证的学院进行，形式是决斗。” “你说什么？” “决！斗！”李斯坦喜气洋洋地抬了抬眉毛，“一对一，面对面，胜者进，输了就是耻辱。” 灰牙一时间觉得不太有可能，但还是问道：“死了怎么办？” “这种概率很小的！大家毕竟都是新手，除非你现在立马回去练习高级巫术，直接上场拿人头。” 李斯坦说着话还抽空念了一句咒语，横空穿过半个教室直接打在了云熙儿的身上，那件白色的小马甲立马变成了豹纹。 “好看吧？” 天使在窗台上回答着：“也是没得救了。” 这么看来，在场上获胜的确是展示实力的最好机会，李斯坦还在巴拉巴拉地憧憬着：“你想想看，所有人都在场，还有联合会的人……神奇的际遇啊！不光有钱可以挣，只要得到了呼吸公会的零级认可，说不定会有进阶之路，就算你要进入议政院，也不是没有可能，相反要是过不了，很多人就只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这种人就叫做流浪法师，简单来说就是连使用魔法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替人干点私活，还尽是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情。” 灰牙心中想的自然不是这个，既然天使之魂交给了他，自然不是学好会用这么简单，如果就以灰牙这个身份活下去，进入公会，占得一席之位，甚至是以协商议员的身份攀上三桌会议，那离一湖之隔的蔷薇共和国，也就不远了。 征途尚远，无论如今，都得从脚下开始！ “喂！帮我练习怎么样？” 李斯坦正要拒绝，灰牙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义正言辞地重复了一次，眼神过于诚恳，甚至还弯腰说着“拜托你了”，可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气势，像是巨石压顶，让人喘不过气。 他好不容易挣开灰牙的束缚，又在那一阵逼视中低下了头，嗓子压抑得不行：“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有我的理由！不得已的理由……如果有机会，我会向你说明，但绝不是现在。” 这种感觉，就像是命令一样，李斯坦尴尬地笑了两声：“也不是不行，可是你的晶石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现在激活倒是没问题了，你就是不稳定！” 灰牙见他答应，随即又回到了平常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夸张地摆了摆手：“哎呀那个你就放心好了，我已经解决了。” 不过嘛，之前小萝莉提到将天使收回这件事情，他为了尝试契约的效果，在校医院里将她召唤出来，可是她死活不肯回去！ “唱歌呗！还记得吗？之前你答应我的！这也是契约的内容之一！” 灰牙当时就炸了：“那上次你怎么自己就回去了？” “上次是看你伤得太重优惠你的！唱不唱？不唱我就让它这么亮着！” “好好好！正在发酵啦嘿嘿！最后一口酒呐！嘿呀嘿！” “玩我是吧！不是这个调！” 于是两人黑灯瞎火折腾了一整夜。 不光是如此，就简单的沟通也是个问题，只要有其他人在，小萝莉说什么他都得像个傻子一样站着，长期下去谁受得了。 还没回过神，一个身影走过来挡在了灰牙跟前。 整间屋子都安静了，灰牙抬起头来和所有人一起看着他。 黑色的长袍，细软敷贴的材质，胸前一只做工非凡的徽章，秃鹫的脚下踩着腐朽的羊羔头，再往上，这人眉间的纹路极深，长期不笑使得脸颊的肌肉顺着嘴角往下坠，鼻翼很高，视线穿射下来，就这么落在灰牙的脸上。 “你就是灰牙？” 没等回答，他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让人起身：“介于你之前伤人的事情，管委会正式对你提出资质审查，最终结果下来之前你都不用再上课了，跟我走吧！” 28. 画风不正的审查现场 集律厅就这么矗立在闹市之中，安布雷拉的安防系统，据说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程度，况且整座城市都在莱恩的监视之下，所以原本作为秘密调查机构的集律厅，也从垃圾场深处被搬了上来。 不过十年前，还是混了个人进去，这人就是拓直树，原本在学识庭院里教书，无忧无虑惯了，当年那个人从三角蔷薇出逃，他毅然跟在后边一起叛了国。 时隔他提着箱子与那个人见面不过才几天，刚从集律厅里出来，一个人影就挡在了身前。 抬头看，这人是个高个，脸也长得英俊，像个小姑娘似的绑着根小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一届的新人，从上空骑士作战指挥学院高调毕业，实际上是某高管的公子，枪法闭着眼都是一样的准，人送外号——制裁之手阿利森。 拓直树低头就从身旁过去了，阿利森看着他一路远去，左眼瞳孔一阵收缩，探测系统来回比对着几天前坍陷的17大道横线小区，突然锁定了某个身影。 然后阿利森像是生了气，低低地抱怨了一句：“急什么，招呼也不打，又赶飞机？” —————————— 危崖办公室有一层是会议室，灰牙被领进去，几个同样穿着黑袍的男人坐在那里等他。 匕首被拆开摆在桌面上，其中一个胖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又把它拿起来看了看：“听说你家里是新岸摆摊的，卖的什么？” 胖子手边堆着一摞卷轴，看来是调查过了，不过应该没到那个程度，灰牙老实回答道：“卖酒。” “新岸之前起过一次大火，当时还没那么太平，跑马贼进来杀了人，还洗劫了一家金铺，是哪一年来着？” 灰牙心中猛地一沉，没有说话，胖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家是十年前才到的新岸，那么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之前是在哪儿？” 竟然追查得这么细致，黑爪带他来之前重新编造了两人的新身份，虽然他当时只有6岁，却还是在黑爪的吩咐下极快地记下了。 要听故事是吧，他快速地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懒懒地冲着那人笑了笑：“自由城邦那边，也是做生意的，因为和黑银河航海公司的人起了冲突，我母亲也丧了命，所以只有逃到三角蔷薇的地界才算安全，不是么？” 胖子转头和旁边人耳语了一阵，灰牙听到了“没有错”这三个字，然后新的问题又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魔法天分的，还是说，你祖上曾经出过法师？” “我母亲那边，什么人我不记得了，她死之后我才听人说的，所以才选择来这个地方，看来我还是有这个渊源的。” 胖子停了一下，正想继续问下去，灰牙突然斜眼看了看那摞卷轴：“都查清楚了还问什么问？” “也是……”胖子将两只手搭在胸前，“那我就问一个上边没有的，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灰牙一怔，黑爪现在就在庭院里，正大光明地站在讲台上，而且他的身份已经曝光了，既然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那回答“还不错”总可以吧！ “是吗？”胖子冷笑着，“你父亲就坐在外边的走廊，刚才进来的时候你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我倒是注意到了，他有一只腿不太好啊！” 什么！ 灰牙猛地收紧眼神，茶杯顶端恍惚冒着白烟，胖子的两根手指敲了敲指关节，庭院的钟声突然响起，一下又一下，时辰是下午3点。 该怎么说，灰牙不经意地深吸了一口气，极快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群人无非就是想查明他的来源有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蒙蔽了院长，以特招的名义混进了庭院，进而给他扣上不足以成为法师的罪名，然后从这里赶出去。 也是，不会查到他的真实身份，最惨也是卷铺盖走人，况且，真要是他所害怕的那样，整个三角地界，哪还轮得到这个胖子来见他，还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怎么？我非得看他吗！当初我要来上学的时候，他可是一分钱也不愿意出，否则我还用得着去地下商城穿得跟个小章鱼似的，替人卖苦力干活？” 这番话根本没来得及容人细想，胖子就显露出了一丝怀疑，一边顺着手中的卷轴往下看了看，一边头也不抬地就问他：“对了，我又忘了，你父亲的腿是怎么回事来着？”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嘣”的一声就被人撞开了。 愤怒大法师一个箭步跳了进来，唰唰两道咒语击中了这三个人，身后还带着走廊外边那个跛脚的瘦老头。 灰牙看着这三个人的眼神逐渐涣散开，嘴角轻轻地提起来，像是享受到了什么极乐的事情。 大法师在身后冲着瘦老头小声地嘶喊着：“傻愣着干什么呀，上啊！” 他“扑通”一下就冲过来抱住了灰牙：“儿啊！我让你受苦啦！不是爹不肯出钱，是家里真的没钱啦！” 灰牙张大了嘴，眼看着那三个人神游快回来了，他眼光一闪就开始骂道：“放手！臭老头，断绝关系这种话可是你说的，现在又来哭！” 胖子站起来义正言辞地制止了这场喧闹，然后灰牙觉得他肯定是中了混淆神经之类的咒语，居然条件反射地举起一只手：“院长！您来啦院长！马上就好！” 大法师端起了架子，还使劲拉了拉自己的下摆：“……这个人是我招的，什么样的资质我最清楚，既然现在管委会对他有质疑，我愿出面担保，就以呼吸公会招募对他进行鉴定，倘若他能通过，那自然是有继续留下的资格，倘若过不了，我就一块儿引咎辞职！请各位代为转达吧！” 大法师说完就想领人走，胖子大喊了一声：“等等！” 灰牙看着他从卷轴下边抽出了一页：“这倒是没有问题，可是依照程序，我还得再继续问一问，我们刚才也检查了你的匕首，晶石一点使用的迹象都没有，这里写着，你申请登记的晶石武器是垃圾桶？” 灰牙整个人都不好了，谁踏马干的！ 大法师却从身后给了他一记黑脚，还帮忙解释道：“怎么！有问题吗？充分发挥每一个学生的才能是本庭院的宗旨，想象力也是极其重要的，别人愿意使这个，你管得着吗？什么破条例，神经病啊！搞得乌烟瘴气的！” 随后灰牙才知道，所谓的瘦老头是临时请来的帮手。 “黑爪自然是不能回去了，这人十分可靠，从你来上学起，黑爪就安排他在你们家小院里住下了，记住，你父亲叫烽火雷……” 29. 温柔而隐秘 半个小时后，白鱼看着灰牙灌下了第三杯白酒。 “喂喂，你是来干活的好吗？好吃好喝的算什么啊！”白鱼真心是想一口西瓜籽全吐在他的脸上。 灰牙已经完全疯了，仰头朝天就大喊着：“为什么啊！老天爷……正常一点不行吗！为什么偏偏要整我啊！” “呐，人也不要那么沮丧，停课算什么，既然院长敢替你出头，至少他是相信你的对吧？不管别人怎么说，要对自己有信心，我虽然只是个小商贩，不太识字也不会说话，但从我一开始为你指路的时候起，我就绝对站在你这边了！” 灰牙停下来看着她，目瞪口呆地样子，白鱼只能伸手上去胡乱抓了抓他的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为了待在这个地方，你已经吃了太多苦，所以到底是留也好，走人也好，我会默默支持你的……摊位我也还替你看着呢，上次有人想过来都被我赶跑了，实在不行就回来吧！每天喝酒晒太阳，又有什么不可以……” 白鱼的那只手啊，停留下来的重量，反而减轻了心底的压抑，灰牙一直埋着头，什么情绪完全看不清，过了半晌他突然笑了一声，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往常那种，轻松的表情。 他总是这样，死活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想有人为他担心。 “对不起！”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说的这些话，像是反复沉浸在脑海，深思熟虑得太久，“我已经决定了，这条路是我选择的，我不会再胆怯，也不会再回头。” 白鱼没有再往下继续接，反而是越过灰牙的头顶，看着身后的某个人。 那个人，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你呀！都听到了吧！” 这是黑爪第一次主动出现，他沉默不语地带着灰牙穿过了学识大厅，最终在他自己的那间办公室里关上了门。 白纱帐的窗帘，遥远能看到外边盛开着夏桑树的花，窗沿上摆着一只圆弧形的鱼缸，清澈见底又清凉的水，曾经也是这样的景象，年幼的灰牙趴在边上，用一根手指搅动着水里的锦鲤鱼，看着它在仅有的空间里躲来躲去，然后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过去了。 “要吃白糕吗？糖浆是冻过的！”黑爪把碟子放在桌面上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要是换在以前，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灰牙一定会喊着：“要啊要啊！当然要啦！” 可是他没有出声，整间屋子除了这扇小窗台，再也没有任何物体带着曾经熟悉的迹象了。 黑爪站在那头看着他，明显是在等，眼神镇定又包含距离感，却还是关切地问道：“伤好了吗？” 灰牙一个冷笑：“有劳担心！我还以为要是我一不小心断了脖子，客死异乡都没有人收尸。” “那倒不会，”黑爪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要他坐下来，“你今天说的话让我很意外，看来你是真的想明白了，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话……” 灰牙坐下来之后，黑爪却依旧站着，顺势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 灰牙低头看了看，黑爪习惯性地调整着茶杯的方向，这个手势，将杯环向右旋转至最佳距离，茶匙平稳，一点碰撞也没有发生，然后他弯腰问道：“糖还需要吗？” 灰牙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丝厌恶，这种倒茶再加上虚假客套的询问方式，尤其是跟人说话时故意放轻语气，再把上半身俯低下去，至少有十年时间没有在这个人身上出现过了。 所以灰牙侧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黑爪只能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在左侧的位置坐下了，轻快地往自己杯子里倒满了糖浆：“从我带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把你当做普通人……擅自落座虽然有些失礼，但如果可以让你觉得自在一些的话……”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既然两个人好不容易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那好！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黑爪迅速地反问道。 怎么做？回到那间屋子去，这是灰牙下意识的想法，黑爪镇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用说出口，就已经完全被他猜到了：“我带你来这个地方，负责你的起居，照看你的周全，这是你父亲拜托我的事情，但换句话来说，这也是命令……从你下定决心要来学识庭院的时候起，我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话一说完，灰牙只觉得一股怒火堵上了胸口，又急忙握紧自己不停颤抖的那只手，压抑着嗓门问他：“然后呢？你明明可以选择你自己想去的地方！为什么是这！然后又躲着不见有意思吗？” “我别无选择，”黑爪往前探出上半身，轻微地叹着气，“我们之前是家人，从你为自己选择的时候起，这种关系就结束了……简单来说，你要是愿意继续之前那种无聊的生活，我就一直都是你的养父，如今你想要踏过这条路成为另外一个人，甚至是回去……就从你拿到那封信开始，我们已经回到了主仆的位置，你永远是我的少主，而我……也会永远维护你的荣誉。” 灰牙只觉得一声惊雷，整个大脑除了眩晕就是疼。 没错，他想要脱离那种生活！他到这里来的时候，心底确实是欢天喜地的，他甚至还没得及去细想以后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他甚至没有考虑过黑爪！ 自私，无情，任性，不负责，甚至卑鄙，竟然随意揣测，再凭空想象往下诋毁，他有什么资格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他哆哆嗦嗦地念叨着，“为什么！我以为我们可以不用改变的……” 再往下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就做个无赖？还是夺回你想要的一切？” 是啊，我的目的呢？说实话，也不是没有想过。 记忆中陷入火海的万神殿，被炮火击穿的高墙，扛举着天顶的石柱瞬间就炸成了灰，原本他只是想跟进去偷偷地看上一眼，可是尖叫声开始的时候，腥红黏稠的液体，突然就顺着长梯的尽头滚落下来，他疯狂地想要逃走，可是刚跑上没两步，红色就一把抓住了他，彻底染湿了脚上的鞋袜。 这到底是谁的血？是你的至亲，祖辈兄长，所以才会是一脚踏入地狱一样的滚烫。 那天整整的一夜，天空中回荡的都是“杀啊杀啊！” “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一字一句，离箭射心。 30. 到我身上来 黑爪听到后终于露出了一张宽慰的脸：“抱歉前段时间一直躲着你，不过你现在也该明白了吧！风暴早晚会来临，你没有时间再这么胡闹下去，趁着所有人都还没有醒，先学会保护你自己！” 灰牙下意识地回头看着旁边早就睡了不知道多久的小萝莉，然后凭空指了指：“这东西！除了我谁也看不见，尤其是把天使收回来的时候，非要我唱歌，你也知道，好伤士气的！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一下？” 黑爪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吟唱术吧！” “什么鬼？” “这种咒语就像是一根绳子，在内心打开通道，把你的目标快速地系在上面，例如可以和某个人对话，也适用于瞬发其他的魔法。”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灰牙偷换了一下概念：“就像是搭建一个时光夹缝对吧？” 黑爪猛地一抖，时光夹缝这种东西可从来没有人亲眼看到过，所以他只能转而问道：“你决定好参加公会招募了吗？” 灰牙不知道想起什么冒出了一个憨厚的笑：“有了！要不你教我高级巫术吧，上场直接拿人头啊！” 刚提出了那种要求，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大致是因为巫术这种东西，早被《法师联合会共同基本条约》严令制止，轻者坐牢，重者断头，临到最后黑爪却还是扶着额头补了一句：“其实真的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随后两人愉快地约定趁夜打铁，先跟黑爪学习最基本的吟唱术。 “为什么那个假冒的人要叫烽火雷？” “真名的确就叫这个！” “你真的是庭院第一个特招生？为什么我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你会魔法！” “闭嘴，真想知道就打开你的通道来问我吧！” 不过在学这个法术之前，两人自然先聊到了激活和召唤的问题。 黑爪上了那么几节课也大致发现了灰牙的准心不太稳，更别说他根本就不懂得蓄力和施发。 于是灰牙当着黑爪的面召唤了一次天使，然后整个现场就是酱紫的。 灰牙呆滞地拿着那把冒黑光的匕首站在那里，天使一脸懵逼地悬停在头顶，然后他大着胆子展示了一下，就是变颜色的那一套，然后一阵雷劈过去，直接斩断了黑爪的茶几。 黑爪就不明白了：“等等！你每次施法的时候就是把她叫出来，然后远远地看着你？” 灰牙点头。 “除了激活以外，你就不知道怎么用了是吧？” 灰牙则以为，激活靠天使，施法靠自己，被黑爪一个爆栗子击中天灵盖。 “你再回想一下，那天你和别人对殴，最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灰牙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的确是模模糊糊有些映象的，可毕竟是失血过多，但小萝莉隐约提到过一句上身。 “你让天使上一个我看看！” 天使则马上反击了一句：“你问他确定？” 灰牙麻溜地转述了一遍，然后天使往前一步就上身了。 灰牙摇晃了一下立马站稳了脚跟，再抬眼看着他的时候，整个人莫名多出了一股邪气，提着嘴角笑了笑，竟然能看到两颗尖牙：“老东西，你会后悔的！” 他倏地横过了匕首，一步上前，极快地闪过了整间屋子。 黑爪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明明还有数十米远，灰牙却突然抵到了跟前。 然后一手搭中了自己的肩，一手拿刀驾在离喉咙咫尺的距离。 “好玩吗？”灰牙贴在耳侧幽幽地问了他一句，然后提手冲着身旁猛地一砍。 只觉得“噌”的一声，黑爪的左脚瞬间盖上了一层白灰，转头一看，原本放在那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全碎成了齑粉。 随后风一样的速度又回去了，灰牙错愕地站在原地，摸着手腕来回看了看，无辜地瞪着一双大眼睛：“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 天使在身后悠闲地冲着沙发倒了下去，黑爪只觉得头皮发麻：“你听好！这一招在庭院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用的……我看这次招募，你就像刚才那样乱劈就足以震慑对手了，另外再学习一点防御类的法术吧！” 于是后半夜，两人静静地面对面坐了下来，按照黑爪的指示尝试打开灰牙的通道。 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什么效果也没有，灰牙欢乐地在心底把所有无法描述的语言都使用了一遍。 没想到眼皮一往下掉，黑爪便一个提神咒戳了过来，肾上腺素直接飙上脸，灰牙只觉得满天都是妹子的小短裙。 就这么直到天亮以前，灰牙正第8遍问道：“你究竟是不是个盖啊……亲爱的小处男！” 黑爪在那头忽然一个脸黑，还好准心不稳他只听到了半句。 不过灰牙还是很好奇：“你听到了什么？” 要是换在一个月以前，黑爪还能提着棍子一顿暴打，但如今认主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也只能绷直了身体强行咽下去，再乐呵呵地补上一句：“不错，你快找到要领了。” 好不容易学会了这一招。 临出门的时候灰牙停下脚步看着他，支吾了好半天，才又说道：“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能像之前那样……今天的那一套就不必了！” 黑爪发现他唰啦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憋不住哈哈笑了好一阵：“你呀！早就过了撒娇的年纪了，不过……我会照办的。” 于是在这之后—— “啊！噢……疼！” 李斯坦只能拔回自己的手，灰牙趴在地上扶着后腰，两条腿来回地抽抽。 “怎么样，还行吗？” “没事，再来一次！” “还来？我可要加钱了啊！” 灰牙从兜里重新摸出了十个铜板：“给我来个猛的！” 李斯坦立马挥舞着短杖喷出了一道红光，灰牙赶紧弹起来顺势朝着旁边一滚。 “你踏马的倒是开盾啊！”红光调转了方向追了过来。 “比黑夜更昏暗，快挡住疾驰的……啊！”果不其然灰牙又躺在地上了。 31. 1V1决斗限定 李斯坦上前用脚尖踢了踢：“诶你怎么回事！这种当靶子的训练有意义吗？要不我教你一招剑击得了，进攻类的法术都要容易些。” 灰牙摇了摇头：“我都说了不行！你就别瞎操心了。” 李斯坦表示你灰牙几乎什么都不会，上场就等着丢人吧！ 灰牙自然是不担心，悠哉悠哉地撩着发丝：“至少我会躲啊！躲着躲着对手就认怂了！” 这也是个好想法。 不过李斯坦上课可没有黑爪那么好的效果，钱倒是进贡了不少，两个人嬉笑打跳了好几天，又拿着灰牙的血汗钱去胡吃海喝了好几顿，最后终于在地下商城的冷饮店门口，达成了看妹妹的友好共识。 此刻距离招募也只剩下几个小时，李斯坦蹲在旁边喝着汽水：“你说你这么长时间一个法术也没学会，你上去了怎么办？” 灰牙经过上次被天使上身之后自信心已经膨胀到了不要脸的境界，更何况他这几天也没闲着，每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偷偷练习这一招。虽然说的是不能用，但好歹是绝杀，万一就有需要拿出手的时候呢？ 两人分别前灰牙站在呼吸公会的招募前问他：“再赌一局怎么样，要是我通过了，下个月的饭就你包了！” 李斯坦想了一下死活都不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绝不可能就这样卷铺盖走人。 随后灰牙在独自返程的路上听见了黑暗中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他赶紧一个闪身藏进了横幅里，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披着齐地的黑袍，像道鬼影一般，朝着电梯的方向快速地靠近。 期间他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尽管光线昏暗，但灰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 是拓直树！ 只是怎么不一样了？他的刺青哪儿去了！ 雄心勃勃的早晨。 今天的叫醒服务仍然是那只小犀牛，不过为了烘托气氛的关系，它特意穿上了呼吸公会限定款的狮子头套女仆裙。 还是这么“邦”的一声落下来，一手拔下了腰间的萨克斯，吹的却是起床号。 不过床上没有人，它发着脾气摔门就出去了。 灰牙这才从浴缸里站起来，小萝莉蹲在边上抬头看着他。 脸都红炸了！却还是强装淡定地问她：“看什么看！小丫头片子……你也不害臊？” 小萝莉闪过了一丝阴笑，更加淡定地从水池边上滑落下来：“你睡觉不穿衣服，应该只有我知道吧，屁股上边还有块白色的胎记，像个王冠一样，啊嘞！是左还是右来着？” 灰牙直接一脚上去将小萝莉踹倒，谁知她卖命地喊着：“你蹲马桶我也看见过！那什么羞羞的事我也看到过！怎么着好了！不服你今天就杀了我！” 今天怎么行！灰牙主动求和好，把小萝莉夹在胳膊下边准备带出门。 “等等！”她脑袋朝下地指了指门后，“你登记的武器是垃圾桶诶，不用带上吗？” “带什么带！傻不拉几的！” 关门走人。 整个学院都在朝着4号电梯挪动，门一打开才发现，竟然还是全景观光的巨幅玻璃窗。 灰牙顺着人缝挤进去，顺手推开玻璃门站上了外边的小露台，既然是第一次来，他自然是吓得张大了嘴。 今天的户外场景是一座幽深的峡谷，电梯笔直而下，几只黑头鹰刚好舒展开锋利的翅膀，在远处钻过了黏稠的浓雾。 云层被一路割开，隐约透露出下边灯火闪碎的宁静峡谷。 山岗那头亮起了彩灯，沿着河岸曲曲折折，然后像是乘上了风，明亮推倒黑暗，点燃了营地那盏巨型的指路灯。 离得更近了，灰牙仿佛闻到了清凉的气息，还有假日感十足的喧闹声。 小萝莉快速地骑上他的肩头，两手揪着耳朵，一个劲地喊着：“快呀快呀！有棉花糖！” 地下商城仿佛被搬了上来，各种小商贩推着尽可能招摇的花车，沿途追着人群罗里吧嗦地兜售着。 灰牙坚持喝了一杯据说是提神壮胆，展示雄风的祭司酒，然后被规劝买了一串红线缠绕的护身手环（这可是从魔鬼新娘头上取下来的呢）。 好吃好喝来到营地正中，李斯坦“啪”地一掌将一页纸拍在他的脸上。 “所有人都填好了，你是跟哪个旅行团来的？” 拿下来一看，《对决分组自愿请示申请函》。 “把你想K的人填上去，然后一会儿分组的时候，说不定会有惊喜！” 写谁好呢？李斯坦那张黝黑的脸笑出了两排白牙，要不就他吧，开盾练习的时候，好歹完全摸清了他的套路，这样一来只用躲也能出局。 灰牙想着又摇了摇头，李斯坦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第一名，就这么被淘汰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况且望美女的情分还在呢，这种事怎么能行。 磨磨蹭蹭好半天，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像是回旋镖一样直接打在了灰牙头上，让他憋不住好奇转身看了看。 海德是吧？就你了！看着蠢没难度，完全没有逼迫自己开大招的可能性，而且你不是总喜欢拿刀顶着我嘛，今天我也顶你一个！ 刚下好了决心，李斯坦忽然神经质地斜着眼朝身后偏了偏头。 法赫居然回来了！气焰嚣张地被一帮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围在正中，而且只笑不说话，这是保持酷的最好方法。 灰牙一想到他肋骨全碎的悲痛表情，心底的爽感完全盖过了一切。 不过他真的很嚣张，站那么远都敢冲自己挥舞着申请函。 约战是吗？好啊！法赫已经朝着他走过来了。 不过要忍住！千万要忍住，说什么也不能选他，毕竟一个不小心，断的可能就不是肋骨了，到时候好端端的招募变成了哭丧现场，而且审查还挂在身上呢，岂不是得不偿失。 灰牙想到这里都快咬碎了自己的牙，趁着法赫开口之前直接说了一句：“滚！” 法赫脸都绿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撕破自己礼教得体的形象，憋了半天才冒了一句：“不敢吗？” “才长好就来惹事？信不信我给你打造一对翅膀？” 灰牙嬉皮笑脸地回了这么一句，周围的人全笑了。 “听说今天会对你进行资格鉴定，要是这会儿认输的话，我说不定可以替你求求情！” 认输？灰牙就是听不得这句话，要战就战吧，忍不了就别忍了，当着面唰唰地把法赫两个字填在了申请函上，然后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他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 32. 荒原小站 随后灰牙和李斯坦摇摇晃晃地来到场地里，头顶四周的观众席已经陆续坐满了人。这也是愤怒大法师第一次登台，被黑爪和拓直树夹在了正中。 灰牙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拓直树的脸，刺青似乎又回来了。 小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垫着脚问他：“你怎么啦？” “没什么呀！” 小萝莉其实一直骑在头顶，这会儿一巴掌扇上他的脸：“没怎么！你看你得瑟的样子，头顶都快发光了，收敛一点行不行！” 灰牙如今对吟唱术已经是手到擒来，他面不改色地打开了通道：【你个小疯子，居然敢打我！】 小萝莉瘪了瘪嘴：“别怪我没提醒你呀！再不收敛一点，要是情绪波动太大的话，天使的形态会受到影响，说不定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灰牙只听到了一半，大法师已经在台上站起了身，抓住一个男人的手使劲地摇了摇，头靠在一块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那男人蓄着山羊小胡须，一身隆重的服饰搭配轻巧的高帽，冲着身后点了点头，人群的前方瞬间降下了两面锦旗。 法师联合会的图腾，还有呼吸公会的那只雄狮。 要开始了，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喧嚣，头顶四周的观众纷纷站了起来，掌声和礼乐一同响起。 欢乐的跑马调搭配清脆的竖琴，是呼吸公会的歌，小萝莉没过多久就会唱了，一直重复着：“三海五国，还有云上的世界没去过！捍卫！审判！尊严在刀尖上挂着……” 曲闭，大法师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两只扇翅膀的小精灵，看得出是在橱柜里帮人刷牙的同款，两头抬着一只话筒来到了他跟前。 “各位……”他展开了手臂，“三年一度的呼吸公会招募，就要开始了！我们都知道，在法师联合会的带领下，我们一起目睹了无数有才华的年轻法师，披着雄狮的鬓毛，走向了三海五国……” 巴拉巴拉往下还有，李斯坦忍不住对灰牙耳语道：“院长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说话也慢？” 好不容易迎来了重点！ “我宣布，招募即将开始！不过……今年的招募，将不再采用传统的决斗模式！我们……将根据大家提交的申请函……把大家分成三人小队，内容是历险，要求是……全部活着回来！没错！不提前告诉你们，是我们事先商议好的……” 大法师一边发言萝莉一边发出了一股疯笑。 随后杂乱的议论声像浪潮一样涌了上来，她笑着笑着，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于是只好闭了嘴。 法赫离得不远，突然转过来看着灰牙，表情极其复杂。 这两人遥远地蹬着对方，灰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按照签署的内容，法赫极有可能会和灰牙在一队。 好死不死竟然要求全部活着回来！ 毕竟整个庭院都在风靡他是个废材的古老传说，也不知道法赫是不是怕了，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遥远地冲着法赫喊道：“我一定会死给你看的！” 磨蹭了许久结果终于宣布了，灰牙搭配李斯坦，另一人竟然是小雪球！ “得了吧！什么玩意！”李斯坦的目标自然也是法赫，亏得他信心满满，想要一战成名，“不过你是怎么回事？” 小雪球眨巴着眼睛：“我选的也是法赫！” “什么！你也不怕死！” 场地正中的人群被来回地驱赶，最后留下了一个差不多直径三十米的大洞，三人走到边上低头一看，大海和蓝天，如果整个庭院就是一架飞艇的话，那他们现在无非就像是，从紧急出口跳下去。 上方有人提示着：“即可出发，落地之后会接到初步的任务指示！” “走吧！”小雪球拽紧了自己的裙摆，那两人却不依不饶地看着她，“好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不会死，所以我原本想趁机会搞死法赫来着！” 根本不给吐槽的机会，小雪球往前一蹦就落了下去。 灰牙赶紧对小萝莉嘱咐道：【下来我抱你！】 于是满天的炮弹往下落，像是一波凶猛的空投。 不过刚穿过了云，灰牙就只看得到这两人，其他人都不见了。 李斯坦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叫喊，手脚一收，像只鸟一样，趁着风势率先飘了出去。 低头一看，海面闪动着细碎的光，有一条笔直的白线，从海平面出发，尽头刚好在陆地的顶端。 离得近了，居然是一条轨道，李斯坦站在起始位置不停地挥着手，灰牙看准了方向，快要落地的时候凌空翻了个身，稳稳地站住了，小雪球却像颗导弹一样砸落下来。 她起身随便拍了拍裙子，转身去开车厢的门。 李斯坦几步凑到灰牙跟前：“她真的不会死？” 小萝莉立马接上嘴：“我同意！（手举很高）我觉得她不是一般人！” 随后接到任务卡—— “乘坐本次列车去往荒原，取得线索，进入下一阶段。” 小雪球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人。 “为什么设定这么垃圾？” 李斯坦的这句吐槽在随后的征途中立即得到了验证。 三人嬉闹打闹地上了列车，向着海平线一路出发，欣赏了会发光的鳍鱼反方向迁徙，然后日暮星辰亮起。 这条路看上去似乎没有尽头，列车却突然钻入了山洞，长达十分钟的黑暗让人几乎睡着，然后又在荒漠里突然停了下来。 破碎摇晃的站牌写着“黄昏小站”，孤零零的只有一座褪了色的电话亭，灰牙推开那扇快要脱落的门，电话铃声响起。 “喂？” “18，3，709，#&^*^@……” “什么鬼？” “是密码，”李斯坦不仅头脑好，连耳朵也好使，“前面是位置，后半段，好像是杀死他……” 三人带着小萝莉在冷风中一个激灵，小雪球打开自己的镜子，默念着：“以你之手，斩断遮住亡灵的眼睛……” 随后她对着镜子一阵低语，重复着刚才听到的坐标位置。 黑暗中一道光笔直地冲了出去，三人赶紧跟上。 脚下一深一浅，沙子像沼泽一样毫无着力点。 谁也没有注意，小雪球一个趔趄就栽倒下去。 两人回身看见一个大洞，这会风沙全在脸上，刀子一样地来回转，灰牙使了使眼色，李斯坦瞬间就明白了。 顺势跳下去才发现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小雪球正站在709的门口：“你们看，新的任务卡——恶魔已死，宝物被盗走，请开启传送，至石象森林以东……” 33. 寒夜【上】 废材搭配精英，省事又省力，灰牙跟着这两人算是享到了福，什么也不用做，况且他也不会，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恶意。 小雪球自称是开传送的高手，她举起一只手，凌空往下一挥，嘴里大喊着：“斩！” 白光乍起的瞬间，空气中破开了一条缝，随着缝口越来越大，脚下的地板开始猛烈地颤抖。 灰牙顶着强光努力睁眼去看，小雪球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恐。 “不好！”她尖叫了一声，灰牙一步上前，在汹涌倒转的气流声中抓住了她的手。 缝口大开，无形中像是伸出了一条长舌，将三人来回一卷，果断吞入了腹中。 而就在学识庭院漆黑封闭的控制台，一个身影正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传送石，原本清澈的亮光中穿射出一丝幽蓝。 他长出了一口气，松懈地扶着膝盖准备站起来。 视线正好扫过身侧的暗角，又一个黑影，鬼魅一样地闪出，冲着这头直接扑了过来。 他退了半步，一手探下去抓起自己的武器，突然认出来者的面孔却让他猛地多出了一丝犹豫。 黑影笔直地伸出手，咒语像子弹一样穿过，“砰”地一声将他爆了头。 三人重重地跌落在地，萝莉抱着灰牙的肩膀好一阵摇晃才将他唤醒。 李斯坦在身后正痛骂着：“完了完了，你把我们传到什么地方来了！” 灰牙翻身一看，远处隐约有一座小城，黑烟顺着水泥钢筋的管道一路冲上了天，一列车队从城镇边陲驶出，笔直地朝着这边过来了。 “快看，那边有人！” “这是什么地方……我传的不是这里！怎么办！” “别急！会有办法的，先看看再说！” 灰牙刚说完这一句，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叫嚣，一根笔直的红线横空出现在了头顶，原本湛蓝的晴天转瞬进入黑夜，气温骤降，寒冷像是一双手，猛地将人抱入了怀中。 一架巨型炮口，从云端探头对准了地面。 “轰！” 巨响擦着耳朵炸毁了半座城。 车队停了下来，迅速散开布下了防御的磁场阵。 灰牙站在原地绷直了全身，那根红色的线，他记得这根线，横跨整个安卡拉星系，拦腰斩断了那只天平。 “这是……三角蔷薇的北部防线！” 炮口回缩，舰船急速下落，底舱喷射出一连串的灰色作战艇。 灰牙遥远地看到舰船顶端那面白蓝的大旗，獠牙上缠绕着一根金色的铁索。 “快！”灰牙转头朝着李斯坦疯狂地大喊，“防御盾！” 李斯坦迅速挥手打开屏障将自己和小雪球笼罩在其中，灰牙距离两人还有近百米的距离。 “跑啊！” 作战艇从腹腔中推出炮口，雨点一样的打击落了下来，车队那方的磁场阵瞬间裂了缝。 距离灰牙最近的位置，炸点推着他往前一个猛冲，落地的同时又迅速撑起了上半身，鼻腔里温热的血立马喷了出来。 来不及用吟唱了，灰牙只管迎着炮火一个劲地大喊：“长泽梨雪！你给我过来！” 抽刀割开小萝莉的后背，天使睡眼惺忪地抬起了头。 远处，地面部队已经开始了反击，红色的激光穿刺过去，一架作战艇被炸成了两截，前端撞上了不远处的另一架，火光在半空中旋转，朝着灰牙所在的地方砸了过来。 “啊！快救他！”小雪球一把抓上李斯坦的衣袖。 “上来……” 只见灰牙原地一个摇晃，迅速站稳，抬头直视着那团燃烧的火球，还有900米，他左脚带动身体向后一转，刚好让开了坠落的半径。 再一个回身，他已经站到了李斯坦的防御盾里。 “你……” “快看那边的车队，”灰牙直接打断了两人，“看到了吗？所有火力掩护的那架重装，他们在转移什么东西！” 城镇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地陷般的轰鸣，火光深处，一架黑金色的舰船缓缓升起。 三角形包裹着蔷薇花的标识。 “是我们的人！”小雪球兴奋地指着那头，“你们看到了吗！” 黑金战舰的舰桥上。 “魔法是吧，看来是旧人类那边来的，不过那个落单的小子似乎很眼熟。” 说话的女孩不过十多岁，转动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一手漫不经心地撑着自己的头。 李斯坦还在一个劲地发抖：“怎么会这样！这也是考核的内容？” “开什么玩笑！”灰牙低吼了一声转过自己的后背要两人过来看。 全是血，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他咬着牙强行忍住不出声，小雪球赶紧使了一个强效止血的咒语，好歹是缓解下去了。 “你们听着，对方是安布雷拉的人，被击中就没命了，一会儿我先出去，然后你们趁机往车队那边跑！” “不行！你伤得这么重！” “小雪球说得对，你什么法术都不会，等着去送死吗？” 灰牙一拳出去直接砸穿了李斯坦的防御盾：“谁说我什么都不会？” 黑金战舰一个上浮罩住了地面的车队。 “战舰会保护那架重装转移，混入车队就安全了，我负责把附近的引开，李斯坦准备开盾！” 两人听着灰牙的吩咐频频点头。 “盾快撑不住了！” 光点碎成了渣，灰牙起身一跃，像道黑影一样就出去了，附近的作战艇迅速调转方向跟在身后，射击点却死活慢了一步。 “好快！”小雪球忍不住看出了神。 李斯坦飞一样地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前冲，一路举着自己的短杖，将防御盾挡在身前。 “上校，那几个小孩冲过来了！” 黑金舰桥上的人格外关注，那个上校却突然喝止了一声：“集中注意力！现在顾不上这些，把目标转移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少女站起来，快步走到操作台前，“我看这几个人还有点能耐，不如趁这个时候，完成GR炮火的启装工作！” “不行！GR现在只是测试版本，要是随便启动的话……” “啊！知道啦！”少女不耐烦地双手插着腰，“你就跟各位家长说，是我威胁你的，要是他们有意见的话，歌利昂就从这个项目撤资好了！” 歌利昂家的大小姐珂赛特，天生聪慧资质极高，家族中大部分事宜都开始由她插手，虽然年仅16岁，一双大长腿经常在各大会议间走动，加上声甜貌美，是蔷薇国民票选最想娶回家的美少女，不过嘛，性格不太好。 “准备开火！给我狠狠地打！” 34. 寒夜【下】 一架作战艇突然拉低，笔直地回头冲着李斯坦和小雪球就过来了。 灰牙暂时引开了附近游走的注意力，可是更多的敌机正像归巢的鸟群一样，盘旋在黑金战舰的上空。 李斯坦突然停下了脚步，小雪球被吓得发抖。 “太多了！怎么办……根本过不去！” 火力集中，一发爆炸之后，舰桥明显向右倾斜，警报随即响起。 “10号和23号推进被击落！z舱失火！” “GR装载还需30秒！” 作战艇瞬间收拢身侧的机翼，擦着李斯坦的头顶向下俯冲，刚好从车队的顶端钻了过去，四周盘旋的作战艇立马跟上。 又一声爆炸响起，这发自杀式的袭击带起一股漩涡，猛地把黑金战舰向上抬升。 “10秒！” 珂赛特一直紧紧盯着灰牙，又突然叫过身边的一个黑衣男人：“布鲁曼，叫我们的人下去，接应一下这几个人！” “小姐，现在炮火太猛，我认为不是时机。” 珂赛特转头就训斥他：“什么时机，那你不会找吗！” 天空中响起一声沉闷的金属折断声，灰牙已经回到了李斯坦和小雪球身侧。 三人一起抬头，看着远处翻滚的红光。 重装的车队全部炸毁，一个活人也看不到，但就在那只车队的正中，几根电缆接连脱落，露出了一丝红色。 黑金战舰突然就打开了一扇舱门，接应过来了，越来越近，灰牙定睛一看，黄金算筹的图腾。 这竟然是！歌利昂家族的自由巡回艇！ “倒数！3—2—1……发射！” 一波蓝色激光直接冲上了天，瞬间打碎了安布雷拉的尾翼，作战艇迅速散开。 “那是什么！”小雪球却指着蔷薇阵营中不断暴露的红色，“就在那！在车队里……” 一股血气冲上了头，灰牙瞪大了双眼。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灰牙一笑露出了两颗尖牙，机甲，红色的机甲，这世界只有她，“天空女神！” 形势刚有扭转，上空突然降下数十架运载装置，统一搭载着安布雷拉的灰色机甲，在炮火掩护中急速下落。 蓝色激光再次发射，巡回艇也正好接近，再这么下去，非得炸成肉泥不可。 赶在机甲落地前，三人终于搭上了接应，刚飞离地面，一阵火光擦着机身就过去了。 舱体被削掉了一半，驾驶员头一歪就再也没了反应，狂风呼啸而入，整架巡回艇笔直栽了下去，灰牙赶紧上前拉起了操纵杆。 “小心啊！” 一个拉升躲开了弹道，李斯坦正想着你怎么会开这东西，灰牙带着机身轻巧地避开了一波连击，朝着车队中央就过去了。 “喂喂！你想干嘛！”李斯坦人都快疯了。 灰牙却是一个冷静地笑：“只有那里最安全，只要进到了天空女神，就再也不怕了！” 三角蔷薇的舰桥上正在快速地计算着损失，结论一出，所有人都觉得完蛋了。 全军覆灭是小事，要是天空女神落入了敌军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GR还可以启动最后一次！” 上校刚传下了以命相抵，绝不后退的死命令，整支舰船立马响起了整齐地应和声。 除了珂赛特，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灰牙驾驶的巡回艇，脸上露出了一丝怀疑。 “那个人，难道是！” 战场灰云密布，只有天使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终于忍不住在灰牙身体里开了口：“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绝不能暴露自己！” 灰牙哪还顾得上这些，心底的那股火，双眼都快被烧红了。 小雪球在身后怯怯地问他：“灰牙，你没事吧？” 对，他看起来就像是疯了，从刚才独自冲入战场，到这会熟练地驾驶着这架战机，他沉着镇定的样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天空女神的入口位于背部的正中，灰牙好像一早就知道一样，直接开着巡回艇撞了上去。 一手按上舱门的激活阀，光波转动，三人赶紧钻了进去。 “上校！那三个小孩进去了！” 舰桥上彻底翻了天。 内舱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台驾驶座，舱门封闭隔绝了战火，瞬间陷入了沉静。 三人围上前，驾驶座前端竖立着一面孤零零的操作台，可是除了一个三角形大小的钥匙孔，什么按钮也没有。 “完了完了，这也开不了，只有等死了。” 李斯坦话一说完直接累倒在地，小雪球却忧心忡忡地看着灰牙。 只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狂喜，然后迅速地从衣领下边掏出了一把钥匙，往上一摁。 黑光亮起，灰牙再睁眼就只剩下了自己，狂风上扬掀起了衣角，低头一看，一片星辰的浩瀚，连带着兴盛又衰败的土地，瞬间划过了脚底。 无形的浮力带起了整个人，灰牙摊开双手，像是沉入了深海，寂静感正在侵蚀着大脑，什么都没有，明明站在整个世界的正中，却只有天使的一声叹息。 “原来是你……” 一声清脆的铃音，好远的位置，灰牙侧头想去寻找，可是完全动不了。 好困，马上就要睡着了，那是谁的梦境。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海边，逆光太强，看不清脸，可是灰牙知道，那是他的母亲。 她正满脸微笑地说着话，又停下来像是在聆听，身边明明没有人，她却惊讶地问道：“我真的可以试试吗？” 白色的裙角被提在手里，她飞快地向前奔跑。 一架红色的机甲在远处等着她，然后逆光的位置突然就碎了。 “天空女神和别的机甲不一样，这把钥匙就是她的心脏，去吧！获得她的认可，让她看看新的主人……”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在梦里提示着灰牙深入下去。 画面杂乱，无数的光影一起涌现上来。 三角形的钥匙，红色作战服，埋藏在地底的研究院，无数个穿行的白袍学者，制冷舱中的天空女神，束手无措的人，被组装测试的武器，硝烟弥漫的战场。 初代机甲正在不断升温，拉链拉上，白色的袋子下边是人的形状。 她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红光启动，沸腾的欢呼声。 血色黎明中得以逃生的那条路，灰牙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天空女神的喘息。 “过来吧！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35. 崩坏与狂妄的交错 “愿你舍弃曾有的信仰，踏上我所在的路途！” 万人齐发的喝令声…… “我愿意！” 灰牙脱口而出，体内的血瞬间就烧着了。 天使爆发出一声尖叫，开始请求他住手。 灰牙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他像恶魔一样狂笑着，前代承载的记忆迅速灌入到脑海之中。 那身白色的裙角，灰牙无比熟悉的拥抱，还有最后的抵抗，万弹齐发击穿了她的胸膛，天空那么高，往下掉，像是一只折断翅膀的鸟。 “这把钥匙，你一定要藏好！” “不要啊！！” 眼泪夺眶而出的同时，天使之魂彻底脱落了。 所有的悲痛烟消云散，灰牙感觉到自己脸上不停掉落的泪水，而天使之魂，已经回到了初始形态，静静地躺在手中。 “喂！喂！” 身边两人左右围着他，李斯坦伸手上前摇了摇：“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没事，”灰牙恢复了正常，低头看着手中的天使之魂，“完了，我好像把她弄坏了！” “这是什么？” 灰牙火速地解释了一遍，然后茫然地看着这两人。 “你是说，你是靠她来激活晶石的？”李斯坦嘴都合不上了，突然跳起来掐着他的脖子，“你居然会开战艇，你妹的……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说！” 灰牙像只鸡一样发出了窒息的尖叫。 “好了好了，你快掐死他了！” 李斯坦只好作罢：“要是真还有，我就一刀阉了你！” 小雪球满脸不懂地拉回了正题：“我看，天使肯定是太累了，得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灰牙瞬间想到了垃圾桶，不过当务之急，得从这里先出去。 整个内舱突然向右一翻，小雪球撞倒了李斯坦直接滚成了一团。 灰牙一手抓着驾驶座，眼看着他双脚一蹬就想翻上去。 “快想想办法啊！” “小雪球，你再开一次传送……” “不行啊！我不行！” “我相信你！再试一次……总比死在这里好！”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你难不成还指望这鬼东西能带我们杀出去？” 话音刚落，机甲启动了。 内舱壁突然消失，灰牙坐在驾驶座上向上抬升，三人像是站在了半空。 李斯坦愣了足足有十秒：“呵呵……好样的，你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啥都会？也行……我看这波一定稳如狗！” 小雪球无辜地看了看：“还需要我开传送吗？” 黑金战舰正在下沉，安布雷拉的机甲包围了车队。 最后一发GR也无济于事，战舰的右半边被开了个大洞。 队长指令：“B队准备转移目标，其他人保持队形！” 尘土掩盖的废墟之中。 “歌利昂好歹救了我一命……我就勉为其难地展示一下实力吧！” 灰牙坐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做，红色的亮光却像烈火一样包围了整个机身。 “怎么回事？” “队长，天空女神启动了……” “快！后退！快啊！！” 根本来不及，天空女神翻动着双掌，“啪”地一声将两架敌机死死扣在手中。 就像拍中了蚊子，灰牙忍不住笑出了声：“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 “他想干什么！” 天空女神突然张大了嘴，一口扯掉了敌机的头，紧接着强光聚集，一团红光从嘴里喷射而出。 驾驶员被迎面击中，安布雷拉的通讯系统瞬间被骇人的尖叫声淹没了。 队长头上冒出了一层汗，密密麻麻地往下掉，通讯装备就固定在头上，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你的耳朵后面。 “队长……快……快……快逃……啊！！” 双手打开，只剩下零星的残渣，风一吹就没有了。 余下的灰色机甲赶紧散开，队长在通讯里一个劲地大喊：“请求撤退！黑影！请求撤退……” 无人响应，舰船那头正在快速启动着推进。 被困住的感觉实在不好，天空女神舒展着手脚，控制阀门受不住力，突然炸裂，她打开身后的羽翼，就这么站了起来。 谁也跑不了！ 一个腾空飞上了天。 在半空中闪电一般急速转身，天空女神抬起一只手，红光喷溅来回这么一扫，地面肃清干净了。 黑金舰桥上，所有人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十年了！整整十年，实验体换了一代又一代，根本没有人能启动天空女神！谁在里面？到底是谁？ “难道是她……她回来了？” “一定是！一定是！审判之眼又回来了！” 珂赛特森然一个冷笑：“怎么可能！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只有她知道，那张脸，那种雷令风行狂妄自大的做派，她早就该猜到了。 不会错的，一定是他，我死都忘不了！ 云层深处，安布雷拉的那架战舰还在死死硬撑着，悬浮推进一路抬升，像是要撤退。 灰牙刚驾驶着天空女神回过了头，一架白色机甲，装配着高强液压粒子炮，就这么静静地潜伏在甲板上，不知看了多久。 作战艇已经化成了两波，某只小队冲了过来，掩护着大部队往后退。 这点攻击根本不需要挡，天空女神抬起手，热能汇聚，直接贯穿了飞至身侧的驾驶舱。 弹射显然是卡住了，驾驶员一阵尖叫就消失在了爆炸中。 灰牙远远看着那架白色机甲，两眼亮着光，感官系统显然在持续运作，那里边有人。 可是它为什么不出手？天空女神的出现明明扭转了战局，它就这么看着，像是故意的。 想要逃吗？灰牙咬紧牙关，如果蓄力一发的话，这点距离，应该可以直接打下来。 胸腔位置响起一阵转动，外层快速打开，让出了直径半米的一个坑洞，然后金属推进的声响，无数钢铁般的触角摇晃着伸了出来，又突然变得僵硬，相互融合组成了一台炮口。 红色像条巨蟒一样地过去了。 白色机甲却突然站起了后半身，双手往前一扑，后背的鳞甲层层打开，直接迎着红光发出了一声暴吼。 轰鸣响起，地表层快速地晃动。 这是，荒兽军团的龙吟大招！ 战舰随即消失在了红线的深处，天色倒转，刺眼的晴天又回来了。 灰牙刚落地。 “布鲁曼，”珂赛特一直盯着他，一脸自信的表情，“你亲自过去，把里边的人给我带回来！” 内舱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李斯坦刚一脚把灰牙踹倒：“怎么？不躲啊，刚才那么拽，不是身强力壮嘛！少了个天使就怂啦？” 转头发现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他瞬间满脸黑线：“完了完了，来抓我们了，谁让你乱开人家东西！小雪球，传送啊……快跑！” 小雪球已经在努力了：“我还需要时间！” 灰牙从地上起来淡定地擦干了鼻血，斜身靠在驾驶座上：“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跑？我已经跑得够多了……” 他显然是控制着天空女神主动打开了舱门，李斯坦只有一句：“装逼过度！” 布鲁曼就进来了。 一瞬间，两人视线交错在一起，对面那人反倒是愣住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也无法开口。 灰牙径直起身走过去，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感：“叔叔，好久不见，没想到居然在这遇到了，你这个叛徒！” 叔叔？李斯坦来回地看着这两人。 “是啊……”布鲁曼收敛了神色，恭敬地挺直了腰背，一手扶上自己的肩，一个礼行下去，“没主动问安是我失礼了，少主……好久不见！” 小雪球一手扶着自己的晶石回过了头，飞快地和李斯坦对视了一样，两人脸上都大写着不敢相信。 “少主？难道是那个，消失了10年的那个……” “没错，是我！” 灰牙站姿挺立的样子，一瞬间那个地痞流氓好像不见了。 尘土和血渍还在身上，可他仪表不凡地站在那里，气势明显压人一头。 尽管不相信，可他的确是世人口中的少主没有错了。 36. S级事端，审判局介入 该怎么说，这个人抱着垃圾桶突然出现在迎新现场，还说自己是特招生。明明一个法术都学不会，偏偏打架的时候又把对手搞成了重伤。 好吧，就算是有天使之力，说难听点就是作弊，但开完战艇又开机甲，这总是真功夫吧！ 李斯坦心理刚有了一丝钦佩，好样的，你居然又说自己是蔷薇的少主？ 这种感觉，根本就是坐上了过山车，还找死不绑安全带。 李斯坦突然想起自己那天十分大胆地跟灰牙吐槽：“什么公子少爷哥，全都是傻哔！” 完了，怪不得他当时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一时间都不敢吭声，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布鲁曼曾是狄波拉的人，那件事爆发之前，他搭着歌利昂的金钱杠杆就过去了，所以才逍遥地活到了现在。 这会他也没变换立场，态度虽然是恭敬，但也直接表面了来意：“少主，珂赛特小姐想请您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灰牙。 “我像是会束手就擒的人的吗？还是向个女人束手就擒……”他一边说一边退了两步，挡在小雪球身前，“你也看到了，今天恐怕所有人都拦不住我。” 黑金战舰上正下来了一波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就过来了。 还没等走到近前，天空中突然又出现了几架巡回艇。 珂赛特抬头一看，心想这下完蛋了。 前后一群黑衣人下来，直接把天空女神围着正中。 她赶紧过去，只见舱门开着，布鲁曼一个人站在那里。 黑衣人当中走出了一个：“里边的人呢？” 布鲁曼不说话，珂赛特在他身后回答着：“审判局的人果然有效率，敌军一退就来了，怎么不再快点！天花板都快被打穿了，你们老大就是这么做事的？” 黑衣人一听，正想发火，转身一看又稳住了：“原来是歌利昂的大小姐，我是说谁家丫头说话这么有底气……你也看到了，天空女神启动了，这可是S以上的突发事件，归我们管，调查三处一向不参与其他事……反倒是你，鼓捣一下射程就算了，战场这种地方，可不是游戏场，你要是少了根指头，我看谁都没办法交代啊！” 珂赛特被呛得满脸发白，正想骂回去，黑衣人果断转身吼了一句：“让开！”带着几个人就进去了。 不到1分钟，这群人又回来了，领头那个看着布鲁曼，冲着内舱扬起一根大拇指：“里边人呢？” 布鲁曼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里边已经没有人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珂赛特：“你主人还在这，你可不能撒谎……你叫什么，布鲁曼是吧？下场大家都是知道的，你这个狄波拉的杂碎！” 布鲁曼的表情一层不变，看着珂赛特十足肯定地又重复了一次：“小姐，里边确实没人！” “好好好！”黑衣人不耐烦地从上边下来，“把他给我带走，珂赛特小姐，您不介意吧？所有人有权配合审判局接受调查……” 到最后只剩下了珂赛特一个人，她独自进入天空女神，从驾驶座下边，找到了一串红线缠绕的护身手环。 “你看！我抓住你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 一湖之隔，灰牙三人率先回到了招募现场。 五颜六色的彩带冲着头顶喷射下来，灰牙注意到场地前方多出了一支乐队，原本正演奏着一首适合午餐聚会的歌，乐队指挥突然看见有人回来了，挥舞着手里的小棍敲了敲曲谱，瞬间换成了呼吸公会那首标志性的曲调。 这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看台上又有人站起来了，还好四周接连响起了传送的声音，小雪球赶紧拉着两人躲进了人群。 不过运气一向都不好，毕竟其他人都嘻嘻哈哈的，只有这三个满脸的惊魂未定。 没等多久就被发现挂了彩。 李斯坦扯着脖子跟旁边一路对骂：“你看什么看，老子喜欢肉搏不行吗？” 灰牙早就受够了这些，反倒并不在意。 那头正有人指着他：“你看那个特招生，被咬了是不，全是血……” 他只管去看上面的主席台，黑爪果然神情严肃地和大法师说着话。 大法师一直盯着灰牙，嘴都合不上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现在不是担心成绩的时候，灰牙一把将李斯坦从骂战中拽了回来：“你们听着，我得把天使放回去，这里交给你们了。” “等等！”小雪球眨巴着眼睛，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刚才的事情……” 灰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冲着她笑了笑：“既然你们已经在为我保守秘密了，不如继续保守下去，拜托你们了！” 说完他就走了。 光辉的使命感！李斯坦看着灰牙在人缝间消失了踪影，感觉像是被戴上了信赖的勋章，忍不住一个劲嘿嘿地傻笑。 场地的喧闹声被抛在了脑海，灰牙飞快地登上了4号电梯。 马上就好，他心里不断跟自己打气，只要把她放回去。 学识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快速地钻进书架，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那一本。 门一打开，他一步跨进去看了看门后。 怎么回事？垃圾桶呢！ 门后面什么都没有，他明明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小萝莉被他夹在胳膊肘下边，还问了他一声。 难不成那小丫头其实什么也没看到，故意捣蛋才这么说的？ 他赶紧冲进几间屋子来来回回地找，就连真的垃圾桶都被他翻倒一空。 书房，浴室，宿舍就这么大，折腾了好几圈，他终于在进门的地垫下面，发现了半个歪掉的鞋印。 尺码显然不是自己的，有人进来了。 不可能啊，按照学生手册的介绍来说，要是硬闯他人的房间，会发生极其可怕的后果。 灰牙仔细地回想了这几天，偏偏只有昨晚和李斯坦疯到了后半夜，而他回来就直接倒下了，连牙都没有刷，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留意到。 平时更不可能，小萝莉就像只看门犬似的，灰牙打呼都会醒。 灰牙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盗窃就发生在招募的前一晚，而他登记的武器就是垃圾桶，想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天使的光忽闪了一阵，变得更弱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 37. 恋爱活体教程 招募结束之后，灰牙正好从宿舍里出来。 小雪球和李斯坦带着他，一路来到了地下商城管理中心。 三人凑在一块儿一个劲地嘀咕，白鱼在旁边看着，心想这果然就是火辣辣的青春。 情报交换是从灰牙的鉴定结果开始的，李斯坦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森山那边有一个掉海里了，还派了个打捞队下去，最后发现他在哪儿？哈哈……居然在一只鲷鱼肚子里睡着了……” “那我呢？”灰牙直接切入了正题。 李斯坦忧心忡忡地看了小雪球一眼，还叹着气。 不过演得又不像，小雪球一巴掌把他甩到一边：“你就别担心了！大法师吵着让所有人现场表决，票数直接就过半了，最后呼吸公会还说了，才华远比出生更重要，所以你就留下了！” 这么简单！灰牙惊讶得长大了嘴：“那……我们传送出问题，也没人发现？” 两人拨浪鼓一样地摇着脑袋，小雪球认真想了想：“按理说考试现场是有人监控的，我觉得，多半是大法师出面包庇了你，然后我们顺带沾了光吧！” 这个话题到了这里总算是过去了，小雪球搅动着杯子里的吸管，一眼就看出灰牙心神不宁，于是轻声地问他：“天使怎么样了？” “垃圾桶不见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 “随便找个容器试试呢？”小雪球说着把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这个！这个行不行？” 灰牙摆了摆手：“哪有这么简单！天使之魂是被大法师用法术装载上去的，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在搞鬼……肯定是因为招募的缘故，偏偏赶在前一天把垃圾桶偷走，想看我出丑！” “法赫！”李斯坦根本没过脑子就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一定是他！你们想想看，他早不来晚不来，招募的时候就来了。” 小雪球把果汁一口吸到了底，边听李斯坦分析边点着头。 “奇怪！”灰牙倒是想起了前几天，“那天我被带走之后，审查的人说，我登记的晶石武器是垃圾桶，但我没有啊！” “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 “得了吧！”李斯坦吐槽的技能又发动了，“你要是不说还有个天使，谁都会以为是垃圾桶，除非你还真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爱好！” 这下完蛋了，看不惯灰牙的人多了，谁都有可能。 紧接着他提到了宿舍里发现的半个脚印：“要是强行闯入别人的房间，到底会发生什么？” 白鱼不知道在边上偷听了多久：“效果不一样！但总的来说都是限制你的行动，例如把腿变成树根扎进地里，然后值班老师就会赶过去！你们也可以等到晚上12点，问问宿舍管理灯台先生！” 随后三人从地下商城里出来，灰牙一手捧着天使之魂，她看上去更虚弱了。 小雪球不停说着稳定军心的话，这会儿红豆正从远处飘了过来，直接站在了三人跟前。 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连耳朵都耸拉下来了，灰牙赶紧问她：“你怎么了？” “我觉得拓直树不爱我了！”她直接捂着脸就开始哭，“那天说好一起吃饭的，到最后也没出现！我明明想着提前退休嫁给他的，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小雪球风一样地扑上去抱住了红豆的肩膀，灰牙满脸尴尬地看了看李斯坦：“额……爱情这种东西，我是不懂的，学霸你懂吗？” “你不懂？”李斯坦哼哼了两声，白眼仁都快翻出来了，“你都同居了你还不懂？全国上下排着队想睡你的人多着呢！” “那好！我看我出本书好了，就叫《与偷窥癖小萌妹同居的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点击一定好！” 两人同时捂嘴笑出了声，红豆正好揉了揉眼睛：“对了，灰牙……大法师叫你过去，然后你们俩……跟我来吧！” 红豆一边哭一边带着李斯坦和小雪球就走了，灰牙在后边赶紧嘱咐了一声：“喂！12点啊！午夜……” 红豆抽抽搭搭地问小雪球：“那个……（抽）大半夜的（抽）你们要干嘛？不许做坏事！” 小雪球眼睛都直了，还好李斯坦插嘴解了围：“我说红豆老师，我觉得拓直树不是个好人诶，你怎么想的？” 整个大厅瞬间响起红豆的哭喊：“混蛋！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情……” 小雪球也快哭了：“没错！李斯坦你个混蛋！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灰牙赶紧闪人独自按下了电梯，来到了危崖顶端的院长办公室。 门是打开的，一脚踏进去看到黑爪果然也在那里。 灰牙嘿嘿笑了两声，结果气氛相当凝重，就连大法师都变得严肃了。 “不请我喝茶吗？” 他刚这么问，黑爪一个大嗓门就过来了：“你给我坐下！” 灰牙吓得腿一软，一手扶着沙发就准备坐下去，转念一想，不对啊：“你是在吼我，是吧？” 黑爪不说话，两眼冒着寒光。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不懂规矩了，居然敢吼我？”灰牙嚣张地上去想伸手指着他。 谁知黑爪反手一闷棍就落在了身上，灰牙嗷嗷叫着退了几步：“我去！你居然敢打我！” 黑爪的嗓门前所未有的吓人：“我打得就是你！我今天要是不打你！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大法师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手拉开了一个，“黑爪你也是，又不怪他，传送被人动了手脚嘛，那种情况下，他只有自保了。” “自保？自保可以啊，那天空女神怎么启动的！你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钥匙在你身上？审判局都开始插手了，我煞费苦心藏了你十年，这下所有人都会冲着你来！” “等等！”灰牙只顾着好奇，“话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法师得意地抖了抖小胡须：“我当然知道！我全程都插着眼呢！怎样！” 38. 魔法与记忆的对抗 门关上之后，是一阵接一阵持续不断地追打与嚎叫。 终于灰牙举着自己的名号发了火，好歹算是把事态控制住了，两人隔着大法师在长桌两头坐了下来。 灰牙一边给自己擦药水，一边把北部防线所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 黑爪脸都快拉到地上了，恶狠狠地在那头直起了上半身，又忍不住开始骂他：“太放肆了！我让你学习机甲知识，不是让你去扬武耀威的！这倒好，歌里昂的人也看到你了，要不是及时传送回来，今天的晚间新闻就是你横尸当场的头条！” 灰牙无所谓地“嘿嘿”一笑：“你们让我学魔法，还把天使装在垃圾桶里让我随身带着，还不够招摇？还不就是指望我能回去？现在又让我像个窝囊废一样藏着，何必嘛！” 大法师给自己夹糖块的时候，被黑爪跳起来一掌拍落了。 “你觉得你硬了是吧？能出头了是吧？你现在什么也不是，除了送死！除了断送你父母的名讳！” 火药味瞬间四散开，灰牙猛地收回了自己嬉笑的脸，仿佛黑爪这句话是真的刺到了他的痛处，不过他也没还口，就这么冷静地看着这两人。 整个气氛突然就安静了，大法师终于把糖块放进了自己的杯子，发出“叮咚”的一声，又转过头来苦口婆心地劝着灰牙：“你呀你！怎么那么倔！黑爪是为你好，他看着你开完战艇又开机甲，还不要命地追出去，人都快吓疯了……” 灰牙听到这里并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的确，他难道还是那个在跳蚤市场里挨了打，回家需要人抱在怀里痛哭的浑小孩？他早就不是了！而把他推到这个位置的人，别忘了，那封信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其中显然就有你黑爪！那你又凭什么来反复强调他的安危？ 灰牙两只眼睛差点就要喷出火，大法师却不予理会地接着往下说：“我刚才提到我全程都插着眼，当你们三个被传到北部防线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传送石被人动了手脚，不过很遗憾，我并没有抓住这个人……所以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毫无意义，灰牙，你要谨记！有人在暗处时刻盯着你，暂时地抬头做人并不能称之为英雄，真正的英雄，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灰牙转头看着大法师脸上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虽然这老头好色又喜欢耍无赖，不过他的确是擅长在关键时刻讲大道理，但是接下来的话就更不中听了。 “至于李斯坦和小雪球，我已经吩咐幼利调制了忘记药水，彻底消除他们关于这件事的记忆……从今天起，绝不能再提，尤其是你的身份，要尽可能地掩藏起来，消除踪迹就是最大程度地保障安全，除非那天真的来临……你明白了吗？” 明白个鬼！灰牙整个人都懵了，灰牙这两个字是他的名字吗？明明就不是好吧！他就像套在别人的皮囊里替这个叫灰牙的人活着而已，好不容易有两个人知道了他是谁，还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朋友，尤其是当做一个普通人，大法师现在说的无非就是……不行！你还得去穿那件衣服，你还得替这个叫灰牙的继续活下去，哪怕丢人现眼都可以。 能甘心吗？当然不能！他想到这里突然就站起了身，头脑里空空荡荡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理清了思绪：“你们为了我，做足各种打算，我很感激……但好歹这条路是我选的，该走哪一步，应该由我来做决定！” 灰牙抬头直视着黑爪：“不放手，永远都直不起后腰……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人，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大法师精心准备的茶点谁都没心思动上一口，灰牙说了句“感谢”，转身就准备出去。 “等等！”黑爪在身后叫住了他，声音听上去有一丝犹豫，“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结果他一步不停地就出去了，门关上之后大法师摇了摇头：“不是我说！这么倔也是你教的，你可没资格抱怨！” 黑爪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你说哪有这么巧，蔷薇那边转移天空女神，安布雷拉就趁机来袭，还有呼吸公会的招募，全都发生在了同一天！还好你刻意调了分组，要是灰牙和其他人在一块儿，这件事情，绝对是收不住了……” 大法师靠在自己的凳子里嚷嚷了几声：“有鬼啊！” 黑爪更是不得安宁了。 此后的整整一天，灰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会儿盯着墙上的时钟，一会儿又转过去看着门。 时光越是这样走得越慢，他一点困意也没有，胡思乱想地熬到了23点50分。 差不多了，他抖动着两腿酸胀的腿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门前踱着步。 灯台先生他是见过一次的，浑身漆黑，头顶上带着一条样式老旧，还泛着黄的灯罩。 听说它最擅长讲各种催眠的鬼故事，不过还有一个更为被动的隐藏技能——传播整间庭院的八卦，上到院长，下到厨房的墩子，毕竟一到了晚上12点，它会准时出现在每个人的房间。 因为没有手脚，走路全靠蹦跶，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你会听见休息厅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吱嘎……吱嘎……” 而每当说话的时候，它会仰头看着你，让你深信那盏灯泡就是它的脑袋。 不过这样也很累人，毕竟要不了多久，灯光就会闪花你的双眼，然后它会持续性地朝你尖叫着：“看着我！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一点也不尊重人……你个乡巴佬！” 还有2分钟，灰牙没有再去看墙上的时钟，反而专心盯着身前的那道门。 直到灯台先生撑着生锈的弹簧跳出了桌面，他彻底失望了。 那两人果然喝了药水，再也不会来了。 “矮油我的娘……”结果灯台先生居然来了这么一句，灰牙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只见它整个灯杆反方向弯曲了90度，“矮油……我的娘！这是哪儿来着？” 39. 条纹床单下的男人 灰牙伸手上去帮它把灯杆扳回到正常高度，结果“啪嗒”又落回去了，它这会儿也不认识人，只莫名其妙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你说那只猫为什么就不放过我！你看看……我屁股好疼，是不是插销被咬掉了？” 这个状况可玩大发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发起了神经？ 灰牙把它拎起来前后看了看，灯罩后面有一块明显的凹痕，不知道是被咒语击中了还是摔在了地上。 “放手！你这个特招生，一点儿礼貌也没有！” 它突然嚷了一句，灰牙赶紧把它放回了桌面：“喂喂！你又认识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晚……” 话还没说完，它瞬间又疲软下去，跺着小碎步念叨着：“是它！就是它！耳朵和爪子都是黑色的那只猫，太招人烦了，我一定要叫院长阉了它！让它绝子绝孙！” 关于猫的事情骂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灯台先生终于累了，坐在自己的底盘上，抬头看着灰牙：“咦？你回来了！” “是啊……昨天晚上……” “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人闯进来了！” 今晚？今晚灰牙一直坐在这儿，谁也没看到啊！ “我刚一上线，就看到一个男人，就在那！那！！”它疯狂地朝着门后甩着自己的灯罩，“他身上裹着一张蓝色的条纹床单！” 灯台发出了刺耳的颤抖，又把灯罩埋下来像是要藏进自己的底盘里。 灰牙再也没有了耐心，一把将它抓起来“丁零当啷”一阵乱甩。 灯台尖叫了几声顺着灯杆倒了下去，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这下好了，它更不正经了，乱七八糟地说着下流话，不过又提到了一句：“你救了我……” “谁？” “幼利酱！把你的丝袜送给我洗脸可以吗？我要夏天超薄透明防勾丝的那一款！” 灰牙风一样地起身就冲了出去。 午夜时分的学识庭院一点声响都没有，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校医院，一头钻进了外边的灌木丛。 落地的玻璃窗只有一扇还亮着灯，两个身影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抬起手来挠了挠头上的猫耳，身上的短裙换成了连体的紧身衣。 天呐！这腰臀比，换谁看上一眼都想死在这窗户外边！ 灰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两步窜上了窗台。 “拜托你了！”这是拓直树的声音，“先把他治好再说吧！” “可是！这种事情不上报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喵？” “放心好了，我一会儿就去院长那边”拓直树说着像是走了几步，“不过幼利，这种衣服，以后就别穿了！” “为什么喵！你是觉得不适合我吗？喵！” “倒也不是，你穿什么都很好看，只是院长那个色老头……”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幼利“咯咯”地跟着笑了起来。 灰牙恨得牙齿痒痒，这什么人呐！亏得红豆为了跟你吃顿饭，眼睛都哭红了好几圈。 等着两人都出了这间屋子，灰牙探起身来拿出了唯一的绝活——撬锁！三下五除二地就进去了。 床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人，睡得正香，灰牙越看越觉得眼熟，伸手上去撩起了被子。 居然是海德！不对，应该是海德的身体，从上到下碎了成了无数块，床的部分变成了一只浴缸，就这么像腌菜一样地泡在里边，身上还穿着一件蓝色条纹的睡衣。 一股酸水就上来了，灰牙扶着浴缸就开始吐，吐着吐着海德就醒了，浑浑噩噩地抬头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灰牙胡乱抹了嘴，一手下去提起了海德的半只大腿，“我问你，这是什么？” 海德心虚地瞟了一眼，又不能动弹，固定在枕头上边的脑袋瞬间露出了惊恐：“这是……我的腿啊……” “腿是吧？那么敢问一句，你的腿是怎么掉下来的？” 海德翻着白眼去看天花板，灰牙一个冷笑：“我看你也是不想要了，来来来……我再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关键部位是可有可无的！” 他随手把那截大腿扔出了窗户，埋头就在浴缸里胡乱搅动起来。 “别乱动啊！卧槽不行！别碰……那里……不行！啊（酥爽地）……疼！” “啊哈！”灰牙突然举起一块不方不正的东西，反面显然是个屁股，“你说这东西怎么样！就拿它来交换我的垃圾桶，如何？” “妈的！你个死变态！”海德尖叫了一声，整个浴缸里的身体碎片都开始颤抖，“别啊！别乱扔！我错了大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随后得知了垃圾桶目前是在拓直树手里。 海德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灰牙举着那东西一步跳上了窗台：“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还给你，你最好别喝水，免得憋死你自己！” 灰牙说完就走了，又赶在拓直树回到房间之前，把海德的屁股扔在了必经之路上。 看来非请进入别人的房间就是这么一个下场，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灰牙决定以牙还牙！ 危崖办公室的指示牌也有不管用的时候，灰牙在雕像前启用了学院地图，跟着导航的小红点就找到了。 撬开门锁刚迈进去一只腿，脚下的地板像个巨大的捕兽夹一样，瞬间弹了起来。 他赶紧往回一缩，地板缓慢地又沉了回去。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来者何人！” 灰牙下意识地夹紧自己的嗓门：“是我！我是红豆！” 头顶的灯光瞬间就亮了，一团黑雾在半空转了个身，缓慢地消失了踪影。 哟嚯……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灰牙暗自窃喜了一阵，蹑手蹑脚地带上了身后的门。 拓直树的房间里没什么东西，一张老书桌，旁边放着一个破烂的皮箱，衣柜的门开着一半，灰牙晃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柜门边上豁然摆着一堆木头渣子，颜色材质很是眼熟，底盘破成了两截，用手左右拼合，大小尺寸都是灰牙再熟悉不过的了，这的确就是他的垃圾桶。 不过根本来不及多想，另一件物体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灰牙的脚边上铺着一张褪色的地毯，边角部分鼓鼓囊囊地像是盖住了什么东西。 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促使着他伸出手，拎起来一看。 是一双裹在一起的破袜子，脚跟部分有一小块蓝色的补丁，重点是这双袜子所打的结，灰牙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亲手捆上去的，里面藏着他的录取通知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灰牙猛地一个起身，又立马摔倒下去。 低头一看，双腿挤压着内脏瞬间化成了软泥，他张嘴却完全发不出声音，半个身子一歪，眼珠子“噗呲”一下掉了出来。 40. 套路套路全是套路！ 就算化成了渣，那也不能服输啊！ 这的确是一滩有骨气的……泥水！五官和毛发齐心协力地聚在一起，谁也没乱跑。 于是灰牙的两颗眼珠子努力浮上了水面，左右这么一看。 恩！地毯好！与地面的空隙大小正合适，厚度也足够，要是不小心被踩到多少能缓冲一点压力，不至于那么疼！ 门锁抽动的声音，灰牙大脑深处喊了一声：“冲啊！” 只见那滩淤泥果不其然地朝着地毯下边过去了，就是速度太慢。 听声音像是找错了钥匙，门锁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 过了大概不到1分钟。 “累死我了……快啊快啊！都踏马动起来！” 都分家了谁还听你的，于是眼珠子独自滚进了地毯，身体全在外边。 他猛地回头冲着自己就开骂：“擦你们大爷！搞鸡毛啊！给点反应啊拜托！我让你们进来……挪一下行不行！” 拓直树推门就进来了，听见屋子里一阵蚊子般的“嘤嘤嘤……” 他低头看见灰牙的两颗眼珠子瞪得通红，就为了骂自己，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这人一定是个傻哔。 拓直树越往前走，那滩泥水越是害怕地发出了“嘤嘤”声。 灰牙看着他一手拔出武器，紧接着一阵亮光喷了过来，浑身一热，身体又回来了，像是内脏在地上放了许久终于塞回了肚子里。 翻身起地的同时，灰牙没忘记一把抓起那双袜子。 谁知拓直树更加淡定，朝着那堆木头渣子偏了偏头：“把你的东西带上，跟我来！” 于是就有一个叫灰牙的人，满脸忧郁地抱着一只破损的垃圾桶，跟在拓直树后面，雷厉风行地穿过了危崖办公室的走廊。 远远看见愤怒大法师门前的小瀑布，灰牙的一颗心瞬间就下来了，嘴里嘀咕着：“小样！都到了这个份上我难不成还怕你！” 推门进去黑爪也在，灰牙愣了一下瞬间没出声。 拓直树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骂啊？” “好啊！”灰牙上前几步将垃圾桶放在了院长跟前，“管委会搞审查的时候，我登记的晶石武器是垃圾桶，一般人应该不知道吧？偏偏海德知道了，谁透露给他的？而我在校医院见到海德的时候，他说垃圾桶是被拓直树拿走的……” “是你救的他吧？”灰牙转头问着拓直树，一直等到他点了头，“那就奇怪了，进了我房间就你们两个，海德只偷了垃圾桶，那我的袜子又是谁拿的？” 他说着从兜里把东西抽了出去，直接甩在了大法师跟前。 大法师和黑爪低头一看，那袜子的形状包裹得如此奇特，两个人瞬间都明白了。 只听拓直树怎么说。 三个人一起转头看着他，谁知他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昨天有人闯进来了，还操控了海德，幸好被我及时发现，要不你这堆破烂货，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什么？”灰牙瞟了一眼大法师的脸色，传送的事情，应该没有其它人知道了，不过他还是不肯相信，“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拓直树出人意料地打开了自己的外袍，再往上撩起了裤管，只见左边的那只腿，密密麻麻地缠着纱布：“具体怎么回事，可以问问幼利，她比较清楚！” 这么一来不像是假的了，大法师神秘莫测地看了拓直树一眼，嘱咐了一句“保持警惕”，然后就让他出去了。 “这东西有人打开过吗？”黑爪指着那双袜子赶紧问了一声。 “没有，结是我捆的，我有印象……”灰牙嘴上是回答了，眼睛却死活不肯看着黑爪。 大法师摸着自己的小胡须发出了一丝沉吟：“看来动传送的，和偷东西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灰牙瞬间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拍起了桌子：“我想起来了！我看到他了，就在招募的前一晚，拓直树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学识大厅，而且他的脸上，没有那道刺青！肯定是他！” 大法师明显是愣了一下，飞快地和黑爪对视了一眼，嘴上却又在说着：“别瞎说，怎么可能！拓直树是个可靠的人，这点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那你心虚个什么劲？” 大法师却不理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垃圾桶：“这东西，因为天使的缘故，是不可能被一般魔法摧毁的……再说一次保持警惕（加大嗓门）！无论是不是有人进来了，他既然都打起了通知书的主意，至少说明他怀疑你的身份有问题！别忘了……这东西上边写的可是你的真名！” 大法师强忍着恶心收下了那双袜子：“从今天起，我来替你保管，这件事……我也会亲自调查！” 说完撸袖子准备修复那只垃圾桶。 “等等！”灰牙赶紧叫暂停，这可是个好机会，“能不能换一个？拜托拜托！” “不可以！” 大法师一声怒吼抱着垃圾桶转过了身，留下灰牙和黑爪两个人，气氛陷入了长久的尴尬。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崭新的垃圾桶摆在桌面上，顶端还加装了一个黑色按钮。 “这是什么？” “收缩装置！便于携带！”大法师说着摁了一下，垃圾桶疯狂地转着圈缩小了好几倍，灰牙拿在手里一看，差不多正好是一个指甲盖的大小。 “上次我说到只有你才能召唤天使，自然天使的能力与你有关，再加上你魔法学得吊儿郎当的，又控制不好情绪，目前看来……肯定会有类似的情况再发生，所以得把垃圾桶随身带上，好让天使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 既然都这么小了当然没问题，不过大法师立马又补了一句：“一旦天使进去之后，就只能保持正常垃圾桶的大小，你得一直抱着它！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灰牙话都不想说了，大法师从他手中接过了迷你款的垃圾桶：“看好了，我只做一次！” 他把那东西凑在嘴边吹了一口气，“呼”地一声，垃圾桶转着圈逐渐恢复了原状，然后稳稳地落入了怀里。 “天使之魂呢？拿过来啊！” 灰牙心里却在想，选什么不好选个垃圾桶，怎么看都是故意的吧？ “喂！到是谁跟管委会登记的垃圾桶？” “是我……” 大法师刚回答了这么一句，灰牙直接起身劈断了一把凳子。 吓得大法师赶紧抬起了手：“有什么问题吗？我承认！奇怪是奇怪了一点，但顶多让人觉得你有怪癖，不会产生什么怀疑的……” 41. 焰火节悠哉日常 休学期为每两个月一次，每次一周，按照学识庭院的老传统，禁闭之门将再度打开，所有人可以回到长河地下城尽情地享受，甚至是借着公会任务为大，深入世界各地去旅游。 不过一旦出了校门，安全问题可就没保障了，听说曾经有人加入黑银河航海公司的探险队，负责采伐晶石，最后脱离航线，所有人至今都没有回来。 不过这根本熄灭不了大家的热情，尤其是焰火节也即将来临。 眼看着距离解脱只剩下不到两天，灰牙就算恢复了学籍，却依旧仗着院长的恩宠，再加上黑爪不敢拿自己说事，正大光明地逃起了课。 他先是完成了本周的打工任务，继上一次小章鱼事件之后，白鱼也算是摸准了灰牙的脾气，专门给他找了一些好打发，还不易惹事的活路。 例如今天是给食人盆栽浇水，有人买就戴着手套打包一份。 工作结束之后，白鱼特意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给他：“焰火节啊！小伙子……一年一度的焰火节！” 灰牙接过来也没有多问，这次放假正巧还有呼吸公会的新人报道，想想也很需要用钱。 压抑的气氛在下午3点最后一次下课钟声响起的同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灰牙正跨上地下商城的电车，小马甲坐在车顶，突然大喊了一声：“焰火节特限！” 整个地下商城瞬间升起了无数的窜天猴，“噼里啪啦”一阵炸响。 电车驶离车站，在下一层停靠时，灰牙晃眼看见一群冒着火光的猴子，快速地攀上了屋顶，正在拆一家“大圣金丹”的招牌。 店主站在门前：“求求各位爷了！为什么每年都来，我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 最后电车在前边跑，一群火猴在后边追，小马甲一路发出了不停歇的疯笑。 好不容易在商城入口下了车，一只猴子张牙舞爪地冲着灰牙就扑了过来。他只能快速一个闪身，一脚将它踢回了地底，再回过头的时候，迎面却传来了一声狮吼。 半空中一只火光粼粼的雄狮，踩着一条龙，擦着灰牙的耳朵就过去了。 远处站着罪魁祸首红豆！手上还拿着一支放空的爆竹，冲着灰牙不停地招手：“快来玩！快……我还有御姐天团……” 灰牙一听眼睛都直了，双腿一蹬，扑上去就加入了这场大战。 最后以森山学院的骷髅战队完美配合，砍杀了所有人的烟火作为结束，灰牙心满意足地回到宿舍，小萝莉正安静地躺在垃圾桶中。 他忍不住伸出手，捅了捅小萝莉肉呼呼的胖脸，却被她反身一口咬中。 “好痛！”灰牙正想抽手，这小东西却突然收起了牙齿，呼噜呼噜地吮吸起来，像是在吃糖。 呼吸公会的新人战袍已经送过来了，就摆在桌面上。深蓝色的底，后背一头金黄的雄狮，还有一小枚狮爪徽章作为报道的凭证。 真好，感觉无限放松，一点忧愁都没有，灰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小萝莉却还没有醒，无论怎么摇晃都是一副流口水的样子，灰牙只能勉为其难地用一个背包，把垃圾桶给装了进去。 一开门，李斯坦背对着灰牙，远处大厅的正中，骷髅战队还在有气无力地唱着歌，德玛西亚的首级居然被它们挂在了管委会限制晶石的横幅上，下边不知道是谁写了一句——“有种solo，垃圾狗！”。 小雪球听见动静转过了头：“早！都收拾好了吗？” 灰牙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这两人已经喝下了忘记药水，也只能沉默地跟在后边，向大门走去。 李斯坦自告奋勇地提到家里有一间客栈，于是大家决定留宿一晚，明早再出发前往呼吸公会。 不过在那之前，黑爪转托红豆带了一盒点心给灰牙，吩咐他无论如何都得回家一趟，把这东西带给烽火雷。 于是三人很快出现在灰牙的家门外。 小毛驴一听见动静，撒欢一样地往这边跑，跑到一半又停住了，两只眼睛盯着小雪球。 于是再也不管灰牙的养育之恩，一头上前就撩起了小雪球的短裙，顺着大腿结实地舔了个来回。 小雪球在院子里被毛驴追着跑，李斯坦躺在角落里晒太阳，灰牙则是进了门，和烽火雷来了个既尴尬又热情的拥抱。 临别的时候小雪球抱着毛驴不肯撒手：“你看你，毛这么白，又喜欢叫唤，不如就叫你……伊丽莎白·小乌鸦吧！” “为什么女生喜欢给别的东西取名字？”李斯坦冒着鸡皮疙瘩地问了灰牙一声。 谁知道呢！ 烽火雷和小乌鸦站在院门外目送着三人离开。 随后李斯坦不顾众人的劝阻剃了个光头，他的解释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哪里不一样了！” 呵呵，因为你的脑袋缺了一根筋吧！灰牙一想到这个就窝火，怒气冲冲地跟着两人在长河地下城新岸来回转悠。 这会焰火节的布置已经挂出来了，澄黄的彩带和艳丽的绣球，夜幕降临时分，无数亮着光的小人便涌上了街头，混在不停炸响的火花当中，远远看就像是一条热闹的星河。 李斯坦家的客栈更加豪气，外观直接被改装成了焰火，几条街之外都能看得清。 李斯坦带着他俩往门口一站的时候，他母亲一愣，心想这谁呀，大着嗓门就问他：“客官，三位住店吗？” 李斯坦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随后因为发型的原因惨遭一顿毒打。 不过她还真是个热情好客的女人，拉着小雪球像女儿一样疼爱了许久，又做了一大桌灰牙爱吃的菜，最后安排大家分头住了下来。 灰牙跟两人道过了晚安，窗户外边的爆竹声却丝毫也没有减弱。 坐在窗前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运河，河岸边来回奔跑的人群，灰牙反倒觉得无比的宁静。 他们果然是忘记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今天三个人在新岸一家接一家地吃到肚子装不下，还不是和曾经一样的有趣。 不如就这样好了，毕竟是普通人家成长的少年，开心最重要不是嘛，又凭什么该受到牵连？ 灰牙长长地叹着起，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夜晚逐渐安静下去，底楼厨房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响动。 灰牙瞬间睁开眼睛，沿着楼梯一路摸下去，两个人影从黑暗中走来，定睛一看，是李斯坦和小雪球。 三人相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起往厨房里探头。 只见一个人影坐在酒窖边上，正撬开了门锁，疯狂地偷着酒。 “卧槽！”灰牙最见不得这种事，尤其偷的还是酒！ 他突然一个起身就准备出去，却被李斯坦一把拦住了。 “得了吧！”他冲着灰牙笑出了两排白牙，“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少主亲自动手……您就看着吧！” 李斯坦拔出短杖就上了，灰牙满脸诧异地站在原地，就连小雪球也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鬼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42. 空信箱 学识庭院空荡荡的，连烟火声都没有了。 拓直树窝在沙发里，膝盖上摆着一只灵巧的显示屏。 这可能是整个庭院最具现代感的东西，他刚发送了一条消息出去—— “二代问题已修正，明日出发！” 往上还有几条，明显是以前的记录—— “信已投递！请祖国放心！” 回复：“空信箱启动，保持潜伏！” 然后是—— “目标人物已获得食物，下步指示？” 回复：“保持潜伏！” 以及—— “初代问题已修正，明日出发！” 回复：“土豆在3公里外装车！” 等了大概有三个小时，提示响起，打开一看—— 回复：“坐船在E7码头靠岸！” 三角蔷薇与安布雷拉常年交火，早就没有了直达航班。 拓直树第二天一早便出现在了E7码头，找到了接头人，随后辗转混入自由城邦，顺利登上了前往安布雷拉的飞艇。 不过从到达机场开始，他就总觉得自己的穿搭不对劲，因为不断有人转头盯着他。 条纹浴袍套夹克，下边是橘红色的训练短裤，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这么穿的，毕竟真的只有这些衣服了。 飞行时间很长，但他一直这么端正地坐在那里，四处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然后很快就被一名乘务员注意到了。 红润的嘴唇，身材比例堪称惊人，制服裁剪的尺寸，刚好围合住腰臀，只见她踩着高跟鞋轻快地过来，然后俯身露出了长长的事业线，拓直树却猛地抓住了兜里的武器。 乘务员问他：“先生，今天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事……” 乘务员笑了笑就离开了，他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飞艇顺着安卡拉星系一路向前，跨越空洞的时候甚至没有太多的摇晃。 午餐时，他选择了安布雷拉久负盛名的海岸线火鸡套餐，外带一份加冰的威士忌烈酒。 刚用刀叉切开，扑面而来的香味，瞬间激发了脑海中关于这道美食的记忆储备。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西兰花的胡椒比平时多得放了一些，他都有尝出来。 乘务员收走餐碟的时候说：“您果然很喜欢这道菜！” 这句话瞬间安定了他的心。 看来就是这样，不用刻意做什么，顺其自然就可以！ 想到这里他终于闭上了眼睛，直到进入休眠模式，飞艇摇晃着穿越安布雷拉的防护装置，在奥汀国际机场降落下来。 拓直树依旧在停机坪待到了最后，只要把帽子扣在头上，一个身穿驾驶服的男人就会过来，把那只箱子交给他。 四处看了看没有人，他赶紧从兜里拿出了那顶帽子，还没等举起来，身后突然窜出了两个人，电击枪靠近后颈，拓直树抽搐了两下就晕了过去。 醒来发现是在一间空荡的房间，双手被拷在椅子下边。 拓直树一个挺身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少年，大约20左右的年纪，长发扎成辫子，白白净净，一手压在黑箱子上边，一手把玩着他的晶石武器。 “醒了？”少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绕了过来。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拓直树一边问一边转头观察着四周。 房间里边有回音，没有监控，仅仅一盏照明，门是关上的，除了少年应该没有其他人。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 少年打开了黑箱子，只见制冷阀门松动，箱盖四周冒起了白烟，里边躺着一具男人的空皮囊，少年伸手把它取出来，两根手指靠近脸部的刺青，“嘶啦”一声就扯了下来。 拓直树浑身一震，看着少年把刺青甩在了桌面上，然后快速靠过来，一手按住了他的脸，飞快地撕下了一截面皮，露出了半跪妖精举着灯盏的同款刺青。 “啊哈！这就对了……”少年退了两步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克隆出来的那一个，脸上有刺青，而母体却没有，也就是说……” 他伸手指着箱子里的皮囊：“你把母体杀了！试图取代他，变成真正的拓直树！” 对话到这里突然就停了，拓直树一头的冷汗，疯狂地朝着他大喊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原来是这样！如果是母体的话，应该是认识我的，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制裁之手阿利森，上空骑士作战指挥学院毕业，目前在集律厅就职，如果咱们能合作愉快的话……我说不定，能还你一个身份！” “你说什么？还我？”拓直树一时间不敢相信，反复咀嚼着阿利森这番话的意思。 而阿利森已经一手盖上了箱子，把它推到了另一边：“母体在上一次离开安布雷拉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快跟我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又是如何动的手？” 拓直树不肯说话，阿利森拿着那张面皮把玩了一阵：“你知道，对克隆人的控管一向都很严厉……要是我一会儿上报你是私自伪造出来的，你猜会怎样？” “好吧！”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学院在进行公会招募，我一路跟着他，发现他在传送的控制室里……” “于是你就杀了他，用面皮遮住脸上的刺青，再把他伪造成克隆人的样子，就为了见到接头的神秘人，从而彻底取代他？” “那你说怎么办！等着他先向我出手？要不是你中途冒出来，我这会多半已经见到那个人了！” “不着急，会有机会的，”阿利森幽幽地笑了笑，“现在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你究竟继承了多少记忆？” 信息传递和回复的事情被提了出来，拓直树说他记得这个计划是叫“空信箱”，可是具体的内容却忘记了，还有：“我知道他把我换上去顶替了庭院的位置，可是关键时候却从不让我插手。” “原来如此，看来在上一个克隆人出问题之后，他就有意防着你了，”阿利森从自己那边抽出了一摞资料，“10年前，神秘人从三角蔷薇过来，秘密会见了一个人，也因此在安布雷拉站稳脚跟，当时拓直树就跟在后边，改名为雷诺一世，并且在特务机关集律厅就职，不过这两人偷偷把克隆人留在了庭院里，这应该就是空信箱计划的开始。” 拓直树低头看着资料，上边胡子拉碴的一张脸，果真没有错。 阿利森将身份卡放在他跟前：“当年神秘人见到的那个人，也是我的老板，为了防止神秘人有异心，我们也启用了一个计划，叫八月洽谈……很合适对不对？因为最初的谈话，就发生在夏天。” 身份卡上面的名字是雷诺一世——集律厅高级副官。 “如果你同意加入我们的洽谈计划，暗中把空信箱的讯息传递过来，从今天起，你就是雷诺一世，如果你要不同意的话……出了这道门，你就谁也不是！” 43. 地铁神经三人组 灰牙一直憋着一股气呢。 昨晚抓完贼之后，呼啦啦地来了一群巡查，现场取证录口供，还分头轮上安慰李斯坦的母亲，他根本没机会问。 今天一大早起来，一楼餐厅坐满了吃饭的人。 小雪球一手一个包子都遮不住笑，李斯坦翻着白眼故意不看他，两人都是一副找打的表情。 等上了前往呼吸公会的地铁，灰牙的脸都快炸了。 “喂喂！说清楚！” “撑死我了！”李斯坦整个横在椅子里，“小雪球你还真是，一个小姑娘居然能吃这么多。” “吃饱才有力气，长高是没希望了，多吃点总是有好处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半天，摆明是不把灰牙放在眼里，他气急败坏地一脚正中李斯坦的那个啥，随着一声惨叫，李斯坦的黑脸仿佛都白了一大截。 “好啦好啦！本来说好逗逗你的，别当真嘛！”小雪球拍了拍灰牙的后背就当是安慰了。 “小雪球，看在你是妹子的份上我就不踢你了，最好给我说清楚！” 李斯坦还在那边哀嚎着：“我是男的我错了吗？” 小雪球突然正经地坐直了上半身：“灰牙同学，老实说，你的火气还真的挺吓人，不过应该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这种暴脾气的！” 这么严肃的开头，说了半天居然是这个！灰牙整个人都僵硬了，小雪球却歪了脑袋，一副认真的样子：“如果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会怎么想呢？搞不好会变成大明星，哈哈……好想说出去试试看呢！” “别乱来啊！还有……到底怎么回事，院长不是说给你们喝了药水嘛？” “还不是因为我聪明咯！”小雪球两只眼睛都在闪着光，“红豆把我们叫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对劲，后来见到了幼利，非得让我们喝什么东西，我原本是以防万一来着，就开了个传送把药水调换了！” 李斯坦总算是恢复了，跟着一个劲地附和，小雪球转头就骂他：“你你你！笨得要死，幼利喵喵两声就把你收服了，要不是我动作快，你现在绝对就是个白痴！” 灰牙傻愣着看这两人吵闹了半天，心里却感动得不行：“听我说……这本来是我的事情，不该把你们拖下水，上次传送出问题遇到危险，下次说不定还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你们愿意把我当朋友我很感激，只是，大家就在庭院里就好了，没必要为了我冒险……” “得了吧！”李斯坦算是听不下去，“我这个人就这样，管闲事管定了，而且我乐意！” 小雪球跟着郑重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你当初拜托我们保守秘密的那些话，我们是真的听到了，也记在了心里！无论如何，除非再逼我们喝一次药水，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呐！”小雪球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这一次，是一个真正的约定，我们拉钩好了，我为你继续守护你的秘密，也请你……继续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吧！” 灰牙低头看着小雪球伸向自己的那只手，还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黑爪很多年前说过的一段话：“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世界是有原则的，想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若是想发起挑战，自然是需要有人与你同行，而他们既然愿意相信你，你也该付诸百倍的信任，因为并肩作战的力量难能可贵，我希望你能珍惜……” 那好，既然如此，就从今天起，一起并肩前行！ 灰牙钩住了小雪球的手，她满意地笑了笑，又冲着李斯坦大喊：“还有你！发什么楞呀！” “卧槽，这种事情好娘的，我不来！” 结果两个人一起吼他：“快点！” 他这才懒洋洋地抬起手，却还是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句：“再说一次，我这个人吧，就见不得谁一个人，还可怜巴巴的！心软呐……” 整个地铁来回的路人看着这三个露出了谜之笑脸，又尴尬地转身沉默了一小会儿。 最后还是小雪球的记性好：“对了……天使呢！垃圾桶找到了吗？” 灰牙这才恍然大悟地打开装着垃圾桶的背包。 只见小萝莉猛地钻出了一个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委屈地抽了两下，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我不管！你把人家玩坏了……你个混蛋！我要和你分手！” 李斯坦的嘴越张越大，满脸都是那种——我懂了，你踏马的都干了什么！的表情。 灰牙手忙脚乱地把她抱在怀里胡乱安慰了一阵。 路人是听不到的，结果小雪球和李斯坦都能看到她了。 三人分析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和上次崩坏有原因。 灰牙把拓直树和海德被切块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正说道：“这下好了，她老缠着我一个人说话，我都快被逼疯了！” 小萝莉却还在哭：“我不活了！把我装包里！早上你们吃包子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为什么没有我……” 他干脆一把捂住了小萝莉的嘴：“那么就正式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养的，叫长泽梨雪！” “梨雪！就叫梨雪可以吗？天呐……好可爱呀！”小雪球明显是被萌到了，旁边正好过去一个老大爷，看着她疯癫地凌空挥手打着招呼。 于是小萝莉就正式坐到了小雪球身上，再也不管其他人。 灰牙顺势按下了垃圾桶的黑色按钮，将它缩小随身带上了。 地铁即将进站，两个丫头的关系已经激进了一大截，三人起身准备下车，小萝莉一把扯中了灰牙后脑勺的几根毛：“诶混球，我认她做主人好不好，你简直差劲得要死！” 灰牙直接一个爆栗子击中了她的头，小雪球又把她护在胸前，两人堵在门口吵闹了半天。 李斯坦却暗自叹着气。 是啊，有些人的命就是好，还有软妹子聊天，搞不好晚上还一起睡呢！人家梨雪现在人还小，要是长开了，指不定会有什么羞羞的事情，啧啧，还是在庭院！而且是在宿舍里！ 胡思乱想地就到了呼吸公会的门前。 只要从这道门进去，假期就正式进入了霜冻模式，这种悠哉悠哉的日子，也算是走到头了。 44. 说谎就要砍头 叫做浮北的小城，位于整个三角城邦的腹地，半个城镇在岛上，是呼吸公会所在的地方。 普通居民区就在湖的对岸，根据李斯坦介绍说，这里正是因为有了呼吸公会，才渐渐热闹起来。 站在湖边，气候宜人的特点更加显著，远处可以看到云朵低低地压在山头，清风拂过森林，鸟群在白船的桅杆上振翅飞走。 于是所有的公会组织都想进驻这块风水宝地，当灰牙站在码头上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钓竿俱乐部，火焰会所，还有铁锤帮等各类工人组织。 也难怪，旧人类联邦的叫法也是有缘由的。 自从在上古之战中，旧人类被安布雷拉的人工智能军团追杀至此，对新科技的恐慌，加上长久以来的分歧，和沉溺于晶石魔法的力量，幸存下来的旧人类渐渐分裂成了各个大小不一的城邦。 不过少了机甲的外壳，魔法又显然不同于物理防御的结实感，毕竟是看不见的东西，人们只能相互抱团，来抵消这种不安的恐惧。 接驳的白船很快就过来了，三个人带着小萝莉跟在人群中，码头四周站着其他公会的人派发着传单。 一看就是野路子，这三人都没扭头看上过一眼，毕竟是正儿八经招募进去的，当然应该昂首挺胸地跨上这条船。 到了岛上，灰牙瞬间觉得这应该是个疗养中心。 湖岸边已经支起了烤架，一个负责人也没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招手让他们过去，于是一人一杯红茶就坐下了，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公会的传统，新人款待宴！晚上甚至还有男女混住的露营福利。 “好啊好啊！”李斯坦和灰牙瞬间就疯了，扭头就去看人群中究竟有没有美女。 烧烤会也因此正式开始，灰牙不仅享受到了一视同仁的待遇，也因为长相问题，直接拔高了自己在广大青少年心中的仇恨值，用李斯坦的话来说就是，灰牙挖个鼻屎都有女孩子跟着尖叫。 “不过这也没办法，天生的优势对不对？况且我这个人呐……就是带着一种贵气！”灰牙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连小萝莉都想抽他。 李斯坦干脆冷笑了两声：“玛丽苏知道吗？听说染上这种病的人呐，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幻觉！” 不过还真就有女孩飞奔过来了，挥舞着一串鸡翅膀：“灰牙君，你吃我的好不好！” 又马上被后来者一脚干翻在地上。 整个联谊现场因为灰牙一度陷入了无法逆转的灾难之中，直到一个身影，跟在迟到的人群后边，轻快地跳下船，拍了拍礼服的裙角。 洁白的大腿袜，蓝色素雅的裙装，一手拿着宽边的遮阳帽，身后的丝带沿着湖边的风轻轻地飘。 而她的眼睛是金色的，抬手撩着耳边的发丝，朝着这边微微一笑，眼角就变成了月牙。 “腿好长啊！” “腰也很细呢……” “看重点啊……废物们！究竟什么尺寸？” 少女在边上站定的时候，人群明显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她“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对不起，失礼了……我是上桐魔法学院的凛遥加奈，请大家多多指教！” “啊！！！！”果然和外边的妖艳货就是不一样，所有男人都疯了，七嘴八舌地抢着围上来。 加奈一直埋着头，突然就指着灰牙说了一声：“我坐你旁边好吗？” “好啊，这有什么不好！”李斯坦率先就抢着回答了，一屁股挪过来和灰牙一起把她夹在了正中。 小雪球不知道为什么脸上飘起了雪花，小萝莉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好奇怪，有种心酸的感觉！” “好奇怪……我也不太懂呢！”小萝莉学着她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肉脸。 这时候就有老司机站起来了：“大家来玩游戏吧，我带了升级版的《说谎要砍头》！” 灰牙压低着声音问李斯坦：“什么什么要砍头？怎么玩？” “蠢货，这踏马都不会，带你出去尽丢人！” 加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会呢！” “那我教你呀！”李斯坦变脸比翻书都快，“看到那顶帽子了吗？每个人挨着把它戴在头上，然后抽牌，如果你抽到的牌变成了鸟，就安全！如果变成了其他东西，你就得回答一个问题，谁要是敢撒谎的话，嘿嘿……帽子就会爆炸！” 灰牙和加奈都惊呆了，人群已经围坐过来，老司机正在洗牌。 李斯坦又补了一句：“然后你的头就会变成各种奇怪的样子，一直说胡话！我记得我上一次变成了一具腐尸，还把我老娘羞辱了一顿……” 灰牙转头发现小雪球的脸都白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游戏给他带来了十分不详的预感。 而坐在旁边的加奈，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心里却在说：“好啊！来得正是时候！” 帽子就是那种传统的巫师帽，不过更大，一般人戴在头上，鼻子以上的部分就全进去了。 老司机拿着牌站在中央，每人依次伸手，抽到安全牌就会在3秒之内变成鸟飞走。 要是抽到其他东西…… 灰牙正对面的姑娘，原本一双眼睛娇羞地看着他，或许心里边祈祷着一定抽个大的出来，这样大家就可以问我了。 果然如她所愿。 3秒定时之后，手中的牌直接一股黑烟变成了一条青蛇，她“啊”地一声惨叫挥手把蛇甩在了李斯坦的脸上，而李斯坦像火箭一样窜起带倒了一排的小伙伴。 老司机站在中间问那个姑娘：“既然是第一个，那就讲讲第一次的事情吧！” 整个场上风一样的速度就安静了，所有人看着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有！我至今还是……” “轰”的一声巨响，帽子炸开了，黑烟散去之后，姑娘的脑袋变成了一只棕熊，粗哑的嗓音突然响破了天地：“来啊！来推倒我啊！我就是那不肯下船的小****……” 一阵笑声之中，灰牙胆战心惊地咽下了一口气，这游戏怎么全踏马是坑，万一问到什么关键问题，老实回答肯定是不可能，但被当众搞成这样，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出神间，加奈已经放走了飞鸟，一把将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毕竟期待值和关注度不一样，老司机举着牌过来的时候，脸上全是那种，报复感十足的阴笑。 45. 神秘的加奈酱 长得帅是吧？长得帅必须死啊！ 灰牙从牌里明显是随意抽了一张，可是，结果却是一点儿也不随意。 无数双眼睛都落在那张牌上面，然后3秒过去了，“哔啵”一下黑烟乍起，灰牙手心里拽着一张华丽的美女图，直接垂下来有半个人那么高，而且还没穿衣服。 老司机立马跟上了这种气氛：“老手啊！一看就是常年出来玩的，快交代一下你到底收割了多少人！” 哦！这个问题好！现场的期待值一路飙升至最高点。 灰牙心底彻底松了一口气，不愧都是小朋友，也只能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况且要说收割的话，他转头看着旁边的小萝莉，所有女生全都不乐意了，眼神像刀子一样跟过去落在了无辜的小雪球身上。 唯独除了加奈，她突然皱紧了眉头，心想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根本就毫无意义，况且眼下这么好的机会，正好可以试探一下。 于是赶在灰牙开口之前，她坚决假装站在了女生的立场上面：“好了啦！这种问题其实很难为情的，而且说了我们也不认识呀（女孩们狂点着头），不如就说说，你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吧！” “哈？”灰牙都怔住了，他还以为加奈会问自己对她有没有什么兴趣。 结果这个女孩一脸单纯的傻笑着，还赢得了广大女生的赞叹与支持。 “什么事情都可以哟，浪漫的，悲伤的，或者是过了好多年，依旧忘不了的！” 加奈一直淡淡的微笑着，却把这个坑给埋下了。 灰牙一瞬间觉得她有点面熟，可是却死活也想不起来。看来这位同学是有备而来的，无论是不是巧合，都敢这么问了，也只能防着点了。 刻骨铭心的事情是吧！对灰牙而言，最刻苦铭心的无非就是那件事情，不过…… 所有人都跟着起了哄，加奈心想：“你死定了！” 灰牙却突然有了主意，嘴边冒出了一丝冷笑：“是和一个人的相遇！” 果不其然！加奈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抬头去看灰牙的帽子。 又是一个3秒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难道认错人了！ “喂喂！接着说啊，相遇然后呢？” 灰牙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是一个小丫头，突然冒出来的！个子很小，话还挺多，一发脾气就咬人……” 小萝莉在边上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脸：“喂！混蛋，你说的是我吧，不许说我坏话啊！我警告你！” “你们有实际性的接触吗？谁乐意听你这个！” “也没什么，搂搂抱抱然后一起睡觉咯……” “孽畜！小丫头都不肯放过！” “没错！你个孽畜！”小萝莉一个起身就跳了过来，“你这是在毁老娘的清誉啊！” 全场的欢乐中，只有小雪球游走到了状况之外，她多半是没听懂灰牙说的就是天使，再一次陷入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悲伤之中。 啊！好难过！ 同时懵住的还有加奈，她半天都没有再说话，自己嘀咕着怎么可能！ 不过加奈的异样灰牙好像已经注意到了。 在接下来的半圈游戏中，她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神一旦和灰牙遇上了，又立马慌张地看向别处。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环节结束，她拍着胸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不是啊……” “是谁？”李斯坦这个大尾巴狼立马就听见了。 加纳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截，远处湖面上有一艘船正在靠岸。 一个上半身精壮的男人站在船头，长得莫名其妙的好看，一边挥手一边冲着岸上的人群兴奋地大喊。 结果他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就落下去了。 “掉水里了！” 灰牙转头看着其他人，所有人都懵逼了。 “要救他吗？”随即就有人提议。 “有没有谁会什么潜水之类的魔法，可以把他捞上来的？” 就连李斯坦都在摇头，加奈瞬间发出了一声冷笑：“看来大家都是新手，那谁会游泳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意无意地看着灰牙，连带着所有人都转过来了。 “灰牙同学，你会水吗？” “会是会，可是好久没试过了……” “那你快去救他呀！拜托拜托！”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上来把他推到了岸边。 他只能一手拔掉了一只鞋，顺着水面一头扎了进去。 岸边围着呼吸公会的菜鸟们，紧张的气氛中完全没有人说话。 李斯坦却突然冒了一句：“居然会游泳，真的假的？要是又淹一个怎么办，下次谁下去？” 之前变成棕熊的女孩扭头就骂他：“闭嘴吧你！要是真有这种事，我就亲自送你下去！” 伸着脖子望了好半天，水面突然破开了一阵涟漪，只见灰牙带着那个男人，呼啦一下又冒了出来。 李斯坦赶紧带着几个人下去准备接应，女孩们自然是陷入了无止境的赞叹之中。 就好像会游泳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在三角城邦这边，又是内陆，再加上魔法泛滥，游泳这种古朴的健身技能早就不多见了，这也是加奈一早就知道的。 她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没错！这么看来果然是你了，不过，还是再观察一下好了……” 溺水的大帅哥被移到了营地正中，小雪球自告奋勇地施展了一个复苏类的魔法，他嘴一张像喷泉一样，把肚子里的鱼全吐了出来。 所有人都围在四周，满脸疑虑地看着他睁开双眼，只是眼神飘忽不定，像是还没有清醒。 直到有人指着他胸前绣着狮子头的缎带说了一句：“你不会是……槌哥吧？” 灰牙听见身后响起整齐地抽气声，只能赶紧问李斯坦：“槌哥是谁？” “呼吸公会的副会长，也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卧槽！一脚踏水里！这么不靠谱？” 灰牙这声吐槽显然没控制好音量，槌哥立马就注意到了他。 这诡异的对视是怎么回事？ 灰牙胆战心惊地笑了两下，心想这下死定了，以后小鞋一定会有了，搞不好还亲自给你穿上。 谁知接下来的发展彻底震慑了所有人。 槌哥一个猛扑上来，一把抱住了灰牙，千恩万谢地表达着灰牙的救命之恩，又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少年搬来了整整一个船舱的酒。 然后篝火初上，灰牙与槌哥彻底沦为了酒友，两人一瓶接一瓶的见着底，相互交换了鞋和上衣，又站在人群正中，一起对呼吸公会注入新鲜血液致欢迎辞。 除了少数不知死活想要一战的人，大多数都坐得远远的，时刻保持着清醒。 “加纳你看，想不到灰牙同学是这种人！” “是啊！完全想不到呢！”加奈一边回答着，一边露出了一丝阴笑。 就像是希望又重新燃烧起来了，毕竟那个人，也是很能喝的呀！ 46. 萤火虫之初 夜幕正在快速降临，两个酒鬼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击垮了所有的对手，抱在一起一头倒了下去。 槌哥正在做最后的挣扎：“诶兄弟……我还有一首……我教你！最好听的……咱们传统的送葬歌！你看行不行……我教你！” “好啊好啊……你先送，我后送……你起个头！” 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夏夜总是嘈杂又安静。 远处低空中传来野兽的沉吟，湖水被鱼群翻动，带出晶莹的碰撞声，还有一挥手便是一整个天地的萤火虫。 小萝莉撑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睡着了。 小雪球把她放在岸边的草丛里，脱下自己的鞋袜，一路踩着冰凉的石头，下到了水中。 身后是欢笑过后的营地，篝火还零星亮着光，公会统一发放的睡袋松软又舒适，灰牙和副会长相互压着胳膊，就躺在人群的后方。 午夜刚过，原来不止小雪球一个人还没睡。 另一个身影，突然探起了头，从睡袋里钻出来，一路绕开所有人，径直来到灰牙跟前。 是加奈，她轻轻地蹲下身，仔细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棱角分明的样子，尽管变化有些惊人，但这个人的眼神，的确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曾经有人形容他的这双眼睛，就像是狼一样，警惕又多情，让你陷进去又让你恐惧，在每一个黑夜紧紧跟着你。 加奈苦涩地摇了摇头，突然发现灰牙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笔直地盯着她。 什么时候醒的？她猛地起身想要逃走，却反倒被灰牙一把抓住了。 “放手！” “你盯了我很久了，”灰牙沙哑的嗓音低吼着问她，“想干嘛？” 既然如此，加奈决定将计就计，反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在找一个人，他走失了很长时间。”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吗……”加奈跟着喃喃念叨了一遍，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着，“那个人明明说了要保护我，却还是把我丢下了，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我终于不用再受人欺负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穿了一条白色蕾丝花的裙子，非要吵着跟几位年长的哥哥去骑马。 可是穿裙子怎么骑呢？其他人都走了，她一个人站在马厩前，下人们都在劝她，说：“小姐，你这个样子真的不行！” “有什么行不行，女孩子就不能骑吗？” 她一手拿着鞭子，站在原地嚎啕大哭，忽然身后一凉，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跟在后边，其中一个伸手撩了她的裙子，然后转头哈哈大笑着。 “喂喂！什么颜色的？” 好难堪，她被吓得完全不敢动弹，脸深深地埋下去，只一心希望着：“都别看我！求求你们……都别看着我！” 突然一声尖叫，抬起头来，就是那个人！ 记忆中他直接上前，一脚将动手的男孩踢下了楼梯，还不忘将自己护在身后，冷冷的眼神，然后干净利落地说：“你听好！从今天起，她由我来保护，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踢断你的脑袋！” 那个男孩身上全是血，可是没有人敢插手。 男孩的家人赶来，甚至全趴在地上，反倒对他低声下气地求着谅解，虽然也不过才几岁而已，可是他呀，毕竟是蔷薇的少主啊！谁又敢得罪得起？ 最后他转头问着加奈：“这个人怎么处理，你来决定吧！” 真的可以吗？由我来做决定…… 河岸边上的加奈不停揉着眼睛，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那个人保护了我，然后大人们就提出让我将来嫁给他，大家明明都同意了，可是，却突然发生了那种事情……从那以后，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努力地想要变强！因为我早晚都会找到他的！就算歌利昂否认了婚约这件事情，可是我没有啊……我是绝对不会变心的！” 抬头间，灰牙轻轻地喘着气，早就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加奈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颓丧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全是泪水，又咬着牙强迫自己笑了起来：“我怎么那么傻！” 灰牙正平摊在地上，一脚搭在槌哥的胸前，鼻子里冒出了一声哼哼。 只见他邋里邋遢地样子，味道十分惊人，衣服还有些发皱，一只裤脚挽起来，一只耸拉在那里，洗得有些发白。 鼾声不时响起，还伸手揉着鼻子，背转过身去恰好正对着别人的一只臭脚。 加奈只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就这副样子，一点也不挑，像个野小子，甚至还没有礼教，绝对不可能是他吧…… 如果真要是的话，这几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不远处的湖岸边，小雪球在水里也不知道待了多久，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她忍不住一个激灵。 视线中，加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睡袋里。 而灰牙正张着大嘴巴，一高一低地喘着气。 果然是睡着了。 小雪球又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这才从水里出来，一双脚冻得都快走不动了。 她赶紧从草丛里抱起小萝莉，钻进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 这一夜，两人背对着篝火，各自暗怀着心事。 头顶的星空闪烁着遥远的光，小萝莉贴在小雪球的胸前，发出了一阵呼噜声，她收紧自己的双臂，就像是抱着一只猫一样。 而加奈的手心里，正拽着灰牙在参加招募时，戴在手上的那根红线手环。 这是她在北部防线附近找到的。 红色的线，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都说了是从魔鬼新娘头上取下来的，跟幸运之类的东西，自然就更扯不上关系。 加奈意外地打开了衔接处，里面淡淡地写着三个字——“桃花符”。 安慰也好，希望也罢，这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 好在这片星空，他也同样看到了吧！ 于是这个莫名其妙又无比心酸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灰牙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公会休息厅的沙发里，李斯坦正趴在边上，用一根鹅毛戳着他的脚丫。 又酸又痒的感觉瞬间涨满了整个膀胱，灰牙一脚出去，正中了李斯坦的脑袋。 他“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小雪球干脆只能从上边跨了过来：“你快别睡了……任务都被接光啦！还要不要钱了？” 47. 蜜汁赏金任务 呼吸公会一共三层，顶层是临时寄住点，第二层是槌哥的活动地盘，底层则是接待大厅和日常休息的地方。 “若是有事要帮忙，写下来，再一把火烧掉，呼吸公会就会知道！” 这好像是一句儿歌，灰牙之前多少听说过几次，到了接待大厅才知道，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一群矿工一样的小矮人围着长长的壁炉左右转悠。 壁炉里的岩浆池子不断冒出一小块矿石，矿工便用长夹子捞起来。 紧接着是冷却降温，然后快速地放在磨具里敲敲打打，要不了几分钟就变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圆牌，再交给下一道工序的负责人，转身投入到一架机器里。 灰牙觉得像上个世纪的那种老式游戏机，一手扶着摇杆，一手选择你想要的任务形式，按下红色确定按钮，小圆牌就会从脚边掉落出来。 三人带着小萝莉凑在屏幕跟前，看着上边仅剩的最后一条任务。 选中之后拍下按钮，整台机器都开始晃动，屏幕一闪一闪地提示着危险警告。 “确认”或者“取消”？ 小雪球回头看着大家：“要不再等等？反正一会儿就会有其他任务了。” 灰牙一看选项菜单里面的悬赏金额，眼睛都直了：“要我看不用等了……”（欢快地数着赏金的位数，然后又数了一次） “可是你看看起止时间，这个任务放在这里很久了，根本没人敢接！” 小萝莉摇摇摆摆地说道：“哎呀！别劝他……他这个人呀！狂妄自大不要脸，要是有机会把天捅个窟窿，他一定跑在最前面！” 果然灰牙已经按下了确认，老机器“吱嘎吱嘎”地吐出了小圆牌，捡起来一看，还是红色的，后边写着特级。 不远处有一台像电话亭一样的装置，三人走进去把小圆牌放入卡槽里，然后取下耳机罩在头上。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大喊着：“暂无任务提示！” 李斯坦吓了一大跳，一手拔掉耳机，转头心虚地看着灰牙：“真的要接这个？我怎么感觉不太好……” “别怂啊你！”灰牙将小圆牌退了出来，然后率先走出了电话亭，“我看没问题，就冲着这笔钱，我接下来这几个月都不用洗盘子了，多少能顶一段时间……走吧，去问问副会长。” 于是这三人顺着楼梯消失了踪影。 不远处的阴暗角，加奈一动不动地还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写满了怀疑，又有一丝酸涩的情绪。 过了好久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居然沦落到这个份上了……” 于是十分钟之后。 “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槌哥半个身子还泡在浴缸里，幸好有密密麻麻的的粉红泡泡，“还有，谁让你们进来的！” 灰牙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你说的啊，让我有事来找你，直接进来就行了，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而且你看……” 槌哥果真看了一眼，然后不敢相信地抬手捂上自己的脸。 灰牙手里提着整个呼吸公会的各种钥匙，一脚踏在浴缸边上，就这么低头看着他。 槌哥忍不住双手挡在自己胸前，嘴里还在一个劲地拒绝着：“不行！真的不行，这个任务你们根本就应付不了，我没有在开玩笑！还有，把钥匙还给我，我昨天喝多了……” “哦（拖长）！你也知道你喝多了……” 灰牙阴险的表情让人浑身一怔，槌哥心知不好，有把柄！ 谁知他直接退了两步，一脚踹开浴室的窗户，扭头就对着下边大喊：“都给我听着！槌哥说了，上次他满脸生疮不是因为天太冷，是有个叫黛比的姑娘，那姿势！可撩可撩人了……” “啊！！你给我闭嘴啊！” 槌哥“唰啦”一下直接就从浴缸里站起来。 整个二楼瞬间回荡起萝莉和小雪球的尖叫声。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在客厅里坐下来，李斯坦满脸好奇地追问着：“喂！黛比然后呢？什么姿势……这样吗？” 槌哥脸都绿了，灰牙一副有诚信的样子：“我既然答应你，自然不会到处乱说，而且现在的保守秘密，是为了下次留着再用嘛！” 等这三人带着小萝莉辗转上了船，又坐上了豪华马车，槌哥还在不停地劝说着：“你们搞不定的，我说真的！这个任务虽然是寻人，但是人到那边去了！” “哪边儿？”灰牙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没人理他。 李斯坦仿佛猜到了一丁点，瞬间两眼放着精光，小雪球倒是一直反复强调着自己有不好的预感。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离湖岸不远的浮北小城。 槌哥终于肯松口了：“为什么要缠着我！天呐……也是服了你们了！好好好……就带你们过去看看吧！反正肯定会知难而退的……” 随后站在一座精巧的官邸门前。 管家出来应门，神神秘秘地在门缝里看了好久，好不容易认清槌哥的脸，终于探出了半截脑袋：“副会长，您有事吗？” “有人肯接任务了，我专程带他们过来！” 管家大吃一惊，说了声“请稍等”，就飞快地合上了那道门。 几分钟之后，官邸的主人亲自站在了门前，将这几个人迎了进去。 进门有一面墙，灰牙抬头一看，自己都愣住了。 他赶紧左右叫上了小雪球和李斯坦：“喂！你们看！这副画……” 画中一位贵妇人手持一根权杖，旁边跪着一个全身****，面部表情柔美的少年，双手托举着一本巨大的书典，书页正中插着一把短刀。 “是议政院的人！不过，这个架势，搞不好是上边议政厅的！” 三人瞬间收起了笑脸，恭顺地跟在槌哥身后，来到了一扇门前。 这地方一看就是卧室，灰牙心想这不太好吧，门就开了。 厚重的窗帘显然很长时间都是拉上的，房间里一股潮湿沉闷的气息。 光线很暗，远处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妇人转过了头，脸上松垮颓废的表情，和她的黑眼圈一样的凝重。 她抽泣了几声，起身让开了身后的床。 只见一个人影似乎躺在那里，全身裹着厚重的白布。 灰牙认真看了看头的位置，果真是，一动也不动了。 48. 迫于无奈的交付 手边摆放的花束，明显是早上采摘的，被放在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里，此刻已经开始凋零了。 穿黑袍的妇人对着门外点了点头，轻轻地说道：“请进！” “我看……就不必了……”李斯坦斜眼瞟着床的位置已经开始拒绝，嗓音抖得不行。 倒是灰牙独自迈步走进了房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小雪球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害怕，一脸淡定地带着萝莉跟在后边。 “喂！你们没看到吗？就在那儿啊！”李斯坦伸手去抓又没能够着，只能扯着嗓子在后边喊。 那个官员瞬间回过了头：“他还活着！” “什么？”李斯坦脚都软了，一手指着床上毫无动静的人影，感觉就快晕了过去。 随后官员故意绕开了自己的身份，黑衣妇人是他的妻子——清音，床上躺着的，是他刚满10岁的独子，名叫黎安。 清音向大家介绍了事情的起端。 “小安是秋至的时候出生的，他奶奶总说，秋天的孩子是果实，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他却突然病倒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们当时正赶回来，他原本站在台阶上等我，因为我答应给他带一架玩具飞机，他一直很想要的……其实小安很懂事，还跟我开玩笑说，妈妈你们不用管我，就算我不在这里了，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我当时很气，大骂了他一顿，总觉得他是故意想要放弃自己，因为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毕竟我们很少照顾他，他一直和奶奶在浮北定居，每年也只能见上一两次……可是！前阵子雨季刚过，小安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我用了所有的办法，拼命想留住他，毕竟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带走了！” 清音埋着头痛哭起来，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 悲痛瞬间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降临。 过了许久她摇晃着站起身，看着床上的身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踉跄了几步扑倒上去，一把抱住小安的身体，嘶力竭地哭喊着：“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就算你真的要离开我，为什么连道别都没有？你是在怪我对不对？我好想再抱抱你，再跟你说说话！然后你再去睡……好吗？我保证，我再也不会了！你明明还那么小，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照顾你……我们说好要去北山后边看盛开的蓝尾巴花的……” 灰牙猛地回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分离的情绪侵入了他的心底，让他半天都说不了话。 是啊，就算只能道别的话！ 灰牙忍不住猜想着……要是当时有机会再抱抱她，好好地跟她道别，灰牙一定会保证让她放心，会照顾好自己！那母亲脸上最后的表情，也不会是那副样子了。 他抬头看着那个官员：“你刚才说，他还没有死？” “不完全是那个意思，”官员带着灰牙走到了床边，伸手揭开了黎安身上的白布，“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可是身体一直还是温热的，我希望你们能去那边，把他给我带回来！” 灰牙没接这句话，官员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勉强任何结果，但他这副样子，我们也无法安葬他……” “我明白了！”灰牙随即同意可以去一趟，又转头询问其他两人的意思。 李斯坦率先答应，小雪球哭了好半天，跟着郑重地点了点头。 清音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轻松的神色，官员却迟疑地叫住了灰牙。 “好吧！看你们年纪轻轻，虽然我不是很相信，但如今也只有你们愿意挺身而出，无论成与不成，我只想先说一句……真的十分感谢了！” 随后灰牙获得了黎安的画像，还有一个小巧的八音盒作为信物。 一群人离开了官邸，回到了公会驻地。 这会这些东西全摆在了槌哥的餐桌上，所有人埋头吃着盘子里的盐烤火鸡。 槌哥一手摇晃着一截腿骨，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接着往下唠叨：“不是我说你啊兄弟，你还真就接了！准备怎么办啊？那边可是听说有人下去，但没见过谁回来的。” 灰牙是爱逞英雄，不过怎么着了吧，他就是见不得女人哭。 不过头脑还是没乱的，灰牙随即就问道：“那边……指的就是冥界对吧？” “也不完全是！”李斯坦瞬间开启学霸模式摇了摇头，“那边就是传说中的彼岸，也就是夜行族所在的地方，所有的文献资料都没有记载，因为它太过于邪恶了！” “夜行族是什么？” “就是鬼怪，恶灵，和所有戾气的统称，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与死亡平行的世界，只有夜行族可以从那里穿行，活人要是下去，尤其是力量很强的那种！呵呵……会被吃掉的！” 李斯坦明显是有所指代，小萝莉被吓得一个激灵，“啪”的一声碰倒了桌子那头的餐碟。 槌哥随即停下嘴上的动作，警惕地看过去。 灰牙赶紧哈哈傻笑了两声：“没想到啊，是要我们下去……是吧？哈哈哈！到底该怎么办啊？要不打扮成夜行族好了……” 嘴上是在转移注意力，灰牙心里却已经暗自下定了主意。 这么危险的地方，看来不能带梨雪下去，得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好主意啊！”槌哥在那头睁着大眼睛看着灰牙，“变形不就行了嘛，你们变成夜行族的样子，正大光明地走下去，还不会惹人怀疑。” 李斯坦整个人都绿了：“喂喂！槌哥……变形是犯法的诶！你这是在教唆未成年你知道吗？” 槌哥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我是无所谓的表情：“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寻死？大家双眼一闭一起下去……要知道是你们死皮赖脸接的这个任务，如果完不成，丢的可是我这张副会长的老脸……” “这样吧！”灰牙立即转头看着那两人，“李斯坦，你学习技能点那么高，去研究一下怎么变形，最好是时间短，成效快的那种……小雪球，怎么下去就靠你了，你的传送一直都很棒的。” 小雪球噗通一下脸都红了。 槌哥倒是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灰牙的脑袋：“你这个当老大的这么会吩咐人，都安排好了？我问你……你干嘛呢？” “我盯着你啊！”灰牙飞快地从兜里掏出那把匕首抵着他的后腰，“大家都听到了，是你让我们这么干的！还有……把你的浴室借来用用呗，掩人耳目嘛！” 49. 浴室汤剂 于是灰牙和李斯坦两人轮流进出槌哥私人浴室的故事开始流传了。 “怪不得第一天见面就抱上了！” “就是！当天晚上还是一起睡的呢！这么你压着我，我压着你……” “怪不得李斯坦也进去了，他和灰牙是好兄弟啊，你说这槌哥口味也太重了！” “拉倒吧，什么兄弟……恶心人！” “怪不得你是第一名啊！”灰牙冲着李斯坦认真地拍了拍手，“这才半天时间，就有套路了？” “没错！”李斯坦从一本又老又破的厚典籍后边抬起了头，“学法术肯定是来不及的，尤其是拖着你这条后腿，所以我今天一早去了趟图书馆，借到了这个！” 《熬煮的魔力——家用常见汤剂基本指南》及《禁忌的汤匙》。 “我都调查好了，公会有备用的药仓，大部分的常见材料是可以直接找到的，你不是有钥匙吗？” 槌哥在后边咳嗽了一声，李斯坦拿出自己列好的一张单子：“对照这个，要是少了什么，我们再想想办法。” 灰牙低头一看，密密麻麻地数十种东西，剂量十分精准。 他这会起身准备下去，又指着那本《熬煮的魔力》：“你借它干嘛？” 学霸之力从李斯坦头上一闪而过：“你就不知道了吧，所有人都以为这种汤剂很难，其实就是从普通的清洗漂白膏加工来的！我小时候有一次把兔子染成了绿色，最后还是靠自己煮的汤剂，那兔子喝了以后啊……会发光啊！”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灰牙听到一半就已经出去了。 李斯坦扭头凑在小雪球耳朵后边：“喂喂！你觉不觉得，自从招募之后，灰牙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没有啊！”小雪球回答着。 小萝莉骑在沙发靠背上，风一样地就滑了过来：“完全没有，他一直都是这么狂妄自大不要脸，你以为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太难熬了。” 所以说学霸的情商有问题，他还在傻愣着试图理清自己：“难道是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从根本上开始敬畏他了？不可能啊，我不是一个向权利低头的人。” “得了吧！”小萝莉站起来刚好可以平视他，“不要以为我当时很虚弱，我就没有听到，灰牙开机甲的时候，你在后边差点都跪下了！” 李斯坦完全无视她：“没理由啊！” 没过多久灰牙就回来了，顺道把药材和熬煮的工具一股脑地搬进了槌哥的浴室。 把窗户一拉，再关上了门，槌哥坐在外边听见浴室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回音—— “别的都找到了，只剩这两个，巨人的脚趾甲，和白鹿的眼泪。” “听上去好恶心。”小雪球的声音。 “我猜也是这两个，书上说的是特级珍稀的药材，尤其是白鹿的眼泪，有让灵魂和身体渐离的作用，少了这玩意，就是普通的清洗漂白膏了。” “哪里可以弄到呢？肯定买不到呀！”小雪球的声音。 “除非是黑市！捕杀白鹿非常残忍，这种动物隐忍又善良，必须让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直到最后那一刻，否则它是不会哭的……所以这种药材，根本就是非法的。” 小雪球不肯干了，吵闹着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争执了一阵槌哥听见有人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灰牙问道：“我知道什么地方有！李斯坦，这个汤剂需要多长时间？” 紧接着拉动黑板拖过地面的声音，粉笔在上面“吱嘎吱嘎”地书写着。 整个浴室出奇的安静，槌哥忍不住朝着那边伸直了脖子，却突然听见李斯坦的一声怒吼：“哎呀别吵！灰牙你能不能管着点！” 简直莫名其妙！槌哥又回到了自己的凳子里。 李斯坦正豪迈地将粉笔摔落在地上：“好了，都来看看！以我的个人经验来说，至少需要10天时间！但已经比标准时长快了不少……前边都很简单，漂白膏成型后需要长时间的搅拌发酵，就像这样（长勺的转动声），次数方向有严格的规定，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然后根据演算出来的时间开始添加对应的药材，有时候是一种，有时候是几种，剂量和时辰的把控很关键，我需要你们的配合……灰牙，到这里！就需要用到这两样药材了……” 灰牙向前几步在那张密密麻麻的表格里辨认着时间。 槌哥在外边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叹。 这几个小鬼看来还真像一回事，不过禁药该怎么办，他十分期待地竖起了耳朵。 “用不了这么久，”只听灰牙说道，“明天就是火焰节的最后一天，长河地下城正好有游行祭奠，午夜12点之前，我会带着东西回来！” 开什么玩笑？ 槌哥侧头看着灰牙一脚踏出了那间浴室的门。 说实话，要是让他来办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无从下手啊！禁药这种东西哪里是凭运气就能碰到的，况且按照行里的规矩来说，就算是走黑市，从预订到排号，再到最后的下定，至少都得大半年，更何况现在还剩下不到40个小时的时间。 难不成到静谧森林里去重新抓一只？这个季节也没有啊！ “喂兄弟！”灰牙突然站在那头叫着他，脸上一点退却的迹象都没有，“喝酒吗？” 于是两人真的就去喝酒了。 几轮过后，灰牙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槌哥反倒是急了：“诶我问你，现在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啊？要是放弃你趁早说啊，李斯坦还在上边煮东西呢！” 灰牙什么话也没说，举着杯子凑到嘴边一口就下去了。 那一瞬间眼神中明显是闪过了坚决的光。 随后夜色降临，槌哥站在公会门前看着他一路远去的背影。 夏日的星空正在绽放着最后的宁静，少年就这么一路踏着星光远去。 萤火森森，纷纷让开了少年前行的路，这种感觉，就像是身披黑夜，却独自追寻着心底的光明。 看来不是一般人呐！槌哥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看着别人远去。 有些人的勇气是因为年少无知，那种青涩懵懂的干劲，还有任务到手之后的兴奋感。 而他不同，他的气势不是假的，反倒像是一个枪法狠烈的老兵。 又或许，他的心底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50. 大乱斗 焰火节传统的夏日游行祭，应该是灰牙来到三角城邦之后，最喜欢的东西了。 尤其是沿街贩卖的抹茶冰冻，5个铜板，还会插一根仙女烛火上去。 每吃一口，她都会朝你咯咯地嬉笑着。 灰牙还记得那碗冰冻只要一见了底，仙女就会挥舞着翅膀一路飞走，最后大概是变成了星星。 灰牙站在城门下边犹豫了很久，始终觉得去哪儿都没有回家安全。 于是夜晚来临之前，整整一天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屋里。 当然，小萝莉也一直跟着他。 期间烽火雷跛着一只脚上来叫他吃饭，有一次是他装作没听到，有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8点过后，天色正黑，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起来，带着小萝莉从二楼窗户逃出去，却直接砸中了院子里乘凉的小毛驴。 它“啊呜啊呜”地叫个不停，瞬间就丧失了偷偷摸摸的意义。 烽火雷一手拉开门：“小心点啊！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家！” 好传统的套路，说得跟真的一样。 毛驴只要一闹起来还真像只乌鸦。 灰牙不理它，一边走，一边固定住肩上的小萝莉。 她疯了一样地扯着嗓门哭喊：“小乌鸦，你别哭！我心都快碎了，难道就不能带它一起走嘛，你看它多白啊！” 少踏马废话！灰牙转眼就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无论多奇怪的装扮放在今天都不会显得奇怪。 人群举着火把，当然，大多都是定时销毁的款式，如果没做好防爆措施的话，要不了几个回合，你的半边毛发就没有了。 队伍的前方是音乐方阵，花车抬着各式各样的手艺人，你能叫得出名字，或者根本没见过的乐器全都堆在了上边。 大提琴拉响前奏，然后是二胡，锅边鼓负责区分小节，紧接着就是各种鱼龙混杂的器乐声。 有一种名为穿越火线的庆祝舞蹈，手拉着手奔向火堆，中途要是有人掉队，身上的衣服瞬间就会被烧得精光。 灰牙远远看着祭奠活动正好开始，果断调头背离了人群。 这个时间正合适，除了主干道的那几条路之外，其它地方鬼影都看不到几个。 “我们要去哪儿？”小萝莉牵着他的手，走路一蹦一蹦的。 “地下城的药王库，我曾经和白鱼进货的时候远远看过一次，整个旧人类联邦倒腾和散货的最大集散地。” “那里有你要的东西吗？” 这就不知道了，好歹先看看再说。 没过多久，灰牙带着小萝莉来到了药库的高墙外。 抬头一看，足有三层小楼房那么高。 不同于其它地方，这里完全没有法术类的防御，灰牙斜眼就发现了墙顶的监控设施。 居然用高科技，的确是个好主意，毕竟一般人也看不出那是个啥。 这下就容易多了，灰牙不禁松了一口气。 “而且我还留了一手！”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布蒙住了脸，又选了个死角召唤天使附上身，一提腿就越过了墙顶。 居然这么顺利！ 灰牙忍不住一阵窃喜，往下一落却直接站在了一群人的正中。。 这群人集体扭头看着他，脸上全都蒙着同款的黑布。 我去，这下就不好玩了，碰上真贼了。 为首的大哥立马冲他举起了手里的菜刀：“小子你哪来的？盗亦有道，先来后到啊！” “不好意思啊各位，走错场子了！”灰牙赶紧退了几步，远远看着那群真贼进去。 团队作案一定是有规划的，尤其是路线上面，分工明确，扫除障碍，再规避有人看守的点位。 不过监控就不一定了，这群蠢贼被拍了个正着，好在外面这么嗨，估计留守的人魂早就不在这里了。 灰牙一路尾随，为了不留下自己的倩影，采取的是迂回的S路线。 天使在身体里边问他：“你丫有病是吧？跳舞还是腿痒啊？” 自从小雪球和李斯坦能看见她以后，灰牙就很少用到吟唱术了，不过现在要在心底打开通道，也是分分钟瞬发的效果：【你懂个屁！我说你脾气能不能好点，你妹妹都被你带坏了！】 “是被你玩坏了吧，我不在你都对她干了什么？等等……快退回来啊喂！” 灰牙赶紧一个急刹车，闪进旁边的墙角。 远处地面的入口被打开了，那群贼正一溜烟地准备钻进去。 有主意了！灰牙凝神盯着那边，还不忘补上一句调侃：【什么叫我玩坏的，我要是真玩，你会没感觉吗？】 灰牙觉得自己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手一碰烫得吓死人。 天使居然会害臊！不过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这些，入口前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他赶紧一个闪现上去，手刀一抬拍中了那人的后颈。 “嗯”的一声闷响，这贼估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后一倒就被灰牙接住了。 入口下边。 “老大！麻子还没下来！” 老大举着菜刀回过了头：“马仔，你去看一看。” “来啦来啦！”灰牙几步就窜到了老大跟前，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又趁人不注意理了理身上那件不合适的外衫。 “麻子，我怎么觉得你……”旁边一个矮子围着他打量了好一阵，“长高了？” “营养好吧，”灰牙赶紧就往下顺，“你看这衣服都短了。” “哟喂！人家麻子这段时间是大补！才包的那个仙姑不是不让他下地嘛，我在他隔壁，每天门一关，我外祖父的灵牌都被他震垮了，害得我每晚只能抱着它睡。” “可不是，人家仙姑那胸啊……啧啧，量很足！” 灰牙差点喷出一口新鲜的老血。 天使瞬间就笑了：“你个小屁孩，还敢逗老娘，这下见识到成人世界的黑暗了吧！你没碰过的东西还多着呢！” 灰牙那两颗尖牙都快被他咬断了：【笑是吧，改天爸爸就拿你试试！】 还好老大发话了：“都踏马给我闭嘴，来玩来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11点一到，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什么意思？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灰牙也没办法问，只能默默跟着切换到了赶路模式。 这里显然是个地宫，偶尔能听到铁轨的声音，领头那人一路走一路辨认着手上的地图。 四周的墙面黏糊糊地挂满了污秽，这里怎么看也只是个寻常的下水道，除了每隔一段距离，便出现一次的圆形拱门，里面蹲着一个铜眼巨兽。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手里的照明呼啦一下就熄灭了。 “着了！”老大的声音都在颤抖，“都站着别动！” 51. 焰火下的相遇 腥风来得很快，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刚才还嬉笑的几个人瞬间都快吐了。 老大在离灰牙最近的位置狂咽了一口酸水，咬着牙缝说道：“11点了，一会儿那东西过来，都踏马别喘气，要是闻不到味道，它直接就过去了。” “他娘的，今天霉到家了！” “我都说了明天再动手，你几个不听我的，这下好了。” “哎呀，小事情……” 黑暗中，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只匍伏在地的身影，天使低语了一声：“过来了！” 所有人都收了声，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 【什么东西？】 天使当然表示不知情，应该是这里的地下看守，不过却有一阵怪异的喘息声，爪子落在地上十分的沉闷。 逐渐接近了，灰牙定睛一看，正是门洞里边蹲着的铜眼石兽，数量还不少。 一种不祥的预感，灰牙的右手边刚好就是一个门洞，里面的异兽还在。 这是什么意思，集合吗？ 他下意识就低吼了一声：“不对劲，别站这里！” 立马就有人从后边给了他一脚：“老大都说了，让你丫闭嘴！” 这群蠢贼，就没人发现吗？ 石首抬起一双黄色的大眼，獠牙一张一团青色的唾沫就落了下来，长长的尾巴在墙上一刮，倒刺带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嚣声，牙都快酸了。 不过它就这么坐了下来，扭头对着身后发出几声呼噜。 “灰牙……”天使轻轻地说道，“应该是个法术，我感觉到了，小心！” 【别急，先看看再说。】 远处黑暗中又来了几只，来回转悠可就是不过来。 “怎么回事，发现我们了？还憋不憋气了？”立马就有人问。 老大在前边像是要石化了：“急什么！再踏马废话老子灭了你……” 话刚说完，一团黏液“啪”地一下盖在他的头顶。 “啊！啊！！”之前抱着祖父睡的那个突然就不淡定了，一边惨叫一边奔了出去。 头顶一团黑影“唰”地一下追了过去，一爪子就把他拍趴下了。 整个地道都没有了声音，血的味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只石首叼着人的脖子，拖着半截身体回过了头。 “卧槽……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队形一散，这下更糟了。 黑暗中，原地蹲守的石兽紧接着挪动爪子，向着这头逼近。 老大举着菜刀第一个跳了出去：“兄弟们，跟它们拼了！” “得了吧！”灰牙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你这是要做饭吗？把东西放下。” 几个人回头看着他。 “你谁啊？” 石首更接近了。 “你踏马拽是吧？你行你上啊！”这个老大被人当着小弟打了脸，瞬间暴跳如雷。 灰牙森然一个冷笑，嘴里的尖牙闪过了一丝寒光，老大直接就看傻了眼。 只见灰牙干脆退了一步：“那你来……” 电光火闪的速度，一头石首原地起跳冲了过来，灰牙缓慢抬起一只胳膊，伸手就把那东西给控住了。 围在四周的人被吓得抱头一缩，又有人问了：“卧槽，你谁啊！” 灰牙抽出另一只胳膊搭住了老大的肩，往石首面门上这么一凑。 “别别！这位爷，我知道你厉害了，你说吧，到底想干嘛？” 不亏是老手，一眼就看出了灰牙有目的。 灰牙一脚踢飞了另外一只，连带着剩下的石兽都蹲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他嘿嘿笑了两下：“这位老大，我是来找一味药材，就是找不着路，你看这样如何？你答应我两件事，今天我就保你全身而退！” 背后的小弟接连着答应了几声。 老大被灰牙按在胳膊下边，抬眼看着自己鼻尖那头的怪兽，龇牙咧嘴地各种扭动着，地表的石板都被撸破了皮。 这人明明没使多大的力气，可它就是动弹不了。 说真的，老大感觉自己都快尿了，只能点头答应。 灰牙拍了拍他的背：“第一，带我过去，第二，你们空手而退。” “行行行！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麻烦。” 灰牙瞬间凌空而起，只见无数个黑影来回这么一闪，根本看不到人形，下一个瞬间他已经站回来了，抬手拍了拍衣角。 “搞定！” 后边倒地了一片。 这么简单？几个蠢贼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灰牙胡乱招了招手：“赶紧赶紧，我12点还得回去。” 于是一路脚踢小怪兽昂首挺胸地来到了药库跟前。 再蠢的毛贼也有点看家本事，开门辩物总是没问题的，老大还跟灰牙推荐了一款成色上等的白鹿眼泪：“就这东西，拿出去老值钱了，我要是来一个，全家老小就有着落了。” 不过道上的人是讲信用，这群人果然空着手就出来了，对灰牙表示了千恩万谢，还拍着胸口保证再也不敢了。 灰牙穿过狂欢的人群准备原路返回，天使还附在身上，他只能又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唱了一遍释放天使的那首歌。 小萝莉刚站稳脚，抬手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诶诶，我姐姐好像没告诉你，刚才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灰牙吓了一大跳，抬头看着远处的巷子空无一人。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看见。” 小萝莉打了个哈欠，灰牙弯腰把她扛在了肩头，又从怀里摸出了迷你版的垃圾桶，轻轻地吹了一口，把小萝莉放了进去。 她蹲在里面晃了晃脑袋，人就不见了。 这下好了，还得抱着这玩意回去。 时间刚好只剩下半个小时，灰牙回到主街准备动身去地铁站。 四周的人群脸上都带着色彩夸张的面具，灰牙还抱着一个垃圾桶，更显得怪异了。 突然队伍里出现了一个人。 灰牙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插身而过的瞬间，灰牙伸手一把就抓住了他。 胳膊好细，难道是个姑娘。 这人也没有挣扎，脸上带着一只小丑的面具，就这么转身看着灰牙。 灰牙轻轻地抬起手，将那人的面具摘了下来。 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上，金色的大眼睛。 是加奈。 “你跟踪我？” 绚烂的烟火刚好在两人的头顶炸上了天，一阵金色的雨点疯狂地砸落下来。 加奈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灰牙。 一双金色的大眼睛，被雨点挡在后边，像是河流中的夕阳，离得好近，又有转瞬既逝的伤感。 她轻轻地笑了笑。 好美，灰牙都呆住了。 52. 别碰我的身子 秒针一格一格地往前跳。 李斯坦和穿着睡袍的槌哥并肩站在那里，四只眼睛盯着钟面。 “2分钟！！！”李斯坦开始抑制不住地狂笑。 槌哥只能从睡袍下边不知道哪个地方抽出了两张暂新的纸币，隔空冲着李斯坦递了过去。 李斯坦没有接，反倒得意洋洋地撩起了发丝：“不好意思，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公会的大门“邦”地一声就被灰牙推开了。 李斯坦吓得差点跪下去，赶紧抬头去看时间，午夜的钟声正好响起。 “你说的，心服口服啊，赶紧拿钱！”锤哥朝着李斯坦挥舞着双手，又扭头看着灰牙，“她怎么在这儿？” 随后一群人满满当当地站在槌哥的浴室里。 小雪球坐在药汤边上，看着加奈半天合不上嘴。 李斯坦倒是说不出的高兴，就差没直接贴上来。 “对不起！”话是这么说，加奈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我的法术不太好，不敢一个人，其他人好像比较介意这个事情，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拜托灰牙来着。” 灰牙询问着其他两个人的意思，又说道：“我们的任务很危险，你不害怕吗？” 加奈十分肯定地点着头：“没关系，我不会添麻烦的，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害得大家为难，我可以不要赏金的。” “这样可不行，”小雪球插上了话，“既然是一个团队了，赏金自然要平分才合理，倒是药水的剂量……” 她扭头看了看李斯坦。 李斯坦正故作帅气地大手一挥，往药汤里添加着灰牙带回来的那两味药材。 是啊，好不容易加奈注意到他了，他赶紧笑出了两排白牙：“行！怎么不行！我再算一次就可以了！” 说完他就拖出了身后的黑板。 剩下的人都看着灰牙，灰牙一瞬间就明白了：“不用担心我，多分一份又不会饿死，况且还有白鱼呢，回去好好工作就可以了。” 听他这么一说，加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过的情绪，很快又不见了。 于是几天之后，四个人穿戴一新，整齐地站在浴室里。 小萝莉已经醒了，但灰牙心想变成夜行族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子呢，而且就算有危险，多半也用不上，于是干脆趁着小萝莉不注意，直接将她反锁在了房间里。 槌哥破例将彼岸的坐标交给了小雪球：“这个位置我看过了，绝对隐蔽，只是你们需要步行很长一段时间……小雪球，你这次直接开一个持续性的传送，我会一直守在这里，但天亮之前，无论有没有找到，都必须回来，明白了吗？” 小雪球的包里装着黎安的画像和八音盒，一心想着时间的掌控就落在自己身上了，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斯坦在身后将药水分成了四份，小雪球很快地打开了传送，四人分别拿了一杯，正要喝下。 “等等！”李斯坦心虚地叫住了大家，“原本只有三人份的，现在成了四份，可能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灰牙恶狠狠地瞪着他，他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是说可能……可能！” 药水一下肚，灰牙觉得整个嘴里全是发霉的味道，然后浑身开始变得冰凉。 他斜眼看着旁边的小雪球，五官都揉成了一团，像是软泥，然后一个倒三角形的黑色鼻尖，“噗”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感觉真是生不如死，灰牙两只胳膊的毛孔一瞬间都被撑大了，又痒又疼，然后密密麻麻地钻出了无数的金毛。 他赶紧凑到镜子跟前，发现一只猴子正无辜地看着他。 越看越觉得耳朵痒，他抬起一个胳膊挠了挠，镜子里的猴子跟着做了一次。 好吧，果然是变成了猴子。 可是…… 这张脸为什么一点也不像他？ 灰牙双手往下摸到了自己的胸，为什么触感软软的，还有两个馒头大小的鼓包？ 难道！他再往下探出了手。 这是什么个情况！小兄弟哪去了？ 灰牙猛地一个激灵，居然变成了母猴子！ 然后他转身想问问其他人的情况，张嘴却是：“唔唔唔……唧唧！” 卧槽！好吓人。 旁边离得最近的一团灰毛，是一只小浣熊，转身就冲他举起了一张白纸，上边写着：“我是小雪球，你是灰牙？” 灰牙往下一看，小雪球的胸前坦荡荡的一片。 他赶紧一把夺下了那张白纸，刷刷地回了一句：“怎么回事？夜行族是这样的？性别也是随机的？” 突然整个房顶“轰隆”一声巨响，一只长颈鹿，屁股挨着一只大象，整个脖子顺着浴室的天花板弯曲下来，脑袋就搁在灰牙脚边。 灰牙一看，长颈鹿都快哭了，应该是加奈没有错了。 他扭头对着一脸惊恐的槌哥：“唔唔，唧唧…啊啊啊！（兄弟，你这间屋子真踏马结实！）” 随后所有动物齐心协力，先把大象从传送口推了下去，半空中看见四只短腿和长长的鼻子不停地甩来甩去，还有一声：“昂……” 浣熊版的小雪球特意多带了一些纸跟笔，最后一个出发了。 槌哥终于松了一口气，浴缸不知道被谁的******压成了碎渣。 另一边。 加奈终于站直了，昂首挺胸地呼吸着高处的新鲜空气。 下边三个人凑在一起用写的方式商量着对策。 原来李斯坦和加奈的性别没有发生变化。 灰牙还特意看了一眼小雪球的屁股后边，就是很熟悉的那个位置，有一块王冠形状的白色胎记。 怪不得越看越眼熟，也就是说，他和小雪球的身体互换了！ 小雪球赶紧拿出了白纸：“灰牙！你别碰我！求你了！” 好吧，就算有兴趣现在也不是时候啊，况且刚才他已经试过了，手感还不错。 随后李斯坦用大象鼻子表示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对的。 灰牙建议加奈留在原地，这样一眼就能看出传送在这里，其他两人表示同意。 然后他顺着加奈的脖子爬了上去。 加奈冲着远处有火光的地方调整着站姿，灰牙瞬间就明白了。 于是这只小队就出发了。 53. 了不起的猴子 猴子还真好使，灰牙充分利用了荡树梢的技能，不过就是小雪球的身体太弱了，让灰牙满腔的热血都使不出来。 李斯坦用大象鼻子将小雪球放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跟着灰牙一路小跑。 远处逐渐热闹起来。 三个小伙伴刚穿过了森林，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闪过头顶，几乎刺瞎双眼的镭射灯。 草丛是遮不住的，于是大家都蹲了下来，李斯坦直接就趴在了地上，屁股朝身后一放，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好在草丛外边变成了露天舞池，一团接一团毛茸茸的尾巴，前后扭动着就从灰牙眼前过去了。 胳膊肘被碰了两下，灰牙低头一看，小雪球举着纸板：“好像是焰火节的游行。” 灰牙也这么认为，可是画风却不太一样。 这些动物，怎么说，都是站着走路的，完全和人一模一样，而且灰牙明显听见一只猎豹在上边大喊了一声：“动起来！” 三人赶紧缩下了头。 李斯坦接过笔：“是亚人……快想想办法，千万别露陷啊！” 关键还是别出声，况且灰牙倒是无所谓，他后脚一蹬就站了起来，小浣熊也可以，两人整齐地看着李斯坦。 可他是只大象啊！ “嗨美女，”有只黑猩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已经蹭到了三人跟前，“一起跳舞吗？” 小雪球正想拒绝，灰牙就被黑猩猩一手拽进了舞池。 这会的曲子是几年前烂大街的那首《欧巴的爱》，迪斯科风格的灯光效果，黑猩猩还甩动着脑袋后边的小黄毛。 小雪球一看到黑猩猩的爪子，都快伸到她屁股上边去了，而且灰牙也没有拒绝，顿时就被气炸了。 她立马丢下了双腿疲软的李斯坦，怒气冲冲地冲上前。 黑猩猩正一手抬起灰牙的下巴：“那边有橡木桶窖藏十年的香蕉汁，今天遇到你，我觉得可以一醉方休……” 然后小雪球就一脚踏了进去，两眼喷着火，直接挡在了黑猩猩跟前，又跟灰牙展开了默契度极高的精神交流，就像是—— 小雪球：你想死吗？这身体是我的！ 灰牙：嘛！这叫色诱……懂吗？一会儿三杯酒下肚，他就什么都招了。 小雪球：要是出意外了怎么办？你有考虑过我吗？ 灰牙：放轻松，我怎么舍得让你来吃这个亏？ 想想还是有道理的，主要是这番话听在耳朵里，小雪球突然就脸红了。 然后灰牙就和黑猩猩拼酒去了。 小雪球气呼呼地回过了头。 远处的李斯坦终于耐不住寂寞，从草丛边上溜了过来。 一路正得意呢，谁知飞奔得太快，突然就有一支长箭，风一样的速度，直接就扎在了李斯坦的大腿上。 他“昂……”的一声惨叫划破了天。 这下完蛋了，全露陷了。 小雪球忍不住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几只蜥蜴一样的打手，立马开过了一辆货车，熟练地把李斯坦装了上去。 小雪球赶紧躲在了长椅后边，货车过去的时候，晃眼能看到车身上面写着两个字母，好像是“VG”。 她战战兢兢地用后边两只脚，在舞池里穿行，一路寻找着灰牙的踪迹。 这混蛋，见酒就忘形！都不知道疯哪去了。 直到听见一阵欢呼。 小雪球寻声过去，发现灰牙正妖娆地翘着二郎腿，趴在一架牧羊人的挡风玻璃上，身边围了一圈猴子，什么样的种类都有，俨然像是个风尘女子。 她急忙在纸板上写了一句——“李斯坦被VG抓走了！” 然后一边仰仗着灰牙的身体还算是精壮的类型，一边从猴子中间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接将纸板凑到了灰牙跟前。 灰牙一脸烂俗的笑，低头一看，表情瞬间就凝固住了。 那只黑猩猩从后边抬起一张痴迷的脸：“哟VG，不就是威登家嘛，这里的地头蛇，就住在离城不远的半山腰上，怎么……我家宝贝想过去？” 然后小雪球眼睁睁地看着灰牙嘟起了嘴，大眼睛忽闪忽闪，比女人撒娇都可怕。 完全弄不明白这两只猴子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等醒过神来的时候，小雪球已经坐上了车，跟着他俩一路出了城。 黑猩猩还跟灰牙解释着：“威登家的人可不好惹，他们养了大批打手，所以这一带的治安也变得比较好，你们朋友被带走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跟他们家小少爷还算是认识，一会儿先去问问情况再说！” 车停在了一座宅子前。 黑猩猩果然很长脸，亮明了身份就带着两人进去了。 后院聚集了大批亚人，不过相比城市的热闹舞池，这里更像是个原始的露天烧烤会。 灰牙走近了才发现，即将被抬上烤架的，正是大象李斯坦。 他也是恬不知耻，看见灰牙带人来救他，玩命似的朝着这边尖叫着。 那阵动物才有的声音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坐在主宾席上的一个影子，头上戴着黑斗篷，脸上是白狐狸的面具。 黑猩猩赶紧看着灰牙：“那是你朋友？” 承不承认都没有用了，所有人冲着灰牙和小雪球围了过来。 “你们哪儿来的？” “没见过……我看有问题！” “难道是新人？有谁认识他们？” “我！”黑猩猩果然讲义气，往前一站，“这两个绝对没问题，我敢保证……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又是谁啊你……你说就行了？” 所有亚人都表示同意。 黑猩猩马上无奈地看着灰牙：“我的小心肝，我对不起你，你看上面那个戴面具的就是威登家的少爷，要不……” 一只长尾蜥蜴直接窜到了灰牙跟前：“我们主人说了（伸手指了指上边坐着黑影），想请两位喝一杯！” 灰牙低头看着蜥蜴手里的杯子，里面装着昏黑的液体。 “这种酒，叫醉生梦死……你们要是敢喝了这杯酒，马上可以带人离开，不过要是真有鬼的话，我就要请二位上烤架了！” 灰牙斜眼看着小雪球，心想什么要死不死酒，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雪球却怔怔地摇了摇脑袋，小心有诈！ 眼看着破晓即将来临，再这么耽误下去，只怕什么线索也没有了。 不过灰牙却认为救出李斯坦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随即往前一站，仰头就把两杯酒豪爽地倒进了肚子里。 时间流逝，灰牙原地站着半天都没有反应。 黑猩猩急了，伸手上去扶他。 天边正好有了一丝亮光。 黑猩猩脸上的毛发居然快速地褪了下去，露出一张全是血的死人脸。 灰牙什么也没有看到，娇羞地摔进他的怀里，又情不自禁地捧住自己的胸，嗓门已经变回了男人才有的样子，还说着人话：“啊……小雪球，你的身子，真的好软呢！啊……我快受不了！怎么办……” 54. 死亡，还有心里话 灰牙这副德行，双手上上下下，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小雪球连发火的时间都没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已经变回来了，而灰牙的胸正在一点点地平下去。 身边围着的蜥蜴又逼近了一小截，不过他们越往前走，就越变得更像是人一样。 小雪球头顶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因为无数根手臂朝她伸了过来。 然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灰牙弯腰就开始吐。 小雪球只能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呀！！！你快别吐了……有鬼啊！！” 灰牙抬头一看，眼前的那张脸全是血，脖子还让人割了一刀。 他一抹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吐你鞋上了……” 又扭头看着小雪球：“咦？你怎么在这……这个死鬼又是谁？我好像吐到他了。” “你抱着人家亲了一晚上你现在翻脸就不认了！”死鬼抡起小拳头就开始砸他，好像灰牙是个男人他也是可以的。 然后现场就是酱紫的。 灰牙一脸的呆滞，小雪球持续性地尖叫着，两人被一群恶鬼带到了这场宴会的主人跟前。 当然，李斯坦还是一头大象，手脚被捆在了一块，倒挂在烧烤架上，不过倒是能说话了：“喂！这个人……就是穿黑袍的这个！” 他“呼哧呼哧”哼唧得太厉害，谁也没听明白。 小雪球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 坐在主宾席上的黑衣人缓缓取下了头上的兜帽，还有那张白狐狸的面具。 “咦？小屁孩！”灰牙指着他嘎嘎地笑个不停。 小雪球定睛一看，又从兜里摸出画像：“你你你！你是黎安！终于找到你了！灰牙……你快看！” 灰牙转身就是一声大喊：“都让开！我要开大了！！谁踏马敢跑！” 半个场子的孤魂野鬼都被他吓得浑身一震。 小雪球只能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他，也难怪，以灰牙这种凡事都想登天的性格，都醉成这样了还不肯低调一点，只怕就回不去了！ 黎安在上边站起了身：“看来你几个不是这边的人，胆子还真不小……” 一只苍白的手臂突然就抓住了小雪球的腿，黎安赶紧挥了挥手：“等等！等我弄明白之后，这几个人就随你们处置……” 所有鬼怪发出了阴风霍霍的狂笑声。 小雪球突然就明白了，搞不好，这是要吃人！ 她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个翻着白眼的女人，脸比纸还白，傻乎乎地笑着，下巴居然合不拢，背上还躺着一个坐不起来的小婴儿，就这么仰头看着她。 太可怕了，说什么也不能留在这里！ 对了，黎安看起来很有威信的样子，不如说服他和我们一起回去。 小雪球想到这里，赶紧拿出了那只八音盒：“黎安，你看这个……你还记得这东西吗？” 谁知他冷漠地扫了一眼，突然一笑：“怎么？我母亲就让你拿这么个破烂玩意来找我？” 小雪球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料到黎安会这么说：“我以为……我还以为，你是喝了那个什么醉生梦死的酒，忘记了自己是谁，原来……” “没错！我都记得……你看我现在的日子，不好么？我可是威登家的少爷啊，在这个地方，什么事都是由我说了算！” 黎安得意地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残暴的光。 小雪球静静地看着他，可这个人痴迷的样子，不屑地侧过了半张脸，明明看上去年纪这么小，却非要摆出一副嗜血成性的样子。 “不对！”她突然就摇了摇头，“不对……根本就不对！你和清音说的那个黎安，根本就不一样！这个八音盒，清音说是黎安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她一直都当宝贝一样贴身带着……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他，可是黎安明明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根本舍不得让人难过！” 黎安半天都没有说话，小雪球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一丝厌恶的表情。 毕竟是个孩子，稍微受点挑衅心里的情绪就藏不住了，黎安立马拉下了脸，较真地吼叫着：“你懂什么！我问你！你经历过死亡没有？你知道一个人躺在黑暗里的那种感觉吗？明明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痛，明明想要站起来，却连动都动不了！其他人还要一个劲地要求你撑下去！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我为了让自己习惯这种黑暗，我拼了命地说服自己……再也见不到面了！明明再也见不到面了！” 他突然就大哭起来，把手埋在臂腕里，小雪球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忍不住瞥了瞥嘴，心里满满的酸涩感。 “这个孩子，到底是撑了多久啊！” 可是围在四周的妖怪们却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他们面面相觑，“乌央乌央”地议论起来。 小雪球还没有意识到，只听黎安一个劲地重复着：“我真的很累了，我想为自己做一次选择，我错了吗？” “你没错！”她挥舞着两只小拳头，“黎安你听我说！你为自己做决定，我认为你没有错，但是你错在不负责任！” 黎安抬头看着她。 “你是个大人了，和最亲的人，哪怕只是出门买东西，也要好好地道别呀！因为你不说，他们会一直记挂在心里的……就算是最后一次，也要认真地去面对，认真地去说谢谢……因为人生的道路不一定会永远并肩走下去，这样一来，就算你是一个人，你也不会再感到害怕，而爱你的人，也会永远记得你爱他…………” 这番话，像是曾经听到过的那样。 太阳从云层深处探出了光，黎安的那张脸，迎着朝阳慢慢露出了笑容，泪水一闪就落了下去，深夜里那份伪装起来的自大模样，终于还是随着温暖来临，彻底消失不见了。 小雪球忍不住冲他伸出一只手：“不要再受眼前的欺骗，快想起自己是谁，和我一起回去，好好地道别吧！” 55. 无法承受的异变 一直以来有一句老话，小雪球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读到过的——“我们看不到风，但我们看得到风的意志。” 例如随风远去的蒲公英，在夜晚推开波澜的湖水，还有耳边控制不住的发丝。 柔软又无形的风，总是记挂着一个远方，一心想要去到那里，于是心底的愿望总是可以达成。 不知道为什么，当黎安走过来看着她的时候，小雪球的眼睛里，就像是找到了默契。 就像是那种——原来你也是，想像风一样自由地活下去。 她瞬间就明白了，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毕竟这是她藏在心里的小秘密。 “走吧！” 黎安点了点头，转身才发现已经被包围了。 他赶紧拉着小雪球退了一步：“不好！彼岸是有去无回的，你们快走，被抓住就真的没命了！” “不行，答应了要带你回去的！” 小雪球坚决的样子，两眼都放着光，黎安瞬间就明白了，赶紧上去放下了烤架上的李斯坦。 这会他依然是大象的样子，双脚一落地，长鼻子一卷，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所有怪物都被他吓得直往后退，他一边将胡乱说着醉话的灰牙放在了背上，一边呵呵地冷笑着：“鬼是吧？全是一群怂鬼，长得吓人又如何，我看也没什么能耐！” 不挑衅倒还好，这下把所有鬼怪的戾气全激活了，气温唰啦一下陡降了10度。 小雪球上下牙都在发抖，心里莫名其妙地怕得不行。 黎安赶紧带她顺着李斯坦的獠牙爬了上去：“快快！后门有条回城的捷径！” 灰牙还在大喊着：“那边那个姑娘头发都挡脸上了，敢不敢让我看一眼你羞答答的脸啊！” 这样一路嚎叫下去可不是办法，早晚得暴露目标啊。 小雪球一手揪着李斯坦耳边的长毛就爬了上去，又从身上抽出一根长长的衣带，将灰牙困得结结实实的，还堵上了嘴。 灰牙扭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小雪球你又来了啦，你真的好漂亮，身材也很棒！” 除了小雪球本人谁也没听到。 这个奇怪的组合就这么横冲直撞地从威登家的庄园里出来，一路杀进了城。 狂欢夜已经过去，街上没剩下多少人了。 太阳逐渐攀升，李斯坦刚想喘喘气，结果日光一晒，“噌”地一下，粗壮的四肢瞬间消失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鼻子猛地弹回到脸上，“啪”地一声巨响，双手根本受不住力，关键是这么多人还坐在他身上，突然“噗通”一下，脸就朝下摔在了地上了。 小雪球直接飞了出去，黎安倒还好，鬼是可以飘行的。 倒是灰牙像滩烂泥一样压住了李斯坦，两只眼睛来回转悠，嘴里骂个不停。 突然之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所有的角落仿佛都站着一个黑影，向着这头不断地逼近。 小雪球第一个回过了神，帮助李斯坦把灰牙架在了身上：“快走！快呀！天亮之前必须得回去！传送点在哪儿？” 加奈的长脖子早就不见了，黎安扭头指着身后：“着了，被发现了！” 围过来的影子越来越多，李斯坦只能带着大家胡乱闯进了森林。 谁知没走多远，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加奈从另一头冒了出来。 “快！”她果断了挥了挥手，“这边……” 天光已经亮了，最后一丝阴暗也即将褪去。 加奈伸手指着远处的灌木丛：“就是那，穿过去，传送就在那里！快呀，它快要消失了！” 眼看离胜利越来越近，头顶的天空却突然黑了。 小雪球扭头一看，恐惧像是夜晚一样一步不落地追了上来，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 李斯坦紧跟着大喊：“你干嘛，走啊！” “你们先走，”小雪球看着袭来的黑暗，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我来拖住他们！” “怎么可能，要走一起走！”加奈赶紧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挣脱了。 “这样逃是逃不掉的，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小雪球弯弯的眼睛笑了笑，“别担心……我会追上来的，别忘了我曾经说过的，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死掉的！” 黑暗已经盖过了头顶，眼看就要被吞噬下去。 “走啊！”小雪球尖叫着跺起了脚，“把黎安带回去！” 没办法，李斯坦大喊了一声，“等着我！”就带着剩下的几个人，飞快地朝着传送点冲了过去。 回过头，小雪球还保持着惯有的微笑，那么温柔，那么贴心的样子，黑暗覆盖上来，像是张开的大嘴，狠狠地将她一口吞了下去。 不见了…… 这一幕被半醉半醒的灰牙看在了眼里。 他仿佛听到了小雪球在漫无尽头的黑暗里无处可躲，最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喘息。 “小雪球！”他猛地抬起上半身，嘴里塞着东西，却还是拼命地嘶吼着，“放我下来！小雪球……不能丢下她！” 眼看就要到了，传送的光圈已经开始收缩，要是再不回去的话…… 灰牙被李斯坦扛在身上，发了疯地想要下去。 加奈突然从后边加快了速度，双手冲着李斯坦，猛地往前一推。 李斯坦整个受不住力，带着灰牙直接就滚进了传送里。 黎安在原地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加奈。 只听她吩咐了一声：“要是传送消失前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先过去！”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里。 既然当初决定要跟过来，加奈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况且这么多年，她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横尸遍野的战场，所以眼下的黑暗，无非就是最靠近死亡的那一个，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冥冥之中有无数双手，在后边轻轻地抚过她的后背，偶尔猛地抓住了脚腕，向后一拖。 加奈摔倒下去又站起来，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不能停，千万不能停！”她咬紧了牙关。 远处躺着一个人，加奈突然就看见了。 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小雪球！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脸白得像纸一样，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加奈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这副样子，分明就是…… “你说……我是不是死了？” 小雪球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加奈抬头一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副雪白的骸骨，有两三层楼这么高，俨然像棵树一样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然后继续之前的话：“不要再受眼前的欺骗，快想起自己是谁……但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对吗？还是说，我早就把真相给忘了？你说……我到底是谁啊……” 是啊，我们看不到的，永远是风的意志啊！ 56. 逃跑计划 两个女孩站在黑暗里，一个是加奈，一个是刚回到身体里的小雪球。 一路追杀过来的妖怪们，远远看着都不敢上前，因为刚才的那一幕，让所有人都为之忌惮。 两人秘密的约定，小雪球会脱离肉体暂时变成骷髅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虽然小雪球说的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死，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加奈其实也是勉为其难地答应，她暗自心想着，如果真要是发生了什么，那休怪我不客气。 另一头，传送点眼看就要消失了，黎安几乎是绝望地望着森林，做好了放弃的打算。 谁知小雪球和加奈风一样地就冲了出来。 三个人接连跳下了传送口，光圈在最后一个人的头顶飞快地关上了。 从传送出来是槌哥的浴室，整个已经乱套了。 只见灰牙蹲在一点水也没有的浴缸里，双手做出滑动的姿势，还大喊着：“别着急！我来救你了！” 小雪球和加奈扭头看着李斯坦。 结果李斯坦却是一副看望病人的脸，还啧啧摇起了头：“我看多半是傻了，刚才还在飞呢，非说我把他的降落伞给吃了。” “槌哥，你快想想办法啊！他该不会是中毒了吧！”两个女孩担心得不得了。 这么受人喜欢？槌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都别担心，我已经看过了，他就是喝大了，其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浴室中又响起一声悠扬的狼嚎。 “对了！”小雪球左右看了看，“黎安呢？他怎么样了！” “那我们就来看看吧！”槌哥说着拔出了自己的短杖，端起一只玻璃杯，叽里呱啦地念着咒语。 只见他松了手，玻璃杯在半空中上下飘动，杯口喷出了一团云雾，就像是回忆梦境的效果，官员的房子也慢慢出现在了云雾中。 上了楼就是那间昏暗的卧室，两个明显消瘦的身影靠在床边，随后黎安轻轻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雪球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黎安抬手碰了碰清音的胳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家人抱在一起，像是好久不见，也像是最后道别那样说着话。 “他还会走吗？”小雪球问道。 槌哥放下短杖熄灭了云雾：“肯定会的，有些事情是天注定，就算是法师，能争取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围在身旁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整间屋子只剩下灰牙的吵闹声。 小雪球扭头看着他一脚踏上了旁边的水池，双手凌空比划像是在擦鞋。 槌哥对这次冒险做出点评，在听说了小雪球孤身一人坚决留下来，让其他人先撤的事迹后，露出了又惊讶又赞许的表情。 “这样吧！”他带着大家准备从浴室出去，“你们都饿了，吃点东西好好休息，这个酒疯子，就暂时先关在这里吧！” 还没等拉开浴室的门，远处走廊就传来了一阵零碎的脚步声。 槌哥一愣，挥舞着短杖敲了敲墙上的壁画，画里的小人立马就活了。 槌哥对着小人点了点头：“快去看看……” 它消失了不到1分钟又冒了回来，站在画里不停跺着脚：“会长……是条子！” “着了！” 门外的人已经快过来了，李斯坦扭头看着身后哪里还有可以躲的地方。 加奈却弄不明白了：“怎么……有什么好怕的？” 小雪球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好着性子地说：“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容貌，更别说变成动物了，要是被抓到，我们就死定了！” 门板“邦邦邦”地响了几下，浴室里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灰牙探出半个脑袋大喊了一声：“谁啊！” 门外边回答着：“地方巡查！把门打开……快点！” “查你妹啊！”灰牙立马就骂了回去，然后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李斯坦下意识地觉得灰牙想干点什么，于是赶紧飞奔上去，想要捂住他的嘴。 果然不出所料！ 灰牙起身就大喊着：“下面我要为大家带来一首，共和国国歌……”就被李斯坦一拳放倒了。 加奈明显是听见了，脸色极不自然。 而小雪球和李斯坦还在尴尬地看着对方，生怕被听出端倪。 门板又是一阵巨响。 李斯坦只能又看了看槌哥：“你见死不救？变身可是你提的！我们要是进去了，你也跑不了！” “是是是！谁让我作死要管你们……”槌哥说着踱到了马桶旁边，对着水阀就是一脚。 只见马桶整个凌空飘了起来，露出一个软乎乎的，还会蠕动的粉红色入口。 看上去很想吐的样子，两个女孩惊讶地直往后退。 “这是我预留的逃生通道，出口在岛的另一头，绝对安全！”槌哥说着看了看浴室的门，这会砸门的动静更大了，他只能扯着嗓子说话，“快点，门的防御魔法快撑不住了！下边只能容下4个人，女孩先走！” 李斯坦这会还有心情说笑：“你不会坑我们吧，你看看这东西，真的很像那个啥！”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槌哥也难得解释，连忙说着“好好好，我先下去！行了吧？你们自己考虑……”就消失在了通道里。 听上去像是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极其顺畅地被冲入了下水道。 眼看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李斯坦催促着两个女孩先走，又转头去找灰牙。 他这会倒是安静多了，瘫在浴缸里像是一团烂泥。 李斯坦架着胳膊想把他弄起来，结果他一个劲地胡闹。 门外的动静暂时停下了，听上去像是在“悉悉索索”地商量着什么。 预感提示着李斯坦，要不了几分钟，巡查就会破门而入。 所以他只能连哄带骗地扶起灰牙，试图把他塞进通道里，一心想着既然只能进去四个，那就我留下好了。 “快啊！你动一下啊！大哥……” 灰牙根本没有力气，扭头就想倒下去，话倒是说得挺清楚：“哎呀别动我！我要睡觉……要走你先走！” 李斯坦人都快被逼疯了，双手一撒就开始破口大骂：“我去！要走也是你走啊！就你们家那个条件，进去了谁给你捞出来？” 话一说完他就愣住了，一心想着，不对啊，这话说的也没道理。 然后他应该是突然想起了灰牙的身份，扭头就往通道那边跑：“好好好，我走就我走！” 没过多久，马桶回到了原位，门外的巡查终于破门而入。 灰牙抱着半截马桶盖，像是睡在了豪华大床房里，满足地发出了几声呼噜。 57. 态度端正点！ 一觉醒来，灰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空屋子里。 正中央只有一张桌子，灰牙光着上半身，右手和桌腿绑在一起， 四脚朝天地躺在桌面上。 回头看刚好是一道铁门，外边有一个深色衣服的男人晃来晃去。 灰牙想喊人才发现自己渴得不行，也不细想这是什么地方，张嘴就准备要水喝。 话刚说出口，那个深色衣服的男人扭头朝里边看了看，然后就消失了。 灰牙赶紧从桌面上翻身下来，铁门“吱嘎”一声打开，几个穿着同款衣服的男人挨个进来。 灰牙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下算是弄明白了，刚才是眼花没看清楚，这群人是巡查，自己多半就是进来了。 于是他也不吭声，老实地坐了下来。 巡查领头的是一个秃子，端了一杯水放在桌面上，抬头斜眼看着灰牙：“醒了……想喝水？” 灰牙头疼得厉害，也不敢随便说是，心里来回犯着嘀咕，谋划起下一步的应对措施来。 第一，肯定是因为变形违法才进来的，不知道这群人掌握了多少，不过也不一定，万一啥也不知道。 第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槌哥也就算了，他是老大，这件事他也有份，没进来自然会替我想办法，可凭什么李斯坦也不在啊？ 第三，谁踏马告的密，浴室这么自由而隐秘的地方，难不成还能贴在窗户上偷看不成？ 第四，我还在彼岸没有回去…… 第五，还有一种可能，回去了，也进来了，难不成还真的敢关我？实在不行大家就撕破脸，大不了，比比谁更大，我也不怕吓死你！ 大概也就这几种可能，灰牙估算了一下突然就有了心理准备，反倒更能沉住气了。 对面的秃头撇着嘴，也不知道灰牙自个盘算了些什么，只是看他年纪轻轻，又比寻常人的淡定，脸上的神色丝毫不改，好像不是个凡人，忍不住多了一些诧异。 两人互相揣测了半天，也没人说话。 秃头旁边有一个小白脸轻轻咳了一下，秃头总算是从欣赏里边回过了神，赶紧义正言辞地问他：“知道为什么进来吗？” “知道！” “那你自己说说？” 灰牙狡猾地一笑：“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说！” 秃头脸都白了，一屋子的巡查一起抬头看着灰牙。 只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我都进来了，你们当然是弄明白了才抓的人，又何必反过来问我？我倒想听听，你们给我定的是什么罪名，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艾玛这么猖狂？秃头立马就不干了，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臭小子！你喝酒闹事，还敢拒捕打人，我现在怀疑你聚众嗑药！” 我靠，居然差了这么远，怪不得世风日下，都在抱怨现在的办事效率有问题。 灰牙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还嘴：“聚众？那其他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少在这给我东拉西扯！你最好老实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灰牙又不是个傻子，随便这么几句话就打发了，毕竟是怀疑嘛，对吧，根本没坐实的事情，况且他也没嗑药啊。 所以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脸诚实的说自己就是喝断片了，其他的一概不知（这倒是真的），稀里糊涂地就和一帮巡查折腾到了大半夜。 盒饭刚下肚，秃头似乎觉得今天可以了，起身就准备出去。 铁门外头来了一个报告兵，说是有人要探监。 秃头现在没什么证据，自然也找不到大的罪名，随便点点头就算是同意了。 灰牙想了想到底是谁来了，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他。 黑爪一脸铁青地在对面坐下，等到其他人都退出了这间屋子。 他一开口就是：“我已经听说了，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还好没被抓住什么把柄，不过你昨晚打伤了几个巡查，我看这倒是很关键。” 行行行，一人做事一人当，灰牙也认了，不过：“李斯坦他们呢？” 黑爪简短地说了一下为什么只有灰牙没逃出去，他越听越觉得震惊，不过好在槌哥找到了黎安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官员相十足的男人。 这事和他有关系，所以他自然会去替灰牙求情。 “槌哥通知了烽火雷，我就赶紧过来了，今晚你就老实待在这，天使你就别担心了，我会把垃圾桶带回学校，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灰牙点点头，心想也可以，睡一晚就能出去了。 黑爪却又马上补了一句：“那件事有人担保，当然没什么问题……不过打人就不一定了，李斯坦和小雪球先回去了，还帮你跟庭院请了假……” 灰牙哭笑不得，就在这时，秃头带着一帮人又进来了，黑爪赶紧起身。 秃头冲着黑爪打量了一阵：“你就是家长？” 黑爪点点头，气势却很惊人。 秃头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估计他看黑爪这个架势，也是大有来头的，于是干脆就直接宣布道：“扰乱社会治安，喝酒闹事，情节较为严重，加上拒捕打人，妨碍公务，刑事拘役90天……” 后边地点什么的，望改过自新什么的，灰牙就没听清了。 秃头带着人出去，临走前让家长有什么话，可以再跟犯人交代一下。 黑爪对这个结果居然还挺满意：“看来已经盖下去了，比起变形，这点算是轻的。” 灰牙顾不上还嘴，内心咆哮着这踏马可是90天的问题。 黑爪一眼就看出来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得了，待不了这么久，我也会想想其他办法，但好歹你得先进去。” 灰牙麻木地点了点头。 “对了，那里边装有反魔法的装置，这个对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没了垃圾桶，你就是个普通人了，不过……据我了解，那地方就在蔷薇的地界！” 灰牙一下子回过了神，脸上的表情漂浮不定。 黑爪严肃地看着他：“那种地方，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搞不好还大有来历，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时刻保持警惕，尤其是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一点马脚也不能露，否则会引火烧身啊！” 灰牙虽然没事嬉皮笑脸，但对待自己的身份问题，一向看得很严肃，黑爪也比较放心。 探监即将结束，黑爪再三说明会想办法，让他先好好待着。 灰牙又从脖子上边取下了天空女神的钥匙，这东西，除了黑爪，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这下好了，光溜溜地进去，就当是小长假吧。 宁静的黑夜，黑爪裹上了长袍，从巡查厅里出来，转瞬就消失在了湿哒哒的街头。 一辆马车停在另一头的转角，车上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女孩收回了视线，是加奈，她得意地笑了笑：“黑爪都现身了，看来我果然没有认错人，他就是少主！” 身边人应和了一声，加奈又接着往下说：“布鲁曼，我要进入学识庭院，你安排一下。” “是……”布鲁曼早就准备好了入学手续，“珂赛特小姐，以您的聪明才智，加上之前也有魔法天赋的显现，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夜晚即将过去，没有人对这一幕有所察觉。 除了中央湖的另一头。 看来又有人要过来了。 58. 气势惊人没办法 这个地方，据说是三角蔷薇最大的看守所。 灰牙换上了统一的灰色套装，胸口别着一张小卡片，罪名写的是打巡查。 哎，这就不好说了，灰牙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到哪都是个焦点。 整个看守所分为20个区间，上下很多层。 钢筋架构，冷冰冰的建筑风格，抬头随处都可以看见反魔法的装置，像个圆球一样在天花板上飘来飘去。 今天一大早，所有的犯人都听说了，要来一个打条子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归哪个区的管。 好死不死正好是午餐放风的时间，B区的马仔穿过人群蹭到了J区的范围之内。 只见他贼眉鼠眼，胸有成竹的样子：“诶，赌不赌？我已经打听到了，绝对是我们B区的人。” 这人好赌是真的，但消息来源多半有问题，立马就有人押上了新发放的生活物资。 J区的老大是一个中年男人，右边的耳洞挂着一颗牙齿，张嘴正好缺了一颗，所以大家都叫他缺老大。 这人的罪名没公开，胸口的牌子打一开始就是空白的，所以很多人，甚至是其他区间的老大，都得敬他三分。 只见他让人把B区的马仔叫过来，直接押上了三套全新的扑克牌。 这地方，吃穿不愁，除了每月发放的基本生活物资，什么也没有，所以地下交易十分猖獗，看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就在这所有的商品之中，像扑克牌这种打发时间的东西，是最有市场价值的。 缺老大把东西推向了马仔：“我押这个，你要是赢了，你就拿走……要是不在你们B区，以后你的消息就都归我。” 没错，B区离看守的休息室最近，关系也打得好，所以他们的特产是小道消息。 马仔一想挺划算，点头就答应了。 不过缺老大又加了一条：“要是这人在我们J区，你以后，就是老子养的一条狗！” 以上都是灰牙不知道的部分。 他这会站在入口，手里抱着一只箱子，里面装着牙刷毛巾还有一身换洗的衣服，和一个不大不小的盆。 看守都是黑色的套装，一眼就能认出来。 灰牙被他们押着走进了休息区。 铁门唰啦一下打开，平时总有新人从这里进来，一般都是这个点，各区汇集在一起关注着新人的来历，这是个传统。 今天不一样啊，听说是个狠角色，这种人物大家都想要，毕竟能为自己那个区多争一份利，但其实也不太好。 老大们都很担心，万一新人太狠被踢下来，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所以，像这种前人出狱后人又进的地方，每一代都是人才，一旦有谁能够激发大家的兴趣，只能说明一点，这种人可不能小看，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平起平坐的兄弟。 所以铁门拉开的时候，灰牙一脚踏进去，整个休息厅都安静了。 只见他胸口的牌子上写的是“打巡查”，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多岁，一脸的沉着冷静，甚至还笑得出来，又带点嘲讽，还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 看守在旁边高喊了一声：“J区……去那边！”然后越过人头指着缺老大的方向。 灰牙转头就看到了他，然后目不斜视地从楼梯上边下来，直接穿过了人群。 B区的马仔脸都绿了，刚想逃跑却被抓了个正着，只能低头愿赌服输。 缺老大旁边白净的小弟问道：“哥，还真被您猜中了，您觉得这小子如何？” 缺老大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还是第一次，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除了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据说他也是灰牙这个年纪进来的，突然在下边开口说了一句：“年纪轻轻，气势倒不小，最怕就是这种人，一来没犯什么事，罪名又很新鲜，别人也没胆子这么干……随便进来踩踩地，要是混好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又出去，再想让他进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了这番话，大家心里都多出了几分畏惧。 倒是灰牙，他为什么连蹲大牢都这么淡定，原因还是得从收到那封信开始说起。 没错，混在一帮法师里面，本来只是个小透明，自从跨入了学识庭院的大门，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说实话，灰牙是很受用的，这才造就了他一脸淡定的恢弘气势。 所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想：“烦不烦，到哪都来这一套，我有那么呼风唤雨吗？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啊，莫名其妙！” 新人不懂事，被当成了大有来头，到了晚上，或许又不一样了。 这里边的房间都是4个人一间，灰牙进门铺好了床就开始睡。 到了后半夜，听动静好像是进来了几个人，把之前的狱友给换了出去。 灰牙累得不行，连头都不想抬一下。 谁知道新来的那几个都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躺在了灰牙旁边的那张床上，剩下两个都看着他。 这感觉就不对了，灰牙扭头一看，躺着的那个就是人称缺哥的J区老大，不过灰牙还是很嚣张地和他一阵对视，连头都不偏一下。 旁边长得偏白一点的小弟叫耗子，另一个腿短，样貌倒还可以，所以叫花盆。 耗子先开口：“睡什么睡！赶紧给我起来……大哥都没选地方，有你的份吗？” 灰牙心想，还你大爷呢，倒头就准备接着往下睡。 不怕死还不肯理人，耗子看着就来火，冲上去正想一顿毒打。 缺老大马上就叫住了他：“得了，没这个必要嘛，小兄弟年纪小，还有点意思……” 灰牙还是不理人。 不过缺老大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J区做得是杂货生意，就是什么都有，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所以看上去虽然不重要，实际上一天也离不了。 况且缺老大还不一样，靠的经营渠道关系，其他19个区都有他的人，想要什么，别处有的，J区都有。 所以大家对他是又爱又恨，尤其是今天这个新人也加入了J区。 表面上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这第一晚还没过去，所有人都听说了，缺老大已经直接搬进了新人的牢房，足以看得出是有多重视了。 59. 立规矩 蹲大牢的日子还没到半天时间，灰牙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的恶意。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更何况是这种论道行的地方。 看管的巡查最大，这是毋容置疑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各个区间的老大。 老大站着，所有人都得站着，吃的东西来了，老大先选，然后身边几个跟得紧的是其二，轮到后边可能就只剩点汤水了。 灰牙就因为先拿了一个面包，被一个死胖子从后边踹了一脚。 然后灰牙嘴里叼着东西扭头给了他一拳，胖子肉厚抗打，没有倒下，两个人抱成一团滚了半天，最后还是灰牙站了起来。 他几口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心想没了天使，自己依然是这么有劲，然后巡查就过来了。 所有人一手指着灰牙，向天发誓绝对是他先动的手。 巡查随便点点头说了一句：“那就再加十天吧！”然后扭头人就不见了。 灰牙环视了一圈，大家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还好缺老大身边的花盆叫住了他，耐心地为他解说了这牢里边的辈分关系。 “你是个有位份的人，你先吃一块面包，这可以，因为下边的人反正都吃不到，但你谁也不是，这就不行，大家本来是要一起饿肚子的，凭啥你一个人得了好？所以刚才被你痛扁的胖子是为所有人出了头。” 灰牙心里突然就明白了，斜眼看着他：“你们老大叫你来的？” 花盆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老揪着我不放干什么？就因为我昨天先选了地方，没给他磕头行礼？” 花盆笑起来脸上全是皱纹，瞬间就老了10岁，只听他说道：“咱们缺哥是想罩着你，昨晚要不是换了房，就你刚才抢东西吃，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 原来是故意卖了个人情给他，既然这地方要靠老司机带路，灰牙也就不拒绝了：“我一个新人，你们老大到底是看上我什么了？” 花盆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你自己去问问他好了。” 缺老大正坐在远处盯着这头，灰牙视线刚好和他对上，只见他招了招手，灰牙穿过人群一路过去。 缺老大旁边稀稀拉拉还坐着几个人，一看见他过来，都不说话了。 缺老大摆出一副长辈关心自家人的样子：“怎么，还习惯吗？” 灰牙呵呵一阵冷笑：“习惯？这地方又不常来，有什么习惯的。” “也是，不如这样吧！耗子，这位小兄弟这几天你就多照应一下。” 耗子点头答应，一脸凶狠的模样恨不得一口咬死人。 灰牙虽然没弄明白，耗子的心里倒是很清楚，所谓照应，不就是给人立规矩，这是最为常见的套路了。 看来缺老大也是很看重这个人的，耗子一向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选谁不好，偏偏点名选了他。 这规矩一旦立好了，新人老实听话，以后耗子也就多了个能用的人，可要是一不小心降不住，被一脚反踢下来，这J区以后恐怕就没自己能待的位置了。 灰牙倒是觉得，缺老大先是派人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然后又假意做出安排，摆明是想探清灰牙的底细。 原本他打算老老实实一个人待着，把这几天混过去，看来不行，毕竟连吃东西都能扯出这么多幺蛾子，不如就先上了这条贼船，好歹也能过得滋润一些。 于是J区这场排资论辈的战役就这么打响了。 不过当晚就分出了胜负。 灰牙隔壁那间房坐着四个人，大晚上不睡觉，立着耳朵听着墙那头的动静。 “诶诶，我看新人要惨了，耗子哥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我看不一定，新来的这个天生有一股狠劲，要是把他逼急了，估计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拉倒吧……你看他长得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搞不好没吃过什么苦，真要他擦地倒水，他能做？” “还是我看人看得准！我跟你们说，这小子年纪轻轻，一进来就是这种待遇，你们以为老大眼瞎了？” 其他三个茫然地摇着头。 “他肯定是大有来头！你们想想看，他说话走路那派头，那种架势，一看就是有出生的人！而且上边消息灵，搞不好他们都弄明白了……这小子啊，有人罩着的，所以大家都恨不得能攀上高枝呢！要我看……这一局，耗子必输！” 这间屋子正疯狂地点头表示同意，隔壁那屋就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 黑夜中无数双耳朵都立了起来。 只听“哎哟喂……” 然后稀里哗啦地倒了无数东西，什么玩意被摔成了碎渣，然后一个男人大声地喝止了几声，结果动静更大了。 隔壁屋那4个人听得最清楚，分明就是拳头落在皮肉上面，还有人咬牙乱骂着，然后被凶悍地撂倒在地又开始求饶：“大哥……我错了，大哥！” 隔壁的全懵逼了，这谁啊，都踏马破音了！ 4个人正想不明白，另一道墙上突然有一块砖被推开了一道缝，另一间屋子冒出一双精亮的眼睛，压制不住兴奋地朝着这边喊：“喂喂！老三，谁赢啦？” “不知道啊……” 第二天正午，午餐放风。 缺老大正坐在平常那张椅子上，耗子不见了，旁边坐着端着鸡腿的灰牙，两人凑在一起说着话。 花盆略微往外透露了一点消息，大致是——耗子让灰牙刷马桶，灰牙直接起身将屎盆子扣在了耗子头上。然后耗子打不过，最后缺老大说了，就喜欢灰牙这种嚣张的气势，年纪轻轻就入狱，还是打条子的罪名，和当年的自己很像。 灰牙这会正抬眼看着缺老大，昨晚大战的时候，缺老大突然从床上提着扫把冲了过来：“我问你，你带着花盆在后边下毒手，把耗子腿都打断了，他明明是你的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有用的人才是自己人，”缺老大向四周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犯的什么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既然你有本事，那我当然要选有用的人。” 灰牙一头的冷汗，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缺老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别紧张，这个地方是这样的，相比外边，人只要到了这里，就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你上边有人，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再说了，要是昨晚耗子把你打伤了，真要追究下来，我也跑不了啊！” 又来这一套，强行卖人情。 不过看来黎安的父亲还真有点本事，也不知道他找了哪条路上的大腿，抹平了变形的罪名不说，还让灰牙这么受待见，或许槌哥也有功劳在里边。 就这样，灰牙仅用三天时间，就登上J区前排的位置，从此吃喝不用愁。 60. 交易专用筹码 灰牙进来差不多一个月之后，除了每天面壁思过，强制性的理论教育，参与每晚围坐在一起的小组忏悔心理研讨会，不知不觉还长了几斤。 这会他正站在镜子跟前，一手拿着发胶，往自己头上摸。 这个发型是其他区的小弟亲自上门整理的，说是发丝后撩，复古度十足，还帅气逼人。 理完之后小弟自己都惊呆了，一双大眼睛眨个不停，拍着胸板表示果然还是灰牙适合这个款式，并双手送上了一瓶发胶。 是不是很扯，这还是坐牢吗？ 灰牙第一次在自己床上发现一双新袜子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 不过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占好了位置好乘凉，反正自从跟了缺哥，新袜子天天有，想吃个糕点水果什么的，也很好办，真的跟度假一样。 这一个月以来，灰牙也从缺老大那里，学会了狱中的各种冷知识。 例如每次给看管浴室的巡查孝敬两根烟，你就可以提前泡上热水澡。 再例如每周的自我审查鉴定表，B区有人全程负责代写，你只用提前一天预约，然后放风时间找他聊一聊，第二天就可以拿到手了。 这种堪称嚣张的制度，像风俗一样延续了很多年。 每个区有每个区制霸的几种物品，关键时刻，就要靠交换来获取最大利益。 当然了，你首先要步入上层阶级，成为一个物资掌控者。 缺老大让灰牙在这一个月中，尝尽了各种甜头，然后才对他说：“从今天起，你的那份，你也要自己出力了。” 拿人手短，灰牙早就料到了。 只见缺老大递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瓶子给他：“拿着这个，去找R区的老大虎爷，就说他要的东西我们送来了，再跟他换两张演出票。” “演出票？” 缺老大一脸痴汉的表情：“是啊！一年一度的慰问演出，票紧张得不得了，所有人都挤破头了。” 他略微停了一小下，又嘱咐道：“所以这趟差事也不简单，票这东西是稀罕物，而且虎爷脾气不太好，你自己多小心，别说错话，尤其是别在他面前摆谱！” 灰牙看了看那只瓶子，既然演出票这么难得：“那这玩意又是什么？” “预防脚趾头被老鼠咬的药水。” “什么！” “这也是稀罕物，不然你以为呢？” 但愿如此吧。 可是灰牙见到虎爷之后，把小瓶子交给他，还交代了两张演出票的事情。 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摔在了地上：“小子，新来的是吧？两张演出票？你们缺老大是吃饱了撑的！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价钱！还踏马敢要两张……” 其实这位虎爷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喜欢找茬，好多人都栽在他手上，只是灰牙完全不知道罢了。 这会儿缺老大嘱咐的东西瞬间不管用了，灰牙也跟着嚣张起来：“不乐意是吧，不乐意你退货啊！我们这药水也是很难搞到手的，货我给你送过来了，你自己摔了……那我要的东西呢？” 虎爷估计没料到灰牙会来这么一招，心想也对，交易嘛，总得一物换一物，回头跟旁边的小弟交代了几句，拿了一筐水果给灰牙。 “这可不行，”灰牙也算是学机灵了，“那瓶药水，我们前后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要么两张票，要么你把药水原封不动地退给我。” 虎爷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有两下子，怪不得缺老大让你来……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们认为这交易值，我认为不值。” “那你想怎么样？” “既然退货是不可能了，票我这里有，你今天想拿回去，就得加价，就你……小子！我今天特别看好你，咱们好好玩一玩，武力取胜，赢了东西给你，我还附赠你一张单人VIP，输了……你就留下一根手指。” 虎爷说完点了一根烟，马上有人拿上了烟灰缸，灰牙定睛一看，居然是人的手指盘在一起做成的。 R区的人立马跟着起了哄，把灰牙围在了中间。 灰牙心想完了，没有天使，单挑还可以，群殴就是个渣啊！这下退路也没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随后上道具。 几个人在空出来的角落布置了一番，灰牙被挡在外头完全看不见。 然后虎爷带着灰牙过去，一路上灰牙心里不停盘算着，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难不成还可以挑选兵器？ 结果走到尽头一看，尼玛，这是什么套路！ 两把椅子和谐地摆在一起，对着一台电视。 “PS4……FIFA！一局定胜负！” 灰牙下巴都快落在地上了。 旁边的小弟骄傲地一笑：“忘了说了，这踏马可是虎爷的杀手锏，人送外号禁区轰炸机！整个监狱的最高进球记录可是在咱们虎牙手里，你小子……等着找死吧！” 说着就有很多人围了过来，其中不乏其他区的好事者。 “等一等！”虎爷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去把裁判给我请过来，再通知各个区的人，让大家都来做个见证！” 然后又故意让灰牙先试试：“我也不想欺负你，这会人没到齐，你自己先上手练练吧！” 这踏马还不算欺负？灰牙也没玩过啊！不过他才不肯把这话说出来呢。 他赶紧拉凳子坐下，快速熟悉着操控方法。 观战的人群越来越多，外围还临时组建了赌局。 所有人看着灰牙笨拙地切换着人头，一时间连看的兴趣都没有，把他一个人扔在角落里。 虎爷更是放下了狠话，要是自己输了，就给押灰牙胜的人，一人一张演出票。 这种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机会，瞬间就有人跃跃欲试。 而灰牙正一门心思地专研起来，尽管时间紧急，但根本没人注意到，屏幕上方的比分，竟然被逐渐拉大了。 临到开始前，他赶紧退回了主页面，心里也有了十足的把握。 就这么几个键，跟操控战斗艇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 随后裁判宣布开始，两人并肩而坐，各自选好了球队，调整首发阵容。 61. 粉色信号 虎爷带球，后面的人看不到，旁边站着的小弟干脆当起了解说员。 “过他！过他！诶诶……根本挡不住啊……这傻哔，球传出去了！注意了！要来了……要来了！回传，完美的节奏，抬脚一射！攻门！诶？” 小弟突然就傻了眼，围在身后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声原本都快响起的欢呼声，直接被堵了回去。 只见虎爷的球，被灰牙牢牢抱在了手里。 他还扭头用胳膊肘捅了捅虎爷：“怎么样……新手！还不错吧？” “急什么急！”解说员帮忙打起了圆场，“虎爷那是让着他的，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啊，简直势不可挡啊！” 紧接着继续。 “咱们J区的小子带球了，最近你很猖狂嘛！梳个头都是油光水亮的，我看还可以，唔……还可以，被断了！唔唔……反应很快，但是没有用！虎爷攻门！有了！！哎呀……” 这回是真的连尖叫都没有，因为又没进。 解说员整个愣在那里，虎爷脸都绿了，这踏马什么情况。 裁判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虎爷……两球了！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在你这看到过。” 虎爷嘴都在发抖，转头冲着解说的小弟：“吵什么吵！给老子滚后边去！” 比赛进入了沉默阶段，灰牙突然一个猛射。 球进了！ 比分1:0。 整个围观现场开始窃窃私语。 因为不可能啊！他虎爷是谁啊，轰炸机啊！ 不过轰炸机这会连手柄都快握不稳了，一层的冷汗。 他斜眼看着旁边玩的不亦乐乎的灰牙。 这小子，没长醒的样子，手速倒是挺快，尤其是反应，明显比自己快了太多，还说自己是新手？前三盘倒有点像，但突然就开始上路了。 虎爷本来想随便玩玩的，这下决定打起精神来对付了。 不过根本没有用，毕竟人家灰牙是开战斗艇的人，又有驾驶机甲的先天优势在那里。 而且大家都注意到了，灰牙握手柄的方式也有点奇怪，大拇指和食指轮换，快得要飞起来了。 几局过后，那只手柄被他握在手里像是窜出了一团火。 虎爷偷偷在旁边观察起他的手法。 太诡异了，什么鬼，根本摸不透啊！ 要说虎爷也是个不信邪的人，这个局可是他组的，还叫人来围观，PS4这种东西，他玩了好多年，不敢号称职业，至少也是个有名号的人，今天赌上这张老脸，说什么也不能输！ 于是虎爷这边的进攻，像是开挂一样地带起了一波形势，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灰牙居然轻松应付下来了，还接连进了几个球。 “遇到克星了！” “这小子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我看R区今天丢脸丢定了。” “可不是，屁股都快输没了。” 虎爷一声暴吼，脸上的汗像雨一样地往下掉着。 怎么可能！纵横FIFA这么多年，就算是在新手阶段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小子反应来得太快，像拍蚊子一样，眼下时间过半，自己居然一个球也没进。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至少死也要死个体面！ 越激动越是容易乱了阵脚，这下虎爷全是破绽，下半场灰牙直接把比分往上翻了一倍。 就这样，在整个监狱的见证下，灰牙爆踩了以禁区轰炸机为名号的R区老大虎爷，彻底刷新了整个监狱的历史最高记录，最重要的是，轰炸机连球都没有进过。 “果然比人机有意思，”灰牙拿到了自己应得的奖励，还不忘补了一句，“别忘了！你说的啊，押我胜的人人都有一张。” 虎爷愣在原地，围观的人群都散了，他突然想了起来，飞快地打开灰牙之前练习的那一盘，记录显示20：0。 小弟伸手想去扶他，虎爷这会人都快瘫了，一副饱受屈辱还哭不出来的表情。 所有人只会觉得是他太弱，只有他自己坐在这张椅子上才明白，太可怕了，鬼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 于是灰牙彻底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尊敬，毕竟是演出诶，一年只有一次。 一个中年男人捧着手里的演出票，蹲在边上直接就哭了：“15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要不是开场押错了人，我哪来这么好的事情！” 灰牙手里一共三张票，其中一张是前排VIP，他自己放包里了，剩下两张一起交给了缺老大。 缺老大原本没指望灰牙真的能换回来，而刚才发生的游戏斗殴事件，他已经听说了，所以一手接下了演出票，脸都快笑成了两截：“你小子！可以啊……原本下边人对你还有点非议，这下好，虎爷得罪的人多，事情闹大了，反倒给我们J区长脸。” 从此以后灰牙被大家尊敬地称为牙哥。难听是难听了点，但牙哥有什么要求，一律招办，比如在自己房里添置一台PS4。 距离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看守所开始布置打扮起来。 不过风格怪怪的，这里好歹是男人的天堂，所有的鲜花装饰，就连天气转凉新发放的小外套，都踏马是粉红色的。 灰牙死活不肯穿，扭头看着房间里其他三个人喜滋滋地披在了肩上，包括缺老大！ 他少说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这会正潇洒地把脚踏在床沿上，气势十足地给自己穿鞋，鞋带也是粉色的。 虽然是第一次坐牢，但灰牙早就听说了，全是男人的地方，会产生一种关于基情的信号，他当下就把那件衣服塞进了被子里。 不管怎么说，喊打喊杀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结果明显是他想多了，一群人来到吃饭的地方，放眼望去，再粗糙的汉子，都变成了粉红色的画风。 灰牙忍不住了：“最近流行这个吗？太恶心……我都快吐了。” 缺老大一个白眼，花盆在旁边就开始了科普：“你懂不懂，这是应援色！” “什么应援色？” “应援啊！” “什么应援？” “我的天，你看到粉色不应该想起点什么吗？” “有啊……基佬什么的……” 缺老大和花盆吓了一大跳，嘴里叼着面条一起抬头看着他。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灰牙赶紧解释。 谁管你什么意思，花盆脸都红了，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和缺老大私聊起来，还暧昧地捂着嘴角笑。 “行了行了，别乱来……”缺老大不知道为什么喝止了一声，又看着灰牙，“粉色是LOO糖心蜜桃的应援色。” “什么蜜桃？” “我的天！LOO糖心蜜桃啊！你真的不知道！！” “恩！我不知道！” 62. 最萌少女偶像团体的上线 于是灰牙真的很后悔这么说，因为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灰牙被这两个迷妹夹在正中，对这个时下号称全宇宙迷死人的少女组合，来了一套全方位的科普。 甚至还有一大堆小画册，十几个光着膀子，穿着萝莉装，几乎看不出差别的少女印在上面。 然后让灰牙辨认谁是谁，身高年龄还有三围，简直成了接下来这几天的头等大事。 花盆甚至会在灰牙蹲马桶的时候突然杀进来，双手高举一张照片，眼睛不知道瞟向哪里：“快点！回答我！雪梨最爱的食物是什么！” 这种事情终于在灰牙羞红脸的暴怒中结束了，花盆也成为了哭哭啼啼的二级伤残。 好不容易挨到了慰问演出这天。 天还没黑，整个牢房里充斥着黑压压的兴奋感。 巡查胸前挂着鲜亮粉红的勋章，在会场门前站作一排。 灰牙是前排VIP的票，尽管他没什么好得意的，但还是在所有人的怒视中直接进到了VIP通道。 感觉好牛逼呢！前排的位置就是好，单人扶手沙发，蜜桃形状的靠垫，还配有水果蛋挞和饮料。 灰牙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加了大量的冰块，一口下去，脑仁都快炸了。 远处有不知道哪来的小商贩兜售着周边产品，鹿角和兔子耳朵最多，还有成员的头像贴画。 灰牙一眼就看出来了哪个是人气最高的雪梨！这说明了什么问题，他就是掉坑里了。 没过多久就熄了灯，整个现场亮起无数的粉色荧光棒，大家卖命地喊着：“糖心糖心和蜜桃！” 有那么火爆吗？ 灰牙专心看着舞台，突然一束光亮起，音乐和欢呼同时爆发。 几个身穿白色纱裙，外加吊带丝袜的软妹子，随着灯光一起出现。 演出开始了，雪梨站在前排，果然很漂亮，卷卷的头发，眼睛像只猫一样，还带着懒洋洋的微笑。 不愧是号称几千年难得一遇的美女，果真不假。 她举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嘟着嘴眨了眨眼，然后带领其他成员摇曳着裙摆跑到了台边。 “米拉桑！又见面啦！我们是……（齐声地）LOO糖心蜜桃！” “要记得爱我们哟！” 无数宅男齐心协力地嘶喊，还有小团体拼命喊着自己爱豆的名字，就连灰牙都被带动了，谁让这群软妹子那么萌。 舞台屏幕显示开场曲叫《爱的请求状》，现场跟着妹子们响起了大合唱—— 为什么这么难过，而你呢 难道我被抛弃了，而你呢 倔强又小心所以不讨人喜欢 从今天起，我也要变成勇敢的 水手服不存在了，而你呢 悄悄话不上心了，而你呢 昨夜的情书先生还没有回复 从现在起，我也要变成勇敢的 是啊我是爱你的 快看我，我也是个女人了 高跟鞋不好么，红短裙不好么 口红也是你最爱的颜色 快吻我，快抱抱我 我虽然不懂事，但我不会走的 夜晚我也不怕了 别赶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 一个回合下来，灰牙被彻底征服了。 究竟是谁让萝莉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荷尔蒙催化剂。 他只想一个健步冲到台前：“好啊好啊！今天晚上都别走了，我承认我输了！！都给我死过来好不好，一个也不许跑！” 单人沙发哪还有存在的价值，灰牙根本控制不住双腿，跟着人群就站了起来。 一个长头发蓝眼睛的女孩冲着他撩了撩发丝，灰牙的下盘直接就开始颤抖。 这种滋味，真是太美妙了！嘤嘤嘤！ 合唱结束后是单人演出，雪梨换上了一身蓝色的长裙，演唱了一首深情款款的慢歌。 灰牙刚承认自己被她收服，结果接下来的每一个实力都不差。 短发的帅气女孩，金色卷发的性感女郎，高难度的舞蹈，或者是优雅的登场。 整个一晚上，灰牙都在重复着：“这个好这个好！艾玛这个也不错！我喜欢这一款……这个声音好甜！卧槽，腿这么长！” 所以临到谢幕，究竟要爱谁，他一个也没选出来。 雪梨站在台上带领所有成员向大家挥手：“愉快的时光为什么这么短，我也不想和大家分别呢！可是短暂的分离，我相信是为了下一次更美好的相遇！” 台下响起一波又一波失望的嚎叫。 后区的观众开始朝前挤，巡查只能在前排拉起了防线。 眼看场面要失控，妹子们仿佛见惯了这种架势，依旧优雅地站在台上：“请大家一起挥挥手，让我们感受到你们的爱好吗？” 灰牙卖命地挥舞着胳膊，嗓子都快喊哑了。 “那么，请记得要一直支持我们！不管未来多么遥远，答应我们，一直一直陪在我们身边！我们是……LOO糖心蜜桃，祝大家晚安！” 尽管多么地不舍，但舞台的大幕还是落了下来。 现场持续回荡着愤怒地吼叫声，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大家终于明白演出是彻底结束了，这才开始从出口撤离。 灰牙还乐得不行，嘴里重复着刚才的曲调，跟在人群里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一心想着今天晚上可以做个美梦。 来到出口前，一个黑衣人突然拦住了他：“请等一等！今天的演出之后，有一场针对幸运观众的小型见面会，有兴趣参与吗？” 还有这种福利！灰牙赶紧点头答应。 “请跟我来！” 黑衣人带着灰牙离开了现场，一路上人越来越少，不过灰牙也完全不在意，只觉得有信仰的感觉就是好，一般人一百年才爆发一次，可他偏偏一来就是这种待遇。 难道全靠自己长得帅？ 黑衣人在一间屋子前推门让灰牙进去，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是！私下的，单独的，偷偷摸摸的那一种！ 他假装镇定地迈步走进去，心里明明都要乐炸了。 无所如何，这段神奇的经历，必定会成为今后装哔的资本。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演出服的女孩走了进来。 蓝眼睛，长头发，刚才还在台上冲着灰牙放电，就是她！ 不过为什么只有一个？ 好吧，一个就一个，只不过…… 灰牙在大脑里疯狂地搜索着画册上的信息，以免叫不出别人的名字。 结果还是尴尬了，因为他真的叫不出来。 难道是，她不太出名，俗称人气不高的那一种？ 女孩已经让黑衣服的男人锁上了门。 灰牙这就不明白了，要玩可以玩，可是为什么要让这个男人留下来！ 虽然没有试过，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这就有点难为情了。 还没等他先开口，女孩直接就说道：“对不起，把你单独叫来这边，有些事情，我想请你帮帮忙。” 63. 总决选，请一定要支持我！ “如果有我能做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灰牙这种人，就是恬不知耻，还一手拍着胸板，“刚才的演出真的是太精彩了，我太喜欢了！为了你，我愿意赴汤蹈火！” “真的吗？”女孩睁大了眼睛，咯咯笑了起来，“今天的现场好热情，我也十分高兴呢！” 黑衣服的男人浑身一怔，快速窜到了女孩身后，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咳咳……处长，办正事要紧！” “哦哦，对哦！”女孩换上了一张严肃脸。 灰牙抓着自己的后脑勺：“所以是有什么单人福利吗？我刚才在台下都看到了，我是被你选中了是吧？” “没错！我留意你很久了。” “我就知道！敢觊觎我的人，你还是头一个，”灰牙也不脸红，伸手指着黑衣人，“不过你们偶像都是这样的吗？表白还需要带保镖过来？” “什么？表白！” “啊！我知道……女孩子嘛，都这样，更何况是偶像！如果不好意思开口的话，那就由我来说吧！” 结果对方直接就沉默了。 灰牙尴尬地笑了两声：“怎么？不是有事找我吗？” 女孩严肃起来的样子虽然也很漂亮，不过温柔度就差了点：“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娜娜莉，今年14岁！” “我知道！”灰牙又插上了话，“娜娜莉是吧……少女偶像组合，LOO糖心蜜桃！我有收集你的画像哟……” “真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娜娜莉突然又变上了一副偶像脸，乖巧地弯腰表示感谢，“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真的很谢谢呢！总决选的时候，请记得一定要投我一票哟！” “咳咳！处长！”黑衣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请收敛一下你的职业病好吗，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时间不多了！” “哦，对哦！对不起！”娜娜莉冲他摆了摆手，又看着灰牙，“我刚才说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你给我听好了……我叫娜娜莉，今年14岁，是三角蔷薇真理审判局调查三处的处长！” “什么？你不是……” “没错！我的确是偶像歌手，但那只是我的日常工作……没办法，还有很多案件需要忙，所以很多活动我都去不了，导致人气也不怎么样，官方给的宣传解释是……我忙于学业，这也是大家不知道的部分！” 灰牙终于清醒了，毕竟偶像爱上歌迷这种事情，本来他还幻想了一下一见钟情，果然是书里才有的段子。 况且真理审判局，他也是有听说过的，只是为什么找到他了？ 难道！他一不小心进了大牢，又在蔷薇的地界，被上边的人注意到了？ 不好！灰牙警惕地看了看门的方向。 娜娜莉又接着说道：“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就勉为其难地再解释一下吧！审判局常设的调查一处，通常处理巡查治理不了的命案，调查二处负责不易公开的敏感事件，三处和四处是秘密部门，前者负责S级以上的事件调查，后者负责审判局内部的调查。” “你是三处的处长？那就是S级以上的事件，请问我有涉足什么值得你们关注的吗？” 娜娜莉拿出了一小块显示屏，要灰牙去看。 上面是之前天空女神转移的现场，有三个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个是灰牙。 “这是什么？”灰牙只能装傻，“机甲吗？” “我来找你，是因为经过排查，你是最有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人之一，所以你有义务配合回答我几个问题。” 灰牙不做声，娜娜莉表示：“既然只是怀疑，如果你老实回答，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该怎么办，如果娜娜莉直接问他天空女神为什么启动了，那灰牙有钥匙这件事情，根本就说不清了，也就是说，他的真实身份，早晚会暴露的。 娜娜莉狡猾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记不清了，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一个月以前，三角蔷薇的北部防线，我们的人正在秘密转移一部机甲，也就是天空女神，对天空女神的研究是这几年的敏感问题，因为前代驾驶员在狄波拉事件中丧生之后，天空女神就再也没有启动过了……恰好那一天，安布雷拉的荒兽军团来袭，有三个魔法学校的学生，无意间闯入了战场，启动了天空女神……” “哇，好刺激！”灰牙只能装傻，跟着嘿嘿笑了起来，“感觉像说书一样，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启动的，用魔法吗？” 娜娜莉的脸上直接红了一下，恼怒地跺起了脚：“你干什么！严肃点，我是在调查你呢！你问我干什么呀！” 果然是14岁，说是什么调查三处的处长这么厉害，根本就是个小孩子。 灰牙心想随便应付几下，应该问题也不大，只是那个黑衣服的保镖看起来不太好惹。 问答开始，娜娜莉准备了一张调查表：“那么我问你，你是从哪来的？” “哪来的？外边啊！难道我是在牢里土生土长的不成？” 娜娜莉直接挥手敲中了灰牙的头：“严肃点！我问的是出生地！你是哪的人！” “……自由城邦！” “自由城邦啊！那么，具体一点的地址呢？” 灰牙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赛博港的下船仓。” 娜娜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去过那里！赛博港有一家卖拉面的饭馆，每次都会送煎蛋呢！” “啊……是啊，味道还不错，游客也很多……” “赛博港也有很多居民呢！” “差不多387户吧！” “那么第二个问题，”娜娜莉埋头看着自己的调查表，“跟我说说你的父亲吧！” 灰牙心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是黑爪，但他不能那么说：“我父亲叫烽火雷，腿不太好，人也很啰嗦，重点是抠门，所以……我不想聊他的事情！” “那么黑爪呢？”娜娜莉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什么？” “我是说黑爪，你认识他吧？” “认识……当然认识，他是我学校的老师……” “我是说，有人看见你以前卖酒的时候，经常和他在一起？” 灰牙突然一阵紧张，还没来得及往下细想，娜娜莉几步就凑了上来，仔细盯着灰牙的表情：“对了！黑爪以前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吧？” 64. 暴风雨 黑爪曾经在阿尔瓦家做管家，这是拓直树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课上揭露出来的，所以灰牙知道，也并不奇怪。 娜娜莉低头看着那张调查表，过了好半天，才又问道：“那么……你知道歌利昂吗？” 灰牙真是无语，四大家族谁不知道，为什么全是一些小儿科的问题。 娜娜莉笑了笑：“抱歉，今天准备的，的确都是一些常规性的问题，你的回答我已经详细记录下来了……调查结束，你可以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的！” 就完了？ 灰牙眼睛都直了，根本摸不着头脑。 不过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他赶紧从这间屋子溜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黑衣服的男人看着娜娜莉递过来的调查表，那根本就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所以他也搞不明白了：“处长，为什么不直接问他那天的事情，还让他就这么走了？” “没有必要不是吗？”娜娜莉信心十足地叉着腰，“已经不用再继续了，我很确定……他就是那个人！” “哈？” “问最简单的问题，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反应……我说，你住的地方有多少户人，你自己会不会知道？这么变态的问题，居然一口就回答上来了，根本就不正常好吧！” 黑衣服的男人没有接话，汗颜地看着这个女孩。 虽然只有14岁，却直接登上了处长的位置。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很不服气的，不过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啪啪打了众人的脸。 尤其是偶像的外表，还一直带着美美的微笑，简直就是一根杀人的软刺，就像刚才，你什么时候暴露的，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你想想看，他编造身份的那一套，细节居然都那么清楚，不像是一个人在回忆时的正常反应，反倒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有……我仔细观察过了，他手心有硬茧，多半是因为长年拉板车，此外的所有地方，都不像是一个干活的人，更别说在赛博港居住了，估计连抓鱼都不会！更何况……珂赛特都冲着他来了，我难道还会认错吗！” “不愧是处长！”黑衣服的男人心服口服，“我还以为真的就是随便问问……没想到，都被你看出来了！” “这天底下，难道还有能瞒住我的事情吗！”娜娜莉仰头朝天就是一阵疯笑，然后带着黑衣服的男人，出了看守所的后门。 外边正是雷雨交加的天气，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街角，娜娜莉和黑衣服的男人迎着暴雨，几步跑了过去。 男人刚拉开车门，车厢里吹出了干燥清爽的冷空气，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钻进去。 娜娜莉跟在身后斜眼一看，驾驶座上居然空了，钥匙插在方向盘下面，不安地来回摆动着。 远处黑暗里蓝光一闪。 她急忙伸手一把抓住黑衣服的男人：“不好！有情况！”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擦肩而过，击穿了驾驶座的窗户。 两人站在车前一手摸出了兜里的枪，只见那支利箭快速地颤抖起来，从尾端喷出了粗壮的藤蔓，“凸”地一声插入了地面。 另一头分裂成无数支，密密麻麻地缠住车身，“呼啦”一下就把车凌空抬了起来，又像是耗子抓住了吃的东西，直接拖着整架车厢，从地面的破洞钻了进去。 黑衣服的男人都吓傻了，娜娜莉轻轻地说道：“别乱动，是魔法！” 她手里举着一支粉色的手枪，她在扳机下面摸到了一个小巧的按钮，用指尖勾了勾。 手枪后端猛地凸出了一大截，前端枪口向外延长。 她在侧面的触摸屏上来回地滑动，火力直接蓄到了最猛。 只见那支枪变成了一架炮筒，娜娜莉往前一站，迎着暴雨一甩肩头的长发，潇洒地将炮筒架在了身上。 瞄准！ “轰”的一声炸响，半空中滚过一阵亮白，阴暗的街道直接被照亮了。 火光快速熄灭的瞬间，娜娜莉看到了一个身影。 消瘦，看不清脸，穿着齐地的黑袍，站在街角的垃圾桶边上，全身被雷电包裹，直接正面扛下了刚才的炮击。 “小心！” 她抱着炮筒灵巧地朝后跳开，一波闪电顺着风势消无声息地劈了过来。 趁着躲在视线的盲角。 黑衣服的男人一手抹干了脸上的雨水：“处长，怎么办！我们被人盯上了！” 雷电将平整的地面炸穿了无数的窟窿，又点燃了街头的几株果树。 树梢上有两只乌鸦惊叫着振翅飞走。 娜娜莉探头看了看：“是啊，没错！要我看，再这么硬拼下去，我们早晚会吃亏的！” 究竟是谁在这里设埋伏？不可能啊，这次行动因为慰问演出的缘故，已经是十分的机密了，就连局里也没几个人知道。 娜娜莉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就有了主意。 “哎呀……不打了，人家裙子都弄湿了！”她双手高举着那只粉红色的炮筒，直接就站了起来，“你看！这么糟糕的天气，你还弄那么多闪电出来，真是不讨人喜欢呢！” 对面的攻击突然就停止了，除了丝毫不减的雨势，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娜娜莉笑弯了眼角：“怎么？不出来见见吗！学识庭院的黑爪老师？” 黑暗中，黑爪走出了风雨，一手取下了头上的兜帽。 “哎呀……还真是你！哈哈……早就听说你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呢！”娜娜莉退了半步，朝着黑衣服的同伙使了个眼色，“我看你今天下手这么软，是没想好要杀我对吗？不如，就留我一条性命吧……” 趁着娜娜莉说话的空隙，黑衣服的同伙悄悄绕到了身后，拔枪就开始射击。 黑爪丝毫没有留意，子弹擦着小腿过去了。 他双腿一软，赶紧抬手召唤了一波闪电，凌空扑倒了黑衣服的同伙。 再回头，娜娜莉已经用炮口抵上了他的脑袋。 “我想，这么近的距离，你应该没办法再躲了吧？”娜娜莉较真地校对着火力，嘴上却说道，“不过别担心，我是不会开火的！毕竟你也没有伤到我，而且……我还真想谢谢你的出现呢，证明了我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黑爪没有说话，抬头看着这个身穿演出服的长发女孩。 昏暗的暴雨仿佛刚好拉开了序幕，她像是站在舞台的中央，迷人地笑了笑：“那么再见了！帅气的男人，如果有缘的话，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 65. 相比读书，坐牢才是真理 和灰牙同一批出狱的战友，其中有一个J区的小弟，平时都是负责给灰牙擦鞋倒水抢鸡腿，想尽办法地孝敬。 这个人大约30几岁，用灰牙的话来说，一看就是欠收拾的。 灰牙前脚刚出去，孤零零地抱着自己的衣服，抬头一看，马路对面好大的阵仗。 敲锣打鼓不说，还有一排大长腿的姐姐手捧着鲜花，后面是清一色的保镖和豪车。 这是接谁呢？ 灰牙正想看个明白，马路对面的队伍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灰牙回头一看，这会出来的，不就是J区的爱孝敬人的小弟嘛！ 只见他低调地冲着那头挥了挥手，又恭顺地冲着灰牙：“牙哥，没人接啊？这样吧，您去哪儿，我让人送您？” 灰牙都被吓住了，原来你是道上的啊！ 一时间话也不敢接话，顺从地看着他打了个响指，马路那头立马过来了一个保镖。 “这是我牙哥，你赶紧给我叫辆车过来，要去哪给送一下……还有，前排那个胸很大的妹妹，叫丽丽是吧？让她好好伺候着！” 哎呀，怎么说好呢！ 这里是蔷薇的地界，灰牙原本打算悄悄走回庭院去，不过这样也好，黑道护体，凡事不愁，更何况还有这么正点妞。 等车的时候灰牙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看守所，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逍遥快活，他甚至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 走之前缺老大表示了强烈的不舍，还透露自己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意，如果灰牙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帮忙。 穿过中央湖进入静谧森林，从这里开始就是属于旧人类的地方了，画风也开始变得不一样。 红豆专程在庭院的入口等他。 车开过来的时候，她本来是挺兴奋的，结果车门一开率先下来一个大长腿的美女，还细心地为灰牙整理好衣服。 画面如此暧昧，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学生的身上。 “牙哥，人家舍不得你呢！” “好了……乖，听话！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就说我谢谢他了。” 随后灰牙沿着长长的阶梯一路上来，红豆的脸越来越黑。 灰牙心想，不好，如果解释不清楚，那明天一早就会多一个传说，说我是黑帮的老大。 “红豆老师，你刚才……” “好了，不用解释了！” “我……” “没关系，我什么也没看见！”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 “行行行，我答应你，不告诉别人！行了吧？” “……好吧，谢谢你了！” 两个人一路默默无语。 这会正是休息时间，李斯坦和小雪球知道他要回来，专程在大厅等他。 于是灰牙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的入狱生涯。 李斯坦嘴都合不上了：“不错啊，听上去比上学带劲多了，本来把你丢下我还挺过意不去的，早知道我也不跑了。” 小雪球完全没找到点，还是一脸担忧的表情。 灰牙带着两人往宿舍走，一边还问道：“对了，我这么久没来，其他人就没怀疑什么吗？” 结果李斯坦支吾了一句请病假，灰牙走在前面，也没看见两人的表情有点奇怪。 小雪球赶紧岔开话题：“有两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呢……初级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管怎么说，我帮你准备了一份复习资料，你虽然法术成绩不太好，但是如果认真准备笔试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考试？什么时候？” “后天……” 什么！后天！ 灰牙僵硬地转头看着其他两个人：“玩我是吧？我宁愿在牢里多待几天。” 李斯坦点了点头，还不忘开启学霸之嘲讽：“也对，虽然考不过也不会死，但你好歹是特招生，成绩太难看的话，不知道你这张脸怎么办！” 灰牙现在根本就不想考虑这个，所以：“另外一件事情呢？” “加奈转学过来了，就在江河学院，她应该也知道你今天回来！” 这件事情肯定不对劲，但灰牙这会都懵逼了。 好在他还记得怎么开门。 一脚踏进自己的房间，一团黑影像兔子一样窜了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死鬼！你还知道回来！” 灰牙半张脸火辣辣地疼，还有五道手指印。 他茫然地回头一看，艾玛，这不是萝莉嘛：“你是……梨雪？好久不见……” 小萝莉纵身一跳，蹲在茶几上，后背全都凸起来了，像是一只想要进攻的小兽：“你不认识我了？你居然不认识我了！我要杀了你！” 小雪球赶紧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一手拍着后背，小萝莉还在张牙舞爪地嘶吼着：“叛徒！不要脸，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还有脸回来！呜呜……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李斯坦担忧地看了看灰牙，他这会还是僵硬的状态，看来考试的消息，对他打击不小啊。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灰牙要是知道另外两个消息，会不会原地爆炸。 于是当天下午的课堂，灰牙被领进了一间完全没去过的教室，讲台上站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额头只有几根毛，肚子很大，抵在讲座上，抬头看着灰牙：“你回来了？病好了吗？” 灰牙还陷在不知情里，不过既然对方发问了，他赶紧顺从地点了点头。 结果这位老师的脸上立马闪过了一丝嫌弃，虽然很快又变回来了，但灰牙还是注意到了。 只听他说道：“我是制药学的老师恩佐，今天我们要讲考试的内容……这位同学，你虽然身体不适，但考试还是必须要参加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及格，至少……也让我见识见识特招生的实力。” 下边所有人都笑了。 原来不仅新开了一门课，还要直接考试。 灰牙无所谓地抬起一根眉毛，这个死肚腩，绝对是继拓直树之后，最讨打的那个人。 恩佐挥手让灰牙坐下，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年纪轻轻就学着作死……” 后半截灰牙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让你坐下！” 这倒好，所有人都不知道灰牙在牢里惹了一身黑道脾气，就见不得谁这样。 只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气势汹汹地走向了讲台：“你说什么？来来……再给我说一次！” 恩佐吓了一大跳，但转念一想，这明明是我的课堂，你拽什么拽，居然敢冲我嚷嚷！ 所以恩佐认准了气势不能输：“你还有理了是吧？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了！你看看你，喊打喊杀的，自己生活不检点，惹了一身病回来，还跟我提什么劲？我要是你，我早就没脸见人了我！” 灰牙正走在半路上，听他这么一说，再回头看着四周猥琐的小眼神。 什么叫生活不检点，还惹了一身病回来？ 所有人诚恳地看着他，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 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66. 考试前夕 李斯坦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真的只是说你宿醉喝多了，身体不适……” “就没有了？” “恩！” “真的没有了？” “……他们问我跟谁喝的，我说是一个男人，总不能说你跟一只猩猩吧？” …… “我去！不能怪我啊，你那么久不回来，大家会联想的！” “你就不能直接说我病了？啊？哪怕绝症也可以啊！你留那么大的悬念干什么！” “哎……说实话，我这不是……怕灭了你的威风嘛！” 对于灰牙来说，诋毁他酒量不行，比什么都伤士气。 就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出，堂堂的学识庭院还不如看守所。 灰牙在牢里抛开受人爱戴不说，至少也有公平的待遇。 而庭院的同学们是怎么议论他的—— “我就说嘛，你看他那个样子，一般比较帅的男人，绝对就是！” “应该是个攻吧，性格那么暴躁……” “你们可以了！这种事情很正常的，凭什么要用有色眼镜去看别人？” “正常啊，没人说不正常，但他惹病了诶！” “也对哦！人家恩佐老师都说了，是因为生活不检点！” “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他了！” 以上！ 其实正面的也有，大多是以前积累的粉丝团，还有一些暗恋他的女孩子，在各种公开场合极力为他辩解。 李斯坦在这个关键时刻使出了一计绝杀：“要不，你谈个恋爱吧？看看哪个女孩合适，这样大家看在眼里，流言就不攻自破了嘛。” 有道理！但灰牙决定先应付考试。 制药学的考试内容是让死人开口说话。 恩佐给每人发了一个骷髅头，让大家根据骷髅的不同，设计需要的药方。 到灰牙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至于你嘛，你只要让他开口，哪怕哼哼几句也可以。” 赤裸裸地有所指代的嘲讽。 法赫那群小团体，抱着骷髅头，冲着灰牙做起了十分猥琐的动作，海德还高喊了一句：“灰牙君，我的动作够标准吗？” 要不是小萝莉还在闹别扭，死活不肯出门，灰牙一定会拔刀砍人。 所以海德满脸享受的时候，灰牙报复性地回骂了一句：“你这个不行，屁股要抬高一点，我上次不是教过你吗？怎么就学不会啊！” 然后灰牙就被请出去了。 是的，就他一个人，怎么看都是有针对性的。 海德就没事是吧？ 灰牙的暴脾气本来已经上来了，小雪球在边上一把拉住了他：“行啦！你就老实一会儿吧！我给你准备了复习资料，下课给你送过来。” 灰牙压低了嗓门：“那我在白鱼那儿等你！” 小雪球唰啦一下脸就红了，赶紧点点头。 于是灰牙转身出了教室的门。 在学识庭院待了那么久，每条路灰牙都已经很熟了。 直到有一次他在雕像前打开导航地图，却意外地发现了隐藏的捷径。 从此以后去每一个地方，寻找别人不知道的小路，就变成了一种乐趣。 只见他在走廊上冲着一架战马说了一声问路，导航的小红点直接把他带进了一堵暗墙，再穿出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地下商城的入口。 白鱼这会正在打盹，灰牙推门进去，她一个激灵就醒了，飞奔过来拉着灰牙就不放。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地下商城管理中心的门被人推开，灰牙终于从白鱼的控制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扭头一看，居然是李斯坦，和加奈。 “小雪球呢？” 加奈温柔地笑了笑，金色的大眼睛美呆了所有人，她说话的时候，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无比地诱人：“小雪球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然后她从包里取出了一摞复习资料：“来，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灰牙正准备伸手去接，白鱼突然一个挺身窜了过来：“哎哟喂，好美的人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加奈乖巧地解释自己是转学过来的。 灰牙在旁边和李斯坦对视了一眼，李斯坦还高兴得不得了，只有灰牙觉得多少有点不对劲。 紧接着由李斯坦提议，正好加奈也是新人，就由他这个老学霸来负责临时抱佛脚的学习。 三人辗转来到了图书馆。 趁着加奈去寻找资料的空隙，李斯坦赶紧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没有了小萝莉，你就完全控制不了晶石，也使不出魔法？” 灰牙点点头：“其实就算有天使，我也只能动手打人，真要我隔空取个物什么的，好像真的不行。” “我去，你到底是不是个法师啊？” “好像真不是……” “这次考试，一半以上都是实际操作，就你这种情况，只能从笔试开始抓起了，至少……我估计不会太难看。” “我觉得不露馅就行，”灰牙已经从兜里取出了骷髅头，“药方应该怎么设计？” 李斯坦从小雪球的资料里抽出了几页。 灰牙低头一看，是小雪球准备好的药方样本，旁边密密麻麻的用红色字体，标注了注意事项。 “照着做一次就可以了！” 他赶紧去看第一项—— 用标绘咒语测量骷髅的具体尺寸，精确到个位数，按照标准公式计算汤底的浓度。 灰牙茫然地抬起头：“啥意思？” 李斯坦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用自己的短杖指着灰牙的骷髅头：“上方下圆，精准立显！” 只见短杖喷出了几根丝线，围着骷髅头缓缓地移动，然后一旁凌空出现了几行数字。 “看到了吗？” 灰牙痴迷地点点头。 “再等一等，数据还会变，等精准之后再记下来。” 就在这时，加奈从一排书架后面飞快地跑过来：“喂！你们快来看！” 李斯坦赶紧放下手里的短杖，跟着灰牙跑了过去。 图书馆的另一侧，几乎没什么人，唯独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 灰牙定睛一看，是拓直树。 他手里抱着一本灰白封面的图册，一脸震惊的表情，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疯狂地低头翻找了一阵，最后直接将那本图册偷偷放进了包里。 “他在干嘛？”李斯坦小声地问。 “你们看那是什么地方！”加奈伸手指着那一侧书架的顶端。 天花板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头牌子，写着“学识庭院历史资料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秘密？” 67. 攻与防 拓直树一声不响地出了图书馆。 “我觉得……”李斯坦小心翼翼地看着灰牙，“应付考试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你最好多忍耐几天，我看拓直树也使不出什么花招来。” 这话有道理，毕竟拓直树也是主要任课老师之一，明天一早，谁也管不了谁。 于是灰牙咬着牙乖乖跟着李斯坦回去了。 一整夜没有睡。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灰牙回到自己的房间，伸手拍了拍小萝莉。 小萝莉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一看灰牙颓废的样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灰牙直接动手将小萝莉夹在了胳膊肘下面，转身就向门外走。 “你干嘛？”小萝莉整个人都在发抖，“你要带我去哪，你是疯了吗！” “闭嘴！好歹我俩是有契约的，我今天就要行使主人权力，你再敢给我胡来，我绝对把你钉死在垃圾桶里，让你永远看不见天上的太阳！” 小萝莉以为他在发脾气，撇着嘴疯狂地哭闹了好几声，灰牙一个斜眼瞪过来，她终于学乖了，顺从地被抱在怀里。 早上考的是实际操作，第一堂是初级魔法理论，所有人按顺序在门外排起了长队，不过考完之后，就得从另一头的门出去。 灰牙跟李斯坦还有加奈在一起，据加奈介绍说，小雪球还是不舒服，多休息一会儿自己会过来，就不用管她了。 灰牙当机立断地表示该去看望一番。 结果加奈支支吾吾地说用不着，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灰牙看在眼里，暗自理解成了这应该是女孩的问题。 不过学霸李斯坦可不这么想，他总觉得小雪球是在故意回避什么。 三人嬉笑打闹了半天，隔壁考场正在进行晶石提炼的测试。 据那头的人说，凡是前十的人，都会送一小袋高纯度的晶石。 李斯坦对这条消息跃跃欲试，又回过头来看着灰牙：“你倒好，根本不用上这门课，一会儿这边考完就可以回去了，哪像我……命苦啊！” 灰牙听他这么说，偷偷看了一眼加奈。 加奈赶紧回答道：“我也不用考，家里准备了很多晶石，应该可以用一段时间。” “哦！原来是富二代……”李斯坦冷不丁地抓住槽点就不放。 加奈没有理他，这种感觉，到底是哪不对劲，灰牙始终想不明白。 小萝莉被他固定在身旁，睁着大眼睛看着加奈，也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怪不得！富二代，人又漂亮，怎么？挺适合你的嘛，反正你也没有把小雪球放在心里！也难怪，谁让你是那个谁嘛！玩完就可以扔掉，也不用负责！” 加奈还不能看见小萝莉的存在，李斯坦和灰牙的脸都绿了，她还在美美地笑着。 好不容易进到了考场。 灰牙抬头一看，果然只有黑爪一个人。 灰牙大大方方地拉椅子坐下：“我看我就不用考了吧？” 黑爪不理他：“考生，请从桌上抽一道考题，然后施展一次就可以了。” “喂喂！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嘛！” 黑爪用自己的晶石武器敲了敲身旁的挂钟，计时开始：“你有15分钟……” “哎呀，给点面子嘛，你也知道我又不是来读书的。” 黑爪连头也不抬一下。 灰牙只能抽了一道考题—— 【B卷】塔防战役：在既定时间内守住城门，用你所能掌握的进攻类魔法击退敌人。 卷子一晃就被烧成了灰烬，灰牙已经站在了一座城门上。 旁边有一支油桶，不过却没有火，几只断掉的箭和一把木制的长弓被扔在另一边。 城门下方，每隔一段距离安置着一支炸药桶。 天空中闪烁着倒数的时间。 数发照明弹升上天空，进攻开始了，灰牙远远看见城墙的那头出现了几个纸片人。 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按照黑爪的布置来看，明显是想让人把油桶点上，再修好武器，引燃炸药桶。 既然卷面规定——你所掌握的进攻类魔法，也就是说，怎么都可以？ 至少灰牙是这么理解的。 他低头看了看小萝莉：“来吧！好久没试过了！” 小萝莉今天出奇地听话，乖乖地让他刺穿了身体，蜕变成天使附上身。 远处纸片人已经过了第一座桥，时间显示还剩11分钟。 到了快接近10分钟的时候，灰牙转身回到了起点，天空响起了胜利的礼炮。 城墙消失再回到考场。 黑爪冷冷地说道：“几个纸人而已，你倒好，把我辛苦准备了大半个月的城池，都快踏平了！” 如此一来第一堂算是过去了。 稍作休息之后是制药学。 灰牙拿出了精心设计的药方，这次是10个人一组。 制药学的老师恩佐，故意绕到了灰牙的身后：“我还是那句话，你只要让它开口出声就可以了。” 考试正式开始。 其实并不难的，加上之前在槌哥的浴室，为了熬煮变身的汤剂，灰牙多多少少有了一些训练。 所以他已经打开了计算好的公式，按照配比的剂量，将首先要用的汤底切成了固定的大小。 水不能太多，水温正好是45度，把蛤蟆皮和蛇衣下到锅里之后，药汤就会变成地狱一样的猩红色，然后再把骷髅头放进去煮。 紧接着按照李斯坦画好的方向，用长勺进行搅拌。 第9圈的时候加橄榄，第26圈的时候加鸡舌，第30圈加羊羔的下巴和鸽子的嘴唇，然后在第40圈的时候起锅。 灰牙刚好把鸡舌放进锅里，李斯坦的那颗脑袋就在那边说话了，好像还是个女人：“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绕了我吧！” 不愧是学霸，速度真是可怕，灰牙看过李斯坦设计的步骤，比自己的难多了，还需要动用搅拌机。 好不容易到了40圈，灰牙把骷髅头拿出来的时候，两只胳膊都在颤抖。 恩佐兴致勃勃地又绕了回来，看着灰牙的那颗脑袋。 只见它被放在托盘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恩佐看了快接近2分钟，终于没了耐心，伸出一根手指正准备点评。 那颗脑袋居然大嘴一张，直接就开始骂道：“你看什么看？啊！小兔崽子……踏马的还敢指着我？” 恩佐被骂得满脸铁青，灰牙趁机就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让他张嘴出声就可以！” 行行行，恩佐心里都骂起了大爷，但这门课，好歹是让灰牙过去了。 不过下午的笔试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68. 初级考试 拓植树看起来没什么异样，那半张脸的刺青，画的是半跪的妖精，手里捧着一盏明灯。 考场每隔一段距离放着一张桌子，什么都不能带进去，灰牙找到自己的位置，他赶紧回头看了看，李斯坦在右后方很远的地方。 原本想挑战一下学霸的光环，看看有没有作弊的可能，这么看来，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第一堂是《晶石魔法史》，号称史上难度最高，一般不是人才的普通人，百分之八十都跪在这里。 况且监考又是号称地狱三巨头之首的拓直树。 中级的学长曾说，拓直树的那双眼睛，踏马的根本就是X光，你把小纸条藏在**里，他都能知道。 所以灰牙的战略是破罐子破摔，能做就做，不会的随便来。 红豆是这场考试的副考官，两人沿着桌子分发考卷。 灰牙拿到试卷来回扫射了一遍，整整100道题，90道选择，最后10道是问答，简直是要玩死人的节奏。 考场顶端有一面大钟，因为施了魔法的缘故，你只要抬头去看，它就会正脸看向你，无论多么偏远的角落都能看清楚时间，无形之中提升了大家心中的压迫感。 计时刚好开始的时候，小雪球推门进来了，灰牙远远和李斯坦对视了一眼，这丫头竟然迟到了。 小雪球看起来病恹恹的，脸色发白，摇摇晃晃地朝唯一的空桌子走过去，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拓直树和红豆围上前，灰牙听到拓直树的意思是，迟到了就不能继续参加考试。 小雪球都快哭了，红豆拉着拓直树似乎在替她求情，磨蹭了好半天，拓直树终于点头答应。 四周早就响起了“唰唰”写字的声音，灰牙这才放心开始答题。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能集中注意力，脑海里全是拓直树在图书馆里抱着那本画册，甚至还有公会招募的前一晚，拓直树一个人出现在大厅，脸上没有刺青。 算了算了，想这些没用的，认真考试最要紧。 “血色黎明爆发的具体年份为？四个选项……” 这道不会。 “安布雷拉初代人工智能的名称？四个选项……” 这道也不会。 “三角蔷薇联合王国是以哪道协议的签订为标志，具体年份？” 我去，都踏马什么鬼。 灰牙猛地向下略过了十几道，终于看到了自己擅长的那一种。 “三角蔷薇传统的四大家族中，在经济领域建树较多的是？” “嘿嘿嘿，这种冷门的考题，偏偏还难不倒我！”灰牙得意得不行，越往下越能发现这种类型的考题。 什么除三桌协商会议之外，我国惯有的政治制度还有哪些？ 目前已知的机甲类型包括？ 以下哪只军团不归安布雷拉所有？ 治疗类机甲最先由哪国投入使用？ 也就是说，除了难度较大的拉分题，灰牙全答上了，其他常识类的，统统不会！ 再往后就是问答部分，其中有一道要求简述北部防线存在的意义及影响，灰牙不知道为什么对这道题情有独钟，不知不觉时间就不够了。 再回过头去按照“三长一短就选短，三短一长就选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C无敌”的原则，彻底蒙完了剩下的选择题。 抬头一看，时间正好。 钟声瞬间响起，桌面像带电一样把人弹了起来，灰牙跟着所有人出了考场，内心感觉无比的舒爽。 他原本准备找小雪球好好聊一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像见了鬼一样，完全不管灰牙在后边怎么叫她，转身就走了。 李斯坦就没有那么细心了，这会还沉浸在，天呐，考试难度太大了……的副作用当中。 加奈倒是无所谓，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我还好，父母对我也不会有太严格的要求，所以尽力就好！” “女孩就是好，要是我妈能有那么懂事，我还不笑死。” 李斯坦自以为自己很会撩，结果加奈彻底不待见他了，他还满脸懵逼地问灰牙怎么回事。 这会正是黎明前的灰暗，因为下午还有最后一门，红豆的《魔法技术与理论》，心想应该不难。 果然依照红豆温柔体贴的秉性，整个考场叽叽喳喳地差点失去了控制。 红豆拿着教鞭跑来跑去，高喊着：“严肃点！同学们请严肃一点！” 完全没有人搭理。 灰牙就惨了，所有人纷纷表示非常简单，可他是谁啊，学识庭院最学渣的特招生啊，问啥啥不会。 况且特招的光环，就是注定了灰牙不受人待见。 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小哥，灰牙好言好语，连哄带骗地想让他给自己看一眼，结果小哥说什么也不肯。 好不容易拿出了钱包，总算是谈妥了，灰牙买到了选择题的答案。 小哥用一张餐巾纸传了过来，那张纸上边还有黄不拉几的液体，也不知道是擦了什么。 如此一来，初级考试总算是熬过去了，成绩发放之前，会有为期一周的假期。 李斯坦在考场门外等着其他人。 灰牙算是最后出去的，一看到他就问：“小雪球呢？” “已经回去了，我看她那个样子，病得不轻啊，本来想带她去幼利那边看看，她说昨晚没睡好，晚饭也不想吃了。” 灰牙点点头又看着加奈：“那就麻烦你好了，一会儿给她带点吃的东西过去。” 三人回到大厅，地下商城那头远远飘来了食物的香味。 为了庆祝考试结束，各路商贩拿出了看家本领，甚至还有专门的考试限定套餐，凭准考证即可食用。 李斯坦一看很便宜，份量也不少，立马兴奋得不行。 “不吃这个！”加奈还不太熟悉，认真看了看楼层导航信息，又说道，“之前公会活动的事情，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们，今天这顿，就由我来负责吧！” 说着选了一家十分高档的餐厅。 “那怎么行，按理说，你才转学过来，这顿应该由我们来，就算是接风了。” 李斯坦这么提议，灰牙也觉得有道理。 加奈一边推辞一边带着他俩来到了餐厅，抬头一看，果然十分高档， 瞬间两个男人都不敢接话，默默跟着加奈进去。 点好菜上了茶，李斯坦像个土鳖一样东看西看，反复强调着就是不一样，土豪果然会享受。 加奈偷偷留意着灰牙的反应，看来就算隔了这么多年，你这个少主也没把餐桌礼仪给忘了。 包括自己想要再来一点，得先客气地询问对方什么的，果然一到这种氛围之下就全暴露了。 三人愉快得吃好了晚餐，再把小雪球的那份给带上。 灰牙在大厅跟大家分别，又偷偷溜回商城给小萝莉买了大份装的水果蛋糕。 心里想着还有一周的假期，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重点是牢里的床哪能比得上庭院的宿舍，灰牙一觉睡到了后半夜。 突然间，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灰牙抬头辨认了好半天，好像是加奈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 他赶紧翻身下来，胡乱套了身衣服，摸黑过去开门。 加奈只穿着一了睡衣，表情十分紧张，一看到灰牙就一把拉住他：“不好了！小雪球……她被带走了！” 69. 城镇追击 加奈急得不行，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一直以来加奈给人的印象都是很端庄得体，像个高高在上的完美大小姐，现在这副委屈可怜的样子，灰牙还是第一次见到。 况且她还穿着睡衣！灰牙忍不住向下扫视了一圈。 哦哟，很有料的，加上夜晚特有的视觉效果，皮肤白嫩得就像窗外的月牙。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加奈都快哭了，灰牙赶紧收回视线。 好男人的形象就应该这么来维护：“别急！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 “我给小雪球带东西过去，她不太好，所以我就留下来陪她，睡到半夜她突然尖叫了几声，我被吓醒了，就看到……在房间里，就在床边上，站着一只骷髅！好大好大，直接把她抗在了肩上，然后就跑出去了！” “什么？”灰牙下意识地觉得不太可能，但又不像是假的。 “就在那边！从户外电梯上去了！你快去看看啊！” “别急！”加奈趴在灰牙的肩上，他胡乱安慰了几句，“我先过去看看，你去叫李斯坦，快啊！” 加奈点点头赶紧转身，又让灰牙千万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灰牙这么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加奈对灰牙不仅很信任，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关心。 那个曼妙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灰牙这才意犹未尽地退回到房间，召唤天使附上身。 都说了夜晚通常会有一种独特的持加效果。 灰牙像是一道闪电，瞬间乘上了风的速度。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鬼影一样地停下脚步，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视线穿过黑夜，落在远处的4号电梯上。 灯光一闪，灰牙忍不住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窗。 亮白的月色从他的脸上闪过，果然是在那里，他心里已经有了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两颗尖锐的獠牙，像是准备好了吸干这个夜晚所有的恐怖。 电梯悄无声息地一路向上，提示音响起，电梯门打开。 4号户外活动区竟然变成了一座城镇。 这个地方，好熟悉……不对，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笔直的写字楼，宽阔的八向车道，曲回盘绕，却看不到出口的高架桥。 蔷薇地界虽然有相似的地方，可是这里，天空中凌空旋转的全息广告，闪烁着机械女仆烹饪食物的画面。 这种人工智能替代人类活动的生活方式，明明只有安布雷拉才会有！ 还没来得及细想，右前方的高楼夹角，突然闪过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 地面传来轰鸣，离灰牙最近的路灯剧烈地晃动起来。 看来来者不善，小雪球的安危要紧，灰牙决定近距离潜过去观察一番。 2公里之外有一座观光塔，那里是俯瞰整座城市的最佳地点。 灰牙没用多长时间就攀上了塔顶，迎着寒冷的风，整座城市全在脚下。 光影组成了一张细网，可是，那东西怎么不见了！ 不可能啊，就刚才目测的大小来看，少说也有几层楼那么高，还在不断地变大。 况且这么短的时间，根本走不了多远。 灰牙刚皱紧了眉头，斜眼就发现远处河面的跨线桥突然动了一下。 在那里！就在桥下面，一只巨大的白色骷髅，从河里站了起来，肩上软趴趴地挂着一个什么东西。 灰牙赶紧纵身往前一跳，稳稳地落在近处的楼顶，又沿着一个方向一路过去。 终于能看清了，果然是小雪球，一点知觉也没有。 不对劲，简直不对劲，庭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能闯进宿舍！ 对了，就是宿舍，非请进入别人的房间，是会中招的，而且值班老师立马就会知道。 从加奈叫醒灰牙，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况且小雪球近段时间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难道说，她是被这东西给缠上了？ 不管怎样，先把人救回来最要紧。 可是灰牙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只有一把匕首，怎么打？猛地冲上去往下一扎？ 就这玩意，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吧？ 关键时刻天使又开始嘲讽了：“丢不丢人？我把契约交给你，你就这么怂？” “你几个意思？” “直接上去K他一顿不就好了！” 也对，又不是打不赢。 灰牙一个闪现，骷髅也没看清什么东西，下盘被一记猛攻，猛地朝后一倒摔进了河里。 其中一条腿被灰牙踢得粉碎，小雪球飞了出去，像片被风吹走的树叶，眼看就要撞上旁边的跨线桥，又居然被骷髅一个反手接住了。 竟然接住了！它竟然主动伸手去接住了！几个意思？ 灰牙被吓得虎躯一颤，又怕它再耍出什么花招来，赶紧趁胜追击，踏着白骨跳上前。 骷髅这次终于看清楚了来者是谁，却根本来不及。 只见灰牙横过手里的匕首，轻巧地来回一闪，直接劈开了骷髅的前胸。 小雪球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它固定在怀里，灰牙这波连击来得干净利落，骷髅吃痛发出一阵哀鸣，接连往回躲。 骷髅明显变小了，小雪球这会都能躺在它怀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灰牙觉得骷髅根本不想还手，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东西，一边呜咽一边抬头看着他，就像认识他是谁，就像是，小姑娘的那种眼神。 它的神态还有姿势，灰牙晃眼觉得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就是这个瞬间，它直接转身朝着河里一钻，带着小雪球彻底消失了踪影。 灰牙只能从河里上来，加奈和李斯坦正好赶过来。 “被它逃了，”灰牙大口喘着气，身上全湿了，“没办法，再找找吧，我看那怪物也没什么，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另一头，城市的暗角，负伤的骷髅沿着街道躲进了黑暗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另一个身影一直跟在后面，直到彻底远离的灰牙的搜索，他才现身出来。 “还想逃么？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秘密？” 骷髅低头一看，是拓直树。 只见他手里拿着那本灰白封面的画册：“小雪球，我知道你是谁！你逃不掉了！” 70. 不能说的秘密 乌云遮住了月色，尤其是潮湿而又黏稠的偏僻角落，瞬间就进入了黑夜。 这种地方，总是潜伏在城市的各个转角，阴冷的地下广场，或是老旧的楼梯间。 墙上常年累月的污迹，一层又一层，不知道盖住了多少秘密。 而小雪球此刻就在这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拓直树。 这个男人刚才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小雪球不知道该说什么，害怕的情绪已经没有了。 什么叫所有的秘密？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拓直树把手里那本灰白色的画册递了过来：“你好好看清楚……” 小雪球认真地翻了几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然后她抱着自己嚎啕大哭起来，拓直树却站在那里冷漠地笑了笑，然后丝毫不带一点感情地说了一声：“别哭了……” 另一头，灰牙带着其余两人，疯狂地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四处搜索。 加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多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种事情，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每天都能见得到，而她要怎么说出自己是谁，还是说，他根本就不记得你这个人了。 加奈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个理智的人。 按照惯性思维来说，她一定会反复计算自己千里迢迢从家里逃出来，再变成另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是需要多么大的成本，顺带再算算能收回来多少。 可是这一套，一遇上灰牙就全都没用了。 所以她不得不承认，这简直就是一道坎，早晚有一天得磕死在这里。 回神间，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又瘦又小。 加奈赶紧叫住了另外两个人：“你们快看！” “谁呀？”李斯坦眯着眼睛努力看了好半天，“小雪球？喂！小雪球，我们在这里！” 那道人影迎着风一路小跑过来，灰牙一看，居然没有穿鞋。 三个人之中，只有李斯坦身上还穿着外套。 原本灰牙也是有的，可是加奈穿成那副样子，他总觉得，李斯坦的那双贼眼在加奈身上飘来飘去，就像在眼馋他自己家里的什么东西，所以他果断把衣服脱给了加奈。 所以小雪球一过来，还来不及问什么，李斯坦阴险地朝着灰牙笑了笑。 是的，机会来了，你总不能再脱一件吧！ 于是他果断扒下身上的外套，冷酷地递了过去。 小雪球茫然地看着他：“你干嘛？” “快穿上！” “为什么啊？我不觉得冷啊！” 这就很尴尬了，李斯坦仿佛僵化在了风里。 灰牙为了忍住笑只能强行岔开话题：“小雪球，那怪物呢，哪去了？” “什么怪物？”小雪球认真地眨了眨眼睛，加奈在一旁看着她，这副无辜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一样。 结果小雪球只是说：“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醒来就在这里了。” “看来是个魔法！”李斯坦立马做出了判断。 灰牙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但他还是不放心：“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另一个地方？” “没有呢……” “好吧……那我们先送你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不行！”小雪球拼命摇晃着脑袋，一看大家都盯着她，“不行啊！我们两个还穿着睡衣呢，要是被其他人看见，那怎么说得清……你们先走吧，有加奈陪我就好了！” 灰牙和李斯坦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只能转身先回去。 加奈瞬间就明白了：“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吧？” “没错……那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骷髅，还看见我的身体就躺在那里，真的很对不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雪球哭了好半天，加奈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后背：“听起来像是灵魂出窍，你真的不知道？” 小雪球点点头：“我没有骗大家，我不记得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好了，别哭了，不过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你最好想想怎么控制自己。” 小雪球跟着加奈往回走：“谢谢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加奈停下了脚步：“我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但要是你再失控，威胁到其他人，我也会想办法再插手的！” 小雪球明白加奈的苦衷，不管怎么说，加奈带着大家过来救她，虽然没发生什么大的事情，可是这群朋友，是真的很在乎自己。 所以这天夜里，小雪球也是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这里面有什么秘密，绝不能牵扯到其他人。 毕竟变成骷髅这种事情，小雪球总觉得，她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就这样，七天的小长假瞬间就过去了。 所有人还意犹未尽地泡在这种悠闲的气氛里，死活都不肯面对现实。 小雪球也突然正常起来了，虽然在那之后，灰牙曾经严肃地问过她。 结果小雪球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怀疑自己是得了梦游症。 “那骷髅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做噩梦的时候，梦境会投射出来，曾经有一个很有名的法师，把自己的厨房变成了战场，还打伤了人。” 好好好，你能编你有理，灰牙也就没再往下多想。 这天正好是公布成绩的时候，在学识大厅的墙上贴成了一排。 灰牙这群小团伙，十分地耀眼睛呐！ 只见学霸李斯坦登上了榜首，门门功课都是扶摇直上。 长相和气势方面，李斯坦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如人的。 当然，这里面主要就是因为灰牙的原因。 但说到成绩，整个年级都只有跪舔的份了。 明明人家李斯坦每天和灰牙厮混在一起，喝汽水看美女，也没有很用功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佩服。 重点是，李斯坦的好基友灰牙同学，挂在整个年级倒数第三的位置。 没错，倒数第一不认识，第二是海德，第三就是他！ 丢人不丢人，还是特招生！ 这是后来黑爪戳着他的脸，反复强调的那句话。 灰牙倒是觉得又如何，不是第一就行了。 不过意外也发生了，一向老实巴交的小雪球，成绩也算还行，这次居然落到了倒数第三十四的位置。 谣言说的是，灰牙害了她，毕竟两人在一起嘛。 小雪球脸都红了，小萝莉在一旁很是欣慰地看着两个人，就像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了。 灰牙倒好，一个巴掌拍下来：“谁踏马再敢胡说，我绝对撕烂他的嘴！” 71. 恋爱那件小事情 再然后是更大的意外——新人加奈。 加奈转学过来，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腿长有这种尺寸的美女，实在是不多见了。 据说加奈的门缝下面，塞满了各种情书，以至于塞不进去的时候，就直接堆在了门外边，甚至断了门前的那条去路。 然而这次考试之后，让整个学院都为之震惊的是，加奈居然考了第6名。 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吗？ 又美又有钱，还踏马这么能考，好多女生潜伏在厕所隔壁那间，都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哼哼，加奈是谁啊！她可是歌利昂家的大小姐，有名的珂赛特啊。 全民票选最想娶回家的美少女，智商高得离谱，毕竟在老家那边，她都是跟人玩商战的。 不过这可不能到处去说。 所以大家看着她美美地站在那里，一双金色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灰牙。 所有人心里都汇成了一句话：这小子，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运气这么好，小雪球已经算是年级上数一数二的小萝莉了，又冒了个天仙出来。 是个男人都想杀了他。 当然灰牙傻乎乎的，完全不知情。 李斯坦渐渐就看出来了，可惜心疼了好长时间。 但兄弟情，不能为了个女人翻脸，重点是人家加奈看不上你啊，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 于是这天一早，两个美女把灰牙左右夹在正中，还带着一个不入戏的李斯坦，正站在地下商城的入口前。 法赫自从上次折在灰牙手里，就低调了好长时间，这次成绩公布，他觉得机会来了，远远地就冲着灰牙过去：“你们看，这就是考倒数的特招生……听说之前有了新爱好，还玩出病来了，今天怎么回事？取向好像又变了……扛不扛得住啊！” 灰牙低头一看自己的这个站位，好像是这个意思。 小雪球的脸都红了，灰牙发现大家都看着这边，心想的也是，机会来了。 结果加奈直接就冷笑了一下：“你父亲是长河议政院的副议长是吧，（缓慢抬头看了法赫一眼）他到底是赔了多少钱，才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这一顿呛的，法赫脸上难看得不行，正想还嘴。 加奈突然伸手指着他：“我说得还不够明白？没什么本事，就夹着尾巴做人，还是说，你想原路从这里出去？” 周围一圈人恍然大悟，法赫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灰牙和李斯坦张嘴对视了一眼。 和预想的不一样啊，加奈看起来冷酷无情，谁都不放在眼里，像开在山上的花一样，没想到居然这么刺人。 法赫站在对面，心想这个加奈肯定是大有来头，不过他也不肯死心：“有意思！你又是哪冒出来的？你家里要是知道你跟一个要饭的在一起，会怎么想？你叫什么……加奈？长得倒挺不错，就是品位差了点，太恶心人！还是说，你就是那种货……来者不拒？” “喂！”灰牙一脚跨了出去，“说我可以，我无所谓，你再敢这么说她一句试试！” 法赫凶狠地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轻轻眯起来，像藏了一把刀子。 结果加奈一把将灰牙拉了回来：“那我就解释一下好了，就算真是要饭的，我选的就是这个人，谁有意见！” 卧槽，谁敢啊，你这是直接宣战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恋你啊！灰牙的肾都快被吓炸了。 “加奈……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除非你不肯要我，我是不会放弃的，从今天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怎么，你有意见吗？” 欧嚯嚯！ 上一秒都撸好袖子准备打人了，下一秒就是这种待遇。 而且是加奈诶！传说级的美女！还当着整个庭院的面，向你表白！ 虽然灰牙对自己也是超有信心的，可是能征服这种分数的美女，还让她说出这种死心塌地的话。 灰牙男人的自尊心都快上天了，那种浑身游走的酥爽是什么，还挺烫手的，难道就是！艾玛，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去！”李斯坦两步窜了过来，“都说女人最会给男人留面子，没想到，这种仙女级的，一出手居然这么豪迈，你看看……好多人！” “是啊，好爽！”灰牙还盯着加奈的脸，心里来回只有一个想法——这种女孩子，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我为什么不要呢！ 加奈轻轻地笑了笑，灰牙又想起那天满天的烟火。 加奈那双金色的大眼睛，就像是，世界上所有的光，都在那里。 整条走廊都疯了，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唯独除了小雪球。 她呆呆地看了看这几个人，很快就把头埋了下去。 再怎么谈恋爱书还是得读的。 今天有一项十分重要的内容——报社团。 学识庭院的初级课程已经全部结束了。 进入中级之后，除了原本的几门课之外，还新增了魔法格斗，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此外需要到其他学院进行旁听。 灰牙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填报表—— 森山学院是“狩猎”，一副很有特色的感觉。 江河学院是“图腾和预言”，加奈在旁边接了一句：“基础的部分，就是做每天的天气预报。” 怪不得，这个轻松，人气也挺高。 星辰学院提供的是“星际航海”，灰牙茫然地抬起头：“这是什么？” 李斯坦想了想：“应该是太空类的知识，还有航海史什么的，说不定会讲到海盗，你报什么？” “我还没想好，反正不急。” 小雪球在边上已经飞快地填完了自己的课程，还不给大家看：“社团呢？要不要报同一个，这样还可以一起玩。” 灰牙忍不住瞟了一眼加奈，一对上那双大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着了。 加奈注意到了他：“你想报什么？” 目前提供的有：治疗、隐藏、附魔、制图还有飞行。 “治疗好了，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他很快下定了决心，斜眼却发现加奈的那一行，治疗早就被她填了上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你这个样子，我要是学治疗的话，早晚能用得上。” “加奈，我……” “好了啦，什么也别说，”加奈站起了身，笑出了两颗小虎牙，“我不想听你的答案，我这个人呐，自尊心很强的！” 灰牙不明白地看着她。 “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反过来，亲口来问我！” 真是不敢相信，这个大小姐还真有信心。 “我这个人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灰牙嘴都合不上了，不过话说回来，女孩子嘛，这样挺酷的。 72. 简单，而又粗暴 成绩出来之后的当天晚上，灰牙就被请到了黑爪的房间。 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要怎么接这个招。 无非就是——你居然考成这样！你丢不丢人！你到底还读不读了？不读就滚回去，别浪费钱！ 其实黑爪这个人吧，太不要脸，上次口口声声说得好，要重新认主，只要灰牙愿意走这条路，他都会老老实实地跟在后边。 可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黑爪还是会像训儿子一样训他。 越想越觉得丧气，虽然灰牙现在是没多少本事，可他有自知之明啊。 他自己都没办法承认以前在蔷薇的那个身份，更何况是从小看着他不穿裤子的黑爪。 正巧这个时候小萝莉在旁边捣蛋，一拳甩在了他的脸上。 灰牙觉得更郁闷了，明明小萝莉是唯一一个被他完全驯服的东西（理论上来讲），结果听到加奈的事情之后，就彻底造了反。 所以他现在病恹恹地坐在黑爪的办公室里，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黑爪看了半天之后突然叹了一口气：“你别这副表情，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谁呀？” “你坐牢的那段时间，我和这个人秘密联系上了，我觉得你有必要见一见，以你自己的身份！” 灰牙愣了一下，正准备冷嘲热讽地说：“既然是那个身份，那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门就开了。 黑爪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只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谢谢！刚才下雨了，所以有点晚，对不起……” 好熟悉啊，在哪里听到过？ 灰牙满怀疑问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长头发，蓝眼睛，身上穿着水手服，一手提着一把雨伞：“好久不见，灰牙同学……啊！不对，应该叫你少主才是……” 这不是！LOO糖心蜜桃的那个……又是真理审判局调查三处的那个…… “重新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娜娜莉，今年14岁，我的真实身份是，秘密组织——替罪权杖，特别行动队的成员……我一直在找你！” “什么玩意？”灰牙看看她，又看看黑爪，“你怎么那么多身份？” 娜娜莉跟着黑爪过来坐下：“这么说吧，4年前，我通过选秀进入了LOO糖心蜜桃，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为真理审判局工作了，当时按照人气排行来讲，我是很有可能会被淘汰的，不过偶像这个身份必须存在！” “所以你就被选上了……” “没错！”娜娜莉认真点了点头，“我在预备队训练了4年，然后当上了三处的处长，也就正式出道了。” “那替罪权杖又是什么？” “这是一个由各个阶层组成的神秘组织，不仅是三角蔷薇这一个地方……安布雷拉，自由城邦，或者是周边海域，都有我们的人。” 娜娜莉说着挺直了腰板：“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建立新的秩序……我刚才也说了，我一直在找你，上次接触之后，我就已经弄清了你的真实身份，当晚我和黑爪有过一次交手，不过因为有其他人在场……所以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灰牙看了看黑爪，他一副知情的样子，娜娜莉的目的，看来他是知道的，而既然同意让灰牙见面，也就是说，黑爪想征求他自己的意见。 “你找我干什么？” “为了追随你！” “什么？” 灰牙彻底吓了一大跳，他原本已经预想好了，娜娜莉要逼迫他加入的各种理由，不过这个说法还真是，简单又暴力。 “我问你……”娜娜莉提高了嗓门，“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灰牙开始哭笑不得，“你看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说我能有什么目的？” “不对，我问的不是灰牙这个人！是阿尔瓦家的少主，你目前还是你们家族的继承人，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混吃等死……还是和我一起杀回去？” 灰牙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就算我谁也不是，我的目的，也只有报仇……” “那不就对啦！交易达成！”娜娜莉拍了拍手，又转头看着黑爪，“你看看，我是怎么说的，再倔的脾气，也能被我说服！” 黑爪笑眯眯地看着她：“是是是！你们愤青就是这点好，煽动情绪，一套接一套的，比谁都强！” 等等！这两个人，像是联手要把灰牙给卖了，这简直就是，搞事情啊！ 黑爪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父亲安排你在这边学习，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相信他是想让你自己做出选择，既然你已经定好了目标，那么我的建议是——替罪权杖，有组织，有能力，也有资源，这是回去的最佳途径！” 灰牙没有说话，娜娜莉又补了一句：“还有理由不是吗？狄波拉覆灭那件事情，你也知道，牵连了很多人，大家都在努力活下去，为的就是等你回来。” 还有这种事，灰牙不敢相信。 “你以为你是一个人吗？你从来都不是，只要你出现，所有人都愿意跟随你……” 原来是这样，人的目的可以有很多种。 有些人，终生守护一块土地，恪守自己想要的稳定。 有些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什么才是对的，还有的，甚至只是远远站在后边，等着去看最后的结果。 这当中，必须有人站出来，这架车轮才会继续向前滚动。 如今灰牙有了这个机会，他到底该不该利用这些人，来达到自己，或者是大多数人追求的目的？ 为什么不可以！ 灰牙突然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变化，就像云层的松动，果然是感知到了风雨的蓄力。 娜娜莉拿出了一封文件，飞快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黎明骑士国防指挥学院！你首先需要一个身份重新出现在蔷薇，灰牙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然后你会进入机甲新生训练班，毕业之后，你会被安排进入军队，这是最快的方法。” “那庭院这里怎么办，我也不会分身术啊！” “这你不用担心，”黑爪插上了话，“大法师那边已经在做安排了，方便你秘密进出两地，还有，你下学期的旁听课，就选《星际航海》，这门课是我在上，我会为你打掩护的。” 看来是真要去了，这种节奏，不得累死啊…… “别担心！”娜娜莉笑了笑，“黎明学院的训练班为期都很短，毕竟目前在和安布雷拉开战，很需要人的。” 听上去好像挺容易死人，灰牙更沮丧了。 73. 升级指南 安布雷拉和三角蔷薇在某种程度上是很相似的。 不同的是，安布雷拉拥有人工智能，而三角蔷薇拥有魔法。 众所周知，蔷薇地界曾经叫做蔷薇共和国，人工智能恐慌爆发之后，由四大家族带领众人，从安布雷拉叛逃后建成。 所以新科技或多或少被带了过来，最典型的，就是机甲。 此外教育方面也很相同。 安布雷拉拥有上空骑士作战指挥学院，毕业之后，大多为上空骑士团效力。 而蔷薇地界也有一座黎明骑士国防指挥学院，专程为黎明骑士团输送新鲜血液。 灰牙此番要去的，就是这个黎明指挥学院。 仔细想一想，除了上次坐牢，自己已经有10年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加上灰牙目前所在的三角地界，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比较落后的地方。 就是没有电视，没有网，除了魔法，就是魔法。 这就意味着，灰牙这次回去，要假装自己是个什么都懂，也跟得上潮流的二笔少年。 结果黑爪摇了摇头：“算了，背景身份还是用之前准备好的那一套，你叫灰牙，父亲是烽火雷，自由城邦出生，在三角地界长大，母亲已经过世……我看这样好一些。” “那就好！”灰牙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千万要小心，各个家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势力，都会让人进入黎明学院，其中不乏有身份的，以前狄波拉一族本来在军事上拥有极高的地位，因为你的母亲，是天空女神的驾驶员，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所有人都不老实了……要我看，搞不好会遇见几个熟脸，千万别给我搞事情！” “有意思，我现在这副样子，只怕谁也认不出来。” 黑爪忍不住泼起了冷水：“你只要把你的臭脾气好好收一收，有事没事多忍让，尤其是别猖狂，应该不会死。” 灰牙这会的心情就像是坐上了海上的大船，根本没空搭理他。 在灰牙的记忆中，蔷薇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对了，那边没有公会，很多事情，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例如，在三角地界，任何事情都可以靠协商来解决，包括三桌会议，议长位置由各方势力公开竞争，民众还可以投票。 三桌的意思是，三种势力的代表。 其中一方位置保持空缺，传闻是因为对晶石能源的敬畏。 可是在蔷薇那边就不一样了，叛国那年，天空女神的初代驾驶员工程师，带领众人杀出了血路。 也就是在那之后，虽说是一个自由的国度，可是工程师的位置，一直留在了万神殿最高的地方，像是一个君王。 虽说没有实权，但他的存在，如同一根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了很多人的心上。 尤其是工程师病重的那几年，大批民众表示，只有得到工程师认可的那个人，才可以承袭王位，获得新一代的领导权。 怎么感觉都像是个笑话，可是却让各家族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毕竟民意这种东西，谁也敷衍不过去，加上是个人都想登上那个位子。 再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狄波拉覆灭，工程师也死了，至于继承人嘛，谁也不知道他在哪。 整间屋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大家都各怀心事。 娜娜莉因为时间的缘故，这就准备回去了，走之前吩咐灰牙：“你来报道的时候，我们的人会跟你接头。” “有什么暗号吗？我怎么找到他？” “不用，他会来找你的！”娜娜莉说着美美地笑了笑，“请记得要给我投票哟！” 然后就走了。 这下好不容易只剩下他跟黑爪两个人。 不出所料，黑爪先是大骂了成绩太烂这回事，又话锋一转：“其实我都想过了，你父亲说天使需要魔法才能发挥最强功效，而且结合召唤天使的情况来看，等你自己觉悟，肯定是不行了。” “几个意思？” “你觉得你有了天使之后，比较擅长的是什么？” 灰牙心里突然就有了答案，就是不敢说出口。 黑爪马上接了过去：“没错，就是打架，你可以不要这个脸，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灰牙只恨今天没带小萝莉过来，这会想扇死他都不行。 “时间不多了，你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你觉得合适吗？难道要看着别人替你送命……” “行了行了！”每次见面都说这个，灰牙都烦了，“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又不是法师！你非让天上飞的学抓鱼，你还有理了？又不是我想这样，除非你给我指一条升级的路出来！” 说着黑爪就递了一本书给他。 “这是什么？” “高级巫术，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才适合你。” 灰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上次你说，这个是犯法的……” “没错，不过我发现，你好像对坐牢还挺满意的，而且真要是有什么……你也可以回去避避风头。” 也行，总比待在这里强。 黑爪随意交代了一些学习巫术的方法：“既然你只有实战才能发挥出来，不如试一试，但前提是要掌握魔法格斗所有的基本技巧，这本书里也有提到过一些，你抽时间多练习练习。” 灰牙觉得的确是个好东西，重在实用。 黑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一个大好青年，亲手调教成了小混混，除了打架泡妞，其余的一概不会。 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人家父母。 不过好歹算是有点特长，希望以后真刀真枪的动起手来，灰牙不至于吃亏。 “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别忘了报课的事情，一周之后，大法师那边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灰牙起身走到了门边，又突然停下来看着黑爪：“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蔷薇那边，一点家的感觉也没有，以前总想着回去，到了现在，很多事情，我总觉得烦。” 黑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是说：“回去也要讲究姿态，等你顶着胜者为王的光环，我不能保证你会比现在快乐，至少，你不会再像今天这么难过。” 灰牙心里很清楚，很多未知的定数，从他决定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就已经在等着他了。 好在风雨兼程，你一直都在。 【人物】 【灰牙】： 长河地下城边上的小镇少年，嗜酒，美男子，性格好强但线条粗，说话不留情面得罪人（尤其是针对爱慕者），三观却正，一心想证明自己的同时不断惹祸，但是！因为能力强的缘故也经常惊吓到所有人。真实身份是蔷薇共和国两大叛两大贵族的首位继承人，父母死后被管家带走，至今还没搞明白。是的，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掌握天使之后，发现小魔术经常有失准心，天使之力只能用于杀人，所以又在黑爪的安排下，开始学习巫术。 【少主】： 灰牙的真实身份，本名未知，阿尔瓦为父姓，狄波拉为母姓，分别代表蔷薇共和国势力庞大的阿尔瓦家族和狄波拉家族。他本来是两大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因其家世显赫，出生之时，共和国上下便以“少主”的称呼指代。但五岁那年，因不明原因，父母双亡，狄波拉家族遭到了覆灭性打击，作为姻亲的阿尔瓦家族却选择了沉默。年幼的他被黑爪带走，但阿尔瓦家的族长，少主的爷爷，一直没有剥夺他的继承权，所以他依旧是名义上的继承人。 【小萝莉】： 垃圾桶变来的少女，其实是被捕获驯化的天使，因为大法师手抖封印在了垃圾桶里，只有灰牙能激活控制，于是成为了他的铲屎官，除了垃圾桶形态，其他人并不能察觉她的存在。天使原名长泽梨雪，变成天使的时候脾气会变坏，天使是神族遗址的守护者。 【珂赛特】： 歌利昂家的小姐，灰牙的未婚妻。十足的聪明，任性，漂亮，金色眼睛，大长腿，对男人的挑逗应对自如。万神殿事件之后，歌利昂家撕毁婚约，但珂赛特对灰牙情有独钟，在转移天空女神的时候发现了灰牙，并努力（飞快的）取得了法师的资质，化名加奈，强行转入学识庭院。入学后灰牙并没有认出她是谁。 【愤怒大法师】： 男的，人称鬼才神手，白胡子，苦行者公会首席大法师，学识庭院院长，好色，表面骗子实际能力爆强，好像看破了一切，所以将小木头交给了灰牙。 【黑爪】： 灰牙的养父，也就是阿尔瓦家族的管家，和灰牙的父亲好基友。曾经是学识庭院的老师，秘密里会魔法，作为第一个在旧人类当中学习魔法的蔷薇人，是学识庭院的第一位特招生，很受人喜爱。 【李斯坦】： 灰牙的第一个好友，能力显著，嘴贱，好事，但值得信赖。灰牙没有出现前他是学院的第一名。 【小雪球】： 灰牙的好友，温柔萝莉，语出惊人，白色眼睛，其实是夜行族，会变成骷髅，特殊技能是打开传送。小雪球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只记得她要来学习魔法，冥冥之中感觉自己不会死，但不知道为什么。 【法赫】： 长河地下城议政院高管的儿子，学霸型，一脸严肃，前拥后簇，以为自己三观正，不出面却喜爱用大道理说服他人，班长型。 【星辰院的同学】： 海德、乌贼、小野驯、邱渔、苏安娜（女）、云熙儿（女） 【红豆】： 《魔法技术与理论》老师，温柔怒骂，单线条，爱说错话。妖精和精灵的混血，尖耳，绿眼睛，学生会会长。 【拓直树】： 《晶石魔法史》，星辰院院长。克隆人，母体是为灰牙父亲工作的人（流浪法师），曾被他救过一次，所以忠心耿耿，更像兄弟。当年跟着灰牙父亲叛变，克隆人留在之前教书的位置上，本体是安布雷拉特务机构的副官，后被第二代克隆人觉醒后杀死，秘密取代之，区别在于克隆人脸上有半跪妖精举灯的刺青。帮助灰牙父亲更改呼吸公会招募时的传送装置。 【拓直树第二代】： 拓直树的克隆人，智力成长很快，在拓直树本体更改传送装置时，将他杀死，后带着装尸体的箱子去见灰牙父亲，下飞机被捕，遇到了安布雷拉特务机关的阿利森，被招安。 【白鱼】： 跳蚤市场著名药师，学识庭院地下商城主管，像母亲一样看护着灰牙。 【幼利】： 甜腻的学院护士，身材火辣，是愤怒大法师的暗恋对象，对血这类物体有抓狂的反应，中过猫角兽的毒所以行为有点像动物。 【四大家族】 狄波拉：军事 阿尔瓦：从政 歌利昂：经济 乔迪凡：审判局 【工程师】： 天空女神初代驾驶员，蔷薇人的精神领袖，由他制定了“王位承袭”的方法。当初安布雷拉人工智能高度崛起，当最高领袖“教授”和“莱恩”上位，以自由的名号，从贵族手中进一步夺取权利，以及机甲的操控权之后，纷争不断出现，贵族发动了“血色黎明”试图推翻人工智能的政权。被镇压即将失败之际，工程师带领众人驾驶天空女神杀出血路，叛逃至旧人类所在地的边缘，建立了蔷薇共和国，后又与三角城邦签订协议，成立了三角蔷薇联合国。 【制裁之手阿利森】： 安布雷拉人。上空骑士团精英，枪法精准，十年前灰牙父亲混入安布雷拉之后，为了预防启用了阿利森，加入“八月洽谈”计划，让其重返上空骑士作战指挥学院，毕业后进入集律厅，发现秘密隐藏的拓直树，并对第二代进行招安，在后剧情中有巨大作用。 【教授】： 安布雷拉人，曾是一名普通的教授，人工智能研究的元老，妻子意外死亡，悲痛之余发现以前做研究的时候，扫描了一段妻子的意识，以该意识为源代码，开发出了人工智能，并以她的名字法蒂玛命名。 【莱恩】： 人工智能法蒂玛在与人类初次作战中不断进化，分裂出莱恩这一意识，法蒂玛以教授妻子为蓝本，生性过善，而且不会做任何对教师不理的事情，莱恩逐渐压制法蒂玛取得控制权，迫使法蒂玛陷入沉睡，后大规模整顿安布雷拉。 74. 加注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风里隐约透露出一股凉意，这应该是今年最后的好天气。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夏天一过，秋天跟着就结束了，灰牙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多加了一件衣服，眼看着该到了冬天，突然间又升了几度。 所以户外活动区专门切换成了一座看海的小山坡，从电梯下去还有大片的桂花树。 灰牙和李斯坦，还有小雪球，从白鱼那里打包了大批美食，自行画了一块地盘，边吃边躺了下来。 没错，加奈不在！ 灰牙觉得念念不舍的同时，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小萝莉把野餐篮子当成了一匹马，沿着山坡冲下去，一路上看见花草摇摇摆摆，还有她欢乐的笑声。 加奈不在就意味着，可以好好说话。 灰牙把要混进黎明学院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李斯坦的意思是：“我觉得可以有，你就开机甲就好了嘛，当什么法师，一点用处都没有！我现在回想起刚开学的时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雪球还算比较理智：“你的意思是，你要两边跑？怎么可能！” “大法师已经在想办法了，我猜是什么传送之类的东西，”灰牙又说了旁听课的事，“所以只能选《星际航海》，其实也还行，我还挺感兴趣的。” 三个人默默地吃了一会儿，李斯坦手里的海苔被他捏得脆响，小萝莉在远处听到响动，像只小动物一样跑了回来。 “你们怎么了？”她双手提着篮子，来回看了看。 李斯坦直接就开始插话：“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加奈怎么办？她还不知道你是谁吧？难道一直防着？” 灰牙沉默了。 “喂喂！你要是不喜欢人家，你就趁早拒绝，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娘们兮兮的，人家一个大美人主动喜欢你，你还装什么哔！” “我觉得也是！”李斯坦刚骂完，小萝莉又来了，“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最好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要是再考倒数，你不嫌丢人我都嫌！”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灰牙说到这里就没往下再说了。 这种事情，难不成还有其他办法，灰牙只是觉得，他无法做出回应罢了。 毕竟加奈是唯一一个不知道他是谁的人，而前面有太多未知数，搞不好哪天连命都保不住，实在是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草丛突然动了一下。 “谁呀！”小雪球第一个听到了。 一群人紧张地转头看着那边。 只见悉悉索索钻了个人影出来，定睛一看，是李斯坦的老相好，云熙儿。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她拍了拍胸口，又拿出一个信封，“你们几个……跑那么远，我还用了寻人咒……真是累死我了。” 灰牙低头看了看她递过来的信封。 几个意思，又来？ “说是给你们的，拿着！”云熙儿把东西往前一塞。 “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 “谁给你的呢？” “不知道啊，完全不认识的人……他也说是那个谁谁谁给他的。” “谁？” “……不知道啊……饶了我吧！” 云熙儿选了一条好走的路下山。 灰牙看着手里的信封：“我怎么有不好的预感，你们说，拆不拆？” “别！搞不好是个咒语！最近加奈跟你表白的事，我上厕所都听见有人在拿小人扎你。” 小雪球不吭声，小萝莉倒是觉得：“拆啊！怕什么，不是有我在这嘛！” 此话甚是有理！ 于是灰牙大着胆子拆开了信封，李斯坦和小雪球一左一右地看着他，甚至把武器都掏出来了。 结果……是一张相片，又小又破。 准确说是从什么地方剪下来的，还是黑白色的。 “这是什么？” “哎呀好吓人！快扔了吧……”小雪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紧张。 另外两个人都扭头看着她，她不自然地咬着嘴唇：“你们自己看啊！” 果然，这东西刚好是个人形，应该是从哪幅合照上剪下来的，只见头的位置，刚好被剪掉了一半，而且是顺着鼻子正中，另外半张脸，全都不见了。 “谁啊这是，完全看不出来！” 灰牙把它摊在手心里：“奇怪，怎么小，应该是大合照吧！” 不过想这些有用吗？完全没用，灰牙把它收了回去，心想要是个恶作剧就好了。 最后的时间大家交流了社团课的事情。 既然是社团，又是技能课，那去或者不去，都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灰牙的决定是，全报了。 既然两头跑，那营造一种很忙很没时间的假象，必定是个聪明的想法。 临到结束的时候，灰牙突然义正言辞地拜托另外两个人。 不光要保守秘密，还要替他打掩护。 “行行行，你哪天发达了，别把我们忘了就行！” 然后就分头回去了。 谁也没看出小雪球自从收到那张照片起，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甚至主动提出要保管这东西，灰牙也同意了。 看来大家都没有发现，她低头看着那张破掉一半的脸，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从鼻尖的位置剪掉一半，不光是为了要掩盖照片上那人的长相是吧？ 这明显是个信号。 半个小时之后，小雪球来到一个隐蔽位置，抬头看着等在那里的男人。 半张脸光滑整洁，半张脸上纹着妖怪的刺青。 是拓直树。 小雪球紧张得不行，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他：“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上次不是说了，会帮我的吗？” “我给你带了东西，”拓直树拿出一只药瓶，“这是特制的药水，能帮你控制自己，暂时平衡肉体和灵魂的关系。” 小雪球没有说话，拓直树满意地笑了笑：“这种药水很特别，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服用一次，而我也想过了，你肯定宁愿再变成骷髅，也不愿意和我达成交易，所以我就把你的照片剪了下来，再请人送过去……也算是，加了一倍的筹码！” “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把跟灰牙有关的消息提供给我……”拓直树拿出了那本灰白色封面的画册，“你没有权利拒绝，要不然，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小秘密，毕竟回到这个世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75. 数字游戏 从这个夜晚开始，庭院里的植被，纷纷盖上了一层霜冻。 走廊里的油灯，在天光初亮的那一刻，就会准时熄灭。 所以火光闪烁的瞬间，小雪球扬起脑袋，在拓直树身旁小声说一了一句什么，然后就黑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整个庭院又回到了往常的平静里。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例如灰牙这几个人，顺利成为了中级生，从此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但老话都说了，革命要靠自觉，什么课逃，什么课不逃，简直就是一门哲学。 这种问题放在灰牙身上尤其明显，他十分大胆地报满了所有的社团课程，加上原本就该上的课，还有旁听，就算把自己砍成八块也上不完。 李斯坦帮忙设计了一张表，内容包括每堂课的时间，授课老师，灰牙的兴趣程度，还有这堂课的有用程度，再搭配即将开始的黎明学院授课时间表，然后就可以合理规划出逃跑时间。 “你就放心吧！这种大课，一般人都很多的，又不会点名，况且真要是查到你，我们还有一招绝杀！小雪球，拿给他看看！” 小雪球从书包里掏了一副眼镜出来，往自己脸上一戴，只见她整个人，突然变成了灰牙的样子，只是有点奇怪，质感显得不那么真实。 “还不错吧？”小雪球开口问他，却还是自己的声音。 这种画面感，说不出来的恶心。 “什么玩意这是？”他忍不住联想自己要是带上会是什么效果，“又来变形，上次还没玩够？一会儿巡查就来抓你们来了。” “不可能！我只是对它施了幻想咒，然后限定幻想的内容是——但凡有人直视，都会脑补你的样子。” 灰牙明白了，怪不得那么恶心，原来自己在李斯坦心里就是这副德行。 “要试试看吗？”小雪球把眼镜递给他，顺带还有自己的镜子。 灰牙偷偷背转过身去，把眼镜戴上，然后举着镜子一看。 果然是每个人脑补的样子。 两张脸叠加在一起的效果，怎么说才好呢？帅气逼人的同时，还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喜感。 “你好像一个充气的假人……” “怎么，你要试试看么？” 以下是越来越下流的对话。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李斯坦有了一个新法号——李污师。 他自己还挺得意，凡是有人问他什么意思，尤其是女孩，他绝对要再猥琐一次。 而灰牙自从得到那本高级巫术的书之后，虽然有一门课叫《魔法格斗》，不过他为了早点学会基础格斗技巧，每晚都拉着小萝莉，偷偷躲在房间里练习。 基础技巧总的说起来只有两个部分，攻和守。 每个部分有七种要领。 一开始的时候，他死活都要跟小萝莉单挑，还不让别人变身。 不过攻是不可能的，小萝莉像只兔子一样，速度惊人，一蹦就从衣柜跳到了床上，还发出长长的笑声。 换成守一样不行，灰牙的机动性赶不上别人，腰还没有转过来，屁股就中了一脚。 但好在灰牙这次下定了决心，整日整夜地和小萝莉在房间里狂奔，甚至被隔壁邻居告到了管委会，说他窝藏女人。 终于赶在黎明学院开学之前，掌握了攻和守的前3种技巧。 第二天就是报道的日子，灰牙接到黑爪的消息，说大法师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他午夜起床溜了出来，跟黑爪在学识大厅里碰头。 黑爪前后看了看，确定好了没什么动静：“跟我来！” 说着就带着灰牙来到了电梯井跟前。 这里一共6部电梯，1-3前往各个学院，4号是户外活动区，5号是危崖办公室，6号一直没有启用，挂着一个禁止的标志。 只见黑爪停在6号电梯跟前，用自己的短杖，敲打着手心。 “咚咚咚……”一共7下。 所有的电梯数字突然往上一跳，变成了数字7。 6扇门齐刷刷地打开，里面要么是腥红色，要么是看不见底的黑。 “记住！每次的门都不一样，到了这一步，你就跺三次脚，然后你会听到一个声音，他说的是几，你就从几号进去，我先来，你注意看！” 灰牙点点头，黑爪先示范了一次，进入电梯消失了踪影。 他突然觉得有点吓人，尤其是那么阴森的晚上，电梯里的光不像是灯所发出来的，看得人浑身发凉。 但他还是跺了3次脚，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黑夜里的动静。 突然，一阵脚步声过来了，灰牙不确定地转过头，看着远处的走廊。 脚步声却突然到了身后！ 他猛地一个转身，心跳得不行。 瞬间就安静了。 只听耳边被凉风吹了一下，然后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折断你的背骨，扔在腐朽之山上……” 腐朽之山？是3！ 灰牙抬头看着电梯上边的数字。 不对，应该是之前3号电梯所在的位置。 他赶紧走了进去。 前脚一出，是一个类似院长办公室的房间，但摆设没有那么齐全。 大法师和黑爪正站在一座沙盘边上等着他。 灰牙忍不住好奇，低头一看。 沙盘里修建着一座接一座的高楼，从一道雄伟的大门进去，正是黎明学院的广场。 大法师摸着自己的小胡须：“如何？我专门为你修葺的传送装置。” 灰牙猜的果然没有错，只是没想到，这玩意居然这么大气。 “你看这个！”大法师手里拿着一面黑色的小旗，“拔一根头发下来，绑在这东西上面，然后你想去什么地方，就把它插下去！整个传送可以覆盖的面积不光是学校，还有附近的街道。” “好厉害！感觉不用走路了！” “你想得美，这东西是为了让你不被人发现，所以你每次必须出现在没人的地方，我建议以后可以放在宿舍，但你要准确记得房间的位置。” 灰牙仔细看着沙盘里的高楼，每栋屋子的小窗户活灵活现，甚至还可以看见里边的桌椅。 “我总要开学才知道房间在哪，第一次怎么办？” “放心！我找到一个备用的安全点，就在这……”大法师指着校门外的一条小巷，看起来是个堆放垃圾的地方，“你要记住，要是被人撞破，在他看清你的脸之前，你会被弹回来的。” 76. 逃课基本功 “想想看，等你熟悉了黎明学院的每条走廊，就靠这个沙盘，应该会很有趣。” 听上去挺带感的，灰牙觉得这东西真是厉害，不过：“那我想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大法师阴险地笑了笑，两根胡子开始乱颤：“我已经设定好了，回来的方法非常简单，而且不会引人怀疑，随时都可以发动，还用的是你熟悉的招数。” 不知道为什么，灰牙一看到他这张脸，瞬间觉得肯定完蛋了，毕竟坑人是他的天赋。 “什么招数？复杂的我不会！” “就是唱歌！” “对不起，你说什么？” “就是那首……正在发酵的最后一口酒呐，浓烟一样刺穿了胸口呐……如何？我唱得还不错吧！嘤嘤嘤……” “……” “矮油，别丧脸，你本来释放天使的时候也要用嘛，再说了，唱歌这种事情，我刷牙也唱，蹲马桶也唱，有什么不可以！” 灰牙默默冷笑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天使在我身上，我本来想释放的，一唱歌就会被传回来？” “那倒不会，我有那么蠢吗？我已经设计好了！”大法师得意洋洋地看了看黑爪，“其实是酱紫的，如果天使在你身上，你释放的时候唱歌，天使就会下来，但你不会被传走，如果天使没上身，你唱了这首歌，你就会被传回来！” “等等！什么意思？要是我被附身了，我就得唱两次才能回来？” “诶！对咯！” “有病吗？好好的其他方法不行，弄这么麻烦！” 黑爪也是无语了，不过：“算了算了，弄清楚了就可以了，现在再改也来不及了，你就忍忍，他是这个风格。” “忍你大爷啊忍！垃圾桶就算了，现在还弄个这玩意。” 老实说，大法师就是灰牙耍帅路上的绊脚石。 但是他居然还有脸委屈：“你怪我做什么啊？我也是好意啊，本来唱歌就挺好的，人人都可以唱歌，不容易发现嘛！万一你多练练，唱好听了，还有妹妹喜欢你。” “哦……我谢谢你！喜欢我的妹妹够多了，不用你操心！” 多一秒钟都待不下去，灰牙拿着小旗杆，转身就走。 黑爪在后边默默地补了一句：“明天下午3点，准时去报道！我在这里等你。” 行行行，什么都被你们安排完了，还能怎样？ 到了第二天下午，第一堂课是黑爪的《中级魔法进阶》。 这种节奏的意思就是说，妥妥的，还不用特意逃课。 黑爪的课已经从一开始的变颜色，到了现在要求做一道菜出来的难度。 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菜名，然后讲起了，如何用晶石武器替代自己的双手。 听说后期会有专门的烹饪社团，也就是说，可以蹭吃蹭喝。 灰牙瞬间觉得这堂课尤为重要，赶紧卷起袖子，决定试一试。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他只有一个想法——这些法师到底是不是脑残？明明这么简单的东西，与其用魔法，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快。 在这之后是拓直树的《晶石魔法史》。 灰牙掐算了时间，这堂课结束是2点20，正好可以赶去7号电梯那里。 一般情况来说，《晶石魔法史》是小萝莉最不愿意待的地方，因为不用激活晶石，大家也爱不搭理她。 所以上蹿下跳，就差没死在那里，灰牙终于答应放她出去玩，但是交代好了3点之前，要在电梯那里碰头。 “记住了！你要是没来，我绝不会放过你！” 灰牙不仅看起来很严肃，还咬牙切齿的，小萝莉疯狂地点着脑袋，也算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结果她刚转身出去，拓直树就进来了。 “这堂课，是进入中级之后的第一堂课，我之前叫大家预习，今天会有一个小测试！” “MDZZ！第一天就来这个。” “整死人啊！这节奏……” “为人这么贱，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下边七嘴八舌已经骂开了，拓直树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大手一挥，每人的桌面上已经盖上了一套试题。 “看来只能死在这了！” “放心好了，一点都不难……”拓直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灰牙觉得他明显是在看自己，“只要是看过书的同学，都能通过这次考试，谁要是提前做完了，就可以先走，要是做不完，就留下来抄书。” 不知道为什么，灰牙有一种感觉，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是不可能啊，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他赶紧深吸了一口气。 《晶石魔法史》对他来说，不止是软肋那么简单，基本就等同于弱智。 这踏马还考的是新书上的内容，谁会知道啊！ 照这种架势下去，全班都会被留在这里。 不过灰牙相信拓直树是干得出来的，倒是这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明明哪天都可以，要玩大家可以玩到晚上，但为什么就是今天！ 拓直树不经意地笑了笑，心想着，万事俱备，今天我不走，你也别想走，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时间快到2点。 只见灰牙根本没做几道题出来，拓直树故意走到他身边，斜眼往下一看：“特招生，看来你今天，是走不了了。” 灰牙没吭声，后背却出了一层汗。 李斯坦在前边不远的地方，而且还是一副奋笔直书的样子。 看来学霸要再一次发光了，要是他今天懂事，想办法传一份答案过来！哼哼…… 正好李斯坦也是这么想的，只见他第一个起身，快步走到讲台跟前，把试卷交给了拓直树。 “我可以走了吗？” 拓直树眯着眼睛看着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然后李斯坦飞快地转过了身。 灰牙看到了，就在他右手的袖子下边，拽着一个小纸团，而且李斯坦所选的这条路，正好要经过灰牙。 这个计划真是完美，灰牙看了看李斯坦，又看了看拓直树。 时间也刚好，做完下课走人。 “等等！”结果还没等李斯坦迈出去，拓直树就在后边喊了一声，然后朝着讲台边上的小侧门，“走这边！” 什么！两个人都傻眼了。 李斯坦回头望了灰牙一眼，快速地在指尖把小纸团揉搓成指甲盖这么大，然后斜眼对着最近的小雪球方向，使劲眨了眨眼。 灰牙不经意地点了点下巴，表示明白。 只见李斯坦轻轻地一弹，纸团飞出去，正中了小雪球的膝盖。 小雪球伸手往下一抓，牢牢地把它拽住了。 就不该把小萝莉放出去，灰牙现在完全后悔了， 77. 是谁放的火？ 教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起身交卷准备出去。 灰牙是真的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试卷，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名词，还有大段没填的空白。 完了，这下真是完了， 时间显示2点30分，早就应该下课了。 他不安地看了看四周，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的，包括他自己，一共8个人。 就算能做，从现在开始，时间也不够了。 讲真的，灰牙从来不在乎成绩。 不及格就算了，这是他一贯的态度。 但是今天不一样，如果3点之前不赶到传送那边去，就都完蛋了。 一瞬间说不出来的紧张，他甚至觉得，为什么不好好听课，要是李斯坦来处理这种事情，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乱想也没用，他还有最后一次希望。 小雪球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然后她偷偷看了看低着头的拓直树，又往身后扫视了一圈。 这时候有人起身沿着旁边的通道上去，小雪球看准时机，突然站起来，直接撞在了那人身上，手里的东西全洒了。 “对不起！”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又赶紧弯下腰，假装在地上收拾，另一只手里捏着纸团，冲着灰牙远远抛了过来。 灰牙猛地抬头去看拓直树，正巧拓直树听见了动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里。 灰牙坐得很直，忍住想要去看地面的冲动。 过了很久，拓直树终于把视线移开了。 他赶紧低头，纸团就在一步以外的距离。 趁着又有人交卷，灰牙突然在混乱中钻了下去，一手捡起那张保命的小纸条。 只有10分钟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他拿着纸条的那只手，藏在桌子下面，快速地打开。 结果，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整间教室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拓直树径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灰牙只能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只见拓直树拿起灰牙的试卷，脸上突然冒出了一丝笑：“我就知道，你做不了，那就留下来抄书吧！” “你怎么知道？”灰牙心里急得不行，怒火直接就往上窜，他只能咬紧自己的牙关，“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说什么！也不想留在这里！” “那好，你做吧！至于你手里的东西，最好给我放下，你不是有能耐吗？证明给我看看啊！” 灰牙没吭声，一手拽紧手心里的纸团。 3点的钟声响起了。 拓直树“哈哈”笑了两声：“嘴硬啊！自己从这里出去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如果你真有本事，会靠这些偷鸡摸狗的手段？” …… “来来！证明给我看看……别求人，就凭你自己！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个废物！” “嘭”的一声响，拓直树警惕地抬起头，门打开又合上了，却什么也没有， 灰牙却已经听见了小萝莉的声音：“你个骗子，说好3点的！我等了你这么久！” 来得正是时候，要是今天没把小萝莉放出去，他早就可以从这里脱身了。 拓直树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双眼睛盯着灰牙，渐渐有了一丝犹豫。 灰牙朝他咧嘴笑了笑，吓得拓直树往后退了一只脚。 废物是吧，你就不知道了，只用一下，就一下，我绝对能切开你的脑袋。 灰牙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那种逼迫感，拓直树开始觉得不安了。 就是这种眼神，他记得这种眼神，在记忆里，这个叫灰牙的，总是异于常人的冷静，甚至有时候镇定起来，比一个正常人还可怕。 而拓直树不知道，灰牙虽然一步不让地盯着他，内心却快速地理出了最冷静的那一根思绪。 不能动手，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动手，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脱身，赶到7号电梯去。 “梨雪！”他在吟唱术里叫着小萝莉，“想玩玩吗？” “玩什么？你想干嘛！” 小萝莉已经意识到了灰牙的不对劲，她原本以为他会失去控制，召唤出天使，然后对着那个男人一顿暴击。 没想到！ “随便你怎么玩，我只要你玩就好了。” “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那好，就这么说吧！我命令你……在庭院里随便什么地方，砸东西也好，全部推倒也好，制造一波大的混乱，越大越好！只是必须把所有人吸引过去！” “哦！脱身的对策是吧！”小萝莉拍了拍手，“放心，你等着瞧吧！” 然后就从教室里出去了。 灰牙算了算时间，已经过了3点。 千万要快，就算目前报道刚开始，只要能顺利脱身，应该还能赶得上。 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肯定来得及！ 然后灰牙像是突然恢复了平静：“老师，不好意思，抄书是吧！从哪里开始？” 拓直树看着灰牙脸上带着微笑，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拓直树看着灰牙不慌不忙地抄起了课本，表情十分地专注，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又是松弛的。 就像是，在做作业一样。 他为什么不着急，已经3点过了，按照小雪球说的，灰牙的时间表有问题，是为了逃课。 但为什么要逃这么多的课，那个死丫头，死活都不肯说。 此刻拓直树只确定了一件事情，就从灰牙这会的表现来看，自己果然没有找错人。 这个叫灰牙的，的确有古怪，搞不好，和所有的事情，有最直接的关系。 他心里盘算着，似乎开始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外一声巨响。 紧接着，无数的尖叫声响起。 “怎么回事？”灰牙转过头，正好掩盖住了脸上的窃喜。 “不关你的事！继续抄书！” 话音刚落，天花板就破开了一个大洞，那只犀牛凌空落了下来，直接砸在地板上。 灰牙还是第一次见它被吓成这副样子，声音也在发抖：“不好了！有人入侵！4号户外区着火了！好大的火啊……校长让所有老师马上过去！” “着火？”灰牙和拓直树几乎是异口同声。 “都快顺着电梯烧上来了！再不想想办法的话，整个庭院就完蛋啦！” 拓直树阴郁地看了灰牙一眼，扔下一句：“不许动！” 整个人就不见了。 灰牙赶紧起身，一边往外跑一边在想，居然敢放火，这个疯丫头，还真是够野的。 78. 到底是谁放的火! 从星辰学院的教学区出去，有一条捷径，直接可以通往学识大厅。 整条走廊原本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灰牙找到捷径的入口，就在一座雕像旁边，用力踢它一脚，就会打开一道小门。 一从出口钻出来，灰牙都被吓疯了，原地站着完全不敢动弹。 只见整个大厅人山人海，空气中传来浓烟的味道，电梯口的方向，隐约看得见一阵火光。 突然一声巨响，地板猛地一抖，灰牙下意识地去扶身边的墙。 几个满脸黑灰的学长，顺着人群往后退，刚好经过这里。 “爆炸了！快让开！都往后退！”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宿舍去！” “喂喂，听人有人被困住了？” “是啊，还是个女孩，现在都没看见人出来！” 女孩？灰牙心里突然一阵紧张，小萝莉是不会被人发现的，而且以她的实力，根本不会被困住，难道真的连累了其他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担心。 灰牙马上穿过了人群，准备挤到最前边去。 真是不在现场不嫌事大。 后边的围着想看热闹，前边的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挤什么挤，赶着去送死啊！” “对不起，让我过一下。” 几个女孩满脸惊恐地看着他，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 “灰牙！” 扭头一看，是云熙儿。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李斯坦和小雪球呢？” 灰牙愣了一下，又着急地看了看前方：“我们走散了，我想去前边看一看！” “过不去的，前面画了封锁线，所有人都穿不过去，他们肯定先回去了……” 没等她说完，灰牙转身就钻进了人群。 快到3点半了，照目前的混乱程度，就算真的能赶上，估计也没戏了。 灰牙瞬间想起了拓直树之前的话，还真是，肚子里的火憋屈得不行。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一到单打独斗的环节，就像掉进了泥潭，越往前走越觉得困难。 不知道是谁的胳膊，突然伸过来打了他一下，灰牙胡乱伸手往前一抓，第二声爆炸响起，劈头盖脸的渣滓落了下来，挡在身前的人整齐地缩下了头。 隐隐约约能看见半空中有一条红色的警戒线，线以内站着几个人。 电梯上方有一块松动的石板，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突然就砸向了人群。 “快让开！” 灰牙刚喊出声，一个浑厚的男声紧接着响起，只见人群上方瞬间出现了一道屏障，挡住了石板的冲击。 咒语是从这边发出来的，就在灰牙的身后，他刚想转头去看，一个人就抓了他。 是大法师，一手还举着屏障。 “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黑爪在等你，赶紧过去！” “可是电梯下面，听说有人被困住了……” “胡说八道！我刚从下边上来，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大法师说完狠狠推了灰牙一把，他这才醒过神来。 对了，敲七下，然后再跺三次脚。 灰牙飞快地做了一次，果然没错，整个大厅里的人瞬间就不见了，窗外一点光也没有，就像是回到了那个黑夜。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听见了那个声音。 “宣誓的人，你被神灵所遗弃！” 4号电梯！ 灰牙抬头一看，4号电梯里面正翻滚着火焰。 难道要从那里进去？ 他刚一靠近，滚烫的火花就喷了出来。 这可是玩真的，要是真进去，估计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 他尝试着往前探出一只脚，半张脸上的毛都快被烧着了。 算了，管它的，冲进去试试。 灰牙咬紧大牙顶着烈火往前一冲，迎面而来的热浪，他感觉眼珠子都快化了。 巨大的冲力像是两拳击中了前胸，刚一张嘴，一股浓烟就顺着喉咙灌了下去。 整个呼吸系统都快炸了，灰牙一边咳嗽，一边难受地抓着自己的脖子。 抬头一看，黑爪站在沙盘边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把小黑旗递了过来。 灰牙从头顶拔下一根毛，飞快地缠在了旗杆上。 “这个拿着！”黑爪手里是一封录取通知书一样的东西，“你迟到了这么久，如果没赶上，你就别回来了！” 都来不及了还废什么话，灰牙在沙盘上找到大法师的安全地点，刚把小黑旗插上去。 四周像是显示屏一样，突然一黑，又亮了。 眼前出现一道小巷，巷子口有一条狗，低头转悠了两圈，又飞快地跑走。 灰牙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通知书，赶紧从巷子出去。 街道两边是整齐的小房屋，脚下的路面十分平整。 这种真实踏在地面上的感觉，灰牙知道，他确实是回来了。 路口是双向的街道，车辆来回穿梭，过了十字路口就是黎明学院的大门。 灰牙跟在人群里，绿灯最后跳了两下，他终于来到了对岸。 学院大门两侧站着守卫，一身严肃的军装，这会门前已经没有人了，整个学院静悄悄的。 灰牙来到入口前，闸门是关着的，灰牙不安地看了看身旁的守卫，那个人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不开门，灰牙冲他举起了手里的通知书，那个人还是没有反应，一瞬间，他手心里全是汗。 难道迟到了就不让进去，还是说，有什么不对劲？ 等了好半天，守卫终于绷不住了，冲着闸门上方偏了偏头：“刷卡！” “哦哦，不好意思！” 灰牙赶紧打开通知书，拿出一张卡片，靠在闸门上一刷。 半空中出现几道白线顺着浑身扫了一遍。 灰牙的正前方出现了几行个人信息。 姓名，学号，学前出生地…… 一个轻快的女声响起：“正在核对是否属实，请稍等……” 灰牙站在那里不敢动，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是在这个地方被识破了，会是个什么下场。 结果没过多久，闸门突然松动，往两边打开。 女声说道：“欢迎来到黎明骑士国防指挥学院，新手请到3号楼办理入学手续。” 走进去没多久，顺着门前的广场向右转，灰牙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远处的地面塌陷了一大半，地底还冒着浓烟，一群医务工作者接连抬出了几个人，放上了旁边的救护车。 所有新生远远站在那里，气氛说不出来的压抑。 几个全副武装的防爆人员抬出了一个黑匣子。 灰牙听到有人说道：“长官，B2层也炸穿了，还有部分明火……” 怎么回事，听上去像是袭击。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踏马放的火？ 一架巡回艇远远地飞过来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由于突发事件，新生入学被迫延迟。 真好，倒霉得都快起灰了。 79. 队长！你好！ “来晚了？”说话的这个女人留着一头短发，上半身十分精壮，感觉一个拥抱能掐死人。 灰牙老实地点点头，尽量装作无辜可爱的样子。 结果女人不屑地“嘁”了一声，一脸小鲜肉我见多了的表情。 “来，戴上这个，先把人物给建了！” “先把什么？”灰牙习惯性地反问了一句，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 不行，要忍住！死撑全靠一张脸，要拿出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出来。 还好女人没有注意他，转头盯着一个死胖子的屁股。 灰牙拿起来一看，像是一只手环，质感很轻，戴在手上几乎没什么感觉。 然后呢？ 灰牙只能偷偷观察起四周，所有人的手上都有这个玩意。 不断有人拿手指顺着边缘这么一抹，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女人又转了回来：“快点，发什么楞啊你！” 灰牙赶紧照着做了一次，瞬间眼前就黑了。 再睁眼的时候，灰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动画组成的小屋子里。 墙上挂着一面镜子，一只虚拟的卡通熊在里面盯着他。 灰牙抬起一只胳膊，果然，这只熊就是他！ 看来这是一个类似模拟空间的地方，那么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建造人物！ 熊还是不要了，怎么说对外表这件事情，多少还是有点追求的。 于是选择了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形象，肤色健康，身材好，该长的地方一定要长。 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花花绿绿的柜子，灰牙看到柜子的每一格要么画着发型，要么画着衣服。 他挨个打开来看了看，一排图案突然就飞了出来。 现在解锁的物品只有基础白衬衣，学生黑长裤，唯一的配饰是一个眼镜。 也行，不穿更要命。 接下来到了取名的环节，本着低调奢华不费脑的原则，灰牙果断按下了随即生成按钮，于是他的ID就变成了——大爷求你不要啊！ 人物建完之后，根据提示来到大厅，灰牙这才发现，整个模拟空间全是人。 入口处站着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对着他鞠躬：“新人您好！我是黎明学院的向导，从您进入这个地方开始，您就是我们的一员啦！需要提醒您注意的是，上课期间，本平台会强制性弹出所有用户，并及时关闭……有什么问题的话，您可以咨询戴白帽子的N先生，祝您愉快啦！” 我去，十年没回来而已，都有这种东西了。 灰牙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虚拟卡通人，天空中还有喷射器在飞，地面跑的不是车就是长腿的老虎，也就是说，谁也不认识谁。 再加上自己身上两条不真实的胳膊，讲真的，他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正好，视线下方提示有好友申请。 灰牙伸手往前一点，刚好打开了选项菜单。 找到好友的图标，是一个叫“狂怒老萝莉”的，额……女孩？ 狂怒老萝莉：这位老司机！ 灰牙：你好。 狂怒老萝莉：你也是新人？要不要来喝茶，反正入学典礼被推迟了，大家都没事干。 灰牙：好啊好啊……但是想问问，为什么会推迟啊？ 狂怒老萝莉：你不知道？原本庆典要用的烟火，就在停车场，结果被人点燃了噗哈哈哈~~炸毁了半边天哒！ 灰牙：有人受伤吗？ 狂怒老萝莉：肯定有啊！不过伤得不严重~~ 灰牙：谁会干这种事？ 狂怒老萝莉：我哪知道，听说鬼都没看见一个！你快过来吧，在城镇中心的JC酒吧碰头！ 灰牙关闭了对话窗口，系统就弹了一条提示出来。 “大爷求你不要啊您好！GM小明想提醒您，请不要在不安全的开放场地使用本平台，请立即退出并转移到符合安全规定的地点，详情请看……” 灰牙这才想起之前还站在那个女人跟前，赶紧找到退出按钮。 四周缓慢黑了下去，灰牙像是从深海快速地浮上有光亮的海域，直到眼前的世界又回来了。 那个女人还是一脸不屑地盯着他：“建好了？” 灰牙点点头，随后领到了一本安全协议，包括各式各样能做与不能做的事情。 灰牙也懒得看了，反正就是，像个学生样就没有问题了。 于是赶紧签了字。 然后是学生公寓的钥匙，灰牙只想快速找到自己的房间，不为别的，刚才那个妹子还在等着他呢。 谁知道刚转身，远处懒懒散散的人流突然就开始沸腾。 尤其是女孩，刚才还一个个矜持不爱搭理人的样子，这会全疯了，尖叫着像波丧尸一样就上去了。 灰牙垫脚一看，前头好像是什么人。 他又忍不住了，扭头问肌肉女：“谁啊？反应那么大。” 肌肉女头也不抬一下：“你从来不追星的么？” “哈？” “LOO糖心蜜桃的成员，反正我是没见过！”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肌肉女一个白眼，灰牙瞬间觉得连天都亮了，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排洁白的大长腿。 虽然娜娜莉的脸偶尔会乱入一下，不过，眼下的新生活，好歹是重新燃起来了。 新生典礼改在了第二天，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灰牙像所有死宅一样，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满脸饥渴地登上了平台。 一上去就有几条抱怨的消息，因为灰牙刚才突然下线。 狂怒老萝莉表示，竟然敢放人鸽子，要是他今晚不出现，绝对会全院追杀到死。 灰牙只能老实地出现在JC酒吧。 谁知道一脚进去一个坑。 整间酒吧像地狱一样，头顶销魂的镭射灯，还有专治心脏病的音乐，人群扎堆混在一起聊天。 灰牙一眼就看出了谁是狂怒老萝莉，因为好友的头顶会有绿色的标识。 他沿着长长的桌子过去，狂怒老萝莉远远冲着他招手：“快来快来！” 近距离就算是陌生人，也可以语音对话了。 狂怒老萝莉的身边还坐着——鬼麒麟，乐坛奇葩，还有铿锵二极管。 是的，都是男的。 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面，谁也不认识谁，于是放心又大胆，就算撕破脸了现实生活当中你也抓不到我。 不过灰牙倒不这么想，有些东西，物极必反，但要是用对了地方，也能变成关键。 讲道理，谁说网友就不是朋友了？ 所以一个时辰之后，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各种直播的使用方法，还有整个平台，哪里可以绕开系统监视抄到作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一家小店，叫泡泡娘，传说是有求必应的地方嘿嘿嘿。 总而言之，灰牙经过上次在牢里玩FIFA的经历，已经深深地开始相信，游戏才是打入集体的最佳途径。 正好这几个人，铿锵二极管是如今一个知名战队的队长，其他几个人都在他的麾下，狂怒老萝莉是个水奶，乐坦奇葩专门负责绕后，而鬼麒麟更神奇，他自己本身还是个电脑高手。 “要来玩吗？” 灰牙接到邀请，一个劲地点头。 “正式开学之后吧，大家先加个好友。” 灰牙之前是不愿意来的，现在是死活不肯走。 于是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80. 转折 第二天一早，灰牙又迟到了。 昨天临近3点才下线，等他从床上爬起来，大多数人已经完成了新生注册。 离正式开课还有2天时间，加上黎明学院里面，不是关系户，就是暴发党，很多人都趁着这个机会，狐朋狗友地出去玩。 还好灰牙有战队，虽然没人邀请他外出，但也不至于落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上线之前，灰牙认真查看了李斯坦制作的时间表。 这玩意被他施了一种不知名的魔法，还专门嘱咐灰牙要放在裤兜里，万一哪天要是忘记了上课时间，它就会张嘴咬中你的大腿内侧！ 内侧诶！一口下去，鲜嫩多汁，要有多爽有多疼。 不过有了这句话之后，灰牙反倒觉得不会忘了，结果果然是这样。 根据时间表来看，今天上午倒还好，黑爪的课可以不用去。 下午是红豆的《魔法技术与理论》，只要11点准时下线，就可以赶回去吃午餐。 好不容易计划完毕，灰牙放下时间表，端正地坐在书桌前。 黎明学院也是单人间，隐私问题可以不用考虑，就是房间太小。 一张靠墙的单人床，一个衣柜，唯一能坐的只有书桌，严格意义上来讲，还赶不上边界地的看守所。 不过模拟空间完全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灰牙欢天喜地地登上去，第一时间就伸手打开了好友列表。 唔唔！这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列表里黑压压的一片，离线消息倒是不少。 首先是铿锵二极管：不好意思啊各位，这两天我要外出，有两个趴必须得去一趟，实在不好意思！大家自己练哈……还有这条不是群发~~ 乐坛毒瘤：我也上不了，对不起大家！ 狂怒老萝莉：我要回家，天变凉了，衣服都还没有带呢，反正我是个水奶~~ 鬼麒麟：鬼都没一个还玩什么玩？我不陪了！ 这话还真是有道理。 于是灰牙就被水了个透心凉，只能自己瞎晃来晃去，好歹把场景地图算是给摸透了。 每到准点，半空中会出现显示时间的数字。 11点正的时候，他正在跟一只小狐狸聊天。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哎呀别嘛……陪陪人家了啦！” “好啦，听话，下次再带你玩！” “那你要送LOO的签名照给人家，你自己说的……” 灰牙一边点头一边往后退。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桃花运好得稍微有点过了，让人招架不住啊！ 等他下线唱了那首喝酒的歌，整个人瞬间从大法师的传送，回到了学识庭院，又从电梯井里出来，远远就看见小萝莉蹲在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 小萝莉委屈得都快哭了，说了半天才说清楚自己是没地方去，灰牙走了又开不了门。 这小东西，像只猫一样，平时耀武扬威的，稍微知道一点厉害又开始黏人了。 灰牙只能牵着她的手，一路穿过学识大厅，还专门扭头看了看着火的4号电梯，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你呀你，挺能干的嘛！下次再有这种上房揭瓦的好事，我一定让你好好表现。” 小萝莉听他这么一说，扬起半颗脑袋，两只大眼睛心虚地瞟来瞟去。 “又怎么了？” “又不是我放的火，你凭什么把我想得那么坏！” “你说什么？不是你！” “对啊！又不是我，我只是去砸了厨房……” “开什么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了！！” “那踏马会是谁啊，谁会没事去放火啊！” “我要说是小雪球你相不相信啊！” 灰牙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小萝莉，整个人陷入了一团乱麻里。 “这么说来，也是有可能的，她怕我脱不了身，所以……” 为了坐实这个想法，灰牙干脆连房间都不回了，直接带着小萝莉守在了学识大厅。 正好早上的课结束，所有人准备转战去吃饭。 李斯坦和小雪球，还有加奈在一块。 灰牙一看到加奈，心那个地方明显跳了一下。 不过他这个人迟钝嘛，正好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于是两三步窜上前去：“你们两个！跟我来！” 又不好意思去看加奈：“对不起，先失陪一下，我们突然有点事要商量，一会儿见啊！” 小萝莉嫌弃地露出一边大牙：“何必嘛！不就是怕她知道我的存在嘛，跟她废这么多的话干嘛？有本事，你带着她一路啊！” 吐槽基本都是无用的，正好加奈美美地说了一声“好”，自己转身就先走了。 李斯坦疑神疑鬼地看着灰牙：“怎么，又出大事了？” 灰牙还来不及开口，小萝莉一个健步就冲到了小雪球的怀里：“雪姐姐，你快救救我吧！他就是个蠢货，不肯相信我！” “你最乖啦！”小雪球温柔地揉了揉小萝莉的脑袋，“怎么回事，快跟我说，我替你扁他！” “我告诉他那天是你放的火……他居然不肯相信我！” 小萝莉一说完，小雪球的脸都白了，还好没人注意到。 灰牙也只是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毕竟那么危险的事……还有，不是我说你，下次不准了！” 小雪球轻轻地支吾了一声。 灰牙突然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其实还有就是……幸好有你帮忙，要不我死定了，谢谢你啊！” 一瞬间空气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斯坦“哎哟喂呀”地嘲讽了好半天，这三个人才往地下商城那边走。 剩下的半天时间非常平淡，李斯坦反复让灰牙说说模拟空间是怎么一回事，灰牙也就老实地复述了一遍又一遍。 “还有战队？配枪吗？” “每个职业的武器好像不一样……” “那你是什么职业？” “法师吧！” “卧槽，法师也叫职业？你逗我玩是吧！那我踏马算个啥？” 于是就这样，一天就过去了。 夜幕降临时分，小萝莉睡着了，灰牙拿出迷你版的垃圾桶，把她轻轻放了进去，正准备一路抱着回宿舍。 谁知道刚在书架边缘探出头，灰牙斜眼就看到自己门前站着一个人，好像是加奈。 怎么办？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垃圾桶，这要是正面撞上去，也太伤人了。 灰牙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垃圾桶藏了进去。 就像是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加奈突然出现，像是森林里的精灵。 身上的皮肤，那么白，微微透着光，让人看一眼就彻底陷了下去。 她转头冲着这边笑了笑，灰牙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今天该把话说清楚，不能再让她受到牵连。 结果加奈先开了口：“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小雪球就是那只骷髅，对不起之前我骗了你，你一定要小心！” 81. 掩藏的心 灰牙完全接不上话。 加奈回头看了看四周：“你不请我先进去？要是站在这里，被谁看见，或者是听到了什么……” 灰牙越过加奈的肩头朝远处望了望。 窗帘盖着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书架，垃圾桶在那里应该很安全。 于是他转身按下了自己名字的那本书，然后让加奈进了屋。 房间还算整洁，因为灰牙的私人物品很少。 加奈丝毫不介意地直接坐在了灰牙的床上，只不过腰背挺直，若隐若现能看见裙角露出的大腿，让人觉得既有了联想，又保持着那份有礼教的矜持。 灰牙艰难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我有一个想法，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既然你在这，我很想证实一下，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加奈没有要否认的样子，只是微微低下头，好像在下定决心：“我本来不想说真话的，可是没办法，谁让我拒绝不了你……” “什么意思？” “我在黎明学院的入学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灰牙没有说话，准确来说，是整个人瞬间就被放空了。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可能！ 保密工作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就连娜娜莉，都已经销毁了真理审判局对灰牙这个身份的所有怀疑。 况且大法师，黑爪，包括他自己在内。 不可能有人知道的，绝对不可能！ 除非…… “你跟踪我？” 加奈的脸上一点敌对的情绪都没有，只是说：“你要和我在一起吗？有些事情，如果说出来，是会付出代价的！” “你觉得有意思，是吗？你想玩这一套，我可以陪你……但是这位大小姐，我不管你是从哪来的，如果把我惹毛了，我可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没错，如果事情一旦暴露了，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灰牙心里已经仔细计算过了。 加奈坐在床上，灰牙所在的位置，往后退一步就是客厅，再右转就是门。 就算加奈反应快一点，等他拿到天使再回来，刚好还可以一招致胜。 灰牙沉默的这段时间，加奈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关系……你现在想怎样都可以，你要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但将来，你一定会接受我的……只有我！” “你还挺有信心的……” “命运所致，并非我想……要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早就等在那里了，我只是在去的路上。” …… 加奈轻轻地站了起来：“原本要用在典礼上的焰火，在地下停车场里被点燃了……” “你为什么知道？” “蔷薇那边，我已经最大程度在帮你了，拖延时间这种时间，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没有说服力了。” “你到底是谁！” “你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小雪球会变成骷髅，上次从彼岸回来的时候就开始了，你要小心……我话已经送到了。” 加奈说完就想走，却被灰牙一把抓住一只胳膊，反手就扔回到了床上。 紧接着灰牙直接一个翻身上去，完全把她控制住了：“想走？” 加奈不敢说话。 “我问你，你既然知道小雪球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加奈一张脸憋得通红，两只手腕被灰牙抵在床上，她只能艰难地动了动：“我答应过她，要保守秘密的……” 灰牙看着眼前的加奈，明明一副很痛的样子，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又倔强地不肯认输，牙齿轻轻地咬着嘴唇，双脚胡乱地踢了几下。 这种又委屈，又可怜的模样，就连灰牙都心软得不行。 他赶紧松了手：“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加奈摇摇头，一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小声地说着：“没关系……” 两个人总算是恢复了冷静。 灰牙认真想了想：“你为什么……答应了替她保守秘密，又突然来敲我的门，说她被带走了？” “那怎么办，放任她不管？再说了，我只答应了保守秘密，可没说不会想办法插手！况且我原话说的是，她要是敢威胁到任何人，尤其是你……我绝不会客气！” 灰牙没有吱声，一副又感动，又无法相信的表情。 加奈看了看时间：“小雪球今晚会去跟拓直树见面……既然你不相信，一起去看看吧！到时候该怎么应对，你自己想办法。” 于是两个人趁着夜色摸出了门。 灰牙故意让加奈先走，他独自留在后边，飞快地找到了垃圾桶，召唤出天使附上身。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万无一失，不是小雪球的问题，而是拓直树也在，如果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他也不会再跟他客气。 就这样，一路上为了不让加奈看出异样，灰牙故意换了身长袍，把脸藏在帽子里，这样说话的时候，就不会看到他嘴里的那两颗尖牙。 不过像加奈那么会观察的一个人，她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这会并肩走在身侧的灰牙，身上有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感觉又强大，又令人窒息。 最明显的就是，喘息声更低沉了，话也不多，而且头脑更加冷静，还不时轻蔑地冷笑着。 其实加奈并不知道小雪球和拓直树约定的地点在哪，但灰牙站在这里，像是一匹野狼一样，辨识着黑夜里的动静。 而他猜得果真没有错，拓直树是个够谨慎的人，他一定会等到午夜过后才出来。 于是两个人远远跟在身后，走进了森山学院的树林。 拓直树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完全不需要照明，沿着河畔躲开低矮的树丛，甚至没发出多少声音。 灰牙转身看了看加奈的裙子：“我背你吧！” “不用了！”加奈已经动手处理好了裙摆，困定成便于活动的造型，“我自己可以，你只管在前边带路就行，我会跟上你的……” 灰牙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突然觉得有了一丝诧异。 看来这个大小姐还挺独立的，只有刚才在床上的时候，稍微软弱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灰牙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因为前面不远的地方，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河谷的低岸，刚好有萤火的位置，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脸上遮挡得严严实实，可她说话的声音却远远飘了过来：“你想知道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没错，是小雪球的声音。 82. 猜忌，前夜，扑克脸 晚秋的天气，虽然像森山学院的丛林，好歹是做过保温处理的，但半夜里站在河边，难免还是会觉得后背发凉。 灰牙和加奈静静地潜伏在夜色里，注视着远处的两个人。 灰牙的大脑正飞速地旋转着，那只削铁如泥的晶石匕首，被他握在手里。 天使瞬间就觉察到了他的想法：“要动手吗？” 灰牙没有回答，眼神轻轻地落在了加奈的脸上。 加奈赶紧摇摇头：“别冲动，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灰牙沉默地回过头，天使多少有一些意外，照理说，灰牙是个不听劝的人，没想到加奈随便一句话，居然还起了效果。 不过，天使也是赞同的：“先看看再说吧！但这个叫拓直树的人，鬼鬼祟祟，每次都是他！要是再出什么乱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拓直树在那头突然就拔高了嗓门：“是你说的他的课程表有问题，那好，我刚把他留下来，居然就着火了？” 小雪球没吱声，拓直树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你忘记我俩的交易了？你把他的事情透露给我……你看，我把你要的东西都带来了！” “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我怎样？” “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拓直树话说到一半就笑了，整张脸都看不清楚，只有声音沿着河岸传了回来，十分的吓人，“你刚放了火，他就不见了，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小雪球被吓得抽泣了一声。 拓直树转身就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河里：“看来药水对你已经不起作用了，不如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好好配合我，我就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还给我？” “没错，这样就永远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小雪球似乎被说动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的神色。 过了好久，拓直树又进一步地说道：“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明天一早，所有人都会知道！而你不属于这里，也回不去那边，就只有消失……这一个下场！” “不要啊！求求你……”小雪球突然就慌了，伸手抓着拓直树的衣袖，又被他满脸厌恶地甩开。 加奈在一旁偷偷看了看灰牙的脸色，似乎在等他做什么决定。 “你待在这里别动！”灰牙果然压低了嗓门嘱咐了一句。 结果小雪球突然就哭喊了一声：“他那段时间不在庭院里！其他的，我真的就不知道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灰牙瞬间停下了脚步，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 他心里的那种感觉，像扎了一颗钉子，因为是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想要拔起来，首先自己就很疼。 “你没事吧？”加奈在耳边轻轻地问。 “没事……” 有或者没有都不重要了，说到底，就不该轻易地相信别人。 况且小雪球还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一旦这些暴露出去了，不光是他，还有黑爪，甚至是大法师，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要杀了她吗？”天使开始提议。 还好加奈保持着理性：“你先别急，我相信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拓直树这个混蛋！我们要是知道他拿什么来要挟，就可以阻止他了！” 灰牙瞬间被点醒了，转头看着加奈，终于恢复了一丝冷静：“你说的没错，要是知道他俩交易的内容，我就可以先发制人……还有，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小雪球落入他的手里！” 加奈点点头，心里面却酸酸的，真不知道灰牙是在乎这个人，还是在乎小雪球知道太多的事情。 这个问题，或许就连灰牙自己也说不清。 不过有一点他倒很清楚，毕竟小雪球是他那么长时间以来，除李斯坦以外最信任的朋友。 对了，说到李斯坦…… “这件事情，先别让其他人知道，包括李斯坦，虽然他很聪明，但天生就是个大嘴巴，要是他憋不住找小雪球一问，我们就麻烦了！” 另一边，拓直树要求小雪球一有什么动静就告诉他。 随后灰牙和加奈看着他俩离开，又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对策。 第二天一早，大家围坐在早餐桌上。 李斯坦是唯一一个陷在美食里，准备吃到撑，还心中无事的人。 这群人自从有了加奈之后，生活质量就有了显著的提高。 毕竟加奈对吃穿有一些讲究的小嗜好，用李斯坦的话来说，虽然不过分，但始终太娇气了一些。 这会加奈给灰牙买了一份果汁蛋酥全餐，李斯坦满脸迷茫地看着这一切。 不过灰牙也没什么胃口，斜眼偷偷观察着小雪球的反应。 本来他以为小雪球会心神不宁，甚至多少有点做贼心虚。 事实证明他完全想多了，小雪球一丁点反常的地方都没有。 该吃吃，该喝喝，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有人讲笑话，她还是会跟着哈哈地笑着。 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昨晚还哭着求别人。 灰牙忍不住一身冷汗，这种状态到底有多长时间了，他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不吃吗？”加奈在旁边问他。 “哈？” 灰牙低头看了看盘子，加奈在下边用手掐着他的大腿。 好疼…… 不过掐得有道理！为了不露出破绽，说什么也要打起精神来。 看着灰牙开始吃东西，加奈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又站起身来：“我要先回房间，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说完她就走了。 李斯坦这才开始问灰牙：“你怎么回事？精疲力尽，腰腿酸痛，老实说……昨晚你们干嘛了？” 灰牙狠狠一个白眼，正好小雪球也看着这边，机会来了：“我是在担心，昨天报了名之后，马上就有分班考试……我嘞个去，我今年怎么回事，去哪哪就考试！” “你怕什么！”小雪球故意压低了声音，“反正你会开战斗艇，还会开机甲，我感觉那边的东西，肯定难不倒你。” 也对，之前玩FIFA都能获胜，说明在故土，灰牙多少还是占点风水的。 “实在不行，你就作弊呗，谁也想不到你是个法师，你要分个身都可以！” 灰牙撇着嘴，又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题就在这……我要过去整整三天！这三天时间，就只能靠你们掩护了！” 小雪球立马转头开始吃东西，李斯坦眼神一闪，岔开了话题：“行行行！但我可要提醒你，加奈现在是跟定你了，三天时间诶，你要怎么解释？” “放心吧！”灰牙还在留意着小雪球的脸色，“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不必担心……” 83. 雪夜 深夜，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下来了。 整个庭院每隔一段距离，便放置着一堆篝火，温暖舒适，让人昏昏欲睡。 学识大厅通往宿舍的方向，挂起了厚重的帷幔，越往里走，越温暖，严重阻碍了同学们起床上课的信心，于是出勤率越来越低，灰牙忍不住就乐了。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拓直树，就像块痰一样黏住他了。 白天经常在远处偷窥，就算是没人的厕所隔间，灰牙也觉得门那头有人在盯着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针对问题了，拓直树到底想玩什么把戏，灰牙决定弄个清楚。 然而这天深夜，灰牙想着想着就在房间里睡着了。 全副武装出现在大厅里的，是小雪球。 她手里提着一盏铜灯，指尖冻得通红，身上的袍子被风一吹就露出了脚腕，里面只穿着一层单薄的纱裙。 远远看过去，这个人像是一张纸片，在冷空气中漂浮不定。 不过她好像不觉得冷，银色的大眼睛，就像窗外的雪花一样美。 随后她进入电梯，再从森山学院的森林里出来，银装素裹的世界，就算是深夜，也微微透着亮光。 洁白的地面走上去，留下一小串模糊的脚印，小雪球不时回头看一看，好安静啊，整个世界只有风的声音。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雪地里，轻轻哼唱着一首儿歌。 北方的北方，有一个人在流浪 我把眼睛留给她，换一把长枪 北方的北方，有一条叫长尾巷 梦里不知身是客，醒了在何方 开枪吧你啊，长满刺青的脸庞 关掉那些忧伤，转眼就天亮 上膛吧你啊，用手穿过她的尾巴，放她回海洋 —————————— “那么老的歌，我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听到过。” 小雪球停下来，转头发现拓直树已经来了。 她赶紧拉紧自己的衣服，拓直树却很有兴致地：“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赖在这里不肯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奇怪……有什么值得你好奇的，你难道又很清楚自己是谁，有什么目的？” 听她这么一说，拓直树的脸突然就变了。 小雪球还在继续：“我至少比你强，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我看你是不怕了……” “那是当然，因为我想明白了，大不了，我就什么也不要……而你不一样，是你主动来求我的！” 风雪越来越大了，拓直树几乎快要站不住脚，但小雪球在几步开外的距离，却越发显得轻盈。 她镇定自若地微笑着，银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仗着风雪，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对！不可能…… 拓直树想到这里又自嘲地摇摇头，这种人，哪来的什么情绪，一定是错觉。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做的既然是交易，就得讲究个公平，有得必有失……”拓直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起小雪球的反应，“况且今天是你主动提出要见面的……说吧，你的筹码是什么？” “他要离开三天时间……” “哈哈……就这个？” “你觉得呢？”小雪球立马神秘莫测地反问他，“既然是交易，我先给你看了我的东西，你的诚意呢？” 拓直树没有接话，只听小雪球说道：“明晚，还是这个时间，把我要的东西带过来，我给你第二道消息……”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耍了我很久了！” “不信就算了，反正这道消息，绝对值这个价，你自己考虑！” 小雪球说完就开始往回走，经过拓直树身侧的时候，突然又停下来，转头轻轻地看着他：“你不是很想知道，他去了哪吗？” 风雪越来越大，很快就抹平了这天夜里的证据。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仿佛心照不宣地故作镇定。 没有人露出马脚，就连一向都自诩聪明的李斯坦，都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直到午饭过后，三个人开始往制药学的方向走。 自从上次和恩佐起了冲突，灰牙是非常不喜欢这门课，所以每次就像是赴刑场一样。 小雪球立马就问他：“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一早，我已经看了这几天的课表，只要帮我兜着点，肯定没问题！” 没错，明天，灰牙说的倒是真话，之前在黎明学院报名的时候就说过了，2天后正式开学。 也就是说，从明天起，灰牙就要进入两个身份的切换模式，并且所有的事情，必须在今晚解决。 李斯坦对虚拟平台的事情念念不忘，羡慕地嘲讽了几句。 灰牙灵光一闪：“不如这样，你帮我做作业，我偷偷带你过去玩？” “恩！成交！”李斯坦想都没有多想就跟灰牙击掌。 这主意还真不错，有了学霸这个BUFF，再加上武艺超群的天使，制霸黎明学院，就指日可待了！ 这期间，小雪球一直没说话，灰牙都注意到了。 临近上课的时候，加奈才赶过来，在灰牙身后那排坐下。 她是江河学院的，自从她爱上灰牙之后，就老在他们星辰的地盘出现，所有人都习惯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也就才几天时间，加奈一坐下，灰牙都不用回头去看她，两个人极有默契，灰牙知道，万事俱备了。 于是第二天夜里，雪彻底地停了。 小雪球手里提着那盏小铜灯，静静地站在雪地里。 雪后的夜晚，只要有一点渣滓落下来，就会被放大无数倍。 远处突然传来“咕叽咕叽”的脚步声，不用刻意回头去看，小雪球知道，拓直树准时出现了。 他的手里拿着那本灰白封面的画册，他把它举起来，单刀直入地说道：“你要的东西……说吧，什么消息？” 小雪球没有接话，径直朝他伸出一只手。 拓直树低头看了看，犹豫了一小会，才将画册的另一头，轻轻放进了小雪球的手中。 然后很快地，小雪球刚想收手，拓直树却突然使了一份力，牢牢在这边拽住了。 画册滞留在半空，拓直树心里忍不住一怔，没想到，小雪球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别着急，我总要看一看，万一东西不对劲……再说了，毕竟是消息，我只要一告诉你，就没有凭证了！” 小雪球一说完，拓直树仔细留意着她的表情，过了好久，才又说道：“那好，不过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保证，你和这玩意，会被我亲手埋在这里！” 小雪球抱着手中的画册，微微侧转过半边身子，打开来低头看了看。 拓直树完全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她默默看了一小会儿，突然猛地合上封面，声音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他有一个传说点，没人知道这个秘密，除了我们几个……” 84. 午夜12点 就在今晚，必须解决所有事情。 小雪球从床上翻身下来，黑夜里没有灯，床头放着一只小玻璃瓶。 瓶里还剩下最后一点药水，她拿起来仰头喝了下去，却感觉更难过了。 手心全是汗，脸也好烫，外面明明才刚下过雪，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就像是七月天一样，呼吸也很不顺畅。 随便穿了身衣服，手里提着小铜灯，她回头看了看时间，还有30分钟到午夜12点。 于是小雪球赶紧从房间里出去，穿过学识大厅，来到了森山学院的小森林。 这样的天气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在哪呢！ 树梢上全是雪，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融化，然后越来越冷。 她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很害怕。 化雪有什么好怕的，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但空旷的夜里一个人也没有，万一真的不会有人来，那该怎么办啊！ 小雪球情不自禁就有了这种想法，又回头看着远处。 就算拓直树真的不是个好人，但小雪球也不想一个人站在这里，尤其是今晚。 但是丛林深处一动不动，为了给自己打气，小雪球又唱起了那首儿歌。 北方的北方，有海还有姑娘。 第一段刚结束，身后突然“咕叽”一声，谁的脚在雪面上挪动了一步。 她赶紧回过头。 “怎么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很意外吗？”灰牙静静地看着她，手里拿着那本灰白封面的画册，“昨晚我一直跟着你，半夜的时候，你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在这个地方，还唱了刚才的那首歌……” 小雪球愣了一下，视线扫过灰牙手上的画册。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她昨晚所说的话，灰牙肯定都听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小雪球突然向前一冲，一手抓住了灰牙的胳膊。 灰牙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抬手控制住了小雪球的肩膀。 这下两个人都不能动了。 小雪球抬起头来看着灰牙的表情，灰牙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会动手。 “把话说清楚，我自然会还给你！”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解释！”小雪球尖叫了几声，泪水突然就顺着脸庞往下掉。 怎么会哭了。 灰牙一失神，斜眼发现小雪球抓住自己的那只胳膊，已经变成了一截白骨。 他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不好！你先别动……” 就在这个瞬间，趁着灰牙放松了警惕，小雪球直接一把抢过灰牙手里的画册，转身就跑。 “喂！站住！” 小雪球头也不回，却没料到灰牙身体里还有个天使。 他原地抬腿，几步就追了上去，一手抓住小雪球：“你别跑，给我站住！” 小雪球猛的一个回头，灰牙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人的样子，几层骨架顺着嘴角凸刺出来。 眼眶下面，那双银色的大眼睛越来越暗，后背轻轻地弯下去，一副准备进攻的姿势，然后张开一张血淋淋的大嘴，整个雪地里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吼。 “灰牙！”天使的声音，“别手软，她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知道，居然敢吼我，看我不扁死她！” 小雪球挥着长长的爪子，灰牙赶紧后退。 眼下这种情况可就不好办了，要是下手太重，万一把小雪球打个半死，可要是不制度她，这种胡闹下去也不行啊。 灰牙一边应付着骷髅耍混式的又一波进攻，一边静静地在一旁观察起来。 这次它的体格没有变大，也就是说，拓直树的药水起作用了。 而且它的力气明显小多了，反应也迟钝，这种下雪的天气，下半身站在原地基本就没动。 正面攻上去显然不行，这玩意警觉性太高，主要是爪子又长。 正好天使发现了什么：“灰牙你看，她还护着那本画册！” “看来她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了！” 速度很快，灰牙灵巧地避开小雪球的攻击，像是一道散开的黑影，瞬间就来到了身前。 一瞬间，她的动作慢了下来，睁着大眼睛努力辨认着灰牙的行动轨迹。 趁她不注意，灰牙直接往前一把拽住了怀里的画册，另一只手往旁边顺势一抬，正好抵住了她的进攻。 “想要是吧？”灰牙拉着脸，两颗尖牙露了出来，“我也是！” 说完他抓起画册往头顶一扔，小雪球赶紧跟上去接。 灰牙一个回转又绕到了小雪球身后，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远处画册已经落在地上，小雪球完全不能动了。 “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孩子，平时又照顾我的份上，我才不会饶了你……”灰牙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什么东西，送到小雪球嘴边。 她死活都不肯吃，灰牙只能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气：“哎呀，听话，别胡闹了！” 好歹是咽下去了，小雪球整个身子一软，倒在了灰牙的手中。 没过多久，她轻轻地睁开眼睛，身体里发热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回过头，灰牙在不远处正捡起了那本画册。 她迟疑了好久，还是没能说出话。 “醒啦？感觉好些了吗？”灰牙一边往回走，一边嬉皮笑脸地问她。 小雪球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稀里哗啦的，她随便擦了擦就挣扎着站了起来。 “给，拿着！”灰牙把画册递到了手边，小雪球不敢去接。 灰牙抓了抓后脑勺：“果然没错，你就是那只骷髅……加奈发现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喝药水，直到昨晚，我才知道你被拓直树要挟，所以为了拿回这东西，我让加奈把你的药水调换了，对不起……” “怎么会？”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小雪球从兜里掏出一只手表，现在是3点25分。 “都这么晚了，我明明出来没多长时间……” “我把你的时钟调慢了，12点的时候，我去见了拓直树，取回了这本画册，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小雪球还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灰牙笑了笑：“还记得白鹿的眼泪吗，我换了你的药水，还加了一点催眠的东西，果然半夜的时候，你的灵魂出窍了，所以我也用了白鹿的眼泪，脱离自己，顺带借你的身体用了一下，反正咱俩交换过，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85. 下雪了 小雪球听灰牙说清了事情的原由，她很清楚拓直树的手段，所以：“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居然同意把画册交给你！” 灰牙避重就轻地傻笑了几声：“你就别担心这个了，剩下的我会处理……倒是你，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是半夜里变成骷髅跑来跑去，早晚会被其他人注意到的。” “这个东西，你看过了吗？”小雪球抚摸着怀里的画册。 灰牙点点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小雪球抬高了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发抖，“为什么我会在里面，为什么每隔20年，毕业照里都会有我这个人！” 灰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对方，过了好久。 “我相信你……” “为什么？” “我认识的这个人，是小雪球，她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我，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不过……要是再有下一次，麻烦你顾及一下周围人的感受，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小雪球说着就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在彼岸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对劲……然后拓直树就找到了我，说发现了我的秘密，还给我看了画册，我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我和大家不一样，我不敢……要是你们都知道了，我好害怕！” 灰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小雪球突然抓起他的衣袖：“灰牙你听我说，对不起！本来我都要撑不下去了，本来我打算把你的事情都告诉他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个好人，我真的不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好了好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好加奈激灵，要是她跟你同流合污，那我就真玩完了，明天一早，你们准时看新闻头条，一定是我被捕归案的消息。” 灰牙胡乱说了几句，小雪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了：“哈哈，你好傻……” “我傻？你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还说我傻！” 小雪球把手里的画册打开，每一届庭院的毕业照，都会被收录在里边。 小雪球要灰牙过来看，一到20年这个时间，准能看见小雪球的身影，一样的长头发，一样稚气未脱的脸。 “魔法相片有一种力量，你对着它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叫对了它就会答应！”小雪球看着灰牙，“要试试吗，反正你正好认识一个长生不老的人。” 灰牙对这件事情半信半疑，但还是忍不住低头对着小雪球的身影，轻轻地叫了一声。 只见那个黑白色的影像突然动了起来，然后是小雪球的声音，咯咯地笑了两声，灰牙再熟悉不过了。 “看吧，这个人就是我，不会错的！” 小雪球玩心大起，自己又试了一次，灰牙站在一旁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酸得不行。 时间回到很多年以前，小雪球把画册重新递给灰牙：“你仔细看看！” 灰牙接过来，找来找去都没有再看到小雪球的身影，他又试着叫了一次名字：“不对啊……刚好也是20年……” “因为那一年，是我到学识庭院读书的第一年……” 小雪球从怀里拿出镜子，低头念着咒语，一阵风雪突然从两人的脚下升起，飘飘荡荡，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地。 四周的景象看起来很熟悉，又不太一样。 小雪球的脚边出现了一盏小铜灯，她弯腰把它拿起来，照向四周。 突然在右前方，被灯照到的位置，出现了一丝翻滚的火光。 “在那里！”小雪球伸手往前一指，“快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 灰牙知道这应该就是小雪球的秘密，于是沉默地跟着后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过雪地，远处突然出现一扇孤零零的门，小雪球在门边停下，迟疑了好久。 灰牙赶紧说道：“没关系……如果不想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不！我可以的，来吧，我也想看看自己当年是怎么作死的。” 小雪球说着一把推开了身前的门，两个人前后钻了进去。 这是一间教室，看不出来具体的位置，陈设很简单，木头制成的窗户，石头墙面挂着火炬，光线很黑。 所有人在教室里穿来穿去，从衣着上来看，统一是齐地的长袍，灰牙知道这是法师传统的服饰，应该是很久之前的回忆了。 讲台边上站在一个带尖帽的老师，头发很白，看样子刚好是下课的时间。 小雪球带着灰牙往前走，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灰牙忍不住往前伸出人，刚好有一个男生路过，灰牙的手掌从他的脸上穿了过去。 然后小雪球停了下来，有一个女孩在前方站起来，是小雪球本人，和现在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是更加胆小。 她正好在收拾桌子，又不断回头在人群中寻找。 灰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发现一个男生，只有他的脸是模糊的，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应该就是他了。 灰牙回头留意着小雪球的反应。 收桌子的那个，咬着嘴角笑了笑，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而自己身旁的那一个，发现灰牙正看着她，强打起精神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只见回忆里的小雪球，从桌子下边拿出了一面镜子，和她现在用的一模一样。 然后她飞快地用桌面上的纸，折出了一只千纸鹤，又低声念起了一道咒语。 白色的光微微闪烁了一阵，手心里的千纸鹤，突然抖动着翅膀，缓慢地起飞。 小雪球抬头看着它，满脸期待的表情：“快去吧！都靠你了……” 于是千纸鹤温顺地点了点头，从窗户里飞走。 外边正下着鹅毛大雪，和现在的天气一样，冷得不行。 灰牙不解地回过头，四周的景象瞬间开始融化，小雪球在旁边拽了拽他的衣袖：“跟我来……”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门边。 灰牙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身后的教室，所有人都不见了，小雪球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像副画一样，一动不动，脸上还沉浸着期待的笑容。 窗外的雪花更浓了，灰牙还来不及把这副景象都记下，身前的门就被关上了。 86. 愿灵之森 前脚刚跨出来，寒冷瞬间又回来了。 灰牙觉得自己的鼻尖上都快结冰了，每说一句话都在发抖，牙齿丁零当啷地打着颤，他赶紧拉紧自己身上的外袍。 小雪球穿得更少，脚脖子还露在外边。 灰牙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是不是不会冷啊？” “啊？”小雪球抬头看着他，突然又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我吗？好像不会吧，不过以前还是会的。” 灰牙冷不丁地想起小雪球曾经开过的玩笑，说感觉自己不会死。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就上来了，他赶紧伸手拉住她：“喂！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小雪球摇摇头，一双银色的大眼睛亮着光。 灰牙固执地带着她想往回走。 “你等等，你先听我说！” 灰牙转头看着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听我说……面对这种事情，每个人都会害怕的，对吗？我记得有一句话，我祖父曾经告诉我的，他说这是一句古老的格言，在法师中代代相传，用来警告那些企图和生死作对的人。” 灰牙没有说话，小雪球美美地笑了笑：“回到这个世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灰牙心里一惊：“你的意思是……真的可以回来？” “你觉得呢？”小雪球飞快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一次又一次地，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单纯地为了回来，还是说，为了更放心地走。 灰牙不敢这么问她，小雪球还是猜到了。 她举起手里的小筒灯，继续照着前路：“我觉得应该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说着她跟着半空中的火花一路向前走，灰牙在后边跟着她。 “喂！小雪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让我看这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那当然！我们是朋友，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我想让你更了解我！” 于是灰牙没有再多问，尽管他还是觉得，这一切只要一结束，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小雪球既然都那么说了，但愿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 没过多久，雪地中出现了第二道门。 小雪球站在门边：“这道门你可以自己进去，它和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理解，为什么每隔20年，我会回来一次。” 灰牙点点头，小雪球推开身侧的门：“我在这里等你……” 灰牙转身进去了，小雪球赶紧背转过身子，不想往门里边看。 远处天边有一丝发白，虽然还是深夜，遥远的星辰却突然出现了。 北斗挂得很低，清凉的光辉洒下来，正是人间最好的时节。 这样的景色，或许是再也看不到了。 小雪球无奈地笑了笑，灰牙正好从门里边出来。 小雪球转身看着他满脸震惊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些什么。 她赶紧出声制止：“我不想知道门里边是什么！” 灰牙愣了一下，小雪球又说道：“你看到的，是我真实的生活，我不想去回忆曾经发生的一切，因为在那之后，每一个20年，我都过得很快乐！尤其是这一次，我遇到了你们……” “我明白了，”灰牙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没错……我只是个小透明，没有存在感，大家都欺负我，明明我那么努力地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小雪球说着举起了手里的铜灯，然后认准方向，带着灰牙一路沉默地走过去。 最后一道门。 整个门面被刷上了血红的油漆，小雪球一来到门前，就情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灰牙扭头看着她，发现她脸都白了。 “要进去吗？”既然都到了这里，虽然灰牙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还是决定，一切都遵照她的意见。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再看一次，”她强打起精神露出笑脸，开始深深喘着气，“灰牙……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她泪眼朦胧地回过头，想要伸出手，却又不敢。 要是被拒绝了该怎么办！ 这是她的想法。 灰牙一眼就看穿了，赶紧一步上前，把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准备去开身前的那道门。 门锁咔哒一声，小雪球在后边，灰牙感觉到她有一丝抗拒。 “我陪你……”灰牙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很放松，“你要是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如果你不想再继续了，就告诉我，明白吗？” 是啊，你又不是一个人。 灰牙的这番话，简直太重要了，小雪球终于下定了决心。 两个人朝着那扇门走了进去。 暴风雪中的庭院，格外的安静。 灰牙和小雪球相互拉着手，四周的路根本分辨不清。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带起无数的冰渣打在脸上。 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仿佛是真实的。 灰牙只想赶紧回去，多一秒钟也待不下去。 朦胧中，远处有了一丝灯光。 小雪球拽了拽灰牙的胳膊，朝着那头伸出手。 灰牙大喊了一声：“明白！”却被风雪快速地卷走，一点痕迹也不留。 灯光就在前面，缓慢地移动。 然后它逐渐深入了丛林，密密麻麻的植被，多少挡住了风雪的侵袭。 灰牙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手里提着一盏小筒灯。 那是回忆里的小雪球，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却咬紧牙关一路往前走。 “你想去哪儿？”灰牙忍不住问。 “森林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只要找到上千年的大树，心意就会传达到对方手上。” 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灰牙和小雪球跟着那个弱小的身影，一路在森林里穿行。 灰牙仿佛感受到了那个寒冷的夜晚，小雪球是多么固执地走在这条路上。 一边走，一边心怀着希望。 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平地，从树根下边钻过去，抬头一看。 一颗大树矗立在两人的头顶，枝干遮挡住了能见的范围。 树枝上挂着许愿的风铃，因为下雪的关系，一点声音也没有。 只见回忆里的小雪球站在那里，虔诚地拍了拍手：“希望他看到我的千纸鹤，能赶紧过来……虽然风雪那么大，但好歹是我先到了，无论如何，我会在这里等他……一直等他！” 87. 通往世界的尽头 风雪渐渐停了，就连灰牙也在期待，那个人到底多久会出现。 然后他会说些什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小雪球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灰牙一边回头看着远处的森林，一边留意着小雪球的反应。 天色逐渐发白，一整个夜里，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越等越让人着急！ 灰牙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瞬间回过头：“我问你……你是不是疯了？他根本不会来，你就一直这么等着！” “好蠢，对不对？”小雪球的口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就因为他跟我多说了几句，我就以为，自己被注意到了！还相信这种无聊的传说，还专门跑到这里来！” 突然“吱嘎”的一声，远处的身影不见了。 灰牙赶紧过去，只见树干裂开了一个大洞，小雪球整个人掉进了地里。 一边跑，他一边还骂道：“你不要命了！你真是不要命了！我真想打死你……” 地面塌陷了一个窟窿，灰牙趴在洞口，探头一看。 雪花疯狂地从洞口倒灌进去。 小雪球正抬起头，撕心裂肺地朝着他大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从来都看不到我……救救我啊……谁都可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别让我一个人……” 灰牙忍住不朝她伸出手，结果她突然就不见了。 “没用的，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多久……好冷，我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可还是好冷……” 地洞的角落里躺着一具白骨，小小的一团，孤零零的，缩在破烂的衣服里。 灰牙不敢相信：“那个人呢！你都不见了……他居然没发现？” 小雪球转身指着庭院的方向。 朦胧中出现一道影子，只见那只挥舞着翅膀的千纸鹤，在庭院里穿行。 突然一道火焰飞蹿过来，直接把它炸成了灰烬。 “你看，这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想动手的那个人，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没有朋友，没有人说话，就连我不见了，整个庭院这么多人，也没有人注意到我……所以好长时间了，就算回到这个世界需要付出代价，我一次又一次地，只是想有一个人，他能看到我啊！” 灰牙看着小雪球朝着洞口走了过来。 “你看，我就在下边！这么冷的天，我想出来，我真的好想出来……你能帮帮我吗？” 灰牙认真地点点头：“我答应你，我一定找到这个地方，把你带出来！” “谢谢……”四周的景象开始融化，小雪球拉着灰牙的胳膊摇了摇，“我曾经那么努力地在等一个人，他却没有出现，谢谢你找到我，还让大家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不用一个人了……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清晨逐渐来临，灰牙知道，他们已经彻底回来了。 有一个问题他不得不问：“我把你找到之后，你还会留在这里吗？” 小雪球满脸期待的表情：“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你满足了我的怨念，或许下一个20年，我再也不会出现了……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吗？” 灰牙点点头。 “我死之前，是在等一个人，我一直想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今天在同一个地方，我能对你……说说我的想法吗？” 灰牙没有意料到，突然一阵紧张，赶紧严肃地站直了后腰。 “我喜欢你！” 小雪球的眼睛里，有一阵清澈的光。 像是第一次见面的夏天，她抬头看着屋顶的白云，然后说：“好漂亮！” 灰牙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副窘迫的样子，小雪球捂着嘴角一直笑：“你看你，别紧张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好！你接着说……我在听！” “灰牙，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吧？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就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多半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总会对你有所期待……再后来，我渐渐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我才明白，仅仅只是因为你注意到了我，我想让你把我找出来……对不起！我认为这不是真正的喜欢，也对你不负责任，所以我们继续做朋友，可以吗？” 灰牙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如果真要说喜欢，灰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对得起眼下这副情形。 违心地说我也喜欢你，小雪球或许会开心。 还是说诚实一点，让她不再继续受骗。 好在小雪球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她嬉笑着一拳挥了过来：“我说你呀！别那么迟钝，加奈是个好女孩，她为了你，愿意赴汤蹈火，你就别老是摆出一副臭脸，会伤女孩子心的！” “我有吗？” “怎么没有！我们加奈是什么人呐，要是外边随便换一个，早就死心塌地跪下去了。” “呵！说明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得了吧，你就活你那张脸！” “我长得帅，啦啦啦……不可以吗？” “是是是，你长得帅，请大帅哥灰牙同学，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我……” 噼啪一声，小雪球不见了，灰牙还准备接下一句话。 半空中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赶紧上前，捡起来一看，是小雪球的镜子。 “你看……一个人只要存在过，总会留下点什么，这个我先收好，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你吧！” 再后来，雪突然就停了，灰牙这才想起什么，专门去问了大法师。 果然就在小雪球出事的那一年，学识庭院的冬天，第一次下起了大雪。 但除了这面镜子，还有灰牙的回忆，小雪球存在的痕迹，果然像雪一样地融化了。 最开始是李斯坦，他坐在餐桌边上，灰牙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昨晚的事。 结果他抬起头，满脸搞不明白的表情：“谁是小雪球？” 灰牙呵呵个不停，果然没有存在感不是件好事情，没想到，就连李斯坦也忘记了。 他郁闷得连饭都不想吃，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大法师的办公室。 大法师好像都知道了：“她走了？” “你怎么知道！你还记得她？” “废话！要不是历代院长的纵容，你以为她是凭什么逍遥到了现在？” 然后灰牙凭借那晚的记忆，带着大法师找到了那个树洞。 两人把小雪球带出来，大法师刚念完往生的咒语，破损的地面就合上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灰牙回想着刚才的内容：“往生真的有用吗？” “不知道！”大法师挠了挠自己的胡须，满脸诚实的样子，“不过她既然把镜子留给你，说明她早晚会回来的……” 有道理，灰牙也这么认为，无论在哪里，早晚会再见面的。 毕竟是灰牙找到她了。 88. 空房间 不久前，拓直树在学识庭院的历史资料馆，找到了那本灰白色封面的画册。 这天夜里，灰牙先是用白鹿的眼泪，调换了他和小雪球的身体，与拓直树碰头。 然后拓直树一从森林里出来，立马回到了历史资料馆，他在找一样东西。 整间资料馆密密麻麻堆满了学识庭院的秘密，但凡有你想知道的问题，只要来这里，都会得到解答。 只见拓直树鬼鬼祟祟地回过头，确认这天夜里确实没有人，又快步走到资料馆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口古井，就摆放在书架后边，散发着朦胧的光。 拓直树往井口里看了看，水面一点波纹都没有，长长的绳索纹丝不动。 他抓起旁边的摇杆，轻轻地转动起来。 井台边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然后是“哗啦”一声，水桶上来了。 他赶紧腾出另一只手，将水桶抱上井台。 “献上我的祭品，请指引前方的路……” 拓直树絮絮叨叨地念完了咒语，在怀里翻找了一阵，把自己随身带来的铜板丢进了桶里。 突然一阵火光闪过，铜板不见了，水面不停地晃动，拓直树把水桶一掌推回到了井底。 没有下落的声音，却有一个女人隔着遥远的距离，低声说着话：“祭祀之人，你的疑问在哪里？” “我要找一个人，他就在你的脑海之中，他曾是学识庭院的一员，他的名字，是一串数字，告诉我，他留下的落脚点在哪里？” 女人一声叹息，拓直树赶紧低头去看井里。 水面缓缓打开，隐约能看到一排书架，就像是宿舍门前的那一种，其中有一本书，书籍上写着一串数字。 拓直树满意地笑了笑，快步走出资料馆，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认真回想着之前小雪球所说的话：“他有一个传送点，没人知道这个秘密，除了我们几个……庭院历史上有一个人，是以数字为名，传送点就在他留下的房间里。” 就是这里！ 没想到这么顺利，拓直树脸上的笑再也忍不住了。 自从在公会招募的传送装置跟前，杀了这个叫拓直树的男人，作为克隆体的他，好不容易取代了拓直树的位置，又偏偏落到了那个阿利森的手里。 说老实话，什么计划什么任务，他都不在意，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他只是想弄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地生产出来，还要被卷进这些风波里。 都是那个叫灰牙的，都是他！ 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有关系。 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只要打开这道门，他就可以得到真相了。 拓直树再不忍住，一手推开了身前的那道门。 黑暗中一股浓厚的灰尘席卷而来，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脸，又从兜里摸出了武器，轻轻一抖，唤来了一阵微光。 整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除了角落的最深处，摆放着一样什么东西。 拓直树顺手合上了身后的门，朝着那里走过去。 就着手中的微光，他看清楚了，是一尊雕像，被罩在厚厚的帘幕里。 他把武器举过头顶，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另一只手抓住帘幕的一角，突然往下一拉。 只见一阵凌冽的白光，一个人脸凸显出来，拓直树赶紧后退，却来不及了。 那道人脸转头扑了上来，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拓直树这才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无数双手顺着地板伸出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膝盖。 “你终于来了……” 灰牙从房间的另一头，带着黑爪和大法师跨步走出来。 “我以为你只是爱找事，没办法，是你逼我动的手！” 灰牙说着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匕首，为了以防万一，他一早就让天使上好了身。 “别急……”黑爪赶紧拦着他，“有些话得先问个明白。” 拓直树背对着三人，看样子是在想该怎么应对，他一只手拿出了什么东西，轻轻地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黑爪直接就问他：“虽然有些计划是由你来实施的，但那个人信任你，不代表我也信任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恐怕你是没办法从这间屋子走出去了。” 灰牙将小雪球被要挟的事情上报给大法师之后，就完整地了解到了空信箱这一计划。 让他意外的是，除了大法师和黑爪，拓直树居然也是计划中的一员。 自从灰牙收到那封信，到学识庭院读书开始，空信箱计划就正式启动了。 但根据大法师所说，当年拓直树是灰牙父亲最信任的人之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特意造了一个克隆人，顶替他在庭院里的位置，才让某些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所以拓直树本人，也是目前唯一能跟你父亲取得联系的，偶尔会回来，当初第一代克隆人揭穿黑爪身份的时候，他为了解决这件事情，我还见过他一次。” 灰牙这才明白，为什么大法师会如此信任他。 但问题紧跟着就出现了。 “当时他启动了第二代的克隆人，然后就再无音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又出问题了。” 所以灰牙也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如果拓直树真有了异心，当机立断就该除掉他。 “你们总算是来了……”拓直树突然就换了个语气，“要不先把我解开？” 灰牙和黑爪相互看了看，谁都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 只见他艰难地转回了半张脸，那张脸上，原本该有的刺青，这会却不见了。 “是你？”大法师立马上前仔细盯着他的脸，“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拓直树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没来得及找你，我刚把这东西处理掉……” 拓直树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一扔在地上就变成了一个皮箱子。 “打开来看看！” “等等！”黑爪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小心有诈……” 大法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拉开地上的皮箱子。 灰牙探出脑袋望了望。 里边躺着一具软软的皮囊，和拓直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皮囊的那张脸，有一半画着刺青。 “什么意思？”灰牙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刺青的拓直树，又低头看了看箱子里的皮囊。 “克隆体的脸上有刺青，而真人没有……”大法师说着站起身，“所以你这次回来，又解决了一个？” “没错！我说你几个，就是个假人而已，婆婆妈妈的，还来这一套，直接动手不就完了。” 灰牙突然就回想起来了。 公会招募的前一晚，他在学识大厅里看见拓直树一个人，而那个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这道刺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灰牙总觉得不太对劲。 89. 压制 公会招募的前一晚，灰牙在学识大厅里看见拓直树一个人，而那个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这道刺青。 灰牙下意识地就问他：“那天晚上，你偷偷摸摸地到招募现场去，是想干什么？” “改传送啊！”他倒是挺直接，反正这会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打肿脸继续装下去。 拓直树说着碰了碰自己脸上的刺青，那就是一张贴纸，还好他激灵，动作也够快。 现在又是晚上，屋子里的照明也不好，无论站多近都看不出破绽，所以他的胆子更大了。 既然要演，就一定要真，还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传送的那一头在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听他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反应都不一样，大法师表示：“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喂喂，我说了你会同意吗？尤其是你……”他转头看着黑爪，“屁大点事都能惊动所有人……再说了，我手上的任务，完全可以不用告诉你们！” 三人没说话，拓直树又喊了一声：“还不把我解开？” 大法师看了看黑爪，想问清黑爪是什么意思。 黑爪显然还不肯相信他，结果还是灰牙先出了声：“等等，我很好奇，你说你是为了激活传送……为什么？要是把我送去那边，万一暴露了，那不是白忙了！” 拓直树很快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回过头去，仔细想着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大法师在身后又看了看黑爪的表情，两个人极有默契地使了个眼色。 结果拓直树说道：“因为天空女神……” “你说什么？” 这个问题，从阿利森那里回来的时候，拓直树就已经仔细思考过了。 为什么拓直树这个人要去修改传送，他到底是不是受人安排。 为什么灰牙明明被藏了起来，不想被其他人找到，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把他送到所有人的视线当中去。 而他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目前这个答案，是他深思熟虑后得出来的结果，不管是不是真相，他只知道，这是能唯一说服他自己去相信的可能性，所以眼下这种情况，也只有拿出来试试看了。 “因为天空女神，他安排我修改传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得到天空女神，后来你也成功了，大家都看到了……” 灰牙跟着冷笑了一下，天空女神的钥匙，的确一直在他手上，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拓直树的说法合情又合理，但他还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拓直树低头看了看旁边的皮箱子：“第二代的问题出现得比较早，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当初我修改传送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发现了，他暗中勾搭上了集律厅的人，想把空信箱的消息透露出去……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不过还好，被我赶上了……” 拓直树还是决定说真话，因为真话的效果就是好。 不过不一样的是，勾搭叛变，确实是第二代做的事情，不过第二代还活着，现在正站在这里的，就是这个赝品。 只见他冷静地看着大法师：“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调戏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就是头顶上有猫耳的那一个，她还能好好走路吗？” 大法师的脸“唰啦”一下红到了顶，他凑到黑爪旁边滴哩咕噜地说着什么，灰牙只听到一句：“应该没有错，上次他来的时候，大半夜的，我刚好在运动……” 灰牙仔细留意着拓直树的反应，从进庭院开始，他暗中观察拓直树已经很长时间了，要说都是克隆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灰牙还记得，一开始的拓直树，和后边这个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按照他刚才那番话，拓直树的本体回来了，杀死了第二代，也就是说，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个真人。 但真人和克隆人，有办法做到完全一致吗？ 对，就是这个！灰牙始终无法相信，因为站在这里的拓直树，根本一点都没变。 他在撒谎！ 这会大法师已经过去解开了他的束缚，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声谢谢。 “哦对了！”拓直树又踢了踢那只皮箱子，“这玩意太危险了，重新检测完毕之前，我看也不能再继续使用了，为了不让集律厅怀疑，我得继续演下去，顺带也摸摸他们的底。” 黑爪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显然不太待见拓直树这个人：“我想跟那个人取得联系，这个……你有办法解决吧？” 拓直树点点头，捡起皮箱子走到门边：“我会转达的，等我的消息吧……这段时间我会很少出现，就有劳你们费心了！” 说完，他转身去开身边的门。 “站住！”灰牙出声制止他。 拓直树浑身一怔，没有回头，一只手轻轻地摸下去，暗中抓住了自己的武器。 灰牙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见他朝前跨了一小步，拓直树瞬间回过身。 还没等咒语劈过来，灰牙已经一个闪现冲到了近前，右脚一抬，正中拓直树的下巴。 “轰隆”一声巨响，半空中甩出几道血珠子。 拓直树瘫倒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灰牙。 刚才……好快！明明什么也没看清啊！ 灰牙不屑地摇摇头：“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懂不懂规矩？这间屋子我说不能走，谁都走不出去。” 拓直树没吱声，黑爪远远绕了过来，刚放下警惕又全上来了。 只听灰牙接着问他：“你说你是真人是吧，那好……我问你，空信箱计划的内容是什么？” 拓直树愣了一下，舌头来回绕起了圈：“内容……内容不就是，和你有关系么？” “没错，是和我有关……那我是谁？” 拓直树沉默了，看看灰牙，又看看黑爪。 灰牙突然一阵爆吼：“说啊！我是谁！你踏马不认识我吗……啊？还有那个人呢？我父亲到底在哪！你哑巴啦？” 拓直树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原地，他好像第一次看见灰牙这副样子，盛气凌人，压迫得喘不过气。 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人吗，他怎么觉得，就连黑爪和大法师，都像是听他的招呼来办事的。 “呵呵，你看看你……”灰牙突然冷笑起来，这个叫拓直树的，像条烂虫一样挣扎了几下。 但偏偏就是他，小雪球就是栽在他的手里，最后才落得这副下场。 “你想当人是吧？”灰牙抬起手，凑到拓直树的脸上，瞬间就将那块刺青揭了下来，“不如我教你一个道理，有些东西，不是把衣服穿上身了，就可以叫做人了，没事的时候多照照镜子，别老是学人两条腿站着说话……” 90. 下午茶时间【1】 拓直树在地上蠕动着“呀呀”叫了两声，他抬手扶着自己的下巴，一摸才发现，那里全断了。 灰牙反手将面皮甩在了地上，盛气凌人地看着他，拓直树突然觉得很吓人。 自从他被造出来，有了人的感情，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会怕某一个人。 是的，说起来也太莫名其妙了，这个叫灰牙的，平时吊儿郎当，但只要一严肃起来，就像上次被留在考场里一样。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你，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不知道为什么，拓直树瞬间就想躲。 只要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只要远远的…… 太难受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他看你的那种眼神，逼得你不得不低头。 拓直树忍不住就问出来了：“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灰牙没理他，黑爪在旁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 “很简单，我盯了他很长时间了，”灰牙说着慢慢蹲下身，手里把玩着那只匕首，“而且他真要是我父亲的心腹，都见到我了，还跑什么跑？” 大法师在后边沉吟了一声：“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的拓直树，只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灰牙赶紧吩咐黑爪看看箱子里的那具空皮囊。 果然，皮囊脸上的刺青是假的，一揭就掉了。 灰牙回头看着拓直树，眼神散发着骇人的光，像是要吃人：“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你先在公会招募的时候把人给杀了，然后换成他的样子，勾搭上了集律厅？” 拓直树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地摇着头。 “结果被拆穿了身份……”灰牙压低了嗓音，对这个人俨然有了十成的把握，“还是贴面皮这套把戏？都栽过一次了你还好意思拿出来，怎么……你觉得我会比集律厅的人蠢是么？” 大法师在后边没忍住笑出了声。 灰牙扭头瞪了他一眼，他好歹是控制住了。 灰牙又继续说道：“集律厅给你开的什么条件，我想想看……如果你把空信箱的内容透露给他们，就让你用拓直树的身份活下去……我问问你，你难不成还真以为你能变成人，信不信我立马切了你？” 拓直树头上全是冷汗，没想到灰牙连说带笑的，居然这么快就拆穿了，他只能大着胆子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你，我只是怀疑……所以我什么也没跟他们说，相信我……” 灰牙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丝厌恶，这个窝囊废，还真踏马软怂，随便几句话一吓，都快尿自己身上了。 大法师上前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少废话，拓直树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我认识他那么长时间，他什么时候像你这样，娘们唧唧的，还挺会找借口……老子恨不得掐死你！” “院长！我知道错了院长……”拓直树抱着手来回看着这几个人，却死活不敢向灰牙开口。 大法师用自己的武器顶住他的后腰：“怎么弄？我建议别留活口，省得麻烦。” 黑爪没说话，他今天站在一旁偷偷观察着灰牙的反应，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这臭小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些大将风范了，做起事来，还挺像一回事。 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收场，他真想听听灰牙会怎么说。 “你觉得呢？” 灰牙埋头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儿：“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明白两件事——第一，怎么跟我父亲取得联系，第二，集律厅接头的人是谁，还有，他到底往那边透露了多少秘密！” 黑爪忍不住露出一丝窃喜，看来不错啊，听说最近有姑娘看上他了，一瞬间人就长大了。 不过他没把这些想法表露出来，依旧板着一张脸：“没错，之前我们这边的情况，都是通过拓直树才传到你父亲手上去的，你父亲只怕还蒙在鼓里……” “诶诶！你们听我说……”眼前这个拓直树再也坐不住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联系，我都不知道你父亲是谁，我的记忆，是从你到庭院之后才开始的……他故意防着我啊，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他这副样子，不像是假的，灰牙只能转头对黑爪低语道：“看住他，想办法让他跟集律厅取得联系，我倒要看看是谁，都跟到我屁股后面来了……” 于是又是一阵子相安无事。 灰牙做了一个随身的口袋，很小，放在包里，里面的空间却很大。 萝莉休息专用的垃圾桶，小雪球的镜子，还有天空女神的钥匙，全都放在里边，灰牙24小时随身带着，因为拓直树的事情，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 这天晚上，灰牙来到黑爪的办公室。 原定计划是晚上8点，去黎明学院报道，但他提前了4个小时，因为黑爪突然来了消息，说拓直树终于在他的手段之下，招出了跟集律厅联络的方法。 灰牙一进去，大法师已经等在那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灰牙环视了一圈：“人呢？” 黑爪伸手敲了敲背后的书柜，发出了几声空响：“我做了一间暗房，除了我，任何人都打不开。” 这样灰牙就放心了，然后就直奔出题。 黑爪面前放着两样东西，左边是一瓶药水，右边，居然是一部手机。 灰牙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没错，就是手机，而且还是好几年前的款式：“搞了半天，这就是他跟集律厅联系的方法？” 黑爪郑重地点了点头：“原来拓直树一直在安布雷拉，而且还是集律厅的高级副官……” 灰牙都快听不明白了，大法师在旁边解释了一番。 原来拓直树本人曾经是流浪法师，因为被灰牙父亲救过一次，所以一直忠心耿耿，但两个人更像是兄弟。 当年万神殿事件之后，拓直树跟着灰牙父亲一起叛变，把克隆人留在庭院里继续教书，但本体，潜入到了安布雷拉的特务机构，改名为雷诺一世。 灰牙愣了一下：“这么说来，我父亲，有可能一直在安布雷拉？” “没错！”黑爪拿起桌上的药水，“这是变声剂，根据拓直树所说，和他对接的那个人，叫制裁之手阿利森，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打过来问一次，算一算，刚好是今天……我一会就把这个喝下去，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时间流逝，第一壶茶还没喝完，电话铃声就响起了。 91. 下午茶时间【2】 电话铃响了三声很快就挂断了。 灰牙不解地看着黑爪，刚想发问，只见他火速抬起一只手，铃声刚好又响起。 也是三声，黑爪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端起桌上的变声剂，仰头喝了下去。 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他果断按下了接听键。 “喂？” “哦哟，这次不错嘛，终于记得要怎么接了。” 黑爪已经完全变成了拓直树的声音：“那当然……” 阿利森听起来很年轻：“情况怎么样了？” 黑爪：“我已经摸到了一些线索，但对方警惕性很高，不容易。” 阿利森：“找到那个人了吗？” 黑爪抬头看了看灰牙，轻轻地“恩”了一声。 阿利森：“他果然在庭院里？” 黑爪：“我还不能确定，这个问题我会核实，但我希望我们尽快能见上一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半天：“谁在你旁边？” 黑爪愣了一下，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当机立断地：“怎么，你在怀疑我？” 阿利森笑了两下：“别见外，我这个人警惕性一向都很高，别忘了……你在明，我在暗，别跟我耍花招。” 黑爪没有说话。 阿利森很快又继续说道：“你只用查到那个人到底藏在哪，他是谁，不用打草惊蛇，只要我们能确切掌握这条消息，就可以牵制住他了。” 黑爪：“那我跟你说实话吧，线索中断了，那个叫小雪球的女孩，突然死了。” 这次轮到阿利森沉默了。 黑爪接着说道：“我觉得我快暴露了，但我还是掌握了一些东西，你一定有兴趣，所以我希望我能尽快回来，要是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太危险了！” 阿利森大骂了一声：“废物！”然后让他保持不动，完全没有理会见面这件事情，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灰牙等到黑爪按下了手机，才问道：“你觉得他有怀疑你吗？” 黑爪摇摇头：“不一定，对方很年轻，我猜，应该和你差不多，而且相当自负……拓直树在对方心里肯定就是个窝囊废，就冲他刚才的态度，我已经感觉到了，但就算是个窝囊废，他每隔几天都会打过来问候一次，尽管没什么进展，说明他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灰牙笑了笑，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故意说自己要暴露了，还提到手上有他感兴趣的线索，他要是真的很自负，就一定会现身！” “没错，只要把他引出来，就能一网打尽！” 三个人各自喝了一口茶，大法师的脑回路的确不一样，他注意的点完全不在这里：“刚才那个叫阿利森的，问到他在不在庭院里……也就是说，灰牙的行踪已经被集律厅给盯上了。” 灰牙自己也纳闷：“难道是公会招募的时候，我启动了天空女神，不光娜娜莉注意到了，就连集律厅也注意到了？” “有可能……但不一定！”黑爪把话接过去，“拓直树第二代克隆体傻乎乎地落入了对方手里，这才是关键，直接就把怀疑转到庭院里来了，但好在阿利森不知道具体是谁干的。” “没错，拓直树本人死后，第二代得知了传送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灰牙，从刚才那通电话来看，他还没有把灰牙透露出去……” 灰牙点点头：“第二代不知道空信箱的内容，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就像记忆被截断了。” 这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是因为小雪球，灰牙一直不知道自己身边埋了那么大一颗炸弹。 三人决定按兵不动，把拓直树一直囚禁在黑爪这里，然后继续跟阿利森保持联络，想办法继续引他上钩。 至于灰牙，他当下的任务是到黎明学院去读书。 临走之前黑爪没忘记嘱咐几句：“高级巫术别忘了，把我交代你的基础格斗学好，天使是一件很强的武器，不是给你掐架用的，要是你再没有什么进展，连我都想一脚踩死你！” 灰牙没吭声。 “还有！去黎明学院老实点，打通各项关系，多收揽人脉才是最重要的……上次娜娜莉提到有对接人，他会主动来找你，在此之前，记得给我保持低调！” 这就没办法了，灰牙瞬间想起自己在模拟空间的表现，露脸第一天都有妹子勾搭，人要是帅了，想低调也不行啊。 他喜滋滋地用传送装置回到了自己在黎明学院的宿舍，第一时间上线，低头一看，有新消息。 系统提示：您有一条新邀请，您的好友狂怒老萝莉在游戏《守望者》里邀请您加入公会—乌云长枪，确认请移动至光标。 灰牙转身看了看，身后地面有两个发光的脚印，他赶紧对准方向站了上去。 系统提示：游戏《守望者》为额外扩展包，本扩展包仅在非课时时间开放，请注意下方的防沉迷事项，确认下载请点头。 灰牙捣蒜一样地摇晃着脑袋。 瞬间就黑了，再亮起时灰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光之中，头顶有一颗巨大的星球，四周一步之外的距离能看见绿色的格子线条，灰牙隐约觉得这就是活动的范围了。 他来回转了个圈，突然留意到半空中有下载安装的进度条，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地面重新出现了进入的光标。 他飞快地踏了上去。 再睁眼，已经站在了一间密封的舱房里。 该怎么搞，灰牙发现远处有一扇门写着新手教程，他刚准备过去，狂怒老萝莉的提示又来了。 灰牙想都没想就被拉进了队里，狂怒老萝莉正说道：“你太墨迹了！等你好久……” 队里就几个人，都是认识的，除了老萝莉，还有那晚的鬼麒麟，乐坛奇葩，和铿锵二极管。 这会舱房里人算是齐了，灰牙表示：“我不会啊……” “哎呀，开枪你会不会？玩两把就上路了。” “开枪我真不会……” “那你选刀吧……” 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倒计时，一队需要6个人，除了他们5个，瞬间又进来一个野人。 灰牙的鼻子下面出现一大排人物角色，五颜六色的，灰牙十分听话地选了一个带刀的武士。 铿锵二极管作为队长已经开始了最基础的科普，他说得很快，听上去兴奋得都快燃烧了：“注意哈，这个角色是近战，速度要快，可以上房，你连蹦两下能跳得更高，刀要是横过来可以挡子弹，但有时间限制……你看到愤怒值了吗？要是满了可以放大招，注意每个角色的技能不一样，多玩两次就会了！” 灰牙点点头，心想这个角色还挺适合自己，又问道：“只要杀人就能赢是吧？” “放屁！注意跟车！奶妈别跑远了，小心绕后啊……” 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了。 92. 实战谁不会啊！ 《守望者》是最近兴起的一款游戏，用官方的话来说，非常适合当下的学生们用来打发课余时间。 首先基于模拟平台的好处，玩家在平台里已经实现了大脑对自身行动的高度控制。 轻轻松松不出户，就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这款游戏十分考验团队作战，你不仅需要在短时间内协调自身，如何施展技能，如何迂回进攻，更需要具备最基本的战略素养。 说简单直白一点，就是灰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投射到了平台里，从灵魂到肉体，像是穿越了一样。 不仅痛感是真的，还痛得非常真实。 灰牙曾经为了尝试撞过一次墙，直到从平台里出来，整个脑门都还在轰隆隆地响。 所以这会真枪实弹的挂在身上，灰牙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真的上了战场。 头上的时间在倒数，系统显示这边是进攻方。 场景看上去像是一个中世纪的神庙，眼前的门还是关上的，除了灰牙，其余5个人在后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灰牙立着耳朵听了听，那个匹配进来的野人正说道：“卧槽！你们是黎明学院的……那么叼，这波稳如狗啊！” 老萝莉哈哈大笑了几声又说了几句什么。 野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是我吹啊！你们黎明学院不愧是专业的，开玩笑啊！开完飞机开大炮，谁能比得过你们啊……我们朋友但凡排到黎明的战队，直接就投了！” 队长二极管是一个挂着长勾的猪头，他缓缓移动到灰牙跟前：“基本操作都教给你了，一会儿注意听我指挥，愤怒值满了就可以放大招，你这个人物主要考得是操作……打架你行不行啊？” 开玩笑！灰牙轻轻松松能以1敌10，时间紧急就不在这里废话了。 “那好！”二极管点点头，“萝莉是奶妈，看到了吗？脚底有滑轮一直唱歌的那一个，掉血了就往她身边靠……咱们这把是占点，想办法攻进去，然后站在点里抱团别动……我也就不指望你别的，你多往敌人身后绕，拖住他们就行！” 万事俱备，只等开局。 老萝莉抽空瞄了一眼对战名单，然后突然就不淡定了：“卧槽！撞鬼了，对面是威廉！” 威廉？这个名字好耳熟。 灰牙跟着偷偷看了一眼，还是不明白，威廉到底是谁啊？ 俗话说模拟平台这个世界有两个铁定的规则：第一，不要让人知道你是谁！第二，不管对方是谁，但凡在游戏里遇见了，砍死他为止！ 但实际上威廉是唯一一个被大家知道真实身份的玩家，他不仅ID就叫威廉，本人也叫威廉。 灰牙还在继续问着：“他谁啊？把你们吓得跟狗一样……” “你装什么装……”老萝莉轻蔑地冷笑了几声，“就是那个威廉，阿尔瓦家的那一个，这次开学还没几天就到处收别人保护费的那一个！” “傻吊，仗着自己有出身，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 “算了算了，这把就当带新人过教程了。” 就连野人瞬间也表示：“完了完了，我今天什么运气，还说组到你们运气好，没想到对面是他……这下完了，我看他还在做直播是吧？这下要出名了。” 倒是灰牙，忍不住就乐了。 威廉是吧？我想起来了。 说起来，这个叫威廉的，还是灰牙的表哥，不过小时候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 有一次还是在一个聚会上边，灰牙和他遇上了，两个人都是小孩不懂事，相互问了年纪，威廉就说：“那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大哥……把你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灰牙那会儿还傻，也分不清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地把手里的玩具枪递给了威廉。 威廉举起来就拿枪指着灰牙的脑袋，说：“你给我跪下！” 结果被威廉的老爸看见了，一脚从后边把他踹翻在地，啪啪两巴掌甩在脸上：“找死是吧，臭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然后威廉小小年纪，被罚扛着那把玩具枪，在门外边跪了一晚上。 所以说起来，这个威廉对灰牙还是很记仇的，尤其是当年出事那会，灰牙失踪了，威廉载歌载舞地高兴了好几天，然后到处宣扬这就叫做遭报应。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威廉居然猖狂到了这种程度。 灰牙暗自心想，要是这几年我都在，能有你什么事，你还在门外跪着呢。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今天既然遇上了，你又在明我还在暗，还开着直播的是吧，那我就教你好好做人。 倒计时即将结束，灰牙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火速下线摸出了垃圾桶，把小萝莉哗啦一下倒出来。 小萝莉还没睡醒：“你干嘛！有病啊！” “来不来，带你玩把刺激的！” 然后直接用刀捅穿了小萝莉的身体，也不顾天使的唠叨：“别作死啊，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打击报复的行为！” 果断带着天使又回到了游戏当中，舱门正好打开。 二极管正疯狂地喊着：“你大爷！我还以为你跑路了！” 灰牙身上有了天使，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不一样了：“一群菜B，不要怂，怼他们！” 6个人稀里哗啦地往外跑。 灰牙走在最后边，他心想多少先试一下，原地来来回回蹦了个十多次。 乐坛奇葩已经死过一回了，重新路过他旁边，满脸震惊：“你卡住了？” “没有啊……” “那你躲后边干嘛，跟我上啊！他娘的……输也要输得体面！” 灰牙乖乖地跟在乐坛奇葩的屁股后边，来到A点附近就看到对面稀稀拉拉晃动着几个红名。 他转身一个小连跳沿着墙体爬了上去，正巧一发炮弹过来了。 灰牙扭头一看，半空中漂浮着一个长翅膀的女人，手里抱着炮筒正瞄准他。 灰牙反应很快，双手一推身前的墙往后凌空一个翻倒，完美躲过。 结果落地的时候完全没找好角度，直接跳在了敌人的射程范围之内。 灰牙感觉背后中了一发，他也来不及去看是谁开的枪，因为威廉就站在他左前方，屁股旁边提着一架离子光炮，身上的盾瞬间就熄灭了。 要死也要先给你来上一刀。 灰牙风一样地冲了上去。 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瞬间就听见威廉一阵怒吼：“谁踏马阴我！” 弹幕上边的吐槽瞬间开始了—— “卧槽不会吧！谁啊，突然就不见了……” “好像是刀……” “威廉你也有今天！” “坐等大神被碾压。” “知名人士首败，游轮来一发！” “毛妹被刀砍，你踏马的到底会不会玩？” 93. 撺个大 这边进攻方的5个人，看着灰牙小心翼翼地上去，又十分猥琐地回来，虽然没贡献什么人头，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尤其是老萝莉，但凡掉点血，灰牙就火速往自己身边跑：“有那么怕死吗？” 灰牙没说话，倒是二极管：“别管他，上去搞乱别人阵脚还是可以的，堡垒在二楼……灰牙你等下看准时机翻上去削他，老萝莉大招还有多久？” 老萝莉低头看着自己下方的数据条：“快了，还有百分之8。” “去吧！”二极管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长钩，一边把灰牙往前推，“靠你了啊，把炮台打下来，一鼓作气推一波……乐坛死了去换个DVA出来！” 灰牙都懵住了，让我上去堵炮台，我拿什么堵……胸膛吗？ 老萝莉好像看准了灰牙搞不清楚状况，默默地提示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反弹的技能？猛是猛……就是不太好使，你自己小心点！” 行行行，虽然不知道被打中了有多疼，但是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做人也不能太猥琐。 灰牙翻身跳上了高处，远远看见对方楼顶站着一个狙，要是从这冒出去，必死无疑。 二极管在下面：“怎么样了，咋还没动静？” “狙在上边！” 二极管：“点里是不是没有人？” “有，就一个！” 二极管再次确认了老萝莉的CD，然后说：“灰牙先进，萝莉给他上血，然后其它人跟上……狙你不用管，我在你后边，我来****！” 怎么听上去十分不靠谱。 但灰牙还是冲出去了，拔刀迎着对面的炮火，但敌军显然没反应过来，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灰牙斜眼瞄了一下身后，二极管果然跟在后边，他皮厚挨得住，虽然走得太慢。 远处的狙被灰牙吓了一大跳，调转枪头对准了这边，却死活在狙击镜里找不准人影。 灰牙看着他开了一枪，擦着自己的耳朵就过去了，第二枪也没中，第三枪好不容易找准自己前进的路线，突然一根长钩挂住了狙击手的脖子，像钓鱼一样人就被扯下去了。 二极管的手感不错啊，灰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过了这关前面就是堡垒，一动不动地坐在二楼。 灰牙知道下边的墙后面游走着无数人，于是他也不落地，沿着墙头一路飞奔，正对着堡垒就上去了。 老萝莉是时候地放下了大招，但灰牙还是感觉自己中了几枪。 枪速飞快，像雨点一样穿进了肉里，虽然没那么疼，但整个人感觉都麻木了。 灰牙的动作开始变慢，不过在对方看来，他还是开了挂一样的迅速。 只见他把刀横在身前，刀身将子弹反弹回去，发出“噌”的一声。 对面堡垒一看见这个架势，直接就停下了开火。 灰牙知道，他在等自己这波过去，要是再中几发，就算有奶妈的大招挂着，灰牙也会死在半路上了。 时间紧急，就在几秒之间，灰牙斜眼发现自己的愤怒值满了。 好家伙，来的正是时候，眼看往前只剩下几步，灰牙却一脚登上了旁边的墙。 堡垒一看不对劲，继续开火，灰牙人已经不见了。 下个瞬间一把长刀切中了堡垒的脑袋，灰牙还惊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武器，原来大招这么管用，这手感，跟切豆腐似的，又重又稳。 而且速度更快了，灰牙原地一个转身，扭头发现了正在点里和别人死磕的威廉。 再等一等，等他的盾失效！ 不能正面上去，被他怼一下估计会疼死。 恩恩！还有1秒……就是现在！ 灰牙趁着大招还有最后一发，直接飘过去戳穿了威廉的脑袋。 对面的直播平台又炸了。 所有人被威廉骂昏了头，谁都没看见那个ID叫大爷求你不要啊的家伙哪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情况就是酱紫的。 A点反正是攻不进去了，所有人看着灰牙跳进又跳出。 鬼鬼祟祟地冒出来收一个人头，等到大招满上了直接对着威廉全套带走。 而且抓不住他！没错，根本抓不住！ 对面的英雄换了一拨又一拨，网友的评价只能说是，这个人简直太猥琐了。 此刻就连天上过路的鸟都看出来了，灰牙就是冲着威廉来的。 不过灰牙对外边的看法毫不知情，他正沉醉在这种打击报复的快感里，一发不可收拾，还一边认真地观察起威廉的套路来。 有盾的时候千万不能上，盾一撤下就从后边绕上去。 不过威廉吸收的伤害越高，攻击力也就越高，灰牙心里很有套路，他深知死磕是没用的，所以每次上去也就平A那么一两下，反复又来，直到把对方肉死。 这会威廉已经被气疯了，作为一个知名主播，很多人都是想来看看，像他这种有钱人，是怎么玩游戏的。 但好在他技术本身也不差，再加上大家传统的认为，软妹币玩家但凡是赢，就确实是赢得有理有据还有节，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威廉一边应对着灰牙，一边还留意着飘过的弹幕。 这会画风已经完全变了，这个ID叫大爷求你不要啊的混账，居然从自己这里圈了无数的粉。 所有人整齐地高喊着：“再来一波！求搞死他！” 有没有搞错！威廉大牙都快被咬断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输：“点我也不要了，赢不赢都没有关系，只要你敢过来，我踏马不砍死你！” 威廉那队剩下的5个人都不敢说话，默默地看着威廉杀火了眼，死活要上前边去堵人。 不过威廉还是有一丝丝清醒存在的，他但凡要是看见灰牙想要过来，就开始躲，一边暗自撺起自己的愤怒值。 就这样，时间还剩下30秒，机会来了。 灰牙那队在二极管的带领下准备冲刺最后一波。 眼看到了距离范围之内，威廉一个大招甩出去。 只听二极管吼了一句：“卧槽，快躲！” 所有人只有灰牙反应过来了，他扭头看见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站着那个野人。 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不太好，他还是一个翻身踩上了野人的后背，正巧赶在大招冲过来之前，跳脱到了后排。 老萝莉反应也够快，立马甩出了大招。 黑洞在头顶炸开，所有人都被吸进去了，包括灰牙自己。 不过因为在后排的关系，他刚好避开了火力密集的范围，却还是接连中了几枪。 哼哼，灰牙此刻只想说，只要我还活着，谁都别想跑。 94. 开膛手法则【1】 是的，灰牙就是这么想的，只要他还活着，你们谁都别想跑。 于是这波攻击下来，除了皮厚的二极管，就只剩下残血的灰牙了。 黑洞刚刚熄灭，所有人都没看见，他一个回旋就冲了上去，暗自发动技能对着威廉一阵乱砍。 这次可是正面攻上去的，又准又狠，双方队伍包括观战的无数网友都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还在想着，威廉放大招，他居然跳开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灰牙自己知道，全凭着天使在身上，别说是游戏里的角色了，就算是真枪实弹的阵仗，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谁能躲得了？ 整个现场只听见威廉一阵哭天抢地的尖叫：“啊！！卧槽你们大爷……都不来救我！” 然后他就死了。 这一刻，这个叫大爷求你不要啊的无名人士带起了新的浪潮。 对战结束，二极管哆哆嗦嗦地点评道：“这次……恩！很可以的！虽然我们输了……但是！灰牙一次没死，还把威廉杀成了狗！太踏马感人了！” 灰牙也没闲着，因为对面的威廉已经跳入了公众频道，对着灰牙一阵乱喷。 不过灰牙什么话也没说，倒是几个好队友激动了。 毕竟骂爹又骂娘，还带上祖宗的说法，确实有点伤人。 但灰牙无所谓啊，他心想你威廉的祖宗不是和我是同一位嘛，你开心你随意啊。 而这几个队友就不肯干了，可是看在威廉人高马大的份上，谁也不敢出面下这个手，只能在自己这边的语音频道里打抱个不平。 隔了好半天，老萝莉才问他：“喂！你说话啊……你忍得下去啊？” 灰牙淡淡地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忍不下去的，晚辈不都这样，一次教不会，就多教几次！” 我去！这一波气势，几个人瞬间就服了。 乐坦奇葩立马表示：“你居然在游戏面前，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发一语，淡定抽身！有气质……我实在是佩服！” 对面的威廉也被这种情况打懵了脸，没办法，灰牙不说话，就变成他自己一个人闹了。 趁着匹配中断之前，威廉甩下最后一句：“你给我等着，要不了一天时间，我绝对查出你是谁！你跟银子弹算是结仇了！你给老子等着……” 还会威胁人，怎么想都觉得幼稚，灰牙无语地摇摇头，不过：“银子弹是什么？” 老萝莉转身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哪个星球来的啊？威廉你不认识，也就算了……银子弹你也不知道是什么！” 灰牙巴巴地眨着眼睛，表示自己这次真的很无辜。 “看到了吗？”老萝莉指着远处的二极管，他整个人面对着墙角不说话，“银子弹……就是一个把我们队长，活生生吓成这样的地方！” 有那么夸张吗？ 乐坛奇葩还补起了刀：“都怪你啊！就你！叫大爷的那一个……队长一直教育我们，虽然我们技艺过人，但我们得低调做人！这下好了，把战火引我们身上来了……要是银子弹真对我们开膛手下追杀令，那就不好玩了。” 几个人当着灰牙的面神情严峻地摇起了脑袋。 “有那么严重吗？”灰牙顿时火大得不行，“不就是款游戏嘛，我放水也不行，好好打也不行？” “什么叫只是一款游戏？我去！还只是……你还想不想在黎明学院里混了？” 这下是来真的，灰牙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这种紧要关头，他怎么可能让步！ 还好老萝莉是个女孩子，懂得调节气氛，她一步跳到人群之中：“好了好了！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没弄明白……” 于是所有人看着老萝莉巴巴跟灰牙解释起来。 原来黎明学院存在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兄弟会，灰牙暂时把它理解成呼吸公会的那一种款式，不过又不太一样。 呼吸公会多是一种冒险的形式，不仅可以赚钱，还可以最快地提升自己，例如上次灰牙第一次出任务，就收获了坐牢这种难能可贵的人生经历。 而兄弟会，看重的是联盟，人际财产还有关系。 老萝莉为了让灰牙能够理解，甚至凌空翻出了黎明学院兄弟会的介绍图，她伸手指着最上端的银子弹：“这就是最具代表性的银子弹，我这么说你就能明白了，只有一种人能进入这个地方——就是有出生的上层人士！” “例如阿尔瓦家的威廉，作为阿尔瓦目前唯一一个在黎明学院读书的人，当然是特殊待遇……除此之外，你有钱都不行，除非是跟王室有非常特殊的关系。” 原来如此，灰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而那几个人围在四周，一看灰牙脸上有了这种表情，气氛瞬间就变了。 这就像是一种信号，毕竟开膛手是唯一一个，不看出生不看钱，大家啥也没有的地方。 仅凭这一点点感觉，大家就可以基本认定，灰牙是自己人。 不过没人知道，威廉根本不算什么鸟。 他灰牙才是整个黎明学院，甚至除开学院大范围地讲，出生最恐怖的那个人。 他笑只是因为，那小子居然猖狂到了这个份上，以前还哭着说自己错了呢。 灰牙完全沉浸在回忆里，大家开始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共同开启了新的八卦模式。 “王室现在早就软了，我看家族出生的人才最可恶……低着头也不行，抬头更不行！” “没错！其实我们还是有点实力的，其它会的人觉得我们胆小怕事……”乐坦奇葩突然就严肃了，“其实并不是！就拿上一次来说，老萝莉在游戏里边被人围堵，还羞辱我们几个，说我们软怂！没人敢上……我们确实没有上，不过鬼麒麟只用了3分钟！就找到了对面那人是谁，还顺手清空了他的购物车，用他自己的钱……” 灰牙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既然有本事，那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看不起！”鬼麒麟把话接过去，“不是不想和人争，是真的看不起那种只会投胎的人，所以你也不要给我们惹麻烦！” 老萝莉本来以为很有那种气氛，顺势对灰牙发出邀请：“我们这个兄弟会，叫开膛手……虽然有相当严格的入会要求，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试试看！” 还没等灰牙开口说话，鬼麒麟第一个就：“我不同意！” 大家都看着他，他又重复了一次：“没错！我不同意，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那么爱出风头，到别处玩去吧！” 95. 开膛手法则【2】 老萝莉还想替灰牙说话。 鬼麒麟立马打断她：“你得了吧！人也是你拉进来的，你喜欢他是不是？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还是说，你们俩认识？” 老萝莉噎住了，半天不说话。 鬼麒麟本来觉得，是熟人就算了，老萝莉这副样子，他马上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脸。 “咱们开膛手，毕竟是唯一一个不看出身不看钱，大家啥也没有的地方，所以我还是希望平淡一点，别给自己找事。” “我看你现在就是在找事！”灰牙立马回了一句。 鬼麒麟好像没摸准灰牙的爆脾气，抬头看着他不敢说话了。 “啥也没有还有脸拿出来说，还理所当然……你愿意当缩头乌龟你就自己缩着，不要你们我们的带上其他人，没人想像你活得那么窝囊……” 灰牙不冷不淡地把话说完，鬼麒麟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瞬间脸都白了，憋半天也不敢再骂回来。 乐坛奇葩在后边偷偷瞟了鬼麒麟一眼，也没有出声。 倒是二极管，他终于从墙角退回来了，仿佛经过了刚才的深思熟虑，突然开始十分照顾大局地打起了圆场：“鬼麒麟，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担心大家……” 他一挥手，激活了一张表格，所有人看过去，标题上写着——《是否招揽大爷求你不要啊入会的相关意见调查表》。 往下是各种密密麻麻的留言。 “你刚才就在弄这个？” 二极管点点头，把表格轻轻往前一推：“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我用最快时间做了一个归纳总结，你们看……” 调查表在人群正中变成了简单的数据图。 不用二极管解释，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但二极管还是解释道：“刚才灰牙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包括今天不在场的开膛手成员，所以我征集了大家的意见——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认为，虽然咱们开膛手聚集的都是一群三无人员，但我们也有自己所坚守的原则——第一，关键时刻不抛弃别人……第二，时时刻刻证明你自己！灰牙毫无疑问都做到了……” 二极管说完挨个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剩下没有表态的，就只剩下在座的各位了！” 老萝莉当然表示同意，乐坦奇葩是个墙头草，立马没意见。 倒是鬼麒麟：“我说什么也没用了啊……丑话倒是说在前头，入会有相当严格的要求，任务要是过不了，再能证明自己也没用！” 于是二极管当即用会长的身份，对灰牙发出了参加入会挑战的邀请。 “什么入会挑战？”灰牙还是懵的。 老萝莉又开始了科普，原来所有的兄弟会，不是你想入就能入的，越是有名的那一种，入会条件就越苛刻。 大多数的兄弟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观察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除了需要表明忠心，还要力证自己符合对方的要求。 当然，各种各样花式百出的任务是少不了的。 顺带八卦一句，银子弹的任务清单从不对外公开，至今都是一个凡人无法做到的谜。 “不过像我们开膛手这种还好，但凡是个人，只要努力点，都能达成，所以没什么好顾虑的！” 老萝莉顺带嘿嘿了几句，大家笑嘻嘻地看着灰牙。 所以灰牙的态度是：“那我就考虑一下吧！” 集体傻了眼…… “那当然！为什么你们对我投完票，就不用问我的意见了？不是说三无人员……没那么麻烦嘛，要我看……是根本没什么人加入吧？” 老萝莉就很尴尬了：“你说话一直都那么直接吗？” 灰牙已经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既然是双向选择，我也有我的顾虑，我也要看看值不值得我费那么大的劲！” 鬼麒麟立马就要炸了，二极管飞快地把他摁回去，还拿出了一代会长的风范：“你说的有道理，本来这也是兄弟会成立的初衷，你也要对我们有所认可才行……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一旦完成任务，宣誓效忠，你未来的路，很可能就和我们绑在一起了！” 灰牙现在或许还不能理解这番话的意思。 他浑浑噩噩地从游戏里退出来，低头看见自己的下方弹出一堆系统提示，而且还在增长。 顺手打开来一看，居然全是各种兄弟会的邀请。 有什么叫圣母玛利亚的——为你提供各种高端社交信息。 也有奇葩一点的位面穿越者——全心全意研究平行空间学说。 还有剪刀手同好会——我们不是技术宅，我们是天才！ 以及完全看不懂叫啥，目标是走在时尚最前沿的。 总而言之，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联盟，灰牙隐约记得刚才老萝莉给他看的那张表，往上的兄弟会一个都没鸟他，往下的全有。 真是太可怕了。 他刚准备下线，老萝莉的头像闪了闪，传了一条消息过来。 “刚才的事，你别介意哈，鬼麒麟说话就是这样，但他人挺好的……” 灰牙回了一个：“哦，知道了。” 然后老萝莉又说道：“大家都是一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没必要啦！搞不好一见面，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都说了没事了，我要下了！你早点休息！” “最后一句！你出名了你知不知道，论坛上全是你的消息，你快去看看呐~” 不会吧，灰牙赶紧下线。 宿舍里面有电脑，不过已经不是灰牙小时候玩过的那种款式了。 所以开机就花了不少时间，灰牙还感叹了一阵现在的电脑连显示屏都没有了。 就是一根笔一样的东西，把顶端按下去，画面类似于投影，但可以触摸，拿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便于蹲坑，还可以走来走去。 灰牙打开论坛的时候，小萝莉刚醒，四肢爪子一起爬到他身上，嚷嚷着要吃东西。 灰牙顺手丢了一根香蕉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黎明学院的论坛上边，刚才跟威廉的那场对战，已经被人发了上去，评论直接被刷爆了。 小萝莉也凑过来看，然后又抬头盯着他的脸：“怎么，你为民除害了吗，为什么大家那么爱你？” 灰牙摇摇头，脸都快笑僵了。 小萝莉吧唧一口咬下了香蕉，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惹事了，黑爪知道你这样吗？” 话还没说完，一个ID叫威廉的置顶了最新消息——我找到你了！ 突然，宿舍的门铃瞬间响起…… 96. 这种事，就交给我了！ 敲门的果然是威廉派来的人。 灰牙开门之前就猜到了，掐架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没怕过谁，风风火火地把天使套上身。 门外边听起来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像是威廉那种性格，难道他自己没来，派了一帮职业打手？ 那就好办了，灰牙一边想，一边开门，刚扭动把手，他顺势就往门后边一站。 宿舍的门为了方便突击检查，做的都是内开，灰牙看到率先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进门就四处打量。 后边跟着五个穿同款打手装的同伙，谁都没想到往门后看一看。 “怎么没人嘞？”有人嘀咕了一句。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一看就很欠收拾的男人，他大大咧咧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抬腿就准备往茶几上边放。 灰牙探出脑袋瞄了一眼，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还来不及容人细想，电闪雷鸣一瞬间，灰牙风一样地冲上前，照着沙发上那个男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整间屋子回荡着一声清脆的“啪”！ 围在四周的小弟反应十分灵敏，双手绕到屁股后面，唰一下拔出了管制刀具，风风火火地冲着灰牙就上来了。 “等会儿！”沙发上的男人还捂着自己的头，抬起一只手，情不自禁地就站起来了，“哎哟喂……牙哥，怎么是你啊？” 小弟们相互看了看，谁都没有摸清现在的形势。 有一个眼力好的几步窜上前：“王哥，你们认识？” “开玩笑！”这个欠收拾的原来叫王哥，他伸手搭上灰牙的后背，“给大家介绍一下哈，这是牙哥……我在牢里那会儿，还是牙哥罩的我！” 一群人转头看着灰牙，心想这毛头小子看起来那么年轻，今天不是说收拾一个还在念书的愣头青嘛，这倒好，遇上一个这么有辈分的。 于是大家老老实实地点头问好。 灰牙好久没来道上这一套了，赶紧客气了几句：“哪里，我们一起出狱的时候，还是你派车送的我……” 两人执手坐下。 王哥四处看了一圈：“没想到，出来那么久了，还是你混得不错！年轻就是有机会啊……” 灰牙一阵冷笑，沙发四周还围着那么多人呢：“王哥你也不错啊，风生水起的。” 王哥这就很尴尬了，赶紧解释几句：“别误会啊！我出来以后，早就洗手不干了……现在嘛，都是接点私活，给有钱人跑跑腿什么的。” “所以你今天跑我这里来了？” 王哥嘿嘿笑了几下，立马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不是我说你啊，你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他了，这下可就难办咯……” 灰牙料准他不敢乱来，无所谓地把话往下一接：“没事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今天就当我俩谁也不认识谁！” “放屁！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要不是在你的带领下积极改造，我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王哥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突然一个站定：“有了！这样……这件事，就交给我了，牙哥你放心，我这就回去，保证把事情办好，不给你惹麻烦！” 灰牙点点头，还真想不到他会用什么法子来敷衍威廉。 这会所有人接连跟灰牙道了别，低眉顺眼地出了房间。 王哥是最后一个，他退出去，愣了一下，又返回来，把手里的名片递给灰牙：“牙哥，这是我电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一声，不收钱哈！” 等这帮人走后，灰牙顺手关闭了论坛，决定脱衣服上床睡觉。 不过这一次，这个叫王哥的男人，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毕竟他心里很清楚，威廉那边，也不是好应付的主。 当天晚上，就在灰牙已经呼呼大睡之后，威廉的帖子又放出了一段视频。 整个黎明学院都没睡着，直接把这篇帖子顶到最高点。 视频中有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只看得见半张脸，和灰牙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哆哆嗦嗦地抹着眼泪，嘴被打歪了半截，鼻涕混着口水，一直重复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有一个男人出声问他叫什么，他说自己叫灰牙，还承认了在游戏里边开挂，其实就没怎么玩过。 一边说一边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请求大家原谅他。 之前游戏视频刚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感叹灰牙是个技术流，如何如何的杀人于无形，大家都快崇拜死了。 结果这段一出来，风向立马就变了。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可能，傻哔一个，想红想疯了！” “这种人是怎么被招进来的，简直丢死人。” “干得好，这种人就该往死里边打……” 视频在学狗叫这个环节里彻底结束，所有人窝在床上讨论了一整晚，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毕竟第二天一早，就能见到真人了。 另一头，一个发型梳得油光水滑的少年，对着电脑一个劲地傻笑。 他正坐在一间光线昏黑的屋子里，后边来来回回十几个人穿来穿去，音乐声很吵。 半个小时之前，视频就是从他手里传出去的，这还没过多久，一大半人都看过了。 这会有人过来，在他手边放下一个杯子，他头也没有抬：“我不喝酒，给我换杯茶来。” 那人一身下人打扮，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声好。 少年扭头又看着他：“威廉呢？” 下人转身往后边一指。 只见威廉正瘫在远处的沙发上，身边围着几个穿睡衣的女人。 其中有一个弯腰爬在桌子上边，正准备拿什么东西，后半身都快露出来了。 威廉突然来了兴趣，用脚尖勾着那女人的裙角。 少年端着手里的电脑朝着威廉过去，胡乱挤出一个空位坐下，在威廉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威廉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行，随便你，我懒得管……” 少年讨好地嘿嘿笑了几声，威廉突然又叫住他：“对了……明天上课我不去了，就说我喝多了，懒得去！” 少年不愧是一个好跟班，老老实实地抱着电脑又退了回去。 97. 武器系统初始化【1】 于是第二天。 这边可没有什么犀牛会负责叫你起床，一切全靠自33觉。 所以灰牙也没有赖床，还慢吞吞地冲了个澡。 小萝莉依旧蹲在马桶上不知廉耻地看着他，灰牙现在已经习惯了，全程就当没看见。 反正不要把她当成女的就好了嘛，灰牙一直是这么想的。 小萝莉眼巴巴地装作很乖巧的样子：“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灰牙说“不！” 关门走人。 小萝莉在后边一脚踢倒了他刷牙的杯子，扑通一声直接掉进了马桶里。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和三角那边相比，蔷薇的气候偏冷，所以像这样风和日丽的早晨，也是不多见的。 灰牙一心想着会见到昨晚的队友，当然鬼麒麟就算了，反正也不想搭理他，但其他几个人都还不错，心情自然就好得不行。 提前一天时间黎明学院就下发了课程表，存在那只手环上。 灰牙滑动手环，信息显示第一堂课是在户外E2活动区。 整个园区靠走路是不行的，地图显示这个地方还有一座停机坪，要想到其他地方去，只能靠摆渡车。 灰牙宿舍楼下就有一个站台，这会一个人也没有。 他过去等了差不多5分钟的样子，车就来了。 车门打开，灰牙低头上去，还没来得及去看车上都有什么人，结果原本还有些热闹的车厢，突然就安静了。 灰牙发现大家都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显示屏，没有错啊，是到户外区啊。 既然都是一个方向，那说明，大家都是同学！ 难不成要自我介绍？灰牙假正经地拨拉了一下头发，还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叫灰牙！” 没有人理他。 右前方有个小个子的女孩，立马侧头跟旁边人说了几句什么，还毫不掩饰地伸手指着这边。 旁边人说：“没错就是他！” 小个子嘀咕了一句，表情夸张，眼神厌恶，灰牙远远看清她的嘴型，大概是：“真不要脸！” 怎么回事？灰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决定还是先坐下来，正好旁边就有个空位子。 灰牙一屁股坐下去，卡在窗户那边的眼睛男，立马不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镜男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灰牙的胳膊，“不好意思，我过一下！” 灰牙以为他要下车，赶紧侧过半边身子让他。 结果这个眼镜男出去一直站在车门边，直到抵达了目的地，灰牙这才明白，确实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敢情都在针对我是吧？不过无所谓啊！反正大爷我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野狼。 这是灰牙内心深处的想法。 但实际情况却是，他疯狂地回头在人群里边寻找，既然都是一届的，那昨晚一起玩游戏的那几个，总该来上课了吧！ 所有人都低着头，好不容易终于和某人的视线对上了。 这人看起来高高瘦瘦，他冲着灰牙礼貌性地笑了笑。 好家伙，灰牙立马就上去了：“诶！守望者你玩不玩？” 对方愣了一下，面部表情慢慢从尴尬切换到了嘲讽，什么话也没有说，淡淡地，“嘁”了一声。 搞事情啊！灰牙火就上来了，刚想发作，身后的人群突然就开始躁动了。 灰牙扭头一看，远处几个人耀武扬威地进入了户外区，所有人都停下来等他们先过去。 这个距离实在是隔得太远，灰牙都没来得及看清，但如果没猜错的话，威廉应该就在那群人里。 就在灰牙发神的时候，旁边突然有道寒光伴随着冷笑传了过来。 灰牙面无表情地转头去看，只见几个人就跟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双手插在裤兜里，冲着灰牙挑起一根眉毛：“哟哟，外挂狗！你还有脸来啊你……” 灰牙上下打量了一阵，表情平和，但气势惊人，紧接着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走了。 对方突然就急了，明显这是看不起人的意思。 但这种人再急也没用，顶多就是在后边骂几句：“有种你别跑，我看你还没挨够是不是！” 灰牙一向懒得和人计较。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看看威廉那小子在哪。 灰牙快速地穿过人群，来到场地正中。 今天早上是射击课，所有人稀稀拉拉，提不起精神地站在原地，听说这一届也就50个人，到场的明显才一半多一点。 灰牙故意留意了一下那群张牙舞爪的有钱公子哥，很遗憾，威廉不在。 不知道为什么，灰牙有种不祥的预感，昨晚一起玩耍的那几个，多半也是没来上课了，但不一定，万一人家过于羞涩，不想相认呢。 果然，黎明学院的风格是要放浪一点，可能是因为关系户多，得罪不起，所以老师对出勤率这种事情，看得是非常平淡的。 这堂课直接就开始了。 老师的脚边摆放着几口箱子，并不是普通的那种款式，从箱体就能看出，里边装的是货真价实的家伙。 “今天只是给大家看看，一会儿实操的时候还是模拟弹，”老师说着打开了第一个。 所有人伸直脖子望过去，一看就有点失望了。 只见他拿起一把匕首：“武器一般分为攻击类、防御类和侦查类，攻击又分为近身、抛射和攻击辅助……例如这把匕首，就属于近身物理类型，这种武器在实战当中，对材料和各项综合性能的要求越来越高，才能起到破甲的作用。” 然后又换上了一把带齿轮的：“动力款……也叫物理动力类型，拥有高速切割能力，非常好用……以上这两种，在目前各种机甲类型里边，都属于基本配置，怎么用我就不在这里说了。” 接下来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环节，第二口箱子，里边躺着今天的重头戏——AK47。 所有人都没见过，现场整齐地惊讶了一声。 老师却说：“这种玩意，很老套了！我们目前教学使用的是初代机甲，穿好驾驶服之后，入舱进行摇杆操作，机体外边的主武器就是这种玩意，虽然比较笨重，升温也很快，但没办法，现在得适应嘛！大家都来找找感觉……” 所有人都缩了头，老师环视了一圈：“别怕嘛！都说了是模拟，不是真的……” 又伸手指着灰牙：“诶就你！从你开始……赶紧过来！” 98. 武器系统初始化【2】 灰牙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师在那头又确认了一次：“没错，就你！?33?? 这种感觉怎么似曾相识，所有人都回头看着灰牙，似笑非笑，还滴哩咕噜的。 灰牙暗自猜想，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在游戏里边表现得太好，这么快就圈到粉了？ 不可能吧，游戏而已，又不露脸，谁知道是他啊！ 灰牙夸张地摆了摆手，憋不住就笑出来了。 所有人还是这么盯着他，尤其是这堂课的老师，整个气氛都跌到了零下了。 “你过不过来？” 灰牙赶紧起身，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怪怪的，你看这群人的眼神，傻子都知道，没有一个是好人。 到底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灰牙一边琢磨，一边慢悠悠沿着旁边的通道一路过去。 走下场地之后，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这群人要么低着头，偷偷按着手机，要么一副看戏的表情。 灰牙突然就明白了，总而言之，大家就是等着他出丑。 这是招谁惹谁了？ 刚有了这个疑问，灰牙瞬间就想到了威廉。 没错，肯定跟他有关系。 老师已经动手把枪交到了灰牙手里，手要怎么抬起来，肩膀放在哪个位置，然后说：“虽然是模拟，不会伤人，但后坐力是一样的，站直！” 灰牙一个挺身，手脚都不自然了。 “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又不要你的命！” 场外的冷风呼呼吹过头顶，隔那么远都听见有人在笑他。 灰牙斜眼盯着旁边那人，一身勉强合体的制服，说是什么老师，哪有这种德行的。 肚子上的扣子都快炸开了，胡子一看就是半个月没刮，眼袋也很吓人，要么昨晚放纵过度，要么就是宿醉还没醒。 灰牙打量的眼神，带着他本人那种，高强度的鄙视感，情不自禁就会把人看矮一截。 这位老师只挨了一下，瞬间就怒了，抬手一巴掌扇在灰牙的后脑勺上：“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字啊，还是你想给我来一枪啊？” 妈的，小样，他朝旁边吐了一口，心想来的路上我都调查过了，既然是第一课，总要找个傻子动手。 选来选去就你最合适，没背景没资源，正好给老子立威风。 灰牙火速上好了膛，目不转睛地盯着人：“要是真能打死人，你说，我要不要拿你试试？” 这话说得很小声，后边的人都没听到。 老师瞬间一怔，敢情这不是个软柿子啊。 灰牙特意回头望了望，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脸。 他这下算是明白了，既然大家都看着，灰牙又特意给他留了一回脸，那就：“好好好，下边我们开始……一共十个靶，你选一个就是了，瞄准之后再开枪！” 场地正中分远近距离立着十个靶子，灰牙虽然没开过枪，但基础要领他是知道的。 站在这里闹了这么久，他两只胳膊都酸了，枪又抱在怀里，整个上半身都在发抖。 选哪个呢？ 太远的不行，肯定没戏，太近的，那么多人又看着，打没打中都伤士气。 那就中间那个。 灰牙深吸一口气，半边脸贴了上去。 准心在视线里上下波动，灰牙慢慢调整呼吸，枪身逐渐稳定起来。 他扣住扳机的手指刚准备用力，整只枪在怀里突然静止不动了。 视野凝聚成一根线，刚好瞄准靶心。 “砰”的一声。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老师站在离灰牙最近的位置，一只手搭上眼帘：“十环？不错啊小子！第一次？”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笑声。 他回头去看，灰牙已经倒在地上了，挣扎了半天准备站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全是血。 “唔！看来是新手……” 当天晚上，灰牙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脸被冰袋压着，整个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小萝莉负责照顾他，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趁火打劫：“你呀你！还是很不错滴！我认识你多久了，你都作了多少回死，这是第一次身负重伤！有出息，我看好你！” 灰牙说不出话，一巴掌朝她挥过去，被小萝莉顺势躲开。 她捂着嘴笑了半天，又从旁边的冰桶里重新拎起一袋，冲着灰牙的脸“哐当”一下砸了过去。 灰牙的脚趾都快绷直了，鼻子下方传来脆骨经受不住重量，一点点崩开的声响。 “混账！我我我……你……老子……我我我……你！” “你说什么？” “哼！”灰牙干脆赌气不说话了。 这时手环叮铃响了几声。 灰牙抬起手来一看，是老萝莉的短讯。 “你完了你！” 好在还能打字，灰牙赶紧问道：“我怎么？” “你还不来看看，你都快被玩坏了你！” “哪啊？” “论坛！所有人都在骂你……你赶紧的，我一个人招架不住啊！” 灰牙火速一个起身，冲到书桌前拿起电脑。 今天上课灰牙的表演，已经被人做成了鬼畜视频，脑袋还被p成了菠萝。 每当枪声响起，菠萝就炸了，灰牙下半截身子躺在地上，屏幕上方写着“GG”，然后数秒之后，又重复一次。 配乐好像还是糖心蜜桃的声音，被诡异地剪接成了一声“嗯哼~” “卧槽你大爷！” 灰牙把电脑摔回桌面，小萝莉看着他头顶的毛都快炸开了，风风火火地在房间里冲过来，又冲过去。 “你失恋啦？” “闭嘴！” 是说怎么感觉不对劲，今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灰牙又拿起电脑，认真看了看。 这段视频是用威廉的ID发的，就在昨晚那篇《我找到你了》 的下面。 他今天明明没来上课啊，难道还专门派了眼线？ 整篇帖子的回复清一色的往一边倒，全是—— “现场比这个刺激多了好吗！” “没来的各位，简直是你们人生的一大损失啊！” “外挂狗实力开枪反被爆头！” 灰牙这下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小萝莉窜过来，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脸，灰牙嘿嘿一笑：“无所谓！是不是？网络嘛，都踏马是假的！” “不是啊，你看这个！”小萝莉指着帖子中的某一楼，“你看这几个人，他们在帮你说话诶！” 什么！灰牙一个激灵。 只见老萝莉的ID说道：“他没有开挂好吧，我作证！” 然后一群人进来骂个不停，下边还有几个人，分别是二极管和乐坛奇葩。 “绝对没开挂，骗人死全家！” 99. 深入黑夜【1】 敢情抱着键盘才敢逞英雄是吧？ 灰牙瞬间就懵了，这几个家伙，白天不肯露面，这会又都跳出来帮他说话。 虽然被围攻得无法还击，但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也太够意思了。 灰牙瞬间觉得，就连几个素未谋面的人都在为他打抱不平，他再这么装死不出声，就太说不过去了。 老萝莉又发来了消息：“你说话啊你，你明明没有用外挂的，你躲着干嘛！越不出声，大家越觉得你是怕了！” 灰牙反复看着这段话。 老萝莉正在和一群人开战，她反复强调着“绝对没有”。 围观群众则表示：“当事人怎么不出来，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你谁啊你，臭三八！” “大家把她扒出来，看看这个臭****到底长什么哔德行……” 卧槽，居然这么说一个女孩子，灰牙立马就怒了。 小萝莉也在边上添油加醋：“你把人家害了，你就这么干瞪眼看着？” 灰牙不出声，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他最见不得别人为了他这样，尤其是女孩子。 小萝莉突然觉得不对劲，灰牙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但他又拼了命地在克制自己，想什么呢？ 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保持理智？ 小萝莉猜得果然没有错，灰牙现在就在想，外挂又是几个意思？ 对了，昨天晚上跟老王碰面的时候，他拍着胸口说，绝对摆平这件事。 灰牙把楼层往上翻到了昨晚，终于看到了老王的视频。 那个跟自己侧脸很像的家伙，被打得妈都不认得了，一边哭一边承认自己开挂了，还呜呜呜地请求原谅。 “卧槽！”灰牙一拍桌子站起来，“他留的电话呢？老子不砍死他！” 火速摸清了老王所在的位置，灰牙扭头看着小萝莉：“走，出门打人了！” 小萝莉没有动，眼神怕怕的，蹲在桌面上往后缩了一大截。 灰牙风风火火地又回来，在那篇帖子下面写道：“劳烦各位操心了，真实情况，三日后，必见分晓！” 他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匕首，一言不发地朝着小萝莉捅了过去。 天使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呀你，越来越有趣了……” 黎明学院作为一所军事指挥类院校，虽然纨绔子弟多，管理松散，但对于门禁这种事情，向来看得是很严重的。 墙头装配着热感应装置，一旦有人靠近，别说你是谁了，你身上装着什么东西，肚子里面吃了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种东西有一个时长效应，毕竟要过一次电脑，算上系统分析时间，少说也要30秒。 但灰牙是不知道的，他直接从临近的某栋楼上越了过去，再翻身落地的时候，已经超出了墙体的感应范围。 监控系统只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风呼一下掠过了墙头。 守夜班的人手里端着一桶泡面，看着感应红了一下，再眨眼就没有了。 恩！他睡眼松懈地又吃了一口，这一定是幻觉。 灰牙一个人站在夜色里，这是阔别多年后的第一次。 蔷薇的夜晚不像三角那边，外表看起来冷冷清清，车流从不停息，灯火一夜通明。 但只要进到这座城市的心脏，你就会发现，酒水泡着欲望，所有人熬红了一双眼睛，就为了在这个夜晚长久地存在下去。 王哥发来了具体位置，距离黎明学院还是有一段距离。 灰牙登上了去往那里的直达车，十个站之后，还没抵达下一个站，为了减少步行时间，灰牙悄无声息地背开路人的视线，提前下了车。 从这里开始是一条河畔，左手边一排高楼，右手边是喧闹的小酒馆。 从中间穿过去的时候，不断有揽客的姑娘上来，一看清灰牙的表情，又吓得退了回去。 尽头有一家叫做“麻馆”的小店，外边看起来就是一道门，门还是掩上的。 推门进去首先扑面而来的是音乐，白色的烟雾笼罩着人影，嘻嘻哈哈的笑声，舞台的正中，有个女人一边唱歌，一边缓慢地摇晃着。 灰牙逛了一圈找了个空地先坐下，服务生远远就跟过来了。 走到近前冲着灰牙瞟了一眼：“喝什么？” “老王在哪？” 服务生没听清，灰牙好着性子又问了一次，结果他突然一个冷笑：“你吃错药了？老王是你叫的？哪来的哪回去……别找事啊！” 说完他就想走，灰牙起身从后边就是一脚。 只见他整个人飞了出去，“哐当”一巨声，脸砸在隔壁桌上就不动了。 歌声突然就停了，远处一群人想过来，灰牙斜眼发现后场绕出一个男人，四处摆了摆手，然后冲着这边一路小跑。 走到近前才看清，这应该是昨晚跟着老王过来的其中一个。 他开始点头哈腰地赔礼。 灰牙的好脾气已经用完了：“老王人呢！” “牙哥，王哥在里边……但是这会儿，不太方便呐！” 灰牙没听劝，押着这个男人从后场进去了。 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远远听见一个女人轻轻喘着气：“不要啊……快饶了我！” 男人原地站着不敢动了，满脸为难地看了灰牙一眼。 灰牙明白这是几个意思，胡乱摆了摆手：“你先走吧！” 他一溜烟地就跑了。 门里边的躁动声一点没停，灰牙寻思这么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老王半个身子压在女人身上，原本正在激动，结果被吓得后腰一挺：“卧槽！谁啊……” 他转身露出一肚子的大白肉，一看是灰牙，后半句直接就咽了回去。 “牙哥！怎么是你啊……那么快？我还以为，怎么招，都得要大半个钟头。” 灰牙不说话，等着床上的女人穿好衣服先出去。 老王更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毕竟灰牙这会，就差拿把刀直接砍他身上了。 为了防止尴尬，老王一边给自己穿裤子，一边介绍这家酒馆是他名下的产业，又让人拿上了好酒，结果灰牙抬头就下去了一半。 “卧槽，这么能喝，没看出来啊！” “你想把我灌醉了，就没事了？” 老王摇摇头，又讨好地一脸假笑：“牙哥，别啊！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100. 深入黑夜【2】 时间正好是午夜前的最后半个钟头。 在河边一家叫做“麻馆”的小店，老王刚问完那句话，一边给自己套上领带，一边悄悄坐直了后腰。 毕竟刚才那种事，被一个小屁孩给撞破了，他在外边混了那么多年，也是要点脸的。 灰牙虚着眼睛仔细盯着他，老王突然觉得心底开始发毛，嘴上还在硬撑着：“哎呀！这件事，是我没办好……你也知道，以前风里来雨里去的，好久做过这种事……我毕业都好多年了！” 灰牙知道他在暗示自己是个小屁孩，而一般小屁孩打架，哪有那么麻烦，还跑他这来砸场子的。 老王不耐烦了，那根领带在脖子上边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钻进去的那个套。 灰牙还是没有动。 老王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了过来，心想给你点面子，叫你一声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尊佛了？既然都出来了，也没人罩着你，你得瑟个什么，还玩上瘾，想骑我头上来了。 这番话就像被灰牙给听见了，他突然表情一变，快速伸手上前，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只见老王的两条胳膊，已经用领带和脖子系在了一起。 而且灰牙特意走后背绕了那么一大圈，这样一来，他就像个跳板，下边使力，手就会断，上边使力，直接就会死。 老王蹬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灰牙，刚才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就被绑了。 不是他不想反抗啊，这臭小子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稍微用点力，灰牙就掐着他的手腕，就像是捏着一根没有知觉的干树枝。 老王朝门那边偏了偏头，灰牙立马伸手戳着他的脑门：“你给我喊，信不信我把你牙给你拆下来！” “哎哟喂！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我的哥……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消气了？” “消气？你觉得我好糊弄是吧！” 老王嘿嘿嘿笑了半天，刚说了一句：“哪有……” 直接就被灰牙一巴掌扇爆了头：“还哪有！” “我说我说！你也知道那些人……有钱！惹不起！我不那么做，那我该咋办啊？下跪认错的就是我了！” 灰牙突然觉得有些笑人：“也难怪，你丢不起这个人，就让我来丢？” 老王被呛得脸发白，支吾了一句：“又不是我得罪人了，我丢人，别人也不认啊！” 这老不要脸的，满嘴江湖道义，关键时候就是个软怂，还踏马的要钱不要命。 灰牙伸手揉着自己的脑仁，老王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就这么跟你说吧，”灰牙突然换了个口气，“我这个人，向来很要脸，我今天坐在这里跟你说，也是想给你留点面子……视频里边那个人，你把他交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真的？”老王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立马又觉得不对劲，“牙哥……你想干嘛？你别啊！要是那些人知道视频是假的，我就没命了我！” 灰牙坐在沙发里，窗外的车灯一闪而过。 光影交错的瞬间，他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 光亮像是舞台正中的顶灯，照亮了他的脸，拉长了此刻的表情。 而跪在另一头的老王，仿佛看见了坐在高处的裁决者，手里提着自己的半条命，而他的脚底，就是深不见底的地狱。 这到底是谁，老王被吓得不清，赶紧卖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这还是那个成年嘻嘻哈哈的毛头小子吗，他怎么突然就变了。 那种不容反驳的姿态，像是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刽子手，他只要突然不笑了，脖子上的脑袋就会准时落地。 老王疯狂地转头看向了身后，一座巨大的落地钟，突然指向了12点，震耳欲聋的钟声，像是教堂顶上拉响的丧钟。 “别急……这个时间正好，你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会让你好好享受这一刻……” 灰牙的笑声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毛骨悚然的邪恶。 老王赶紧点点头，已经说不出求饶的话来了。 于是，午夜刚过，灰牙起身准备出门，老王突然在后边叫住他：“好啊你！存心把我留给那些人，我知道他们的手段！相比之下……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谁说我要杀你了？”灰牙痞气十足地回了一句，“就算是那些人，也会绕你一命的，相信我……” 老王满脸的不解，就这样看着灰牙出了门。 的确，灰牙把他绑上去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究竟使了几分力。 就算他这会没什么感觉，一会儿被放下来之后，只怕是再也坐不起来了。 没过多久，灰牙独自站在深夜里，回程的车已经停发，既然如此，不如用传送先回庭院里去。 他开始唱起了那首笑人的歌，刚唱了一遍，天使就被释放了，小萝莉站在旁边摇摇晃晃地看着他。 “卧槽，忘了要唱两次。” 于是这条大街上又重新回荡着某人惊心动魄的歌声。 “正在发酵的最后一口酒，浓烟一样刺穿了胸口……” 往下好像还有两句的，可是灰牙已经完全忘记了。 第二天，灰牙准时跟李斯坦碰头，还遇到了非要展示《图腾和预言》这门课有多神奇的加奈。 “等等！”灰牙干脆地抬起一只手，“不是说，初级课……就是天气预报？” 加奈一手挑着自己耳边的头发，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丝神秘：“确实也是，不过……我已经学到了初级的最后，还可以附赠你一条运势占卜。” 李斯坦咯噔一下脸都白了，灰牙瞟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李斯坦站在他身边，唯一的光环就只剩下学霸了，这要是再来一个比自己还耀眼的，那岂不是连存在的价值也没有。 灰牙有意想逗逗他，赶紧同意加奈的提议。 加奈冲他摊开自己的掌心：“心中想好一个图案，然后握住我的手。” 灰牙照做了，只见加奈翻过两人的手掌，让自己那面朝上，又从一只小盒子里，取出了一些碳粉一样的东西，撒在了她的手背上。 碳粉一接触到皮肤，像是冷焰火一样地开始燃烧，没过多久，加奈的手背突然出现了一个图案。 灰牙仔细一看，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把断掉的长刀。 “这么神奇？”按理说灰牙可是刚从现代化穿越回来的，这会眼睛都快吓掉了，“快看看什么意思？” 加奈抱着占卜书看了半天：“你与人结仇，且非常执着于个人目的，小心！复仇之路就像这把刀一样……什么玩意啊这是？” 灰牙不说话了，不得不说，还挺准确的。 李斯坦在旁边补了一句：“那说好的天气预报呢？” 加奈抬头看了看天：“哦，明天有雨……” 101. 决斗吧！少年【1】 地下教室专用于《魔法格斗》这堂课。 空气中弥漫着不见阳光的腐败气息，深吸一口，灰尘会像毛刺一样扎进肺里。 脚下的木地板软软的，还湿哒哒的，有种踩在青苔上的感觉。 灰牙不小心伸手去扶身边的墙，像是摸中了地下爬行生物的尾巴，那种恶心的滋味，像黏痰一样卡在喉咙里，让人说不出话。 要不是这门课至关重要，灰牙宁愿废材至死，也不想来这个地方。 不过一路上有两个人成为他接受现实的催化剂，一个是法赫。 没错，就是他，那么久没见了，灰牙甚至还有点想念。 像《魔法格斗》这种中级生必过的课程，又是灰牙唯一能占上风的，一定要搭配这种对手，才能称得上是有趣味。 至于另一个嘛，唔……很奇怪，居然是加奈。 《魔法格斗》出乎意料的是一门大课，几个学院的人都到齐了，灰牙隐约记得除了拓直树的《晶石魔法史》以外，这种阵仗还是头一遭。 灰牙在人群里坐下，隔着人影看着远处的加奈。 昏暗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尤其那双金色的大眼睛，它轻轻地转动着，像是雨后露出云端的太阳，温柔而热烈，骄傲而多情。 灰牙马上垂下了头，心底却传来一阵紧张的悸动。 加奈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这样的存在，你想靠过去，因为待在她的身边，温暖又安定。 可是这种感觉会不断地升温，就像是穿透玻璃窗的夏日阳光。 她的感情如此热烈，你待在她照耀的下午三点，你不想离开，你昏昏欲睡，可你永远无法抬起头，去直视她那双金色的大眼睛。 可能是因为无以回报吧，灰牙总是这样想。 而最近这种心情的转变经常出现，但总被灰牙隐藏得很好。 例如昨晚加奈主动握着他的手，掌心的触感那么柔软，却又克制地保持着不完全贴合。 灰牙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朵花的所有，没办法太用力了。 所以他的心里其实是很惊喜的，但没有人看出来，就连李斯坦这种八卦度上buff的人，都没能察觉出来。 灰牙感觉手肘被碰了一下，他彻底回过神。 李斯坦递了一张纸条过来，前边主要是关于灰牙在黎明学院饱受争议的各种遭遇，以及如何开展反击。 “你有主意了吗？”李斯坦问。 “没……总觉得怎么都不过瘾。”灰牙潦草地写了回去。 “要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老子一个咒语直接废了他！” 李斯坦传过来之后，灰牙还没来得及看，这堂课就在大家厌恶得不想说话的氛围中开始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堂课的授课老师居然是，愤怒大法师！ 他一边摸着自己颤抖的小胡须，一边摇摇摆摆地走上台。 所有人不敢相信地瞪着大眼睛，完全想不到这个好色又嘴贱的臭老头，除了重大活动偶尔露一面之外，居然还有上课的本事。 他双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向台下鞠着躬。 这间地下教室，与其说是教室，不如说是地下格斗场。 中间一个圆台，离地很高，四周围着观众席一样的椅子。 大法师就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挥挥手，议论声停止了，只听他说道：“好久不见了各位……诶……我呢，是这门课的授课老师，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提问！” 一个人影在灰牙左手边唰一下站起来了：“校长，你为什么叫愤怒大法师？你本名叫什么？” 大法师的胡须颤了几下，满脸尴尬的表情。 那人又问了：“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么慢的吗？还有……他们说，你喜欢医务室的幼利？” 所有人都没看清，从大法师的方向射出了一道红光，直接正中了那人的面门。 他“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整个人变成了一根直线，灰牙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脸，居然有回音。 “别管他！”大法师在台上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我想说，其实我除了说话比较慢以外，下手一向都很快的。” 有了这招杀鸡给猴看，大家都老实多了。 今天要讲的是基础格斗技巧，灰牙之前和小萝莉在房间里练习过的，一共两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七种要领。 不过今天大法师只说了攻的部分，如何利用对方的反应，出其不意。 灰牙听到一半就走了神，满脑子都是黎明学院的论坛。 昨天他留下三日后见分晓的话，就再也没上过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威廉肯定已经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等他做出反应。 可是，该怎么办呢？ 如果单纯地放话说：“视频是假的，那人和我长得很像而已！”好像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吧，有没有一种让人毋庸置疑的方式？ 灰牙一手扣着后脑勺，长长地叹着气，突然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 台上正中，大法师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是法赫。 灰牙不解的表情看着李斯坦。 李斯坦知道他又懵逼了，赶紧解释道：“让人上去做示范，法赫要和你单挑！” 哦哟！是吗，胆子那么大？ 灰牙情不自禁就笑了，转头回去望着法赫，脸上一种“你确定？”的表情。 看来你非要营造一种宿敌对决的既视感。 灰牙站起来淡淡扫视了一圈，还记得上次打架，法赫被自己一脚踹进了校医院，所以今天这一幕，所有人眼里都写满了期待。 唯独除了加奈。 灰牙感觉到加奈的眼神落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带着担忧，还有强烈的关注。 他瞬间觉得，有多少人在场看着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你在，我只用告诉你一个人，其实我并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废材。 所以就在那么一瞬间，灰牙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不带天使，他要单枪匹马一个人上去，以己之力，证明自己。 法赫在远处看着灰牙一路上来，他正想开口说：“我等今天等了太久了…” 结果灰牙抬头看他的那副表情，就像是寒夜中看不清方向的一声喝令。 他说别动，你就真的不能动了。 法赫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怕，明明是他点名要灰牙上来的。 可是这种感觉，法赫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像是做了一件十分不要命的事情，像是走到王座前，对着上面的人说：“喂！你！给我过来一下！” 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大法师，大法师的表情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102 决斗吧！少年【2】 有时候，人是会厌倦目前的生活的。 回想以前，法赫总是坐在书房的壁炉边上，膝盖上边堆着厚厚的书页，壁炉里的火温暖又耀眼。 他只要把书本放下来，就能得到一杯热牛奶，还有柔软细腻的毯子。 把后背完全藏进去，即使隔壁的声音再吵，他都会觉得没有关系。 法赫的父亲是一个有本事，又喜欢攀关系的男人。 所以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的景象。 酒杯倒在桌面上，女人拔高了嗓音欢笑着，刺耳的饱嗝，让人情不自禁会迈起小碎步的音乐。 有时候会有人问：“先生，您的儿子呢？” 法赫的父亲就会尴尬地笑一笑，然后什么也不说。 是啊，他一直都是不被认可的，因为他只会喝热牛奶，然后裹在毯子里看一些没用的小人书。 明明他已经足够优秀了。 他在夜里点燃了自己的衣柜，他可以抬手砍掉院子里的树，他可以考上学识庭院的，可是这个男人，却带着他在所有考官面前提前走了一圈。 感觉被牵着脖子，像是耍猴一样。 原来有本事又喜欢攀比的男人，这么好面子。 所以法赫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残次品，因为他俩一点都不像。 没错，上一次被灰牙重伤之后，男人站在病床前垂着眼睛看着他，嘴角轻微挤出了一丝嫌弃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样，我明明才是最好的。 法赫心里这样想。 明明我脱离了那种令人厌恶的生活，来到这个地方。 明明整个学识庭院，有我就可以了。 但是这个叫灰牙的，我叫他上来的时候，他反倒冷静地看着我。 那种眼神，好像曾经隔着书房的玻璃窗，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就是一个白天。 他不敢乱动啊，法赫常年僵硬的后背，好像突然又痛起来了。 然后他想去拉开那道门，去正面直视这个人。 灰牙却冷不丁地笑了笑，就像是在说：“你信不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可以判你死刑？” 法赫一个激灵，所有的白日梦都被吓醒了。 大法师在旁边仔细看着他的脸，台下好多人也在看，为了平复自己，法赫故意岔开了话题：“喂！你信不信……人就是那么不要脸，总是会厌倦自己的生活？” 好没由来的一句话，灰牙无所谓地摊着手，那副流氓相突然又上来了：“我倒没有！” 法赫看着他，什么玩意？这个人……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瞬间又像个傻哔，让人情不自禁想揍死他。 大法师轻轻咳了一声：“今天我们练习最基础的，谁来进攻？” 灰牙挑起一根眉毛，反正随便。 法赫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眼下正是展现气度的时候：“我听说你法术还是不太好，不如来赌一赌，免得有人觉得不公平。” 好主意！ 法赫往上一抛，轻轻地接中盖在手背。 灰牙想都没有想：“反！” 三个人一起低头去看，是正面的数字，法赫瞬间有了把握：“不好意思……” “这话我一会儿会还给你……”灰牙觉得怎么都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虽然没带天使，可是冥冥之中有种必胜的感觉，他整个人都快燃烧了。 大法师开始讲解接下来的规则：“一会儿你们进去之后，我会在外边看着，任何出格的行为，我都会插手干预……此外所有的格斗技巧，包括法术、武器，都允许使用，希望你们谨记我刚才所说的——利用好对方的弱点……” 两人沉默地点头，大法师支吾着想再说一句什么，话都嘴边又忍下去了。 只见他转身下了台，剩下法赫和灰牙面对面地站在台上，灯光熄灭了。 四周突然变得很黑，再睁眼的时候，暴雨扑面而来。 风从正前方带来了刺骨的寒冷，灰牙的后背是一堵高墙，他只能朝着那个方向站着。 逆风局，他是守的那一方。 刚才信誓旦旦的模样瞬间化为了焦急。 说实话，没有天使，自己连晶石都激活不了，眼下的胜算可能连一半都不到，脑子里还乱得不行，本来已经掌握的格斗要领，瞬间全没了。 不过不要紧，谁会在实战的时候按照军体拳从头打一次？早就被削成筛子了。 所以理论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好在打架这种事情，灰牙实战经验比较多，这是他的优势，也是对方的劣势。 不过，法赫是法术高手，真要正面打起来，肉抗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这会儿雨势越来越猛，灰牙向前伸出一只手，指关节以上的地方完全看不清，像是融入了夜里。 他轻轻掏出自己的匕首，这是目前唯一可靠的东西。 说实话，他开始后悔了，他这个人就是受不了挑拨，刚才完全是头脑一热，像是一口热血直接顶过了头。 魔法格斗嘛，重点是魔法是不是！灰牙还以为是上台1V1肉搏，那他比法赫个高，胳膊也要粗上一些，一拳放倒肯定不是问题。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决定沿着墙边先动一动，这么固定像靶子一样傻站着，早晚会出事。 场外。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台上。 一片无死角的曲面景象出现在那里，一头站着被淋成狗的灰牙，一头站着正在施法把雨变得更大的法赫。 李斯坦都不敢直视了，旁边不断有人嘀咕：“卧槽！傻子吗？就这么干站着？” “你忘了，他除了打架，其他方面就是个白痴啊！” 李斯坦简直想捂脸，这踏马还是我的兄弟吗？眼下这种情况再明显不过了，难道天花板自己会降雨？ 况且经过上次的对殴，法赫明显是想采取远程攻击把灰牙给毙掉。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天呐，跟猪有什么差别！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尤其是加奈，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张脸都白了。 只见灰牙沿着曲面的墙体，一点一点地向着前方移动。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难道他不激活晶石，是不想被法赫发现？” “好高明啊！” 高明个屁！没了天使，他就是个只会平A的小怪。 但也有值得李斯坦欣慰的地方，灰牙似乎根据风雨的角度，一早就摸准了场上的地形。 他就像是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过去，再背地里来上一击，彻底致命。 103. 决斗吧！少年【3】 目前的形式很奇怪。 说真的，让人感觉两个都很怂。 法赫是攻方，但他死活不肯上前一步，暴雨就像是一座堡垒一样把他护在身后。 他额前的发丝上挂着雨水，视线越来越浑浊，但那只握着短杖的手，朝前伸得笔直。 地面被暴雨画出一根整齐的白线，“噼里啪啦”疯狂坠落的声音，像是无数个扭曲的影子一起摔落在地板上，他们整齐地尖叫着，彻底掩盖了可能发生的一切动静。 空气中的水分不断攀升，越来越潮湿了，法赫的衬衣都贴上了后背，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努力睁眼看着不远处的水帘。 那道腾空炸开的水花带起了一阵白雾，能见度更低了，这更让他感觉害怕。 于是他稍微退了一步，因为完全摸不准灰牙所在的位置，而要是突然扑过来，他到底该怎么办。 就这样，格斗开始不到10分钟，只见攻方站着不敢动，守方反而绕后靠了上去。 所有人都感觉莫名其妙，只有大法师挺高兴：“不错啊！发挥自己的长处，而且他们俩都很清楚，对方到底是弱在哪儿……” 这番话说出来，就差配点爆米花直接看戏了。 所有人都认为，灰牙已经占了上风，虽然施法下雨的是法赫，但法赫的那双腿啊，抖得跟中邪似的。 李斯坦正盘算着要不要开一个赌局，说不定可以捞上一笔。 突然就有一个人，风一样地钻过人群，在灰牙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了。 扭头一看，李斯坦吓了一大跳，神叨叨地就喊了一声：“大嫂！” 前排的小姑娘火速转过了头，害得加奈的脸，红了一下又果断白了回去：“喂喂，说正经的，他在干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绕过去……直接上不就好了！” “不知道啊……”李斯坦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突然想起加奈还不知道天使的存在。 糟了！是觉得不对劲……他没带天使啊！ 这下可就玩大发了，还好刚才没下注！ 李斯坦一摸自己一头的冷汗，四周的人还满含期待地指望着灰牙，但这种情况下，就像明知道人家腿瘸站不起来，你还让他上台给大家说两句。 说个鬼啊！ 难道就说不好意思我是个残废，大家将就着欣赏顺带帮我尴尬一下？ “快！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把我眼睛蒙起来！”李斯坦哆嗦个不停，听上去像是宁愿去死。 “你有毛病啊？” “卧槽，我不敢看啊！肯定丢死人了……一会儿收尸的时候你再叫我！” 这话说得就连加奈都开始紧张了。 不过这真是一个又奇怪！又尴尬的局！ 灰牙站在场上完全不知情，他正在心里详细盘算着还有多久能绕过去。 等了这么长时间，法赫明明是攻的那一方，但死活不见人影。 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怕了。 这个时候无论灰牙怎么上去，都占满了优势，唯独速度很关键。 靠近的速度，下手的速度，你越有耐心，对方就越站不住。 尤其面对败过一次的敌人，你心底的不安与焦躁，就像被掏空的内脏一样摆在地面上。 马上就有人要过来了，说不定还会踩上两脚，但没办法，你淡定和无畏的那一面，已经碎过一次了，不足以穿做盔甲，更不能称作防御的力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被暴雨困住的，应该是法赫自己的时候。 他突然就开始笑了。 怎么可能，其实并不是。 他为了这一刻等了太久，怎么会毫无准备地就上来。 这场雨，只是挡在台口的大幕。 只要把他逼过来，逼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演出就能彻底拉开。 只要能赢，只要让他也躺在那张病床上，被人从上到下地打量。 或者是把他推下去，从楼上或者哪里都没有关系。 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他这个人，根本连往前爬都认不准方向。 只要能证明，有我一个就可以了，明明我已经足够优秀了。 别说用点手段，就算是真的闹出人命，又有什么不可以！ 法赫越想越激动，拼了命地想站直双腿，朦胧中却突然听见一声—— “叮铃”。 他不敢确定，侧着耳朵又听了一次—— “叮铃”。 猎物上钩了！法赫瞬间收了雨势。 暴雨停息的地方，恰好是灰牙所在的位置，地面赫然出现了一道图腾。 帘幕拉开，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惊讶的声音刚响起，法赫低亢的咒语紧接着就跟了上来。 “快替我安慰死去的人，用这道闪电去撕裂，用这道火焰去开门……” 天空中像是有人突然摔落下来，整间屋子的火光瞬间熄灭，咒语声越来越快。 寒冷和恐惧趁机爬上后背，搭在每个人的肩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什么也看不清。 然后瞬间就爆发了一阵骇人的尖叫声—— “啊！！快放开我！救命啊……” 从不同的位置，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大法师从前排拔高了嗓音：“都给我闭嘴！法赫！说了不许出格，你到底在干什么！” 李斯坦刚忍不住笑，突然感觉身旁有人站了起来，他赶紧伸手去抓：“别过去！” 加奈说什么也不听，直到一阵闪电般的光亮，快速地划过了远处的格斗场。 点亮，又熄灭，点亮，又熄灭…… 频率加快，但一直不停歇。 恍惚能看见灰牙站在黑暗里，脸上全是恐惧。 他被那道冰冷的咒语正面击中了，大法师也跟着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颇有兴趣的笑容。 所以这一刻，完全没有人出手。 光亮再次熄灭的时候，忽然间，灰牙开始不能判断感官所带来的真实。 就像这一刻都是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却直接仰面摔了下去。 漫天飘舞的雪花，眼前是一座雕花的高台，长长的帷幔被风带了出来。 一个女人站在顶端，双手朝他展开，分不清是刚把他抛向了人群，还是想救他一命。 大雪的尽头，是灰底的天空，有什么东西停在那里。 地下教室的壁灯“哔波”响了一下，又快速地黑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三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其中就有加奈，因为他们都看见了。 场地正中，一架红色的机甲，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灰牙正呆呆地望着她。 104. 决斗吧！少年【4】 气温下降得很快，每次呼气的时候，嘴里会带出一团白雾。 灰牙觉得很累，像是一鼓作气冲上了一座高山，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对了，上一秒还是格斗场，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人，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他忍不住揉搓着自己的双手，这种真实的寒冷度，彻底蒙骗了他的感官。 抬起头，远处有东西发出一声巨大的嗡鸣，灰牙伸手在眼前晃了晃，雪太大了，隔着毛玻璃一样，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然后那东西突然站了起来，厚厚的冰渣子随着甩动的幅度往下砸落。 它的腹腔里缓慢燃烧起一团红色的烈焰，一瞬间，仿佛点燃了全身的血管，那些凝固已久的通道快速地流淌起来。 它舒展着僵硬的躯干，低头看着脚边和碎石差不多大小的灰牙，它突然不动了。 灰牙朝它伸出手，这道腥红色的影子，所有人都曾畏惧它，因为它的名字，叫做天空女神。 “你不害怕吗？”有个女孩在身后提问。 天空女神忽然不见了，灰牙回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高阶的顶端。 “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你不害怕吗？难道你看不出来它是活的……”她又问了一次。 这个人看起来好面熟，一样的长头发，一样散发着银光的眼睛。 灰牙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腰间的口袋，发出一声清脆撞击，那是一面镜子。 “你是……小雪球？” 小雪球不理他，抬起头来看着身后的高梁：“你快走吧，万神殿的顶屋……快塌了！” 灰牙瞬间忘记了小雪球早已经不在的事实，快速地飞奔上去。 小雪球安静地看着他由远及近，然后一把抓起他的手，疯狂地转身指着身后。 屋顶快速地塌陷，柱子一根接一根地从中断裂，地面破开骇人的大口，废墟的深处，是一座完全被尘土掩埋的宝座。 小雪球要灰牙低头去看：“看到了吗？你的秘密……就藏在那里！” 然后灰牙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突然就被她一掌推了下去。 灰牙不停地下坠，头顶的洞口边有人影在厮杀，那些快要死掉的人影都在转头对他说：“你快走吧！” 然后一声巨响，他整个人摔进了一堆白骨里。 其他东西都不见了，除了漫天的雪。 他就这么躺在洞底，心想，这个地方，我是不是来过？ 对了，这是小雪球摔进去的那个洞，他顺手捡起一根被自己压断的白骨，心里很不是滋味。 “喂！”法赫站在洞顶看着他，“怎么样，要不要帮你？” 灰牙不能动，但他一看见这张脸，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法赫悠闲地走来走去：“如果你求我，我就拉你上来……” 灰牙不肯说话，法赫无所谓地挠着耳朵，又揉搓着自己的那两根手指：“有人在叫你，你没听到么？” 他回头望着灰牙看不见的地方，后背挺直：“好像是你老娘……你没听到么？她让你快走！” 尖叫声传来，灰牙被吓得瞪大了眼睛，这一声他分明是有听到过的，只是被太多年的记忆给掩埋了。 “你等我一下……”法赫从洞口消失了。 灰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喂！”法赫在上边叫他，灰牙抬头一看，“你看看，是她吗？” 一个身穿白色裙装的女人，胸口还喷溅着鲜血，被法赫提起一只腿，从顶上抛落下来。 “哐当”一声，女人的半边脸插上了一截白骨，背对着灰牙落在脚的边上。 灰牙看着她熟悉的样子，心底的那股烈火，突然就憋不出了。 “你看你那出息样！我还以为是多有本事的一个人，结果连晶石都激活不了……有天使又如何，了不起么？谁不会啊？还想报仇……呸！我知道你是谁，就你……你是个废物！狂妄自大，一无是处的废物！” 屋子里有人悉悉索索地说着话。 时间过去了没多久，但大家都坐不住了。 加奈凑在李斯坦耳边，听起来十分担心：“喂，怎么办啊……他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李斯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灰牙的能力就像是流星一样，不光看运气，还得看时机。 说实话，他倒不担心能出什么大事，毕竟大法师还在这呢，怕只怕一会清场以后，看起来不太好看啊。 “绝对没问题，你相信我！”李斯坦边说边哆嗦，“他这个人吧，最好面子！他知道大家都看着他，你放心……” 这话倒是真的，从小到大，他这个人，最要面子了，容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好，一说就炸。 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炸药包。 “可是……”加奈想起之前隐约看见了天空女神，“那里边，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也看见了？”李斯坦嗓音干巴巴的，说明他很紧张。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既然不是幻觉，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场地正中。 灰牙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双眼时不时轻微地闪动，胸前起伏，呼吸也很均匀。 法赫在一边仔细看着他的脸。 这场决斗从一开始，选定攻方的时候，他就料准灰牙激活不了晶石，只能想办法进攻。 法赫上下看了看，灰牙手里还抓着那把晶石匕首，毫不费劲地就被法赫抽了出去。 他把匕首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再抬腿一看。 果然只是把普通的匕首，在地上碎成了渣，而储藏晶石的暗仓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法赫刚松了一口气，站在一旁的灰牙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转身用短杖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没想到，灰牙只是笑了笑，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奇怪…… 法赫的手上全是冷汗，都快要抓不住了，他胡乱从脸上抹了一把，眼神死死地盯在灰牙身上。 这个咒语到底有多可怕，他自己是知道的，一旦被咒语击中，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更别说是笑了！ 法赫想起上一次，那个人爬在地上痛哭流涕，拼命用脑门撞击着墙，向着某个看不见的人求饶。 咒语消失之后，那个人呆呆地坐在边上，整整一天不肯说话。 可是灰牙，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对，不仅是没有反应，而且完全是另外一种反应。 只见灰牙的一双眼睛，在眼眶深处快速地抖动。 他在抗争，他一点也没有屈服，他就快出来了。 105. 降服之令【1】 探心咒，像是一条小虫子一样，沿着你毫不设防的大脑一路进去。 然后它会到处转悠，待在温暖湿润的地方不肯出来，顺带骗取你无法忘记的回忆。 通常都是些阴暗的东西，你最怕的，最不想面对的，永远挥散不掉的阴影。 这些小虫子会把它们重新组合起来，像一场幻觉，然后再把你领进去。 你会把它当做是真的，就那么简单，一点质疑也没有，你就觉得那是真的，因为回忆本来就是真的。 然后说不定你会不停地跟人道歉，会突然把自己扒光。 法赫原本还期望能看见点什么，毕竟上一次他受这种惩罚的时候，他跪在那里，彻底坦诚了心底最羞耻的秘密。 然后他醒过来，看见自己父亲脸上那种，完全震惊的表情。 就像是，从来不认识他这个人。 每次想到这里，法赫连后槽牙都在发抖。 可是为什么灰牙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难不成这个人是疯子！ 虽然不知道他都看见了什么，可是不可能啊，人都是有弱点的，除非他不是个人！ 果然，灰牙很不是人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喂！你玩够没有？该我了吧……再这么站下去，我都快烧起来了！” 整间屋子回荡着法赫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 现场的人瞬间打起了精神。 紧接着，是咒语带着火花贯穿皮肉的声音。 屋顶的灯“唰啦”一下全亮了。 加奈猛地闭上眼睛，感觉有些刺眼。 等她缓缓睁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 法赫正一个人站在原地，白着一张脸，手里举着自己的短杖，浑身颤抖个不停。 灰牙倒在不远的地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肩，空气中隔那么远都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胜负分出来了吗？”有人在问。 “完了完了，”李斯坦顺着椅背倒了下去，“这下惨了，我都不敢看了！” “闭嘴！” “哈？”李斯坦看着开口说话的加奈。 “他不会输的……” “你怎么知道，都被打趴下了好吗！” “因为他那个臭脾气，从来都输不起！” “哦哟，你好了解他哟……”李斯坦正想拿出十万伏特的正能量，当下就给她喷回去，斜眼却发现倒在上边的灰牙动了一下。 就连法赫也吓了一大跳，本来灰牙突然冲破了咒语，他那张脸就像见了鬼一样。 现在灰牙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肩，差不多手腕那么粗的窟窿，全是血。 他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法赫，满脸不在乎地笑了笑：“痛倒是不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热啊！” 有病啊！ 法赫忍不住后退了半只脚，灰牙还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你把我的匕首给弄坏了，那我……我就只能换一把长点的来砍你了！” 所有人都静止了。 灰牙看着自己的伤口突然止住了血，他瞬间明白过来了，这是时间的夹缝。 这个地方灰牙曾经来过，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但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 他心跳得很厉害，就像濒死前的那一阵。 伤口里面的血是凉的，四肢反倒滚烫得不行，或许是因为体温太高了。 “好热……”他不耐烦地想去撕开衣领的包裹，斜眼就发现旁边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问他：“你为什么不害怕？” 灰牙火大得不行，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人问这种磨磨唧唧的问题。 “卧槽，我踏马的都要热死了，还怕什么怕！” 真是没想到，这个人找死地又问了一次：“那你为什么不怕？” 灰牙居然十分顺从地想了想，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又不是做梦，和真实的梦境比起来，这点东西算什么？” 说完他已经扯开了身上的外衣。 从被法赫捅穿的那个位置，就像是塞了一团烧红的炭进去，好热，真的好热，再这么下去非死不可。 灰牙压抑着自己开始喘气，嗓音粗哑得不行。 那个人还没走。 “你想干嘛？”灰牙看着他，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灰牙的眼神，依旧像是刀一样，让人浑身一怔。 对面那人被镇住了，轻轻地开口，听上去像是个女人：“你不会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你身上，总有让我觉得很可怕的地方，比如刚才……你叫我过来！” 灰牙突然认出了这个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梨雪……原来是你……” 然后他终于承受不住了，那股热量已经冲上了头，天使看着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我名本叫长泽梨雪，没有任何感情，唯有一种贪婪，我禁受不住诱惑，穿上了被神遗漏的一只鞋……为此，我付出了失去自由的代价。” 天使喃喃地说着话，灰牙仅剩的理智还在提醒着他——别上当，眼前这个天使，和小萝莉完全不一样。 灰牙很想叫她闭嘴，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仿佛一张嘴就会喷出一道烈火，彻底吞噬眼前的一切。 “我很喜欢交易，因为交易总会让我获得点什么，”天使俯下身来，用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灰牙的后背。 冰山撞上地狱，灰牙只觉得自己被一口吞没了。 他被包裹在里边，他在找一个出口，一个细小又不起眼的发泄点，好把自己浑身燃烧的怒火给倾倒下去，这样一来，他才有机会重新喘上一口。 可是还来不及动，灰牙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片白雾。 天使满怀兴趣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很眼熟……是你把我叫到这里来的，对吗？” 灰牙倒在她的胸前，一手攀上她的耳背，丝毫不留情面地板过她的脸。 天使感觉到怀里的这个人，滚烫得就像是一颗快要喷涌的火山石。 他的意识开始消散，可他竟然笑了起来，粗哑的嗓音，凶残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神叨叨的二货少年：“我可没忘，你和我签订的契约，你是我的人……我的奴隶！” 天使猛地一怔，拼了命地想要逃走，灰牙却死死地控制住她，还抬起自己剩余的那只手，缓缓地转动着，像是在欣赏凝固的血迹。 “看着我！”灰牙一声喝令，不容反抗的语气，天使突然就安静了。 他的瞳孔深处闪了闪，像是有细碎的黑点，密密麻麻地爬了出来。 这双眼睛越来越黑，天使突然看不清自己的倒影，她觉得很害怕。 这个人，他身体里的血液都烧着了，他始终这么目无一切。 所以就连天使都害怕直视这双眼睛，更别说是手无寸铁的世人。 “我觉得你才是最可怕的，就像魔鬼……” 灰牙对这声赞许很是满意，他嘴角露出了两颗獠牙，附在天使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已彻底降服你，以我的血脉，你必将听从我的召唤！直至黄昏毁灭……不可抗拒！” 106. 降服之令【2】 这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到底是哪来的，灰牙也想不明白。 直到他体内的每一条血管，慢慢开始升温，像是行走在快要崩塌的大地之上。 然后他的理智就像是被岩浆轻轻一碰，就开始分崩离析的地表层。 “快燃烧吧，用你自己的血液，去吞噬阻挡的一切！” 于是，所有值得在乎的东西都被吞了下去，随着破裂的地面坠往无边的地狱，整个人，就只剩下想用斩杀证明一切的决心。 灰牙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就像是找不到出口的火山泉，直到重新想起那段誓言。 那段誓言如同古老的咒文，让他忍不住抬起手，去触碰天使的身体。 冰山一样细腻的触感，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天使融为一体。 让她融化在自己的炽热之中，成为一把推开山河的武器。 “是你叫我过来的？”天使在提问。 灰牙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想多说的表情。 却立马被天使看透了：“你看到的东西，我也看到了……” 就在法赫的探心咒中，所有人都没能觉察到的部分，他重新见到了驾驶天空女神的那个女人。 她像小时候那样抚摸着灰牙的额头，让他赖在原地不想走，女人却说：“没用的，我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回去吧！我会一直看着你……” 所以灰牙才会突然清醒过来。 时光的夹缝就快消失了，决斗还在继续，灰牙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匕首：“我需要一把武器。” 天使在他心里回答道：“你知道怎么做的，跟着你的决定就好了。” 法赫的表情开始恢复了波动，他已经看见灰牙站了起来，反应很快，他果断举起自己的短杖，红光正在他的手里汇聚。 喷射而出的瞬间，灰牙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一道咒语。 他曾经看见过的，不知不觉就被他记下了，就在黑爪给他的那本书上面。 没错！就是它，杀人专用的《高级巫术》。 灰牙在吟唱术里默念着这道咒语，一瞬间，空气像是被风吹开了一道缝。 灰牙斜眼发现自己的影子站了起来，顺着风的缝隙渐渐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东西。 黑爪的猜想果然没有错，灰牙原本就不是个法师，要释放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咒语，根本就不行。 但只要有天使的存在，灰牙的战斗力就能快速提升。 所以专门负责上场拿人头的高级巫术，再搭配天使这个最强的武器，连学习过程都省略了，直接就可以发挥出最强功效。 “我明白了……原来你只是件武器，一直以来把你当成晶石，真是委屈你了。” 灰牙喃喃自语了一句，影子开始在他的手腕上旋转，灰牙猛地摊开手心，轻轻地说了一声：“剑！” 黑影快速汇集，灰牙手指往前一探，凭空抽出一把黑色的长剑，横刀挡下了法赫的咒语。 “既然匕首被你弄坏了，那我……就只能换一把长点的来砍你了！” 四周围观的人这才醒过神来，不过大家都没看明白，除了大法师。 他满脸震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加奈正摆着手笑了笑，又用胳膊肘捅着旁边的李斯坦：“看吧！我怎么说的来着，他怎么可能会输嘛！” 李斯坦已经笑不出来了，别人看不出来不要紧，他是谁啊！学识庭院光芒万丈的学霸啊！ 灰牙刚才那招，分明就是高级巫术里的“影遁”。 那种东西，早就被《法师联合会共同基本条约》严令制止，要是被发现，坐牢是小，搞不好还会掉脑袋，而且因为太过于邪恶的关系，大家躲都来不及，所以到目前为止，失传了少说也有上百年了，灰牙是怎么学会的！ 大法师也认出来了，心想不好，要出人命！ 只见法赫愣了一下，晃眼就看见灰牙一个闪现逼到了近前。 “好快！”人群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法赫把自己的短杖挡在胸前，突然间，大法师狂喊了一声“住手！” 根本来不及，灰牙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刀刃，冲着法赫就砍了过去。 凌冽的刀风，法赫觉得自己被垂直钉死在了原地，就像是等待闸刀落下的死徒，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瞬间，猛烈碰撞的巨响，只见大法师已经冲上了场，一掌推开法赫，张开屏障，整个横在了灰牙跟前。 所有人的耳膜都充斥着那把刀身的震颤，就像是肃杀的尖叫声。 灰牙曾经看见过这道屏障，就在学识庭院着火的那天，大法师在所有人的头顶，张开了屏障，挡住了不断坍塌的高墙。 可是灰牙一刀下去就把它劈成了碎渣，手感就像是切豆腐一样，灰牙只能十分抱歉地看着大家。 “好了好了，到此结束！”大法师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把抱住灰牙，一副死都要控制住你的表情。 法赫躺在地上，灰牙满身是血的站着，但好像灰牙这个伤患更有精神：“哦？这就结束了？我才刚开始呢……” 法赫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眼看大法师都出了面，他急忙翻身冲出了地下教室。 灰牙在后面跟着追了几步，大法师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求求你了英雄！大家都看到是你赢了，拜托你先去疗伤好不好！” 现场笑个不停，大法师紧接着又压低了嗓音：“够了！别让人看出来……你先去黑爪的办公室待着，我一会儿就过来！” 灰牙冷冷地恨了大法师一眼，害得大法师的气焰“呼”地一下就熄灭了。 结果灰牙还是点点头，也没朝观众席看上一眼，直接扭头就出了门。 大法师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汗，他之后回想起那一天抱着灰牙，感觉就像是抱着一头发狂的雄狮子，心肝脾胃肾都觉得害怕。 于是当天晚些时候，在黑爪的办公室，大法师手舞足蹈的形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黑爪在边上听着，脸一会白一会青。 灰牙坐在窗前，两条腿搭在窗台上，一动也不动。 直到黑爪怒火冲天地拍着桌子：“你简直在找死！要是真把他给砍死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灰牙还是没有动，大法师在边上偷偷看着黑爪的那张脸。 然后灰牙突然就转了过来，冷漠地看着一屋子的人：“交代？我还需要交代？你再敢拿那种口气跟我说话试试？” 那天下午，叫做灰牙的流氓少年坐在那扇窗户跟前，像是坐在了一张裁决者的宝座上。 他视若无睹的样子，第一次让黑爪觉得，这个少年不再是他抚养了十年的混小子，而是他应当效忠的主人。 107. 说服还是诱骗 黑爪和大法师背过了身，嘀嘀咕咕地咬着耳朵。 灰牙晒着太阳，感觉自己好久都没那么悠闲过了。 他一手下去摸到了兜里的小纸条，之前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上一眼，就被叫到台上去了。 这会正是时候，只见李斯坦写着——“要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老子一个咒语直接废了他！” 灰牙哈哈大笑起来，黑爪和大法师的后背明显一怔，两个人同时回头看着他，一副“皇上您在笑什么，臣不明白”的表情。 只见灰牙举起一根手指随便晃了晃：“我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说起优势，我好歹也是个会法术的人，我怎么就没想到！” 灰牙一手放下纸条，面露凶光地陷入了沉思。 大法师轻轻问着黑爪：“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唔唔！”黑爪点点头，“我越来越摸不透他了。” 说起来，上次灰牙召唤天使上身的时候，当着黑爪的面，一脚踢爆了一堵墙。 从那之后，黑爪就再也没见识过他这副德行了。 “等等……”黑爪恍然大悟地抬起头，“你说他今天，是凭空把天使唤出来的？” “没错！被法赫逼急了，像是狗急要跳墙，突然站起来大手一挥……人就变了。” “不可能啊……” 大法师砸吧着嘴：“要我说，还好大家没起疑心……你说你！好端端地把《高级巫术》交给他，我原本就没指望他那种智商能学会的，这倒好，又成传说了！” 其实这倒不是重点，黑爪根据上次灰牙踢爆墙的行为，早就总结出了灰牙只能打架的路线。 而眼下需要担心的是：“看来要是不劝他把天使放下来，很难好好沟通啊！” 有道理，这个提议好是好，但两位大叔相互瞪着眼，谁也不敢上前。 过了好半天，大法师率先抖动起嘴边上的毛：“你看我干啥？你是他养父我又不是！你是阿尔瓦的管家我又不是！他是你主子我又不是……” 黑爪的脸更黑了。 灰牙还在那种苦大仇深的氛围里不能自拔，一双眼睛闪着精亮的光。 大法师打了个寒颤：“说真的，要不是我看着他光屁股长大，就他今天这样儿……还真像那么回事！” 黑爪虽然认同，但他不想说话。 对于黑爪来说，这会的心情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他把灰牙带出来，辛辛苦苦养到了现在，虽然过得一般，但好吃好喝一样不少，重点是思想价值观教育统统不差。 好歹是把灰牙培养成了三观正直，见义勇为，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少年。 虽然的确是个流氓，还有点不要脸。 不过这会隔着半张书桌看着他，黑爪突然就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同样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黑爪推开那间书房的门，灰牙的父亲坐在窗前，差不多也是十几岁的年纪，怀里抱着一本书，也不抬头看他一眼，只淡淡地说：“进来吧！” 简单的三个字，笃定自然，加上低沉舒缓的嗓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那是黑爪第一次和他见面，黑爪带上门走到跟前，一直等到灰牙的父亲读完手中的那一页，然后视线抬起来落在他身上。 黑爪记得那种对视的感觉，这个人的气势在你之上，甚至完全将你压制住了，但你却对他莫名多出了一种信任。 如今这种感觉再次出现在灰牙身上，不过灰牙不同，他少了领导者的那份宽厚，却更像一个说一不二的独裁者，大大加深了你心中的臣服感。 你不能和他对视，因为中间的悬殊，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 而就在这时，灰牙不经意地转移视线，和黑爪碰上了。 黑爪赶紧埋下头，他正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灰牙却突然问道：“你有话要说？”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黑爪刚想上前，大法师又在后边伸手推了他一下。 灰牙立马跟着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你是我养父，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讲真的，要不是这会气势惊人，又压得人抬不起头，黑爪一定会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再扯开嗓子哭上几句。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黑爪清了清嗓子：“你先把天使放下来吧，我觉得有些地方，需要我们再认真探讨一下。” “不行！”灰牙冷漠地吐出两个字，黑爪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是说好什么都会听的么！ 黑爪难受地回过头去和大法师一阵对视，两个人的脑袋里都展开了疯狂的盘算——究竟什么咒语，才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制服天使，将灰牙一击击毙？ 答案竟然是没有！ 黑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听我说，我认真想过了……” 大法师看着他，灰牙也看着他，大家都很期待。 结果黑爪捋了捋头顶的发丝：“你刚说……当着所有人的面，老子一个咒语直接废了他……我有一个好主意！” 灰牙的眼睛顿时散发出骇人的光。 黑爪赶紧继续：“保证能帮你在黎明学院挽回颓势！而且绝对出其不意，让人无法招架！” 灰牙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黑爪心想，果然被我猜中了，而且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又紧接着说道：“但这个咒语很奇怪，不能带天使，否则很容易被发现，你先把天使放下来……” 结果灰牙冷笑起来，害得黑爪一阵心虚，根本摸不透灰牙有没有上这个当。 显然他在犹豫，原本根据黑爪的判断，以灰牙的性格来看，他天生自负，最受不得气，这种建议简直就是，直接点燃了炸药包的引线，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结果灰牙点点头，说：“也好！我都说了，你是我养父，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这就是没上当的意思，但好歹灰牙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一时间，整间屋子响起了灰牙的歌声，空前绝后最霸气的一次。 天使一被释放出来就瘫软在地上，手脚胡乱一摆，呼哧呼哧地睡着了。 灰牙坐在一旁，满脸疲惫，他默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黑爪看着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忍不住一个爆栗子打下去。 “噗嗤”一声，灰牙胸前的伤口又炸了。 108. 血统制上 原来血喷溅出去会有这么高。 三个人一起默默追随着那道抛物线，直到灰牙虚弱地喘息了一声：“还看什么看，我要是挂了，你们就什么盼头也没有了！” 大法师这才赶紧把幼利叫上来。 猫耳娘幼利，学识庭院的美女护士。 她俯身爬在灰牙跟前，灰牙只看了那么一眼——上围果然又惊人了不少！ 两道鼻血“噗嗤”飞身爆了出去。 “原来你还是个有欲望的正常人，吓我一大跳……”黑爪冷不丁地展开吐槽，一脸我都懂得那种笑。 灰牙根本就还不了嘴，这会幼利为了换药，都直接骑他腿上了！ 天啦，真要人命，虽然灰牙也是个战无不胜的制霸属性，可这种事，说起来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小期待，又觉得很紧张，可能主要是因为，还有两个长辈在看着呢。 其中有一个叫大法师的，都快把自己憋死在醋坛子里了，两眼瞪得发青。 好不容易挨过去，幼利伸手掐着灰牙的厚脸皮：“好啦！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受伤啊喵！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才懒得救你呢喵！” “哦……谢谢！”灰牙的脸红彤彤的，可能是被她掐的。 幼利下手蹂躏了一阵，心满意足地把他松开：“你身材越来越好了喵，听说你有一个大长腿的女朋友，看来是锻炼得比较好啊喵！” 灰牙赶紧嘀咕了一句：“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结果幼利根本就不听：“年轻人，开车要注意安全啊喵！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就喜欢帮助你这种帅哥喵！” 然后幼利就出去了。 灰牙只觉得身体又被掏空了一次，赶紧无辜地看着两位长辈。 黑爪抬起一只手，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别说了，我们知道你没有，你个没经验的小屁孩！ 然后大法师猥琐地舔着下嘴唇：“艾玛！我还以为你霸气地成长起来了，没想到……实力装哔反被御姐打脸！” 灰牙瞬间觉得后悔把天使释放出去。 好在黑爪是亲生的自己人，他赶紧严肃地转移了话题：“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隔空把天使召唤过去的？” 小萝莉正躺在灰牙身边，鼾声如雷。 灰牙摇摇头，彻底陷入了茫然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灰牙在黑爪的强力盘问下，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又重新回顾了一遍。 当然，探心咒的某些部分，和时光夹缝的某些部分，都被灰牙巧妙地省略过去。 “看来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做……”这是黑爪得出的结论。 三个人都不想说话了，冬天的阳光总是没谱，才刚把屁股烤热和，呼啦一下又到云里去了。 灰牙懒洋洋地发起了呆，心想春天快要来了，到时候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难道我还要继续当一条单身狗？真是有辱自尊。 结果大法师突然一声惊叫，彻底把他拉了回来。 “你们都忘了？你父亲是怎么说的……他把天使之魂交给我的时候，说这是一枚极其强大的武器？” 黑爪喃喃念起了后半句：“需要魔法才能发挥最强功效……” 这下就连灰牙也回想起来了，虽然他很难相信自己真的徒手制服了天使：“要我觉得，一开始就错了！你们看……需要魔法，对吧？你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要把我送到这里来，可我根本就不是法师啊，这是出身的问题，再怎么努力，憋都憋不出来！” 黑爪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脸：“要来可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没人逼你！” “行行行！”灰牙满不在乎，话又说回来，“所以按照你们的设想，我该努力成为一个法师，于是我一直把天使当成施法的工具，就像是晶石在使用，其实她是一件武器，武器当然只能用于搏斗。” “所以但凡遇到需要动手的地方，你还从来没有输过……” 灰牙一听这句表扬，分分钟变得很得意：“废话！其实我今天在格斗场的时候，我虽然用的是高级巫术，但我感觉那不是魔法……学会一道咒语，最起码也得有学的过程吧？但我凭空就会了！所以我觉得，天使就是一把钥匙，她可以开机甲，也可以控制巫术，掌握各种各样的东西……魔法才能发挥最强功效，我想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说……魔法这扇门，刚好是最强的！而我爸做这些安排，只是想让我接触到巫术而已！” 大法师听得云里雾里，好不容易跟上了思绪：“诶……你真不该把《高级巫术》交给他，虽然你误打误撞还猜对了，但风险太大！既然天使可以产生各种用途，那为何不试试东方武术？” 黑爪不理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心中冒了出来，他赶紧一把抓起大法师：“喂！你说过，只有他才能召唤天使？” 大法师挠了挠嘴角的胡须：“没错！据我了解是这样的，虽然天使有契约章，但那东西，并不是人人拿着都管用……而且他之前所说的时光的夹缝，里面只有天使跟他两个人，听上去像是在另外一个精神领域，不受现实的控制，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如此！”黑爪像是证实了什么东西，“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隔空能把天使召唤过去……” 灰牙多少感觉到了，只见黑爪兴奋地拍了拍手：“只能是你，天使也只会降服于你，加上你之前所说的，很热对吧？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猜想，是跟血统有关系！” “什么鬼？”这个说法简直太搞笑了。 可是黑爪满脸严肃：“为什么天使会出现在你父亲手上，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在阿尔瓦家这么多年，从来也不知道天使的存在！在你之前，你父亲是阿尔瓦家的继承人，你出生之后，继承权自然就落到了你的身上……我想，天使应该是阿尔瓦家族，由历代继承人掌握的最大秘密……所以由此可推断，这也是你祖父，至今也没有剥夺你继承权的原因！只有你，才能掌控她！” 灰牙都震惊了，这么说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109. 对策制定中【1】 灰牙怀里抱着小萝莉，像是端着一把激光叠加的加特林。 这个小丫头脸上的绒毛都还没有褪去，又能吃又能睡，还霸道地蛮不讲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灰牙觉得自己养了一只小动物，虽然关键时候指望动物的情况比较多，但真要把小萝莉和他分开，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也难怪，这小丫头多好啊！陪说话陪聊天，危难关头绝对和你站在一边，受伤了还会照顾你，虽然毛手毛脚，报复心也强，但用过了才知道，就像是穿在自己身上的小棉袄。 其实灰牙心里很清楚，一开始和天使制定契约的时候，帮助天使恢复自由身，就是契约达成的唯一条件。 意思就是说，大家早晚会分开的，如果灰牙突然一命呜呼，说不定天使立马就飞走了。 这时小萝莉在他怀里扭了扭，软呼呼的，心跳声很轻，仿佛只要一用力，这团小东西就会突然惊醒过来。 灰牙看着她，忍不住把脸凑上去，瞬间闻到一股小孩子才有的气息。 这种感觉让他这个大男人彻底沦陷了。 也罢，看在你平时忠心耿耿的份上，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让你恢复自由身的方法，但早晚有一天，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搞不好会是很多年以后啦，毕竟报仇这种事情，十年都不算晚嘛！ 灰牙大摇大摆地回到大厅，李斯坦和加奈果然在那里等他。 灰牙远远就看见了他俩，赶紧一步缩回柱子后边去，从袋子里掏出垃圾桶，把小萝莉给放了进去。 加奈还不知道小萝莉的存在，总不能傻乎乎地，两手像端着盘子一样走过去。 于是灰牙傻乎乎地抱着一只垃圾桶，加奈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鬼？” “哦！这是我的……”李斯坦不知道哪抽风，十分仗义地把垃圾桶接了过去，“纯手工限量款，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对吧？” “没错！超稀有……双S以上。” 灰牙一脸严肃，加奈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觉得现在的男生都是神经病。 “对了，你没事吧？” “哈哈！我怎么可能有事！”说到这里，灰牙就忍不住伸手扶墙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 但他一心想把加奈逼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李斯坦商量。 用什么方法好呢？女生最怕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定是耍流氓！ 灰牙斜眼看了李斯坦一眼，自家兄弟虽然仗义，但要把加奈让给他来调戏，灰牙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不行！这颗水晶长腿大白菜，说什么也是我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上了。 加奈今天穿了一身白裙，纤细的脚腕，洁白的双腿，膝盖像贝壳一样反射着柔软的光泽。 皮肤好白啊，整个人站在窗前，就像是在发亮一样。 灰牙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谁色心上了胆，忍不住想碰一碰加奈，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那种触感一定很柔滑，像绸缎一样，简直恨不得一把上去，狠狠抓在自己的手心。 于是说干就干，忍不了就别忍。 灰牙转头对李斯坦说道：“喂兄弟！麻烦你，把头转过去，我有些正事要办！” 李斯坦可是庭院最会开车的老污师，瞬间就懂了，几步消失在了能见范围之外。 加奈还没反应过来，灰牙一手上去将她逼退至墙角，又低下头来故意看着她的眼睛：“你在担心我？” 也不知道是谁脸红了，灰牙故作镇定，却不得不移开自己的视线。 加奈的脸像是一颗水蜜桃，白瓷的脸蛋上面微微透出红晕。 灰牙感觉到她在自己身前仅仅不到30公分的距离，因为紧张的关系，她不安地跺着脚，又轻轻压抑着自己不要喘气。 好烦，为什么会这样，比之前召唤天使的时候还要热，快要控制不住了。 灰牙整个人从云端跳了下去，加奈的气息就在颈窝那里，痒痒的，然后声音听起来，像是挂在夏天里的风铃：“是啊，我担心你，你知道还要问我一次？” 天呐！如果血气上涌是可见的，那灰牙的头顶一定有一团蘑菇云。 说好耍流氓的，目前这种情况，简直就是被反调戏了！ 不行，不能在女人面前乱了阵脚。 灰牙故意拉长一张脸，保持面部表情的绝对紧绷与冷酷，再靠上去凑在加奈的耳边：“我没事，你要不要摸摸看？” 说话间，灰牙一手下去抓住了加奈的手。 加奈浑身一怔，紧接着立马温顺下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他，虽然有些害羞，但也不回避一下。 这下反倒让灰牙不淡定了……怎么办？这个姑娘不按套路出牌。 他原本准备在加奈不断拒绝和抗争的同时，抓起她那只小手，顺带让她感受一下自己发达的胸大肌。 而且就连台词都准备好了，大致就像：“你别动啊……你以为我不敢么，你一天到晚老看着我？我告诉你，以前我被一帮姐姐围在走廊，大家都亲我，那会我年龄小，又不敢反抗，要是换做现在……哼哼，我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男人！” 结果加奈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这种感觉，像是待宰的羊羔看着拿刀的屠夫，还要说上一句：“你动手吧！我不怕的，只要是你，我什么都愿意！” 完了！为什么！真没想到会败在她手里！ 灰牙还抓着加奈的一只手，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真该死。 这么好的姑娘，关键还一心一意对自己好，为什么就要那么龌蹉呢！ 加奈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笑道：“行啦！我不打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要是死了，我今天晚上连饭都吃不下呢！” 然后加奈轻轻推了他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灰牙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快速升温至沸点的大脑缓缓又降了下来。 李斯坦回来的也是时候，一手搭在灰牙的肩上：“怎么样，有着落了？” 灰牙摇摇头，眉毛都快拧成了一根线：“你说她那么担心我会死，又说我要死了会吃不下饭……吃饭有那么重要吗？” “不知道……”李斯坦带着他开始往回走，“你这个姑娘，严重超纲，已经脱离了我能解答的范围。” 灰牙踏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心中还是有一丝窃喜。 就冲着加奈看自己的眼神，那样的笑容，在这一刻，绝对能把所有的烦恼，瞬间抹去。 110. 对策制定中 【2】 要是今天晚上就玩完，灰牙的人生也没有遗憾了。 怀里抱着一只小萝莉，喊打喊杀都陪着自己，还有加奈那样的大美人，死活都要跟自己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兄弟也给力，在女人面前，直接上来扫除了可能丢脸的各种隐患，该闪人时就闪人，而且还不会偷看。 灰牙扭头看着李斯坦的黑脸，第一次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不过以上都是假象，十分钟之后，灰牙差点拔刀砍死他。 李斯坦一点征兆也没有地转移了话题：“你那件事，想好怎么办了吗？” 灰牙瞬间从幻觉里摔下来，今天先是打架，后是撩姑娘，光顾着过瘾，把正事给忘了。 眼下三天大限只剩下不到一半，他赶紧从兜里摸出小纸条：“我认真想过了，要玩就玩次大的！” 两个人正巧来到了地下商城，雪花从天顶飘下来，墙角堆放着温暖的火炉，偶尔不说话，就会响起“噼啪”炸裂的声音。 树梢上挂着红绿相间的彩带，开电车的男人也换上了同色的小棉袄，还拉风地配了一撮胡子，看样子，圣诞节又快到了。 灰牙为了感谢李斯坦仗义相助，花大价钱请他吃烤肉。 两个人带着一只垃圾桶坐在店里，炭火烧得通红，没一会儿肉就上来了。 灰牙简单地表达了一下想用魔法，李斯坦一边翻肉一边问他：“我当时就是随便说说，你想干嘛，一个咒语给他劈过去？万一把自己暴露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灰牙老实巴交地再来一份，他的心里其实早就打好了算盘：“劈过去就不用了，你也知道我使不出来……” 李斯坦抬起头，赶紧把筷子放了回去：“你什么意思？” “帮我兑点药水，只要让他说真话就行，我的实力本来就在他之上，只要再玩一次……哼哼！” “开玩笑！”李斯坦边说话边准备再来一块，，“我凭什么就帮你了？” 灰牙知道他根本停不下来，顺手摸出了带回来的作业：“还有这个！想想办法，明天一早就要……蔷薇那边居然还留作业！我嘞个去，真是活见久了。” “卧槽你大爷，你把我当什么啊？下人吗！少把你公子哥摆谱那套拿我这里来使唤，老子不吃这套！” 虽然大家不认识李斯坦，但大家都认识特招生灰牙。 李斯坦莫名其妙地对着灰牙一阵怒骂，整间烤肉店的人都听到了。 什么公子哥？这一定是幻觉吧，像灰牙这么土鳖没品，教养又差，智商不行情商也低，还喜欢惹事的人，怎么可能嘛！ 整间屋子发出了整齐的讪笑声，灰牙瞪着李斯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卧槽你大爷！” “艾玛，还挺好玩的，你信不信我再来一次？” “你来啊，你看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我无所谓啊！我死活不要脸的，又不像你，你信不信我把你洗澡摔坑里的事情爆出来？” 李斯坦掐准了灰牙的死穴，就等着拍桌子加价了。 灰牙详细估算了一下没有李斯坦帮忙的后果，结论就是不太可行。 于是十分钟之后，灰牙软下来：“行行行！给你一回脸，你到底要怎样才答应？” 李斯坦转头让老板再来三份牛五花，一脸的贼笑停也停不下来：“首先，每周一顿烤肉，直到期末结束……” “你想得到挺美！” “那就免谈！”李斯坦说着就要站起来。 灰牙一拍桌子：“你给我坐下！” 吓得李斯坦腿一软瞬间栽了回去，心想你丫今天是不是疯了，才几天没见，跟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灰牙拉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你接着说！” 李斯坦没弄明白他是不是真生气了，就这么傻呼呼地看着他。 其实灰牙的怒火已经顶上了天灵盖，一手下去像是要摸刀的意思，摸了好半天没摸着，这才想起之前匕首被弄坏了。 僵持了好半天，气氛跌到了最低点，直到灰牙突然动起了筷子。 “味道还不错……” “那一周一次，说好了！” “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附加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我带回来的作业，你全包了！” 本来灰牙只是顺口说说，没想到李斯坦想都没有想：“可以啊，小事情，写作业我怕过谁啊！” 居然这么好说话！灰牙嘴都合不上了。 李斯坦立马又说道：“我帮你调一包吐真剂，你想办法让他喝下去，1分钟之内，他说的话全是真的……但是我还有第二个条件！” 灰牙又要不高兴了，李斯坦赶紧把话说完：“我得带我一起过去，我有一个愿望，想去大城市看看……放心！我已经学会隐身术了。” “这倒好办！” “还有，事成之后，带我一起玩玩呗？” 灰牙知道他说的是《守望者》，这小子，对虚拟平台早就向往多时了：“成交！还有……你写作业时正确率不用那么高，坑挖太大，我怕我填不上啊！” “来来来！”两个人和谐举杯庆祝交易达成。 “对了，”李斯坦一抹脸上的油，“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要让对方心服口服，就得像今天一样，把他叫出来，当着所有人，啪啪打他的脸。” 一个绝美的计划在灰牙脑海中呈现出来。 他决定，今天晚上早点上床睡觉，明天天不亮就起来。 之前被老王交出来的那个人得先弄到手，再算算李斯坦准备药剂的时间，刚好合适。 不过在那之前，差点忘了最要紧的环节。 灰牙催促着李斯坦赶紧吃完，一路飞奔回电梯那头的传送点。 就这样，一个小时之后，灰牙的战书挂在了威廉的帖子下边。 “SOLO局，老角色，一把定胜负，明天中午北门广场，诚邀所有同学观战！——我是你大爷。” 不过当天晚上，灰牙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早点睡着。 因为小萝莉醒了，一脸懵逼的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灰牙再想试试用自己的血统也好，意念也好，把天使召唤到身上去，却发现死活都不行。 凭什么！难道又要回到手动创造财富的石器时代了！ 小萝莉也一脸无畏地看着他：“看我干嘛，怪我咯？” 111. 最后一小时 黎明学院的小宿舍，灰牙连夜带着李斯坦传送过来。 一人肩上扛着一名胡说八道的小萝莉，一人怀里抱着大量的制药工具。 然而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夜晚。 灰牙虽然知道了召唤天使和他本人有关系，可是到底该怎么掌握这种关系，目前真是一点头绪也摸不着。 因为让人兴奋的局面通常只出现一次，至少电影里边都是这么演的。 唯一让人高兴的是，小萝莉好像乖了不少。 临近天亮的时候，一夜没睡的灰牙顶着一对熊猫眼，让小萝莉自己想办法解决召唤的问题。 结果她转身摸了一把刀出来：“用这个吧！老实说，之前那把匕首，里边晶石都没有，就是个很普通的货色而已，所以你用这个来捅我吧！” 灰牙面部表情一阵抽动，什么叫捅我，你一个姑娘家家，说这种话的时候好看吗？ 但现在时间紧急，也没办法再追究那么多了。 等天使上好了身，灰牙瞬间像打了大量的鸡血，精神抖擞地伸展着四肢。 这种感觉就是好，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李斯坦正在后边的浴室里，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水流声“哗啦啦”地持续了一整晚。 灰牙过去打开衣柜门的时候，他正好大功告成退出来。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着旁边的衣柜。 一个人影蹲在那里，双手摸着自己的屁股，侧脸很眼熟。 李斯坦晃眼以为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人被绑住了双手，膝盖抵着下巴，像条虫一样被卷起来，还呼哧带喘地打着鼾。 “这人跟你长得好像啊！” 灰牙一手上去，飞快地揪起他脑门上的一戳头发，把另外半张脸拉起来。 李斯坦一看，幸好没靠太近，差点就尿了。 只见这人左边半张脸和灰牙几乎看不出差别，右边半张脸像被火烧了一样，皮肉外翻，露出无数条粉色的口子，指甲盖那么长，像是一群小鱼张着嘴。 灰牙“哐当”一声又把他给扔回去，结果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搭着膝盖“呼哧呼哧”地睡着。 “卧槽，要不要这样，我还以为你把他打死了。” 灰牙拍拍手：“我也很奇怪，反正我就给了他几下，结果他一直这样，害得我自己动手把他扛回来的……我看他睡在这里，差不多有几个时辰了吧！” “没醒过吗？” “没有吧，你看他有尿我柜子里吗？” 话题就此打住，按照计划，李斯坦一会儿得负责这个人的登场。 他先是找了块布，把吓人的那半边脸蒙起来，又施了个恢复类的咒语。 “等等！”灰牙正想上去，李斯坦一手拦住他，“把灯关上，我有个主意……嘿嘿，保证好玩！” 灰牙起身过去关灯，李斯坦在后边对着自己施了一个很诡异的魔法。 空气中顿时响起“扑哧扑哧”的声音，像是沸腾的泥浆。 灰牙回过头，发现李斯坦的脸上鼓起了鸡蛋那么大的一个包，然后“啪”地一下破开了。 紧接着密密麻麻，整张脸长满了带白点的小疙瘩，然后越来越大，直到再次炸开，一种神秘的液体喷溅出去，不光正中了柜子里那人的脸，还有灰牙的几件内衣。 场面恶心到了极致！那人恍恍惚惚就快醒过来了。 突然间，爆炸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完全看不清李斯坦本来的五官。 老实说，就是一点轮廓也没有，整张脸都是平的。 那人缓缓睁开一条缝，一看到李斯坦，就像是见到了某个故人，更准确一点，像是见到了鬼：“哥？怎么是你啊哥……你怎么会在这？” 李斯坦装神弄鬼地笑了一下，顺着他就答道：“我专门回来找你的！你不想见到我？还是说，你把那件事给忘了？” “啊！不管我事啊……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的死和我没关系啊哥……” 李斯坦不说话了，柜子里的人完全缩进去，一点也看不到。 灰牙突然明白这是一个吓人的咒语，于是也躲在一旁不出去，等着看李斯坦要玩什么花招。 结果那人开始东拉西扯地说起了胡话，什么：“我也想救你的，真的！谁让你欠这么多……你知道大家都不好过，你看我这张脸……我被你害惨了……我现在做的那些事，还不都是因为你！上次差点被打死了……” 原来是这样，李斯坦稍微摸准了一丝门道，凑上前去小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真的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只求你别来找我了！” 随后李斯坦大摇大摆地退回来，一手拿着短杖，狠狠戳了戳自己的脸。 灰牙看着他肿得像块土豆，忍不住笑弯了腰。 “笑什么笑！谁惹的事？我都被你害惨了……我现在做的那些，还不是因为你！” “滚！”李斯坦那副牙尖嘴利，像个女人的架势，灰牙的火就不打一处来，“我还得去上课，中午我提前来接你，和你弟弟再好好聊聊！让他想开点……” 然后灰牙就走了。 可能是仗着天使的关系，灰牙一早上气势汹汹，旁人见了都得敬他三份。 今日这一战，威廉势必会来，毕竟是他挑的事，灰牙又埋了那么大一颗炸弹，不出现可没道理啊！ 不过他还真是想错了。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灰牙的手腕轻微一震，打开看是一条消息。 来自铿锵二极管——我做了一份调查，关于中午大家会不会去广场观战，想去的占13，不想去的占76，不管我事的占11。 什么鬼！ 往下还有——而去的人当中，支持你的占7，支持威廉的占69，剩下的24，是纯粹想看你丢人的……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兄弟保重，祝你好运！有缘再一起玩！ 一边倒得似乎有些过分了！ 灰牙忿恨地抬起头，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埋在书本里，根本看不出谁是二极管。 而这会威廉还没有出现，也就是说，他也在观察。 既然如此，那就得看李斯坦的了。 灰牙假装淡定地爬下去装睡，心里却紧张起来。 还有10分钟，10分钟之后，一切自有分晓。 时间正值10点45分，距离中午，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对于接下来这一战，灰牙胸有成竹，除非李斯坦临时掉链子。 当然，他绝对不敢，因为事关烤肉的尊严。 112. 混乱的解释 巨大的玻璃窗，阳光穿刺进来，在手掌留下斑驳的光圈。 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一座古老的钟楼。 钟面上雕刻着身披铠甲的羊头战士，一手提着战斧，一手怀抱着少女的灵魂。 指针每往前跳动，酸涩的摩擦声中，巨大的机械轮盘，轻轻推举着羊头战士转过了身。 钟楼的空阁落下轻缓的灰尘，然后“铛”的一声，飞鸟从那里起飞，白影像矫捷的浪花，绕着颓败的尖塔转着圈。 直到其中一只落了队，逆着风向飞过来，收敛双翅站在窗台上，灵巧地歪过半边脑袋，看着出神的灰牙。 灰牙的视线不知道落往了哪里，他似乎在回味某个相似的冬日。 悠扬的钟声，一共十一响，跨过遥远的山岗，落在宽敞的露台上。 院子里有人牵着一匹黑马，马迈着弹跳的小步子，骄傲又冷峻，寒风过去，带动耳后的鬃毛，轻轻地飘荡。 “少主，这匹马叫伽德略，从今天起，它就属于你了……” 那匹马属于灰牙，尽管他一次也没有骑过，不过这样也好，后院里边有森林，不如就这样让它自在地奔跑。 第十一声钟声停当，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提示音，包括灰牙自己的手环。 来得很准时，灰牙按捺住自己，先去看众人的反应。 本来一个人的信息响起，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问题是，眼下所有人的手环都开始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叫声，嘀嘀嘀……包括台上的老师。 讯息是一张巨大的网，上边沟壑纵横挂着你的社交关系，但凡有一个讨论引发炸点，就会把你连带进去。 不断有人回头看着灰牙，窃窃私语地说：“真的假的？” “好吓人啊！” “他人都在这，那肯定是真的咯？” “威廉这么干也太损了吧？” “肯定不是他干的呀！他哪有闲心管这些，搞不好是下边哪个小弟……喏，就是他！” “这下有得看了，中午你去不去？” 灰牙立着耳朵听着人群的反应，直到老师在台上大喊了一声：“安静！” 灰牙抬起头。 这位老师戴着讲究的金丝眼镜，头发三七开，抹得平平整整，灰色羊绒背心内搭条纹衬衣，复古的装扮。 他一手关上自己的手环，一边意味深长地远远看了灰牙一眼，然后开始接着讲课。 灰牙一直等他转过身去书写提纲，才赶紧唤醒自己的手环，藏在桌子下边，飞快地登入了论坛。 看来整座校园不知道有多少人同一时间涌入了这里，威廉的帖子高挂在顶端，一点下降的迹象都没有。 灰牙切入了传感装置，一瞬间，画面投射到眼前，像个小窗口一样挂在右上方。 再抬起头，灰牙似乎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两眼望着前方，旁人看上去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这套装置甚至包含了声音内传系统，也就是说，除了使用者本人，你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据说这套装备以不打扰旁人为名，结果却成了学生们上课打发时间的工具。 一瞬间，整间教室的人纷纷陷入了沉思，要是有人碰巧从门口经过，肯定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重点火箭班。 灰牙的手指在指环附近轻轻往下拨动，直到看见了最新的视频。 那是李斯坦用灰牙的ＩＤ发出来的，标题为《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这踏马什么鬼！ “宝宝们，想我了吗？呵呵！在这一刻，我只想说睡尼玛哔啊都起来看着我！今天我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还记得不久前的约定吗？本宝宝已经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了，传送门就在下边，ＭＤＺＺ我看谁还有话要说！” 李斯坦是第一次上网，结果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变成了一个神经病，还是有点晚期的那种！ 刚打完“传送门”三个字的时候，他一度以为真的会把人传过来，好在理智瞬间占了上风。 这会他正悠闲地搅拌着咖啡，看着自己在网上带起的风云。 而他的手边，赫然摆着一本《网络速成用语１００分》，翻开的那章大致讲的是——如何在万众瞩目下当一个不被人喷的发言者。 而灰牙就不同了，他简直恨不得一拳出去，击穿屏幕，撕烂李斯坦的那张大嘴。 但好在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灰牙赶紧打开了下边的链接。 网页弹开，居然是一段直播，灰牙这会的心情，就跟普通观众是一样的。 他只安排了李斯坦负责让那人出面，没想到，居然是直播这么带感。 只见那个跟灰牙左脸很像的家伙，右半边脸上还蒙着纱布。 他正蹲在一间黑不溜秋的小屋子里，一边唠唠叨叨地承认自己近段时间所犯下的错误，一边就着香油蜡烛烧起了纸钱！ 弹幕哗啦啦过去一排跪求真相。 瞬间就有几个人回复了：“不是本人，本人在我后边坐着呢！” 紧跟着又有几个人发出了相同的观点，直到左前方不知是谁，偷拍了灰牙此刻庄严的坐姿，再前排传了上去。 此事瞬间有了盖板定论的意味。 不过那人还在直播中接着哭道：“哥！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你要的都在这了！” “长得像算什么啊，神经病啊，我还能找一个跟我长得像的呢！” 屏幕那头的李斯坦一看，觉得好像是有道理，火速站起来，又用那道咒语戳中了自己的脸，然后打开身后的浴室门钻了进去。 浴室这会被李斯坦重新布置了一番，就连灰牙也看不出魔法的踪迹。 所有人坐在直播前，看着那人悲伤地抹着鼻子，又突然抬起头看着门的方向，也不知道是谁进来了，他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倒在地上爬来爬去。 他又哭又叫躲了好半天，然后停了下来，像是在听人说话，又立马摆了摆手：“不怪我啊！我也是为了钱啊……当初说好的，我只要挨几下，说两句话就行，这也算做错事啊？” “哦……原来如此！” 灰牙斜眼看到老萝莉的ＩＤ跳了出来：“我早就说了，开挂死全家，你们都不信！” “这么看来，是威廉有问题咯？” 又有人帮腔解释：“威廉肯定不知情，是他屁股后边的人干的。” 不过怎样都好，虽然看起来很混乱，但好歹是解释清楚了，灰牙退出直播，举手表示想要出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下了线，扭头看着他。 不管老师答不答应，他直接站起来就走了。 走到门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教室里居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很好，你们这群人很识时务，站对边比什么都重要。 113. 狗头军师【1】 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灰牙赶紧回到宿舍，李斯坦已经准备完毕，还动手击昏了厕所里的冒牌货。 灰牙看着他倒在马桶边上，双腿无意识地抖动，像个吃错药的神经病。 不过就刚才的视频来看，他还真是一个神经病。 “等一下，你不是调制了吐真剂？” “你以为吐真剂是巴拉巴拉让人说真话的？” “不然呢？” “只能让你想到什么，不过脑子马上就说出来，整人还可以，查案绝对不行，要不这世上，还要巡查干什么……而且，我只调制了一人的份量。” “那你刚才能用你不拿出来？” “我就想玩玩嘛，好东西要留在最后啊……其实我心中有一套完美的计划，我就觉得光赢还不够，想想看……当时法赫跑了，要是他不跑，还能说上几句，就像——我认输，我被你征服了……那才有王者的感觉对不对！你以为我调这东西是干嘛的，我就想让一个败将把那一刻的心路历程说出来，所以你一定要赢哈。” 李斯坦简直太了解灰牙了，他要的无非就是这种感觉。 想想威廉当着所有人服输，由内而外，彻底对你心服口服。 要知道人大多数时候，就算自己输了，心里也佩服，但嘴上是不可能承认的。 太过瘾了！ 李斯坦简直是灰牙装哔路上的一道BUFF，他什么也不用说，李斯坦自己就把这些点给get到了，还偷偷摸摸计划了半天，在后方做起了维护。 有这样的狗头军师，虽然是不太正常了点，但还用得着犯愁？ 不过灰牙不能显露得太多，又伸腿朝着马桶边上的人踢了两脚：“我就觉得你玩太过了，我要的效果是他保持清醒，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把话说清楚，你就简单使个咒语不就好了。” 李斯坦白眼一翻：“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要不是我想办法吓他，他肯说真话？你以为魔法是万能的么，要从精神上操控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听他这么一说，灰牙反倒觉得有些意外，在他看来，魔法的确是一种万能的东西，什么瞬间缝合伤口，把人凭空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不过想想也挺有道理，要是魔法真能操控人的意志，那如今的世界，就由法师说了算了。 李斯坦现在都能猜中他的想法了，赶紧又补了一句：“别抱太大期望，魔法本来就需要晶石来驱动，这种能源不可再生，一旦枯竭，世界上就早也不会有法师的存在了，一个人再厉害，也会有限度的使用魔法，我相信你已经发现了，整个庭院没有人随便飞来飞去吧？” “我以为是晶石太贵，买不起。” “这只是一种原因，作为一个法师，你消耗的是你自己，如果到了极限，你就会变成一块木头……想想看，把你未来几十年的活动力提前预支了。” 灰牙首先想到了大法师，一方面觉得难怪他挺厉害，一方面又脑补着他满脸皱纹，像条毛毛虫一样，一动不动地蜷在衣服里。 “你倒好，用的不知道是哪种歪门邪道的路子，哪像我，我可是耗费自己的生命在帮你啊！”李斯坦说着用隐身咒把自己藏了起来，灰牙听到一阵液体的摇晃声，“什么时候动手，你说一声。” 灰牙傻笑着摆了摆手，假装不在意这些：“哎呀……你随意，我只要赢他就可以了！” 李斯坦的声音从马桶上方响起：“呵……接着装！”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出了宿舍，一路上灰牙都在东张西望，因为李斯坦不说话，就不知道他人在哪儿，万一他又犯病把自己弄丢了。 北门广场是一片开阔地，已经围了不少人。 人群正中立着两把椅子，人多的那头坐着威廉，原来他先到了。 不过场上的气氛很奇怪，大多数人支持威廉，就站在了他后边，剩下摇摆不定或者是看热闹的，就站在了中间。 灰牙坐下的时候，以他脚趾尖为线，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一边倒得，还真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灰牙无所谓，他的狗头军师李斯坦，还在他后边站着呢！ 结果李斯坦的声音趴在他耳后轻轻地说：“我到对面去哈，提前站个位，不然一会儿人多挤不上去，你自己努力啊！” 灰牙的脸都黑了，感觉一阵风过去，李斯坦果然把他抛下了。 但他这会的脸色被对家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在装神，立马响起了一阵嘘声。 灰牙隔了那么多年，重新见到威廉。 个头没怎么长，可能要比灰牙矮接近一个脑袋，比小时候更胖了，起码脖子是看不见的。 上半身穿着一件丝绒衬衫，领口用银丝绣着暗纹。 显然阿尔瓦家的裁缝比较给力，看起来挺合身材，把短板都遮住了，还可以显出上肢和胸肌的粗壮。 黑色长裤，布拉克款手工皮鞋，他把其中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鞋底几乎没有灰尘，隐约可以看见一对风翼的纹饰。 这是出自一位名叫查克的高级匠人之手，精选顶级皮革，再经手工多道工序，为的是去除皮革表面的多余杂质，再采用一种特制的乳霜工艺上色，长时间低温烘烤，确保吸收并锁色。 这种鞋子的优点在于，给舒适感营造了更大的空间，并且承受力强，连纹路都不会有。 自然，这都是灰牙曾经熟悉的东西。 而就在灰牙打量威廉的时候，对方也在看着他。 灰牙身上同样穿着白衬衫，虽然不见得很新，但细致整洁。 裤腿的长短在威廉看来，平常人家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过多的打算的，但灰牙却不同，出乎意料的合体。 只见他坐在那张椅子里，后背挺直，却给人一种他在放松的舒适感，双脚踏在地上，姿态也挺自然，没有胆怯的意思，也没有给人以压迫感，像是一位保持防守的将军。 尤其是他的眼神，威廉看着他，他毫不回避，就算不看他，他那双自带审问式的眼睛，也一直在压迫你。 威廉情不自禁把腿放下来。 这人还真是不起眼，但又让人印象深刻，难得他大老远跑过来想见一见，果然没令人失望。 这会威廉旁边有人弯下了腰，正是之前帮他发帖子的那一个：“就是他！” 114. 狗头军师【2】 威廉点点头：“我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会吧，这种人一抓一大把，还能让你认出来？” “不对！我刚才留意他走进来坐下，像是正经学过的，而且一般人敢跟我这么玩？所以我猜，搞不好是哪家下边出来的人。” 威廉自己把话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哪家还有他这号人物，看起来气势十足。 威廉好歹也见识过不少人，是什么来头，一眼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唯独坐在对面这一个，让他彻底摸不着头脑。 所以他又歪过了脑袋：“喂！你查到了什么？” 旁边那人在手环上拨动了一阵，翻出灰牙的学籍资料：“毫不起眼，还是自由城邦来的，家里可能做什么小本生意，入学成绩也一般……对了，他叫灰牙。” 如此以来威廉算是放心了，只要跟几个家族没什么关系，就不怕惹到麻烦。 这会李斯坦已经拼命挤进人群，在威廉背后站了一阵了。 所以刚才那些话，都被他听到了。 他憋不住“咯咯”笑了两下，又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要是换在以前，蔷薇的四大家族，就像是另一个时空才有的人。 要知道三角那边好多寻常人家的小孩，都有玩过类似贵族的游戏。 以前觉得这种人如果能见上一面，也挺值当的。 但自从知道了灰牙的恐怖身份，什么贵族，在李斯坦眼里统统变成了渣。 而他现在就站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想跳个舞。 不是因为他看见了真人想发病哈，而是威廉这个人，居然还是灰牙的表哥。 对，据灰牙之前所说，威廉小时候还因为得罪了灰牙，被罚在门外边跪了一整夜。 要是李斯坦这会突然跳上去，伸手戳戳威廉的后脑勺，然后告诉他：“你知道吗？就你对面那个……别惹他！真的！他是你表弟，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屈辱的夜晚吗？” 想想就觉得有趣。 场上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威廉先发招。 灰牙看上去也是这个意思，一脸很有耐心地坐在那里。 于是威廉又朝旁边偏了偏头，那个小弟一脚往前踏了出去：“开始吧！就按你说的，solo局……要是你输了，自己从学院大门爬出去，别让我们再看见你！要是赢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不过我看，没这种可能性。” 灰牙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还是看着威廉：“你哪来的这种自信？” 哟嚯，围观群众都惊讶了，当着人家面都敢这么叫板。 只见双方都没有再多说一句，直接激活手环登入了平台。 四周除了李斯坦，纷纷跟着登上去准备前排观战，一时间旁边像站了一群瞎子。 李斯坦满怀好奇地左右看了看。 威廉突然开始紧张了，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太阳穴明显往外弹跳着。 灰牙那头倒不知道在搞什么，他嘴角挂着笑容，两根手指在膝盖上打起了拍子，还挺悠闲的。 其实李斯坦认识灰牙以来，一直觉得挺庆幸。 像他这种出生在客栈的小青年，父亲死得早，母亲又是个爆脾气，每天除了帮忙跑腿搬东西，他最喜欢的，就是窝在人堆里，听人家天南地北地讲故事。 例如一身破烂，但鞋子刷得程亮的流浪汉，李斯坦给他的酒里少掺一点水，三两杯下去上了头，就着昏暗的烛火，他一双眼睛变得精亮，然后招招手，把李斯坦叫到桌子跟前。 李斯坦记得当时仰起脑袋看着他，他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喂，小子，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你是流浪法师？” 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这个男人一杯接一杯地往下喝，跟李斯坦讲起了刀头舔血的冒险故事。 “北荒的雪太大，我走了三天三夜，别说是人了，连一个能吃的东西都没有……我往前走，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头，后来我快坚持不住了，为了不让风往衣服里边钻，我就把皮带抽出来，把自己的腰扎得更紧……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一个饿了三天的男人，腰可以那么细，就像是海港边上的****后来皮带断了，我人也就没那么精神了，我随便往地上一倒，醒来后发现雪停了，然后我坐起来，耳朵因为趴得太久，黏了一只在地上……然后我低下头去看……就看到了，就在我耳朵旁边，有两排整齐的血脚印。” “它没有吃掉你？” “因为我没有死，那种东西，只喜欢吃新鲜的死人，所以我把它引出来，用我这辈子最后一点力气，刨开它的肚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斯坦傻乎乎地张着嘴，一脸痴迷地看着摇曳的烛火。 “是黄金！满满一肚子的黄金！” 李斯坦永远记得那个开启冒险之门的夜晚。 原本该由一个慈祥的父亲，坐在火炉前，为自己的儿子讲述这种关于勇敢的故事，但李斯坦没有父亲，他的青春热血，是从流浪法师和空间穿行客的酒杯里换来的。 所以他才那么热衷于学习，只要挥舞好自己手中的短杖，早晚有一天，他也可以脱离搬箱子跑腿的命运，到星辰的最深处去。 这种年少拼搏的白日梦，直到遇见了灰牙，他们一起从传送点跳下去，一脚踩在了北部防线的战场上。 他永远记得灰牙开着机甲往前冲的表情，又愤怒，又癫狂。 为什么要平凡地过一生呢，我宁愿死在决斗场上。 这是李斯坦内心深处的想法。 所以既然得知了灰牙的身份，他也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早晚有一天，他会牵着一匹马，心甘情愿地跟在他屁股后边，陪他一声呐喊，杀回对岸。 所以现在不就来咯？ 虽然打打闹闹小场面，但起码能证明，灰牙这个死废材，的确是需要自己的。 李斯坦忍不住乐了起来，又仔细看着对面全程打着节拍的灰牙。 如果是这个人，总是有可能的，就像他每一次出现，都是冒险故事的转折点。 虽然他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李斯坦知道，他还憋着一股劲呢，就拿最近的表现来说，还真是越来越有范了。 恍惚间又想起去公会报道的那一天，李斯坦和灰牙两个人，并肩站在地铁上。 既然灰牙敢把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交给他，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加倍以回报呢。 115. 送分题 既然是solo局，全程可以自定义。 威廉开盘，为了不算欺负，他率先把自己原本500的血量值，设定在了跟灰牙一样的200。 但灰牙不吃这一套，风一样的速度又把威廉调了回去。 时间瞬间开始倒数。 只听灰牙说道：“既然是对决，就没这个必要，我要赢就赢个全套的。” “我看你是找死。” “来来来！你别又像上次一样，一个人头都拿不下来。” 威廉咬牙切齿地哼唧了好半天：“那这样好了，就比人头，谁先拿到10个，谁就算赢。” “也好！” 舱门打开，灰牙转身出去就上了个高点。 两人不约而同选的是跟上次一样的角色。 灰牙主要是因为不会其他的，至于威廉嘛，哪跌倒的，当然想从哪爬起来。 这张地图正中有一个占点，类似一个三面有门的庭院。 右侧过去是最大的一道门，容易正面中击。 原本团队作战，肉在前面开盾挡着，后边跟奶妈，旁边火力迂回输出，是最传统的进攻套路。 但两个人都不在乎占点，那就好办了。 灰牙沿着墙头翻到了二楼，远远看见威廉站在那里等他。 两个人都没开第一枪，心下同时想的是，进点厮杀。 灰牙顿时有了一个主意，直直跳了下去。 威廉在那头看见他过来了，但是速度竟然那么快，不禁手里捏了一把汗。 灰牙一手搭在刀鞘上，也不用力，随时准备拔刀。 他在等一个时间点，等威廉先出招。 果然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早就跨过最远射击范围了，威廉率先沉不住气，提起屁股边上的离子光炮，对着灰牙就是一顿猛开。 不过他看见灰牙过来也没开盾，估计也是在等。 灰牙血量啪啪下去一大截，两只胳膊都麻了。 今天没有老萝莉的奶妈，这么怼上去，真是痛得不要不要的。 下一个瞬间，灰牙转身踏墙换到了威廉的左边，手指用力带刀出鞘，笔直往下一切。 “呵，等得就是现在！” 威廉一手给自己挂上了盾，也不准备躲，原地踏步转过了身。 不过灰牙也没有躲，也不知道为什么，以他的速度和灵敏度来说，跳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一连发竖切直直砍在了盾上，又快又狠。 然后他就这么落在原地，等威廉吸收了能量。 盾一消失，下一波攻击紧接着过来了。 灰牙拔刀挡住了一截，不过他不经意地放缓了动作。 威廉果然来得很心急，重新上膛继续开火，全部正中灰牙的脑门。 目前战况1比0。 场外，李斯坦弯腰盯着威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神神秘秘地贼笑了好半天。 难道是要赢了？ 而灰牙那头，更诡异好吗！ 灰牙嘴角挂着一个邪笑，脸上大写着几个字——“我就知道！”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威廉小掉了一丝丝血，趁着灰牙复活的时间转身捡了个血包，“难得我废那么大劲，不开挂，你也就是个菜鸡。” 灰牙在那头不发一语，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10个人头算赢，姑且先送你一个，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总要做得完美一点，才让人无话可说。 威廉回到原地等着灰牙重新过来。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个人影，他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快就怂了？这个游戏可没有投的。” 话刚说完，瞬间感觉自己后腰挨了一刀，他赶紧上了盾。 抬头一看，灰牙的影子在窗户边上一闪过去了。 卧槽，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灰牙正沿着房檐往前移动，威廉的盾一共也就2秒左右，这个时间，刚好够他到正前方的第二个窗口。 威廉还傻看着灰牙消失的地方，炮口抬高，击中火力瞄准。 殊不知盾一失效，虽然算准灰牙会再冒出来，但没想到，居然是这边。 一刀下来劈中左肩，威廉退都来不及，转身准备再怼上去。 但灰牙实在是太快了，反方向沿着他身边快速移动。 威廉头上憋出了一层汗，心想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吃满的血，唰唰又下去一半，盾的CD还没过，难道要挂了？ 就在这时，脑袋下方突然弹出一个圆形的光球。 威廉一看，是提示，大招满了。 他单手一推把大招冲着灰牙甩了出去。 这个手势灰牙太清楚了，他防的就是这一招。 手还没伸直，灰牙双脚一提，一个起身，攀上墙体闪出了窗外。 黑洞刚好在原地炸开，隔着墙壁，灰牙被吸附进去完全不能动弹。 威廉倒是傻了，黑洞中心一个人影都没有。 居然又跳开了，他要是真能做到，这得多快的反应啊！ 不对，他就算是跳出去，这会一定被固定在墙外。 威廉赶紧转身追出了身旁的侧门。 谁知前脚刚踏出去，黑洞后脚就熄灭了。 灰牙虽然是在墙外边，但他一个回身横刀过来，威廉眼前一黑，瞬间就挂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上万个人都堵在观战里看着灰牙没开挂，但还是削菜一样把他给玩死了。 威廉一复活就杀出来，随时准备把盾给自己套上。 不能心急，千万不能急，这个英雄的诀窍在于，站远点，用盾吸收能量，能量越高，输出越高，两三发就可以送走一个人。 但诀窍这种东西，对灰牙来说，总是无效的。 威廉又是前脚刚踏进去，后脚还没站稳，灰牙一个大招闪现出来，疾风扫落叶一样，一顿狂劈。 那一瞬间，威廉的眼前全是一阵白光，他觉得自己就是一颗正在脱皮的萝卜，而一手握着全新的光盾，还来不及给套上，眼前又黑了。 “好厉害，真大神啊！” “我说你们就是瞎了眼了，这种水平叫开挂？请问什么挂有那么厉害？” “威廉已无胜算，但求下线后好好说话！” “我看死定了，还下战书，又啪啪打人脸上，都快打吐血了，以后不玩死他？” “不一定哈，人家威廉那边已经说了，赢了就一笔勾销。” “怎么可能！你也信？” “懂不懂，他们这种人，最讲究说一不二了，跟你这种傻叼不一样！” “反正不管我事，又不会找我麻烦。” “诶，我跟你们讲，这是他第二次玩，上次是第一次！” “纳尼！！这波我服！” 算算时间也该结束了，李斯坦一个人站在冷风中，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很冷的。 威廉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四周人全都一抖一抖地傻笑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实在是无聊，转身又去扯旁边小女孩的头发。 啊！这个姑娘好漂亮！ 116. 白鸽的轨迹 从钟塔的舷窗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北门广场。 一只男人的手搭在那里，旁边放着一只透亮的酒杯。 现在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他又收回了视线，习惯性地探出两根手指，从冰桶里取出冰块，放在掌心里细细把玩。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嫌弃的声音，从阴影里迈出一只脚，却分明是个曼妙的少女。 男人没有回头，他知道谁来了，只听少女嗤笑了几声：“你也不嫌恶心……” 男人把冰块抛进嘴里，“咔嚓”一声咬碎，让人不禁打起了寒颤。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起望着人烟熙攘的北门广场。 黎明学院的老钟塔，位于正中偏西。 哥特式的风格，塔尖上住着一群白鸽。 每天正午钟声一响，像船桨推开的白色浪花，鸟群会振翅起飞，整齐地划过北门广场的天空，然后又飞回来。 男人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了。 鸟群正在那里大幅度地转身，它们即将踏上逆风的归途。 “一会儿这群鸟回来的时候，我估计就该结束了。” “还早着呢！累死我了……”少女转身躺上了旁边的沙发，“结束了叫我啊！” 男人还搭在栏杆上，却回头看着这边，眉头皱成了一根线：“你不是也玩这种东西？” “要不是为了他，我才懒得钻研这些呢！我干嘛不花时间给指甲换个色？” 男人没有说话了，少女虽然厉害，但终归只是少女，换色这种东西，他是不明白的。 “诶，本杰明……”少女嘴里含着一粒葡萄，听起来含糊不清的，“唔……你说他那么嚣张，会不会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不好说！”本杰明想了想，“有时候越显眼，就越让人感兴趣，我相信威廉已经调查过他了，而他那份资料，也没什么好查的。” “也对！自己查过的人当然不会再怀疑，要我说，灰牙现在的样子，应该跟他们的想象，离得太远了，谁也猜不到会是他。” “恩……还是不一定！” 本杰明刚想反驳几句，北门广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战斗似乎结束了。 少女“凸”地一下站起来，冲到栏杆前探出了脑袋。 干燥的冷风穿过她的长发，上下翻飞地像一面旗帜。 她的眼睛像此刻的天一样，清澈湛蓝的底，反射着冬日太阳暖橙一般的光。 “哈哈……本杰明，你说对了，鸟群果然又回来了！”少女兴奋地招了招手，仿佛那些挥舞的白色双翼，就快要掠过她的指尖，她银铃一般的嗓音，突然在塔顶的小阁楼里开始大喊，“喂！快回来吧……快呀！” 本杰明没有动，鹰一般敏锐的视线，透过那副金丝眼镜，仿佛更加灵敏了。 他注视着广场上的人群，威廉那边没有人欢呼，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转身走向灰牙。 “赢了？”本杰明忽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喜悦，“虽然我年纪大了，但自从有了这个人呐，就连这种小打闹的场面，也能让我热血沸腾。” 少女高兴地在身后跳来跳去。 突然，下边安静了。 两个人整齐地回过头，为眼下这种情况感到惊恐。 像是疾风拂过水面，带走了所有动静。 只见人群看着威廉，他站在那里埋着头，又开始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本杰明探出脑袋，这么远的距离，显然是听不到的。 少女在后边已经摸出了手环，激活登了上去：“你傻啊！上论坛看看不就知道了。” 本杰明这才想起之前已经把手环给关闭了。 他折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摸到电源按钮，往下一按，屏幕上慢慢悠悠地，才出现一把长枪配锦旗的开机画面。 这是学院的初代版本，老化太严重，他又因为太懒的关系，一直没去更换。 不过也无所谓，他对学生们上网掐架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人们都说本杰明有些古怪，因为就算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又作为全学院最黄金的单身男教师，平日里受得白眼已经够多了，就懒得再与人和谐共处打交道了。 该干嘛干嘛去。 但眼下那么大一个突发情况，他的手环居然打不开！ 画面闪跳了几下，居然又黑了。 他无奈地看了看身旁的少女，早已经登入了平台，一双眼睛不停地闪动，嘴角绷得很直。 看来不是好事。 不过也没办法，那就只有等了。 本杰明重新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干邑。 喝什么都要配冰块，这是他自己创造的特色，并且他毫不介意原本的味道被冰块给冲淡了。 不过这被干邑还没下去，少女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 少女勉强露了个笑脸：“没想到，他也太调皮了！” 这么评价一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真的好么？ 少女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宝宝会爬树：“你快来看！” 她快速地从手环里调出了一段视频，反手一推，放大到本杰明跟前。 视频的中心人物是威廉，他好像刚从平台里退出来，一脸残败相，又因为当着所有人的面，只能克制着自己不发火。 人群来来回回地从他边上走过，谁也没有理他。 然后他突然抬起胳膊：“等等，我有话要说！” “就是这里！”少女在视频那头抬起手，反方向戳了戳威廉，“你注意看，太诡异了！” 只见威廉停了一下，像是有人截断了他的中枢神经，而他的鼻翼正在快速地抽动，这种感觉，仿佛他的鼻尖下边，有人捧着一堆臭袜子。 他脸上带着不敢确定的表情，然后咕噜了一声：“酸醋栗？” 本杰明都愣住了：“怎么回事？” “像不像鬼上身？你接着看！” 威廉没有再说话，反而低下了头，这时候四周的人都转过来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从这里开始，就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了，论坛上都在讨论，说威廉输了比赛，有一点失心疯。”少女在旁边解释。 然后威廉重新抬起头，一顿一顿地，节奏明显很缓慢：“我想说两句……我知道视频是假的，但我无所谓……你赢了！我承认……但是，我来就是想玩玩，跟你随便玩玩！我告诉你们……（突然大吼）她是不小心才打翻那杯茶的，她不是故意的……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少女饶有兴趣地踮着脚：“喂！你有什么想法？” 本杰明也算是个美男子，但这会却说不出来的狰狞：“只有一个解释……魔法！” 117. 少女的剪刀腿 最后一声翅膀的振动逐渐归于平静。 钟塔顶端的小阁楼里，篝火“噼啪”一下跳开火星。 本杰明仔细看着手里的杯子，冰块微微透出摇晃的火光，像是山岚顶端正准备下去的黄色夕阳，融化着最后一丝美丽。 少女正在查阅资料，一手钻进旁边的零食袋里，掏出一块薯片，扔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咬碎。 过了好半天。 “唔唔……有了！”她突然不穿鞋就跑了过来，一把接过本杰明的杯子，把便携式电脑甩在他手上，“看！被使用者会闻到自己所熟悉的味道，通常是食物或者花香，然后在极短时间内，快速说出内心深处最直观的想法，简单来说，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然后往下就是注意事项啦。” 本杰明对魔法一窍不通：“这是什么，魔咒吗？” “是魔药……用各种东西调制出来的，就像你喝什么都得加冰块，跟煮咖啡一个道理。” “你不是说，他对法术类的东西一窍不通？” “我的疑问就在这里啦……”少女一边往回走，一边轻盈地抬起一只脚。 可能是因为地板太凉的关系，不过在本杰明看来，少女提起裙角，刚好露出光洁纤细的脚脖子，好像是要登台跳舞。 “接着说！” “等一等，”少女不慌不忙地又吃了一块：“你想什么呢，他当然不会！刚才我看视频，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可能，就以他的性格来说吧，他才不肯做那种事呢！” 本杰明还是没跟上，赶紧抬手揉起了脑仁。 “结果我一查才知道，是魔药……你猜怎么着？” 本杰明没说话，她自己接了下去：“是魔药就对啦！据我所知，灰牙身边有一个叫李斯坦的，刚好是熬煮魔药的高手。” “所以你相信……是这个叫什么坦的做的？” “那当然！他对这件事知不知情，还不一定呢！” “呵！”本杰明最怕少女有心事，“你对他也太偏袒了，他要是不知道，又怎么把人带过来的？” 少女立马鼓起了嘴，圆圆的脸蛋像一只鱼。 然后她起身冲过来夺回了电脑，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她决定！要查一查那台传送装置的历史记录。 没错，就是一头位于学识庭院的电梯，一头被灰牙安置在宿舍里的那台传送装置。 画面显示正在读取，少女抽空瞪了一眼本杰明，噘着嘴说了一句：“走！着！瞧！” “请以您设定的方式验证您的身份信息……” 少女撸起一只袖子，又发现本杰明还看着她：“看什么看呐！懂不懂规矩，我要验证了，把脸转过去！” 本杰明无语地偏过脑袋，少女还盯着他，手指却已经开始在屏幕上方快速地滑动。 矩形方阵旋转重叠，一气呵成，像一个复杂的手结。 说到身份验证这种事情，通常人们会采用指纹或者声波识别。 但少女不同，就这套手势，就算十个本杰明在旁边看着，也是复制不出来的。 “身份验证完成，正在调取信息……” 少女瞪着眼睛望着屏幕，恨不得一头扎进去，事关一名少女的尊严，就靠这一把啦！她相信，灰牙绝不是那种人。 直到记录显示——李斯坦确实是被灰牙带过来的，而且就在昨晚。 “看吧！”本杰明瞬间开启大叔之嘲讽，“花痴小姑娘，没事别把脑子放在一边，这么简单的事，还浪费时间。” “闭嘴！” “好好好……你就是抑制不住对真相的渴望，却反倒被真相打了脸……（变女腔）他绝不会那么做的，他不是那种人，明明长得那么帅，我很了解他！” “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就像你心中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但你还是忍不住中了他的邪……他绝不会那么做的，他长得那么帅……啊！！别过来！” 话音刚落，少女一个飞身扑上去，伸出剪刀腿撂倒了本杰明，只给他留下喘气的机会。 “放开我！”刚喊了一声脸都快紫了，本杰明心知根本打不过，赶紧开始求起了饶，“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纯粹是担心你啊！” 少女不发一语地开始用力，“咯吱咯吱”的响声从脖子那边传出来。 本杰明已经说不出话了，趁着还有气，一只手赶紧哆哆嗦嗦地下去，从胸前掏出了几张大钞，递给夹住自己的少女。 “这还差不多！” 两人各自分开恢复平静。 本杰明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语气：“咳咳……言归正传！这段视频太蹊跷了，如果放任不管，早晚会被人看出来的。” “那就交给你了呗！”少女还在数着钞票。 本杰明点点头，在心里好不容易挑好了措辞：“喂！我说真的，别太放任他了，要是出什么岔子，你我都跑不了，如果时间合适的话，你可以露面了，正好让他收敛一下。” 少女听到这番话，却莫名其妙地惆怅起来：“我哪有本事让他收敛，我已经调查过了，他心中好像有人了。” “谁啊？” “一个大美妞，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你知道，就是还不算好朋友的那一种。” “哦哟，还能让你自卑了？” 少女一个眼神，本杰明立马住了嘴。 “我走啦！灰牙赢了对决，战队肯定会讨论这件事呢，我得赶紧上线去。” “是是是，老萝莉……辛苦你啦！” 阁楼的木头门悄无声息地关上，本杰明立马陷入了沉思。 那段视频要是流传出去，危险肯定如约而至。 虽然黎明学院是内网，但以威廉的来头，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几个家族的年轻人看到。 怕就怕这一点。 于是他赶紧起身，捡起被少女遗弃在地上的电脑。 “请以您设定的方式验证您的身份信息……” 一段复杂的舌音从本杰明嘴里发出来，听上去虚无缥缈，空灵得仿佛一个古老的传说。 这是神族的语言，不禁会让人产生虔诚的肃穆感，还会无端引发心底的悲凉。 会这门语言的人已经不多了。 “身份验证完成……” 本杰明恢复了本来的语气：“破除防火墙，连接主机，删除威廉以及跟决斗有关的一切讨论，包括已外传的所有信息，” “请稍等，正在执行！” 118. 右岸【1】 暖洋洋的下午时光，北门广场的喧闹终于攀升到了顶点，又悄无声息地下去。 本杰明偷空望着舷窗外的天空，清澈的蓝，轻薄的云朵，被飞机带出一根浅浅的航线，偶尔有树影摇晃的声响，像极了某个冬日的海港，清闲又惬意的午后时光。 也不知道他在回想什么，脸上带出了一丝回味的神色。 或许是很多年前，初次见到那个女孩，也是像这样明亮美好的天气，女孩穿着老式的校服，从草坪上轻盈地跑过。 她的活力不仅让本杰明抬起了头，还惊飞了塔顶原本只在正午飞翔的白鸽。 传说中雷打不动的书呆子——本杰明，就这么起身追了出去。 一整个校园的人都在为女孩的到来而侧目，那瘦弱的本杰明，自然就算不上是个人物。 虽然他奋力挤到了前排，虽然之后的很多年，他都会为这一刻的冲动而买单，甚至沦为学院人人必传的笑话。 但本杰明相信，只有他才看到了，就在女孩转身的瞬间，那上翘的嘴角，还有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微笑。 “信息已删除，请确认！” 电脑发出一声机械的提示音。 本杰明回到了现实，不过他的脸上，却突然多出了一丝悲伤。 他认真地确认了一遍，又倒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这会首先想起来的，竟然会是灰牙。 就像之前在北门广场看到的那样，灰牙沉默不语地站在人群中，带着那种了如指掌，只等揭开胜局，让你等为我振臂高呼的从容。 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提起来。 同样是冬日阳光，同样是盘旋低飞的白鸽。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让人胆怯，像一个颁布号令的独裁者，但又对身边目无一切。 本杰明发自心底地厌恶这个人。 要不是命运所致，他宁可站到敌军阵前，也不想考虑灰牙的安全。 但不行！谁让他是一个爱操心，又追求完美的男人。 本杰明突然站起来，来回跺着步。 到底要不要去见一见？ 这个问题从正午一直晃悠到了傍晚。 其实本杰明根本没有想明白，他宁可相信自己是转晕了头。 但他还是拉开了阁楼的门，又赶紧退回来，刻意换了一身没有酒味，看起来体面，与一个长年不出门的技术宅，毫无关系的那种礼服。 没错，就是礼服，带着向人求婚的既视感。 只是换在灰牙身上来说，求婚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本杰明脸上此刻的表情，更像是去见一个，长年不碰面，实力又很悬殊的竞争者。 由此可以看出他有多重视了吧？ 另一边。 太阳西下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平缓驶出中央湖的地底隧道，转弯上了右岸。 隧道的尽头直达各大贵族的庄园，把守森严，有人开玩笑说，就连外边的尘土，都别想飞进来。 只不过，上等人在左岸，而像黑色轿车的主人，虽然身姿挺拔，长相也算出众，甚至在黎明骑士团中，高居三骑士之首，但终归只是阿尔瓦家的下等族人。 名为贵族，其实比一般人还不受待见。 这种备受排挤的生存空间，练就了这个男人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 所以他每次下车前都会转身四处看一看。 尽管除了笔直的柏油路，和幽深安静的树林，连只猫头鹰都看不见。 但这个傍晚，车一停稳，男人几乎是开门飞奔出去，就连旁边恭候的管家都吓了一大跳。 “艾伦少爷这是怎么了？” 身兼司机的随从年纪轻轻，还有点不懂礼，他说了一句“多事”，很快就跟了上去。 这栋庄园只有两层，门桩上砌着一只在烈火中睁眼的野狼，半边脸被烧成了阴森的骨架，但依旧张着一张大嘴，露出威胁的尖牙。 这是阿尔瓦的纹饰，和这个家族的历史一样的悠久。 艾伦径直穿过前厅，沿着长长的楼梯，来到了二楼的最左侧。 同意是左尊右卑的意思，他在这栋庄园里，有着极高的地位。 左边是他的起居场所，最里边也就是最隐秘的地方，是他的书房。 艾伦径直推门进去，有两个下人正一边叽里呱啦说着风趣的笑话，一边慢悠悠地擦拭着书架。 “所以说啊，我把那份掉地上的，又给他端过去了！” 门一开笑声戛然而止。 “出去！”艾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这两人被吓得赶紧站直，匆匆弯了弯后腰，就往门那边跑。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踏进这间屋子。”艾伦在后边又补了一句。 下人赶紧停下脚步，犹豫了好半天，还是问道：“那……百灵夫人呢？” “包括她！” “是，明白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艾伦转身绕到书桌后边，最上层的抽屉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夹层，按理说，除了他之外，是没有人知道的。 这会他正从夹层里抽出了一份文件，顶端印着机密的字样。 他一边往下翻，一边仔细地观察起每一页来，就连角落里的页码都不放过。 书房门被轻微扣了两下，艾伦没有抬头，说了一声：“进来！” 这会只有自己的随从，也就是刚才开车的那一位，才敢过来敲门。 “少爷，情况如何？” 艾伦半天没有说话，那人就站在门边，手都不抬一下，低眉顺眼地像伏在地上的猎犬。 直到艾伦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变化，如同夜空中的惊雷，很快便消失了。 他十分了然地几步靠上去，艾伦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一页的最上方。 “茶渍？” 很不起眼的两滴茶渍，被反复擦拭过了，若不是举起来对着光线充足的那一面，几乎不被人发现。 “我也就随便怀疑一下，居然还猜中了。”艾伦将一根香烟塞到嘴边，另一只手拿起了火柴，却没打燃，“金先生，你怎么看？” 随从被艾伦叫做先生，为的是在人前人后体现这人的重要性。 尽管他长得不起眼，丢进人堆里就不见了，但不得不说，金先生是一个忠诚度极高，心思缜密的人才。 当然，有些过人之处，就只有艾伦心里才清楚了。 例如利用自己低调的一面，和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快速潜入目的地，获取关键信息。 不过把下人叫做先生，也只有艾伦才做得出来，难怪说他很会收买人心。 金先生又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段视频：“她是不小心才打翻那杯茶的……你弟弟这是在向你宣战啊！” “我知道，看来我得用点心才行。” 119. 右岸【2】 金先生发现了那段关于威廉的视频，不过还不到半个钟头，视频就已经不见了，连带威廉的整篇帖子，一起消失得一干二净，但好在他及时把它递到了艾伦手里。 金先生当时很镇定地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着艾伦的反应。 不出他所料，一向喜怒不惊的艾伦，这次终于绷不住了，连车还没有停稳就先跳了下去。 他知道那份文件里的内容，因为是他替艾伦把文件带回来的。 要说有什么特别意义，目前看起来还真没有，但将来某一天，肯定能发挥作用。 所以金先生猜测，那个偷窥者，无意间打开夹层看到了这份文件，还随意翻了翻。 虽然他被里边的内容震惊到了，还打翻了茶杯，但他冷静地收拾了现场，像个无事人一样，继续整天待在这栋屋子里，不露出声色，多半还是因为，这份文件在今天暂时起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把它当做一个把柄，把文件悄悄放回去，再暗中观察起艾伦的动静。 这个人就是百灵夫人，一个婀娜多姿，举止得体，但始终能吸引男人眼光的优雅女士。 就连金先生都在感叹，可惜了，怎么看都是个好女人，她天鹅一样修长光滑的后颈，她细心收拾盘在脑后的黑发，她为自己选的衣料永远都是简朴高雅的素色。 每天晚上，她会沏好一壶热茶，再从走廊的右侧，缓缓端到艾伦的书桌上。 这个习惯如今变成了仪式，无论艾伦在不在家，那壶茶都是一样的滚烫。 百灵夫人这么做的原因，完全是为了威廉。 那个好吃懒做，在外边耀武扬威，但一回到家面对艾伦，又卑微得可有可无的亲生儿子。 “可惜了！” 每个熟知百灵夫人这个名号的人都会这么想，尤其是在不当着威廉的时候。 夜空中的百灵鸟，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会让你想起春天的树林，但只要一换上华服，她站在灯光照耀的地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只要她的歌声一响起，就连躲在角落里，迫不得已来观看的陪同者，都会瞬间扫去昏昏欲睡的想法，挺立起腰身来看着她。 艾伦也是如此。 他本来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看上一个歌女，但他观赏了百灵夫人的演出，完全体会了父亲的心境，尽管他当时也才几岁而已。 不过让他接受这位继母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父亲向他保证，这个家中，任何人的到来，都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你才是我的希望，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所以威廉出生，一天天长大，也就是多了一个人吃饭而已。 这也导致了曾经为人仰望的百灵夫人，变成了一个甘心泡茶的女管家。 金先生看着艾伦没有说话。 艾伦犹豫了半天，终于擦亮火柴，点燃了那支烟。 再过不久，威廉从黎明学院结业，就可以加入骑士团了。 因为百灵夫人的热茶，也因为威廉乖巧听话了很多年，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外边，专心思考着怎么才能登上左岸。 要不是那段视频，他连转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金先生决定打破沉默：“要不要把人叫过来？” “不用！”艾伦那根烟烧到一半，长长的烟灰落下来。 他来回走了几步，终于让心情恢复平静。 “看来要想点办法了……” “要除掉他俩？” 艾伦略微思考了一阵：“百灵夫人肯定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想想看，她为什么把东西放回去？” 金先生不说话，因为艾伦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没那么蠢，这东西牵扯太多人，在没了解清楚之前就捅出去，必定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她把东西放回去，当做把柄，再悄悄藏起来，万一某一天有翻身的机会……不光是我，还有父亲，都得完蛋！因为她很清楚，这个秘密就不该出现在我的手上。” 艾伦刚说完，不知道为什么，金先生突然就笑了，一想到威廉，他总觉得这个人是投错了胎。 没错，全仰仗她的宝贝儿子，与其花这些心思，还不如想办法把威廉培养成才。 艾伦掐灭了那支烟：“先盯着点，我找机会跟父亲提下这件事……威廉先别动，毕竟要顾忌父亲的面子……” 金先生点点头。 完了艾伦又补了一句：“记住，别翻出来做！” 话音刚落，门被人敲了几下。 艾伦一惊，和金先生对视了一眼。 金先生赶紧问道：“谁？” “是我……威廉……” 房里的两人站着没有动，房外的威廉正端着一壶茶，手摇晃得厉害。 时间仅仅过了数秒，感觉却很长。 艾伦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变化：“进来吧！” 威廉推门低头走进去。 艾伦坐在书桌后边，金先生在几步开外的沙发里，两人像是正好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所以他才换着花样地想请你过去吃饭，”金先生也不管威廉已经推开了门，像是故意要让他听见，“你别怪我说错话啊，那位小姐除了身材，别的都不行！” 艾伦心领神会地笑出了声，又抬起头叫威廉进来：“怎么不住学校，对公寓不满意吗？” 威廉把茶托放下，老老实实地倒了一杯茶递上去，他这会不抖了：“都满意……是母亲突然叫我回来的，说您终于有空回来了。” 金先生显然没听明白，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威廉这会来敲门，怎么会是巧合，搞不好在门外还听了一会儿墙角。 结果艾伦缓缓喝了一口热茶，一副满足的表情：“这是我的错，答应了等你入学，每周和你好好聊聊的，今天终于被你逮到了。” 关于每周的约定，是百灵夫人提出来的，毕竟威廉只要一结业，就会作为他们家中的一员出现在人前。 那天晚餐时间，她专门逮中这个全家人都在的机会，以威廉需要多跟大哥学习为名义，请求艾伦答应。 原本在今天下午之前，约定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现在不同了，艾伦很需要关心这位弟弟的想法。 “金先生，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艾伦这么说，金先生立即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威廉一听金先生要走，剩下他跟艾伦两个人单独面对面，突然就紧张起来。 金先生心想，叫板的时候还有点样子，现在又怂了，要不是百灵夫人，估计威廉打死都不愿意回来。 但愿你想好了怎么应对，虽然艾伦现在不动你，但不代表他一直有耐心。 金先生从书房里退出来，缓缓关上了那扇门。 抬起头，百灵夫人刚好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 她穿着一身便服，双手叠在身前，看着金先生露出了微笑，还恭敬地点了点头。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女人。 120. 接头人 艾伦的书房威廉不常进来。 此刻他正坐在书桌前的那张沙发里，奶牛皮的沙发，包裹感极好，柔软细腻得就像一个女人的脸。 在他右前方的桌面上放着一组木雕的圣女，脚趾头被打磨得光洁照人，裙角的褶皱也很真实，威廉仔细看了看，圣女的脸上甚至还有重工雕刻的雀斑。 他一直盯着这组木雕，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还一边回答着艾伦的提问，以避免和他对视。 直到—— “学院里什么人都有，切记别太张扬，惹事是小……之前长老们还说咱们这一辈都太浮躁了，阿尔瓦自古以来最看重的是礼仪，我可不希望你被人说三道四。” 威廉咽了口唾沫，要说惹事，他实在不知道艾伦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能勉强回答道：“长老说这种话感觉怪怪的，左岸那位失踪那么多年，剩下的这一辈，不就只有你跟我？” “那你觉得，长老是在说你还是在说我？” 威廉不吭声了。 “第一，大逆不道的话别再让我听见，第二，左岸那位，你根本没有议论的资格……还有，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在学校里丢人，别怪我不客气……” 艾伦这话说得不咸不淡，甚至还带有一副关切的表情。 威廉好想问问他，你把我当什么？宠物狗，还是给你沏茶的女仆？ 就算是父亲都很少对我说这种话，反倒是你，每次都是你，还越说越难听。 最重要的是他尤其喜欢当着别人的面，而且还是当着百灵夫人的面。 只要有人在，威廉瞬间就成了马戏团的猴子。 猴子又不是故意犯错的，但没办法，为了观赏效果，毕竟装傻充愣才能博取观众的掌声，让大家觉得你这个大哥是为了我好。 威廉赶紧转头去看那组木雕，才能勉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没办法，又不是第一次了，再忍忍吧，再等你猖狂几天。 每当这种时候，威廉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是那天晚上，他从沙发里起身，上前收拾茶杯，不小心碰到了艾伦的一只胳膊。 威廉没有抬头，刚想道歉，却隐约听见他说了一声—— “废物……玩个游戏都会输！” 虽然很轻，要不是两个人都没说话，要不是窗户都关上了一点风声也没有，估计谁也没听见。 可威廉明明还在这呢，摆出一副规规矩矩又恭维的姿势，谨小慎微地替你收拾东西。 确实，艾伦就把他当成了傻子，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威廉退出那间书房，百灵夫人赶紧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茶托。 “怎么了？” 威廉不想回答，他整个人都僵硬了，像是一把弓弦，被人拉到了快要脱离的那一刻。 同一时间，灰牙的宿舍里，有一个意外的来客。 灰牙原本蜷在被子里，一手端着电脑，津津有味地观赏着网民的赞叹。 小萝莉搭在他的肩上，两人和谐地吃着水果，又指着某一段好评，一起笑得前仰后翻。 “笑死我了！都是人才呐，我一看有人骂他我就想笑……” 小萝莉哈哈几声倒下去，又手忙脚乱地想从被子里钻出来，上下找不到借力的地方，只能一把揪住灰牙后脑勺的几根毛。 灰牙龇牙咧嘴地刚想骂人，整个论坛突然就黑了。 几秒钟之后，威廉的帖子不见了，相关讨论被删得干干净净。 “怎么啦？” “卧槽，还有这一招，玩不赢就删帖。” 灰牙整个人都不好了，话说人逢胜局，美酒配美人，才能体现英雄气概，但灰牙偏偏不那么认为。 你站在上边英姿飒爽地挥舞长刀，围在四周的人替你担惊受怕，一旦你赢得胜利，所有人热烈欢呼，然后围在一起发出溢美之词。 “好厉害，不愧是传说中的灰牙！” “天呐，都吓死我了，还好有他在！” 再往下就是歌功颂德，各种史书撰记，作词作曲，这才有意义嘛！ 小萝莉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准备一脚踹过去。 “咚咚咚……” 门被人敲了三下。 “又来？”灰牙火速站了起来。 “什么又来？” 上次也是这样，深更半夜派一帮打手来敲门，这才刚删了贴。 “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灰牙动手召唤天使上了身。 门一开，外边站着一个消瘦的男人。 一身体面的礼服，只是有些年代了，胸前还扎了手绢花，皮鞋擦得反光，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睛，就是发型不太搭，像刚从床上起来。 要不要这样，灰牙张大了嘴，仿佛一口毒气扑面而来，但又不能把门关上，只好转身请这位重装出席的来宾进了屋。 屋子不是一般的乱，扫视一圈连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灰牙扒拉开沙发上的杂物露出一小个洞：“请坐吧，我这好像没什么喝的。” “不用了！” 男人坐下就对着灰牙一个劲地打量，看得人心底发毛。 灰牙只想赶紧把他请出去，于是干脆一跺脚，大方开口承认起自己的错误：“老师，对不起！今天上午的课，我不该站起来就走了，但是你也不用穿着这样来找我吧？” 这个男人就是本杰明，也是灰牙的任课老师之一。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像什么像？” “我和你母亲是同学，你长得更像你父亲，但你笑的时候，跟你母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哈哈……是吗？”灰牙不好意思地抬起手，准备去抓自己的后脑勺，突然又觉得不对劲，“等等，你什么意思？” 本杰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认真看了看四周，故意压低自己的嗓音：“娜娜莉应该已经跟你提到过了，我是你的接头人，本来不想那么早露面的，但你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惹眼了。” 接头人？灰牙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娜娜莉确实说过有这号人物。 “你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选我做你的接头人，也是因为我和你母亲是旧识，你放心，如果我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你大可对我出手。” 本杰明摊开双手，意在让灰牙看清他什么也没藏。 灰牙低头认真看了看，本杰明身上除了那朵手绢花，的确什么也没有，这才放心坐下来。 121. 深夜谈话 本杰明简短地介绍了自己，他比灰牙的母亲早一些入学，毕业的时候因为成绩突出，直接被留校做了助理，后来又混到了一个正职。 “学校的日子挺悠闲的，你加入替罪权杖干嘛？” 本杰明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手摘下自己的眼镜，用手绢擦了擦。 窗外闪过一丝亮白，紧接着雷鸣就过来了。 两人回头看着那一根白线，贴着云层越滚越远。 本杰明虚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没戴眼镜看不清楚，还是又陷入了某段沉思。 “我记得你的母亲，她总是那么出色，第一堂实操课，就她一个人启动了机甲，还精准停在了划定的位置，让所有人惊叹的是，竟然一毫米都不差。” 本杰明说着冷笑了一下，像是在可惜她为什么要表现得如此完美：“那会的机甲，还是实验机体，体型比目前的大了2倍，就连军中的专业驾驶员，都做不到一毫米不差，但她做到了。” 或许灰牙要强的性格，就是从她身上得来的。 要是没那么完美，或许她这会还能一起坐在边上，微笑着回答说：“哪有，我还是喜欢看看书，再逗逗花……” “正是因为你母亲的出现，对天空女神的研究，也有了飞跃的进展，天空女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当时除了工程师，第二个人，就是你的母亲……当然，这也是我加入替罪权杖之后才知道的。” 灰牙明白，天空女神其实是另一种生命体，除了钥匙，更需要获得天空女神对本人的认可。 灰牙是第三个能驾驭的人，但他此刻没有说出来。 全当这是个秘密，是她留给灰牙的天赋，也是目前唯一值得灰牙怀念的东西。 “后来万神殿事件爆发，你我都很清楚，”本杰明重新戴上眼镜，抬头看着灰牙，“为什么我要加入替罪权杖，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灰牙木讷地点点头，他没办法拆穿这个男人。 对于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他能说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谢谢你肯相信我，我出于私心想帮你，本来是站不住脚的，除了弄清当年的真相，我一点实际的追求都没有，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再不收敛，小心死路一条！” 灰牙突然感觉很窝火，原来本杰明挖空心思给他讲当年的故事，就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是我封杀了那篇帖子，这也是我和娜娜莉的共同决定，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你手上，魔法虽然管用，但这里不是旧人类联邦，很容易留下马脚，一旦被其他人发觉，你就只能大步踏出这扇门，然后告诉所有人你的真实身份。” “知道又如何，所有人都知道我还活着，早晚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本杰明摇摇头，看来灰牙还是个小孩脾气：“狄波拉被灭族，你父亲叛逃，如果你露面会是个什么下场？的确，你祖父还留着你的继承权，也是因为你们家中还没有其他人选，艾伦虽然是个下族人，但他近几年十分惹眼，在军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我觉得你不如直接回去，正好看看艾伦会不会杀了你。” 灰牙没吭声，当年黑爪带他逃出来，不光是为了救他一命。 狄波拉覆灭那天，灰牙的父亲被秘密派往异地，而阿尔瓦家族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冷眼旁观，都直接导致了灰牙母亲的死亡。 所以要他就这么回去，他还真是一万个不愿意。 “替罪权杖潜伏在各处，有些人甚至在几大家族中身居要职，如果你死了，我们这帮人会是什么下场，一场混乱肯定避免不了，想必娜娜莉已经告诉你了，牵一发动全身，你得为所有人负责。” 灰牙听他这么说，感觉自己被人拿枪逼到了悬崖边上，退都退不了。 “你放心，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本杰明明显松了一口气：“眼下还有两件事情，第一，为了让你不再惹人注意，我会安排你去治疗班，治疗类的机甲相对比较容易，所以像威廉这种，是不会去的。” 灰牙表示同意，本来操作机甲，他已经处于不用学的阶段了。 “第二，兄弟会是黎明学院的老传统，与今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加入兄弟会意味着为将来铺路，你就是有组织的人了，出现任何问题都有人愿意帮你……” “我已经听人介绍过了。” “那就好，银子弹对出身有一定的要求，但你要是愿意试试，也不排除有意外的可能性。” “算了吧！不是要低调嘛，我已经找到一个好去处了。” 这是真话，经过这几天的胡闹，老萝莉和二极管那几个人，是唯一肯站在灰牙这边说话的，他多少有些感动。 于是当天晚上，灰牙站在窗前，看着本杰明的背影消失在了雨中。 已经是深冬时节了，居然还会有这么大的雨。 灰牙拉上窗帘，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太走运了，先是得到了天使，后又在学识庭院过得悠然自得，每到危难关头，还总有人出面相助。 原本回不回来都该是他一个人的事，但这些人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后，也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也不该再继续耍脾气胡闹，既然有了牵绊，也是时候给自己找一个目标了。 灰牙几步蹦到桌前，拿起之前扔在那里的电脑。 一上线就有无数条消息弹了出来，灰牙快速过滤掉无关紧要的那些，径直打开了二极管的那一条。 “开膛手诚邀您参加入会挑战任务，接受请移动至光圈。” 灰牙老实转身对准站了上去。 “感谢您的应邀，开膛手是黎明学院传统兄弟会之一，我们秉承给每个人机会的原则，由衷需要您为我们证明自己，请相信，我们很需要您！” 往下就是相关介绍和历代杰出毕业者的名单。 灰牙认真看了看，原来开膛手不光是一群废材，还真出了几个大人物。 “任务一：请在有限时间内完成，详细内容已发送至您的手环，请注意查收，时间倒数已开启！” 灰牙听见“滴”的一声，然后秒针飞快地转动。 怎么说开始就开始这么讨人厌呢，他火速下线滑动自己的手环。 时间刚好只剩不到3天。 122. 圣诞礼 学识大厅的天顶，自从入冬以后，就停在了某个山岚的顶端。 为了迎合圣诞节的气氛，庭院特意施了法，让山雪透过天窗落下来。 于是整整三天三夜，雪积了一层又一层，大法师还特意嘱咐了不要打扫。 这可让人犯了难，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师下的损招，撤除了大厅里的篝火，让所有人前脚跨出穿衬衫的电梯，后脚就进入了需要自备棉袄的冬天。 整个庭院怨声载道，就连火红的圣诞装饰，也抵消不了民怨。 所以大法师又派出了一群驯鹿，每天站在电梯入口给大家派发暖手炉。 可是毕竟数量有限，每天下课铃一响，尤其是是姑娘们，风一样地冲到电梯跟前，就是为了率先踏出去。 那天灰牙刚从传送里回来，莫名其妙就领到了一个。 当时电梯门一开，一阵女孩子的尖叫就响了起来。 只见门边上整整齐齐站着两排驯鹿，毛茸茸的耳朵，尾巴从小短裙里探出来，上了小马达一样地晃动着。 女孩子们围着驯鹿上下起手，谁都恨不得抱一只回去，毕竟难以抵抗长毛的动物，实在是太可爱了。 驯鹿被摸得浑身舒服，满脸无赖钻进女孩的胸前，碰到软乎乎的地方，还发出口水吧唧的声音，尾巴晃得更厉害了。 灰牙被吓得不敢动，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一只胳膊唰啦朝他伸过来，刚好挡住了门。 “噜噜！”驯鹿对他说。 灰牙接过它手里的暖手炉，胆战心惊地说了一声谢谢，赶紧从边上溜走。 说是暖手炉，其实做得都是女孩喜爱的样式。 像什么爱心抱枕，小猫小狗的脑袋，最男性的居然是一只耗子，还有仿真的硬毛胡须。 灰牙看着自己手里的蝴蝶结，心想这什么鬼，为什么没有LOO糖心蜜桃的夏日手办什么的，穿衣服的那种也好啊。 而大法师正蜷在自己的房间里，喝着热咖啡，笑看着一切。 他对目前的气氛很是满足，毕竟女孩子的尖叫嘛，每天门一开就看见大批的元气少女，谁还会抱怨呢。 萌物克制女人，而女人永远克制男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圣诞节就这样欢乐地脱离了正规，并在一顿大餐里结束。 灰牙伙同李斯坦洗劫了他们那一桌所有的火鸡腿，然后扶墙来到了一间没人的教室。 “艾玛，我要死了！”李斯坦看见桌子就躺上去，双脚一蹬鞋，四周突然有了一股异味。 “把鞋穿上，臭死了。” “你不臭？来来来拿出来鉴赏一下。” 灰牙不想理他，正儿八经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低头看着他。 “你有病啊？” “我有事求你。” 李斯坦后背都硬了，通常灰牙这么直接的时候，就说明有诈！ 他抖抖索索地坐起来：“你到底又想干嘛，拿一天消停行不行！又下战书了？” “你不帮我，三天之后，我就挂了。” “我倒想看看是个什么死法！” 按理来说，灰牙一定会一拳出去打爆李斯坦的头，但他没有那么做，好歹大家兄弟感情一场，再大的怒火也只能自己咽了。 “我需要你帮忙！三天之内，我必须在守望者里连续拿下一百个人头……” 李斯坦又想笑了。 笑你妹啊笑！这是最后一次，灰牙已经握紧了拳头。 身后的门突然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加奈从门缝里探出半颗脑袋：“我能进来吗？没打扰你们吧？” “不行！” 灰牙正开口拒绝，李斯坦直接上前拉开了门：“加奈酱，我们正说你呢！”又压低了声音：“快救我，他又发病了……” 加奈使了个眼色，从身后端出两个大盒子：“我给你们带礼物来啦！” 说着把其中一个塞到李斯坦手里。 “还有我的？”李斯坦动手拆开包装，“我从没收到过礼物，这简直！” “圣诞节嘛！喜欢吗？”加奈满脸期待的表情。 只见李斯坦从盒子里掏出一双袜子，绿色的底，还镶着金边：“哈哈……好棒的袜子，摸起来超软，这简直……” “这是我专门请人做的，而且它很特别，我研究了一道关于清洗的魔法，它会一直保持干净，这样你就不用换啦！” 李斯坦目瞪口呆地拧着那双袜子，加奈已经抱着盒子走向了灰牙。 “给，圣诞快乐！” “我还是觉得袜子得天天换，至少心里舒坦一些。” 加奈捂着嘴角咯咯笑了起来，灰牙一瞬间有点失神。 “打开看看吧，我觉得你现在很需要这个。” 灰牙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盒子，牛皮纸做的外壳，用同色的草绳固定，上面还别着忍冬青的嫩芽，一看就是手工制成的。 灰牙偷偷露出了微笑，竟然这么用心，看得出加奈对手工并不太擅长，但这种粗糙的质感，反倒让灰牙莫名多出了一丝期待。 就算是袜子也行，不换就不换了，灰牙愿意天天穿着它。 加奈在边上偷偷看着：“不是袜子……我都说了，我觉得你会需要它，为了准备这份礼物，我花了好大的功夫呢……希望你喜欢！” 灰牙抬起头，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加奈的睫毛一闪一闪，他甚至能感受到加奈的呼吸。 一瞬间，完全是因为忍不住了，灰牙轻轻笑了起来，然后故意压低自己的嗓音：“算我求你，就算你看穿了我的心思，别把它说出来。” 两个人傻乎乎地看着对方，直到李斯坦在身后清了清嗓子：“咳！所以啊，我就是一个袜子级别的陪衬吗？” “哪有！”加奈转过身去，李斯坦看见她脸都红了。 为了掩饰，她还在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也很用心呢，都说了是大家需要的东西……要不，你先把鞋穿上吧！” 李斯坦赶紧去捡鞋，灰牙在后边趁机动手拆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具人偶，像是木头做成的，拿在手里却感觉软软的。 “这是什么？” 李斯坦探头过来看：“这是……格斗人偶？” “什么人偶？” 加奈一直埋着头，轻轻把头发别在了耳后，刚好能看清她的脸。 她那双金色的大眼睛，像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溪水，她每一次慌张都像是夜归的鸟群掠过了湖面，不经意地带起了心底的波澜。 123. 实力备战和暴走 灰牙还没明白，加奈也不好意思再说。 李斯坦看着着急，只能继续充当起旁白的角色：“哎呀！就是一种魔法玩具，可以变成和真人一样的大小，还可以根据难度系数调节它的等级，除了不能杀人，把你打个半死还是没问题的……你不是想找我和你打架嘛，人家加奈早替我想好了！谢谢你啊加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替这小子说一句，我稀饭你！真的……别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啥也不说！” “滚！” 灰牙那一拳总算是下去了。 加奈看着这两人，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啦，我知道啦，别客气！” 李斯坦在边上长出了一口气，加奈离开前又偷偷朝着他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声：“谢谢！” 李斯坦更得意了。 难得他这个做兄弟的，又操起了当红娘的心。 于是就这样，灰牙利用加奈送的人偶，连夜学习着基础格斗技巧的后半部分。 自从上次凭空召唤出天使，还成功使用了巫术，灰牙一心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不管他再怎么练习，除了身体技能略有加强，对攻守方法的掌握更加成熟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了进展。 终于，就在人偶最后一次发起进攻，用一把砍刀横劈过来的时候，灰牙浑身的动作都凝固了。 只要有天使在身上，他的各项机能都会得到很大幅度地提升，但就在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天使脱离了身体，像一件衣服一样滑落下去。 灰牙刚想问问她怎么回事，却发现根本开不了口。 好累，一整夜不停地剧烈运动，这会像报复一样在身体上表现出来。 灰牙的后腰痛得厉害，胳膊上的肌肉又酸又肿。 他赶紧叫停，“啪嗒”一声，人偶变回了原型，摔落在地上。 灰牙连继续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而且浑身发冷。 他蜷缩在墙上支撑着自己的重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体内不断地抽离。 天使不受控制地离开他，还发出了痛苦地呻吟，灰牙赶紧用手去接。 就像上次那样，天使回到了基本的灵魂形态，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完蛋了，又崩坏了。 虽然灰牙一直以来都很注意让小萝莉休息，没事的时候甚至不带她出门。 可是灰牙太想掌握凭空召唤的方法，反而适得其反了。 他赶紧从袋子里拿出缩小的垃圾桶，把天使放了回去。 窗外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 灰牙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垃圾桶，这件武器，真的只有他才能使用吗？ 那为什么灰牙对其中的奥秘一概不知，如果按照黑爪的分析，天使的契约章，只有到了灰牙的手里才起作用，并且是跟自己的出身有关系。 也就是说…… 灰牙脑海中渐渐回想起上一次的情形。 在时光的夹缝里，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完全驯服了天使，而且天使还很怕他。 这是为什么？ 有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难道说，灰牙只要一发脾气，控制不住自己，就会起作用啦？ 得了吧！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本杰明那只老狐狸，说阿尔瓦家族没有剥夺他继承人的身份，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其实灰牙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多半是因为天使还在他手上呢！ 想想看，当年父亲出逃的时候，别的什么也没带，光偷走了天使这件武器。 要是将来有机会再见到灰牙的祖父，得好好问一问才行。 眼下还得回黎明学院去。 有课是小，灰牙惦记着三天倒计时，虽然天使这会崩坏了，但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今天至少得先完成一半。 于是他赶紧收拾了东西，拖着操劳一夜无比虚弱的身体，回到了电梯那头的传送装置。 距离上课铃响只剩下不到半个钟头，灰牙随便吃了点东西，又觉得带着垃圾桶在身上，多半又会引人注意。 反正下课还得回来呢，于是他把天使留在了宿舍，独自一人去上课。 原本计划白天偷偷睡一会，但现实总比期望来得更加残忍。 忘记让李斯坦写作业了，昨晚的圣诞大餐威力太猛，让灰牙把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于是整整一天，灰牙被不同的老师罚站，但凡眼皮子一闭上，绝对一个板擦直飞过来。 到了后来，灰牙甚至只能默数着敲钟的时间。 怪只怪教室的暖气开得醉人，冬天的寒风都被挡在了外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灰牙笔直地靠墙站着，突然就睡着了。 梦里除了美食就是斗殴，时不时还有第一次见到加奈，她从船上下来，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风撩起她的长发，她举起一只胳膊，轻轻地挥舞着要灰牙过去。 直到“啪”地一声，灰牙彻底惊醒，整间教室都没有了人，连天都黑了。 他赶紧回过头，发现一只鸟正站在窗台上，翅膀拍打着玻璃窗。 灰牙赶紧看了看手环，已经快到八点了。 他低声骂了几句，这什么破地方，一点人情味也没有，下课这么久了，都没个好心人肯叫他。 回神间，窗外闪过一道惊雷。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困在窗台上的那只鸟，胆小地往后缩着脑袋，两只眼睛看着灰牙，无辜地扑棱着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旁边的玻璃窗。 “等等啊！”灰牙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膝盖，整条腿麻得厉害。 他又瘸又拐地来到窗前，刚打开窗户，寒冷的雨水混着冬夜的冷风呼啸而入。 鸟儿惊叫着往他怀里钻，他赶紧抬手把它护在胸前，还拉过衣襟盖在它的头上。 不过灰牙这会已经全湿了。 雨滴像是碎石子一样砸过来，低沉的雷鸣搅动着天上的黑云，精亮的闪电像一把尖叉落在了远处的高楼，除了闪亮的那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 灰牙忍痛伸出一只手，抓了好几次才摸到窗户的把手，猛地往回一拉，耳边的轰鸣声瞬间被挡在了外头。 “没事了！” 鸟儿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又把脑袋藏在了他的胳膊肘下面。 灰牙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转身出了这间屋子。 他根本没注意到，就在这栋楼下面，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一直抬头盯着他。 直到他拉上了那扇窗户，黑影快速地冲入教学楼，顺着楼梯一路飞奔上来了。 灰牙的脚步声在黑暗的走廊里发出空荡的回响。 他只能听见自己颤抖的呼吸，因为太冷的缘故，又短又急。 然后就是怀里的那只鸟，“咕咕咕”地鸣叫着。 一点异样都没有，直到灰牙的耳朵，明显听见“咔哒”一声。 就在身后！ 是上膛…… 黑暗中任何巨响都会洞穿一个人的内心。 子弹“啪”地一下穿过走廊，追着灰牙湿漉漉的脚印，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鸟儿痛苦地挣扎着，逐渐慢了下来。 温热的血正在快速浸透它的羽毛，让它彻底不动了。 124. 上膛的子弹 最后一刻倒下前，灰牙回头看着身后。 走廊深处站着一个人，笔直地朝这头伸出一只胳膊，黑压压的洞口，像死神咧开的大嘴。 那里不久前刚喷出一枚子弹，硝烟磨擦着枪管，这会显然还是滚烫的。 枪的主人没有犹豫，他看见子弹正中了目标。 鲜红的血，从灰牙胸前的伤口喷溅出来。 这种感觉太棒了，自从这把枪被他拿了起来，他早就想要这么试一试了。 选谁好呢，不如就他吧！ 回想起这几天受的屈辱，报复的快感，很快侵蚀了整个人。 但快感终究只是一瞬间，血腥气趁着雨势窜得很快，凶手闻到了，瞬间意识到原来自己杀了人，这才觉得后怕起来。 他往后挪动了半只脚，又一阵惊雷。 天花板上的电路跟着跳上了闸门，白炽灯忽地一闪。 走廊深处，灰牙瘫倒下去，目光却死死盯住另一头，他要记住这个人的脸。 而灯光快速熄灭之前，他看清了，拿枪的凶手，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脸惨白，比他这个将死之人还要恐惧。 “妈的……”灰牙缓缓拉开自己的前襟，怀里的那只鸟已经没有了动静，“不好意思，好像连累到你了……” 大雨倾盆，走廊中唯一还站着一个人。 身后不远处就是安全通道，防火门一直紧闭着，门缝里透着瘆人的寒风。 威廉放下拿枪的那只胳膊，转身准备往这边逃，楼道深处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警觉地竖起了耳朵，除了暴雨拍打着玻璃窗面，脚步交替的回音，似乎比雨水更加刺耳。 怎么办？难道被跟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威廉这才想起自己一路上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上一眼。 走廊两头紧挨着十几扇木门，每一扇门后边，无疑都是死路一条。 再往前走就是另一头的出口，必定会经过灰牙倒下的地方。 防火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推门的吱嘎声仿佛随时都会响起。 怎么办！难道要从那个方向过去？ 威廉胆颤惊心地侧过半张脸，他以为会看见灰牙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砸落在威廉的胸腔之上，耳道深处也因为充血的缘故，持续地往外鼓动着。 人总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但威廉明明担任的是凶手的角色，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他把枪死死握在手里，那只便携式的M型左轮手枪，也发出了金属震颤的频率。 快逃吧！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于是威廉情不自禁地超前走，越接近地上那滩血渍，他的心跳得越不可控制。 就像他的左心房，小到快要装不下这一颗心脏。 直到鞋底啪嗒一声踩上去，粘稠得连一丝血花都没有。 威廉终于失控了，他根本来不及细想灰牙到底死了没有，只管疯狂地冲下楼梯，在大雨中一路狂奔而去。 防火门深处，那阵脚步声很快追了上来。 出了校门就是宽阔的街道，雨太大，连辆车都没有。 路口的红绿灯疲劳地切换着指示，却显得毫无意义。 威廉避开过街的天桥，唯一一家还亮着灯的便利店门口，一个女人刚出来，就被他飞快地撞倒在地。 女人的痛骂声在雨里消散得干干净净。 威廉回头看着那道黑影暂时躲进了旁边的巷子口。 他跑不动了，冬雨浇在身上，就连最后一层衣服都失去了抵抗，巨大的冲击力好像一杆铁锤，不停地一下又一下，砸得人头脑发昏。 “卧槽！”他张嘴吐出一团白气，偷偷观察着身后的两个路口，忽然又开始朝着那边大喊，“你来啊！来啊……有本事你今天就弄死我！” 三秒钟之后，巨大的光源不断逼近，一辆快速飞奔的轻轨列车掠过威廉的身前。 原来那里是一条铁路，上了桥再往前不远，就是河岸上游的地铁站。 追赶的黑影这下慌了，列车散发着红光飞速地过去，威廉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赶紧几步跨过铁轨，只低头看了那么一眼，一个了然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出来。 地铁站入口，威廉在寒风中颤抖，还有五分钟就到了收班的时间。 这个雨夜，不光没有晚归的路人，就连下行的自动扶梯，都早已经静止了。 他钻入地面的避风港，刚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突然就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扶梯的下方，一手扶着头顶的帽子，一手从怀里拿起了什么东西，抬起头来看着他。 是枪！ 威廉撕心裂肺地惊叫了几声，转身再次奔入寒冷的雨夜。 这场冷静的追杀终于在河边静止下来。 威廉真的跑不动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只M1917。 他用两根僵硬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板动着枪身，想要把最后的子弹上进去。 一下，又一下，实在是太冷了，这两根手指就像是冰块做成的。 直到“啪”地一声巨响。 黑夜中枪火闪现的亮光，就连河对岸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唯独这场雨里面对面厮杀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雨太大，还是黑衣人的帽檐压得太低。 死神降临的瞬间，威廉就连他的脸，都没能看清。 不过一秒钟之后，他双腿一软，像一块破布一样，歪歪斜斜地摔进了身后的河里。 他死都没有扣动那只冻硬的手枪，没想到左轮这么难用。 这场雨整夜不停。 黎明学院深夜的教学楼，灰牙趁着凶手分神的瞬间，起身躲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正好头顶的窗户大开着，雨水倒灌进来，冲刷着地面，再从门缝里浸透出去，刚好洗去了灰牙带血的脚印。 那只鸟堵住了伤口，灰牙用力抱紧它的身体，感觉它还散发着温热，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厚实的羽毛姑且帮他止住了血。 他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很快，一个人的脚步声过去了，后边还跟着一个更沉重的声音。 灰牙两眼发黑，他奋力咬紧自己的牙，不能倒在这里！不管怎样，得先回庭院去，只要回去就安全了。 这个决定像信念一样支撑着灰牙走进了雨夜。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冻得僵硬。 意识开始涣散出去，怀里的鸟却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就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活力，让灰牙撑到了底。 茫茫大雨中，仿佛只有这只鸟，切身感受到了灰牙的求生欲。 还好不是一个人。 125. 独白戏 黑影沿着长长的河堤，一直走到了下游。 他从怀里摸出手机，取下其中一只皮手套，飞快地拨出了一通电话。 “是！枪在他手里，我从庄园一直跟出来，已经安排人开始打捞了……是！您放心，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 另一头，不同的房间，来电的提示音一直持续着。 少女从浴缸里站起来，洁白的大腿上全是粉色的泡沫。 她拉过浴巾胡乱朝身上一裹，飞快地从浴室里奔出来。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她干脆就近从床上翻了过去，一手拿起按下了接听。 “谁啊！本杰明？你要死呀！” 电话那头正快速地说着什么，少女眉间的怒火渐渐消失了。 “什么！中枪？有没有搞错！” 她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接连说了几声“好”，就匆匆挂断了电话，然后胡乱给自己套上了衣服，从房里冲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喂！醒醒……” 谁的声音？ “你上次说的话，你可要负责！” 灰牙忍不住问他：“什么话？” 女孩娇嗔地发出了不满：“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从今天起，你由我来保护，谁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踢断他的脑袋！” 灰牙恍惚觉得这番话有些熟悉，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梦里女孩拉过他的手，勾起一根手指，顽皮地摇了摇。 两个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好像都是七八岁的年纪。 灰牙突然看清了女孩的脸，居然可以这么近！ 她的脸上还沾着新鲜的花粉，嘴角边挂着止不住的骄傲神情，还有她闪动的大眼睛，金色的眼睛，显得女孩像是一头莽撞的小野兽，但清澈的眼神中，却流淌着黄昏般的温柔。 灰牙想问问女孩是谁，她却突然抬起一只手，捂住灰牙的嘴。 “嘘！别说话……” 她好像害怕惊动了其他人，又悄悄地靠了上来，这样一来，灰牙甚至都能数清她忽闪的睫毛。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好像是在梦里。 灰牙情不自禁地开始期望着今后的时光，最好都能停留在这一刻。 他要永远待在这个黄昏，直至黑夜老去。 “你真美！” 女孩的脸红了，诧异的眼神对上灰牙的沉醉，她慌乱地往后躲，灰牙却趁乱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你醒醒！”同样是女孩的声音，“你快醒醒……” 她反复叫着灰牙的名字，不是“灰牙”，而是那个属于曾经的名字。 灰牙开始紧张起来了，那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的，女孩到底是谁，他俩认识吗？ 他迫切地想要问一问，浑身一用力，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头顶挂着长长的帷幔，天已经亮了。 窗外的日光斜斜地照耀进来，角度很低，看样子，已经是下午了。 他猛地想起自己中了一枪，赶紧抬手摸向了胸口，很奇怪，伤疤倒还在，也算疼，但没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灰牙大概花了一分钟时间让自己的大脑清醒，然后才开始辨认起四周的环境。 床单是白色的，帷幔也是白色的，整个建筑看起来又老又旧，墙还是石头砌成的。 这里是……学识庭院的医务室？ 灰牙皱紧了眉头，他依稀记得，自己中枪之后，为了不死在半路上，拼死一路撑回了宿舍，还把自己传送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就真不记得了。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医务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轻快地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你醒了？”进来的是加奈，她一看见灰牙，忍不住两三步就跑了过来，还一脸担忧的表情，“怎么样，好些了吗？” 灰牙点点头：“你救了我？” “恩！是我拜托幼利把你治好的……你别动啊！子弹虽然已经取出来了，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加奈刚说到一半，突然又看见灰牙露出了疑问，赶紧摇了摇头，“你放心！我给幼利施了法，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不会有人知道的！” 灰牙沉默地看着她。 加奈怀里的东西突然动了一下，缓缓抬起一颗脑袋，是灰牙救下的那只鸟。 “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加奈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像是刻意要避开这个话题：“你看，它也没事，子弹刚好从它肚子下边穿了过去，要不然，你就回不来了。” “你在什么地方发现我的？” 加奈还是不肯回答，灰牙猛地抬手抓住她。 “疼！”加奈瞬间都快哭了。 灰牙只能松了手，但加奈还是觉得委屈，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副样子，灰牙突然觉得心软得不行，不禁放缓了语气：“谢谢你救了我……我就想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发现我的？” 加奈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掉着，声音也变得很低：“是在电梯那里，你晕过去了，身上全是血……我以为你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回答好像并没有让灰牙好受一点。 虽然幸好加奈救了他，但他宁愿自己被别人发现。 是谁都好，把谁卷进来都好，千万别是她！ 加奈就这么当着灰牙哭了起来，灰牙瞬间觉得手足无措：“我把你弄疼了？对不起……我……” “不是的！”加奈突然开始朝着灰牙大喊，“我以为你要死了……我不敢告诉别人，我以为你要死了！我好怕……” 灰牙真想一把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脑勺，然后在她的耳边亲口对她说：“别傻了，我是不会死的，至少……我不想让你哭啊！”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从他心里冒了出来，他觉得要是此刻不把话说清楚，早晚有一天，只会连累了她。 “对不起，吓到你了，但从今天起，我希望你别再插手我的事！” 灰牙说这番话的语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种冷漠的程度，足以一把将人推回原地。 加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半天，只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你不了解我……” “可我是站你这边的！” “我不需要你站我这边！”灰牙瞬间提高了嗓门，“我身后的路，只有危险，危险你懂吗？往后一步就是死，我和我所选的东西，不是你能够想象的！请你不要再参和了，如果你还是要一意孤行，触到我了的底线，我不会对你客气！” 整间屋子都静了下来，加奈怔怔地看着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然后她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飞快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转身就从医务室冲了出去。 “我不需要你对我客气，我花了那么大力气，就是想让你明白……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什么都明白？灰牙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倒头躺了回去，却比之前更难受了。 126. 日常画风 少女把来电提示音从“叮铃铃”改成了一首她很喜欢的歌。 可是每当电话响起的时候，这首歌一点作用也没有，反倒让她更心烦了。 尤其是那句老重复的——“他又不知道我深爱着他，怎么办啊啦啦啦！” 啦你个大头鬼啊啦！ 她躺在阳台的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把一双长腿搭在旁边的小茶几上，茶杯“啪嗒”一声洒了一半，但她装作没看见。 “为什么我会那么爱你啊，为什么啊啦啦啦！” 少女把一根手指塞进了嘴里，她宁愿啃着指甲也不想动弹。 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通电话给吸引过去了。 真是！谁会那么招人烦，在这种美丽的日子打电话过来。 难道是跟他有关？ 不会那么巧吧！ 但我才不在意呢，顶多算是爱管闲事。 少女缓缓把腿放了下来，她感觉提示音快结束了。 好好好！我认输行不行…… 她猛地站起来开始在茶几上找电话，可是越急越找不着。 别挂啊拜托！ 终于，一大堆巧克力包装纸和融化的马克龙下面，她把电话掏了出来。 “喂？”少女尽量装作才睡醒的样子，“是你啊！不好意思我刚没听见。” 电话里的女孩听起来很温柔，少女一瞬间就服软了。 “哈哈哈……没事就好！怎么样啊？两个人有没有卿卿我我，他有没有好好感谢你啊？还好本杰明从监控里看到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传送回去了。” 电话那头是加奈，她突然不说话了。 少女对感情这种事情，向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加奈说：“谢谢你告诉我他受伤的消息，最近我和他可能不会再见面了……浪费了你的心意，真是对不起。” 少女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这是有多蠢？ 但她多少算是个有礼貌的姑娘，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你也别谢我，既然灰牙是我们眼下共同关心的利益，我当然会这么做！” 这话听起来怎么跟砍价一样爽快。 加奈正准备挂断电话，少女飞快地喊了一声：“等等！” “怎么啦？” “唔……那个……银子弹的迎新舞会要开始了，你知道的。” 少女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加奈没弄明白的表情。 于是她也没必要再矜持了：“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呐……别多想啊，我告诉你纯粹只是想帮你一把，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这种动物，在感情世界里边，都是傻子！你不明说他不会懂的！你还准备接着瞒下去吗？” 加奈在那头突然就笑了，心情好像真的有变好一点，认真说了谢谢。 少女挂了电话，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过了好半天，突然换上了一张觉悟的脸。 “我有病啊……帮情敌还笑嘻嘻的，我是不是有病啊！” 少女正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转念又觉得：“那我还有必要继续瞒下去吗？正好最近不忙，也该做点正事了。” 另一边，很远的学识庭院，加奈同学正独自一人站在窗前。 她的怀里抱着灰牙带回来的那只鸟，她轻轻打开它的羽翼，在最下层的羽毛边缘，还能看到一丝淡淡的血迹。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曾经那种高傲的神情，突然又在她的脸上回来了。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伸手推开眼前的玻璃窗。 鸟儿顺着风势打开了翅膀，快速起飞掠过窗沿，白色的尾翼，触碰着冬日的阳光。 这只在中央湖对岸长大的鸟，要不是因为这次遇险，恐怕根本没有机会，能够见识到如此清澈的蓝天。 “谢谢你呀，救了他一命呢！” 鸟儿“咕叽”叫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就这样，当天夜里，威廉失踪了，这也是灰牙回到黎明学院后，所知道的第一件事情。 三天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眼下这么混乱的情况，灰牙实在是无从下手。 好在小萝莉恢复了，生龙活虎地把房间倒腾个底朝天。 灰牙身负枪伤不宜再战，只能远远看着她。 既然已经恢复，那在有限时间内完成第一个任务，就不成问题了。 所以灰牙扶着墙又退出了房门，他决定，先去见一见本杰明。 本杰明的地盘在钟楼的最顶端，需要穿过大大的图书馆，再徒步顺着楼梯一路向上爬。 数不清是多少层啊，只知道本杰明开门看着他的时候，活生生地被他吓了一大跳。 “你那么快就能走了？” “时间急，任务重啊！” 本杰明把他请进去，找了张舒服的椅子让他躺下。 过了好半天，又重新上了热水，灰牙好歹是能说话了。 “威廉不见了！” “是他朝你开的枪……” “我知道……看来他喜欢玩枪的脾气，一点也没改呐，只是没想到，他报复心居然这么强。” 本杰明有点不太认同这件事：“你觉得他是报复？输个游戏而已嘛，用得着吗？” 这个问题灰牙已经认真思考过了：“不是报复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知道我是谁了？不过就算他真知道，他敢朝我开枪？你以为他那颗脑袋瓜里装的什么东西？他这个人呐，从来都输不起！我才几岁大的时候就会逗着他玩了。” 本杰明点点头：“有道理，不过别掉以轻心。” “把他找出来，亲自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灰牙这话可没开玩笑，但问就没必要问了，合适直接来上一枪。 灰牙也是个记仇的人，子弹打进去，别以为没死就算了，痛起来更要人命！ “对了，”灰牙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好像有人在追他。” “追他？你确定……我当时一看到监控，就打电话叫人过去救你，等我回来的时候，所有的监控记录，都被人抹掉了，这么想想好像是有点奇怪。” “那就没错了，他当时跑得很急，后边还跟着一个人，刚好就从我中枪的那个地方过去。” 本杰明点点头，略微沉吟了一阵：“这样，你好好休息，这件事先别管，我会继续派人跟进，先找到他的下落再说。” 话虽这么说，休息可是不敢当了，灰牙拖着残缺的病体又回到了宿舍，极力说服耍混抵赖的小萝莉上了自己的身，总算是掐着时间收完了所有的人头。 第二个任务又是什么？ 127. 这个任务不过都行！ 灰牙本来惦记着上次本杰明说的，不要暴露了魔法的踪迹。 但思前想后灰牙总算是顿悟了，毕竟游戏嘛，怎么能算是现实呢。 况且天使之力和魔法又不一样，她又不需要晶石来驱动。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就是一种犯规的用法，毕竟灰牙想了想，既然只有他才能使用，那他才是激活天使的那块晶石好吗？ 这是一种很悲催的感觉…… 好在任务完成的时候，距离时间结束，还剩下不到7个小时。 灰牙决定先歇一会儿，万一下一个任务还有时间限制呢，那不得累死。 他从平台里退了出来，上了个小闹钟，一觉睡到了天黑，又掐着时间重新上了线。 任务提交之后，不到1秒钟时间，第二个任务就过来了。 这次不用提醒，灰牙自己找准光标就站了上去。 “恭喜您完成第一个任务，您的表现真的是太出色了！准备好接受第二个任务了吗？” 灰牙刚点头说是，老萝莉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好久不见啦，你完成第一个任务了吗？” 灰牙一边老老实实地回消息，一边顺手打开第二条任务提示。 紧接着，他觉得世界瞬间都黑暗了。 这踏马什么鬼，还不如把第一个任务的时间加快一倍呢。 老萝莉的头像从天上飘了过去：“第二个任务可不简单哟，而且只要完成第二个任务，你就能跟大家见面啦！” 鬼才想和你几个见面！ 灰牙顺手在回复里写道：“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可以啊！但根据传统，阵前示弱者，要挂在校门口示众三天，这个规矩所有兄弟会都是一样的，你要试试看吗？——下边接好看戏的鬼脸。” 这么说起来，简直是逼死人的节奏啊。 老萝莉换上了语音：“你至于嘛……别让我看不起你！” 灰牙只有一个念头，第二条任务绝对是老萝莉亲手为他打造的，要求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成功让一个女孩答应赴约，关键主题还是——宅男福音祭·冬日换装大会！ 这可如何是好！是让人家女孩子换好了来，还是不换直接来啊？ 而且本人要不要换啊，换什么啊，哪里有啊！ 灰牙恨不得一头撞死，讲真他是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的，他宁愿把小萝莉一口生吞下去，也绝不穿裙子！ “要我给你指条明路吗？”老萝莉幽幽地问他。 灰牙突然一激灵：“对啊，你是女的……要不就你得了。” “哈哈……没说不行哦，不过你这样邀请，也太没有风度了。” “行不行一句话！别在这瞎哔哔。” “你要是当面问我的话，我肯定会答应你的……” “唔……那咱俩出来试试？你叫什么？” “你自己猜啊，你不是那么能的嘛！” 灰牙扭头想找一根能抽人的东西。 “喂！都说了只要成功让一个女孩答应就好，你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 “哪三条？”灰牙竖起了耳朵。 “第一！你只用找出我是谁，因为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那第二呢？” “老老实实征服一个可能被征服的女孩。” 灰牙好想认真问一问，作为一个女生，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三……既然要她答应，你用什么借口都可以，为达目的，又何必那么老实呢？” 有道理，灰牙瞬间露出一双精亮的眼睛，飞快地从平台里退了出去。 话说不久前本杰明安排他去治疗班，他一打听才发现，全班一共10个女孩，都在治疗班，当然除了他自己。 这天一推门进去，整整齐齐一排小短裙回头看着他，他眯着眼睛数了一下，怎么才9个？剩下那个哪去了。 他本来想上去问一问的，但女孩子喜欢抱团，吃饭喝水上厕所，谈个恋爱都抱成一团。 通常都是2人一队，灰牙掐指算了一下，怎么也该有个落单的，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剩下的那一队，正好3个人。 于是教室被分成了两半，灰牙一手搭在靠背上，屁股下边压着两张凳子，腿还可以横着放。 右边隔着一条过道，然后对岸坐着9个长相各异的女孩，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 灰牙抬头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要说女孩这种东西，就不能太多。 一个女孩你好意思盯着人家看，万一人家9个女孩一起盯着你看呢！ 灰牙觉得自己成了盘子里唯一剩下的那块五花肉，还是新鲜的。 为了打破空气中的宁静，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还装作屁大一点的事，老子早就见惯了好吗！ “喂！人怎么没到齐啊？”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上去像是皇帝想开饭，质问后妃怎么少了一个。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有一个高亢的声音：“你不知道？有一个是LOO糖心蜜桃的成员，长期都不来。” 说话的这个女孩微微眯着眼睛，像两道月牙，模样还挺亲切的，灰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在思考要不要就选她了。 不过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好意思出手，这什么兄弟会，感觉跟整人会一个德行。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心里浮现出来，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凭什么要人无条件服从？最关键的是，其他兄弟会的任务也是这样的吗？ 趁着开课之前，灰牙带着这股怒火，飞快地登上了学院论坛。 他在搜索里随便输入了几个关键字，立马弹出了一篇帖子。 Po主名叫孤立饼干，好像是几年前的学生，他直播了自己全程挑战银子弹入会的过程。 下边的回帖人数一直翻新，大家纷纷晒出了自己的经历，什么奇葩的任务都有，相比之下，约女孩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表明你的忠心，接纳你的誓言，你会在这里找到永远的归属感。” 这是孤立饼干在完成炮轰图书馆之后写下的话。 视频中他独自走进图书馆，按下启功装置后逃往塔顶，却突然发现下边全是人，整齐地穿着银灰色的兄弟会制服，手拿着写满他名字的标语，一起站在广场上大喊着：“你不是一个人！” 随后孤立饼干被大家包围，他感动得嚎啕大哭。 一个戴着死神头套的男人却走过来抱住他，告诉他接下来需要躺在棺材里，耐心等待神灵的指示。 孤立饼干被吓住了，令灰牙震惊的是，他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感觉选错了队伍，灰牙越看越想不明白，明明银子弹那边才是一个正常的画风好吗？ 128. 约会大作战【1】 整篇帖子的最后是孤立饼干结业前写下的感言—— “感谢在我按下启动的时候，你们和我站在一起，感谢我从棺材里出来，你们像看见自家人一样朝我欢呼，我毕业了，但银子弹的传统是终身制，所以我们还在一起。” 下边是上万条喝彩的留言，灰牙震惊得合不上嘴，不知道为什么，躺棺材这种任务，好歹听起来有点英雄主义特色，他怎么就遇不到呢。 不过此刻这种表忠心的热血，多少把他感染进去了， 他关上论坛，回头看了看过道对面的女孩。 无论如何，今天都得动手抓一个！ 紧接着这堂课就开始了。 这堂课为了模拟教学，老师专门带来了实验机甲。 只听他说道：“以前的机甲能动性差，体型过大，还是入舱式遥杆操作，类似于打游戏，一段时间之后，机体温度上升至顶点，就会陷入强制冷却形态，容易受到攻击，一开始连弹射装置都没有，死亡率极高，而且虽然驾驶服有防火作用，但防不了多久……” “如今的机甲已经是第二代，所以我们所说的治疗，也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了，以前治疗班是最危险的，必须赶在爆炸之前，把驾驶员给捞出来，”老师说着拿起一个蓝色的头盔，轻轻一按，无数根触角晃晃悠悠地爬了出来，“现在治疗班负责后排补位，将光盾准确持续地安装在前排身上……这是模拟头盔，每人一个，都戴上！” 说着挨个把头盔传了下去，灰牙是唯一一个坐左边的，由老师亲手奉上，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头盔配合你们的手环，会达到身临其境的效果……” 说着女孩们突然尖叫起来，老师低吼了一声：“安静！” 感觉游戏开始了。 灰牙戴上头盔，睁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机甲的内舱里，他的面前是操作台，可手一放上去，碰到的明明还是桌面。 原来只是视觉差异。 一整排名单在右前方弹了出来，灰牙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 “今天主要让大家感受一下，把光盾套在A点身上，时间的长短同样重要，请注意自己的排名……最后一个，下节课给我站着上！” 灰牙把手伸出去，凌空抓住摇杆，可是实际控制的，却是大脑的想象力。 前面站着一台机甲，大小和真实的机甲类似，它的后背有一个A字。 A点在前边走走停停，四周的环境像是一处峡谷，植被茂森，光线忽明忽暗。 瞄准器的弹道是一条抛物线，好在只要对准了A点，抛物线就会变成蓝色，灰牙下意识地按下了发射按钮，一道激光出去笼罩在A点四周，像是一道光盾。 好像挺简单的，只要不放松按钮，光盾就会持续存在。 灰牙斜眼看了看旁边的排名，他已经毫无疑问地升到了第一位。 好样的，只要保持住，再把第二名甩出至少一倍以上的分数，绝对就能成功俘获女孩们的钦佩，到时候，所有的鲜花和掌声，自己只要从中挑一个就可以了。 授课老师被灰牙突如其来的悍笑吓得浑身一抖，忍不住拨动自己手里的难度调节器：“小心脚下啊！” 平坦的地面突然开裂，灰牙反应及时，一个健步俯冲过去，同时几声尖叫响起，名单最后方的名字灰了几个，有人已经挂掉了。 这位老师也是有点作的，制造了三次泥石流，一次陨石轰炸，还让火山爆发了一次。 他紧紧盯着灰牙的反应，这位治疗班里唯一的男同学。 最开始他看见学生名单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灰牙一定是个窝囊废。 大好的青春不去战场上拼搏，跑来和女孩子们在治疗班里打挤，肯定心理有问题，搞不好还是个死变态。 他一整晚都在研究灰牙的各种背景资料，包括他的出身，脾气性格，各种非法途径收集而来的小道消息，然后他最喜欢吃奶油蛋糕……当然，还有不久前，他跟威廉的那场决斗。 越是了解越想不明白，这会站在边上看着灰牙，他更不明白了。 明明实践课，向来都是由他说了算，但他这会反倒成了NPC，无论怎么制造灾难，灰牙都是一脸得意的憨笑，跟玩似的，最后居然把他累得满头大汗。 灰牙淡定地吹了一声口哨，再次抬头看了看名单。 突然，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可能？ 就在他名字后边，有一个叫小彩的姑娘，一直紧随其后，数据甚至都快跟上了。 这谁啊？灰牙自认虽然没有用全力，但也是认真在玩，这位小彩同学竟然一直默默跟着他。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灰牙一直暗中观察起第二名的反应。 只要灰牙稍微用点力，很明显能看出她发了疯一样地在后边追赶，可是又偏偏追不上。 明明她的分数稳居第二是没问题的，比第三至少高出了80分，但灰牙总觉得，虽然没希望反超，但她拼死了劲，就是不想被第一名甩得太远。 这位名叫小彩的姑娘，还真是倔得跟牛一样。 灰牙瞬间有了兴趣，想知道她是谁，于是偷偷空出一只手，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很厉害嘛，你经常玩游戏？” 消息发送之后，灰牙跟着A点在一片沼泽里穿行，没想到，回复很快就过来了。 她居然还有空读消息？ 灰牙这次是真的感到很意外，赶紧打开来一看。 “开玩笑！老娘水是水了点，关键时刻从不手软！” 卧槽，这语气，这嚣张的态度，关键她的分数一直跟在灰牙屁股后边，绝对不可能错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她就是老萝莉！ “是你是吧？下课别走，听见了没？” 灰牙得意洋洋地按下了发送，再也没有回复了。 不过很快就听见了下课的钟声，灰牙取下头盔，转身看着教室另一头嘻嘻哈哈的人群。 女生们一边瞎扯一边收拾东西，按抱团的顺序接连出去了。 灰牙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要是老萝莉还不肯露面怎么办，他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呢。 直到角落里有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是那个月牙眼的姑娘，她害羞地低着头，一直等其他人都出了这间屋子。 “喂！”灰牙冲她走过去，“第二名？” 姑娘点点头：“是我，我叫小彩。” 灰牙懒得自我介绍了，既然你敢留下来，灰牙基本已经认定，你就是老萝莉。 “明天下午6点，我在千河码头等你！” 说完灰牙就走了，小彩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被约架的表情。 129. 约会大作战【2】 难得的周末，而且天气还出奇的好， 不过周末对于本杰明来说，是基本不起作用的。 他一向准时7点起床，刷牙洗脸，用15分钟吃早餐，整理衣柜，选一条干净舒适的裤子，再慢跑半个小时，然后下楼去图书馆里，找一些和最近研究有关的书籍，直到吃午餐。 不过他今天起床之后，吃过早餐，后面的步骤就没有了。 他一直坐在电脑跟前，两根手指警惕地敲击着桌面，眼睛瞪着旁边的墙。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一位面临分娩的女士，屈身躺在餐台上，她身体下边铺着洁白的桌布，两个孩童手里端着水盆，里面浸泡着一根古老的权杖。 不过本杰明很明显没有在看这幅画，他只是在发呆而已。 他心里正在思考着今天早上是不是都白费了，明明他不用守在这里，该干嘛干嘛去，只要消息一回来，他立马就会知道的。 不过那位少女可不是一般地烦人，只要本杰明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她冲进图书馆，朝着无辜人群大喊大叫的样子。 所以也就算了。 在图书馆里动手是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些古老的书架上边，有些东西，比他的命都还宝贵。 于是本杰明又在这张桌子跟前用完了午餐。 送餐的年轻小伙还问他：“您今天怎么没出门？我把东西送到图书馆，他们说没看见您下来。” 本杰明的午餐一向都是牛油果焖鸡胸，要么就是清煎鳕鱼配酸柠檬醋汁，今天则多出了一道奶油餐包。 “哦！是有人替您点的，还让我跟您说……辛苦啦！请再继续努力！” 本杰明笑了笑，算她有良心。 饭后他坐在椅子里打起了盹，算起来今天总共起身两次，去上了厕所，其它时间都耗费在这里了。 美味餐包所起的作用可管不了这么长时间，就连少女都在想，要是下午6点之前，还是这样，那晚餐就只有请本杰明吃炭烤羊腿，才能抵消他的怒火了。 不过也犯不着，因为还没到6点，本杰明的电脑屏幕上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他的嘴里又发出那种缥缈虚无的语言，完成了身份验证，再进去把消息打开。 “找到了，虽无事，但昏迷不醒。” 下边是一家医院的照片。 本杰明随手把这条消息给少女转发过去：“记得你的大餐！” 他起身活动着后腰，扭头找酒喝去了。 这天傍晚，距离6点还剩下半个多钟头，灰牙提早收拾自己出了门。 之前老萝莉还给他发来了消息：“快开始了，准备好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是第一次吧？” 灰牙满脸羞愤地看着这条消息，不知道是污一点好，还是纯洁一点好。 他回想起那天小彩站在教室里低着头，一脸红彤彤的样子，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怎么一到了网上，一口一个老娘，突然就熟练起来了？ 灰牙一边往千河码头走，一边乐得不行。 网上都是键盘侠，看我一会儿见了面怎么收拾你。 话说今天的活动地点在千河码头下游的嘀咕庄园，灰牙觉得应该是“低谷”，被大家恶搞才一直写成了“嘀咕”。 前往庄园有摆渡的小帆船，那里是各大组织活动和驻扎的地点，所以每天人流量惊人。 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好像掐准了一起举办似的，码头四周挂着各种横幅，像什么午夜烧烤会，酒水畅饮，对心仪的女孩说真话，通宵游戏买定离手等等。 灰牙一路上看过去，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比换装有意义，他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码头上挤满了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6点，于是他飞快地给小彩发了一条消息：“我已经到了，在一个卖甜品的小站旁边，穿白色衣服。” 消息出去还没有十秒，小彩回了一条：“对不起，我来不了。” 这踏马又搞什么鬼！灰牙还来不及问她，她又说道：“再说了，你又不说清楚干什么，我凭什么要来？” “不是说好参加活动的吗？” “什么活动，你神经病啊！” 灰牙感觉码头上的冷风真是无比的撩人。 就在这时，小彩又来了一条信息，同时还有另一条，显示来自老萝莉。 他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打开老萝莉的那一条—— “喂！第一次，上船没有啊？快点啊……都等着你呢！” 我去！认错人了……灰牙灰溜溜地关上了信息列表，感觉自己受到了100点的暴击。 这可怎么办，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去哪找一个姑娘？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灰牙只好临时决定，先到活动地点去再说。 于是他跟着人群上了其中一艘小船，在下游的嘀咕码头上了岸。 还真没猜错，果然是“低谷”，码头上挂着大大的木头牌子，在寒风中“吱嘎吱嘎”地来回摇晃着。 整片低谷被打造成了一座小镇，带着海港城市独有的韵味。 黎明学院的各大兄弟联盟自成立之日起，就驻扎在这里，并且共同出台了一项规定——非兄弟会成员且包括学院全体教员在内，非请不得涉足这片土地。 所以这座小镇年轻自由，装点着鲜花和美酒，大家一起谈论梦想到天亮，永远充满了活力。 直到灰牙在低谷一脚踏上了岸，被冷风吹走了睡意，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为什么每个人，拼死都要加入兄弟会，因为在河岸的下游，存在着新的天地。 码头上挂着一张巨幅的海报——满月思辨会，下边的配图是两个面对面争论的年轻人，透亮的月色照耀下来，不仅带有理性的味道，还包含着几分神秘主义色彩。 人群排队通过海报下边的闸口，有两个工作人员挨个核查来宾的身份。 灰牙在这副海报下边多呆了一会儿，这才念念不舍地跟上去。 只见工作人员轻轻扫描了灰牙的手环。 “临时通行证，通信级别H，时限6小时，目的——完成入会任务交接。” 工作人员抬起头，看着灰牙笑了笑：“第一次来？祝你好运！” 灰牙飞快地说了声谢谢，跟着人群走出了闸口。 130. 说起来都是被逼的 整座小镇是以半弧形依附着河岸，地势平坦，铺着光滑整洁的石砖。 小镇的入口竖立着一座雕像，线条幽美的女士站在正中，裙角飞扬起来，四周环绕着交错的星辰。 这位女士的目光一直眺望着远方，她怀里抱着一本展开的书页，一手拿着望远镜，脚下的石碑刻着几个金色大字——“低谷河岸的未解之谜”。 从雕像身后绕过去，分别是两条岔路口，灰牙四处看了看，连个像样的路标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第二个任务附件里似乎有一张地图，于是赶紧从手环里调出来，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小镇的街道全是整齐的“井”字型，开膛手的公馆位于最南侧，需要途径一块空地。 而其它略微出名一点的兄弟会全都驻扎在另一个方向，灰牙抬起头念念不舍地看着左前方的那条路，转身进了右侧。 黄昏降临，夕阳在落地窗上涂抹下淡黄色的光影。 街道两侧的小房屋全是统一的白色，绿色的爬山虎从房顶垂落下来，而安静了一天的小镇，此刻正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着这个独自前行的旅人。 灰牙很快来到了空地，这里恰好是“井”字的正中，与其单纯的说是空地，不如说是一个街心花园。 从这里再往右，四周渐渐冷清下来，没过多久，一座格外特殊的房屋出现在了尽头。 灰牙站在门前望着满墙的涂鸦，门口的栅栏被拆了一半，用于修建滑板桥。 二楼的窗户是打开的，虽然窗帘还是素雅的白色，灰牙却恍惚看见了几根钢筋搭建的横梁。 他仔细核对了地图，又再三确认门牌上写的果然是“开膛手公馆”，这才敢上前敲门。 “进来！”一个豪爽大气的男人回应了一声。 灰牙前脚刚推门进去，后脚站着就不敢动了。 只见两层楼中间的天花板被挖了个大洞，除了洗手间还在，其它墙壁都不见了。 几个手端泡面的少年围坐在这间仓库的正中，整齐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身后的墙角堆放着各种活动用品，灰牙晃眼发现了一套超短的水手裙，还有几根类似魔法变身棒之类的东西。 “你是……那个大爷什么不要的那个？” 说话的这人又小又瘦，头却挺大，灰牙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二极管，”他说着用手里的筷子戳了戳旁边的胖子，“这是鬼麒麟，后边那个黄毛是乐坛奇葩，大家都见过的，然后这是咱们的老成员……” 谁谁谁还有谁。 往后灰牙就记不住了，反正傻乎乎地挨个点了头。 “你一个人来的？” “对啊。” “这可不行啊，你这过不了的，”鬼麒麟瞬间上来就接住了话，“这是传统！入会流程一向很严肃的，完不成就过不了。” 二极管隔着面碗瞪了他一眼，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 这下正好，入不了就别入了，反正灰牙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脾气。 再说这鬼麒麟，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拽什么拽，还扒拉刘海，给谁看啊，反正都二百多斤重了。 灰牙转身就想说声告辞，二极管面也不吃了，跑过来拦住他：“诶，别走啊……怎么回事，我听老萝莉说你约到人了。” “约什么约！什么破规定，女孩本来就少，还有得选吗？” “哟嚯！”又是鬼麒麟，“我还以为多厉害呢，连个姑娘都搞不定。” 灰牙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二极管：“队长，没说不准打架斗殴吧？” 二极管讪笑了几声，扭头对着鬼麒麟：“闭嘴吧你！少说几句。” “队长，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是不想来的，”灰牙觉得走之前还是得把话先说清楚，“之前多亏大家帮忙，还替我说了那么多好话，但我承认，贵会要求实在是太高，我满足不了，告辞！” 灰牙扭头大步准备往门外边走。 结果二极管发飙了：“喂！你什么意思，看我面子？谁要你看我面子了！一开始我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也给了你时间考虑，任务交给你，你既然敢接，就不准给我放下！” 灰牙站着没动了，确实是这个道理。 尴尬的氛围越来越浓重，最后还是鬼麒麟主动清了清嗓子：“我也说句公道话哈，刚才是我的问题，我道歉，至于你嘛……如果不坚持完成任务，我是不会让你从这道门走出去的。” “没错，你想放弃就放弃？没这个道理！” 说话间一群人站了起来，一副挽袖子干架的姿势。 话说这风格好熟悉啊，灰牙之前也是有见识过的，就是黑社会嘛，大家板斧一拍胸口，脑门上面顶着个“义”字。 灰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踏错了雷区，要说任务是他自己接的，又没人拿刀逼着他，原本想着完成不了就过来解释一声，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直接围上来了。 “我们虽然都是三无人员，但我们有自己坚守的东西，开膛手只接受一种人，就是时时刻刻能证明自己的人！” 这番话是上次二极管说的，他这会抬起一只胳膊把人挡在了身后，表情说不出来的严肃：“你为什么要放弃，做不了就不做？还是你根本就没当真，要我说又不是有多难，是你自己不情愿吧？我告诉你，我们不是在跟你玩，正是因为你做不了，你必须得向我们证明你自己，否则，你还真没有入会的资格。” 话一说完，二极管特意看了看身后这群人：“你觉得他们凭什么出现在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完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证明了自己……反正随便说放弃的人就是弱鸡，选择权在你。” 话已至此，所有人看着灰牙。 二极管从一开始就看准他这个人，极其自负，又死要面子，要劝服几乎是不可能，所以二极管已经开始设想起来，接下来要是真的开打，估计一时半会还收不了场。 结果灰牙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态度空前的诚恳：“看来是我想错了，不好意思，我收回刚才那些话……要说证明自己，我没兴趣，但我最讨厌谁看扁我，完成不了是不是？没什么是我完成不了的！” 果然，嚣张度一点没变，所有人都呆住了。 直到鬼麒麟的手环响了一声，他低头偷偷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一笑：“正好，你还有一次机会，敢试试么！” 131. 羞耻的挑战 “什么机会？” 离鬼麒麟最近的是乐坛奇葩，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脸上突然变得很难堪：“你有毛病吧，别人又没得罪你，你老针对他干嘛？” 鬼麒麟虽然身材不怎么样，脸盘子圆圆的，脖子短粗，还给人一种行动不方便的感觉，但他那双眼睛，天生带着一种嫉恶如仇的锋利感。 这种人擅长讲道理，最看不惯谁稍有不慎，擦出边界。 要二极管来评价的话，鬼麒麟很适合待在一支队伍里，因为他乐于和人相处，但好管闲事，就像队伍往前走，他虽然不是脚程最快的，但他喜欢跟在后边看。 谁符合这支队伍的作风，谁就能获得鬼麒麟的尊重，谁节奏要是错了，他就会大声对你指出来，并且豪不留情。 所以也不是针对灰牙，而是灰牙刚好踏出线了。 但头痛的这一点就在于，灰牙显然是特立独行惯了，不适合放在一支队伍里。 “算了吧！”乐坛奇葩还在劝，“好丢人的好不好，要是我的话，打死我都不去！” “到底什么东西？” 一屋子的人都明白过来了，只有灰牙还是懵的。 只见鬼麒麟突然换上一张深不可测，又十分好说话的脸：“你好像是治疗班的是吧？” “对啊。” “你们班有一个妹子是LOO的成员，你知道吧？” “知道啊，从来就没来过。” “这不就对了，”鬼麒麟又扒拉着刘海，挑起一根眉毛，“她来了，现在就在外边的街心花园，就是离我们最近的那一个。” 灰牙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心想原来你玩的是这一套，想让我从偶像身上下手。 “算了吧，好多人围观呢，要是被当面拒绝，还让人怎么活啊！” “这有什么，肯定会拒绝的好吗，大家只会觉得你有毛病。” 鬼麒麟扒拉开人群走过来，到了近前灰牙才发现他比自己还要再高半个头。 “你不是说没得选吗？去试试啊，这可是最好的一个，别说大家不给你机会啊……你要是把人带回来，我从此心服口服！但凡你吩咐，我一定照办！” 二极管本来一向位置站得都挺中立，这会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嘲讽起来：“没错，你不是挺能的嘛！威廉你也敢上去踹一脚，连个姑娘都搞不定，算啥玩意……回来跟我们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去啊！最好的留给你，带回来给我们见识一下……” 二极管巴拉巴拉地停不下来，所有人都呆住了。 不过更诡异的是，灰牙居然转身就走。 “他真去了？” “卧槽，好羞耻！我已经开始想象那幅画面了。” 二极管诡异地拍了拍手：“乐坛奇葩……走！跟我去看看！” 两人跟在身后偷偷摸出了门。 离这边最近的街心花园，平常连个鬼都没有，两人钻进旁边的灌木丛再冒出来，发现前方一整排屁股，围满了人。 乐坛奇葩说道：“队长，什么都看不见啊这么多人。” 又伸出脖子四处望了一眼：“他是不是走啦？换我才不干呢，丢死人了。” 二极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可能，他那么好面子，又被我拿话激了半天，就是看准他不可能临阵退缩。” 乐坛奇葩彻底无语了，搞了半天，你们觉得人家灰牙是冤大头，所以干脆往火坑里推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在那边！” 两人再也躲不下去了，跟着人群就往前边窜。 只见一个女孩身穿白色小礼服，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脸上被大大的墨镜挡着，出现在了花园中。 乐坛奇葩控制不住了：“真是她！真的来了！艾玛好可爱啊，我要再往前一点！” 女孩身边连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包围，居然美美地笑了笑，举起两只小手欢快地摇动起来：“大家好，好久没见面了，我今天隐藏得不好吗，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粉丝团，自行出列在女孩身前围成一条线，还让女孩快走。 “没关系的，大家都是同学，请不要把我当成外人，今天就不拍照了可以吗？我也想像大家一样享受这个周末呢！” 乐坛奇葩跟着二极管终于挤进去了。 他盯着人家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那双腿上，还夸张地咽了一口：“我第一次看见真人，好厉害！” 二极管没啃声，心想女孩看起来挺亲民的，说不定能成。 这时场面渐渐乱了起来，女孩迫不得已只能退上了身后的台阶，她干脆举起手：“这样好了，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就由我来为大家唱支歌吧，然后就放我过去可以吗，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呢！拜托拜托……” 女孩楚楚可怜地鞠躬说着抱歉，所有人都不忍心了。 不过可以听到偶像的现场演唱，今天总的来说也是很完美的。 女孩清了清嗓子：“那么我就开始了！” “等一下！”突然有人出声制止。 二极管扭头一看，果然是他。 只见灰牙莫名其妙地拨开人群，径直走进包围圈，他估计都没来得及朝女孩看上一眼，开口就说道：“喂！我想约你，就现在！” 整个街心花园突然就沉默了，乐坛奇葩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简直看不下去了，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太羞耻了。 “这谁啊，神经病啊！” “我的天，我病都要犯了，丢死人了，赶紧给我打死他！” 如果说有哪种病可以同时逼死一大群人的话，那一定就是尴尬症。 质疑声越来越大，女孩也抬起头来看着灰牙，二极管快站不住了，要是再这么下去，非闹崩了不可。 乐坛奇葩趁机看了一下四周，又凑在二极管旁边偷偷说道：“队长，要不要把他拉下来？万一偶像觉得他是变态，那他这辈子就玩完了。” “等等！先别急！” 凡事都有转机，是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 果然不出所料，偶像什么场面没见识过，早就有了一颗强大的心。 只见她点点头，欢快地说了一声：“好啊！” 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灰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一直绷着的。 女孩取下脸上的墨镜，一拳冲着灰牙就飞了过去：“混蛋，好久不见啦，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这次是灰牙的下巴快掉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LOO糖心蜜桃的成员，就是娜娜莉。 132. 一套又一套 开膛手迎来了无比荣耀的一刻。 或者是，是大家觉得灰牙赢得了这一刻。 不过灰牙自身的爽点就没有那么高了，他前一秒觉得自己真的征服了偶像，后一秒才发现是放水。 也难怪，要不是娜娜莉的话，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鬼才愿意答应。 “但你人气又不高，所以我表示理解。” 这是灰牙为了挽回一点面子，当着娜娜莉的面，找出的理由。 开膛手的成员原本喜滋滋地围在附近，如此一来就看不下去了。 “娜娜莉，要和我们玩变装吗？” “好啊！”娜娜莉偶像式的转过身，“这么说起来，还没有跟大家打招呼呢！我叫娜娜莉，今年14岁，是LOO糖心蜜桃的成员，总决选的时候，请记得为我投票哦！” 所以灰牙就被抛在了脑海。 不过他也无所谓，与其对偶像产生兴趣，他这会更想看看鬼麒麟的反应。 结果鬼麒麟就是这么一个人，能屈能伸。 他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对灰牙表示了认同：“我说话算话，只要符合规定的人，我一向都很尊重，恭喜你完成了第二个任务！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你就说一声！” 这也太没劲了，跟灰牙的人设一点也不相符，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人啊！ 如此以来，直到大家心满意足地获得了合照签名，还死皮赖脸地要求娜娜莉唱一支歌。 娜娜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啊~好饿！公司觉得人家最近胖了，都不让人家吃饱饭，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力气。” 黄毛奇葩“凸”地一下站起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吃什么好呢？” “炸酱面可以吗？” “好啊好啊！” “吃什么炸酱面啊，芝士炸鸡怎么样？好想看看娜娜莉叼着芝士不放的样子！” “好诶！我最喜欢芝士了！” “你个死变态……娜娜莉，我去给你买草莓蛋糕吧！” “真的吗？太好了！要很多奶油糖霜的那一种！” 于是所有人都去买东西了，只剩下娜娜莉和灰牙。 “终于把他们支走了！”娜娜莉瞬间丢了偶像包袱，随便朝着身后一躺，“要出来一次真不容易，累死老娘了，要不是为了你，我宁愿在练歌房里把所有舞都跳一遍！” 灰牙嘿嘿一笑，治疗班总共10个女孩，剩下那个是娜娜莉：“你就是老萝莉吧？” “你猜到啦？我都说了要是你当面邀请我，我一定答应的。” 灰牙懒得理她，除了娜娜莉，谁会没事第一天跑来加他好友，把他一路往坑里带，还一口一个老娘。 娜娜莉翻身坐起来，用胳膊撑着脑袋：“你应该见到接头人了吧？” “本杰明？见到了。” “谁是本杰明？” 灰牙一愣，娜娜莉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不会吧？他来找我，说是你让他来的！” 娜娜莉没吭声，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喂！你真不认识他？他还知道我是谁，还说了好多我的事情……你说话啊！” 娜娜莉垂下头，拼命思考了一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灰牙浑身一怔，瞬间一头冷汗。 完了，威廉的事情，还有灰牙的各种打算，他都一五一十地跟本杰明全交代了，结果他根本就不是自己人。 那他是谁？谁派来的？就凭威廉那篇帖子，本杰明居然轻而易举地拆穿了自己的身份。 灰牙想想都觉得后怕，结果娜娜莉在边上偷偷看着他，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傻子，怎么那么好骗呐！笑死我了……” 娜娜莉捂着肚子打起了滚，灰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只是想逗逗你嘛，你觉得我演得如何？公司最近在考虑让我出演电视剧，反正我唱歌也没什么人气。” “要不是你还不能死，你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好了好了！”娜娜莉大大咧咧地拍这灰牙的头，“你放心，本杰明是咱们的老前辈，跟上边很多大人物关系都很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可以找他。” 灰牙还是不说话，并没有觉得好受一点。 娜娜莉只能正襟危坐地对他开始了训导：“不是我说你，按照原计划，应该是由我向你引荐本杰明的……结果他绕开我，自己找到你了，这根本不符合规定，这种事情，仅此一次！也算给你提个醒，今后无论是谁，除非是在遵照程序的情况之下见面，你都不能相信。” 灰牙认真点点头，刚才浑身发冷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也难怪，他一直以来都太掉以轻心了。 不过：“本杰明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也算对你有点私心吧！之前你跟威廉PK，我们俩在边上看着，你赢的时候，他脸都快笑变形了。” 灰牙没接话，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总得说起来，这种感觉怪怪的。 娜娜莉又说道：“这次就算了，我也没通报他，就当是老朋友，替他挡一次……对啦！要是没饭吃的时候，可以去敲他的门，别看他那副样子，其实他有钱得很！” “恩！我记住了！” 果然这才是重点，没什么比一个土豪朋友更靠得住，关键这位土豪朋友对你还特别关照。 灰牙突然想起本杰明之前让他加入银子弹，他赶紧对娜娜莉提出了这个疑问。 “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本杰明不是平民阶级，他和你一样，也是世家出身，所以他对血统什么的，也会比较痴迷一点。但我还是觉得开膛手最适合你。” “为什么？”灰牙不安地看了看旁边散落一地的变装小礼服，他原本准备在今天活动正式开始前溜走的。 “首先这群人，他们很看重自己人，不会勾心斗角，也没什么好值得勾心斗角的，一旦他们认定你，至少在学院范围之内，是不会轻易背叛你的……其次你今天见到的只是少数，开膛手有很多人，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什么样的都有，你待在这里，不会显得太引人注目，换句话说，就算你有太出格的地方，大家也会下意识地觉得你是开膛手，从而表示理解……况且你脾气性格那么嚣张，正好可以挡一挡！” “原来如此，看来我也要认真一点才行。” 娜娜莉看了看时间：“我出来得太久，该回去了，下次我让本杰明给你装一套保密系统，这样方便咱们私下联系。” 灰牙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守望者的游戏账号可以给我用用吗？我答应过李斯坦。” “魔法是吧？”娜娜莉聪明地笑弯了嘴角，“行啊，完全可以！” 133. 牛皮广告 娜娜莉一向是个炸呼呼的性格，很快又不见了。 灰牙一个人站在开膛手的公寓，心想反正完成了任务，不如趁着其他人回来之前赶紧开溜。 于是一路从低估河岸回到宿舍，又上线登录了平台，准备交接任务。 这次没有新的光标冒出来，灰牙的脑袋上方飘着几个大字：“任务完成，敬请期待！” 这下好了，好歹能轻松几天。 他斜眼看见自己的收件箱里塞满了东西，移动过去把它打开。 前几条还是各种兄弟会的招募邀请，往下突然就不对了。 有一条标题十分显眼，还是闪动的彩色字体。 “高清大片，激情爽片，在线免费……” 我嘞个去，灰牙本着三观正值好青年的天生求知欲，一点也不含糊地点了进去。 四周突然就黑了。 这么刺激的吗？还是全屏！ 灰牙下意识地觉得该退出来把小萝莉支走，免得一会儿还有所顾忌。 但是来不及了，正前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安装包，灰牙已经不受控制地把它捡了起来。 “警告！此插件尚未通过本平台官方安全检测，一切后果需自负！” 这种事情，完全表示理解嘛，官方能支持就怪了。 灰牙嘿嘿傻笑着按下了同意。 进度条很快，没一会儿就完成进去了。 首先看到的是登录界面，要求进行信息创建。 “请以您个人所熟知，并不可能被复制的方式创建登录验证，本系统支持各种验证方式，包括但不仅限于声音以及动作，请移动至光圈范围内开始！” 个人所熟知？灰牙率先想到了释放天使的那首歌，除了灰牙，就没人会唱了。 不过不行啊，在这里唱的话，会被传送回庭院的。 但实话说起来，灰牙除了召唤天使，好像就没什么其他特长了，再说天使是个女的，为了看片把她给召唤出来，以后大家该如何相见呐！ 思前想后挣扎了半天，最后灰牙决定，反正下次来不来还不一定，干脆简单点。 于是他转身进了光圈，一手拍在自己胸前：“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系统低声问道：“什么秘密？” “我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没办法说出口。” 灰牙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这会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但系统感知到了。 “正在为您创建个人信息，请牢记您的验证方式！” “等等！”灰牙突然有些犹豫，毕竟看片这种事，还把心爱的姑娘牵扯进来，多少都有点不太合适，“验证以后还可以换吗？” 系统沉默了数秒：“可以！” “那你给我快点，别在这磨叽个不停！” 四周逐渐亮了起来，灰牙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走廊，复古的装潢，两侧没有窗户，层高不高，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灰牙突然发现自己手里多出了一样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张门卡，上边写着3307。 原来这里是家酒店，灰牙沿着走廊寻找了一圈，很快找到3307，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是一间精巧的小套房，有人已经先到了，灰牙进去他正坐在沙发里，一手举着一支雪茄，一手端着半瓶伏加特。 难道说，看片还得排队？ 这什么鬼系统，外边把验证信息做得那么复杂，都进了房了才发现一点隐私都没有！ 不过让他彻底腿软的是，这个烟酒都来的男人抬头看着他，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过来坐！” 灰牙不敢动弹，脸上尴尬得不敢见人：“本杰明？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在这，我给你装的保密系统我为什么不在这！” “什么系统？”灰牙想起来了，娜娜莉提到过这件事，“你们保密系统还附带看片广告的？” 本杰明的右眼跳了一下，赶紧咳嗽了一声：“我强行从后台拦截了你的动作，把保密系统装了上去，你要是想看，一会儿回去请继续！” 我嘞个去，又被坑了不是，灰牙回想起刚才设定的验证信息，难道以后都得这么来一次！ 本杰明倒了一杯酒递到灰牙手里，灰牙想都没有想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本杰明挑起一根眉毛，看来以后找到对手了。 灰牙嘴一抹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说吧，又是什么事？” “这套系统是组织内部相互联系的关键，每个人需谨记自己的登录方式，并且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其他成员。” “明白了！”灰牙得重新思考一套登录流程，刚才那个太儿戏了。 “这套系统可以嫁接在任何媒体之上，不光是手环，手机和电脑都可以，以后我再详细告诉你……” “手机也可以进这个房间？” “不一定，这个房间是在全息平台下边做的安全屋，需要碰头的时候我们才会来这里，刚才那张门卡你已经注意到了，每次的房间不一样，这样更安全。” 灰牙点点头，本杰明在那边对着他发送了一套文件过来：“你先看看这个！” 打开只有一句话——“找到了，虽无事，但昏迷不醒。” 后边还有一张医院的照片。 “这是什么？” “我们得到消息，说威廉受了重伤，从河堤摔了下去，就在他袭击你的那天晚上，他从家里偷了一把枪出来，但更蹊跷的是，他也是中的枪伤。” 灰牙一直盯着那张照片，过了好半天：“本杰明，威廉那天和我在广场上决斗，然后他突然变得很奇怪，他说……不小心才打翻那杯茶的，我之前说过有人在追他，茶杯什么的，说不定，就是关键！” “我记得，娜娜莉会派人先调查清楚，有结果我立马通知你。目前威廉在这家医院，你有空多关注一下。” “明白了。” 两人聊完正事，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瞎扯，顺带把那瓶酒喝完。 最后也搞不清是谁先趴下的，灰牙醒来的时候，本杰明已经不见了，灰牙揉着脑袋一脸懵逼地坐起来，没想到，平台里喝酒也跟真的一样醉人。 本杰明在床头柜上留了一张小纸条：“娜娜莉给你定了吃的东西，会送到你房间。” 灰牙迷迷糊糊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宿舍。 他下线之后没多久，外卖就送来了，下边还有一副全新的手环。 134. 9号病房 黄昏之后，雾色变得很浓重。 这样的天气街上已经没有了多少人，交通指示灯在一片白雾里跳闪，刚好有一辆车过去。 车速很快，但很平稳，轻轻地在桥下调头，停在了目的地。 艾伦从车上下来，金先生摇下窗户看着他：“在28层的9号房，需要我陪你上去么？” “不用！”艾伦整理着怀里的花束，“我很快下来，你停好车等我。” 说完他转身进入了这间医院的住院大厅。 雾色浓重的天气，让室内的灯光也变得很压抑。 他低头穿过走廊，在电梯前按下上行。 电梯门开了，一家三口从地下负一层上来，女孩被父亲抱在怀里，偷偷看着艾伦走进了电梯。 艾伦抬手准备按下28层，却发现28的数字已经亮了。 他愣了一下，也没有多想，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那对夫妻在讨论着钱的问题，姨妈的那笔欠款又快到期了，实在不行，还是用老办法周转一下。 女孩搭在男人的肩头，仿佛对这个问题并不知情。 她虚弱无力地看着艾伦，直到引起了艾伦的兴趣，又害羞地垂下眼睛。 确实是个好看的孩子，艾伦偷偷对她做了个鬼脸。 要说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那种人，相反更不会努力，抱着一份老实工作上下班，喝着廉价啤酒，穿着从不搭调的衣服，连鞋都懒得弯腰去擦。 这种人只是活着而已，因为看不到更好的所以更不报期望，例如艾伦身旁这对面容憔悴的夫妻。 他从没有时间注意这类人，要不是今天来到这里。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28层，门即将打开。 女孩冲着艾伦挥了挥手。 艾伦看着这家人先出去，他没有动，心想再怎么好看的孩子，长大以后也会变成一样的蝼蚁。 随后艾伦出了电梯，反方向进入另一侧的走廊。 9号房，门上连名字都没有。 两个黑衣男人站在那里，看见艾伦过来赶紧问好。 “有其他人来过吗？” “少爷，没有……一切照您的吩咐！” 艾伦点点头，黑衣男人开门把艾伦让进了屋。 普通医院的奢华病房，可是桌椅沙发与原本的装潢并不搭调，唯一可能的解释是，这间屋子来了个奇怪的病人。 他选择了一家不起眼的医院，又在偏僻的角落找到这间病房，然后把原本的物件都搬了出去，重新铺上地毯，再换上松软的大床。 这一切都是艾伦的安排。 百灵夫人站在窗前，她早就看到了艾伦的车，却还是转过身来：“您怎么来了！” 艾伦走过去把花交给她：“我还是不太放心，想过来看看。” 百灵夫人一脸憔悴，像是很多天都没能合眼：“有劳您费心了，威廉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犯了错，您为了维护他，还特意安排了这个地方，真的十分感谢……” 百灵夫人抬手护住胸口，对着艾伦屈膝行礼。 让艾伦不禁觉得，这个女人虽然是自己的继母，但她与生俱来的优雅，真是引人侧目。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威廉是我的弟弟，我看着他长大，他是个好孩子，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倒是夫人你，还是别太宠他了，男孩子就该严厉一点，这次虽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但不表达还可以有下次。” 百灵夫人点点头，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把枪是怎么出现在威廉房里的，或者说，又是谁递到他手上去的。 那天从艾伦那里回来，威廉一句话也没有说，最后百灵夫人去叫他的时候，他居然问自己：“母亲，我到底是不是个废物？” 艾伦走到床前，威廉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始终没有清醒。 两个人一瞬间各怀心事。 百灵夫人楚楚可怜地啜泣了一声：“对了艾伦，您父亲……他已经知道了吧？” “父亲还没来过吗？”艾伦几乎是想都没有多想，就说了这句话。 百灵夫人沉默了，艾伦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看来他果然是知道了，就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 百灵夫人将艾伦送出了病房，又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开出了医院的大门。 两个黑衣男人站在病房门外，日夜看守着这间牢房。 28层的另一头，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不起眼地坐在走廊中。 男人看着艾伦走进电梯，又等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他出来了……恩！一个人，之前碰头的画面已经传过来了，现在撤离？好，知道了！” 一家三口从凳子上起身，消失在了安全通道中。 原本这一天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医院门外一直停着另一辆车，刚好在艾伦出来的盲角。 车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十足的老人，他枯枝一样的双手，来回抚摸着身前的手杖，那根手杖的顶端是一只山羊头，嘴里却镶嵌着黑色的长牙。 他一直坐在那里，直到艾伦的车出来。 前排转过一个同样白发的男人，一身管家的装扮：“老爷子，艾伦少爷出来了，现在要进去吗？” 老爷子点点头，又突然开口说道：“车不动，我们走过去。” 于是管家取出大衣，批在老爷子的肩上，又替他戴上手套，将帽子恭敬地递了上去。 老爷子把帽檐压低，带着这个管家，消失在了雾色里。 28层，9号病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百灵夫人瞬间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谁来了，难道是他？ 不可能的，他已经放弃威廉这个儿子了，百灵夫人心里很清楚。 敲门声又响了一次，不缓不急，十分有礼。 百灵夫人背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仪容，突然放平了姿态，轻轻说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一个老人撑着手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神情严肃的管家。 百灵夫人只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撑不住了，她慌慌张张地想要拉上威廉身前的长帘，又想起该行礼，赶紧迎了上去。 “不用了！”老人在管家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直视着百灵夫人，“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百灵夫人恭敬地弯下腰身：“老爷子，是我失礼了。” 这位老人就是灰牙的爷爷伊塞斯，也是阿尔瓦家族现任的族长，人称老爷子。 他今天过来只问了一句话：“你是个聪明人，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百灵夫人低下头去，她知道一旦开口，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如果就这么沉默下去，换言之，今生再无别的可能性，甚至被踩入地狱，永无翻身之日。 就算是为了威廉，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知道了……艾伦，他知道了你们的秘密……” 135. 追杀令 灰牙半只腿搭在墙上，脚下像是踮着一个什么东西。 午夜12点左右，他一个人在翻墙，或者说，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而已。 李斯坦的声音从下边传了过来：“你踏马的快踩死我了！” 灰牙探头看见了远处的监控，赶紧退了回来：“不行！” 他飞快地摇晃着脑袋，脚一落地就往回走：“你站在这里等我，别乱动啊……” 说完灰牙就不见了。 于是对自己施了隐身咒的李斯坦，就像一只鬼一样，一个人站在深夜的黎明学院。 今天的活动是灰牙组织的，美其名曰为了感谢李斯坦，咱们深夜逛校园，再找个特别的地方疯上一把。 李斯坦瞬间感觉自己上当了，要是灰牙真把他扔在这里，凭他一个人可是回不去的。 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李斯坦就感觉一阵风落在了身后，然后灰牙压低了嗓门问他：“喂！傻站着干嘛？” 李斯坦浑身一哆嗦，回头一看，灰牙召唤好天使又回来了。 “你能看见我了？” “不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站哪一块的？” “我闻到的。” 李斯坦心中一万只马奔过。 不过接下来就顺利多了，灰牙速度提升了N倍，像只电子狗一样精准地避开了监控，李斯坦只用放心大胆地在后边跟着。 例如体育馆的大门突然就开了，再例如美术馆的挂画突然掉了下来，总之这个夜晚之后，一向严肃的黎明学院，也会有属于自己的鬼怪传说。 就这么疯闹了大半夜，本次旅途在李斯坦由衷地发出：“大有什么用，还是咱们学识庭院好……”的感叹之中结束。 两个人在球场上找了个空旷又偏僻的地方坐下来。 这会正是看星星的好季节，但一对男人看什么星星，灰牙从兜里取出娜娜莉给他的那副手环，下面即将开始今晚的重头戏。 这个时间可是灰牙精心推演过的，一般这个时候还在线的，不是有目的的，就是开黑的，大家各忙各，就算真有意外情况发生，也不至于引人注意。 说实话，带个外人进内网，会发生什么，他还真摸不清。 李斯坦把那只手环戴在手上，灰牙斜眼一看，旁边除了凌空飘着一只手环，别的什么也没有。 “你要不先出来吧，看上去怪渗人的。” 李斯坦悉悉索索地动了一阵，突然从头到脚像幅画一样被展开了。 灰牙简单地说了一遍操作要领：“你记住，你的ID叫狂怒老萝莉，我叫大爷求你不要啊，除了这个名字，别的你都不能回应。” 李斯坦全程露出两排大白牙，又满意又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各自上线了。 灰牙盯着老萝莉的名字灰了好一会儿，差点以为又出事了，李斯坦这才慢悠悠地冒了出来。 灰牙接通语音一顿骂过去。 李斯坦嘿嘿嘿地显然控制不住自己：“抱歉啊！我没想到我是个女的，我刚才稍微研究了一下。” “别说话！要是被人听出来，你就害死人家姑娘了。” “你等等！”不知道李斯坦在干什么，几秒钟之后，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声，“这样总可以了吧！” 灰牙吓了一大跳。 “有变声器的，你个蠢货！你是不是被男人骗了你都不知道啊？” 灰牙真后悔安排这一切。 李斯坦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哎呀居然有这个！” “你又干嘛了？” “您好……我叫婷婷，我今晚一个人，如果你也寂寞，请加我小号……” “喂喂！李斯坦……你够了！你给我回来！” 李斯坦撕心裂肺地表示自己还在，今晚是来玩游戏的，无关紧要的女人先放一边。 于是大家咬牙继续，李斯坦终于根据指示找到了登录守望者的界面，两人组队进去。 “就快见面了吗？”李斯坦奶声奶气地卖起了萌。 眼前的画面正好出现了熟悉的备战舱房，突然一条红色的警告凌空飞了过来。 “这是什么？”看来李斯坦也收到了。 “不知道……先打开看看。”灰牙也很没底，难道李斯坦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开警告，只见上方写着三个红色大字——“追杀令”。 李斯坦飞快地浏览了一遍：“银子弹是什么玩意？” “就跟公会差不多，我之前砍死了他们大哥，然后又下战书当着很多人的面砍死了第二回，所以被他们联名追杀了。” “我去！你有毛病啊！” “今天不上线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那接下来怎么办？” “不管它！都这个时间了，估计没人会注意。” 灰牙说完这句话，第一局就后悔了。 银子弹存心要找麻烦，仗着人多钱也多，收卖了无数玩家日夜轮守，就为了抓住灰牙。 听说谁守到了就有赏，每拿下一个人头翻一倍。 今晚值夜班的是一群早就不上课的高中生，为首的是一个眼圈比眼眶还要大，右手两根手指被烟熏成了土黄色的死胖子。 他拔下嘴边的烟嘴狠狠甩到了地上，又转过脖子大喊了一声：“干活！” 一瞬间，小隔间的被窝里，稀稀拉拉跳起来一群人。 另一头，灰牙还浑然不知地给李斯坦科普着各项基本操作。 第一局首开，灰牙走在前边，李斯坦摇摇晃晃选个奶妈跟着他。 对面杀过来了，李斯坦完全是个菜鸡，他原地站着发出了一声女孩式的叫喊。 灰牙火大得不行，一边骂他一边把敌人放倒。 “妈的，”对面死胖子重新点上一支烟，“有多厉害？老子今天就不信邪！” 第二波攻击结束得更快，明眼人都能看出灰牙是在护着自己身后那只菜鸡，奈何就是谁也过不去。 第三波之后，李斯坦好歹能适应一些了，他欢快地第一次给全队上了血，就好像自己站上了世界顶峰，一个多么不可或缺的位置。 灰牙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学霸不适合玩游戏。 “喂！灰牙，”李斯坦突然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没看出来么，对面好像是冲你来的。” “我知道！” “说好带我玩，一上线被一万个仇家追杀，你好意思嘛你！老子再不想和你做兄弟了……” 灰牙心想要不是我挡着，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这种事情，以后搞不好会变成真的。” 李斯坦听出了灰牙话里的意思，跟着开起了玩笑：“你是在暗示我拖你后腿？” “我看你还是老实待着吧，你要是死了，我也很麻烦的，你说就把你扔在那儿自己风干，还是看在多年情分上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不劳你费心，”李斯坦心知自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别的不说，其他的我帮不了你，你要是还需要我写作业，你就说一声，至少你功成名就那一天，我虽然不会被写进书里，但至少也有了吹牛逼的资本。” 两人各自沉默了，这局很快就要结束，对家准备发起最后一次进攻。 灰牙还是挡在李斯坦跟前：“写进书里多简单，要美化吗？提前说好你想要啥样的……到时候，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136. 午餐会议 实验告诉我们，和平总是短暂的，前奏迟早都要响起。 周末的最后一天，灰牙原本打算哪儿也不去，在宿舍里一觉睡到死。 可是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叫门，叫了一阵就没动静了。 灰牙下意识地觉得该接着往下睡，小萝莉就从边上窜了过来，蹲在他耳朵后边，反正没人能看见她，也不管嗓门大小就开始喊：“卧槽！有人进来了！快醒醒啊！抓贼啊……” 灰牙一个挺身坐起来，双手赶紧下去抱住身前的被子，他不穿衣服的习惯一点也没改。 娜娜莉双手叉腰在旁边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死了，门都快散架了你没听到吗！” “你怎么进来的？” “呐！这是你的锁，我把它下了。” 灰牙大概花了几秒钟反应这件事：“麻烦你先出去行不行，别老盯着我！” “又没什么好看的你怕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娜娜莉还是退出了卧室，一直等到灰牙收拾好再出来。 “走吧！”娜娜莉往自己头上戴了一顶夸张的帽子，还在嘴边黏了几根小胡须，“吃东西！” 灰牙觉得这样不太好，仿佛自己身旁站着一只人妖，不知道路人会怎么想。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边出了门。 小萝莉一听吃东西，大喊了一声：“我也要去！” 双腿蹬地，疯狂地起跳就扑了上来。 灰牙是时候地拉上门，“啪”的一声，正好拍在门板上了。 就这样半个钟头之后，娜娜莉带着灰牙来到了本杰明的餐桌前。 今天的前菜是低温油封三文鱼配冰番茄汁。 娜娜莉一口下去就沾到了胡须，粉红粉红的一整圈。 但这会没人敢提醒她，因为她正说着一件最要紧的事：“审判局的调查厅在各处都埋有眼线，虽然我们调查三处是负责S级以上的敏感事件，但很多地方，我们还进不去。” “我记得调查四处是负责审判局的内部审查？”灰牙回想起娜娜莉第一次出场，反复强调着自己的身份，“那他们岂不是更有实力？” “没错！所以这次我也是拜托了四处的前辈，还牺牲了我的个人写真集，才换来了那么宝贵的消息，”娜娜莉得意洋洋地放下面包，挑起一根修长的眉毛，“虽然听起来很八卦，但我相信，绝对没有错的！” “果然跟艾伦有关系？” “据说艾伦的继母，也就是威廉的母亲，百灵夫人，每晚都会泡上一壶热茶，再亲自送到艾伦的书房去。” 本杰明接过了话：“每晚？我听说艾伦很少回去。” “但真的就是每晚，据说百灵夫人是个很会做样子的女人，自从她嫁进去，一次纰漏也没出过。” 灰牙瞬间明白过来了：“直到她打翻了茶杯……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撞破了某件事，艾伦之前并不知情，然后他突然看到了我跟威廉决斗的视频，所以为了杀人灭口？” “没错！” 这会儿侍者进来了，围着桌子把前菜撤了下去，又换上了今天的汤品。 灰牙立马不说话了。 没想到娜娜莉转换得更快：“你上次送我的那瓶酒，我配了自己做的牛轧糖来吃，还挺不错。” 本杰明顺着就往下接：“你得了吧，你还会做东西？别把自己毒死了。” 娜娜莉面不改色地举起汤匙：“我原本打算送一些给你尝尝的，看来你没这个口福了。” 灰牙看着这两人来回说个不停，全程应答如流，直到侍者关门出去。 然后娜娜莉毫无空隙地继续说道：“艾伦既然敢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说明被百灵夫人撞破的，肯定是件机密！” “机密？会影响他的前程么？” “不一定，也有可能会帮他得到某一样东西。” 两人作完了总结，回头看着灰牙。 灰牙淡定地喝了一口热汤：“两位真是高手，我一点也跟不上。” “你多来两次就习惯了！” 娜娜莉最近每次见他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恨不得一叉子把人捅死。 “你吼我干嘛，你今天吃错药了？” 娜娜莉气势汹汹地拍着桌子：“总而言之，威廉受伤之后，百灵夫人就很少露面了，我现在已经查证威廉就在那家医院，灰牙……你去盯着点，吃完就出发！” “我？”灰牙立马笑了起来，“不是我推辞哈，你不是总担心我暴露嘛？” “现在我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眼下最需要的，是干点正事！而不是仗着时间一大把，通宵玩游戏！” 抓到重点了。 “为什么你们女孩子总拿这个理由发火，通宵玩游戏怎么了，难道通宵干正事就更值得原谅么？” 本杰明差点没憋住，娜娜莉没反应过来，还在拍着桌子继续骂人。 这顿饭总算是慢悠悠地结束了。 灰牙站起来舒展着后腰，准备动身往医院那边去。 “等等！”本杰明取下自己的外套，“我送你过去，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出不了校门。” 灰牙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天使：“我得先回房间，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灰牙说完就出了这间屋子。 本杰明慢悠悠地收拾好站在原地，又看着娜娜莉：“你真的放心他？” “你别小看！别说我俩，真要是碰上了，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本杰明不敢相信地摇摇头。 娜娜莉认真拿起了叉子，她决定，把剩下的蛋糕全部吃完：“我是故意让他去的，你就不明白了吧！既然是他们家的事，让他亲自出面，搞不好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天下午，本杰明的车停在了医院门外。 两人透过窗户看着那栋高楼。 本杰明快速查阅着娜娜莉传过来的资料：“在28层的9号病房，门外有人守着，你不必正面进去。” 说着本杰明将一只小盒子递给他：“这里边是一副耳膜，通话用的，我会到附近停车场待命，如果有任何情况，记得一定要通知我！” 灰牙接过盒子，里面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白色的东西。 本杰明指了指自己的耳洞：“塞进去！” 灰牙照做了，瞬间右耳传来第二层声音。 本杰明点点头，同时在耳膜里说道：“去吧，万事小心！” 137. 仅仅是测试 这栋大楼一共30层，朝东这面是住院区，上下仅一部电梯，往西方向走中间仅有单数楼层可通行，外观看起来是一栋楼，其实是两个狭长的盒子形状，左右拼接在一起。 灰牙混进大厅，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来。 他手里拿着本杰明传过来的地图，红点是目标位置，绿点代表灰牙目前所在的地方。 本杰明在耳膜中对他说道：“这家医院被艾伦安插了很多人，从这里开始，尤其是28楼，千万别引人注意。” 灰牙低头仔细查看着地图，突然就有了主意：“其实我只要想办法混上楼就可以了。” “没错，不用太接近，待在28层远处观察即可，我正在想办法调取那一层的住院信息，一会儿发给你。” 趁着这个空隙，灰牙把手环缩回了袖子里，开始留意起远处的楼层导向指示屏。 28层是双数，往下或者往上都可以直通整栋大楼。 27层是血液净化中心和传染类疾病控制科，平时到这两个地方的人本来就不多，如果就这么冒险上去，肯定会引人怀疑。 而29层没有写明，再往上30，就是医院的顶层办公区域。 整栋大楼的西侧，15层以下的单数全是门诊科室，而15层以上的综合部门居多。 29是单数，也就是说，从那一层的西侧上去，一样可以通过中间的连接通道，顺利到达东侧。 东侧全是住院部门，根据相近楼层的门诊类型，依次对应排列。 既然本杰明可以拿到28层的具体信息，就可以顺利推断出29层是做什么的。 灰牙刚这么想着，本杰明就说道：“发送过来了，别在这里打开，去洗手间。” 灰牙起身绕过大厅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期间果然注意到一个头戴帽子的男人，一直在取号机边上晃悠，说不定就是艾伦的人。 灰牙找了个隔间进去，打开本杰明传过来的东西。 “28层快住满了，几乎全是传染病，选在这一层很聪明，一般人除非有特殊目的，不会轻易到这一层来。” “假装去看某个人？” “太冒险了，除了近亲属，医院是不会允许探视的，我们能得到这一层的信息，对方一样会有，他们选在这个地方，肯定是仔细排查过的，而且你注意到没有，这一层的病人，入住时间都比较长，近两个月几乎没有变过。” 还真是如此，灰牙赶紧说道：“把近段时间变动过的人筛选出来看一看！” 本杰明在后方操作，瞬间名单里排除了大半，只剩下7个病房。 “传染病和血液病不易治好，多数人入院都超过半年以上。” 灰牙大致过了一遍：“9号病房不用考虑，剩下6个房间，三间双人房，两间单人房，单人房有一个是空的，双人房里有两间每次变的都是其中一个，可以考虑痊愈出院，然后换上了另一个人……你看到没，这两间双人房里都有一个人待了近3个月左右。” 本杰明：“没错！先不管29层是什么地方，剩下的那间双人房里，一直都只住一个人，既然这层楼一大半都是传染病，说明病人很多，但人再多也没往这间屋子里放，说明不是同一种类型。” “原来是这样！”灰牙突然明白过来了，本杰明耐心听他说下去，“如果换一种考虑……这间双人房，不管病人再多，也没往这间屋子里放，但血液类疾病也有不传染的，万一，是这间屋子，也就是29层的病人，必须得一个人住呢？” “什么科室病房这么少，还必须得一个人待着？” 灰牙默默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了一个答案：“本杰明，有一种病，人们通常不会到综合医院来治，而且这种病一般不用住院，要住就得一个人……我猜，29层的病房通常没有人，即便真有病人，都转移到其他专门的地方去了，这里正好有个单人间还是空着的。” “你说的没错！” “楼层导向还不会显示，注重隐私性，肯定是心理咨询，或者精神类疾病。” 本杰明突然就笑了，娜娜莉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车坐在了他旁边，这会两人正待在某个地下停车场里，透过电脑全程观看着灰牙的反应。 原来这两人早就黑进了医院的监控系统。 娜娜莉死死瞪着本杰明，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几个字，再举起来——“你作弊！你说得太多了！” 本杰明也毫不客气，一手抢过娜娜莉的手机——“这种测试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也难怪，之前娜娜莉还让人拿到了艾伦来探视的资料，真要进去，哪有那么困难，娜娜莉只想试一试灰牙而已。 这会儿她又把手机凑了过来——“我不管，他完全不合格，更别说你还帮他。” 本杰明使了个眼色，大致意思是：先看看再说。 这会灰牙已经回到了大厅，那个戴帽子的男人还在取号机边上晃悠。 娜娜莉坐不住了，小声地问道：“他想干嘛，他该不会以为那个人是……” 本杰明只能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再努力用嘴型回答道：“别吵！从现在起，都别插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灰牙跟那个戴帽子的男人碰上了。 其实灰牙只是觉得他鬼鬼祟祟，没想到，两个人的视线一碰上，帽子男就朝着这边过来了。 灰牙第一反应是先撤，但下意识地觉得，不如站着别动。 紧接着帽子男径直走到他跟前，然后突然压低声音：“号要不要？” 灰牙心都快跳出来了，搞了半天居然是黄牛。 不过正好，灰牙顺势就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个需不需要挂号。” “你哪不舒服？” “我说不明白，最近老是做噩梦，还听见奇怪的声音，精神也不太好……” 帽子男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直接上29层，不用挂号。” 说完就要走，灰牙一把抓住他：“诶！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想找个地方避一避，你明白的……” 这话说得极小声，停车场里只有本杰明听见了，他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 娜娜莉只看见灰牙拉着那个帽子男一个劲地说着什么，然后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他想干嘛？” 本杰明一脸得意的表情。 只见帽子男带着灰牙进了29层的一间诊疗室，然后跟医生随便说了几句，立马顺利拿到了28层的入住单。 灰牙在安全通道付完了钱，帽子男先走了。 “搞定了，这下要待多久都可以。” 灰牙一边说着一边拐入28层的走廊。 门一开，一个女人撞了出来。 灰牙赶紧退了一步，看着她顺着安全通道一路飞奔下去。 而走廊的另一头，9号房门口，两个黑衣男人瘫倒在那里。 138. 黑天鹅之死【1】 天已经黑了。 走廊尽头，两个黑衣男人瘫倒在那里。 整条走廊没几个人，看到的，也不敢上前，说明那两个男人在9号门外边待了很长时间。 本杰明在耳边问道：“怎么回事？” 他听起来很着急。 灰牙回头看着身后的楼梯，他在回想。 淡黄色的裙角，顺着楼道一闪就不见了。 那个女人紧闭着双唇，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她还特意换了一双鞋，因为没有鞋跟，和穿着也不搭，看得出来是特意准备过的。 但她居然忘了穿外套，是方便行动，还是事发突然？ 灰牙顺着楼梯往下走了几步。 刚才速度很快，她是为了什么？ 威廉还在房里，但她却一个人先跑了。 难道有人想杀她？ 灰牙再次转身，28层没有人过来。 相比一路追下去，直接坐直达电梯下到一楼，相反是最明智的决定。 那个女人事先做好了准备，但看她的反应，好像突发了什么状况。 “不好，有危险，得马上找到她！” 灰牙顺着百灵夫人消失的方向，转身追了过去。 娜娜莉这会终于打起了精神，伸腿踢了踢本杰明的方向盘：“喂！愣着干什么，快找啊！” 本杰明还懒得动：“你不是说我管太多了？” “现在是紧急情况，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不弄死你！” “好好好！”本杰明调出了各层主要通道的监控录像，“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谁是领导……” 十分钟之后，一楼突然被包围，百灵夫人早就料到了一样，并没有直接下到底楼。 她转身从东侧转入西侧的住院大楼，灰牙远远跟了上来，这一层，恰好是妇产科的育婴中心。 电梯门打开，一位刚生产完毕的女士，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下被推了出来。 顿时婴儿的啼哭声，一个传染一个，整条走廊陷入了混乱。 百灵夫人顺手推开一扇门，从门后取出一件粉色的护士外袍，穿在了自己身上，再抬手解开脑后的发髻。 她加快步伐跟在了人群后边，谁也没空留意她是谁。 等进入了病房，灰牙只能潜伏在外边。 约摸几分钟之后，门又开了，护士们鱼贯而出，一个身穿棕色大衣的女人出来相送。 她站在门前弯腰说着谢谢，却并没有再回去。 灰牙盯着她，只见她四处看了看，转身走向了电梯。 这会正是探访出入的高峰期，混在人群里下去，的确是个好办法，但百灵夫人气质太出众了，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灰牙走出了阴影，远远看着百灵夫人在电梯里转过了身。 一共11个人，一眼就能认出她。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百灵夫人那双灵动的眼睛，落在了灰牙身上。 就一瞬间，灰牙已经转身走向了另一头的走廊。 她不敢确信地踮起脚，又害怕地藏进了人群。 灰牙急切地问道：“控电室在什么地方？” 本杰明很快将地图切换出来：“负三层，停车场后方……你别乱来啊，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 说完灰牙就再也不答应了。 本杰明立马把车开了上去，顺着医院环绕了半周，远远停在了路边。 娜娜莉扭头一看，从这里正巧能看见整栋大楼，黑云低垂，像是故意压在半空。 “你说他想干嘛？” 本杰明不说话了。 “难道要炸掉整座医院？哼！幸好之前没把任务直接交给他，真是胡来！” 本杰明严肃地叹了一口：“要我说，幸好没给他武器，太自作主张了！” 娜娜莉摇下车窗探出脑袋：“不过这样也好，有把握才更有能力，但要跟电梯比速度，根本就不可能嘛……对了！你帮我带家伙了没？” 本杰明朝身后竖起一根大拇指，意思是在后备箱。 娜娜莉刚想下车，两人面前的电脑画面突然就黑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医院大楼的底层彻底陷入了黑暗。 只有底层，2层以上的灯都还亮着。 娜娜莉都愣住了：“看样子，不用我出手了。” 本杰明还盯着显示屏，刚才他没来得及细看，灰牙究竟是怎么下去的？百灵夫人的电梯才刚到1楼。 那可是负三层，他是怎么办到的！ “喂！”娜娜莉在边上叫他，“没想到吧？他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以后这个人的后勤，就交给你啦！” 本杰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搞半天，你是在测试我啊？” “别这么说嘛，让你们相互了解一下！” 本杰明一脚油门出去，还在耳膜里喊着灰牙：“5分钟之后我到门口接应……” “不用了！”灰牙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我刚从医院里出来，那个女人跑了……” 这个夜晚雾色很浓。 百灵夫人裹紧身上的大衣，故意转进一条幽深的小巷。 头顶没有路灯，墙角边悉悉索索跑过几只老鼠，空气中弥漫着腐坏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这会已经彻底远离了主干道，或许已经甩掉那些人了。 于是她静静地站在夜色中，像是等待着这场演出拉开大幕。 她浑身上下什么也没带，外套还是偷来的，她顺着衣兜往下摸了一阵，翻出一张用餐的发票。 远处光影一过，正好能看清姓名写的是王小粒，地点是前北沙滩涮烫羊肉锅。 王小粒是吧，看来今天她要用这个名字死在这里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是真的累了，轻轻转身依靠着旁边的墙。 就连这种时候，她也宁愿站着，而不是在角落里坐下。 她不想跑了，本来今天就不是为了逃命，威廉昏迷的每一天，她都在为此刻做着准备。 如何把自己弄成茶饭不思，日渐憔悴的样子，同时还要保持身体肌肉的绝对有力。 如何引起门外看守的注意，让他们冲进来，再用东西挨个砸中脑袋，毕竟时间很短，而且是两个人。 这一项计划在她心里预演了很多遍，以确保万无一失，要说真有什么令人吃惊的地方，一个就是威廉醒来得太早，一个就是大厅里的灯突然就黑了。 百灵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会很难估算准确的时间。 不过自己拼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引开所有人，威廉应该已经成功逃走了。 “现在是晚上8点，”一个声音突然在黑暗里说道，“不对！8点零7分……记住这个时间！”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正中百灵夫人的前胸。 她突然站直身体，想要去看凶手的脸。 幽深的巷子里，仅有远处一闪而过的车灯，恍惚间带来一丝光亮。 什么也看不清，除了从阴暗里探出的那只枪口。 百灵夫人倒了下去，形态优雅得就像一只谢幕的天鹅。 “可惜了！”凶手说，“地上太凉，希望你少受点罪。” 139. 黑天鹅之死【2】 长夜将逝，意味着人的一生或许将停在这里。 明天早上6点，清洁工会从这条巷子里推出打扫工具，顺带发现百灵夫人的尸体。 只要到了明天，她就不再是自己，而会被人强行认做王小粒。 巨大的痛苦正在吞噬这个女人，她动弹不了，又不能马上死掉，因为凶手最后一颗心软了。 那一枪只是击穿了内脏，把其中某一块打得粉碎，除非内出血到了某种程度，比如渗进肺里，否则她还能撑上小半个钟头。 听说人在死之前会想起自己的一生。 要说百灵夫人有什么值得回味的时刻，那一定是站在台上。 于是她突然开始唱起了歌。 清脆婉转的歌声，断断续续，哀怨得就像一声叹息。 它吸引住了听见的每一个人，其中就有灰牙。 灰牙正站在一处高点，仔细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本杰明一路上通过道路两旁的监控设施，努力寻找着百灵夫人的身影，然后再规划出一条最短路线，提供给灰牙，但还是没能赶上。 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她彻底消失了。 “在那！听到了吗？” “小心，别靠太近。” 灰牙从巷子口进去，百灵夫人的歌声越来越弱了。 巷子里没有别人，她一个人躺在地上，轻轻喘着气。 然后她突然听见了灰牙的脚步声，机警地转过头：“谁？” 灰牙没说话，径直上前查看她的伤口。 两个人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百灵夫人甚至连灰牙的脸都看不清。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虚弱，时间快到了，每一次提问都让她觉得更加疲惫。 地上流了太多血，灰牙轻轻按压着她的伤口，根本止不住，他只能轻声说道：“没事了，别紧张。” 百灵夫人浑身都在颤抖，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到底是谁？” 或许是觉得没必要骗一个快死的人，灰牙低下头，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百灵夫人瞬间放松了警惕：“原来是你……你回来了。” “他为什么要杀你？” 百灵夫人轻轻一笑，她本来以为自己即将抱着这个秘密死在这里，没想到，居然被他找到了。 也好，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要是告诉你，你得答应，威廉……我的儿子，你得确保他的安全！” “好，我答应你！” “真的？” “我以我的名字向你起誓，我绝不食言！” “好……”百灵夫人挣扎着抬起头，灰牙赶紧托住她。 两个人都明白已经到了最后一刻，不能再拖了，必须把话说清楚，能有多快有多快。 “我在艾伦那里看到一封东西，是他偷来的，内容关于陛下想去后坛山遛马，请求圆桌会的批准……” “圆桌会？” “对！圆桌会，好奇怪是不是，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那封文件下边，有三大家族的签章。” 灰牙愣了一下，百灵夫人突然抓住他，声嘶力竭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这里边……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艾伦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他已经知道了，他怕我说出去，所以……所以……记住你的话……” 声音越来越低，这个女人突然垂了下去，灰牙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她已经死了。 灰牙叫着本杰明：“你们都听到了吧？必须马上找到威廉……” 他的话音刚落，巷子口那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灰牙立马站起来，那人却没有敌意，径直冲着这头冲了过来。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哭，扑在地上将百灵夫人抱在了怀里。 “是威廉？”本杰明问道。 灰牙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所有人都没有动，威廉跪在地上，发了疯地嘶吼着，连句整话都说不清楚。 过了好半天，灰牙终于上去拉住他：“好了，快离开这里！” “滚！”威廉甩开灰牙的手，又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起身，“你都看到了？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你不知道？” 灰牙反问了一句，威廉哆哆嗦嗦地松开自己的手。 “艾伦！我要杀了他……我要回去！我要杀了他！” 威廉转身就跑，灰牙反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威廉这会已经疯了，握紧拳头胡乱挥了过来，灰牙更快，直接冲着肚子给了他一拳。 威廉发出一声闷响，再也说不出话来，灰牙手一松，他自己就倒了下去。 “喂！本杰明，快过来帮忙！” 灰牙抬手按住耳朵里的通讯器，威廉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痛感还没消失，他满头都是汗，却突然伸手抓住灰牙的脚腕：“我不需要你帮忙！给我滚！” 就好像谁会听一样！ 灰牙低头看着他，威廉这会挣扎着想站起来。 就算没有当着百灵夫人的面发誓，灰牙也会想办法救他一命。 他弯腰下去一把将威廉提了起来，时间紧急，眼下最要紧的，是确保他的安全，虽然灰牙也很想狠狠揍他一顿，看他到底会不会清醒。 就在这时，本杰明带着娜娜莉出现了。 午夜过后，巷子里安静了。 艾伦坐在自己的车里，他刚摆平今天要处理的事情，一手拿着电话，盯着拨号页面想了很久。 终于他还是把那通电话打了出去，刚响了三声，对面就接了。 “喂？” “父亲，您还没睡？” “没有，我知道你今晚要回来。” “是，我有事要告诉您，百灵夫人去世了，是我亲自动的手。” “我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却还是没能留住她，天亮前会举行她的葬礼，辛苦你赶回来。” “谢谢父亲……” 电话对面叹了一口气：“艾伦，你想好了吗？只要你做出决定，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是的，我很快就回来。” 艾伦挂断了电话，没过多久它又响了起来。 艾伦瞟了一眼，脸色突然就变了，金先生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 只见他接起那通电话，一直没有说话，然后很快就把它挂断了。 “有情况？”金先生问道。 “没找到威廉，让他跑了。” 金先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以他看来，威廉根本就构不成威胁，但他这会什么也没说，相反安静地开起了车。 这个夜晚很快就要过去了，要不了一个钟头，百灵夫人的尸体，就会完好无损地被人送到家门口。 黑天鹅已死，这场好戏却刚刚开始。 140. 心里诊疗室入口 另一头，同一时间。 伊塞斯正坐在自家的露台，他手边是一架落地望远镜，正对着头顶的天空。 他就坐在旁边，一手拨弄着望远镜的调焦按钮，管家悄无声息地来到身后。 伊塞斯问道：“什么事？” “老爷子，百灵夫人死了。” 伊塞斯没有感到意外：“这么快？安排一下，把尸体收了。” “已经有人收拾了。” “看来他们还做得挺圆满。” “老爷子，”管家觉得是时候了，“要不就现在？” “不！再等等。” 伊塞斯说着，又抬手抚摸着那架望远镜，管家又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这架望远镜是伊塞斯亲自挑选的，送给他刚满周岁的孙子，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灰牙坐在后排，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威廉在他右手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他握紧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娜娜莉飞快地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跟本杰明说：“联系好了，去常医生那里，正好可以照看一下。” 又不时转过头来看着威廉，她几次都想安慰一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又死活说不出来，威廉的表情太可怕了。 本杰明开着车一直转入了闹市区，没过多久来到一栋商住两用的大楼下面。 底层的超市还开着门，旁边是停车场入口，本杰明取下车卡进了负一楼。 来回拐了几个弯之后，远处是一家室内洗车点，这会居然还没关门，在空旷的停车场内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抽着烟的中年男人，搬了根塑料凳坐在那里，车从远处过来，他歪着脑袋迎着车灯眯着眼睛一直看。 威廉警觉地瞟了一眼，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哪？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着一只手上去拉住了把手。 “别动！”娜娜莉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们刚救了你的命，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车到了中年男人跟前停了下来，本杰明摇下车窗，男子叼着烟，透过窗缝往后排扫视了一圈：“没人跟着吧？” “没有，我故意往二环绕了一圈。” 中年男人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开进去吧，前边那个棚，看到没有？” 本杰明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把车挪了进去。 里边是一台自动洗车器，轰鸣声响起，车身上了轨道，巨大的刷子沿着车头一路过来，本杰明关好车窗取下了安全带。 一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这辆车完全进了水帘。 轨道前方的墙突然打开，然后是一间密闭的仓房，远处站着一个人，穿着和本杰明一模一样的衣服。 灰牙忍不住探起头，娜娜莉飞快地说了一声：“下车！” 四个人接连从车上下来，由娜娜莉带着往前走。 尽头的电梯门已经开了。 “辛苦了。”本杰明把车钥匙递给那个人，他接在手里点点头，转身上了身后的那辆车。 电梯上行直达34层。 整层楼属于一个叫常式心理咨询室的地方，常医生正等着大家。 她看起来也就30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身穿着米白色的毛衣，下身是工装式的短裙，脚上搭配一双样式简洁的黑色平底鞋。 灰牙留意到她的眼角有一颗黑痣，让她原本严肃的五官看起来更加亲切。 她一看到灰牙，也不用娜娜莉再介绍，径直上来弯腰行礼，态度十分地恭敬：“终于见到您了！我叫常洁，是一位心理治疗师。” 灰牙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威廉在身旁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常医生带着大家进去：“下边是咨询室，上边是我们自己住的地方，我们目前就在第二层，只有通过刚才的直达电梯上来，所以很安全。” 四个人在一间书房里坐下，常医生端上了茶盘，首先递到了灰牙手边。 灰牙自然也不客气，像是经常受到这样的礼遇。 倒是威廉，他一副想问不敢问的样子，一双眼睛眯起来，在灰牙身上来回寻找着可疑的地方。 直到娜娜莉叫住他。 “这里是我们设置的安全屋，你暂时先待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常医生。” “你们是什么人？”威廉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似乎认识到除了待在这里，目前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娜娜莉麻利地掏出一张审判局的工作证，飞快地向他展示了一下：“有些问题你没必要问，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威廉斜眼看着灰牙：“那你又是什么人？” 灰牙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娜娜莉瞬间把话接过去：“这个问题就属于没必要问的那种，知道得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威廉咬牙低下了头，娜娜莉相信他已经明白过来了，直接把话切入了正题：“百灵夫人已死，还请节哀，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我们不仅要确保你的安全，更要亲手扳倒你的仇人，所以还希望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本杰明似乎觉得这一套没有用，他正想说上两句，娜娜莉直接把他瞪了回去。 灰牙也在心想，虽然很难令人相信，但以他对威廉的了解，威廉这个人，心思向来比较简单，除了四肢发达以外，基本上就不会做过多的考虑。 这会儿娜娜莉又煽动了一两句，他终于坐不住了。 “是艾伦，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 “我也知道是艾伦，我想问问你母亲找到的那份东西。” 威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们都知道了？” “没错，我还知道你母亲每晚会替艾伦泡一杯茶，也知道她无意间看到了那封东西。” “她不是故意的！她把茶杯弄翻了，要不然，艾伦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 “我想是因为我的原因。”灰牙飞快地插了进来。 娜娜莉正想开口，灰牙冲她抬起一只手：“让我把话说完！威廉……那天我们在北门广场，你提到茶杯打翻这件事，然后被拍了下来，艾伦也看到了视频……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向你下的战书，我该负主要责任，你母亲去世之前我答应过她，会确保你的安全，所以也请你无论如何相信我们。” 话刚说完，娜娜莉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她就怕灰牙一时冲动，把魔法的事情说出来，还好他理智上了线。 说真的，灰牙心里的确充满了愧疚感，这件事是他引起的，但具体内容又不能细说，他只想让威廉明白，这群人是真的没有敌意。 而威廉坐在那里，他相反觉得话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跟灰牙没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了几句，“都是我害了她……我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141. 密谈 接下来威廉算是放松了警惕，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其他倒没什么，娜娜莉甚至再三确认他知不知道那封文件的意思，可惜一点有用的都没有，除了威廉提到有一次看见艾伦和金先生。 “他一直在找一个人，那天我无意间听到的。” “找人……什么人？” “不知道啊！金先生跟他说，那个人出现了，在北部防线，还启动了天空女神。” 灰牙心里突然一阵紧张，他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娜娜莉。 威廉又说道：“然后艾伦让金先生弄明白，金先生说，审判局介入了，还封锁了所有的资料信息。” 娜娜莉忍不住挑起一边嘴角：“威廉，你觉得艾伦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仔细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获得阿尔瓦的继承权，自从少主失踪以后，他觉得机会来了，有人预言早晚会是他的。” 谈话到这里算是结束了，常医生带威廉下去休息，他一边起身一边看着灰牙。 灰牙知道他想说什么，径直开口将他堵了回去：“你早晚会知道我是谁，但绝不是现在。” 不过威廉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话已至此，他只能跟着常医生离开这间屋子。 “看来艾伦的目标是你啊，”娜娜莉难得一副严肃的表情，“灰牙，你有什么想法吗？” “那封文件很奇怪，溜个马都需要人同意，”灰牙突然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他盯着娜娜莉，“难道是傀儡？” “很有可能，我在审判局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圆桌会，要我看，这应该是一个高度隐秘的地下组织，或者，干脆只有知道这项秘密的人组成。” 说到这里，思绪瞬间清晰多了，不管圆桌会的桌子上边坐的都是什么人，只要艾伦手里握着这封东西，就等于有了把柄，他拿着这封东西推门进去要求拼桌，相信并不是件难事，而他想要的继承权，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审判局在内廷一直埋有眼线，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挖出来，”娜娜莉看了看时间，“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本杰明看着灰牙：“你对现在的王室了解多少？” 灰牙摇摇头：“自从工程师死后，万神殿事件爆发，我就再也没进过王室的大门，后来很多消息只是听说，例如新王过了很久才继位，而且很少露面，我想既然他是个傀儡，在后边操控的，肯定就是圆桌会。” “没错，”本杰明随即表示赞同，“所以真正的王位继承人，不管是死是活，都另有其人。” 万神殿事件的导火索就是工程师病重，本杰明还记得，那一年人心惶惶，王位会传到谁的手上，一时间众说纷纭。 后来现在的傀儡就上位了，娜娜莉对这个人有一丝印象。 “很年轻，唯唯诺诺的，经常一句话都不说，但为什么就选到他了，所有人都不清楚，只知道当时有一封工程师的亲笔书信，是在几大家族的见证下写成的。” “这种东西要造假很容易，”本杰明接过话，“如果几大家族都想要谋取王位，自然不可能同心协力说这种话，要我看，他们在掩盖什么东西。” 娜娜莉立马想到了万神殿事件：“狄波拉一族被灭！太巧合了，想想看，当年工程师弥留之际，只有这批人在身边，而工程师死的当晚，万神殿事件就爆发了，狄波拉被屠，你父亲外逃，几乎同一时间，狄波拉就被宣判了叛国罪，必须要弄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想不明白，狄波拉到底得罪他们什么了！” 本杰明对这个倒是很清楚：“我只说一点，你母亲是天空女神的驾驶员，同时借着你母亲的缘故，狄波拉在军中一直有很势力，自从狄波拉倒台以后，为了相互制衡，其余三大家族组建了骑士团，目前任团长的，正是表现出色的艾伦。” 说完本杰明压低了声音：“据传狄波拉一族是工程师的直系门徒，只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就能证实我们的猜想。”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调查，狄波拉当年肯定有人活下来，我去找一找，有消息立马通知你们，”娜娜莉刚说完，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只见她举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飞快地接起电话。 “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低，娜娜莉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 用不了多久电话就挂断了，本杰明赶紧问她：“如何？” “这个新王还真是有意思，我以为他不啃声不出气，任人摆布，没想到，胆子还挺大。” “到底怎么回事？” “哈哈，人家可不甘心只当傀儡呢，所以私底下一直有动作呢！” 娜娜莉神神秘秘的，本杰明要发火了：“拜托，别卖关子！” “我查阅了新王近半年以来的行程，无论做什么，下边都有三大家族的签章，这圆桌会其实只有三个人，就是目前的三位族长。” “三个人？” “这只是一种说法，不过不让其他人参与进来，应该是当初提前制定好的，所以才造就了目前的和平局面。” 灰牙想到了艾伦：“所以他无意间发现了圆桌会的存在，就想以此作为要挟？” “我猜他还没有把事情捅出来，他杀了百灵夫人，就是最好的证据，艾伦怕她说出去。” 娜娜莉紧接着继续说道：“不知道艾伦是怎么发现圆桌会的，但两个月前，有两份机密的文件失踪了，我想，就是他干的。” “其中一份就是百灵夫人看到的那个？” “没错！” “那另一份呢？” “另一份，证明了乔迪安家族的确拥有大量的私人武装，而且这一份文件，是没有经过圆桌会的，新王秘密展开了调查，他想做一个交易。” 其他两个人都看着她，她皱紧眉头想了半天：“目前的局势很太平，像一碗清水，而乔迪安有私人武装就像是撒了一把石子下去，不光如此，乔迪安至今都掌控着审判局的调查四处，间接等于掌握着审判局，和很多人的秘密，新王要的就是这个，与其想着同时脱离圆桌会，不如从中间把它破开。” 灰牙沉吟了片刻：“你说过，调查四处，负责审判局的内部调查。” “没错，今天的消息，也是这么来的。” 142. 最后一个任务 这场谈话一直持续到天亮，娜娜莉最终让灰牙先别管这边：“既然艾伦是关键，我会顺道盯紧他，倒是你，上次和威廉决斗，既然都被艾伦注意到了，你最好低调一点，先回学校去，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灰牙听她这么一说，多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本杰明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娜娜莉俨然成为了这个小团伙的老大。 没办法，最后灰牙回到宿舍的时候，渐渐有了一种——为什么每次都靠娜娜莉，而自己就是个摆设的想法。 不过这种郁闷的心情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因为睡不着的关系，灰牙干脆登上了平台。 最近几天一直没空上来，这会突然发现收件箱里已经塞满了消息。 略掉各种黄色小广告，还有大堆美容减肥产品，其中就有一条——开膛手入会申请之最后的任务。 好绕口的标题！ 灰牙下意识地觉得，这肯定又是娜娜莉搞的鬼，害怕他无聊生事是不是，所以故意找点活路来拖住他。 没办法了，灰牙只能听从命运的召唤，打开了这条任务提示。 “紧急！今晚午夜12点，东大门集合，各位需要携带的物品及相关注意事项已发送至附件，本任务要求绝对服从，并密切配合他人！看完切记删除！祝成功！” 模棱两可早就成为了开膛手的特色，全篇下来灰牙只抓住了一点，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不就好了嘛，归属感瞬间就有了不是吗？ 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打开任务下方的附件——“灰牙先生，这是您的任务提示，您什么也不用带，只需利用好乐坛奇葩先生提供给您的工具。” 什么鬼！灰牙整个人都感觉很懵哔，敢情还不许问呀！万一乐坛奇葩给他带了一把牙刷，然后任务要求去杀人，灰牙是不是该用刷毛挠死他？ 这种事情你别以为这群疯子干不出来！以目前的经验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想不到的。 于是灰牙只能退出了平台，回到被窝里先睡上一觉再说。 这一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11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环，每隔一段时间就响上一两声，灰牙模模糊糊抓起来一看，是本杰明的消息。 啰里吧嗦几百字，灰牙看着看着就醒过来了。 简单的翻译一下就是说，今晚的任务鬼麒麟也会参加，经查证，他父亲目前仍在王室内廷里工作，灰牙必须得想办法卖个情面给他，因为数日之后，就是鬼麒麟的生日，按照往年的传统，他会带一大帮人回去庆祝。 “鬼麒麟父亲十分好酒，找机会靠近，借机询问有关新王的问题。” 灰牙赶紧起身，胡乱收拾一番，就召唤出天使走进了夜里。 按照惯例，他没有在任何一个监控里留下自己的身影，很快就来到了东大门。 这会一个人也没有，灰牙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进背光的角落。 他在思考，今晚到底要干些什么，又该如何把人情卖给鬼麒麟。 要知道他那个人，就像个老木鱼，敲都敲不破，哪里肯被人收卖？ 实在不行就只有耍阴招了，趁乱救人一命总可以吧！ 灰牙从兜里掏出之前本杰明交给他的耳膜，刚塞进去，天使就在心里默默对他说道：“有人来了。” 远处鬼鬼祟祟过来一个人，灰牙定睛一看，是二极管，后面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眼镜男。 灰牙飞快地朝着那边招了招手，那两人一路飞奔过来，跑进角落里赶紧蹲下身，还左右看看：“怎么，就你一个人？” 灰牙点点头，又问二极管：“喂，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负责带钱，你呢？” “带钱？我负责用好乐坛奇葩带来的东西。” 两人瞬间莫名其妙，扭头看着身边的眼镜男。 “喂，四眼仔，”二极管叫出人家的名号，“你是什么？” 四眼仔站在寒风里浑身哆嗦：“我？我是来点名的。” “点名？” “对，一共5个人，到齐才能出发。” “什么玩意！” 灰牙完全不相信二极管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你装什么装，你居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很正常啊，按照传统，最后一个任务都是前辈们共同商议出来的，这些人没准早毕业了，坐在一起商量该怎么玩我们，美其名曰考验现役人员，还包括我这个队长在内，你怎么不说每年都有我？我还委屈呢！” 灰牙彻底失去了语言，看来人不到齐，就不能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 于是三个人又等了一会儿，乐坛奇葩过来了，手里提着一把大钳，一手递给灰牙：“拿着，让我给你带的。” 灰牙把大钳提在手里掂了掂：“我要干嘛？” 乐坛奇葩耸着肩，两手一摊：“我哪知道啊，就让我带过来，交给你就可以了。” “我去，看来得等最后一个人来了才知道。” 灰牙心想，万一最后一个不是鬼麒麟，那岂不是白干了。 刚这么想着，鬼麒麟就出现了，众人探头把他叫过来。 他压低声音一脸兴奋地问道：“诶？都这么早，不是说12点半嘛，我还提前了10多分钟出发。” “什么12点半！12点！” “卧槽！就是12点半啊，我任务写得清清楚楚，你信不信我拿出来给你看？”鬼麒麟要急了，他可不想在不守时这种事情上留下污点。 “够了！都闭嘴”二极管及时出声打断了争吵，“他就是12点半，任务故意安排他最后一个到……鬼麒麟，快说吧，具体内容是什么？” 鬼麒麟一听只有自己才知道具体内容，顿时来了感觉：“你们绝对想不到！今年算是玩大了！哈哈哈哈……” “卧槽！你踏马有毛病啊，直接说行不行！” “任务要求我通知各位，目标地点三河桥酒吧，目标任务一人一瓶，2小时内返回，不准喝醉！即可出发！” 鬼麒麟超前伸出一只手，所有人都沉默了，齐刷刷地低头去看灰牙手里的大钳。 “队长，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个死！” 灰牙一听二极管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143. 五人行必有一疯子 黎明学院既然属于军事类院校，乱归乱，基本的监控设施做得还比较好。 墙头装着热感应装置，别说按人类步行的速度了，你骑车翻过去都会被抓个正着。 但灰牙不一样，天使都是带翅膀的，所以他移动起来就跟飞一样，还没进入电脑观测的反应时段，他就从侦查范围内消失了。 反正上两次就是这么玩的。 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灰牙还带着4个人，其中一个体重180，全部加起来至少有1000，这怎么飞？完全是颗炸弹啊！ 所有人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蹲作一排，齐刷刷地盯着不远处的高墙。 这时候就有人问了：“钳子能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极管伸手指着某一处，“整座学院的墙顶都有热感应装置，翻上去，先别说摔不摔死，立马就会被抓住现行，我听说还有电击开关，只要碰一下，你下半截，绝对就不能用了！” 几个人倒抽着冷气浑身一哆嗦。 灰牙扭头看着他，心想：这绝对是谣传，我怎么就没事？ 二极管还在继续：“不过嘛，就我指的那一块，看到了吗？是之前某位前辈开拓创新，日夜探索出来的唯一路径，你们以为为什么就选东大门这一块？这里明明是监控最严密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那位前辈黑入了学院的监控系统，找到了热感应唯一一处漏洞，就是这！当年修建的时候，所有电缆是从那个方向铺设进来的，所以地下管道的顶端，不知道为什么，留着一个一人大小的窟窿，用防盗网挡着。” 他满怀期待地去看灰牙手里的大钳：“只要把网夹开，就能出去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要是都知道了还得鸟？”二极管看了看表，“马上就到守卫换岗时间了，还有5分钟……” 所有人卖力地拍着灰牙的后背，一副祝你好运的样子。 灰牙找二极管借了一条围巾，顺着脑袋缠了半圈，万事具备，他挨个去看身后这群人：“你们先别出来，一起过去目标太大，我顺着墙根绕，事成之后看我手势。” 等的就是这句话！ 大家热泪盈眶地看着灰牙，心中统一想着，还好不是我拿大钳。 “还有1分钟……准备！” 灰牙抬手揉了揉耳朵，本杰明在耳膜里对他说道：“我已经拦截了监控，换上了空白画面，你直接走过去都不会有事。” 算了，做戏还得做全套嘛。 之前灰牙戴上通讯装置的时候，本杰明早就等在那里了，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两人经过上一次的实战，显然有了几丝默契。 “时间到！” 灰牙点点头，猫着腰跳出了藏身的角落。 他不敢跑得太快，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不过就算他以慢悠悠的小碎步往墙边上靠拢，后边几个人也下意识地惊叹道：“卧槽，被狗撵了？跑那么快！” 直到来到墙边，这会距离隔得远了，灰牙故意回头看了看，确认那边真的听不见，才说道：“本杰明，一会儿我动手的时候，你就过来抓我！” “我知道，我已经在路上了，你想要什么惩罚？” “就罚我喝一整夜吧！” “呵，你倒挺会做梦！” “如果你真想拿女人来惩罚我，我也不会拒绝……” “看来我下手得重点，不做做样子怎么能行？” “别！你多少选一个我擅长的行不行？” 本杰明沉默了，这会灰牙已经举起了钳子，咔嚓咔嚓地剪着防盗栏。 第一刀下去，铁网像枯朽的树枝一样，齐刷刷地就断了。 灰牙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是他刚才使的劲太大了吗？照这么下去，本杰明还没过来，灰牙就已经瞬间逃出去了。 “喂！”他赶紧假装背过身，“你还要多久？” “5分钟。” “你快点行不行？我坚持不了这么久！” 本杰明干笑了几声：“那你慢点不就可以了……忍一忍嘛！” 灰牙在心底骂了几句娘，远处的草丛窸窸窣窣地响了几声，他赶紧抬起头，只见二极管派了四眼仔过来，蹲在花坛边上看着他。 灰牙抬起胳膊挥了挥手，又指了指高处，意思是再往前就有监控。 四眼仔明白过来了，单手举了个ok的手势。 灰牙这才放心地低下头，随便弄吧，他心里这么想着，又用那把大钳夹住了第二根护栏。 “我快到了啊！你再坚持一会儿！” “你腿短吗跑那么慢！” “要不然呢，我飞过来？” “随便你怎么过来，我再不使劲就露馅了。” “那你就使劲呗！” “我一用力就结束了啊大哥！” “废物就别多嘴……” 灰牙被骂得全身都是火，正巧本杰明出现了，在右后方大喊了一声：“谁！” 灰牙双手猛地一颤，提着一把断掉的大钳就站了起来。 他半张脸被围巾挡着，一双眼睛露出凶光，就连本杰明都有点不敢上前。 远处以二极管为首的几个人，瞬间埋下脑袋。 “队长，怎么办，被抓了！” “别急，有事一起扛，咱们兄弟一条心，绝不能丢下灰牙一个人！” “没错，这是开膛手的规矩，不抛弃，不放弃，大不了一起死！” 就在这时，本杰明故意扯着嗓子喊：“你一个人呐？” “没错！”灰牙也跟着喊，“就我一个人，怎么着了吧！” “卧槽！”鬼麒麟偷偷摸摸瞟了一眼，“他一个人扛了？” “真够义气！队长，怎么办呐？” 二极管抬起手：“都别吵！再等等，对方只有一个人，大不了跟他拼了！” 所有人竖起了耳朵，本杰明又问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有规定晚上不能散步的吗？” “你手里拿的什么？我看你就是想翻墙！” “喂！我有毛病吗我带这东西翻墙？”灰牙举起手里断成两截的大钳，“不信你过来看看……来来！你看防盗网还在不在！” 二极管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直到看见灰牙手里的大钳：“乐坛奇葩，你丫就不能带把质量好点的嘛！啊？” 乐坛奇葩没说话，鬼麒麟在边上和解了一句：“哎呀，幸好质量有问题，要是真把网掰断了，我看今天都得死在这！” 144. 前兆 本杰明凑到灰牙边上，低头看着那把钳子，灰牙好像反方向一用力，直接就把腿扳断了。 灰牙悄悄说了一声：“温柔点啊，我警告你！” “不整到位怎么能让人相信？” “你信不信我一钳子戳死你？” “放心……”本杰明清了清嗓子，故意朝着那边，“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既然你不想睡觉，马上给我到操场去……一直跑到天亮，不许停！” 躲在暗处的四个人心中集体骂了一声娘，灰牙一声不吭地走了。 于是，由本杰明亲自监督，开膛手各位围观，灰牙结结实实地围着操场跑了一整晚。 本杰明翘着二郎腿坐在看台上，他这会就差一杯美酒。 满天的星星带着寒风，本杰明的心里却充斥着报复的快感。 为什么？ 因为当年带头翻墙的那位大哥，就是灰牙的亲爹！ “真够兄弟！” 而剩下的四个人，躲着寒风，相互取暖，又轮流倒地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即将升起，本杰明终于打着呵欠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灰牙整个人栽倒下去，二极管最先站起来，往下抖了抖腿：“都别睡了诶……快快！救人！” 四个人快步小跑过去将灰牙抱在了怀里。 “喂喂！”二极管下手摇晃起来，“你说话啊大哥，你别吓我！” 一瞬间围在头顶的四个人都憋了一口气，这种氛围通常在临终前比较容易出现。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你就告诉我，放心！我一定做到……” 话虽没有这么说，但这几个人的脸上分明就这么写着。 二极管带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所有人都在等他说第一句话。 其实灰牙不是不想理人，是他这会火大着呢！ 加上本杰明还在问他爽不爽，然后“啦啦啦”地一边小跑一边唱起了歌。 当然二极管这几个人是不知道的。 只见灰牙闷哼了一声，缓缓坐起来，把一只手，郑重地递到了二极管的手里，然后—— “妈的……（握紧）再唱！再唱老子废了你！” 乐坛奇葩抱着灰牙的后腰，这会整个人都懵了：“队长，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二极管吓得脸都变了，抓起灰牙的肩膀又开始摇：“醒醒啊，兄弟！你别吓我……” “卧槽别晃了！”灰牙都快吐了，赶紧冲他大喊，“扶我回去行不行？我下半截都快废了！” 于是这天早上，同学们睡眼惺忪地打开自己的房门，正巧能看见灰牙被四个男人抬进来。 抱腿的是乐坛奇葩和四眼仔，两个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还得负责开路，那一脸庄严肃穆的表情，仿佛手里抬着的，不是灰牙的一双腿，而是什么重型生化导弹。 上半身在二极管和鬼麒麟的怀里。 二极管一直低头看着他，完全进入了家长的角色。 鬼麒麟则目视着前方，嘴里反复重复着：“没想到啊！没想到！” 话说鬼麒麟这个人就是为了规则制度而生，要他逆道而行，等于要他的命。 不过这次是没有办法，任务嘛，加上传统大于天。 而且动手的另有他人，自己顶多算个陪衬，所以鬼麒麟也就来了。 其实当时都没人看见，本杰明跳出来的那一刻，鬼麒麟整个人都疯了。 他觉得自己井然有序的人生轰然倒塌下去，甚至还脑补了退学失业，跪在父母面前请求原谅，从此家道中落的种种景象。 “没想到啊！没想到！”虽然只是略施惩戒，但灰牙竟然一个人扛了下来！ 根据鬼麒麟对世人的了解，这种人物，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 开膛手一直以来秉承的都是进退一致，不放弃任何机会，也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也就是说昨天那种情况，应该是二极管大手一挥：“不错！就是我们干的。” 然后大家傻乎乎地跳出去，一起受罚。 可要不是灰牙机灵，把事情糊弄过去了，鬼麒麟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他脸色变来变去，全被灰牙看在了眼里。 还好，一晚上的体力活没白干，灰牙这会儿只想上床躺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大家把灰牙放下了。 二极管最后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没事？” “能有什么事啊？我就想你们把我抬回来。” 四眼仔唏嘘得不行：“你可真厉害！我第一次见谁操劳一整晚，还能说句整话的。” 一时间，众人都为灰牙超人般的体力鼓起了掌。 不是大家见识少，是所有人都睡着了他还在跑，的确让人心服口服，格外羡慕。 “好了，”二极管出手打断，“都撤吧，让他好好休息，这次任务失败，我会详细记录上报上去的，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什么结果？我入不鸟了？”灰牙说起来还有点担心。 “不可能！这是外力因素，我猜会发放一个新的任务，也是团体合作的那一种，你再等几天。” 说完大家准备走。 “等等！”鬼麒麟终于出了声，灰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看着他。 “下周我有个聚会，在我家，灰牙你一起来吧，这次要不是你，我们绝对死定了！” 这番话引起了大家的强烈认同。 灰牙笑出了两排大白牙：“好啊，我一定来！” 把人送走之后，灰牙静静地躺在床上，直到确认再也没了动静，才释放出天使。 他刚唱完那首歌的最后一两句，整个人就像被飞来的货车拦腰撞成了两截。 双腿快速地肿胀起来，灰牙努力地想抬起一只腿，才发现根本就不能动。 不光如此，整个人头晕目眩的，还耳鸣。 一晚上的剧烈运动，这会果然在身体上加倍还了回来。 小萝莉蹲在一旁看着他。 灰牙的瞳孔散得很大，一张脸因为大脑缺氧的关系，泛起了一层铁青。 “喂！”小萝莉拍着他的脸，反复用力拍了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 “干嘛？”灰牙这会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用力喘息了一句。 小萝莉看起来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警告你！如果不想死的话，下次千万别再这样！说到底，你就是个凡人，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天使在你身上你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一旦使用超过极限，等你再把我放出来，你会立马衰竭而死。” 灰牙早在上次就有了这种顾虑，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小萝莉再也不出声，看着灰牙陷入了沉睡。 有时候，能与不能，并不是你能决定。 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从来就没变过，否则哪来的全力以赴，然后又后悔莫及。 145. 萤火虫之歌 那天早上，灰牙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塌陷的山谷，一个带翅膀的女人坐在仅剩的高梁之上，脚下是沉入地底的长廊。 灰牙仰头看着她，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脸，她问道：“你要上来吗？” 灰牙摇摇头。 “你渴望权势，你渴望征服的快感，你为什么不上来？” 灰牙想了想，老实说道：“因为我能力不足。” “是吗？”女人沉默的时候，就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然后她又说道：“我被困在这里了，要是你能带我走，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如何？” 灰牙有些恍惚，这种话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你看！”女人伸手指着远方。 灰牙顺着她的方向，仿佛看到了山河巨变的景象。 人类像蝼蚁一样铺满了整座广场，所有人在朝着他兴奋地大喊，然后高楼拔地，一层盖过一层的宫殿，却还没有灰牙的一根手指那么大。 “你现在还感觉不到，等你想要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什么意思？” “我是说……讨伐的力量！轻而易举地碾碎……再次相遇的那一天，你来和我制定契约吧！生生世世，永远不容悔改的契约，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女人看着灰牙的眼睛，灰牙又想起了制服天使的那段契约章，以及那一首，突然从心底冒出来，能彻底还她自由的歌—— 正在发酵的最后一口酒，浓烟一样刺穿了胸口。 摇一摇手里的萤火虫，再见了，夏日的河流。 “快想起来吧！” 灰牙突然就惊醒了。 他躺在床上，发现自己浑身是汗。 小萝莉倒在枕头边上睡得很沉，灰牙看着她，觉得刚才的梦境无比的真实，或许真的就是天使被降服的那一幕。 但后边释放天使的那首歌，灰牙觉得自己明明会唱的，可是后两句，为什么就想不起来了？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本杰明每隔一段时间送点吃的过来，好歹算是有良心。 直到第三天早上，灰牙终于能下地了，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回庭院去。 李斯坦现在已经成了打掩护的高手，加上又有大法师的协助，灰牙在与不在都没有问题。 他俩这会正坐在魔法格斗的地下室里，灰牙今天回来，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目的，就是见见加奈。 可加奈坐得远远的，全程连头也不回一下。 灰牙本来还挺高冷地摆着一张臭脸，结果被李斯坦无情地揭穿：“你得了吧，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你这段时间不在，她理都不理我。” “她干嘛要理你？” “以前她老问我你在哪，怎么样……现在倒好，我主动叫她她也不理。” …… “看来是变心了，这女人呐，没点本事还真降不住。” 李斯坦叨叨叨地说个不停，灰牙心烦意乱地收回了视线。 目前的局面是他搞出来的，他本来只是觉得，不该把加奈拖进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人家也是无辜的。 或许还有一条，他一直觉得加奈神神秘秘的，很多事情还没搞明白，虽然灰牙私心里觉得她值得信任，但是也不该完全把自己交出去。 现在好了，就算交出去，人家想不想要还不一定，灰牙觉得自己就该高冷下去。 就这样，没过多久，他听到了一个新的消息，加奈要退学。 李斯坦开始劝了：“你想清楚哈，现在上还来得及。” “算了，”灰牙这回是认真的，“这个姑娘傻得很，我说什么她都信，还是不要害了别人。” 李斯坦没说话，两个人像以前一样坐在地下商城的台阶上喝着汽水。 时间过了这么久，要说这两个人都变了，其实一点也没有。 不过李斯坦倒觉得，难得灰牙这么想，他也该有所觉悟了。 汽水喝完，灰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今天晚上还得回去。” “哦！大忙人，一路走好！” “传送你会用的，你可以过来找我，近段时间我可能不回来了。” 灰牙转身丢下了李斯坦，害得李斯坦在背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人还真是，说变就变了。 接下来没过多久，就到了鬼麒麟聚会的日子。 本杰明一大早送了一个淡蓝色的盒子过来，里面是新裁制的礼服。 按照灰牙的要求，选了矿灰色做底，轻质麂皮的中长外衣，亚麻混织同色衬衫，陶土红的口袋巾，灰牙严肃拒绝了领结这个东西，所以整体上的效果，就连本杰明这种挑剔多年的老男人，此刻都闭上了嘴。 今天是酒会，按照计划，本杰明会在外边全程接应，而且娜娜莉也在受邀的行列，所以她风风火火地将各种武装炮弹塞满了本杰明的后备箱。 出发前，她踩着高跟鞋过去打开给灰牙看：“怎么样？” 灰牙低头扫视了一圈，啥也不认识：“那今天就靠你了，我最近状态不好，得好好休息休息。” 娜娜莉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你又通宵了？” “那是！本杰明故意徇私枉法！”灰牙把自己虚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三个人钻进本杰明的新车。 娜娜莉和灰牙坐在后排，她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天使到底是哪来的？” “据黑爪推断，应该是阿尔瓦家族中的秘密。” 娜娜莉半天没吭声，本杰明紧跟着说道：“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我也是！”娜娜莉抬头从后视镜和他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天空女神和天使之间，只怕有什么联系。” 本杰明沉默地点点头，灰牙倒是被点醒了：“我也只是猜测……我记得当时启动天空女神的时候，说不上为什么，我总感觉是因为天使在我身上，才被她认可的……” 两个人都看着他，灰牙努力回想着当时看到的情形：“我记得天使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她还说了什么？” 灰牙摇摇头：“她的记忆好像出问题了，关于她的来源，恐怕只有回到阿尔瓦家族，才能弄明白了。” 这会车已经到了酒店门外，娜娜莉拿出镜子仔细检查着自己脸，本杰明大致说了一下接应的方案，然后灰牙便下了车，又打开娜娜莉的车门。 “别担心，”娜娜莉挽着灰牙的胳膊，轻轻地说道，“之前深海研究院负责对天空女神进行研究，工程师死后，天空女神就被军方秘密转移了，但所有的文件资料，其实全在我们审判局手里。” 她得意地挑起一边嘴角：“这样好了，我回头去翻一翻，一定会有答案的。” 146. 白酒见高下 酒店顶层的餐厅，所有人都到齐了。 鬼麒麟的父亲是一个体态敦厚，留着鼹鼠胡须的男人。 他的脸总是红扑扑的，抿着嘴唇露出善意的笑容。 本杰明提示道：“他叫彼得，好酒，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醉到第二天晚上。” 灰牙站在远处偷偷看着他。 彼得正端着酒杯，站在客席边上等人入座。 按理来说，像这样的宴会大家都很客气，等着主人安排你坐在哪里。 加上今天到的人又不多，除了灰牙和娜娜莉，就是那晚一起翻墙的几个人，再有就是鬼麒麟自家的宾客。 娜娜莉在边上侧过头：“我打听过了，所有人都不会主动坐在彼得身边，那个位置只要一坐下去，就一定站不起来。” 灰牙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你等着瞧吧！二极管来之前就严厉拒绝过，乐坛奇葩基本不喝酒，四眼和鬼麒麟不熟，我又是个女的，那个位置，非你莫属啊！” 灰牙已经跃跃欲试了，说起喝酒，除了上次公会出任务，把自己喝进了大牢以外，灰牙是再无对手。 况且那次纯属意外，毕竟李斯坦熬制的迷魂汤出了鬼。 所以呵呵，要想跟我斗，也不看我小时候是干嘛的。 灰牙一边得瑟一边跟着娜娜莉来到了彼得跟前。 果不其然，鬼麒麟像会见领导一样冲过来抓起他的双手，又把他详细介绍了一番。 彼得眼睛都快笑没了，“嚯嚯嚯”地拍着自己的肚子：“我知道我知道！我儿子提过你，说你把威廉都打趴下了！果然英雄出少年，要我看，现在的人呐，都喜欢攀附权势，一看对方大有来头，多的话一句也不敢说……我喜欢你，就该像你这样……” 彼得一巴掌拍在灰牙的肩上，带着他就往桌子那边走，嘴里还逼叨叨地说个不停。 娜娜莉偷偷露出微笑，看样子成了。 灰牙倒不乐意了，这会彼得还在痛斥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多么的不公平。 就连本杰明都忍不住开始点评：“鬼麒麟果然是他亲生的，这下好了，这个人说话不带脑子，几杯酒下去，估计胆子更大！灰牙……你加把劲。” 灰牙闷哼了一声，规矩地落座等着彼得开始致辞，然后鬼麒麟又上来感谢了几句。 于是，这顿晚宴高大上且沉稳的风格，到这里彻底结束了。 彼得和灰牙开始了单聊，全程不管别人前来敬酒，眼睛里只有对方。 彼得抬头盯着灰牙，他终于不笑了，嘴角抖动得像是一只磨牙的野猫。 当然灰牙也不是吃素的，面无表情，眼神精亮，时不时还冷笑一声，完全是匹狼。 “来！”彼得招招手，“把红酒撤了，再把我的私藏拿出来。” 鬼麒麟明显吓了一大跳：“爸，你别乱来啊！” 彼得拦都拦不住：“你闭嘴！今天我高兴，我要跟你这位同学一决高下。” “完了完了！”多次参加的二极管就坐在灰牙的另一边，他悄悄凑过来，“一来就上私藏，你死定了！” 灰牙有些纳闷，什么玩意这么了不起。 只见侍者换上了拇指高的平口酒杯，再用一个小玻璃壶，挨个掺满。 彼得端起酒：“我先干为敬！” 一口下去见了底。 灰牙不甘示弱，火速跟上。 可是这酒……像一团火一样顺着喉咙就下去了，灰牙觉得无数的火星子从胃里冒了起来，他有点发懵。 “怎么样？”彼得在那头重重放下酒杯，“这是我专门托人从安布雷拉弄回来的，据说是黑银河航海公司耗费多年，才从东方淘到的极品……45度泸州老窖！” “果然厉害！”灰牙兀自点头。 彼得面露喜色，心想这东西从未出过差错，但我的极限也就三杯而已，三杯过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谁知灰牙马不停蹄地给自己重新掺满：“但我觉得，还不够！” 彼得眼神一收，这小子还真够狂啊！于是第二杯又下去了。 等到第三杯结束，两个人一口菜也没有吃，直接上了第四杯。 彼得下意识地看着酒杯，这个小动作被灰牙尽收眼底。 本杰明笑了几声：“他不行了……” 这个时候就该采取另一种战略，灰牙突然一个微笑，端着杯子起身：“这一杯，我敬你！”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根本无法拒绝啊，彼得冒起了冷汗，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举起酒杯。 在这之后，不超过10分钟，彼得已经把凳子拉到了灰牙身边，一手搭住他，满心觉得，这小子怎么就那么优秀，我家那个越看越不顺眼！ 而叔叔们喝大之后通常喜欢教育外带吹牛。 “我跟你说！我在内廷干了那么多年，才去那会儿，你们这一辈小的，还在穿开裆裤呢！” “那是那是！”灰牙赶紧恭维，“叔叔您什么河没趟过，而且内廷是什么地方，一般人想打门口过一脚都不行！” “唔……内廷不好待呐，伴君如伴虎……我这些年，看了太多，要不是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儿子……” “不好待？怎么可能！好多人眼巴巴地望着您的位置呢！”灰牙故意白眼一翻，要有多白有多白。 果然起了效果，彼得不高兴了：“你懂个屁！就现在上边坐着的那位，就他妈草包一个。” “真的？”猎物已上钩，灰牙两眼一瞪，面部表情尽量保持在高度痴迷，且严重好奇的状态。 彼得已经大了，胳膊用力架住灰牙的脖子，一嘴的酒气凑过来，还故意瞟了瞟四周：“我今天也不怕告诉你！我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现在那位，知道是谁吗？” 灰牙没接话。 他压低了嗓音保证不让其他人听见：“一个码头货工的儿子！我看见他被带进来的……胆小懦弱，最开始连字都不识几个。” “叔叔，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哼！我告诉你，真正的继承人另有其人……最开始我也只是觉得奇怪，后来无意中我发现，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每晚凌晨过后，差不多3点左右，总有人悄悄从翻他的窗户……”彼得一脸得意的表情，“你猜他在干嘛？为了不受人摆布，他一直在暗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