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在望》 第一章 抓贼 入了夜的皇宫大内显的别样安静,云眠、明月打着灯笼在前面照路,后面跟着公主,她们刚从寿康宫出来,今日公主高兴,在寿康宫陪太后用膳,所以出来已经很晚了。 云眠走着走着忽然笑了笑,回头对公主道:“公主,我可得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在皇上跟前求情,我恐怕不能回去了。” 明月不等公主说话,挪揄道:“你以为公主是在帮你么?还不是她也想出去。” “哎呀,看穿了你也别说出来啊,真是的,”公主有些埋怨地看了明月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在皇兄面前说我不吃药,害得我挨了好一顿骂,要不是看在七皇兄才远游回来,又碍着太后,指不定怎么罚我呢?” 明月知道公主不高兴,赶忙赔笑说:“公主息怒啊,皇上问话我也不敢撒谎啊。”一提到皇上,明月的脸没来由地发烫。 云眠听到明月提起皇上,心里小小的不愉快了一下,淮王柏峤和皇上果然都是一丘之貉,一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明月,一个就极力地怜香惜玉,只有她最可怜,罚跪挨骂有她的份,赏赐就没有了,明月得了那么好的云锦,她只有在一边羡慕的份儿。 公主听了扑哧一笑,“可怜了云眠,为他人做了嫁衣啊。”谁让云眠整天监督着她吃药的,活该。 “公主快别说了。”云眠不愿去想那些不愉快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着还不够丢人吗?想着她揉了揉可能已经破皮的膝盖。 掐指一算,云眠入宫当公主的伴读也已经六年了,刚入宫的时候还是个黄毛丫头,不知道挨了多少训,好在伺候她的宫女雪莲人不错,处处照顾她,关心她,让她在离家的这几年里也不感到孤独。 记得云眠初次来月事的时候,害怕的要死,哭着跟雪莲说她要死了,雪莲问明情况以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离了母亲的孩子可怜,连来了月事都不知道,雪莲笑着跟良工道喜,说她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云眠思绪越飘越远,直到身旁的明月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原来她们还没出钟粹宫和承乾宫的夹道,没走几步,明月忽然看到几个太监鬼鬼祟祟从门前闪过,“哎哟,那是什么,吓了我一跳!”明月后怕地抚着胸口,大晚上的忽然有东西闪过,不吓一跳才怪。 公主被明月的一声哎哟给吓着了,她故作镇静地道:“你干嘛,大晚上的这么叫,想吓人啊?” “不是啊公主,我刚才看到有东西从前面的门上一闪而过。”明月心情还未平复,她平常可没有这么失态过。 云眠见明月吓的够呛,赶忙问明月,”月姐姐可还好,幸好公主没事。” 公主听说有东西一闪而过,心里也很害怕,“看来皇后嫂子近半年来只顾着永猎,懈怠了其他事宜,不行,我得去说说。” 云眠听说公主要去找皇后,又赶忙掉过头走到前面去打灯笼,这要是再有什么吓着的也是她。 公主一行人来到永寿宫,皇后还没睡,皇后的贴身宫女旃玉看到公主来了,赶忙将她们迎了进去。 皇后把怀里熟睡的永猎让嬷嬷抱下去,站起来迎接公主,“怎么这么晚了也没睡啊,还有空来看本宫,身子好些了?” 公主在皇后下首坐下,脸上有些不悦,抱怨道:“多谢皇嫂关心,差点要吓出一身病来,皇后嫂子该让人管管了。” “哦?”皇后一听,想来公主不是单纯地来看她。 公主这才把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地跟皇后说了,又道:“我住的那本就偏远,如今撞见什么东西,我晚上就更加不敢出门了。” 皇后听了却笑了,好像是意料之中似的一笑,拍着公主的手安抚道:“难为你了,这是本宫的不是,不过你也别害怕,下次保管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她们看到一闪而过的东西,一定是她派去打探的人。 公主一头雾水,不好好的治理,下次还不一定会碰到什么呢? 皇后一看公主就不明白,也不说话,只让她稍安勿燥,待会儿就一切都明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早在半年前皇后就发现如意馆偶有画作丢失,并且古董房里的东西也一直对不上,丢失的那些画作大多是名家手笔,丢失的珍玩更是价值不菲。 后来经过多方暗中调查才发现原来有人暗中与那些太监勾结,私自将画作偷运出去卖成银子,按比分赃。 皇后虽然不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谁,但是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她不可能不管的,一定是这半年多来永猎多病,她一时顾不过来,所以才让人钻了空子。 可是要大张旗鼓地查实在不容易,一是证据不足,二是弄得人尽皆知不好收场,且这样一来皇上一定会知道,皇上国事都忙不过来,平添了烦恼也不好,只能装作不知,等待机会。 公主一直跟皇后枯坐着,呵欠连着呵欠,太监总管陆路通每次来报都说还没有行动,他们已经蛰伏好了,只等着他们行动就可人赃并获。 皇后听了皱了皱眉,道:“你们可得沉住气,不可打草惊蛇若是他们出门你们就拿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们要看看他们把赃物藏在哪里,如何运出去宫去,本宫可不是想随便抓几个人问罪。” 太监总管听了称是,仍就退下。 “皇嫂,原来你是要抓贼啊,再不抓各处就落锁了。”公主已经乏困不已了,逮个人不用这么熬更守夜吧。 皇后一笑,让旃玉沏了一壶茶来,“劳烦你陪我,不然我也乏了。”若是落了锁就难住他们,她也就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了。 终于,太监总管又来报,“皇后娘娘,他们已经行动了,几个太监拿了东西往御膳房去了,还有一个太监怀揣着东西鬼鬼祟祟往储秀宫方去了。” “储秀宫?”公主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一听储秀宫马上来了精神,问首领太监,“你说那些人往储秀宫去了?皇嫂,静妃会不会有危险啊?” 皇后见公主这么关心静妃,笑了笑,让公主放心,又对太监总管说:“公主担心静妃,你带几个人去瞧瞧,有事无事好歹来一趟。” 太监总管微微笑着应了一声,火急火燎去办了。 公主这才放心,对皇后道:“哎,希望静妃没事,若是她有事,皇兄又该心疼了,到时候若是怪罪嫂子,那就不好了。” 皇后很是欣慰地看了公主一眼,到底长大懂事了,知道心疼人了。 没多久,另一个大太监就来报了,“皇后娘娘,往御膳房的那些人已经被抓获了,可是他们嘴巴严,问什么都不肯说。” “这点恐怕难不到你吧,去吧。”皇后听了也不为难,只说让太监去办,她务必要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只是她不习惯下太残忍的命令。 首领太监去了一刻,回来了,静妃也一并来了。 公主见静妃来了赶忙迎上去,问:“静妃嫂子,你没事吧?” “本宫没事,”静妃笑容和煦地对公主笑了笑,又对皇后行了礼,“不知皇后娘娘让臣妾来所谓何意?” 皇后指了指椅子,让静妃坐下,这才指着公主道:“公主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让本宫派人去看看的。” “哦?好好的怎么担心起本宫来了。”静妃原本妖娆的脸上顿了一下,继而好笑地甩了甩帕子。 公主这才拉着静妃的手道:“静妃嫂子你不知道,刚才有人鬼鬼祟祟进了储秀宫,我怕那人伤了你。” 静妃脸上划过一丝惊恐,“当真?” “静妃娘娘,的确如此,奴才亲眼看见的,现在那不轨之人已经抓获了,娘娘要不要见见。”首领太监极为怪异地笑了笑。 静妃还没来得及说话,公主就抢先道:“还不带上来,让本公主看看是何人这么胆大妄为?” 人带进来了,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个玉辟邪,那就是偷东西的太监,还有一宫女、一太监却迟迟不肯抬起头来,公主指着那个拿着玉辟邪的太监,“你就是皇后娘娘要抓的贼?” “皇后娘娘饶命啊。”那太监被公主这么一问,当即害怕起来,不停地磕头求饶,没错,这就是在古董房当差的太监。 相较与求饶的太监,另外一个跪着的宫女和太监冷静许多,一直低着头,也不求饶,公主指着他们,”大胆奴才,还不抬起头来。” 两个人打死也不肯抬头,无奈,太监总管叫了两个小太监来,一一硬掰起他们的头,大家一看,傻眼了,这不是静妃的人吗? 很明显静妃也被吓到了,站起身来退了两步,手指着他们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怎么是你们?” 公主也很是惊讶,这太监总管抓人也太糊涂了,要抓就抓贼嘛,为何把静妃的人给抓来,这样一来,皇后和静妃不生出嫌隙才怪,“陆总管,你糊涂了吧,让你抓贼,你抓静妃的人干什么?” 太监总管打了打千儿,面色如常道:“公主啊,奴才奉命办事,可不敢胡涂啊。” 第二章 敲山震虎 皇后一直坐在那里饮茶,也不说话,只饶有兴趣地看着静妃,想看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静妃话还没说眼泪就已经要流出来了,“皇后娘娘,您这是干什么,一会儿说是担心臣妾,可是转眼您的人就把臣妾宫里的人给抓了,臣妾不服,臣妾要去求皇上做主。” 皇后还是没有说话,听静妃说要去找皇上也并没有拦着,倒是公主劝说着把静妃拦住,皇后冷笑一声,她之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就是心里有些谱,既然静妃要闹,那就闹好了。 好在静妃还算聪明,雷声大雨点小,并不真的去找皇上,若是去了,还不知道谁倒霉呢? 大家又沉默了一会儿,大太监从外面进来了,跟旃玉说了几句,旃玉便不慌不忙把话传给了皇后,皇后听了这才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静妃你稍安勿躁,既然陆路通将他们抓来了,总得给你一个交代,”皇后不急不缓,既然抓来了,那就一定有非抓不可的理由,“若是他冤枉了人,本宫自会把他绑了送往储秀宫任你发落。” 皇后说完让大太监将得来的证据一一说了,这才又问静妃,“这人证物证俱在,静妃再不可说本宫乱抓人吧。” 静妃却不相信,反问道:“人证物证?谁知道是不是捏造的!” 皇后莫名其妙地看了静妃一眼,“就算本宫的那些证据是假,那这个太监总是真的吧,他怀里抱着的宝物可价值连城,你说他一个贼,偷了东西不稳当地藏着,做什么非往储秀宫去呢,非要给你的贴身宫女手里塞,知道的人说你冤枉,不知道的还以为储秀宫是贼窝呢。”说实话,要不是有人暗中给她送信,她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抓获呢。 静妃听了心里自然有一番计较,若是闹大了,对她有弊无利,于是她将矛头对准了她的宫女和太监,“真的是你们?怎么可能,本宫不曾亏待过你们,你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你们好大的本事!” 宫女见静妃失望,这才泪流满面地交代,“我们是娘娘的人,面上虽然风光,可是内里却苦,奴婢家中有年迈母亲,下有嗷嗷待哺的侄儿,奴婢的那点月例根本不够共家中使用,所以奴婢才铤而走险,走上了歪路,奴婢对不住娘娘的厚待之恩。” 静妃听了痛心难当,她捂着胸口指着他们,“你们太让本宫失望了,你们如此,有没有想过本宫,你们这样不是陷本宫于不义?” 皇后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静妃道:“以后管好手底下的人,要知道,若是本宫对你有嫌隙,恐怕今天得到的主谋便不是你的宫女太监了。” 静妃也出了一身冷汗,唯唯诺诺道:“臣妾知罪了。”静妃身旁的另一宫女飞雪扶着静妃,冷眼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女,看来她是活不过今晚了。 公主在一边看着,实在不敢相信静妃的宫人这么胆大,她忍不住对静妃道:“静妃嫂子往后可要管好宫人了,再出错,恐怕要连累你。” “好了,事情的的来龙去脉本宫也都清楚了,静妃宫人私自偷运皇家宝物贩卖,将两人杖毙,以示惩戒,其余的人按宫规处置,”皇后看了静妃一眼,“你的宫人犯错,纯属你没有好好管教,本宫也不得不对你小惩大诫,罚你一年的月例银,禁足半年。” “是,臣妾领罚。”静妃紧咬着牙关接受了皇后最后的裁决。 皇后见事情做了简单的处理,就道:“好了,陆路通,你派人好生将公主送回去,往后没有什么可吓着她的了,静妃你也回去吧。” 皇后待人都退下了,这才把大太监叫来,道:“追回的东西完好地送回去,你明天到内务府去,该好好整顿了,几个受了牵连的房都把人换成老实可靠的,去吧。” 旃玉见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端了一盆热水来让皇后泡脚,“娘娘,您刚刚为何这么简单就把这件事解决了,静妃指使宫人盗卖宫中宝物,罪名不小啊。” 皇后摇了摇头,道:“本宫知道,只是做人做事不能只顾眼前。”静妃是皇上的宠妃,母家财力雄厚,皇上才登基,根基未稳,许多地方都急需人支持,处罚静妃是小,得罪静妃母家是大,再者,都已经人赃并获了,静妃若是聪明,应该明白她这是敲山震虎,往后必定会检点些。 公主躺在床上,打个呵欠汪了一汪眼泪,“瞌睡啊,咱们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出宫呢。” 云眠和明月把公主伺候好了,一起退下,云眠看着左右无人,这才小声道:“月姐姐,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幕后主使一定是静妃娘娘。” 明月轻轻碰了云眠一下,嘘了一声,小声道:“小点声,又不关咱们的事,还是不要议论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我知道,只是跟你说说。”云眠吐了吐舌头,一阵风吹来,云眠顿觉一阵寒意袭来,“那个宫女真是可怜。”她被罚跪了半个时辰膝盖都疼的要命,更别说活活杖毙了,想至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明月听了也叹了一声,安慰云眠道:“别去胡思乱想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结果也是她们咎由自取的。” 雪莲早早地就在景祺阁拿了斗篷盼了又盼,好容易看到云眠,欣喜地迎了上去,把斗篷给披上,“怎么现在才回来,冷坏了吧。”主仆二人一同回屋了。 云眠躺在床上睡不着拉着雪莲一同躺下说话,雪莲给云眠盖了盖被子,柔声哄着让云眠睡觉。 云眠哦了一声,翻了个身朝里面躺着,人心不足蛇吞象,静妃地位身份都有了,家世又好,为什么还要贪图那么一点东西呢? 静妃心有余悸地回到储秀宫,皇后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给她难堪,实在可恨。 飞雪见静妃生气,赶忙给静妃顺气,安慰道:“娘娘息怒,奴婢早就说飞雨不够仔细,枉费娘娘信任她。”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静妃瞪了飞雪一眼,关键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帮忙的。 飞雪笑了笑,端了一盏燕窝来,“娘娘,用一些吧,折腾了一大晚上也该累了。” 静妃看着燕窝,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不耐烦地推开,她现在很烦,皇后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知道的那么多?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她泪光盈盈地看了看漆黑的外面,皇上今晚宿在了哪里? 第三章 偶遇 云眠怀揣着雀跃的心情和公主踏上了出宫的路程,她第一次觉得这长长的甬道有了尽头,出宫,这对她来说本来是多么遥远的事啊。 今日她们特意打扮的朴素一些,因为她们打算先逛逛市集再回程府,公主看了云眠一眼,“我到市集给你挑成人礼。” “谢公主。”云眠微微欠身,呵呵一笑。 坐在马车里的云眠挑开窗帘往后看,高高的宫墙城楼被抛在后面,她终于出宫啦,马车走过一段有护军把守的地段,人声渐渐鼎沸起来。 公主也满是兴奋地挑帘望着,这就是市集啊,果真热闹非凡啊,清脆响亮的叫卖声,十里飘香的酒肆饭馆,摩肩接踵的行人,琳琅满目的货物构造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市集,“云眠,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好啊。”云眠看着外面那么多姿多彩,也忍不住诱惑想要出去。 云眠才揭开车帘,随车的婢女赶忙问:“程小姐有什么事?” “小姐说要逛一逛。”云眠跟公主的贴身婢女瑾儿说了,就吩咐车夫把马车靠边停下。 婢女听了吓了一跳,好言制止道:“使不得,小姐金尊玉贵,到了集市犹如明珠暗投,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公主坐在马车里自然也听见瑾儿的话,心里很是郁闷,伸出头来问:“那你反正是个死了,还不停车。” 婢女和车夫见公主发怒了,不敢不从,只得将马车停下,公主和良工便到处逛了起来。 初绿的柳枝迎风起舞宛如天仙织女,泛着粼光的碧水犹如银河,初绿轻漾着碧绿,扰乱了芳心,柔情四溢,云眠看着初春的美景,心旷神怡。 才出门新鲜,公主看什么都喜欢,恨不得把整条街给搬回宫去,“云眠,我太高兴了,你看这么多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他们穿着各色衣服,做着不同的事,可以跑可以跳,可以放声地哭,也可以大声地笑,我真羡慕地紧啊。” 云眠嗤笑了一声,走在前头微张了两臂护着公主,小声道:“可见公主是说笑了,你羡慕他们,他们还羡慕着你呢,你瞧上了他们的自由无拘,他们还巴望着你的荣华富贵呢。”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笼中的金丝雀罢了。”公主有些不以为然的嘟着嘴。 云眠陪着笑,“所以说了,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个中的苦楚,得陇望蜀不就是这个意思。” 公主点了点头,开始专心地在一个小摊前挑选起头饰来,公主华贵的头饰见的多了,见了这些,反而觉得别致,一时之间难以取舍,“这么多我都喜欢,云眠你说怎么办?” 云眠笑了笑,对公主道:“那公主最喜欢的是哪一件呢?喜欢的东西多了去,公主还挑最喜欢的吧。”她说完挑了一个银制的玉兰花簪。 公主见云眠挑好了,狡黠地一笑,一把夺过云眠手中的银簪,“那我就要它了。” 云眠无奈地看了公主一眼,又从中挑选了一个银簪,公主见云眠挑好了,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好了,我们去别处看看。” 那小贩喜滋滋地看着她们挑选,虽说她们穿的比较简单,可通身的气派告诉他这两个小姐非富即贵,他还以为两个小姐出手阔绰,“诶诶诶,两位小姐还没有付账呢!” “放肆。”公主没想到有人敢拦她的路,当即怒目圆睁。 在宫里待久了,云眠也忘了买东西要付钱,可是她们身上根本就没带钱,伺候的婢女公主又不让跟着,“我们没钱。” “没钱卖什么东西啊?”小贩白了她们一眼,本以为能多赚一点儿,没想到她们还想占他的便宜,于是把两根银制发簪夺了回来,重新摆好,“别挡我生意。” 公主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何时遭受过这种侮辱,还被人驱赶,“我偏要你这个。” 小贩冷笑一声,忽然眼珠子一亮,看着公主皓腕上的明钻海水蓝刚玉镯,换了一个表情,“行,行,如果小姐真的想要,那你就拿你的镯子交换,我吃点亏把这两个给你。” “好。”公主看了看,一换二划得来。 云眠知道公主对这些金钱没有什么概念,赶忙扯了扯公主,让公主别答应。 公主却不肯,将手镯从腕上褪下,拍在小摊上,“拿来。” 小贩欢喜不已地把之前那两个银簪递给公主,一把抓过手镯细细地看了起来,乖乖,他这辈子不愁吃喝了。 旁边的一些商贩看到公主如此阔绰,纷纷扯开嗓门吆喝,盼望也能得一点儿好处。 “慢着!”就在公主带着云眠要走的时候,一个男子喊了一声。 公主以为小贩反悔,正欲返身教训,却看到一个男子立于摊前,两手背在后面,脸上带着咸淡适宜的笑,酝出两个梨涡,沁人心脾,面若温玉,俊逸超凡,干净地不掺一丝杂质,“你在叫我?”公主目光都直了。 那男子点了点头,道:“在下陆黎,一看就知道小姐涉世不深被骗。” “被骗?”公主一头雾水地看着陆黎,她哪里被骗了。 陆黎见公主满脸迷茫,转身问那个忙着收摊的小贩,“请问这两位小姐所买的发簪多少钱?” 小贩有些心虚地看了陆黎一眼,心一横,“五百钱一个。” 陆黎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两个发簪也就一两银子,敢问小姐的手镯价值何许?” 小贩不搭理陆黎,继续忙着收拾摊子,陆黎笑了笑,“往少了说,这手镯少说也得几百上千两,敢问老板,你为何不给两位小姐找钱。” 小贩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找钱?哼,他就是把整个摊子外带全家老小找给她也不够啊,“你,多管闲事......” 云眠本来就觉得上当受骗,加上有人在一旁帮腔,心里有了底气,伸出手,“找钱!” “我不卖了,”小贩见摊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再闹下去,他的人品都坏了,以后哪里还有生意,干脆不做她的生意,小贩一把夺过那两根银簪,将手镯往陆黎手里一塞,“满意了?你给我等着!” 陆黎将手镯还给公主,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交到小贩手里,“我替她们付账,告辞。” 公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手镯,还没来得及说句多谢,陆黎就已经走远了,公主望着陆黎的背影,痴痴地道:“陆黎,陆黎......”云眠也低着头羞涩一笑。 第四章 回府 程府门前,马车外早已放了条凳,帘子掀开,公主和云眠被扶下,面前是黑压压地跪着一片,程天云在一旁垂首道:“臣程天云恭迎公主,公主万安。” “平身吧,程大人。”公主点了点头,让跪着的人全部免礼。 程天云携唐氏跟在公主和云眠的身后,“公主,您休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妥当,请您移驾。” 公主顺着程天云所示的方向走去,过了抄手游廊,又过了个拱门,穿过一个假山花园,才见一座楼院,程天云俯首道,“这便是公主的居所了,此院是公主下榻之处,还请公主赐名。” 公主四下看了看,只见院墙上爬满紫藤,远远看着紫色萦绕,紫带有祥和之意,便道:“就叫紫气东来吧。”说完便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公主路途劳顿,让夫人和小女伺候公主歇息,臣告退。”程天云又叮嘱了唐氏一番,这才退了出去。 唐氏和云眠把东西安置了,又伺候公主喝了茶吃了点心,公主才乏困的躺下歇息。 “公主,我和母亲先出去了。”云眠迫不及待地想去见父亲和兄弟姐妹。 公主半眯着眼睛懒懒地摆了摆手,乏困地嘱咐,“你去就是了,早些回来。” 正厅里,程天云和唐氏已坐在上首,云眠跪在蒲垫上,叩了三个头,哽咽道:“女儿云眠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许久不见,二老已有了岁月痕迹。 “起来吧。”程天云眼眶红红憋了半天总算说出一句整话。 云眠这才起身,又跟兄弟姐妹们见礼,“一别数年,你们可都还好吧?” “我们都很好,只是年年都会想你。”以前要好的兄弟姐妹们纷纷热泪盈眶。 平辈之间见了礼,云眠方坐下,底下的姨娘们才满堆笑容地开口,“七小姐越发长的亭亭玉立了,宫里的水土果然养人。” “哪里的话,姨娘们这几年可都还好吧?听说肖姨娘又给我们添了个妹妹,真好。”良工见到亲人们很是舒心,平日不怎么和姨娘说话的,今天也说了许多。 肖姨娘倍感惊喜地微微欠身,“多谢七小姐挂念,待会儿就让奶娘抱了给您请安。” “不用了,我自会去看的,抱来抱去的没得生病。”云眠心疼妹妹,不忍心那么小的人儿被折腾,云眠细细环顾了一下,少了一个人,“父亲,三哥呢?” 程天云假装没有听见云眠的话,只是脸色不悦地吩咐唐氏,“公主的膳食你要亲力亲为,把云眠爱吃的东西准备一些。” “是,老爷放心,我自会安排。”唐氏见程天云火气不小,只得小心的应付着。 云眠发觉了气氛的诡异,害怕再说错话,便站起来道:“父亲,想来公主醒了,我和母亲要前去照应了,您稍事休息吧。” “嗯,你回来半天了,还未沾口水呢,你也休息一下,晚膳咱们父女再聊。”程天云慈爱的看着云眠,果然长大了,行为举止不似以前粗鲁了,罢了,儿子忤逆,还有个可心的女儿。 云眠挽着唐氏的手,问:“母亲,三哥怎么了?” “你三哥从小就是个不爱学问的,正经事他都不喜欢,这么大的人了,供了个司经局洗马这么个闲职,这两年更离谱了,招了些樱红柳绿的玩乐,还向你父亲要银子,说要开个万瑛楼。”唐氏越说越是头疼,再这么放纵下去,连姨娘的庶子都比他强了。 云眠听了一阵沉默,她和老三程云峰的关系最好了,“母亲,三哥怎么会成这样,公主那里有我就行了,母亲回去吧。” 唐氏听了也就没有往公主的院子,云眠见唐氏走了,悄悄地去找程云峰去了。 云眠一边走一边踩小径两旁的杂草,忧心忡忡,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远远就能望见一个姹紫嫣红的单独院落了,里面落英缤纷,才入春,却有许多名贵的花开得甚艳,墙外的萧条止步于此。 走近一看,令人叹为观止,雕梁画栋,结构别致,丝竹之声袅袅而来,就连侍女泼的水也隐有脂粉的香气,果然别有洞天。 楼上传来乐声,云眠侧耳倾听,虽听不出个名目来,倒是让人心神荡漾,只是歌词太过露骨,声音格外妖娆柔媚,定是那靡靡之音。 云眠循着丝竹之声找去,看到一扇半掩朱门,里面轻纱垂地,伴着阵阵香风摇曳,轻纱后边是一对男女,女子衣衫不整的歪躺在男子的身侧,手里捻着一颗晶莹的葡萄,笑的极其妩媚,然后将葡萄用牙轻轻咬住,然后...... 云眠看的脸红心跳,这些人也太过放肆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谁在外边?”里面没了动静,不一会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倚在门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云眠有些尴尬地侧了侧声,也不敢看那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小声道:“我是来找我三哥的,他叫程云峰。” 那女子轻嗬一声,看了云眠一眼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对云眠道:“他不见你,快走吧。”那女子说完也不管云眠说不说话,把门砰一声关上,里面又传出了靡靡之音。 云眠不死心,使劲地拍了拍紧掩的门,没有一点回音,她失望地往回走,途中遇到了正在准备她的成人礼的老二程云舸。 程云舸看了云眠一眼,“你去找老三了?” “二哥!”云眠一张口鼻子一酸,三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云舸冷哼了一声,说:“别让父亲知道你去找老三了,他如今这般堕落,带累了你可就不好了,好了你快回去,我还忙。” 云眠无力地点了点头,谁能告诉她这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二哥对三哥那么不屑,在她的印象里,三哥待人是最好的,他宁愿委屈自己也不委屈别人,又肯用功,父亲也最喜欢他。 一切都没有答案,云眠叹了一口气,就算三哥今天不见她,明天总该见吧! 第五章 父子反目 翌日,府里张灯结彩,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有地方乡绅,朝中大臣,这些多半都不是真正冲着云眠的生辰来的,只是借着此事寻个结交户部尚书的由头罢了。 云眠从今日起就算是个大人了,唐氏给云眠精心的梳妆打扮了一番,又把早已备好的装束给换上。 云眠不喜脂粉,见唐氏拿着脂粉盒,赶忙趔开身子嫌弃地回避着,唐氏也不强求,只象征性的在脸上擦了些,又涂了少许口脂,忍不住由衷感叹:“我儿总算长大成人了,也把你留不到两年了。”这两日很忙,唐氏也是此刻才有空闲细细打量六年不见的女儿。 “母亲。”云眠羞涩不已,好端端的说这些,可不是让人害臊么,再看镜子里,果真和之前有所不同了,小女儿的稚气虽未全脱,到底也有了些成熟少女的影子。 云眠跟着唐氏接受所有人的拜贺,每个人都千篇一律的送了恭贺的礼物,然后说一通吉祥祝祷的话,授了别人的祝福,就要还礼,一来二去的实在累得慌。 好容易挨完时候,眼错不见,云眠提着裙角和公主开溜了,反正那些太太们也和她聊不来,都是冲着唐氏的面。 “你说说还有什么可玩的?这内院的夫人太过无趣了,不知道外院热不热闹?”内院是没什么意思了,公主又巴望着在外院寻点乐趣。 “公主,外院可都是男客,您是万金之躯,不可坏了规矩啊。”云眠听了直冒冷汗,这公主想一出是一出,一点也不听人劝,殊不知,上头人闯了祸可都是下头人的不是。 公主白了云眠一眼,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凑到墙上的窗格子往外瞧了起来,“云眠,快来啊,我看到陆黎了。” 云眠一听公主看到陆黎,赶忙凑过去一看,果然是他,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来参加她的成人礼?想至此,忍不住笑出声了。 就在她们为看到陆黎而高兴的时候,程天云把陆黎叫走了。 云眠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不远处云眠的两个贴身丫环芳龄、芳遐欢快地跑来,“小姐,三少爷派人给你送成人礼来了。” 云眠一听兴冲冲地拉着公主就往回跑,女客们都在,一个穿着极其妖娆暴.露的女子手中拿着一个锦盒,见云眠进来,妩媚一笑,“这是三公子让奴家给七小姐的成人礼。” 唐氏眼神如刀看着这个女子,就是这些女人带累了她的儿子,这会儿还妖妖俏俏地出现,真是岂有此理,“把她给我轰出去。” 那女子也不害怕,莞尔一笑将锦盒塞到云眠的手中就走了。 今天是云眠的好日子,唐氏再不高兴也得忍着,这些夫人小姐也识趣,自动忽略这个小插曲,也算是其乐融融。 快入夜时,宾客总算送走了,只剩下府中的下人收拾残局,程天云和唐氏坐在正厅上首,谁也不说话。 程天云胸口起伏不断,一直愣愣地看着门口,直到管家来跟他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他这才哼了一声。 “老爷,今天是眠儿的好日子。”唐氏知道程天云是在为老三派来的人生气。 程天云看了唐氏一眼,没好气道:“好日子也让你的好儿子给搅合了,老夫真想一棍子打死他。” “老爷。”唐氏从未见程天云说过这么狠毒的话,她也知道这次程天云是真的被气到了。 两个人才你一言我一语,忽然有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道:“老爷,三少爷派人来向老爷要人,说嫣红姑娘到现在还没回去。” “哼,他还有脸来要人,你去回话,就说那人被老夫下令打死了。”程天云怒不可遏,想他刚直不阿,为人正派,却也生出这样的不孝子来。 唐氏一听脸上顿时煞白,结结巴巴地问:“老爷真的将那女子打死了?” 程天云哼了一声,反问:“她今日让老夫颜面尽失,不打死她,难泄老夫之气,老夫的儿子就是被那些人带坏的。”程天云说了一通气话,怎么说他今天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唐氏看了云眠一眼,有些委屈道:“可是今天是眠儿的好日子啊,老爷不为眠儿着想。” 程天云慈爱地看了云眠一眼,声音变的缓和许多,“老夫怎么有这样的儿子,你看看云冲和云舸,对了冲儿,云舸呢?” 老大程云冲摇了摇头,他都快一个多时辰没有看到云舸了。 云眠见程天云痛心疾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父亲,三哥本性不坏,父亲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程天云有些诧异地看着云眠,他的女儿已经知书达理了,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顽劣,本来今天的云眠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却要在这里担心家人反目,如此一想,心里不禁软了,“好,为父也希望他走正途,既然你这么说,为父给他改正的机会。” 唐氏和云眠听了欢喜不已,只要有一个人肯退步,一定会雨过天晴的,“多谢父亲。” “来人,”程天云叫来一个小厮,“你去告诉三少爷,只要他答应老夫遣散这些女子,入朝为官,老夫既往不咎。” 就在大家都以为气氛缓和了,开始笑着聊天的时候,外边却锣鼓喧天,“走水啦,走水啦......” 大家才放松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呢?唐氏跑出去一看,哭天抢地地喊了起来,“哎呀,那不是老三的住处吗?救火啊!” 跑去带信儿的小厮也连滚带爬地回来了,“老爷,三少爷说老爷心真毒,不单杀了嫣红,还要放火置他于死地,从此要与老爷断绝父子关系,三少爷已经离家出走了。” 程天云一听,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程云峰顽劣不化,纵火烧院,还要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本来他对程云峰还抱有一丝希望,却没想到等来这样的结果。 “老爷。”程天云不堪重负晕倒了,大家手忙脚乱地抚着程天云,云眠已经哭成了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云冲正着急,程云舸出现了,“云舸,你把父亲背回去,其他的人跟着我去救火。” 第六章 内忧外患 火扑灭了,程云峰的院子被烧成了灰烬,什么都没有了。 程云冲看着废墟鼻子一酸,一家人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程天云直到后半夜才醒过来,他虽然气程云峰反咬一口,可到底是他儿子,就问程云冲,“找到他了?” “找到了,父亲不要担心。”程云冲撒了个谎,他没有找到程云峰。 程天云听了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云峰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不知道是为何,突然有一天云峰就变了,本来他还为云峰谋了一个好前程,可是云峰根本不屑一顾。 程云舸看着程天云这么难受,心里很不舒服,“父亲,您就别担心,老三那么大个人了,朋友也多,不会有什么的。”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明天眠儿就要回宫了,夫人,你给眠儿准备一下。”程天云乏困地闭上眼不再多说一句,“眠儿留下。” 云眠坐在床头,看着程天云因为生气而有些发白的脸,“父亲......” “本指望你高高兴兴地,没想到弄成这样。”程天云看着云眠,内心升起一股歉疚之意。 云眠摇了摇头,“父亲,女儿相信您没有杀人,也不会纵火烧三哥院子的。” 程天云欣慰地一笑,他的确没有,但是为什么云峰一口咬定他杀人放火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氏应了一声,带着大家出去了,程云冲和程云舸已经成亲,两个儿媳跟在唐氏的身后,给唐氏帮忙。 唐氏尽心地为云眠打包着一些东西,见时候不早了,就说:“老二媳妇儿,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你的身子不能受累。” 程云舸的妻子孟氏微微欠身,“无事,我陪母亲给七妹整理。” “睡去吧,这里有我和你大嫂呢。”唐氏硬要孟氏去休息,孟氏也实在是熬不住了,便行礼告退。 孟氏一走,唐氏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她瞪了程云冲的妻子何氏一眼,“你看看人家,都要四个月了,你呢?”虽说两个都是儿媳妇儿,可是到底云冲才是她生的。 何氏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唐氏怪她到现在都没能生出一个孩子来,“母亲,云冲他忙。” 唐氏又瞪了何氏一眼,冷笑了一声,“你别把什么都归结到冲儿身上,冲儿忙,云舸就不忙?”自己不争气就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她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孙子抱不着,儿子也离家出走。 何氏更加无地自容,转移着话题,道:“母亲,云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寻摸着找人家了。” “是啊,”唐氏提起云眠,脸上不由地柔和起来,“不过云眠出宫再怎么也得公主出嫁以后了。” 何氏讨好般地点着头道:“既如此,咱们也该物色着,等公主说了婆家,也就可以给云眠张罗了。” 唐诗听了忍不住一笑,“眠儿啊,年纪不小了,却还和从前一样的顽皮,哪像我啊,我有她那般年纪,都怀了冲儿了。” 何氏脸上挂不住了,唐氏的这一句话可真是让她臊得慌啊,嘴里在说云眠,可实际上还是在给她递话,“母亲,我得了一张方子,正在调理呢。” “嗯,这还差不多。”唐氏这才满意,虽说生孩子靠天意,可也得人为做些努力才是。 第二天,云眠和公主就坐上马车回宫去了,云眠在马车上哭的稀里哗啦,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却不能一起分担。 公主见云眠哭的可怜,就安慰她,”你别哭,若是你家中有事,我再求情放你回去。”云眠听了这才止住哭声。 云眠一回宫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暂时跑开家事烦恼,回忆起那个美好的男子,“陆黎,陆黎。”她翘着唇角口齿缠绵地一遍又一遍的小声默念这个让人着迷的名字,她感觉陆黎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潭,她无可挽回地掉了下去。 陆黎实在太美好了,云眠甚至觉得她对他产生的爱慕都玷污了他,他在她心里就是只能仰望的谪仙一样。 云眠望着远处的天空,掐指一算距那日相遇至今也才三天,可她却觉得漫长的有如三年。 “总算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羞死人了。”云眠想到陆黎有些害羞,可又忍不住的往那里想,一个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忧的。 雪莲抿着唇进来,见云眠这变幻莫测的表情,打趣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在想心上人吧?” 云眠听了,脸上一下子变了颜色,“才不是呢!”她有些心虚地不去看雪莲的眼睛,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心事? 雪莲有些错愕,好端端的,怎地生起气来,再看云眠那绯红的脸蛋,一瞬间明白了,也不怪云眠乱发脾气,促狭地笑了笑,“奴婢随口一句,就把小姐气成这样,罢了,奴婢出去,小姐一个人待着吧。”小姐这是长大了。 看着雪莲的背影,云眠倒是不安起来,雪莲待她可不仅仅是主仆关系,更像一个姐姐,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关爱,多少次生病委屈的时候,都是雪莲陪伴在她身边,但此刻她却对雪莲乱发脾气,她有些后悔,心虚地想雪莲应该不会生气。 云眠才胡思乱想,公主的贴身宫女瑾儿就匆匆来了,气喘吁吁地道:“程小姐,公主找您呢!” “哦。”云眠听了就和瑾儿一同往颐和轩去了。 公主和明月都在,见她来了,公主站起来道:“你们陪我去寿康宫一趟吧。” 云眠拉着公主问:“去寿康宫干什么?” “你也知道我喜欢陆黎,”公主说着脸上红了起来,“我想求太后给我指婚,你们两个陪我去。” 云眠一听犹如被人当头一击,她刚才还在幻想和陆黎的种种,转眼公主就要求太后指婚了,“我不去。” “你必须去,”公主拉着云眠的手,非让她去不可,“明月把她拉上,我们走。” 云眠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被公主和明月拉着走了,她紧咬着嘴唇,若是太后答应了,她该怎么办,如今她也算得上腹背受敌了。 第七章 请婚被拒 公主才进寿康宫的大门,就看到太后贴身伺候的喜嬷嬷在外边晒佛经。 “嬷嬷!”公主丢开明月的手,几步小跑到喜嬷嬷跟前,一只手有搭没搭的翻着佛经,“这些书好好的,作什么又晒啊?太后呢?” 喜嬷嬷指了指寝殿,脸上透着欣喜,“皇上和淮王爷在寝殿陪太后说话呢,心情好着呢!” 太后的寝殿里时不时地传出人的话语声,宫女打了帘子,公主带着云眠、明月进去,“给太后请安,给皇兄请安,七皇兄安好。” “容珍啊,正说你呢,起来吧。”太后瞄了一眼中规中矩的公主,今天还有点儿公主该有的矜贵。 明月则身随着公主起身,垂首侍立在一边,微微一抬眼帘,刚好能看见柏弈。 “七皇兄,你何时进宫的?”公主几天不见柏峤了。 柏峤摸摸嘴边的两撇小胡子,眯着一对桃花眼细细打量了公主一遍,嘿嘿一笑,“才进宫,给太后请安来了。”上一次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看,这次细细打量公主,出落地更标致了,虽然是个病秧子,倒也不失皇家公主的气派,身后侍立的明月长的出挑美丽,让柏峤看了就忍不住的想要拥之入怀,本就随便扫一眼的,倒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公主见柏峤借着喝茶的空档,总是有意无意的看身后的明月,心里一笑,“七皇兄,你在看什么呢?我身后有什么好看的?” 柏峤心虚,一口茶喷了出来,差点没被呛死,直咳的眼泪汪汪,“我吃个茶,能看什么?”他好歹也是王爷,闹出偷瞧宫女的笑话不好听,他虽好美色,却也不猥琐。 明月又怎么不知有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那种带着垂涎的目光让明月很不自在,觉得被唐突,可看她的人毕竟是王爷,她也只好作罢,只再不抬起眼皮了,眼不见为净。 “可呛着了?”太后见柏峤呛咳不止,担心不已,“容珍不可胡闹,老大不小了。” “就是,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柏峤瞪了公主一眼。 公主见柏峤说起给她找婆家,脸上不由地一红,羞涩地低下头,“你说了不算,母亲也这么认为?” 太后没想到公主一反往日的反感,竟然羞羞答答起来,心里一动,看样子这个女儿也开始知人事了,“你身子弱,母亲也不好逼你,不过说到年纪,你也实在不小了,十八了,待嫁的公主就数你年纪最大了。” 公主听了,心一横,“母亲,女儿已有心上人,求母亲指婚。” 太后听了惊讶不已,之前一直这看不上那看不上,现在竟然说有心上人了?“到底是谁得到我们公主的青睐?” 公主脸上一红依偎在太后的怀里,羞涩地道:“母亲,女儿不敢隐瞒母亲,女儿对此人也就是一面之缘,不过,女儿却中意他,他叫陆黎,女儿非君不嫁!” 太后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柏弈,“陆黎?”只要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倒是无所谓,不过也得看楚易的意见,“皇帝如何以为?” 柏弈听了没说话,只看了眼云眠,云眠很紧张地双手握着,嘴唇紧抿着,很明显她也很想知道他的答案,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沉陷的不止公主一个啊,他不知道陆黎有什么本事,能让两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爱上他,心里没来由的气氛,”想都别想!” “为什么?”公主没想到柏弈会一口拒绝她的婚事,眼泪夺眶而出。 云眠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丝甜蜜。 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公主在寿康宫里哭着不肯走,反正不管怎样就是想得到陆黎。 太后见公主这么难过,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一边忙着派人去打听了陆黎的背景,一边派人叫了皇后,既然她说的话柏弈不听,她就只能找皇后帮忙了。 皇后回到永寿宫,就让贴身宫女旃玉去请柏弈,然后亲自下厨张罗了拿手好菜来。 柏弈对于皇后从无拒绝的,虽说实在没有心情,也并不拂其好意。 “皇上,看您眉头锁的紧,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皇后斟了杯酒递与柏弈。 柏弈看着酒杯一愣神,“没有,”酒能解愁,也能添愁,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咱们的永猎可还好吧,朕近日忙,也没顾得上看他。” “皇上放心,永猎奶娘带的好好儿的,”皇后笑了笑,又说了些娘家的新鲜事儿,什么大哥家的庶女出嫁了,什么姑表姐家得了个胖小子啊,“皇上,前两日臣妾杖毙了静妃的宫人,罚了静妃一年月例禁足半年,皇上可有斟酌的。” 柏弈从来都不怀疑皇后的办事能力,既然皇后有此决定,你就一定有原因,“你看着办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皇上还是该去看看,让她知道皇上惦记她,她身边少了贴身伺候的,皇上瞧着给一个。”皇后万事都是周全的,她不敢贸然挑人去,免得让人以为她在布眼线。 柏弈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 皇后又给柏弈布菜,拉起家常,“永猎老是喊着无聊,宫里的孩子太少了,兰嫔的孩子也才两三个月,哎,说起来,这些王爷公主的也都到了适婚的年纪。” 柏弈听她话中有话,料着是受人所托,本不欲对付,又想着她也是尽本分,便接着道:“是啊,我这些兄弟妹妹们也该有去处了,头一个要紧的还是容珍。” 皇后有些紧张地看着柏弈,也不懂柏弈是个什么意思,忐忑地说:“皇上,臣妾有件事儿要说,要是说的不好,还请皇上原谅。” “你说。”柏弈让皇后说。 皇后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这才道:“其实,臣妾是想跟皇上说容珍的事,估计也瞒不过皇上,容珍心大,王公贵族早就被她一一排过了,没有一个合眼称心的,如今看上了陆黎,若是错过,可耽误她一生啊。” 柏弈听了冷笑一声,反问:“一个早已成婚的人值得她那么日思夜想么?” 第八章 各怀鬼胎 皇后听得出柏弈语气中的不悦,但是太后发了话,她也不好敷衍了事,再说陆黎已经成婚,太后也知道了,可是太后吩咐下去,不要把陆黎已婚的事告诉公主只要皇上点头,太后有的是办法,“公主是金枝玉叶,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太后千叮万嘱不要把陆黎已婚的事情告诉公主,公主性子烈,知道了还不闹出事来。” 柏弈听了冷笑一声,对皇后道:“朕是皇帝,尚且不是想什么得什么,她只是个公主,难道比朕还了得?” 皇后听了柏弈的话,有些疑惑地看着柏弈,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柏弈心烦意乱,猛喝了两杯酒,“此事暂且不提,朕考虑考虑,回宫。” 柏弈一回宫就便移昭仁殿后室,室内挂匾曰‘五经萃室’,命人取了书来,窝在坐炕上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柏峤前来请安,在外面小站了一会儿,这才进来,“皇兄,你这书看了一盏茶了,怎不见翻篇儿啊。” “你怎么进来了,无事就回王府去。”柏弈不耐烦地看了柏峤一眼,想快些打发他走。 柏峤嘿嘿一笑,急什么,他此次前来是来向柏弈讨人的,“皇兄,臣弟府里少个人,皇兄能否把容珍跟前的明月赐给臣弟,若不然,程云眠也行。”明月长的那叫一个漂亮,云眠那叫一个娇憨可爱。 柏弈这才哼了哼,用手指翻了一篇儿,又拿眼睨了柏峤,他这会儿正生闷气,上次在寿康宫午膳时,柏峤那见一个爱一个的本性毕露无疑,“堂堂淮王府王爷竟然管起府中的人口来了。” “皇兄,赏明月月给臣弟做王妃吧。”柏峤讨好地看着楚易,他老大不小了,现在松口要讨王妃,柏弈应该不会残忍拒绝吧。 柏弈叹了一口气,“你若是真心的,朕也不可不成全你,只是,这也不是朕说了算的。” 柏峤以为柏弈舍不得,明月老是偷偷地看柏弈,眼神那叫一个含情,一对上他的视线便很是不耐烦地撇开,他自问长相不差,只是老早地留了两撇八字胡,看起来有些像衙门里的奸佞师爷,哎,王妃和皇妃,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既然明月是楚易的,他就要程云眠,“皇兄,你若是舍不得,把程云眠赏给臣弟,臣弟也喜欢。” 本来楚易还在考虑如何成人之美,没想到柏峤却说出这种见异思迁的话,顿时火气不小,将手边的一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摔,怒道:“你如此朝三暮四,朕如何将明月赐于你,哼!” 柏峤没想到柏弈会这么大的火气,心里也十分不悦,“皇兄息怒,就当臣弟什么都没说过。” 柏峤灰溜溜地出去,赵寿全见柏峤出来不断地弓着身子赔笑,“王爷,您的鞋湿了,奴才给你擦擦。” “一边去。”柏峤在里面受了气,正愁没处发,见赵寿全那股子谄媚劲儿,心里十分不爽,一脚就把他蹬了几个滚,不知道柏弈是怎么了,难道要他们兄妹二人都一辈子孤独终老么? 柏弈听着柏峤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把手里的书搁下,他叹了一口气,如今他这个皇帝是当的处处不顺心,撇开一些繁琐的小事不提,朝堂上的事就够让他头疼。 赵寿全麻溜地进去把地毯上的茶盏碎片收拾干净,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屏气凝神地伺候着,他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动不动就上火,“皇上,龙体为重啊!” 柏弈真的是烦透了,群臣之间的明争暗斗,圈地,受贿,结党,“这些人当真是一天都不让朕消停啊!” “哼!”柏弈气哼哼地将手中的朱笔往案上一拍,“这些老滑头瞅着老虎年轻,都想在老虎头上拔毛,还有那些站在中间的大臣,不就是想看看朕站在那一边吗?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盼着朕,朕哪里这么容易让他们猜到!你怎么看啊!” 赵寿全像是在油锅里炸了一遍似的,外焦里嫩,他一个宦官,怎么敢置喙朝政啊,可是皇上问他,他也不敢不答,就道:“奴才不敢参与朝政,不过就奴才个人而言,要是有人存心为难奴才,给奴才出难题,那奴才肯定就想办法将难题抛回去。” 柏弈吃了一口茶,觉得赵寿全说的还有道理,呵呵一笑,提起朱笔道:明铁宗和顾长严互相争斗,那朕就派姚通和程天云他们这些中间观望之人去了断这件事情,这样朕既不参与,他们说也别想置身事外。” 赵寿全在一旁擦着冷汗奉承道:“皇上英明啊。”其实他很想不明白,皇上这么做不是把程天云也拉下水了么?这是什么道理啊! 第二天早朝,柏弈便当场做了决定,这下朝堂上便也没有人不服了。 程天云倒是愁眉不展了,他一心想为朝廷办事,但是也决计不愿意牵扯进这些党派之争来,但是柏弈金口一开,他也无可奈何。 下了朝,姚通便和程天云走近了,道:“不知道程大人打算如何着手这些事情啊?下官定当马首是瞻为程大人效力!” 程天云看了姚通一眼,心中一声冷笑,他姚通倒是聪明,两句话就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了,要是事情办的好,他姚通也有功,要是办的不好,全是他程天云一人的主张,“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皇上是什么心思,姚大人这么聪慧的人,不会看不出来吧?老夫还得仰仗姚大人呢!” “程大人说对了,下官看不出皇上的心思,所以才要倚仗司大人啊!”他保持中立就是为了站在有利的一边,这年头谁不审时度势呢,他姚通可是不做一点亏本的事。 程天云道:“姚大人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只好说老夫的愚见了,明大人与顾大人都是重臣,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的臂膀你可敢动?走过场姚大人可会?” 姚通见程天云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言,眼珠子瞪了一瞪,吹着胡子道:“程大人所言甚是,下官拜服。”程天云当真是老狐狸啊,审理这件案子,罪名可大可小,只要程天云愿意出头,两边都有数不完的罪证,到时候他也可沾上一光啊,可恨的是程天云考虑的太长远了,只想明哲保身,不想要功名利禄了。 第九章 争风 又是一个大好的天气,整个宫里都被春色沾染,就连冷宫也偶尔有一两抹绿色装点,更别说其他的宫殿了。 储秀宫内繁花似锦,这所谓的繁花,不仅仅是花园的鲜花,还有各宫的美人花。 一个个打扮的雍容华贵,坐在一处,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各自独有的美貌和气质。 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说这朵花美吧,那朵更娇艳些,说这朵娇艳吧,总是有另一朵比之更甚,要是此情此景让普通的老百姓见了,还以为是百花仙子下凡来了,皇上就是好福气,天下美色尽在此了。 “诸位姐妹,今日邀大家来,就是要大家一同欣赏本宫的这几株茶花。”静妃无不骄傲,皇后不是让她闭门思过吗?她不能出去,别人到她宫里来总无妨吧。 柏弈知道她喜欢山茶花,亲自去花房挑选的,她又单独请了花匠悉心照顾,今日花开,可不是喜事儿吗? 兰嫔忍不住啧啧赞叹,果真是好花啊,且看这‘十八学士’树形优美,叶绿油亮,片片水润,数百片花瓣组成六角塔形花冠,密密实实,颜色饱满,没有一丝残损,还有‘六角大红’也是开的甚美。 皇上也给兰嫔赏过一株‘状元红’,她稀罕的跟什么似的,每天亲自悉心照顾,可开的花总是不如意,总感觉那花朵儿不够红不够大,她住的也不是风水宝地,没有皇上的恩泽,连花儿开的都不美。 兰嫔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呢?要怪就怪她和娘家没本事,她静妃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谁不知道楚易对她好是因着她母家的家业啊,得意须忧失意时,兰嫔也不是嫉妒,只是觉得静妃为人太过高调,不给旁人留余地。 “妹妹不懂欣赏山茶,可是也看的出这花开的好极。”佟贵人热络的跟静妃聊着,极现一副谄媚的嘴脸,要是能把静妃巴结好了,说不定也能沾一沾光,多见见皇上呢。 静妃自然感觉到佟贵人的示好了,与其说示好,更不如说是奉承,她又怎么能不照单全收呢? “佟贵人说的极是,这几株可都是极品啊。”静妃用套了镶宝石护甲的手掸了掸宫装,又抿了抿耳后的发迹,这一动作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瞧瞧人家的打扮吧,蜀锦宫装,腕上的翡翠玉镯更是少有,无一不在彰显着她的荣宠,一个受了罚的妃子依然活得有声有色,皇上依然宠爱的无法无天,别的妃嫔跟静妃一比就相形见拙了。 不管皇后怎么罚,只要皇上不说话,静妃的地位终究是稳如泰山啊。 “咳咳。”大清早的,虽说不冷了,静妃到底身子娇贵,咳了两声。 一旁的贴身宫女赶忙去端了一碗热的羹汤来,“娘娘,早起天凉,用两口热乎一下身子吧。” “好。”静妃又咳了两下,用手绢掖掖嘴,就着这个宫女的手用了两口,才好些。 几个位份高的倒还罢,那些位份低的羡慕的不行,“娘娘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机灵聪慧,哪像咱们啊,手底下几个黄毛丫头,没有一件事儿不让人操心的。” “哪里,这宫女啊,是皇上从乾清宫里面挑给本宫的,叫慧心,可体人意儿了。”静妃炫耀的时候都要飘起来了,女人再多也不怕,能独享皇上宠爱的独她一人,皇上宫里伺候的,那都是太后宫里挑出来的伶俐人儿。 佟贵人心里无不嫉妒,皇上果真是偏心的厉害啊,前几****看上了蜀锦,皇上不给,偏偏就给静妃了,其实这事她己也不是没听说,听见只当没听见,现在眼见为实了,心里可不憋着气吗?偷东西的贼,皇上为何还宠着她。 这哪里是赏花会啊,分明就是静妃的炫耀会嘛,炫耀皇上有多宠爱她。 “哎呀,静妃娘娘,嫔妾可真是羡慕啊,皇上赏了这么一个可心的宫女,”佟贵人话里夹枪带棒,你炫耀,我就揭你的伤疤,“要不是娘娘先前的宫女犯了错,娘娘现在怎么有趁手的人使唤啊,嫔妾也巴望着身边的宫女犯点儿错呢,说不定也能得一个伶俐人使唤。” 谁都没想到佟贵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然她也说出了大部分妃嫔的心声,这佟贵人啊,出生不是太高,位份也不是太高,可是为人就是这样,谁都敢惹,你让她不痛快了,她再怎么也要让你不自在。 佟贵人除了把皇上和真正皇家的人放在眼里,其他的她都看不上,她觉得哪怕是皇贵妃,说白了也就是个妾,有什么可能耐的。 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的李妃幽幽开口了,“佟贵人这话说的,倒也有理,只不过你确定你的宫人犯了错,皇上也会赏你一个吗?恐怕不是谁都能有那面子的吧。”李妃一直和静妃交好,有人出言不逊顶撞静妃,李妃自然就要替静妃出头。 李妃就像是静妃的护卫,静妃风光了她就躲在静妃的身后默默无闻,有人攻击静妃了她就得跳出来,替她回击。 也许宫里有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李妃也是妃位,且又是名门望族,为何却在静妃面前矮了一大截,可是这个中缘由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去猜,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佟贵人被李妃一顿呛,免不了面红耳赤,这李妃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平时唯唯诺诺的,说起话来还真伤人,不仅戳了你的软肋,还让你发不了火,当然,人家是妃,佟贵人就算有火也不敢发。 “李妃娘娘说的是,不是谁都有那个面子的,嫔妾估计就是娘娘你也一样吧。”佟贵人有些尴尬的回敬了一句,可是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回应都没有,“还是李妃娘娘好啊,抱着大树好乘凉,娘娘也不得皇上宠爱,可是说话却硬气的很。” “好了,慧心,上点心吧。”静妃心里冷笑着,这佟贵人也太不自量力了,想中伤她,哪里那么容易啊。 兰嫔有些同情佟贵人,又是一个不肯认命的傻子,只要皇上一天需要静妃娘家身后的财力,静妃就得宠一天,就算是皇上不需要了,又怎知不是真心对静妃的呢? 兰嫔算是妥协了,她空有才情,皇上不爱,再美也是无用的,各花入各眼,而她注定枯萎,她默默无闻不愿显在人前,因为她有个儿子。 赏完花的下午,就开始有传言了,说是佟贵人因为跟前伺候的宫女打翻了一个茶盏而被责打的下不了床了。 第十章 斗胜 关于佟贵人恶毒的行径,佟贵人事后也很后悔,千不该万不该,逞那一时之气,现在好了,这要是传到柏弈的耳朵里,只怕没那么轻松,这个恶名是背定了。 柏弈当然也知道了,这后宫,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能瞒得过的事,可有时候,有些他不想知道的事,哪怕是拐多少个弯儿,也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不,外边又候了许多等着觐见的嫔妃,多半都是跟静妃要好或者和佟贵人有过节的,虽说佟贵人处罚奴才是应该的,可是到底奴才也是娘生爹养的,如此行径太过狠辣。 “皇上忙完了吗?”外边是等得不耐烦的妃嫔,一个个巴巴地向赵寿全打听着,好趁机落井下石。。 赵寿全也着实为难坏了,柏弈不愿意见这些妃嫔,又不给个理由,让他这个当奴才的出面应付,这些妃嫔是好打发的吗? “各位主子还是请回吧,皇上为了国事忙的焦头烂额,发了好一顿脾气,说今天不会接见任何一位主子了。”赵寿全不敢编瞎话,要找个理由搪塞,往后只怕又要记笔帐在他头上,还不如就说皇上不见来得实在。 这些妃嫔都不是太受宠的,所以一听是皇上不想见,也都安静的退下了,声气儿大的被皇上听见了,以后指不定被皇上厌弃呢。 赵寿全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进去,见皇上闭目养神,也不敢说话,本分的侍立在一边。 柏弈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了,眼睛也没睁,“都打发走了?” 赵寿全上前一步,弓着身子回道:“都走了,皇上大可安心了。” “怎么打发的?”柏弈倒很好奇,那么一堆叽叽喳喳的女人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有几分能耐啊。 赵寿全干笑两声,咧着嘴,“回皇上,奴才说皇上今天不想见任何人,主子们听了,这才各回各宫的。” “什么?”柏弈一听,一跟头从炕上翻起来,气得咬牙切齿,这个赵寿全,还以为有多机灵呢,原来拿他当挡箭牌啊。 赵寿全吓的一哆嗦,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啊,奴才也是没办法啊,奴才人微言轻,主子们怎么会信服,只有皇上您能镇得住啊。”最近怎么老是触霉头啊,皇上也是,不想见人,还想留个好名声,黑锅总是让他背,他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有那么大的担待。 柏弈最不爱看赵寿全那副委屈模样,很是头疼,“算了,也不能真怪你,佟贵人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不处理怕是不行了,传到太后耳朵里更糟,你去知会皇后一声,就说朕的意思是那受伤的宫女养好伤就恩准她提前出宫回家吧,佟贵人罚她抄一本佛经,修修心养养性也就是了。” 赵寿全领了旨意,心里琢磨着皇上这样的决定还是很不错的,安抚了宫女,对佟贵人也是小惩大诫,估计这样的决定也没人敢置喙了。 在宫里,凭空消失了的宫女儿太监数不胜数,只不过佟贵人的是摆在明面上的,真要深究了,只怕没有几个是清白的。 佟贵人在永和宫东配殿里是坐立不安哪,听说一大早那些妃嫔就去觐见皇上了,肯定没少说她的坏话吧。 “主子,赵总管来了。”一个宫女在进来通禀。 佟贵人更加紧张了,身子有些颤颤巍巍,在贴身宫女小樱的搀扶下去了正厅,一见赵寿全昂首挺立在一边,赶忙堆了笑容,“赵总管来了,赐坐。” 赵寿全打了一个千,婉拒道:“多谢贵人,不必了,奴才是来传皇上口谕的。” “臣妾领旨。”佟贵人瘫软地跪下,看来惩罚是在所难免的了。 赵寿全看佟贵人的样子就知道担惊不小,胆子倒是大,就是缺脑子,心里倒是看不起佟贵人了,“传皇上口谕,皇上特别恩赐受伤的宫女伤愈后提前出宫回家,佟贵人罚抄佛经,修身养性,钦此。” “谢皇上。”呼,佟贵人松了一大口气,身上的宫装也已经湿透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还念及往日情分,没有赶尽杀绝。 赵寿全不咸不淡的招呼了一声,“佟贵人好自为之吧,皇上可是力排众议了,皇后娘娘也是格外开恩。” 佟贵人遭受了一劫,遣退了宫女,一个人伏在梳妆案台上哭了起来,总算没有受太大的处罚,位份算是保住了,不过,从今往后,只怕恶名已留,皇上也对她更加寒心了吧。 “回来了。”柏弈抬了下眼皮子,看赵寿全弓着身子进来了。 赵寿全打了个千,“回皇上,奴才已经办妥了。”要说,赵寿全还真是想不明白,佟贵人与众妃嫔格格不入,且又做了这样残忍的事,皇上为何还手下留情,这么做可没做到静妃的心坎上。 柏弈就是不看赵寿全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咳了一声,“你又在妄自揣测圣意?” “皇上英明。”赵寿全‘咚’的一声跪下,这当差当得够久了,本该愈渐油滑才是,怎么反而被皇上拿捏得死死的。 “朕知道你的心思,佟贵人着实可恶,可是这也是朕的疏忽,皇后说的对,做皇上的女人最幸福也最辛苦,得了宠的就幸福,没得宠的呢?”做皇帝有做皇帝的难处,宠爱谁都不一定由着性情来,不过,她们既然是自己的女人,那么就尽量容忍吧。 “朕有时候就在想,要是这些不受宠的妃子嫁的是平常人,多半也是被捧在手心,百般呵护,而给朕当妃子,有多少人深闺寂寞,恐怕连朕自己都不清楚。”柏弈对这些女人还是有愧的,要是重罚佟贵人,那她在后宫就更加没有立锥之地了,这个后宫生存之道他还是明白的。 赵寿全没想到柏弈会说这么一大堆的酸话,还是对着他一个太监说的,要是柏弈是个普通人那一定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柏弈说完就醒过神来,嗤笑一声,自嘲道:“跟你说这些个做什么?” “皇上,奴才也懂。”赵寿全赶忙表态,虽然他六根不全,可也是省人事儿的啊。 第十一章 阳奉阴违 陈天云回府就把几个儿子叫到书房了,道:“我们程家在朝廷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但是现在的皇上显然不满意,你们以后做人做事可要当心啊。” 程云冲见陈天云说了这许多,便问:“父亲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他今日办差,并未参与早朝。 “明大人和顾大人被人暗中弹劾圈地受贿结党营私,皇上要我和姚通主理此案。”成天云便将不日在朝堂的事跟他们说了。 程云舸听了,一下子来了精神,赶忙道:“父亲,这是个机会,若是我们尽心尽力为皇上办妥此事的话,那我们程家一定会更加受到皇上的重视啊。” 程天云听了不语,眼睛看着程云冲,程云冲听了程云舸的话,皱了皱眉,“我倒觉得这件事情我们不该逆风出头,皇上不表态,我们谁都拿不准皇上的心思,我们若是秉公办理,那一定会得罪娄顾二人,此二人势力盘根错节,轻易扳不倒,反而树敌,若是真的扳倒了娄顾二人,那我们程家便在朝中一支独大,树大招风,倒不是一件好事!” “那大哥的意思就是我们应该眼睁睁放掉这次机会?”程云舸一直都跟程云冲不对付,他是姨娘生的,排行老二,但是他却很有野心,不满足现在的畏首畏尾,他们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用,独大有什么不好的,若是有更大的能力,掌管天下都不是没有可能啊,这个世界本就该能者而居之。 程云冲冷笑道:“这本就不是父亲争取的,这是皇上硬塞的,想放岂有那么容易。” “既然想躲也躲不掉,那还不如使出浑身解数,先赢了这一局再说。”程云舸一腔热血的心几乎要喷涌而出,要不是忌讳父亲和兄长的威严,他真的想以最不屑的口吻说一句懦夫。 “冲儿说得对,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们一切都听我的安排。”程天云见除了程云舸以外,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无异议,便就这么决定了。 司程云舸见大家已经定了,也不争辩,只是有些气冲冲地出了书房,心中埋怨程天云偏心,从前倚重程云峰,好容易程云峰走了,又倚重起程云冲,程云冲做事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要不是因为程云冲是嫡子,有什么地方比得过他的,倘若他有机会大展拳脚,一定会让程天云刮目相看。 程天云这几日又忙开了,几个儿子也成了左膀右臂,他们都得了程天云的吩咐,做事很有分寸。 明铁宗和顾长严都暗中派了人前往两位大臣的府上,程天云拒之不见,姚通见机行事,也不相见。 姚通这几日也跟在程天云身边,见到程天云这么不痛不痒的处理一应事情,心中很不得意,无奈他自己也不愿意强出头,只得忍气。 程天云皇命在身,操劳不少,忙着朝中的事,又听府里派人来说府中出事了。 派来的人当着人面也不说发生何事,只是焦急万分,在回府的途中,才知道是他儿子出事了。 出的事倒也不算大,只不过说出来有些丢人,那是程家的老六,本是庶子,程天云屡屡看不惯,加上之前跟老三尽学了一些花天酒地的功夫,年纪不大竟跟着人家去喝花酒,结果醉酒,与人打赌输了,被脱了外袍只着内里,扔在大街上,天亮了才被人发现。 程天云一代忠良,为人更是清正廉洁,却不想有这么多不肖子,丢尽了他的颜面,一路上碰到熟人,无不是冷嘲热讽,回到府里,又见老六萎靡不振,缩头缩脑的,气涌心头,一下子就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程天云身上还负着皇命,如今一倒下,倒让人不知所措了。 第二日上朝,程天云缺席。 柏弈见了,便问:“司青山今日为何没来?” 程天云的儿子出了那样的笑话,朝中有谁人不知,程云冲来不及禀明原委,便有嘴快之人抢先道:“回皇上,程大人病倒了。” “哦?病倒了?为何而病啊?昨日朕见他还精神抖擞。”柏弈倒是觉得奇怪,皱了皱眉,程天云病得可真是时候啊! “回皇上,程大人为家事而病,”那人快人快语,又抢了先机,“当场晕了过去,听说都下不了床了。” 柏弈听了,也不知道程家有何事让程天云如此盛怒,话中无不惋惜,“如此一来,真是可惜了,朕还指望着程大人能够替娄大人和顾大人主持公正呢!” 那人忍不住讥笑道:“家事都处理不好,还谈处理国事?皇上,朝中能臣大有人在,何不另外钦点一人呢?” “这?”柏弈坐在龙椅上一时无语,他们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啊,但是看不少大臣的眼中都含有讥讽之意,且程云冲也是低垂着头,只得道:“既然如此,那程天云就在家中休养吧,朕即命姚通主理此案。” 姚通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成了出头鸟,心中一凛,可是皇上都已经发话了,他身为臣子岂敢不从,只得上前领命道:“臣遵旨,微臣有一事乞求皇上,程大人次子办事条理分明,干净利落,臣恳请皇上准许程大人次子跟着臣,臣也好多个帮手。” 柏弈正愁与程家脱了干系,姚通这么一说,正好是个机会,当即答应道:“也好,尔等一定要仔细查个明白,不许冤枉他们任何一人。” 程云冲暗地里叫了一声不好,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步。 程天云是老狐狸,姚通也不逊色,办案的这几天,姚通便看出程云舸对程天云的处事方法多有不满,束手束脚,不能大展身手,如今他把程云舸要了去,也还划算,要知道困久了的恶犬,放出来了还不咬人?就算是咬了人,那也是程家的狗,和他姚通没有半分关系。 下了朝,程云冲便回府把朝上的事情给程天云说了,程天云卧在病榻上,叠声叹息,又让人去把程云舸找来,千叮呤万嘱咐,万事莫要强出头,切不可冲动义气,一定要稳。 程云舸压抑着内心的狂喜诺诺称是,见老六一直守在床旁,便叱道:“你把父亲气的这样,还杵在这里?” “好了,你谨记为父的话便是了,何苦训他。”程天云看了老六一眼,摆摆手让程云舸出去。 老六咬着嘴唇道:“父亲,儿子只是听大哥的话。” “为父知道。”程天云说着阖眼养神,说起来,他对这个儿子也有些许愧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程云舸出了门,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里盘算着,如今有了大好的机会,就算是不靠着家里,他估摸着也能出人头地了,到时候他封官加爵,父亲也就不会怪他了,说不定会后悔,不识英才。 第十二章 同乘 程天云一倒下,最辛苦的莫过于唐氏,不仅要忙着照顾程天云,还要多方打听程云峰的下落,打听了才知道原来程云峰已经往栖州去了,在这一连串的打几下,唐氏也卧床不起了。 程天云本就病着,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撂下狠话,让程云峰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自古以来以孝为先,云眠家中出现变故,太后自然要放她回去尽孝,云眠收拾了包袱辞了公主就出宫了,本以为府中马车早已候着,谁知却不见半个人影。 云眠此时回头不是,走回去也不是,没头没脑地抱着小包袱来回的踱步,才着急了没有一刻的时候,便听见宫门内有车辙碾地的声音传来,她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等马车过去。 马车停在云眠的旁边,一个中年男子享了车帘探出头来,“程小姐要去哪儿?” 云眠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子,奇怪他竟然认识她,“家去。” “主子让你上车。”那中年男子麻溜地下了马车,让马夫把条凳摆好。 云眠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进退,车上的肯定男子,她怎么能随便上人家的马车,她才要拒绝,中年男子不由分说把她往上推,没办法,云眠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云眠上了车才知道原来是柏弈,她有些惕惕然地给柏弈请安行礼,双腿也不由地开始有些轻颤。 柏弈从鼻子里唔了一声,指着脚边的蒲垫让她坐,云眠忐忑不安地在柏弈脚边坐下。 柏弈一直斜眼睨着坐在他脚边的云眠,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问:“你觉得朕如何?” “皇上英明神武,厚爱百姓,是好皇帝。”云眠没想到柏弈会和她说话,还问她问题,赶忙搜刮了一些赞美之语。 柏弈见云眠尽捡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听了顿觉乏味,不耐烦地摆手制止道:“朕若是想听你的这些话,还来问你?” 一主一仆就这么默默无语,云眠在心里琢磨着柏弈到底要干什么? 大约过了二刻,马车停下了,赵寿全打开帘子弓着身子粗声道:“皇......”大约是记起柏弈的交代了赶忙捂了一下嘴,“少爷,到了。” 柏弈嗯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来,云眠先行一步下了马车,在外边恭候着。 “走。”柏弈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名叫“闻香”的茶楼。 云眠差点忘了她出宫的目的了?迷迷糊糊地竟然跟到了这里,当下大着胆子道:“少爷,臣女还要赶回府中呢,能不能......” “你回吧。”柏弈也不搭理,撂了一句你回吧就自顾自地进去了。 云眠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打了一个寒战,她这个地方是半生不熟的,她一一个人走回去,还真是又惊又怕,便小跑着撵了进去,“少爷......” 赵寿全听到后边的呼声,回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柏弈对云眠的呼声是充耳不闻。 柏弈一行人被引进一间屋子,里面摆设高雅别致,最惊奇的还是里面全都设的矮几,蒲团,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盘腿而坐,见他们到来,微微颔首点头。 云眠别有深意地看了柏弈一眼,难怪柏弈要出宫来! 柏弈熟门熟路地往正位上的蒲团一坐,转头对云眠道,“坐。” 良工看了眼赵寿全,见他岿然不动,便知道柏弈是让她坐了,虽说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在柏弈的下首处坐下了。 坐在对面的女子始终一言不发,只见她手法娴熟地烫了骨瓷清花手绘茶壶,然后用荷条托了茶叶递过来,云眠细细看了一回,仍将荷条递还给女子。 又见那女子将茶叶倒入成套的茶壶中,云眠看的入神,高冲、低泡、凤凰三点头,敬茶,柏弈伸手接过看了看茶汤的颜色便放下了。 云眠接了茶只觉得茶汤清纯甘鲜,轻轻呷了一口,回味无穷,心境致远,远远悠长,“一杯清肺腑,入梦亦留香。” “嘁。”柏弈看了云眠一眼。 云眠听到挪揄声,偷偷睁眼一瞧,不是别人却是柏弈,这是云眠第一次看清柏弈的脸,他面如冷玉,眉目如画,神情清逸,她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她想找些词藻来形容柏弈,却是词穷,相较陆黎,二人是截然不同的,柏弈长相给人一种风度翩翩之感,实则浑身散发着唯我独尊的味道,偏向阳刚凛冽,让人望而生畏,而陆黎内敛柔和,让人见之可亲。 柏弈不免有些得意,有人为他的仪表所倾倒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沉静。 云眠自知失仪,脸上晕出一抹绯红,低了头尴尬道:“少爷不喝茶吗?”严肃的表情破坏了柏弈的美感,长的好看,只是太过凌厉,还是陆黎好。 柏弈品完茶就歪在一边的坐炕上看起书来,那女子便安静地在一旁伺候着,云面有些看不过眼,品茶看书只是幌子,喜欢上那个烹茶的女子才是真的,堂堂皇帝,喜欢了就封妃好了,弄得这么周折。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柏弈便把手里的书合了,问赵寿全什么时辰了。 赵寿全看了看外边时间还早,给柏弈换了热茶,道:“少爷,你再惬意一会儿,不着急。”难得有这么舒心的时候,管什么时候。 柏弈看了赵寿全一眼,站了起来,“走吧。” ‘闻香’的掌柜见贵客要走了,巴巴地跟在后头护送着,嘴里不停地招呼着,这掌柜的也是,费尽心思地想挤到柏弈身边去,却把云眠给绊倒了。 云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可是在柏弈面前出丑了,她一个姑娘家这样趴着,真是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一行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更何况那个泡茶的淑女也在,人家亭亭玉立地站着,相比之下,她是多么狼狈啊。 就在云眠无地自容羞到想哭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宽厚沉着,没有不耐烦,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她,云眠知道这只手是柏弈的,她有些犹豫,他那么冰冷的人,他的手会温暖吗? “不嫌丢人?”就在云眠做思想斗争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一如平常的冰冷的声音。 云眠开始自嘲,觉得她真的是想多了,这双手是冰冷还是温暖又关她什么事呢,他只不过是想要扶她一把罢了,而她也只是需要人扶一把,仅此而已。 云眠伸出手,柏弈覆住她的手,轻轻一用力,她便站起来了。 “多谢少爷。”云眠心里头噗噗直跳,不敢直视柏弈,然而有一点是良工错了,他的手其实很暖,甚至有些烫手,温暖到让她忘了摔倒的疼痛。 第十三章 尹姝 柏弈让赵寿全雇了辆马车把云眠安全送到,云眠抿嘴一笑,觉得柏弈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云眠回了府,只有程云冲何氏等接她,她担心程天云、英氏,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要去探望,路上又问了程云冲英氏为何生病,程云冲又气又担心,也说得不甚明白。 唐氏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光彩夺目,就那么两眼无神地呆呆地歪着,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母亲,”良工从未见过英氏如此憔悴,又惊又怕,扑在英氏的床头哽咽起来,“母亲,你怎么病重的这样了啊!” 唐氏本是虚弱憔悴的,此刻见了爱女,心里便有些灵动了,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些,见爱女痛哭,又见老三不在膝下,心里不免悲凉,母女两竟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在一旁的程云冲赶忙劝开,“云眠,母亲身子不好,你再莫引她哭啼了。” “母亲,快别哭了,都是女儿不好惹您伤心了。”云眠依言止了哭声,拿手绢替唐氏拭泪。 唐氏抓着云眠的手哭道:“我如今只有你们两个了,可不叫我心疼吗?我的这颗心,就是操碎了也没人明白。” 云眠心里何尝不难过,只是此刻不能再让唐氏伤心了,便道:“母亲,你要保重身子啊,女儿此次回来可多住些日子,你可要打起精神来陪女儿。” 唐氏听说女儿此次回来可以久住,心里便宽慰了些,老天爷赶走一个又送回来一个,“好,母亲高兴啊,我儿能留在家里陪母亲了。”她的小女从小离家,甚少得到她的关爱,如今有机会了,她便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快快养好身子,好照顾她心爱的女儿。 “孩子啊,母亲真的担心你的三哥。”唐氏爱怜地抚摸着良工的长发,从前顽皮捣蛋的女儿已经变的文静美丽了,只是可怜了老三,程天云让他永远也不要回来,也不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云眠抓起唐氏的手,贴在脸颊上,安慰道:“母亲你放心吧,三哥他没事,再说了,父子哪有隔夜的仇啊,父亲之所以这么生气那是因为心底爱三哥,爱之深责之切啊。” “哎,也不知道他们父子是不是上辈子的孽债未清啊,这辈子这么不对付。”唐氏叹了一口气,父子俩的脾气太像啊,谁都不肯服软,要是有人愿意退一步的话,也不至于弄得今天这个地步。 云眠生怕唐氏愁苦引发旧疾,赶忙道:“母亲别不信,父亲偷偷向我打听三个近况,还让我给三个写信。” 唐氏听了又放心一些,脸上有了些宽慰的笑容,“当真如此?他又何必跑那么远,等你父亲气消了,低个头就可以回家了,你写信,他必定回。” 唐氏知道程云峰平安,刮了云眠的鼻子,笑道:“活该,也是该让他受些罪,才知道我们做父母的苦心。” 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唐氏的病才好了,云眠看着天气好,便搀着唐氏在花园里散心,“母亲,大嫂在普渡寺给您和父亲求神了,我们去还愿。” 唐氏听了凝神了半天,皱眉道:“不去了罢。” “母亲,去吧,大嫂一片心意啊。”云眠硬是要去,大嫂是个好女人,母亲生病期间一直侍奉在床,不敢有一丝懈怠。 唐氏拗不过云眠工,便答应了,对于这个大媳妇儿她也真是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大媳妇儿姓何,叫何欢,说起来老三变如今这样还有她的‘功劳’呢,说来说去都是儿女情长,反正最后这个何欢被程天云嫁给了老大,从此老三便混了。 普渡寺坐落于潜阳城外的拢翠山,之所以叫拢翠,便是取之四季如春松柏常绿之意,拢翠山有两个山头,山的另一头是一座庵堂,叫静心庵,相较于普渡寺,静心庵便冷清许多。 普渡寺是个香火鼎盛的大寺,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来烧香拜佛,云眠跟在唐氏的身侧进了正殿还神,何氏、孟氏在另一侧小心的侍奉着。 云眠跪在镀金的高大神佛前,佛像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种金亮柔和的光,佛像慈眉善目,高高在上悲天悯人地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众生,“佛祖保佑我家人平安。” 等拜了神出来,云眠看着拢翠山怡人的景色,心中甚是开怀,想要到处走走,又担心唐氏,便对嫂子们道:“两位嫂子,我想随处去转转,母亲就拜托你们照顾啦。” 云眠不等唐氏说话便跑了,离了管制她的人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皇宫憋闷的久了,此刻爆发出来的,似乎是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淘气,偷敲和尚的木鱼,捉蟋蟀,捣蚁穴,要不是碍着身份矜持,她还想上树掏鸟窝呢。 总的来说她玩的不亦乐乎,正扯了袖子欲抹淋漓的香汗,却听见一声哎哟。 云眠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轻衣缭绕容貌温婉的女子蹲在地上,一手抱着琴一手揉着脚腕,看来是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你没事吧。”云眠看着这个女子气质甚佳,让人见了很想亲近,整体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便上前聊表关心。 那女子抬头红唇一抿,虽疼的皱眉,却还是温婉带笑,礼貌有加地回道:“我还好,只是脚崴了。” 云眠见她只身一人,便道:“若是方便,我扶你回去。” 那女子满是感激地看了云眠一眼,微微低头道谢,“那可真是多谢了。” 云眠待那女子敷了脚,便要起身告辞,那女子苦苦挽留,“承蒙你的帮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日也好道谢。” “我叫程云眠,不知你叫什么。”云眠见女子诚恳,便以实名相告。 那女子一听说云眠姓程,“不知是不是程尚书的女儿?” 云眠点了点头,“正是,我陪母亲来还愿。” “我叫尹姝,我夫君是程大人的门生,咱们可算有缘。”尹姝见云眠点头,心里更觉亲近,云眠从小入宫,她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上一次成人礼,也并未见到。 “原来如此。”果然人如其名,云眠听了也顿时觉得两个人更亲近了些,她的夫君是父亲的门生,父亲有好多门生啊,陆黎也是其中之一,一想到此,云眠脸上便火辣辣的。 第十四章 失魂 云眠话才说完,外边一个年纪不大的丫环就匆匆进来了,见有客在,行了礼,憨笑着对尹姝道:“少夫人也不等等小笛。” “放肆,倒叫我等起你来了,”尹姝碍着有人在,也不能太过纵容丫环,便皱着眉训斥了,“还不上茶来。” 小笛乖觉地要去上茶,云眠起身叫住,道:“小笛,不用了上茶,我不爱吃茶。” 小笛眼睛一亮,除了自家主子,很少有人这么和顺地跟她说话,当即点了点头,道:“小姐不爱吃茶,可是还是得上,那小笛单另给小姐拿些点心。” 云眠吃着点心,这才问尹姝到普渡寺做什么,“姝姐姐是来还愿么?” “不是,”尹姝温柔地摇了摇头,道:“最近总是右眼跳,且心神不宁的,便想来这里吃斋。”说起来还真是奇怪,这种感觉近来一直就有,开始还以为是太累,谁知道反而越渐强烈了。 云眠听了安慰道:”姝姐姐莫担心,普渡寺最为灵验了,且姐姐这么心诚,佛祖一定保佑你的。” “可不是,这里的和尚姑子没有不称赞我们少夫人的。”小笛可得意了,把尹姝一顿夸赞。 “多谢你的吉言,”尹姝知道这是云眠的一番好意,便也心领了,又想到唐氏也前来,说什么也该去拜访一下。 云眠出来的有些时候了,便告辞道:“姝姐姐好生休息,我也该告辞了。” 尹姝勉强支撑着把云眠送了一程,这才折身回屋。 云眠这一晚当真是兴奋不已,长了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宿在寺里,这里不同于宫里,皇宫到处都是金碧辉煌,随侍围绕,这里更加简朴,处处透着本真,伴着僧人夜课,诵经声和木鱼声,她那沸腾的心渐渐安静下来,沉寂在佛海之中。 云眠今天总算领略了佛典的博大精深,让她一颗小鹿乱撞的心也得到了宁静。 第二日,良工才起床,唐氏的丫环就在门外等着她了,她一路到了唐氏的房间,唐氏招了手把她叫到身边,看了看,道:“昨晚一定没睡好吧?” 没有,我睡的很好啊,从来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云眠笑了笑,用手揉了揉眼睛,唐氏的丫环便已经准备好洗脸的水,伺候云眠洗脸了。 合欢正给唐氏敬茶,唐氏喝了茶,让合欢起身,合欢这才笑着对云眠道:“你倒是心眼大,我昨晚一宿没睡好。” “也是,你们年轻人性子浮躁,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唐氏是上了年纪的人,能够有诵经声伴着入睡,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云眠才收拾完毕,用过僧人送来的斋饭,外边的丫环便通传说有客来访,云眠赶忙跑出去看,“姝姐姐!” “是我,今日要走,特地来拜见一下夫人,跟你道谢。”尹姝笑着拉着云眠的手进去了,跟大家见了礼,“昨日才知夫人也来了,特来拜会。” 唐氏命人备了茶水点心,她心里也喜欢秦润,赶忙让座,“进来了正好,眠儿和你怎么认识?” 尹姝掩口轻笑一声道:“昨日崴了脚,幸好碰到云眠,我实在感激不尽,”她说完又看了看唐氏的起色,“夫人的气色比前些天好多了。” “正是呢,有眠儿陪着我,也让我宽心不少,”唐氏看了一眼在一旁吃早膳的云眠,对尹姝道:“还说闷的很,刚好,咱们一块儿用午膳,说话。” 尹姝听了面带难色,歉意道:“实在抱歉,恐怕不能陪夫人用膳,今日便要回去了。” 唐氏听了一笑,“无妨,代我向你公婆问好,也带我向你父母问好。” “尹姝一定带到,时候不早了,先行告退。”尹姝站起身来再三表达了歉意,这才离开。 唐氏见云眠似有不舍之意,便笑道:“你代我去送送吧。” “真是可惜了,咱们才认识你又要走了,”云眠拉着尹姝的手,依依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家里可有人来接?” 尹姝被云眠这么一问,脸上露出一种不一样的柔情笑意,“他要来接我。” 想来尹姝和她的丈夫极其相爱,光是一提便笑的这般柔情,云眠赞道:“姝姐姐可真是幸福啊,也不知道是何人有福气啊,能娶到姐姐这般美好的人。” 尹姝一笑,摇了摇头,见云眠这般问,便道:“你既这般问,待会儿你见一见便是了,说起来,他也算你的兄长。” 云眠见尹姝这么说,便应承了下来,“真的?既然姝姐姐这么说,那我一定要见见这位姐夫了。” 话说间云眠何尹姝已经到了厢房,小笛在外面候着,她们则在里面说话,不一会儿,小笛就炸开了,“少夫人,少爷来了。” 尹姝听了,不觉勾唇一笑,站了起来,拉着云眠的手道:“可来了,咱们出去吧。” 云眠挺紧张的,因为要见生人,而且还是男子,她特地抿了抿头发,又扯了扯裙角,生怕哪里失仪让人家笑话。 当尹姝带着云眠迎出去的时候,云眠却犹如迎头一个晴天霹雳,站在她面前的不就是陆黎吗?她日思夜想的陆黎微微上翘着嘴角,露着好看的弧度,眼神温柔,穿着一袭竹青色的长袍沐浴在阳光里,从门一开目光就停留在尹姝的身上不曾离开。 尹姝也比平常更加温柔,微微侧脸低头一笑,“你来了。” “嗯,”黎洛点了点头,从上往下把尹姝细细打量了一番,“瘦了些,但是精神好多了。” 尹姝看到陆黎只顾着高兴,差点儿就忘了身边还有客人,赶忙转身拉着云眠的手笑着对陆黎道:“夫君,这是程大人的千金。” 陆黎听了将视线移到云眠身上,打量了一下,笑道:“我们见过的。” 云眠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怦然心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她头脑一片混沌,她的鼻子好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切太过出乎意料了,笑容迷人的陆黎在云眠眼中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便的清晰了。 “小姐,奴婢总算是找到你了,夫人见小姐半天未回,挂念的紧,特地让奴婢寻小姐回去。”唐氏房里的丫环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云眠的身边,看样子找了她半天了。 云眠见有人来了,赶忙整理了一下情绪,不能让丫环瞧出端倪,不然在唐氏跟前胡乱说一通,又惹英氏着急,“走吧,我也正要回去呢。” 唐氏见到云眠便安心了,和她说了几句话,见她神情恹恹的,还以为她累了,便让她去休息。 “这孩子,出去了一会儿就这个样子了,哎。”唐氏在想会不会是尹姝把她得罪了,可是尹姝那孩子唐氏也是了解的,断不是那种鲁莽之人。 第十五章 坦白 云眠这一觉睡的有些时候,连晚饭都没有起床吃,唐氏担心云眠饿着,让贴身丫环单另熬了百合粥,亲自送去。 云眠窝在被窝里不肯起来,不停地追问唐氏,“母亲,我长的好看吗?” “傻孩子,我的乖女当然是长的如花似玉了。”唐氏轻轻一笑,摸着云眠的秀发,不是她自夸,她的女儿的确长的出众,宛如那将要盛开的莲花一般。 云眠似乎有些不信,低着头一个人自言自语,“那为什么陆黎都不看我。”原来她还在为陆黎没有正眼看她而耿耿于怀啊。 接下来的几天云眠便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总是懒懒地,一个人窝在有太阳的地方打盹儿,醒着的时候就呆呆地出神,一会儿面色可憎,一会儿又傻笑,性情古怪透了。 唐氏因为良工不痛快,在这里住的也没意思,本来要住够七天的,勉强住了五天就回府了。 唐氏见天热起来,就忙着要给云眠裁几身新衣裳,云眠却不让,反正过不了不多久又得回宫。 唐氏丢了一个儿子,现在怎么舍得再放走这个女儿,对云眠道:“我跟你父亲说去,说什么我也不让你进宫了,公主要伴读,另送一个把你换回来。”她这大概也是说的气话吧,这种事情哪里由得她讨价还价,她只是心里不平,苦难都让她的乖女受了,那些庶女庶子们却有享不尽的福。 “母亲又说笑了,咱们那里能和皇上讨价还价啊,反正握迟早是会出宫的。”云眠也不想回去了,宫外多好啊,还有她心心念念的陆黎。 “我心疼你!”唐氏紧紧拥着云眠心疼一番,“本来这些该是你的哥哥姐姐们操心才对啊!如今却要你......” 云眠本以为陆黎已经成婚的事会让她心灰意冷,没想到她却如同飞蛾一般,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尹姝还派人送来帖子,邀她过府一叙。 “去还是不去?”云眠看着手里的帖子也挺为难,她心里爱慕陆黎,有何尹姝是好姐妹,最后在芳龄、芳遐的唆使下还是去了。 尹姝准备了茶果点心静心等待着,没多久小笛就来通报说云眠来了。 “姝姐姐。”尹姝笑挽着云眠的手相携着进去了,云眠四处环顾,书香人家果然别致,处处朴质却另有一番韵味。 她们两个走进一间别致的厅堂,外挂着一匾曰“山外闲云”,与别处的建筑不一样,这间各面墙都开着很大的窗,几乎落地,光线出奇的好。 落座之后就有丫环来上茶,云眠一看,水中竟然泡着竹叶,心里道:“果然陆黎与别人不同,这么清雅别致的饮茶法也只配他了。”轻轻呷了一口,倒也不错。 云眠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所有的窗户都是二指宽的竹片串成,可卷可放,又用纱幔做窗帘,上面尽是写意,山水,微风一吹,墨香满室,恍若仙境,“怎么不见兄长呢?” “他学里临时有事出去了,”尹姝看了云眠一眼,“真是抱歉。” 云眠听了满心失望,本来以为她前来只是为了跟尹姝一聚,谁知道内心里原来这么热切地盼望见到陆黎,心中更是愧疚难当,尹姝赤诚之心待她,她却觊觎人家的丈夫,真是不该啊,要是她这么有所隐瞒地跟尹姝交往,心里也实在倍感煎熬,与其这么心存愧疚,还不如告诉尹姝,就算得不到谅解,她也是坦坦荡荡的,云眠抬头看了尹姝一眼,只见尹姝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尹姝见云眠表情挣扎,倒是像有什么事一样,柔声问:“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云眠内心颇为挣扎,尹姝越是温言细语,她越是觉得对她不住,人与人之间相处在于坦荡,她便咬了咬牙道:“我有话要说。” 尹姝听了便让在跟前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其实这里平日并不是待客之地,也不允许下人进出的,只因为云眠,这才破例。 云眠见此刻无人了,便站了起来对尹姝告罪,抓着尹姝的手羞愧道:“请姝姐姐责罚我。” 尹姝赶忙扶起云眠让她坐下,问:“这是从何说起?” 云眠这才惭愧道:“我爱慕姝姐姐的丈夫,我真不是人。” “你别这样,我不怪你,”尹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安慰云眠,那日在寺里,她便猜出一二了,柔声道:“只是苦了你,受了这许多相思之苦。” 云眠见尹姝如此通情达理,心里既佩服又纳闷,一般的女子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就算不跟她割席断交,也得狠狠斥责告诫,尹姝却如此云淡风轻。 尹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道:“感情这事不由人控制,你初懂情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下所有的情都是情,但这情的味道却不一样,酸、甜、苦、辣,就如同一棵树上结的果子,味道也没有完全一样的,当人明白了什么是情,那这一生便有数不尽的牵绊了。” 尹姝虽然只是寥寥数句,却说尽了云眠的心事,无不委屈地流下眼泪,“姝姐姐,爱一个人好辛苦,我虽只和他一面之缘,却尝尽了酸甜苦辣,姐姐不怪我?” 尹姝用手帕给云眠擦了擦眼泪,“你的那份心思只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对爱情的憧憬罢了,刚好遇上他,他能够满足你对爱情所有的幻想,于是便喜欢了,仅此而已,至于陆黎,他若是真的三心二意,我又奈何得了?他若对我真心,我更无须如此了。” 云眠听了尹姝的一番话后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平淡,“姝姐姐,你就不怕我把他抢走吗?” “有些东西可以抢夺,但是有些东西哪怕是这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他也无能为力,情字不受权力约束,它讲究的是两厢情悦,你再长大一些,遇到一个真正爱的人你就明白了。”尹姝摸着云眠的手,她不怕云眠把陆黎抢走,她只是怕云眠太过执着,最后自伤。 云眠无不羡慕地看着尹姝,她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证明陆黎对她的坚定,“我也盼着有一天能够有姝姐姐这样的感情。” “总会有的。”尹姝笑了,她知道云眠是个聪明的女子。 第十六章 预兆 柏弈还在处理政务,寿康宫里便有人来传话了,说太后凤体违和,柏弈丢下手里的要事便赶去了,进了寿康宫,跟太后见了礼,太后便道:“皇帝怎么来了,”说着看了喜嬷嬷一眼,“都说了不必惊动皇帝。” 柏弈诶了一声,道:“喜嬷嬷做得很对,是儿子疏忽母亲了。” 太后笑了笑,有些埋怨道:“皇帝啊,容嫣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母亲可告诉容嫣陆黎娶妻的事?”柏弈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陆黎已有妻室,难道她要把公主嫁过去做小? 太后听柏弈的口气好似不太想让公主和陆黎在一起,“哎,容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任凭哀家和皇后说烂了唇舌,她就是不改初衷啊!” “她嫁给陆黎太过委屈了吧?”柏弈心中的怒火不由地往上冒,这个陆黎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能让只见过他一面的高傲的公主死心塌地。 太后见柏弈的语气不好,也不说话,只是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这辈子也就生了你们三个,容珍从小体弱多病,说她命中不该太过富贵,所以一直都养在颐和轩中,再者,那个陆黎也不是大富大贵,可不正适合么?”其实太后本有三子一女,只是长子已亡,提及难免伤心,便总说只有三子女。 太后见楚易不高兴,心中也不畅快,她难道不想女儿有个好归宿?女儿要什么不能,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唯独感情是个稀缺之物,无法用别的东西替代,“这些事情就不要让她知道了,只要皇上点头,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咳咳咳......” “母亲可是哪里不舒服,快传太医,”柏弈听到太后咳嗽,当即着急起来,“水!” 喜嬷嬷伺候着太后喝了几口水,不一会儿,太医便匆匆赶来了,行了礼,便上前给太后诊脉。 “太后有无大碍?”柏弈在一旁相当的紧张,直到太医诊完脉才问。 太医知道柏弈是个孝子,行了礼道:“回皇上,太后凤体违和,经臣的诊断,太后应该是忧思成疾,只是操心太多,忧虑过度,身体上并无大碍,只要心里宽敞些,也就该好了。” “嗯!”柏弈听了松了一口气,让太后跟前贴身伺候的宫女去跟着太医取药,忧虑成疾,哎,“母亲是吃斋念佛之人,想来有一个菩萨心肠,容珍的事朕就不再插手了。” 太后见柏弈松口了,这才有了些笑容,“哀家知道。” 柏弈叹了一口气以公主的心高气傲,断不肯二人平妻或是做小,太后又不能赐死陆黎之妻,想来也不能达成所愿了,“母亲可得好好将养身子,再不可操心劳累。” 太后见柏弈此刻脸上尽是担忧,心中一暖,“皇帝勿需担心,服两剂药便好了。” 柏弈听了点了点头,站起来道:“那母亲好生休息,儿子先行告退了。” 尹姝虽说在寺里吃斋念佛了,可是总还是觉得心神不宁的,睡至半夜,便身处噩梦之中无法自拔,嘤嘤哭泣,把一旁的陆黎都给惊醒了,“快醒醒,姝儿,快醒醒。” “夫君,”尹姝在睡梦中听到陆黎的声音,总算是醒了过来,坐起来一把抱住陆黎,“夫君,我好害怕,我做了恶梦!” 陆黎满心疼惜,他伸手擦了擦尹姝额头上的冷汗,问:“做了什么噩梦,让你怕成这样?” 尹姝仔细想了想,竟然一点想不起来梦中的场景,只记得最后只剩她孤身一人,那种感觉让她后怕不已,“我不记得了,夫君,你会离开我吗?” “我自然不会离开你,”陆黎把尹姝揽在怀里,疼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既然你做噩梦,那咱们就不睡了,我陪你说说话?” 尹姝温顺的蜷在陆黎的怀中,道:“嗯。” “今日我在学中,忽然想你的紧,便作了一首诗,要不我念来给你听听。”陆黎不想她再沉浸在噩梦的情节中,便转移她的注意力。 尹姝仍是心有余悸,但是听陆黎说为她做了诗,便支着身子满是期待地问:“你念念?” 陆黎说好,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在尹姝的催促下,只得耍滑道:“让你这么一打岔,我忘了!” “好啊,你这么正经的人竟然诓我,”尹姝伸着脖子竖着耳朵盼了半天,竟然得来这么一句,“真不老实!我倒是有几句喜欢的!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写照。” 陆黎一副愧疚的表情,柔声道:“那就请我的姝儿念来,我听听是哪几句?” 尹姝听了,便轻启朱唇,“宜言饮酒,与子偕老......”念完这一句,便含情脉脉地看着陆黎,似笑非笑。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陆黎看着眼前的娇妻,心中感慨万千,他们果然是夫妻同心,都有这么这样美好的心愿,“我就希望咱们这么平平淡淡恩恩爱爱度过此生,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句诗,得空了我刻在你的琴上。” “好!不过光刻在琴上也无用,”尹姝依偎在陆黎的怀里,从未有过的安心,“何时我们才能如闲云野鹤般地过活啊,夫君,我盼着我们能过那样的日子。” “你放心,如今我能给你的就是‘山外闲云’,以后我一定带你过那样的日子。”陆黎又何尝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呢,只不过他师恩未报,实在不忍一走了之。 尹姝依偎在陆黎的怀里,温顺地点了点头,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无不期待地对陆黎道:“等我们归隐后,再生个孩子,那样就不寂寞了。” 第十七章 遭拒 唐氏病愈,程天云还卧床不起,唐氏日日照顾总免不了在程天云跟前抱怨,“老爷,老六把你气成这样,就该狠狠地罚他才是,你怎么还如此惯着他。” 也不怪唐氏这么说,她的云峰犯错,程天云让云峰永远不要回来,如今老六让他丢脸丢到朝廷去了,他竟然还护着老六,好歹云峰是嫡出的,怎么待遇就差了这许多啊,“老爷。” 唐氏心里不痛快,絮絮叨叨个没完,程天云难免头痛,在一旁的云眠见了,便替程天云解围道:“母亲,您就少说两句吧,我知道您觉得父亲偏心,我也是,现在想来我都替六哥惋惜呢。” 唐氏一脸不解地瞅着云眠,觉得云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你还替他惋惜呢?来把药喝了。”唐氏虽对程天云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有所不满,但还是全心全意地伺候着,她摸了一下药碗,不烫手了。 “可不是,女儿不是说了嘛,爱之深责之切,父亲越生三哥的气,才越是爱他,反而是六哥,不但无措,反而有功。”云眠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明白了,父亲是个严谨的人,六哥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为着一些特殊的原因,加上有三哥的先例,应该重责才是?怎会好吃好喝的待着。 程天云听着良工的话,心里却是一惊,这么隐秘的事,竟然让她给瞧出来了,免不了五味陈杂,这个女儿越是懂事,越是说明经历的多,他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云眠来说是好是坏了。 唐氏听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老六犯错,不但不罚,还有功了? “轰隆”天上一声惊雷,把云眠吓得一哆嗦,“哎哟,冷不丁的,好吓人啊。” 程天云见爱女还有小时候的憨态,心里也欢喜,笑道:“年纪不小了,还和孩子一样。” “我可不是你们的孩子么?”云眠很是无辜地努着嘴。 “老爷,陆少爷前来探望。”三人正高兴,外边的小厮来通传说陆黎求见。 唐氏倒还罢了,因着陆黎和她的儿子们年纪相仿,也不避讳,云眠听了,有些不高兴地噘了嘴出去了。 云眠才从程天云夫妇的房门出来,便见陆黎从另一边过来了,她想都没想便匆匆回避了。 “你们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云眠把跟在身边的芳龄、芳遐打发了,一个人站在廊子底下发起楞来。 有两个上茶的丫环端着茶要进去了,两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的窃窃私语,云眠细碎地听了听,是赞陆黎的。 “等会儿,”云眠急忙把两个丫环叫住,把托盘里的茶盖揭开看了看,微微皱眉摇头,“客人喜爱以竹叶代茶。” 两个丫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云眠便把随身的一个小荷包解下,道:“这里面的是竹叶,重新沏来。” 不一会儿,丫环便重新沏了一杯,云眠这才点了点头,把荷包拿回来,让她们把茶送进去。 在里面和程天云谈天的陆黎饮茶时,揭开茶盖,心中一颤,随即原封不动将茶盏放回了原处。 云眠一个人心事重重地懒步逛着,逛着逛着就到了府中大花园里。 绵绵细雨从天上落下,远远望去,天地朦胧,若隐似现,倒也符合云眠此时的心境了,花草有了雨水的滋润,自然开的更加娇艳欲滴,青翠惹人。 待陆黎辞了程天云出来,房檐已经开始滴水了,外边候着的下人已经备了油纸伞,也知道陆黎的脾气,便恭敬地退下了。 陆黎看着这美好的景致,不禁让他想到了雨中垂钓的乐趣,“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趁着着大好的时光,携了渔具垂钓才是正道。 陆黎如是一想,心中十分憧憬,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回去,谁料在花园中却看到一女子雨中伫立,发丝贴额,轻锁娥眉,脸色微白,显得愈加孱弱,他知道这是云眠,看她发梢滴水,本想送上手中的油纸伞,刚才那盏泡着竹叶的水,他一口也未敢动,若是此刻上前,又怕引得人家遐迩。 雨水顺着云眠的额头,流到了眼睛里,她抬手轻轻擦了擦,见陆黎站在远处,便笑着行了礼,道:“陆先生好。” “乍暖还寒,程小姐当心身子,”陆黎见云眠看到了他,他便点了点头,走到云眠跟前,将伞举在云眠的头顶,“撑了伞快回房吧,让人熬一剂浓浓的姜汤服下。” 云眠见陆黎靠近心里一紧,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跟陆黎拉开一点距离,伸了纤纤玉指指着一枝海棠,凄凄一笑,“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陆黎听了,不禁对云眠另眼相看,没成想她有如此才情,她自比海棠,那呼之欲出的心意陆黎又怎会不知,到底该一语点醒她才是,不可让她沉沦下去,“这株海棠虽美,但是生出了一些旁根末节,实在可惜,程小姐该寻一位护花匠来,精心修剪培植,来日所开的花必定娇艳百倍。” “陆先生不喜欢海棠吗?”云眠听了陆黎的话,心里比淋了雨的身子还冷,嘴唇越渐发白了,旁根末节......修剪...... 陆黎微微侧目,避开了云眠炙热的目光,尴尬地笑道:“海棠虽美,但在下只喜欢芙蓉,程小姐寻花匠,必要找一个了解海棠习性的才好。” 云眠听了自嘲一笑,眼中渗出的泪水掺和在雨水中滑落,没人知道她在哭,她伸手摘了一朵海棠在手中,另一只手抚了抚花瓣,然后丢进了雨水聚集的细流中,逐水而流,“陆先生莫慌,我知道你不是花匠,且你喜爱的是芙蓉,又怎会培植海棠呢,告辞了。” “告辞。”陆黎缓缓回礼,看着云眠落魄瘦小的身影,他又有些后悔,大概是他言辞太过果决,伤了她,早知道就说的缓一些。 云眠回到房里,故意拖延着不肯换衣服,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满满的一腔心思就这么被辜负了,虽然结果也是预料之中的,但总觉得委屈,这样也好,被伤了,自然就怕了,怕了,自然就不敢肖想了,这样就不会坏了君臣之礼,姐妹之情了。 第十八章 抱负落空 云眠在程天云房里请安,父女两个才说了些贴心话,程云冲便进来了。 “大哥。”云眠咧开嘴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程云冲对云眠笑了笑,欲要说正事,却又碍着云眠在跟前,便哄道:“找你大嫂去。” 云眠却不肯听话,一动也不动,只是笑着摇头。 “罢了,你说就是了。”程天云也不打算避开云眠了,她年纪渐大,又处在宫中,知道一些尔虞我诈也好,这样才懂得保护自己,只要招呼她不可到处张扬便是了。 程云冲这才道:“父亲,我今天得空去打听了一下老二怎么样,姚通大人一个劲儿的夸老二,说他办事勤勉积极,姚大人似乎很满意。” “还打听出什么了吗?”程天云听了也难免着急,要是老二把劲儿使猛了,只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程云冲摇了摇头,道:“儿子再问,姚通大人却一字不肯泄露,只说父亲虽病了,但是他还是按着您的意思办。” “这就好。”程天云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隐隐还是有些担心云舸会阴奉阳违,不把他这个父亲的话当回事儿。 程云冲见程天云没有什么吩咐,便也放下心来,转头对云眠嘱咐道:“今日的事不许告诉第四人知晓。” “我知道,”云眠微微有些不悦,埋怨起程云冲来,“大哥,我又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手下,能不能别板着脸啊。” 程云冲见云眠可怜巴巴地模样,也觉得刚才太过严厉,不好意思地‘啃’了声,清了清喉咙,“顽皮。” 程天云的病随着姚通案情调查的收尾渐渐好转了,也能下地了,好在这一段时间里,程云舸也没捅出什么篓子,只是很不明白程云舸连日的那种沾沾自喜。 程府门庭冷清,姚府可是门庭若市,不乏争相拜访巴结之人,不过姚通都一一拒见了。 说这姚通真是能处世为人啊,光明正大地多次谢绝了明家和顾家的求见,却又暗地里亲自过府求见。 明铁宗没想姚通深夜造访,因着上几次求见被拒,心中存着气,本也想让姚通吃回闭门羹的,但是想了想又作罢了。 “姚大人这是何意啊?”明铁宗黑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也不让人奉上茶水,也不让姚通入坐。 好在姚通脸皮够厚,自己腆着连坐下,百般示好道:“哎呀,明大人何须如此啊,大人跟下官生气,真是冤枉下官了!” 明铁宗不明其意,问:“何出此言啊?” “大人呀,那些日子正是下官收集证据调查的时候,您那个时候派人来,您说下官敢见您吗?”姚通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他的一番苦心有谁知道啊? 明铁宗也是个聪明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脸上的颜色缓和了一些,道:“那是我错怪姚大人了。” “可不是啊,不过话说回来,下官一心向着明大人,不过......?”姚通表明了他的心迹,然后又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明铁宗见姚通言语模糊,催道:“有话但说无妨,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不敢言语的。” 姚通谦虚地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不知,之前程大人主理此案的时候,可是吩咐下官要仔细搜证啊,只可惜后来程大人病了,下官为了一探程大人的用意,便要了程家老二,结果这程家老二果然能干,搜罗出了好些罪证啊。”说着便把怀中揣的一张纸掏了出来,让明铁宗看。 明铁宗看着那么多铁证,脸色发青,本来他以为姚通是来示好的,看此刻的情形,竟是来敲诈的,“哼,姚大人大可秉公办理,将这些证物递交上去。”如此不识时务,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消受。 “误会,误会,”姚通赶忙陪着笑,为了表示他的诚心,将那一纸证据付之一炬,“这就是下官的心意,只不过,明大人的这些事,想来皇上心中应该有数,明大人不得不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啊。” 明铁宗万万没想到姚通会如此识趣,“姚大人如此为老夫着想,那您可得顶着程家的压力啊,你放心,老夫定会感激你的心意。”说着挥手叫来管家,低头耳语一番,管家便去了。 “下官不是为了要明大人感激,只是下官前来是为了提醒明大人,提防有人从中作梗啊。”姚通将话点明,便站起来要告辞了。 管家来得及时,明铁宗便将那厚重的谢礼塞给了姚通,又让姚通狠狠地办顾长严。 姚通运用此法,又往顾长严府上,都得到非常优厚的好处。 明铁宗对于姚通的话是半信半疑,他无疑是想要挑拨明程两家的关系,倘若程天云真的有心置他于死地,又怎么会置身事外,程天云又不傻,明家掌握着吏部,且他儿子的老丈人又掌管着兵部,只怕程家老二也是被姚通唆使吧,这个姚通两面三刀,他岂有不知之理,两头拿好处,只怕也该寻个由头措一措他的锐气。 明铁宗与顾长严的案子不日便审理完了,其中不乏一些罪证,只不过经调查,都是他们手底下的人任意而为,最后两边各推了几个替罪羔羊,此事便就此翻篇了。 这件案子处理的很好,两边都损失了数个臂膀,且加上姚通的挑唆,顾家对程家也心存芥蒂了,如今是三人对峙的局面,柏弈对此事也还算满意,大臣们不合,才要倚重他这个皇上,他这个皇上也才当的更安稳。 程天云身子康复了,云眠心情也好,到程天云房里去请安,迎面见程云舸脸色灰败满身酒气地从房里出来,“二哥?” “来请安啊。”程云舸几乎挤不出一丝笑意来,像木偶般点了点头,拖着身子就要走。 云眠见程云舸这垂头丧气的,小心翼翼地问:“二哥怎么了?”云眠有些害怕程云舸,因为他总是不苟言笑,也没有温言软语的时候,他心里装的都是大事,完全不把云眠这样的小丫头放在心上,不过相较于别的姐妹,程云舸待她算不错了。 “进去吧。”程云舸也不回答云眠的话,丧气地走了,他实在想不通,姚通和他是一样的心,为何最后却依旧如父亲般处理了此事,枉费了他那一腔热情,所有的辛苦全部付诸东流了,本以为会捞个好前程,谁知道是这样,他也不好意思在家里抱怨,这份委屈就让他自己承受吧。 云眠不明其意地哦了一声,进去了。 第十九章 对峙 眼看着就要到乞巧节了,加上唐老太爷的寿辰快到了,云眠索性就多待了十来天,跟着程天云和一众兄弟姐妹们去给她外祖父拜寿,大家欢聚一堂,云眠自然在里面混吃混喝,不亦乐乎。 更让云眠欢喜不已的是竟然在寿宴上碰到了陆黎夫妇,经过那次雨中谈话之后,陆黎对云眠没有那么刻意的距离了,偶尔也能和她们说笑几句,这让云眠感到十分满足,回想那日,当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寿宴一过,不出三天便是七夕了,这是她们女子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在这样的节日里都要乞巧,穿针啊,逮蜘蛛啊,拜织女拜魁星之类的。 云眠虽也喜欢过节,但是却不热衷于那些节目,只是图个热闹的气氛,唐氏为了云眠能乞个巧,早就忙着给她张罗开了,可是云眠倒好,借口出去卖针线,便到处玩耍去了。 天色已向晚,凉风袭来,神清气爽,街上十分热闹,小贩们都在叫卖着各色针线,云眠的心情也跟着小贩的吆喝声起伏着。 芳龄是有些害怕的,因为她们出来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眼看着乞巧就要开始了,可是她们的小姐却流连忘返。 “小姐,”芳龄拉了拉云眠的衣袖,哄着,“时候不早了,夫人还等着呢,我们回去吧。” 云眠玩心正浓,哪里肯依,极为不满地敲了敲芳龄的小脑袋瓜子,“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芳龄无可奈何,小姐不肯回去,她一个人回去算什么事儿啊,只得提心吊胆地跟着,倒是芳遐,直劝着芳龄只管跟着小姐玩耍。 “走,我们去前面看看,挺热闹的,”正觉扫兴的云眠见前面围了许多人,好像在争相着抢什么东西,便忙要凑上去看,“我看看什么如此抢手。” 云眠走过去,却因为人多,怎么也挤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忙拉了身边同样卖力往人堆里挤的一女子问:“里面在卖什么啊?” “卖红绳啊。”那女子一边推挤着,一边跟云眠说话。 云眠听了,顿时没有了好奇心,不懈屑地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一根红绳也值得这么哄抢么? 那女子见云眠这么不屑,就知道她不知道这红绳的灵验和来历,便道:“你别看不起,这些红绳可是放在月老祠的月老像面前供奉过的,你看牛郎和织女,虽然相爱,但是因为教条,一年才相会一次,哎呀,别推我,“那女子话说了一半,吆喝了一声,往前挤了挤,又转头对云眠道:“月老是专门牵红线的,要是能用红绳的一头绑住心爱之人,一头绑住自己,那定会永结同心,白首偕老的。” 云眠本来还不在意,但是听这个女子一说,心里也热了起来,是啊,还有什么能比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还重要的呢,陆黎已经和尹姝永结同心了,她要买一根红绳,以后遇到心爱之人,不管怎么样,先把他套牢了。 云眠才做完打算,就听到小贩吆喝起来,“最后一根了啊,价高者得,别抢啊,哎哟,别抢。” 挤在人堆里的一些女子发出失望的叹息,抱怨小贩坐地起价,同时又生怕那最后一根红绳被别人抢了去,都纷纷解囊相投,“我出十文钱。” “十二文钱。” “十三文。” 云眠挤不进去,眼看着红绳就那么一根了,她是志在必得的,便直摇着芳遐的胳膊道:“快喊啊,一两。”没办法,她没有云栖的嗓门大,只得哀求芳遐了。 芳遐嘟着嘴,那些说辞摆明了是骗人的,可是她们的小姐深信不疑,她也只得依从,不情愿地高举着一两的银锭大喊道,“我出一两银子。” 芳遐的声音高亢,这一声喊出来,人群顿时安静了,都纷纷回头想看看是谁那么大的手笔。 “不是我,是我们小姐。”芳遐见大家都怨恨地看着她,心里挺发毛的,赶忙躲到云眠的身后寻求庇佑。 那小贩见到那一锭银子,眼睛都直了,一看云眠的穿衣打扮就知道是有钱的主,小贩也就不打算做别人的生意了,直接双手捧着红绳递到云眠的面前,接过银子,“这位小姐,这姻缘线是您的啦。”小贩笑的乐开了花,今天走运了,一根红绳买一两,看来明年他要多扯一些红绳了,专门卖给那些富家小姐。 “我出二两。”就在云眠要让芳遐接过红绳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云眠耳边响起,使得周遭嘈杂喧闹的环境一下子安静,那些叽叽喳喳抱怨的女子也一下变安静温婉了,纷纷拿手绢半遮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云眠的身后。 这个声音如此耳熟,这让云眠有些生气,忍不住竞争道:“我出三两。” “四两。” 云眠不由地转身怒目相对,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在这里为了这么点女儿家的小玩意耗费心思吗?“你凭什么跟我抢。”云眠话说完,这才发现柏弈就站在她的身后。 柏弈也不说话,就那么饶有兴趣地看着云眠,云眠被柏弈看得直打哆嗦,之前的盛气凌人也一下子偃旗息鼓了,“少、少爷,您怎么出来了?既然少爷您想要,那就让给您吧。”云眠尴尬地笑了笑,心不甘情不愿地推让着,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也已经双眼发直了,云眠只能心里报怨她们不争气。 “本少爷就不能出来逛逛?”柏弈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云眠,然后用扇子从小贩手里挑过红绳,又让赵寿全掏了一两银子给小贩,道:“你拿着吧。” 小贩愣了一下,不是四两吗?怎么又......罢了,要是他们醒过神来,一两都没有了,况且,看样子他们也是相互认识的,一根红绳也不值什么,让他们自己去定夺吧。 云眠眼看着红绳儿落到柏弈手中,满腹的不满无处发泄,谁让人家是皇上呢,哼,在宫里他是皇上,今天微服出宫了可就不是什么皇上了,虽然她不敢有什么实质性的报复,但是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我们走!”云眠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第二十章 红线两头牵 “我们一人一半吧。”柏弈见云眠生气了要走,想想的确是他夺人所爱,便做出了让步。 云眠听柏弈这么说,又看了看红绳还长,心里便又活泛了,隐隐压抑着喜悦,不住地点头道:“那好吧,一人一半。” 柏弈把红绳交给小贩,让小贩把红绳剪断,一分为二,小贩却一本正经地摆手劝道:“使不得啊,这红绳可千万断不得啊,红绳断姻缘断,”小贩赚了人家的银子,也得给人家一个好意头,又见他们郎才女貌的,很是般配,便使了个好心道:“依我看啊,你们和这红绳有缘,要不就一人绑一头吧,不吃亏。” 云眠一听,脸上立马警惕起来,连连摇头摆手,很是抗拒地道:“算了算了,既然如此,那就让给他吧,我不要就是了。” 那小贩听了,也没办法,就不再劝说云眠,只是很惋惜地摇了摇头,把红绳又递到柏弈手里,对云眠道:“这红线已经属于你们二人了,可你却不要,这摆明是你自己要丢弃自己的姻缘啊,罢了罢了。” 芳遐见小贩把话说的那么难听,怕云眠心里难受,啐了小贩一口,安慰云眠道:“小姐,别听他胡说,不要就不要,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啊。” 小贩怎么能允许别人不信他,不信他,以后谁还愿意买他的红绳呢,“小姐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大家伙,月老祠灵不灵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小贩的这一席话挑起了众多女子对芳遐的不满,都纷纷抱怨芳遐亵渎月老。 柏弈见云眠似有所动,笑了笑,边走边道:“管家,我们走吧,看看这红线该拴在哪个姑娘手里。” “少爷,”云眠生怕柏弈真的拿着她的红绳绑别的女子,赶忙小跑撵上去,扯着柏弈手中吊着的半截红绳,小声哀求道:“少爷,要不然咱们就将就一下吧。”云眠决定吃了这个哑巴亏,柏弈已经有那么多妻妾了,而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有些东西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灵验了还好,她往后找个有情人,要是真的灵验,好歹也能混个后妃,不至于孤独终老。 楚易被云眠的‘将就’二字刺伤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多少人想有这么个机会都不得,她却如此勉强,脸上便也没有了好颜色,非常识趣地道:“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有一半红线是我的,你如此讨厌我,我就让赵寿全跟你绑一块儿吧。” 赵寿全听了柏弈的气话,吓得两腿在那儿打颤,看来他的命是过不了今晚了,“少爷......” 芳龄和芳遐听了,脸上皆是不忿之色,那个什么管家都多大年纪了,又丑,哪里配得上和她们小姐绑在一块儿,便立马护主责怪柏弈道:“这位少爷说话太伤人了。”不能因为他长的好看就可以这么欺负她们的小姐,她们小姐也很不错啊。 最受伤的要属赵寿全了,他如今是走哪被嫌弃到哪儿啊,看来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更不中看了。 “算了算了,”云眠吓得一个寒战,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要她跟赵寿全绑在一起,那她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哭丧着脸哀求道:“少爷,我还是愿意跟您绑在一块儿。” 于是两人达成协议,柏弈勉为其难地让赵寿全给他绑了左手腕,芳龄也给云眠绑上右手腕,云眠看着已经绑好的红绳儿,心里这才踏实,有聊胜于无嘛。 两人手里绑了红绳,顿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云眠悄悄看了柏弈一眼,总有一种他们已经属于对方的感觉,柏弈一直在一边很尴尬地时不时地清咳一声,云眠主仆三个也是大眼瞪小眼。 赵寿全在一边可着急,出来逛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傻傻地站着吧,好歹也该溜溜啊,便提议道:“少爷,程小姐,咱们随处逛逛吧,这一绑上,最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能解开,这么傻站着也不是办法啊。” 柏弈翘了翘嘴角,用手腕拉了拉红线,等云眠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他才问:“我们可否走一走?” “好。”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圆,但是很亮,云眠看着柏弈,仿佛他是沐浴在月光里的神仙,姣好的面容,一改往日的冰冷嗓音,那么出尘,云眠都有些迷失了,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柏弈带着她们往人少的地方走,芳龄戒备地不时打量着柏弈,又一个劲儿地拽着云眠的袖子,让云眠警惕他们是否不怀好意,柏弈当然看到芳龄的小动作了,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云眠。 云眠囧到不行,人家是皇上,哪里还用对她怀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她虽然愚蠢,但是也明白柏弈是为了她好,怕她遇见熟人说她的闲话,坏她的名声,便回瞪了芳龄一眼,示意芳龄别胡思乱想。 “令兄可给你来信了?”柏弈走了半天,忽然想到程家老三离家也有半年之久了,没有半点消息。 云眠感激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柏弈还记得,“蒙少爷记挂,家兄前一个多月来信,说暂时在栖州安定了,但不会久住。” “你该劝劝你的兄长,父母年迈,他岂能只图一己之快,总该为家人考虑,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柏弈倒是说了一大通肺腑之言,他始终觉得,以程天云的气节,绝对不会教出那样的逆子来,这其中定有隐情。 云眠嗯了一声,有些话他一直没敢跟家里人说,程云峰在信中说了,在栖州一段时日后,他便要和友人一同去邻国,他们要在那里合伙开一间楼,“只是三哥不听话,也许他在外边闯一闯便知道做人的不易了。” “说的也是。”柏弈点了点头,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一声,打破了此刻的尴尬,云眠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他们盘问:“不知道是你们中间的谁啊?” 赵寿全见两个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况且他是个男的,又磨练了一张厚脸皮,便腆着脸道:“哎哟,是奴才,不好意思,这肚子实在是饿了。” 第二十一章 入怀 云眠这才忆起下午的时候她拉着才要用饭的两个丫头就出门了,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又活动了这么久,是饿了,不由自责地敲了敲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我也有点饿了,你们去吃点馄饨,吃完了给我买些点心来。” 芳龄听了,倒是想去,但是又不放心把云眠一个人丢下,这孤男寡女的,要是这个少爷欺负她们家小姐可怎么是好?便道:“小姐和我们一起?” “不了,”云眠知道她们担心她的安全,柏弈不可能随便吃外边的东西,更不可能陪着去了,便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儿,“我不会有事的,少爷人好着呢,你们去吧。” 两个丫头听云眠这么说,心下犹豫,道:“那我们就不吃了,陪着小姐。” 云眠心里热乎乎的,再三表示没有安全问题,催着她们去吃饭,两个丫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和赵寿全去了。 “你的丫环倒是忠心啊。”柏弈看着咬着嘴唇东张西望的云眠工笑了。 云眠正觉得两个人单独相处着局促呢,心里总是‘突突’地,见柏弈找话说,也有心缓解气氛,便微笑着抬了头望着他们的背影,很是自豪地道:“那是自然,她们可不像赵寿全,跑的那么义无反顾。” 柏弈低头摸了摸鼻子,突然问:“你怎么从来都不瞧本少爷?”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云眠一瞬间便觉得气息声加重了,她不知道柏弈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不敢敷衍了事,认真想了想,道:“做奴才的不能直视主子,这是规矩。” “本少爷并未把你当奴才啊。”柏弈不满意云眠刻板的回答,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的目光。 云眠心里开始慌乱了,面对柏弈逼人的目光和动作,她躲闪着往后退道:“母亲说了,天下人都是少爷的奴才。” “难道本少连奴才都分不清么?”柏弈步步紧逼,云眠退一步,他就上前一步,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还带了一点无奈,“我知道你恨我,一道皇命把你拘束在宫里,耽误了你大好的年华,你心里哪有不恨的道理。” 云眠对柏弈本来就有着一种畏惧之心,如今他又突然没来由地说了这许多,还要逼她回答,着实让她招架不了,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哪里有那么多想法啊。 柏弈只是想要弄清楚云眠为何讨厌他,却没想到把她给吓哭了,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在他面前哭泣的女人太多了,有楚楚可怜的,梨花带雨的,委屈求全的,可是被吓哭的还是头一回,他不禁懊恼起来,看她哭的那么可怜,连连柔声哄道:“都是我不好,吓坏你了,别哭了好不好?我的不是,乖啊。” “呜、呜、呜......我害怕,我要回家。”云眠只顾着哭,完全听不进去柏弈的话。 柏弈方寸大乱,虽说这么人少,可也不是人迹罕至,让别人看到一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哭的这样伤心,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呢,他笨手笨脚地捧着云眠的小脸,“不要哭,不要。”云眠楚楚可怜的模样唤起了柏弈心底温柔的一面,哄着哄着却闻到一股淡淡的甘松味儿,原来不知怎么地他已经把云眠搂在怀里了,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拱着,那感觉...... 云眠哭着哭着就跌进了柏弈的怀抱,一下子就吓蒙了,也忘了再哭,她心里突突直跳,有些抗拒地挣了挣,怀抱却收得更紧了,她羞恼不已,这要是被方龄芳遐看到,可要羞死了。 “不要哭了,我不是有心的。”柏弈依旧搂着云眠,把她的头按在他的怀里,好似有说不尽的歉意,他不喜欢她哭,哭得他心慌。 云眠闻着柏弈怀里的味道,却和她是相同的,这不禁让她有些迷糊了,抬起朦胧的泪眼,问:“少爷熏了甘松,公主说过,少爷最不喜欢甘松了。” “少爷的喜好,岂能让其他人了如指掌?”柏弈哭笑不得地看着云眠,她情绪转变地也太快了,前一刻还哭得楚楚可怜,后一刻又关注他用什么香了,不由地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什么长的,竟然可以这么没心没肺。 云眠听了,不由地为柏弈叫苦,“这就是少爷您的难处,喜欢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若是被藏了歹心的人知道,加害少爷就糟了?不像咱,喜欢什么是什么,不过这也是少爷您的好处,所有人都揣测你的心思,奉承你的喜好,您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 “可是少爷当久了会累的,”柏弈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些身不由己,哪里道得完,“少爷我也不是所有想要的都能唾手可得,你这么单纯,不会明白的。” “少爷还有这难处?”云眠可能不能完全体会,但是也有所体会,心里对柏弈的态度有了一些改观,当皇帝,不绷着脸发号施令,有谁能信服,没有威信,那还不任由别人欺凌,也难怪他总是板着一张脸,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了,她扭了扭有些出汗身子,脸上发烫,有些难为情,“少爷,我热。” 柏弈哦了一声,这才感觉到他怀里汗津津的,赶忙尴尬地松了手,见云眠脸上犹有泪痕,便用手指轻轻地抹了,笑道:“本少爷有那么可怕吗?” 云眠呆呆地摇了摇头,看着月光下柏弈的脸,越发的好看了,怎么能这么好看呢?这要是和陆黎相比,谁会更胜一筹呢?一想到陆黎,云眠便没有了欣赏柏弈美貌的兴致了,脸上的痴迷被冷静所替代,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道:“时辰大概也够了,我们解开吧。” “好,”柏弈明显地感觉到云眠的情绪变化,从容地把红绳解开,“本少爷已经成婚了,娇妻美妾如云,这个你拿着吧,若是日后你嫁不出去了,你拿着它来找本少爷,本少爷定给你个名分,让你有一席之地。”说完便把红绳塞到云眠手中。 第二十二章 佳节喜添丁 云眠不稀罕什么名分,再说了,这红绳是和柏弈绑在一起的,她才不想要呢,已经吃了亏了,难还要留下吃亏的证据?只是又不好直接说明,便道:“我一个女儿家的,带着它多有不便,被别人知道了多羞啊,不如,”云眠一面想办法一面东张西望,忽然看到前面一颗柳树,便有了主意,指着柳树道:“少爷,我们一起把它埋在柳树底下吧。” “你就这么讨厌我?”柏弈心里不是滋味,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嫌弃过。 云眠不忍心说伤害他的话,摆着手解释道:“不是的,都说了是我不好意嘛,我是想把它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明日你依旧是少爷,我依旧是我自己,你说好不好?” 柏弈想了想,十分憋屈地答应了,她愿意花点功夫把它埋了,总比当面贴身收着转身就丢掉强一些,“你说的这样好,本少爷还能不依?” 云眠捡了根结实的树枝在柳树下刨了个坑,将红绳放进去,柏弈也破天荒的亲自动手盖土,合力将红绳埋好,还不见赵寿全芳龄芳遐的踪影,云眠这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糟了,该回家了,这下可得挨一顿好骂。” 柏弈带着云眠去找他们,没走多远便找到了,天色已晚,柏弈便送云眠至程府附近,看着她进去,也就转身要回宫了。 程府已经是人仰马翻了,唐氏着急不已,已经哭过好几回了,她不怪云眠贪玩,就怕出去遇到坏人,才哭着要程天云再派人去找,却见云眠回来了。 唐氏见云眠回来了,心里的担忧被生气取而代之,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了云眠,照着屁股上就是狠狠地几巴掌,边哭边训道:“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 “母亲,父亲,女儿错了,母亲手下留情啊。”云眠玩痛快了以后这才意识到她一字不留地跑出去有多不妥,身上的肉疼,她忍不住央告起来。 方龄芳遐没想到最宠爱云眠的唐氏会动手打人,赶忙哭着跪地求饶,让唐氏惩罚她们,毕竟是她们没有照顾好云眠。 唐氏这次不是为了要惩罚谁,而是要云眠长记性,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没了踪影是一件多么令人担惊害怕的事,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到哪儿去找人啊?说到底还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啊。 唐氏向来疼爱云眠,云眠犯了错教训一下也无不可,但是今天唐氏的这几下子是下了狠手的,程天云见了难免会心疼,赶忙给程云冲使眼色。 程云冲拉着唐氏劝道:“母亲,妹妹只是贪玩,而且她已经认错了,母亲消气吧。” 大家都劝唐氏消气,只有程云舸一个劲儿地附和唐氏,觉得是该教训一下云眠,倒不是说他讨厌云眠,而是觉得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难长记性。 “二哥,你不帮我,还要母亲打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云眠好委屈啊,她只是出去玩耍了一会儿,打也挨了,而且也承认错误了,大家都说算了,为什么他还要鼓动唐氏打她。 程天云对嫡庶儿女虽然多少有些区别对待,但是还是希望他们兄弟姐妹和睦的,便沉着脸道:“你别冤枉你二哥了,他为了找你,连你二嫂生产他都未陪。” 云眠没想到程云舸那么疼爱她,一想到她还冤枉程云舸,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心里实在愧疚难当,赶忙道歉道:“二哥,对不起,我不会有心怪你的。” 程云舸还是板着一张脸,不喜不怒地道:“长记性就好了,往后出门记得打招呼,你没有对不起我的,我走了。”程云舸虽说和兄弟间有些较量,但是对姐妹们却没有敌意,一切竞争也都是光明正大的,算是个好儿郎,没有丢程天云的气节。 程天云见唐氏还在哭泣,心里不高兴了,府里添了人口是喜事,哭哭啼啼多不好看,便厉声道:“好了,你的宝贝女儿已经回来了,完好无损,也该去看看孙女儿了吧。” 柏弈看着云眠进府以后,便带着赵寿全离开了,赵寿全却在柏弈后边时不时地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轻笑。 “你笑什么?”柏弈有些恼火地回头瞪了赵寿全一眼,“去吃点东西要花那么久的时间?还让本少爷找你!” 赵寿全被柏弈的一顿训斥搞的莫名其妙,哪里是他偷懒不想伺候啊,分明是他长了个心眼提前回来了,却看到柏弈把人家程小姐搂在怀里,他一个奴才哪里敢靠近啊,为了给柏弈制造一点空间,有时间处理完,他又忙天忙地的折身回去,还煞费苦心骗那两个丫头说程小姐要吃云祥斋的点心。 主仆两个便一语不发地回到马车旁,赵寿全扶柏弈进了车厢内,看到他的胸前湿了一大块儿,便问:“主子,您的衣服怎么湿了?这天上好像没有下雨啊?” 柏弈低头一看,胸膛前有一块泪渍,定是刚才留的,用指腹摸了摸,潮潮的,“废话多,走吧。” 赵寿全见柏弈虽然板着脸,但是却自有一种得意,也跟着心满意足地笑着,让车夫驾车回宫。 云眠随着程天云夫妇去看程云舸的孩子,她很惊讶婴儿的手那么小那么软,心里很是喜欢,加上前面程云舸为了找她,也没能见证婴儿的出生,心里满是对婴儿的疼惜,便拉着程天云,“父亲,快给她起个名字吧!你看她长的多可爱啊!” 程天云也很高兴,这是他的第一孙,又加上云眠在一旁催促,这个名字自然得他来起,他想了想,“今日是乞巧,七月初七,就叫七巧吧,乳名便叫七七。” 云眠逗弄了孩子一会儿,便递给程云舸,笑着自言自语对七七道:“七七乖啊,让你的爹爹抱抱啊!” 程云舸笨手笨脚地接过孩子,看着襁褓中的女儿,心中一阵温暖,那种某生却又天性使然的父爱油然而生,“七七,那儿子代七七谢过父亲了。”他有女儿了,这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他要让他的孩子过好日子,他想要摸摸那水嫩嫩的脸蛋,又怕粗糙的手把她弄疼了。 第二十三章 公主造访 云眠无不促狭地在一旁打趣程云舸,“二哥,我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笨拙呢!” “你这孩子,你二哥头一次当爹,哪能什么都会,”唐氏瞪了云眠一眼,又见程天云高兴的都忘了时辰了,便道:老爷,时候不早了,二媳妇儿生产完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叫厨房里炖了补品,在炉子上煨着,饿了就让人给送来。” 程天云还没说话,云眠就赶忙撒娇道:“父亲,再待一会儿,我想再抱抱七七。”程天云见云眠乐不思蜀,且他心里也欢喜,便依了云眠。 唐氏也不能再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叹气,又见何氏也在一边逗弄七七,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而笑道:“奶娘呢,可奶过孩子了?门窗可得关严实了啊,月子里不能受凉吹风,仔细落下病根儿。” 大家又乐了一回,这才各回各屋,云眠被芳龄芳遐伺候着躺在床上,芳龄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送到云眠面前道:“瞧我这记性,小姐,这是你要的祥云斋点心,快尝尝吧。” “谁跟你说我要吃祥云斋的点心了?”云眠有些莫名其妙的地看着芳龄,她怎么都不记得。 芳遐则在一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云眠,道:“是那个赵管家啊,是他说小姐要祥云斋的点心,小姐不知道?” “赵管家?哦,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现在不吃了,你们两个吃吧。”云眠心里一沉,有些慌乱地翻身面对着墙壁,生怕让她们看出什么来,她的脸火辣辣的,既然她们这么说,那赵寿全肯定看到柏弈轻薄她了,这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赵寿全会不会到处去乱说? 芳龄哦了一声,然后又很是好奇地凑到云眠面前,打听道:“小姐,那个少爷是谁家的公子啊,长的真好看,一表人才。”若是没有成亲,和她家小姐倒是良配。 “那少爷长得倒是真不错,就是为人说话太刻薄了些,不然,配我们小姐倒是合适。”芳遐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那么整齐的人却有一张刻薄的嘴。 云眠心里极不高兴她们把她和柏弈往一块儿说,她们这是看脸说话,要是让她们知道柏弈是皇上,恐怕她们就不敢再说她和柏弈相配了,她气呼呼地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何氏早起到房里给唐氏请安敬茶,唐氏的脸色不是太好看,眼眶泛青,接了茶也不喝,重重的往几上一放,见何氏的一双眼睛也睁不开,便怪声怪气地问道:“恭喜啊,你添了个侄女,高兴地睡不着觉了啊?” 何氏知道唐氏这是在挖苦她,只管跪在地上不吭声,自从老二的媳妇儿怀孕以来,唐氏明里暗里数落过她多少回了,现在孩子落地,更是少不得要怪她没用了,“母亲,云冲一直都很忙,他也没有时间调理身子啊。” “是吗?别总是拿忙当幌子!”唐氏气不打一处来,人家的孩子都落地了,他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再看那孩子,水灵灵的,她心里也喜欢啊,可这到底跟她不亲,这要是能抱上老大的给她生的孙子,她在梦里都会笑醒,“也好,这个孙女我也喜欢,男孩子顽皮淘气,说不定我还不这么疼爱呢。” 唐氏的心思何尝不是何氏的心思,她见程天云喜欢孙女,又怎会不想生个儿子,以便让程云冲更加得力,可就是怀不上啊。 唐氏责备了几句也就算了,让何氏起来,现在只能让她好好调养身子了,越是逼得紧了,会起反效果,“你也别多心,好好养着身子,我等着抱孙子呢。”再一年,倘若合欢再生不出来,唐氏就打算给程云冲纳两房妾,也好让他们正房开枝散叶,人她都瞧好了。 程天云喜得第一个孙子,自然开怀,隆重地摆了满月酒,恭贺之人络绎不绝,陆黎夫妇自然也在恭贺之列。 云眠见到尹姝自然是高兴的,两人闲话了几句,尹姝便要去拜见唐氏,还要去看看孩子,云眠嫌那些夫人们烦,去了又要问乞巧乞的如何,暗中抬举自家的闺女,又少不得要问她的终身大事,便推辞不去了。 云眠好生无聊,应酬接待用不着她出面,她只好坐在一边等尹姝,想等着尹姝出来了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天,不一会儿芳龄匆匆跑来,凑到云眠的耳朵边上一阵细语。 “什么?你别胡说,公主怎么会来。”云眠觉得芳龄在骗她,芳龄说公主来了,怎么可能,太后和柏弈怎么会允许公主私自出来。 芳龄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又不像芳遐爱哄人,见云眠不信,急得直跺脚,一边拉着原棉一边道:“小姐,我拿这些话哄你做什么?真的,现在公主正在你的房里呢。” 云眠见芳龄焦头烂额的模样,就知道是真的了,但是她第一反应不是去见公主,而是让芳龄在这里等尹姝,不能让她们两个碰到,要不然尹姝会吃亏的,“你告诉姝姐姐,就说我有点事,可能不能陪她了啊。”吩咐好了,这才匆匆往房里去了。 云眠进了房间,果然看到公主心花怒放地站在窗前,嘴角上溢着微笑,她上前叫了一声公主。 “你来了,惊喜吗?”公主看到云眠,赶忙上前拉着她的手,摇了又摇,看她那一副吃惊的模样就知道了。 云眠点了点头,哪里有什么惊喜,分明是惊吓啊,干笑道:“公主是偷跑出宫的?” 公主瞪了云眠一眼,甩开她的手,有些生气道:“你把本公主看成什么人了,是皇兄允许的。” “皇上竟然放心?”云眠身子一阵发寒,幸好路上没有什么事,要不然他们程家哪里吃罪的起。 公主不想被云眠盘问,转身走到桌旁,在里面挑起点心来,柏弈派了武功极好的侍卫护着,哪里会有什么事,而且一行人衣着低调,必不会引起注意,“你们府里不是办满月酒吗?走,我也去瞧瞧孩子去。” “公主,”云眠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把公主打发走,公主却说要去看孩子,不得了啊,“依我说,公主就不要去了,你这一去,肯定要引起骚乱的,到时候喜事就不欢喜了。” 第二十四章 明月心 公主见云眠千方百计地不想让她去,她心情好,也就不那么计较,“不去就不去,我再坐坐就回去行了吧。” 云眠这才弯起嘴角一笑,“谢公主。” 差不多时候,公主上了马车,探出头来交代道:“满月酒完了,你也该回去了啊。” 唐氏一边忙着打点一些云眠爱吃的零食,一边给云眠准备衣物,长大了一岁,又成人了,衣物自然要讲究一些了。 芳龄捧着一套妃色芙蓉花锦缎衣裙,笑眯眯地对云眠道:“小姐,这套衣裙可好看了,这上面的芙蓉花可是好几个绣工极好的绣娘绣的,夫人说小姐穿这个最合适,衬得起颜色。” 云眠笑着提了衣裙一看,好看是好看,可是她不喜欢上的绣的芙蓉花,看完把衣裙往芳龄怀里一塞,“我不喜欢这套,芳遐,换一套来吧。” “哎。”芳遐看着塞在怀里的衣裙,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放回箱子里去。 “小姐,要是您能把奴婢们带上就好了。”芳遐一边服侍云眠穿衣,一边叹息。 云眠瘪了瘪嘴,道:“我知道你们想照顾我,可是哪里能带你们去啊,再说了,我一个人受那些拘束就够了,怎么舍得让你们也去啊。” 云眠进了宫,便一路到了颐和轩,先是和明月两个互诉了一番姐妹之情,又在雪莲的伺候下换了宫装,这才到公主的寝室去请安。 公主病恹恹地半坐在床边,看到云眠,二话不说便很生气地抓了垫背的一个靠枕扔她,“你说你,怎么一回去就是两个多月啊,你不知道本公主有多无聊啊,多着急啊。” “公主前两天不是都见过我,还高高兴兴地嘛,”良工扯着嘴角笑了笑,俯身将靠枕捡了起来,拍了拍,仍旧给公主垫上,“公主莫怪罪。” 明月见公主盛气凌人,且云眠才回来,哪里受得,便道:“公主这下可好了,你不知道,你出去的这些日子啊,公主可闷坏了。”明月月前两日才得到家里的信,把近日的事给明月说了,又让明月小心云眠,虽说姚通的话不可尽信,但是不得不防。 明月看了看云眠,还和从前一般,并未有一点生分,且云眠的为人和心机明月还是知晓的,她相信云眠,所以完全不将明铁宗的话放在心里。 公主皱眉摇了摇头,怨叹道:“本公主哪里是闷,本公主为何云眠不知道,明月你还不清楚吗?” 明月这才叹气似地摇了摇头,小声对云眠嘀咕道:“还不是为了那个陆黎!” 云眠现在听到人提起陆黎倒也没有那么自伤自怜了,反正陆黎已有妻室,公主也奈何不了,“公主这么喜欢陆黎?你们才只有一面之缘啊。” “一面之缘又如何?有些人,即使相处一辈子,也处不出一丝感情来,但是有些人,虽只一眼,却已能认定是终身的倚靠了。”公主现在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把云眠堵的一句都说不上,因为这话在理。 云眠心里见公主这般痴情,便试探着问:“公主,倘若陆黎已有家室您可怎么办啊?” “什么,他已经成亲了?”公主一听立马急了眼,挣扎着就要下床来,云眠吓得赶忙将公主按着,公主死命地掐着云眠的手臂,问:“你说他已经成亲了?” 云眠吓得不轻,公主这般模样,她要是说了实话,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来,赶忙摇头道:“没有,我就是说如果,我哪里知道关于陆黎的事情啊。” 公主听了,这才又安静下来,喘着气对云眠道:“如果也不行,陆黎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就杀谁。” 云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的多了就怕哪里穿帮,便问:“就算公主心系陆黎,也不至于病重于此啊?” “你哪里知道啊,太后为我的事操劳的病倒,我成了罪人了。”公主说起这件事情就满腹委屈,若是需要她和亲保一方平安也罢,偏偏又不需要,平日里柏弈对她也万般宠爱,可偏偏这次却这么伤她的心。 明月见公主说了这半天的话劳神费力,且云眠也无从作答,便道:“公主累了,先歇歇,旁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公主听了也不多说,躺了下去,明月仔细替公主掖了薄被,和云眠出去了。 云眠出了公主的寝室,这才有机会放松,往外一看,院子外面竟然多了好些芙蓉树,“离宫两月余,这里竟然大变样啊。” “可不是,听说这些芙蓉树可名贵了,叫醉芙蓉,花朵颜色一日三变,可好看了,皇上念着公主病中,不能尽兴玩耍,特地把所有的芙蓉树都栽种在颐和轩里,再过两个多月,花一开,那才叫一个美呢。”明月说的眉飞色舞,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仿佛这枝头上已经开满了醉芙蓉。 云眠心里却不满得很,怎么走哪儿都是芙蓉啊,“芙蓉醉三变,不及佳人面,月姐姐比芙蓉好看多了。” “我哪里比得过芙蓉花儿啊,说真的,我听皇上说将要花谢的时候,凉风袭来,吹落花瓣,那才叫一个好看呢,犹如下了一场花瓣雨。”明月这两个月似乎过的特别好,话也特别多,就着芙蓉树便说了这么一大通。 云眠不想再听娄月说芙蓉花瓣了,便窃笑着问:“月姐姐最近过得可滋润了?” “别胡说。”明月见云眠笑容别有深意,脸上一红,轻轻推了云眠一把,说滋润倒谈不上,说欢喜倒是有的,最近一段时日经常能够见到皇上,每次皇上都会跟她说一两句话,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淮王柏峤每每也在,老是一副垂涎三尺的眼神打量她,找机会跟她说话,让她有些无奈。 云眠见明月娇羞不胜,恍然大悟地把一个‘哦’字拖的老长,“月姐姐,哼哼,”然后拉着明月将嘴唇凑到明月的耳朵上压抑着暧.昧地笑,小声道:“皇上借口来赏芙蓉,其实是来欣赏月姐姐的,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该改口了!” “看我不打你,”明月月被云眠这么赤.裸裸地调.笑,哪有不羞的道理,又恰好说到她的心坎里,越发难为情了,撵着要打,“别跑。” 第二十五章 别有心思 柏弈忙于国事,许久都没有进后宫了,静妃隔三差五派慧心来送点心,冲着这份儿心意,柏弈免不了让赵寿全去通传,说要摆驾储秀宫。 静妃接到消息以后,却又欢喜不起来了,好巧不巧的,这个月的月事来了,肚子疼的厉害,天已经暖和了,却还在肚子上捂了个汤婆子,“娘娘,您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用膳,喝几口参汤吧。”慧心见静妃神色欠佳,便贴心地端了一盏参汤来。 静妃对于慧心还是相当客气的,毕竟是皇上赐给她的,“你有心了,本宫不饿,等皇上来了一起用膳。” 静妃似乎收敛了许多,没有之前的那种飞扬跋扈了,她也有她的心事,她跟着皇上也有六七年了,眼看着后宫的孩子越来越多,却偏偏她一点消息都没有,都说前半辈子靠恩宠,后半辈子靠子嗣,她膝下要是没有一儿半女的,待她人老珠黄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柏弈正值盛年,已有子嗣,所以问题一定不会出在柏弈身上,静妃生怕她自身有毛病,传了太医院的何太医给她细细诊治了,何太医说她久承恩露却无动静,是因为宫寒。 宫寒多有经期疼痛,气短乏力,失眠多梦,下腹寒冷等症状,就如土地,天气暖和土地肥沃才能又好的收成一样。 静妃听了心急如焚,以前仗着年轻没往心里去,现在才着急,务必要何太医研制出对症的药来,且不能外人说起此事。 何太医也尽心尽力,配了一剂宫寒膏,此膏以当归、白芍、细辛、川芎等草药入药,研成细末,熬制成膏,用时以生姜擦拭皮肤,取膏药分别贴于关元穴、命门穴,先贴十付以观药效。 静妃对这个何太医的宫寒膏倒是有一些疑虑,虽然听说何太医是妇科圣手,可是看他也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也还干净,这样的人岂能比得上那些老太医?可是他的医术是大家公认的,她也抱了很大期望,承诺只要医治好她的身子,一定重谢! 何太医能得到静妃的赏识,哪还有不尽心的,若是能把静妃的宫寒之症治好了,他便是宫中首屈一指的名医了,到时候太医院院判的位置还不手到擒来。 “皇上驾到。”赵寿全公鸭嗓般的声音传到静妃的耳朵里,静妃便放了汤婆子,拖着身子起来迎驾了。 柏弈大概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静妃了,如今看到她一副孱弱的样子,楚楚可怜,心里喜欢,上前扶起静妃道:“爱妃越来越懂规矩了。” “臣妾不敢无礼,皇上渐渐不爱到臣妾这里来了,定是觉得臣妾做的不够好,让皇上厌弃了。”静妃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要不是因为这些,定是有了新欢了。 柏弈温存款款,笑道:“爱妃哪里来的这么多酸话啊。”一边说一边往里边去,拉着静妃坐下。 “臣妾可说错了?”静妃心里酸极了,她每天都派人打听柏弈的去向,屡屡得报,都是在颐和轩,颐和轩里有谁,静妃又岂会不知,程家的女儿不足为惧,且那一阵子也不在宫里,明家的女儿早已长成,一副狐媚相,皇上定是对那明月有了心思。 静妃想着想着,眼泪都要出来了,以前有个好东西,皇上总是惦记着她,现在有个好东西,就统统塞到颐和轩去了,如果她再生不出孩子,老了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柏弈轻轻抚摸着静妃的手,问身边的侍女慧心,“你是怎么伺候你们家娘娘的,都瘦了一圈了。” 慧心垂着头低笑,道:“回皇上,这是咱们娘娘太过思念皇上了。” 静妃肚子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待那股劲儿忍过了,她才笑眯眯地撒娇道:“皇上许久不来,怕是不爱臣妾了。” “胡说,朕当然时时惦着你,好了,朕晚上过来陪你可好。”柏弈说着握住静妃涂了名贵丹蔻的玉手别有意味地一笑。 静妃一听柏弈的话,这不是要走的意思吗?赶忙撒娇似的窝在柏弈的怀里,扭着身子道:“不成,臣妾不让皇上走,臣妾近几日伺候不了皇上,皇上定会去别的嫔妃那里。” “既然爱妃不能伺候朕,罢了,朕再坐坐,就回昭仁殿去。”柏弈见静妃不肯撒手,便又坐了坐,若是真说要找别的嫔妃,只怕又要惹她一通醋话,且他也没那个心情。 静妃又和柏弈腻歪了一阵,待柏弈走后,静妃这才叫慧心准备了些礼物去看公主。 静妃对公主也是极好的,因为柏弈疼爱胞妹,所以静妃加倍对公主好,就算没有经常亲自去问候,却也时时派了人送去补品。 “容珍。”静妃满身珠光宝翠,人还未到,那满含优越的声音就先到了。 公主听到静妃的呼唤,欢喜地迎了出去,行礼道:“静妃嫂子,你不是还在......”静妃不是在禁足中吗?怎么还来看她? “快进去吧。”静妃笑着拖了公主的手就进去了,待坐下以后,静妃这才皱着眉头说:“你呀,从小就体弱多病的,怎么不好好养着。” “我这还不算好好养着啊,”公主笑了笑,她金尊玉贵地,还要怎么养啊,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这些话不方便说出口罢了,“连算命的先生都说我福薄。” 静妃听了皱了皱眉,一脸的责备,柔声道:“不许胡说,你福薄?哪里还有有福之人啊,你身边的人呢,怎么不见。” “那些宫女们我见着就烦,没事我就让她们在一边躲着去,云眠去给我看药了,明月回房做针线去了,说是采了些花瓣,想要做个香囊。”公主只道是静妃如寻常般问候,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谁知这静妃一听脸上便不好看了,气呼呼地唤了身边的慧心来,道:“你去把那些宫女和公主的两个伴读传来,不成体统,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第二十六章 明月受辱 慧心不明其意地愣了愣,匆匆领命去办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仍侍立在静妃的身侧。 “你们这些奴才,公主有病不好好伺候着,怎么还尽偷懒啊,可见该罚。”静妃先是把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一顿训斥,又让身边的嬷嬷一个个赏了她们爆栗子,这才了事,仍旧把她们遣出去。 公主见静妃的这架势,生怕她迁怒云眠和明月,便笑道:“静妃嫂子,这原不怪她们,打也打了,算了吧。” 静妃转头换了一个笑脸子,道:“好,算了,对了,你们两起来吧。” 云眠和明月跪了半天,这才获释起身。 静妃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公主的药可好了?” 明月今天一直专注于做香囊,也没有顾得上公主的药,此刻静妃问,她只得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云眠便道:“回娘娘的话......” “本宫没有问你,”静妃果然是有一定的气派的,只消看了云眠一眼,云眠便害怕了,“本宫听皇上说有个明月伶俐。”说着伸了食指指着明月。 明月见静妃指明问她,当下不急不缓地回道:“回娘娘的话,公主的药大概已经熬好了。” “大概,你在太后面前也敢这么回话?”静妃怒不可遏玉手一拍桌子,“你就是这么伺候公主的吗?” “娘娘息怒。”明月吓了一跳,赶忙跪地请罪。 静妃却对明月的请罪视若无睹,转身埋怨起公主来,“你啊,身子养不好,太后定会着急的,”言罢,这才转身训斥明月,道:“你,公主病中不好好伺候,却忙着做香囊,你既这么喜欢做香囊,本宫倒要看看你的手艺有多好?去拿来。” 明月见静妃一定要看,只得只身前往卧房拿了香囊来,呈给静妃,静妃拿起来看了看,心里的嫉妒之情油然而生,冷笑了一声,道:“绣工果然了得。” “娘娘谬赞了,明月实在不敢当。”明月弄不清楚静妃娘娘是真的关心公主,还是来找茬的了,不敢硬碰,只得小心周旋着。 静妃见明月步步谦让,也不好咄咄逼人,便让明月起身,脸上似乎隐约含着歉意,道:“本宫刚才因为担心公主的病情,所以着急了,你姐的绣工当真了得,这个香囊当真是好看,连本宫看了都爱不释手了。” “承蒙娘娘喜欢,娘娘若不嫌弃,娄月愿将这个香囊敬献给娘娘。”明月见静妃的气焰下去了,料着应该不会发作了,也松了一口气。 静妃见明月对她还算恭敬,也得看公主的几分薄面,便笑道:“既然明小姐如此,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本宫正想让绣娘们做几个香囊呢,那就劳烦明小姐代劳吧,一定比她们做的出彩。” “娘娘哪里话,这是明月福气。”明月恭谦地回道,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去了。 “至于花样,待会儿本宫会命人给你送来。”静妃不发脾气,人还是挺漂亮的,“慧心,快把本宫带给公主的补品拿来。” 公主看了看,都是一些名贵的补品,还有两盅是已经炖好的,静妃试了试温度,正好,便邀公主道:“快来用些。” “两盅我可怎么吃得下啊。”公主闻着炖好的汤羹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食指大动。 静妃看了看,便笑道:“既然如此,她们俩连日里照顾你也辛苦,就赏给她们吧。”公主听了自然没有异议。 云眠和明月谢了恩,便要退下了,静妃叫住明月,笑道:“还请你绣的快些,那两个香囊本宫明日要用。” “是。”明月点了点头,和良工一起退了下去。 云眠见周遭没了人,这才道:“静妃娘娘好凶啊,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好在有月姐姐在,后来还是把娘娘哄高兴了。” 明月面上虽笑着,暗地里却要把牙都要碎了,静妃仗着柏弈的宠爱便飞扬跋扈,来探病理应穿的简单些,可是静妃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还不停地给她难堪,又将她比作绣娘,这哪里是来探病,分明是来找茬,“我也是侥幸,谁不知道这个娘娘难伺候。” “月姐姐总是能够讨人喜欢。”云眠好不羡慕啊,要是她也能左右逢源就好了。 娄月将手里的炖盅递给云眠,道:“好了,既然娘娘赏了我们,我们也别浪费,你先去吃吧。” 云眠之前为了给公主熬药,也没顾得上吃饭,便端着炖盅先去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明月,“月姐姐不吃吗?” “我还有点事儿,等会儿再吃。”明月牵强地笑了笑,让云眠先去,她心里恨静妃,又怎么会吃静妃赏赐的东西。 明月在颐和轩的院子里坐着,心里不明白静妃为何突然针对她,她们素来没有瓜葛,后来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柏弈易的缘故,静妃看出了柏弈对她的心思了,所以这才变着法子地折磨她,如是一想,明月反而甘之如饴,完全不介意静妃之前的针对,回去继续做她的针线去了。 静妃和公主聊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公主才送静妃出去,静妃一回到储秀宫,便命慧心去找喜鹊登枝,花开并蒂的花样,并且花开并蒂的花蕊上面还需镶嵌珍珠。 当明月看到送来的绣样和慧心提及静妃的要求的时候,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慧心倒是挺同情明月的,脸上尽是不忍,“娄小姐......”静妃也实在难为明月了,不仅故意迟迟送来,还要求甚多。 明月看得出慧心的怜悯,心中一暖,倒是意外静妃身边也有心地善良之人,笑道:“姑姑无须担心,请转告静妃娘娘,明月一定按时完成。” 云眠吃饱喝足,掐着时候给公主熬了晚上的药,伺候公主喝下,便让公主的贴身侍女照看着,她则去明月的住处,看看她手头的活儿干的怎么样了。 “月姐姐,”云眠进了娄月的房间,便看到明月在灯下埋头苦作,“歇息一下吧,你连晚膳都未用,你先用些,我来替你。”说着便将一个食盒放下,夺了明月手中的针线。 第二十七章 姐妹情深 明月也的确是有些眼花脖酸,便依了云眠,坐下吃了一小碗香米粥又喝了半碗鸡汤,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 云眠闲着无事,又见这两个图案实在耗时,便道:“月姐姐,我帮你吧。” “不用,”明月摇了摇头,静妃摆明了是在为难她,云眠的针线不好,若是被静妃发现了,正好有借口继续找茬,“你实在想帮我,便帮我给珍珠穿孔吧。” 云眠看了看小盘里颗颗圆润的珍珠,头都大了,给珍珠穿孔,那可是个精细活啊,没有一点儿技术是做不好的,看着明月这么辛苦,她又不忍心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行,咱们分工合作。” 云眠拿着那个打孔的工具,好半天才琢磨透彻,笨手笨脚的开始做了起来,这个活耗时耗力不说,打出来的珍珠几乎都有裂痕,云眠无不沮丧地叹气,“月姐姐,怎么办啊?浪费的珍珠多了,静妃娘娘会不会骂我们。” 明月停下手里的活儿,见云眠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有些心疼的拿手绢给她擦了汗,道:“急也急不来,慢慢的,看看能想个什么办法,辛苦你了。” “月姐姐别说客气话了,”云眠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眼睛定定地瞪着手里的珍珠,“我还是赶紧想个法子,不然月姐姐你明天怎么交差啊。” 就在她们两个束手无策的时候,雪莲找云眠来了,就寝的时间到了,可是雪莲不见云眠的踪影,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到明月处来了,见云眠正在为珍珠穿孔而烦恼,十分心疼,夺了云眠手里的工具,嘀咕道:“怎么两个小姐竟要自己给珍珠打孔啊,这样的粗活你们怎么做的来啊。”不用说雪莲也知道,这一定是静妃的意思。 “好雪莲,好姐姐,快帮我想想法子,”云眠要人办事嘴巴甜,可怜巴巴地拉着雪莲的手求助,“我和月姐姐已经黔驴技穷了。” 雪莲捂了嘴笑了笑,欠了欠身,摇头道:“小姐可不敢这么称呼奴婢,这种粗活,奴婢代劳就是了,只不过小姐说话欠妥,好端端的说自己是驴,不该。” 明月见雪莲如此忠心护主,主仆又这么和睦,心里羡慕,怎么侍候她的宫女便不会这般爱护她,“雪莲真好。” 雪莲也不多言,只让云眠在一边歇着,然后看了看云眠穿的珍珠,这才笑着摇了摇头,道:“怪道是颗颗都有裂痕,这须得要一碗清水,时不时滴上两滴,珍珠湿润了,才能保证珍珠没裂痕呢。” “我就说嘛,手都酸了,没有一颗完整的。”云眠这才恍然大悟,一边看雪莲干活,一边问:“雪莲,你怎么会这些。” 雪莲动作熟练地给珍珠滴了滴水,道:“以前一个要好的姐妹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大家一处住着,互相帮忙,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雪莲一口气打磨了十多颗珍珠,云眠赶忙千恩万谢地把雪莲护送出去道:“辛苦啦,你先去睡吧,我陪着月姐姐。” “小姐,要是困了就去歪一下。”雪莲被云眠推着走,可是她心里却不放心云眠,忍不住叮嘱着。 姐妹两个睁大了眼一直到鸡叫了三遍,这才将两个香囊绣好,云眠呵欠连天地拿着香囊赞道:“月姐姐的手艺真好,这么好我都舍不得给静妃娘娘了。” “多谢你陪我,要你跟着我熬了一夜。”明月由衷地感谢云眠,若是云眠并非真心待她,又怎会彻夜相陪呢。 云眠摆了摆手,笑道:“月姐姐,别说那些客气话了,咱们还是躺一会儿,待会儿你还得给静妃娘娘送去呢。” 静妃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皇后禁她的足有禁足的好处,不用早起去中宫请安,她一睁眼就问慧心明月是否将香囊送来,慧心称是,她便让慧心往香囊里装一些香料花瓣,“你看她的精神如何啊?” “不大好,眼圈发青,想来是一夜没睡。”慧心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便伺候静妃更衣洗漱了。 云眠熬了一夜,睡了一会儿也就起来了,到了公主的寝室太医已经给公主重新诊过脉了,重新开了方子。 “这药啊,还是得你去取我才放心,我让人给你备了早膳,你吃了再去。”公主招了招手,让云眠坐下,宫女便将早膳传了上来。 云眠用了早膳便带着雪莲给公主取药去了,因为寿药房缺一味药,所以要去御药房,走至半路,却远远看到圣驾,云眠咬了咬牙,转身想要躲过去,身边的雪莲忙拉着云眠提醒,“小姐。” “能躲吗?”云眠很无奈地问了一句,也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便停了下来,侧身垂首侍立着,等圣驾一靠近,便跪地请安。 柏弈看了看跪在一边的云眠,问:“干什么去?” “回皇上的话,给公主取药去。”云眠始终低眉顺目,楚易问话,她便恭敬地回答,那晚上柏弈抱过她,她不好意思,只是怪了,他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柏弈见云眠惕惕然,便道:“起来吧,”待云眠起身,柏弈才看到云眠发青的眼圈,心下开始担心,“是不是公主的病严重了?”本来他是想问云眠怎么了,一出口就变话了。 “没有,昨夜月姐姐绣香囊,臣女给她打下手来的。”云眠说完才发现柏弈今天对她不似往日冰冷,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心里好奇柏弈不发怒是什么样子的,不禁悄悄抬了抬眼皮子,心里一窒。 柏弈坐在龙撵上,自然把云眠的那微小表情看在眼里,嘴角不觉上扬,又见她一脸的倦容,便道:“抓了药好生歇一会儿吧!” “是。”云眠满心欢喜地迎了一声,以为柏弈总算是了解她对公主的一片忠心了。 “你这个样子可照顾不好公主。”博弈没来由地又加了一句。 “是。”柏弈的这半句话把云眠打入谷底,这摆明了是嫌弃。 第二十八章 暗争 静妃派出去的宫女匆匆来报,“娘娘,奴婢奉您的命给皇上送点心,却被外面的小庸子给拦下了,说皇上未在宫中,奴婢就问了小庸子皇上去了哪儿,小庸子说......”那宫女说到这里便不敢再说下去了,最近静妃一听到颐和轩就大动肝火,她不想寻这个晦气。 静妃本来还舒心地贴着膏药呢,见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不耐烦地喝道:“放肆!敢在本宫面前卖关子!皇上去哪儿了,说!” “小庸子说,说皇上去颐和轩了。”宫女觑了觑静妃的脸色,吓得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静妃听到颐和轩三个字心里便腾起了一股无名火,一把就贴着的膏药撕了朝宫女扔过去,皇上这么早就去颐和轩,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吗? 慧心见宫女吓的瑟瑟发抖,杵在这儿只会更招静妃生气,便上前捡起静妃扔的膏药推了推宫女,让宫女拿出去,然后又给静妃抚着背,柔声道:“娘娘息怒,凡是都得往好处想,皇上去颐和轩肯定是去看公主的,皇上关心公主,娘娘与皇上同心,自然也是关心的,为何不去看看?” “静妃经慧心这么一提点,一下子就通透了,脸上的怒气也尽消了,对啊,皇上关心公主,本宫也可关心公主。”说完又重新把慧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以前只觉得她办差稳当妥帖,表面上虽抬举着,但实际上也还是有所防范,如今看来,倒是个能替她分忧解难的,如是一来,静妃倒是把飞雪撂到一边了。 静妃特地打扮了一番,一改往日的奢华隆重,一身装扮素净甜美,让慧心拿了补品点心,“走吧。” 柏弈到了颐和轩,公主去往寿康宫请安了,院子里空空的,连个能敬茶的都没有,赵寿全一看这太不像话了,便转身遣了一个宫女去景祺阁找明月。 明月听宫女说柏弈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忙不迭地准备茶点去了。 柏弈坐在颐和轩的院中,看着满园的芙蓉骨朵,清风徐来,仿佛能闻到芙蓉花的香气,“含苞待放是美的开始,芙蓉虽未开,荑萼满芳枝。” 明月托着一盏茶,听到柏弈的这一句,痴痴地品味了一番,将桃花改为芙蓉,倒觉得应景,敬了茶之后给柏弈请安,“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嗯,”柏弈看了明月一眼,仍旧抬头看着满枝的骨朵,也不多说话。 明月见柏弈看着一处想事情,便安静地退到柏弈身后,静静地候在一旁,虽然柏弈并未跟她说只字片语,但是能守在他身边,还能如此靠近,她就感到十分的满足了,这种感觉让她痴迷,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时间并未停留,这么和谐的画面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打扰了,静妃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来了,还带着许多东西。 静妃前脚才踏进颐和轩的院子,就看到柏弈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旁便是赵寿全和明月了,她心中醋意大发,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闹脾气,又怕被柏弈厌弃,便忍住了性子,换了一张笑脸,娇声道:“皇上万福,”见礼过后,静妃便笑吟吟地到柏弈身边,亲热地道:“没想到皇上也来了。” “你来了,”柏弈不知道静妃是来寻他的,以为她关心公主,心里也很高兴,便拉着她的手道:“坐下。” 明月的美好时刻被静妃打破了,又见柏弈对静妃如此温柔,心中很不是滋味,才给静妃行了礼,赵寿全便给明月使眼色,让明月给静妃上茶。 “皇上,臣妾带了些吃食来看看公主,对了她怎么不在这儿,”静妃看了柏弈一眼,“没想到皇上也来了,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柏弈扬了扬下巴,指着眼前的芙蓉道:“朕来欣赏这满枝的荑萼。” 静妃听了心中冷笑一声,更加酸涩,荑萼?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亦或就是故意要说给她听,明月刚好又端了一盏茶来,手脚轻盈地献给静妃,静妃看了明月一眼,的确年轻貌美,又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就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儿似的,赤.裸.裸地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皇上血气方刚,哪里把持的住啊,静妃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是啊,含苞待放最美时,不过,再好看的花苞,一开,总免不了凋谢衰败,到时候就难免凄凉了。” 柏弈听了,心中无限感慨,花开花败终有时,年年如是,可是人生,却不可以重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本是柏弈的一声无奈叹谓,却让静妃心中涟漪不断,柏弈是在向她暗示吗?是在告诉她明月这朵儿花正是开的美么?“百花丛中,实难分辨哪一朵最好,有些看着好的,也不一定要折下来。” “嗯?”柏弈颇为惊讶地看着静妃,平日里她除了蛮横骄纵,哪里懂这些大道理,如今却一句话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实在是让他惊喜不已,只是他太喜欢一朵花了,不折下来寝食难安啊。 明月把‘花开堪折直须折’反复咀嚼之后,心里窃喜不已,看来柏弈对她的确有意,只是静妃却百般阻挠,不过静妃又怎么大得过柏弈,若是柏弈执意要收她在后宫,静妃也没辙,还真是应了云眠一句话,过不了多久就该改口了。 就在娄月还在畅想美事的时候,静妃突然却捂着肚子叫了一声,着实地把人吓了一跳,柏弈赶忙关心地问:“爱妃怎么了?” 静妃叫了一声,伏在桌上好半天,才抬起头强忍着疼痛,眼泪汪汪道:“臣妾,臣妾肚子针扎一样的疼,好难受啊!” “是不是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柏弈听了赶忙转身问静妃身边的慧心,“你想想你们娘娘都吃了些什么?” 慧心听了,便把静妃早上到现在吃过喝过的东西捋了一遍,然后才道:“回皇上,娘娘自午膳后就未碰过别的东西了,除了刚才喝了两口茶。” 第二十九章 牵线搭桥 明月本来还无动于衷,心里叫着报应,谁知道慧心就说出了这样的话,看来她们是有备而来,打定了主意要让她受冤屈啊。 谁知道静妃在桌上伏了一会儿,抬起略显苍白的脸勉强笑道:“皇上,臣妾想躺一会儿。” “来人,备轿撵,回储秀宫。”柏弈听了慧心的话也心生疑问,但是随即就打消了,看静妃疼得厉害,派赵寿全去请太医。 静妃却叫住赵寿全,说没有大碍,回去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柏弈无奈只得跟着静妃走了。 明月就傻乎乎地看着柏弈和一大帮人走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无力地瘫坐在柏弈刚刚坐过的石凳上,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她还以为静妃是故意在她上的茶水里做了手脚,想以此诬陷她,好让柏弈讨厌她,好在有惊无险。 明月庆幸之余,心里腾起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柏弈刚才只顾着紧张关心静妃,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看来,柏弈喜欢她,但更加喜欢静妃。 储秀宫内,静妃躺在床上,眉头因为疼痛的折磨而紧锁着,柏弈在一边看着也颇为担忧,语气责备道:“肚子痛了就该让太医来瞧瞧才是啊,这半天也不见好,你也真够任性。” 静妃可怜巴巴地伸出手来,拉着柏弈温暖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这样就好许多了。”疼是疼了点儿,但是能留住柏弈,她觉得值。 柏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静妃是变着法缠他,但念静妃在病中,也不好责备她,只能无奈道:“你呀!” “臣妾腹痛不算什么,只怕皇上不爱臣妾了。”静妃如今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时刻担心着被柏弈抛弃,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妻妾,可是她却只有他一个,她实在经不起再多一个女子分享她的爱人了,想到这里,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柏弈百般怜悯地用另一只手给静妃擦了眼泪,低声道:“不许哭,你小睡一会儿,朕守着你啊。” 直到静妃睡着,柏弈才抽回覆在静妃小腹上的手,回宫去了,等静妃一觉醒来,没见柏弈的人影,急忙叫了慧心问:“皇上走了?” 慧心点了点头,轻笑道:“皇上见娘娘睡熟了,便回宫处理政务去了,临走前千叮万嘱要照顾好娘娘呢。” “皇上还是非常关心本宫的,对本宫有感情,”静妃听慧心这么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转而又无奈地叹了一声,“哎,只可惜皇上处处留情啊。” 慧心听了,便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冒失地说,静妃看出慧心想说什么,便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娘娘,奴婢实在有些不明白,在颐和轩那么好的机会,娘娘就白白放过了。”慧心不得不说,她跟了静妃也有半年了,实在看不出静妃有什么头脑,只是一味地好强,如果不是皇后贤良,皇上宠爱,哪里还能活着。 静妃一回想,下午慧心说那句话的时候的确是在给她递点子,她只想着把柏弈带走,也没顾得上那么长远,现在也是悔之晚矣,“要不,下次咱们再来一次?” 慧心听了噗嗤一笑,给静妃端了一碗红糖熬姜水,已经打草惊蛇了,明月那么聪明的人恐怕也意识到了,以后定会加倍小心,“娘娘别着急,咱换一个法子就是了。” 颐和轩的芙蓉花已经开了,宫里的匠人照顾的好,那些花一朵赛一朵,云眠每天伺候完公主就对着那满院的芙蓉花发呆,在宫外待得久了,越发觉得宫里乏味了。 淮王柏峤最近也常常进宫,因为太后久病未愈,柏弈命他随时入宫,也好侍奉在侧,这对柏弈来说很好,即可以尽孝,又可以找机会见明月,两不耽误啊,这天,柏峤在寿康宫里陪太后说了一会儿闲话,待太后睡意上来,他便辞了出来。 本来柏峤是想找柏弈说说话的,再拉着柏弈一块儿去颐和轩,毕竟他一个人去也不方便,一问才知道柏弈去了储秀宫,他笑了笑,便往储秀宫去了,按理说亲王是不可以私自到后妃宫中的,可是因为柏弈在那里,便也没什么了。 守宫门的一声吆喝,柏峤就兴高采烈地进去了,静妃说柏弈正在午睡,当真是不巧了。 “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啊!”柏峤叹了一声,他没有胆量把柏弈从温柔乡叫醒,便准备返身出去。 静妃连忙叫住柏弈,让慧心上茶水点心,热络地招呼道:“王爷既然来了就坐坐,皇上就要醒了。” “也好,”楚凌见静妃这么热情,且他也不想这么来回地跑,便坐下了,喝了口茶,“待皇兄醒了,便与皇兄结伴去看容珍。” 静妃冷哼了一声,颇有深意地看了柏峤一眼,他说话的时候那两撇八字胡一动一动的,着实有趣,“王爷倒是关心公主啊。”楚凌是出了名的好女色,慧心不说是多么美艳动人,可也算是秀色可餐,她上茶点的时候静妃偷偷观察了一下,柏峤没有多看慧心一眼,看来他的那颗多情的心也被颐和轩的狐媚子给收了,还真打算洗心革面,溺水三千只取一瓢了? 这柏峤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油腔滑调道:“关心容珍的人多了,本王就不凑热闹了,本王心系着本王的终身大事呢,”柏峤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只可惜啊,本王喜欢的人像带刺儿的花,扎手啊,你说本王如何是好啊?” 静妃银牙欲碎,真不知道明月有什么好的,这天下最尊贵的皇上和王爷都喜欢她,不过面上却笑着,“带刺儿的花儿才香嘛,王爷这样的人,什么好花儿没见过啊,若是这花儿不扎手,指不定王爷还不稀罕了呢。” “静妃娘娘说到本王心坎里去了,”柏峤没想到静妃几句话直说中他的要害,当即一拍大腿,叠声附和着,他还就是那样的人,越是不容易得到他越是感兴趣,“本王志在必得啊。” “本宫这里有样东西,不知道王爷是否看得上眼。”静妃见柏峤有这么大的决心,也不忍心泼他冷水,他还不知道柏弈也看上娄月了吧?但是她有意帮柏峤一把,要是能顺利地把明月推到柏峤的怀里,那不就断了柏弈的念想了吗?人家两个你情我愿,就算柏弈是皇帝也没辙。 第三十章 相聊甚欢 柏峤不知道静妃说的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什么新奇宝贝,便耐心等着,等东西一来,却不以为意了,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下,笑道:“本王以为是什么?原来就是个小小香囊啊。” 静妃当然知道一个小香囊不足以令柏峤动心了,大祁的王爷,又不是眼光短浅的平民,这么点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入不了他的法眼,只不过要是他知道这个香囊是出自谁的手,那就说不一定了,“王爷可以看不上这个香囊,可不敢看不上绣香囊的人啊。”静妃说着用余光往颐和轩的方向瞄了瞄。 柏峤一听,两眼立马放光,脸上也多了一种心领神会的笑意,赶忙拿起香囊看了又看,忍不住啧啧有声地赞叹道:“既如此,本王就多谢静妃娘娘的美意了,啧啧,这手艺,真好看啊!” “王爷要是不要?”静妃一把夺过那个绣着花开并蒂图案的香囊,故意为难柏峤,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就算是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是块儿破布,只要是出自那狐媚之手,他也会说好。 柏峤知道香囊是出自明月之手,哪有不要的道理啊,赶忙不动声色地要了装进怀里,“多谢娘娘美意。” 静妃但笑不语,本来她是打算要好好羞辱明月一番,找个机会把明月亲手绣的香囊赏给小太监,但是一想到明家,又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把它给柏峤,也算是给明家极大的颜面了,不过这件事须得保密,不能让柏弈知道。 柏峤得了香囊,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等皇兄醒了,本王亲自感谢!” ‘咳,’柏峤的话才说完,里间就传来柏弈清嗓子的声音,“你有什么要感谢朕的啊!” 柏峤听了,咧开嘴一笑,站起来就要往里走,静妃赶忙把柏峤拦住,小声道:“王爷现在先不要提,事成之后再谢不迟啊!” 柏峤一听说的也是,便道:“没什么,臣弟等着皇兄一同去看容珍呢!” “朕睡了半天,休息够了,手头上还有许多折子,就不陪你去了,你自个儿去就是了。”柏弈倒是也想去一趟,可是这一去,明月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他身上,柏峤哪里还有机会接近明月,还不如不去。 柏弈的这句话静妃听了再高兴不过了,不去了好,不去了她也能省点心。 柏峤出了储秀宫,就往颐和轩里去了,路上他把玩着手里的香囊,心里真是欢喜不已,虽然明月不太待见他,可是好歹他现在手里有了香囊,也算得上更进一步了。 门外站着的小宫女看到柏峤,都显得异常开心,恭敬地行了礼,把柏峤让到里面去。 柏峤一进去,没见到公主和明月,只有云眠一人在那里,对着一本书哭得一塌糊涂,那叫一个伤心啊,柏峤想看她能哭到几时,便站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想到不一会儿,云眠又哧哧地笑了,柏峤在一边实在莫名其妙,故意重重咳了一声。 云眠沉浸在书本里,硬生生地柏峤被吓了一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抚了胸口半天,才手忙脚乱地边藏书边行礼,“见过王爷。” 柏峤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发地坐下,越看云眠越觉得憨蠢可爱,简直就是宫里的一抹亮色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哭哭啼啼的,谁欺负你了。”他倒是想知道她看的是什么书,不过云眠一直把书背在身后,他也不好厚着脸皮要看。 “没有,多谢王爷关心。”云眠揉了揉眼睛,脸上的神情有点尴尬,明知道她是看书看成这样的,柏峤故意这么问,是在嘲笑她吗?怪只怪这书写的太好,情景正如现在的云眠,因为能够感同身受,所以才哭的伤心。 柏峤摸了摸那一撇小胡子,四处望了望,问:“公主呢?”其实他是想问明月在哪儿,但是又不好意思,再说了,在云眠面前,他也不想表现出一副喜好女色的样子。 云眠又怎么会不知道柏峤来是为了谁,,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把颐和轩扫了几遍了,之前又听明娄月说柏峤对她的种种,便道:“公主和月姐姐去太后宫里了,看时候也该回来了。” 柏峤听了‘哟’了一声,“可不赶巧,我从太后宫里出来,去储秀宫找了皇上,又上这儿来看容嫣,肯定是岔了道儿了。”说完见云眠站在一边笑着,便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这小丫头心思还灵巧嘛,知道他想什么。 云眠其实挺喜欢和柏峤相处的,他不像别的王爷那样,老是端着架子,而且幽默风趣的很,所以柏峤让她坐,她也不客气,道了谢,斟了一盏茶放在柏峤的面前,就坐下了,“王爷请喝茶。” “云眠啊,怎么你老是出宫啊,我来过好几次你都不在。”柏峤眯着眼睛开始和云眠攀谈起来,他每次来颐和轩明月都对他爱答不理,弄得他十分尴尬,若是云眠在,他也不至于那么难堪嘛。 云眠掩嘴笑道:“臣女家中有事,所以回去了。”心里却想,定是王爷屡次在明月面前受挫。 “这宫里是不是挺无趣的。”柏峤往前伸了伸脖子,小声问道。 云眠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敢开口说话,万一说的不好,那可就糟了。 柏峤嘁了一声,埋怨道:“无趣就无趣,有什么不敢说的,我知道你也爱玩儿,要不这样,过几日,我求得皇兄的恩典,咱们带上公主一块儿去钓鱼,怎样?” “去哪儿钓啊?”云眠听了来了兴趣,整天闷在颐和轩里看芙蓉,她都烦了。 柏峤算了一下日子,马上要中秋了,慈宁花园中的桂花也开了,十里飘香,临溪亭两面临水,南北出阶,池中有鱼,遍布莲花,正是个好去处,或许还可划舟菜莲子,如是一想,恨不得马上就去,“去临溪亭,就去临溪亭。” 第三十一章 心作怪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云眠听了,眼中的笑意更甚了,要不是忌讳着这是皇宫,云眠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了,“好啊,我还没去过呢,托王爷的福咯,”她早就听说临溪亭处于树影碧波环绕中,意境清雅,如今有幸瞻观,简直要乐开了花,“王爷,可不许变卦啊。” “一言为定,绝不变卦!”柏峤见云眠乐呵,也跟着傻乐,心里更喜欢她的率真了,阖宫也只有她敢说这样的话了,说实话,要依着他柏峤看脸蛋的标准,云眠还未长开,脸上带着稚气,相较于明月自然逊色少许,可是明月总是冷冰冰的,毫无半点情趣,不如云眠吸引人,再过上一两年,等云眠长大了,又是这副性情,不知道多出众呢,“本王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变卦的,到时候咱们比试比试。” 云眠听了无不答应,若是相互间有了比拼,那一定会更加有趣,她虽没有钓过鱼,却也无所畏惧地应战道:“好啊,到时候咱们分个高下。” “就说嘛,老远就听到说话的声音,原来是我的七皇兄来了啊,”公主带着明月从外边进来,凑到柏峤跟前迫不及待地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也要听。” 明月听到柏峤的声音就觉得烦,看到他的人心里就更不待见了,可又不能折头出去,只得淡着脸行礼,心里想若知道他要来,就该劝公主到别处逛逛,这下柏峤还不尽缠着她。 柏峤看了公主一眼,又对行礼的明月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往日的涎皮赖脸,道:“正和行舟商量着要去钓鱼呢。” “我也要去。”公主听了倒是很喜欢,宫里的日子乏味透了,能找点乐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柏峤嗯了一声,一口气将云眠上的茶喝完了,又将茶盏递给云眠,道:“行舟丫头,再给我倒一杯来。”不知道是口渴还是怎么地,柏峤觉得茶水的味道非常甘甜。 云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往茶盏里续了茶水,将茶盏递给柏峤,“给你。” 明月在一边看着倒是有些懵了,云眠和柏峤好像也没有见过几次面,怎么变得这么熟络了,他不是应该缠着她才对么?怎么颠倒了? 大家又在一起聊了许久柏峤心里高兴,出门之前又赏了颐和轩在职的宫女太监,厚着脸皮让云眠送他出了颐和轩大门,这才了事。 明月越美丽,静妃越不安,久而久之地,储秀宫里便悄悄传出一些流言蜚语来,说静妃娘娘有意撮合明月和柏峤。 碰巧,这些话刚好被明月听到,顿时没了主意,她孤身一人身处皇宫,万一静妃使什么诡计,她防不胜防,若是真的着了静妃的道,那她不就跟柏弈无缘了吗? “月姐姐,怎么了?”云眠有些诧异地看着明月,这出门的时候都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就这么忧心仓皇,赶忙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明月咬着唇,想要跟云眠说一说,谁知还没张口眼泪就噗噗地直往下掉,她再三控制了情绪,才能够发出声来,带着哭腔道“行舟妹妹。” “月姐姐,”云眠被明月吓坏了,明月从来都是温婉动人,眼中含笑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情绪这么激动,“月姐姐你怎么了?” “妹妹,你可要帮帮我。”明月握着云眠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话才出口,眼泪就又哗哗的往下流,她在宫里势单力薄,一个人如履薄冰,寸步难行,她急需要一个盟友,而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云眠。 云眠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看明月哭得这么伤心,只是叠声应着,“月姐姐你说,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肯定帮。” 明月听了这才止住眼泪,把她刚才听到的闲话告诉云眠,拉着云眠的手道:“妹妹,你也知道我的心思的,我怎么能嫁给淮王呢。”她这样美丽高贵,她有自信能成为柏弈的宠妃。 云眠听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不明白她在这件事上有什么能帮助明月的,问:“月姐姐,我该怎么帮你呢?” “如果到时候我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你愿不愿意?”明月死死地抓住云眠的手,生怕云眠摇头拒绝了,她在跟云眠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 云眠帮助明月那是天经地义,可是看明月这么有把握,她的心里又犹豫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情愿,想要拒绝,不落忍,不拒绝,心里似乎又很抗拒这件事情,她紧闭着眼,不想直视明月那双含泪的眼睛,最后到底还是妥协在明月楚楚可怜的容颜之下,“好啊,月姐姐需要我的时候只管跟我说。”没办法,明月是她的好姐妹,平日里又那么照顾她,那个‘不’字她说不出口。 明月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她知道云眠是那种心软的人,只要她恳求一番,绝对不成问题的,心里高兴之余也很感动,“云眠妹妹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以后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也会义不容辞的。” 云眠看明月露出了笑容,心里也跟着高兴了,便把那些不舒服的感觉抛之脑后了,点着头道:“月姐姐放心。” 明月握了握云眠的手,感激的半天说不出话,只啪啪地流眼泪,云眠笑着拿出手绢,仔细地替娄月擦干净了,笑道:“爱哭鬼,当心脸上的胭脂糊了,难看。” 明月这才破涕一笑,姐妹俩手牵着手回景祺阁了。 “哎。”云眠在房间的窗户旁坐着,手支着下巴,一脸的心事,有小宫女邀她去踢毽子她也没去,这要是换了平时,跑得比谁都快。 雪莲一边收拾云眠工堆在怀里的书一边试探着问:“小姐,你这一整天都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了,她们邀你去玩儿,怎么不去?”她在旁边瞧的真真切切,这书全是摆设,一篇都没有翻动过。 云眠心里憋着事儿,正烦闷的慌,雪莲这么一问,她便打开了话匣子,诉说起来,“我逞一时之快,答应了别人一件我不愿干的事儿。” “那小姐现在去回绝了便是了,何苦这么忧愁呢?”雪莲也不问是什么事儿,十有八九都是跟明月有关,她伺候云眠这么久了,也知道云眠的脾气,所以说让云眠回绝也就是随口一说。 云眠摇了摇头,她倒是想拒绝啊,可是一想到明月那哀求的眼神,她又不忍心,“答应别人的事又怎么能反悔呢,罢了,谁让我充好人的啊,只得自己承受了。”她也不敢跟雪莲说是什么事,要是雪莲知道了,又要担心她,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明月这么一个谨言慎行的人,竟然有这样的主见和胆识,她也不知道是该盼着明月成功还是怎么地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十二章 九月禁宫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柏弈这两天有些忙,前不久才平息了明顾二人的案子,现在姚通又被明铁宗和顾长严一本奏折给弹劾,原因很简单,他们弹劾姚通利用职务之便动用了赈灾的银两。 姚通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结果,他一心保全了明顾二人,谁知道他们反过来咬了他一口。 人证一大把,又在姚府搜出了数额不小的银子,柏弈也知道朝中清廉的官员不多,只要不过分,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需要这么一群人替他办事啊,但是当他得知贪污银两的数额是,又怒不可遏,三十万两啊,那得养活多少老百姓啊,难怪这些当官的穿金戴银。 不用说,柏弈严办了姚通,撤了职锒铛入狱了,空下一个工部侍郎的缺,明铁宗顾长严无不动心,谁也不肯相让,最后柏弈出面,提拔了一位后生,这下明顾二人只得作罢,心里都佩服柏弈,柏弈在他们的争执之间安插了他的人。 顾长严自诩是个很念旧情的人,特地进了大牢探望姚通,一阵虚寒温暖,满心不忍。 姚通蹲在狱中,看着顾长严假慈悲,心中一阵嫌恶,淡然道:“顾大人,你就别演了,您前脚才参了我一本,现在又来猫哭耗子,你做给谁看啊。” “老姚啊,我本是不想参你的,可是你下手太重了,怎么算这件事都是老夫吃亏啊,”顾长严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老夫一下子就折损了四个人,可是他明铁宗呢,没啥损失啊。”他姚通转来转去的吃冤枉,当人是傻子啊,要说起来,姚通的赈灾账目是没有问题的,做的非常好,可是他吞的灾银也不少,顾长严还将姚通受贿的银两也说成灾银。 顾长严越是笑得开怀,姚通就恨得他牙痒痒,他歇斯底里地辩解道:“好你个姓顾的,我百般周全,你却恩将仇报,明铁宗花了重金要我狠狠地办你,我总该有些交代,你挟私报复。” “老夫不是来跟你吵的,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也别想着伸冤了,新的工部侍郎已经上任了,”顾长严心宽体胖,一点也不在乎姚通的愤怒,有无贪赃他姚通心里自知,“我是来招呼这些狱卒们,别怠慢了你。” “姓顾的,你不得好死,”姚通看着顾长样阴险无比的笑容,不寒而栗,抓着牢狱栅栏怒骂,“你和姓明的都不得好死,你等着。” “你放心,姓明的老夫不知道,老夫定会好好的,长命百岁,你放心,你的家里人老夫一定帮你照顾好。”顾长严大笑三声,又交待了几句扬长而去,他若是想伸冤只管去,他现在就像一只蚂蚁,对付他实在太简单。 中秋佳节,宫中大肆庆祝了一番,转眼就九月了,皇上初一十五都要留宿皇后宫中,这是祖制,可是每年的九月却是个例外,九月整月帝后都不同房,且柏弈也不与其他妃嫔欢好。 每到九月,皇后便有些郁郁寡欢,一改往日的贤良淑德,基本上就不理诸事,潜心吃斋念佛了,每日黄昏时,还定要拉着永猎一同吃斋。 永猎年纪不大,十岁的模样,长得虎头虎脑的,每次吃斋都觉得头疼,要闹情绪,不肯吃饭,任凭嬷嬷哄劝都不听。 “永猎,听话。”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也是百般呵护,要星星绝不给月亮,但是此时却板着脸,没有一点要迁就的意思。 永猎从来都是金尊玉贵地养着,柏弈更是对他爱护有加,此刻皇后对他的语气颇重,他难免受不住,委屈道:“母亲,为何要儿子吃斋啊,儿子想吃肉。”自他记事以来,年年都有这么痛苦的一个月。 “让你吃你就吃,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皇后把永猎奇面前的饭碗往他跟前推了推,不容质疑的样子,嬷嬷见皇后生气了,赶忙端了饭碗,连哄带骗地喂饭,皇后却不依,“嬷嬷,你放下,让他自己吃。” “我不吃了。”永猎握着筷子,在饭碗里拨了又拨,实在吃不下去,将面前的饭碗推开,将头扭到了一边,从来他一使性子皇后就会依他的,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皇后见永猎年纪越来越大,却不听话了,心中又是生气又是难过,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半天顺不过来,皇后的贴身宫女旃玉赶忙上前给皇后抚背,劝道:“娘娘莫气,大皇子还小,娘娘莫要怪他。”又好言哄劝永猎,让他听话。 皇后看了永猎一眼,见他满脸的不情愿,心中更是来气了,道:“不懂事,都十岁了还不懂事,给我跪着去。”皇后指着隔壁供奉佛像的地方,她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永猎怨恨地看了皇后一眼,极不情愿地到隔壁跪着去了,他的心里不服气啊,他为什么要跪,他可是大皇子,以后要做皇帝的人,天下人都要朝跪他的,如此一想,永猎更是委屈,跪在那里哭哭啼啼。 “撤了吧,把饭菜温着,待会儿他饿了再吃,嬷嬷,不许给他吃肉。”皇后看着桌上的饭菜,索然无味,侍膳的太监宫女们忙把饭菜撤走,皇后一个人歪在一旁的炕上抹起了眼泪,她心里的苦,心里的闷能对谁说啊。 乾清宫中,柏弈才将手中的朱笔搁下,赵寿全便屁颠地请命道:“皇上,适才静妃娘娘派了慧心前来请皇上,说是静妃不舒服,要皇上去看看。” “静妃?朕看静妃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不用理会她,传人来给朕换一身衣服,朕去皇后那里瞧瞧。”柏弈没有心思理会静妃,这样的日子里,他没有半分心情去哄一个女人高兴。 柏弈到了永寿宫,却见里面静悄悄的,信步进去,只见永猎东倒西歪地跪在那里,再往隔壁,便看到皇后一个人在默默垂泪了,看到这一幕,柏弈的心中也阴郁起来。 “皇后怎么了?”柏弈神情格外凝重地坐在皇后对面,半天才问。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十三章 往事 “撤了吧,把饭菜温着,待会儿他饿了再吃,嬷嬷,不许给他吃肉。”皇后看着桌上的饭菜,索然无味,侍膳的太监宫女们忙把饭菜撤走,皇后一个人歪在一旁的炕上抹起了眼泪,她心里的苦,心里的闷能对谁说啊。 乾清宫中,柏弈才将手中的朱笔搁下,赵寿全便屁颠地请命道:“皇上,适才静妃娘娘派了慧心前来请皇上,说是静妃不舒服,要皇上去看看。” “静妃?朕看静妃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不用理会她,传人来给朕换一身衣服,朕去皇后那里瞧瞧。”柏弈没有心思理会静妃,这样的日子里,他没有半分心情去哄一个女人高兴。 柏弈到了永寿宫,却见里面静悄悄的,信步进去,只见永猎东倒西歪地跪在那里,再往隔壁,便看到皇后一个人在默默垂泪了,看到这一幕,柏弈的心中也阴郁起来。 “皇后怎么了?”柏弈神情格外凝重地坐在皇后对面,半天才问。 皇后没留意柏弈进来了,赶忙用手帕拭了眼睛,站起来道:“真是失礼,臣妾不知道皇上驾到,皇上恕罪。” 柏弈摆了摆手,让皇后坐下,道:“朕知道你近日心里不快,就想来看看你,永猎惹着你了?”他晚膳也未进几口,看来平日里时时备着的鸡髓汤今日也没有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不好再过悲伤,道:“不怪他,都怪臣妾对他要求太严了。” “他还小,你别怪他,”柏弈看了看隔壁,犹豫了一下,道:“让他起来吧。” 柏弈这边才说了这话,跪着的永猎便一下子蹦了起来,十分委屈地跑到柏弈跟前窝在他的怀里,揉着膝盖告状道:“父亲,儿子的膝盖都疼了,儿子不想吃斋,母亲偏让儿子吃。” 柏弈双手捧着化奇的脸蛋,仔细地端详了,再端详了,慈爱地笑了笑,道:“别的尚可,这件事却要依你母亲的,没商量。” 永猎一下子感觉有些失望了,平时柏弈可宠爱他了,对别的子女都很严肃,唯独对他,才显示父亲慈眉善目的一面,柏弈摸了摸永猎的脑袋瓜子,“永猎的奶娘呢,带他下去休息。” 柏弈待永猎出去了,这才对皇后道:“你要慢慢来,别逼他,你看,气着你也气着他了。” 皇后鼻子一酸,道:“臣妾也不想逼他,只是想让他尽一份他该尽的心。” “朕知道,景瑞也离世十年了,要不是他,就没有朕的今天,”柏弈握着的手力道渐渐加重,那些往事一幕幕浮现,让他这个七尺男儿都眼眶泛红,“难为你替朕惦记着,朕也是年年祭奠他。” 想当年,柏弈被大皇子设计陷害,先皇派他到苦寒的边关镇守三年,可是大皇子还不满意,更是煞费苦心要他性命,暗中派了刺客,要逮着机会取他性命,要不是对他忠心不二的好兄弟景瑞在千钧一发之际替他挡了数箭,他恐怕就不会坐在朝堂上指点江山了。 当时景瑞身中数箭,柏弈也是拼了全力才抓到那个刺客,刺客大皇子身边有名的神箭手,他将景瑞背回营地时,景瑞所中的剧毒已经侵入血脉了,军医也是束手无策,说此虽为剧毒,但是毒发身亡却慢,身上要长脓疮,溃烂,定要受尽万般痛苦煎熬才会咽气,他眼睁睁地看着景瑞熬了一个月,一个英俊勃发的刚毅少年,最后形容枯槁,苟延残喘,最后的最后,景瑞求楚易给个了断。 柏弈手中握着宝剑,那是陪伴了他数十年的宝剑,斩杀过无数敌人,如今却要来结束亲如兄弟的景瑞的性命,他不明白他的亲兄弟为何如此憎恨他,要置他于死地,而他的好兄弟却愿意以命相救,他的手颤抖了许多次,最后终于痛下决心,结束了景瑞那漫长而痛苦的折磨,景瑞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了。 柏弈记得在杀景瑞之前,景瑞还半开玩笑地说看上了一个姑娘,他没有办法和那个姑娘厮守了,要柏弈代替他,柏弈泣不成声,对他保证说定要完成他的遗愿。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惹皇上伤心了,”皇后娘娘摇了摇柏弈的手,她知道柏弈的心里同样的难过。 柏弈看了皇后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从袖中掏出一卷手抄的佛经,交给皇后道:“这是朕亲手抄的,你代朕焚化了吧。”皇后不识字,这些事情只得他动手。 平日里毫无生气的建福宫在这死寂的九月却另有一番景象,兰嫔现在正忙着沐浴梳妆呢,因为有个惯例,柏弈每年的九月,总会在二十九的晚上到她这里歇息,虽说不能同床共枕,但是这对她来说也是极其奢侈的,她能陪着柏弈说几句话,就很满足了。 “你们仔细了,把该擦的地方擦擦,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啊。”兰嫔比逢年过节还要高兴,一丝不苟的督促着手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收拾,一会儿又指使嬷嬷去把二皇子抱来,兰嫔知道柏弈不爱她,但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总不会太冷落她,且柏弈长久的也不召见她,不把她当回事也就罢,可是她的儿子不能跟她一样,她的儿子需要父亲。 宫里的宫人也很卖力,主子的荣辱和他们奴才息息相关,主子在人前抬得起头了,他们当奴才的脸上也有光,要知道,不知道还有多少妃嫔连一瞻天颜的机会也没有呢。 兰嫔也不知道柏弈何时来,时刻准备着准错不了,看着嬷嬷怀里的皇子,兰嫔无比怜爱地接过来,搂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是柏弈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她开心地逗着孩子,孩子和她玩耍了一会儿,也瞌睡了,兰嫔这才发现时候不早了,于是让人沏了一壶像药汁子浓茶来,困了就喝一盏。 一壶浓茶被兰嫔喝光,柏弈终于姗姗来迟了,兰嫔用手抿了抿头发,用凉水拍了拍后颈,赶忙迎驾,“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 第三十四章 一枝独秀 “起来吧。”柏弈并未停下,直往里走,顺便抬了抬手让兰嫔起身。 兰嫔起身跟在柏弈身后,进了屋,兰嫔赶忙献了茶,然后静静侍立在一旁,心里欢喜了,那一壶茶总算没白喝。 柏弈接过茶盏,刮了刮茶汤,又放下了,往隔壁的画室去,里面挂了许多兰嫔的墨宝,柏弈点了点头,“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兰嫔欠了欠身,神情庄重,“不知皇上此次又要臣妾画什么呢?”她知道,柏弈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她又一双会作画的手。 柏弈凝眉想了想,要是景瑞还活着,大概也是将军了吧,他一直都想要当将军,穿着将军铠甲,跨着战马,如是,那该是多么意气风发,便道:“你就画一幅壮士出征图吧,他年长我两岁,又常年征战,要些须渣,沧桑一些。” 兰嫔称是,然后便把事先准备好的画纸铺好,然后研磨调色,凭着柏弈的描述画景瑞出征图,她不知道画中是何许人,也从未见过。 兰嫔对于柏弈御极之前的传闻,也听说过,她在心里猜测,这或许就是那位舍己救人的英雄吧,看得出柏弈对他的感情深厚啊。 兰嫔的父亲是个画匠,兰嫔从小耳濡目染,更是靠卖画为生,在坊间也是小有名气的,她之所以成为柏弈的女人,就是因为她能画得一手好画。 柏弈这时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兰嫔一眼,兰嫔长相清秀,在这泱泱深宫中,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气质尤可,总是那么恬静,有时都让他忘了还有她的存在,她最可人之处便是画得一手好画了,兰嫔在这方面极具天赋,堪比宫中的画师,画师往往偏重于色彩和气势的磅礴,而有失画的本真,还缺少一种领悟,只有兰嫔画的景瑞最符合他的记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兰嫔笔下的将士呼之欲出,果然有柏弈想象中的风发意气,还有一点饱经风霜的感觉。 当兰嫔将画好的画呈现在柏弈面前的时候,柏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兰嫔知道柏弈的心里是难受的,于是就让嬷嬷把皇子抱来,也是想博柏弈一笑。 孩子本来是睡着的,硬是被弄醒,为的就是能讨得柏弈欢心,谁知道这孩子因为没睡好,一直哭闹,兰嫔倒不好收场了。 柏弈看着啼哭的孩子,父爱泛滥,从嬷嬷手里接过孩子,逗哄着,别说还真管用,孩子果然不哭了,柏弈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慨万千,如果景瑞还在,他必定也是儿女成群了,“你在嫔位也有多年了吧,还给朕生了个皇子。” 兰嫔点了点头,眼光柔和地看着柏弈怀里的孩子,可不是,她已经入宫五年了,“是啊,逢谦和皇上亲呢,一到皇上的怀里就乖了。”兰嫔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酸,她知道柏弈本是想唤孩子的的名字的,或许是忘了孩子的名字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休息吧。”柏弈心里是愧疚的,他整天忙着国家大事,除了永猎,对其他的子女也是淡淡的,以至于他混淆了其他不常见的孩子的名字,他爱怜地亲了孩子的脸蛋,让嬷嬷带下去哄着睡觉,亲自将画好的画小心翼翼卷好,让赵寿全收起来,便让人伺候着就寝了。 静妃那边已经洗漱了,天色已晚,她知道柏弈今天是肯定不会来的,等待是她做的最傻的决定,这个惯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让她嫉妒,但是也无可奈何,不过好在柏弈也并不宠爱兰嫔,她忍一下也就过了。 “慧心啊,明天请何太医来给本宫瞧瞧,宫寒膏本宫已经敷了这么久了,怎么本宫的小腹还是那么痛。”静妃看着冷清的宫殿,越发觉得孤单了,如果有个孩子,那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慧心点了点头,把一盏补品端来,让静妃享用,“娘娘,奴婢知道娘娘心里难受,可是娘娘要宽心啊,何太医说了这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养起来需要费些时候。” “但愿如此吧。”静妃也知道生气伤身,所以尽量控制情绪,她就不信她比福气还输给兰嫔,她兰嫔的娘家上得了台盘吗? 柏弈天不亮就醒了,兰嫔伺候着柏弈穿戴洗漱了,又献了羹汤,便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柏弈见兰嫔进退有礼,安静不争,倒是在宫中少有,正是因为她淡然处世的态度让她如此悠闲清逸,生了皇子也依然稳妥,不做出格的事,他知道兰嫔的寒微,宫中少不得拜高踩低,连带着皇子也跟着看不起,便有心抬举她,“你伺候朕时间不短了,孩子年岁也渐渐大了,赵寿全,传朕口谕,兰嫔着升为兰妃,这个月二十三行册封礼。” 兰嫔本来还在心里哀怨,今日一别,恐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却不想得如此恩典,其实她也并不看重位份,只是她有了孩子,难免不想为孩子打算,当即感激涕零,“臣妾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柏弈笑了笑,带着赵寿全走了,“好好照顾朕的儿子。” 赵寿全跟在柏弈的身后,心里倒觉得兰嫔还算是有些福气,虽不受宠爱,但肚子争气,又会画上几笔,倒也成了兰妃了。 本来这个时辰各处都还落锁的,但是由于柏弈的关系,楚易行过之处,均比以往早半个时辰。 今天起早的,除了柏弈兰嫔之外,还有两个人。 夜黑风高,云眠和明月两个相互的半抱着往上驷院去,两个女儿家,在黑漆漆的甬道赶路也实在害怕,十月的天气不算冷,但是早上也还是有些寒气的,良工却额头上渗汗。 “月姐姐,我好害怕啊,”云眠心都缩成一团了,本来各宫宫人,除了主子以外是不可以私自乱跑的,要是给逮住了,那是要就地杖杀的,明月平日里谨言慎行,可是如今为了爱情,竟然不计后果,“你确定皇上会去上驷院吗?” 第三十五章 释怀 天还黑,明月也不敢东张西望,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小声道:“反正皇上要去上驷院,消息可靠就行了,你就不要啰里啰嗦了好吗?还嫌我不够紧张。” 云眠听了无不信服,由衷地佩服明月,夸赞道:“月姐姐,你真行,连这都能打听出来。” 明月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她花了许多功夫和银子才得到的口信,还是从建福宫的一个看门小太监那里得来的消息,至于那个小太监在哪里得来的消息,不外乎赵寿全那里,赵寿全嘴巴可紧啊,这一定是他吩咐的时候不小心露了一点儿口风。 “月姐姐,就算皇上真的要去上驷院,可是咱们去,那些守门的不会抓咱们吗?”云眠还是有诸多的担心啊,要知道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逮着人几拳能要人小命,更何况她们两个小女子啊,那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明月却没有一点担心的模样,不管是什么世道,有钱和权便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那些人虽然当差小心,但也不是石头,他们的月例少,又没有油水,少不得要动心。 当云眠明月两个战战兢兢地来到上驷院的时候,果然没人看守,姐妹两个顺利的溜了进去。 云眠一进去,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月姐姐,咱们到哪儿等皇上啊?” 明月拉着云眠悄悄往马厩去了,大概是因为柏弈要来的缘故,各处都早已点了灯,有了灯便不再有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了。 “月姐姐,你说皇上来马厩干什么呢?”云眠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柏弈没事会来马厩呢,就算他真的想骑马,大可以天亮了再来啊,何苦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明月没有工夫搭理云眠,在马厩前认真地数了数,然后停在一匹马的面前,将那匹马牵了出来,像是对马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就看你了。”说完便笨手笨脚地把马匹拉了出去。 云眠看着远走的明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月就这么把她晾在这里了,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她可是陪明月的,人家待会儿就要得到恩宠了,她一个人杵在这儿算什么?被发现了还得受罚,“哎。”总不能一个人先回去,这样也太不够意思了,明月这显然是重色轻友。 既然要等,那就等吧,云眠无聊,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些骏马的身上,每一匹马都健硕,在微弱的灯光下,可见发亮的毛皮,马栅外还放着一些草料,良工想,这一定是为柏弈准备的。 云眠观察了这一排所有的骏马,在最里边,有一匹老马,和这些马有所不同,它已经不再强壮,毛皮不亮,身上还有一些陈旧的伤痕,它半匍匐着,身下是上等的干草,头搭在食槽里,良工心里一紧,壮着胆子伸手顺了顺它的鬃毛,“老马啊,老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看这匹马出气比进气还多,云眠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心酸,也许,它快要死了吧。 云眠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面对过死亡,而这匹马却是她头一次将要面对的,她也半跪着,将手枕在栅栏上,和老马对视着,那是一双已经不再清澈变的浑浊的眼,这让她想起了年迈的外祖父,唐氏总是对她说外祖父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府里早已准备好寿材了。 唐老太爷特别疼爱云眠,云眠也和唐老太爷亲,这匹马和唐老太爷太像了,以至于她倾注了别样的心情,死亡是所有的生命都逃不开的宿命,“你是不是很难受?你是不是一匹战马?你和你的主人一定驰骋过沙场吧。”这是一匹饱经风霜的老马,云眠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怜悯。 云眠知道马不会说话,但是她听说过,马是通灵性的,她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老马会不会嫌她啰嗦,她看着老马这么费劲,便从一旁的草料筐里抓了一把草料,凑到马的嘴边,“来,你吃一些吧,如果你真的要死了,那也要吃的饱饱的。” 马的体力越渐不支了,最后直接倒下,耷拉着眼皮,似乎有许多话要说,良工眼眶渐渐湿润了,她抚着它的额头,“如果活着令你难受,那你就安心的去吧,我听说人死了就会到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煎熬的地方去,我想你也可以去的。” 马又挣扎了几下,最后一动也不动了,云眠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匹马又有多少遗憾呢? 当云眠平复了伤感的情绪后,这才感觉到身上有阵阵寒意,她面前躺着的可是一具尸体啊,“咦,”云眠使劲儿搓了搓两只胳膊,拔腿就要去找明月作伴,谁知道才起身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云眠摸着额头哎哟了一声,原来是柏弈,有他在,云眠也就不害怕了,待身上的寒意过去,指着马厩喃喃道:“少爷,马死了。” 柏弈心里一动,她叫他少爷,而不是皇上,他看了看躺在马厩里的老马,脸上被一种悲凉的情绪所替代,无不哀伤道:“连它也死了。” “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它活着太累了。”云眠齁着鼻子,她虽然有些伤感,但是感慨良多,话说完,这才从楚易的怀里出来。 柏弈感到怀里一冷,脸上有说不尽的难过,转身靠坐在栅栏上,望着远处的天,天还未亮,有些许星子撒在天空,“朕以为,是生命就都有求生的本能。”这匹马是景瑞的坐骑,一年之前它就病了,但是他命太医医治它,延续它的生命,他救不了景瑞,还救不了景瑞的马? 云眠摇了摇头,有些不赞同柏弈的看法,道:“活着是为了体现它的价值,一匹骏马,活着就是为了奔跑,一只雄鹰,活着就是为了飞翔,当它苟延残喘,痛苦煎熬的时候,不能奔腾,也不能展翅,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有时,这一种结束是另一种开始,就算强留一具驱壳,那也不过是骗自己罢了。” 第三十六章 生气 云眠的一席话对于柏弈来说是重重一击,柏弈一直都不能原谅亲手结束景瑞性命的事,他和景瑞的兄弟情无法言语,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柏弈犹如醍醐灌顶,为什么景瑞那么强烈地要求死去,原来,景瑞的心里已经绝望了,他就像生了病的老马,断了翅膀的雄鹰,永远都不能实现他的理想了,原来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是种折磨了,死变成了解脱,他是死了,可是活着的人呢?“活着的人怎么办?” “这个臣女就不知道了,臣女没有那样的处境,没有那样的心情,做不出选择,但是,就比如说我的外祖父吧,我很敬爱他,可是他年纪大了,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母亲说他会死的,他死了我会难过,我会哭,可是我还是得好好活着,因为我知道即使他不在了,他也希望我过得好好的,生老病死没有人能改变的,我们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坦然接受,勇敢面对吧。”云眠看着被伤感笼罩的柏弈,一点也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架势。 柏弈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意,如画的轮廓少了一些疏离,多了一些烟火味,也许,不管多位高权重的人,内心深处也只是一个人,和平凡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朕以前也不知道,所以过的不是很好,不过现在也许朕会好过一些,”然后又转身吩咐老远侍立着的赵寿全,道:“待会儿你让人将这匹马的遗体埋到它主人的墓穴旁吧。” 赵寿全一个劲儿地称是,心里却佩服云眠的胆子大,在柏弈面前我啊我的,也亏得柏弈不追究,还耐着性子听她说了一大堆。 这十年来,柏弈从来都没有这么舒畅过,以前觉得这件事是一个跨不过去的砍,当他跨过去了,再回头,其实也没有那么艰难,当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人的性命,那么活下来的人,除了活的更好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来偿还那一份恩情呢。 柏弈理清了他的情绪,这才生出一狐疑来,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好像不该有她的出现才对,难道她是特意打听了他的行踪,“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眠本以为说了这么半天话早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柏弈还是问了,云眠本想说是出真相来,又觉得不能出卖姐妹,只能闪烁其词道:“臣女想骑马,所以......” 当然了,柏弈也不会真的追究她是怎么来的,骑马,她会?如果这真是她费尽心思打听来的,那其中的意思才耐人寻味了,“朕去骑两圈。”说着便牵了一匹御马出来,拉到跑场里去了。 柏弈骑马的时候赵寿全不必跟着,待柏弈走远了,赵寿全便往云眠跟前凑了凑,笑眯眯道:“程小姐,奴才看到您可真是高兴啊。” “赵总管快别取笑我了,说不定待会儿我就被杖杀了。”云眠有些后怕地看了赵寿全一眼,高兴?她这会儿可高兴不起来了,虽说柏弈肯定不会杖杀她,但是重罚一下不是没有可能,她这会儿心情不知怎地有些沉闷,她往跑场望了望,叹了一声,说不定明月和柏弈都在马场碰上面了。 赵寿全见云眠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眼睛幽幽地望着跑场方向,脑瓜子转了一下,偷偷地笑了,“断不会的!” 云眠不再说话,百般无聊地用鞋踢着地面的土坑,她真想一走了之。 不出一刻的时间,柏弈便牵着马返回来了,气冲冲地把马缰往赵寿全手里一扔,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都不看云眠,“回宫。” “皇上,您不骑马了。”云眠一愣,好好的怎么又不骑了呢,按理说此刻他和明月应该是郎情妾意的时候啊,难道明月哪里出了错,把这位主儿给惹了? 柏弈剜眼瞪了良工一眼,转身就走了。 云眠有些无辜又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往跑场里找明月去了,要是真的是明月触怒了柏弈,明月此刻应该很难受。 明月其实不会骑马,她牵了一匹性情温顺的马在跑场里溜马,骑马也只是个幌子,可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柏弈,好在云眠来了,便问:“你怎么来了?皇上来了吗?” 云眠愣了一下,“嗯?”明月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她把人气走的吗?怎么还问她,难道说柏弈根本就没有和明月碰面,那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云眠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着急,不过她见明月这么失意,也不敢说看到柏弈了,“那个,我没看到皇上啊,马厩里死了一匹马,我害怕,想找你又怕打扰到你和皇上,跑到别处转了转,月姐姐没见到皇上?说不定皇上不来了。” 明月听了顿时失望透顶,她和家里人费了多少心思啊,本以为可以跟柏弈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想到就这么白费了,“皇上一定会来的,再等等。”明月尚不死心,她得来的消息一定可靠。 眼看着天就要快亮了,姐妹两个也没等到柏弈,心里没了想头,只得败兴而归,谁知道刚要走,却见柏峤牵着一匹马姗姗而来,“咦,你们怎么在这儿?皇兄呢?不是来了吗?”他还以为柏弈已经在策马奔腾了。 云眠行了礼,三缄其口,一味地摇头,明月也无不失望地道:“皇上没有来。” 柏峤纳闷,昨天他和柏弈相约好的,就算不来也会通知一声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女子,他心中一动,也许柏弈知道她两个要来,故意爽约,以便成人之美,柏弈当真是心疼他,“皇上没来没关系,这样吧,本王和你们骑马吧。” 云眠赶忙摇了摇头,委婉拒绝道:“不了,我不爱骑马,我怕。”她不想夹在中间,赶忙自觉地退到一边,他们自己看着办。 “那本王来教你吧。”柏峤见云眠这么懂事,心里高兴,偷偷冲云眠笑了笑,转身跟明月说话去了。 第三十七章 堕马受惊 明月想说不爱骑马,可是她手里牵着一匹,她拒绝,柏峤便找出各种理由来说服她,最后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柏峤一脸的得意,还以为明月会骑马呢,看着她骑在马背上,害怕的匍匐着连腰都挺不直,别提有多可人了,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要不是顾忌着云眠和她们的身份,他早就跨上马背安慰美人了,“明小姐莫怕,有本王在,腰挺直了。” “王爷,我要下来。”明月从未骑过马,突然之间爬的这么高,心里实在害怕的紧,可是任凭她如何哀求,柏峤就是不肯放她下来,她没办法,只得紧抓着马鬃,强行着下马。 马儿被明月这么一抓,吃痛发起狂来,可怜明月那么娇弱的小姐了,吓得脸色铁青,不住尖叫,“啊,救命。”可是她越是尖叫挣扎马儿越是发狂。 云眠在一边急得直哭,明月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怎么办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啊,“王爷,救救月姐姐吧。” 柏峤何尝不想救明月啊,可是她的手把马鬃抓的那么紧,他一边抓着马缰牵制马匹,一面道:“明小姐,快松手,你这样马也不会停下来的,别怕,有我在,不会摔着你的。” 明月实在害怕极了,一刻也不想在马背上,她知道如果依旧紧抓着马鬃不放,她迟早要摔下来的,说不定还会惨死于马蹄之下,便咬了咬牙,松手了,好在她选的这匹马本来也就温驯,在柏峤的安抚下也安静了,“明小姐,我接着你。”柏峤说着伸出双手。 明月在马背上折腾了半天,又惊又怕,早已精疲力尽,只从马背往下看了一眼,便朝着柏峤瘫了过去。 这是多么值得表现的一刻啊,柏峤赶紧上前一步,明月不偏不倚,正好落进柏峤的怀里,柏峤看着怀里的娇弱的像经过风雨洗礼过的花儿,关切道:“明小姐,你没事吧。” 明月待在柏峤的怀抱里,这才有了安全感,在马背上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乱世飘摇的浮萍一般,她不仅累,也害怕。 柏峤邪魅一笑,趁机收紧了怀抱,这才像话嘛,以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哪有现在小鸟依人来的惹人怜爱呢?“明小姐莫怕,有本王在你安全了。” 云眠在一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了,看着明月无恙,她这才放心,见柏峤紧搂着明月,上前推着柏峤道:“你把月姐姐给我吧。” 柏峤嘴巴抽搐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又怕给云眠留下不好的印象,便解释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明小姐这个样子,我难免心急,关心则乱啊!” “男女授受不亲啊,”云眠不信柏峤,要把明月从柏峤的怀里抢出来,虽然她知道柏峤喜欢明月,可是明月不喜欢柏峤啊,他分明就是趁着明月吓坏的时候占便宜,还说的冠冕堂皇,“王爷,就算你是好心,也别抱得这么紧啊。” 柏峤被云眠的几句话说的惭愧,他的确是想趁机占点便宜的,不过被看穿了,他个正经的表情,道:“好,我听你的,我也是个君子,趁着天还没大亮,我们把她送回去吧。” “嗯,”云眠这才放心,不过她们是偷偷溜进来的,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且明月又是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妥啊,“王爷,我和月姐姐是偷着来的,您能不能吩咐两句啊。” “你这么说,我还有什么不能的,放心吧,他们会闭嘴的。”难得云眠这么楚楚可怜地求他,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遂了她的愿,也让她记着点他的好。 柏峤去了片刻便回来了,把明月背在背上就往回走,他虽然金贵,可是背一个女人还不在话下,而且还是漂亮的女人,温香软玉的身子紧挨着他,不禁让他心神荡漾。 云眠对楚凌不胜感激,同时又担心柏峤是否打点妥当,毕竟他吊儿郎当的,就问:“王爷,你都吩咐好了?” “嗯。”柏峤背着明月,头几步还算轻松,走着走着就觉得吃力了,但是又不想让云眠看出来,便强打着精神。 云眠还是不放心,就问:“那王爷是怎么吩咐的?” 柏峤一张脸已经涨的通红了,又不忍心冷落云眠,他堂堂王爷,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以后还怎么混啊,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不仅有钱还有权,他说一,那些小卒不敢说二,“哎哟喂,你看我累成这样,就别问个不停了,我的小蛮腰啊。” 云眠听到小蛮腰一词噗嗤一声笑了,柏峤真是太可爱了,哪有大男人这么比喻自己的,也只有他了。 回到明月的房间,云眠把明月安置好,这才再三对柏峤道谢,柏峤摆了摆手,他都要累瘫了,明月看着娇小,身子却重得很啊,“你们这些丫头啊,以后少吃一点,我走了。” “王爷走好,”云眠送了柏峤一程,回头才想他的那句以后少吃一些是什么意思,好半天她恍然大悟,柏峤这是变着法子说明月重啊,她有些不悦地抱怨了一句,“真是没天理了。”又没说让他背,是他抢着要背的嘛!不过柏峤虽然好.色,又吊儿郎当,却心思细腻,为人体贴,待人和善,也不是一无是处吧。 云眠给躺在床上的明月端了一盏水,明月摇了摇头,把盏推开,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没见到柏弈,被柏峤占便宜,还让柏峤背回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云眠,我都开始嫌弃我自己了,云眠,王爷背我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月姐姐,”云眠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要是她说真话,直接告诉明月柏弈走了,她们就不会碰到柏峤,明月就不会被迫骑马,也没有之后堕马的事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也试着背明月,可是背不动啊,“,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王爷是好人,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第三十八 兰嫔封妃 明月摇了摇头,她知道云眠是想安慰她,可是云眠哪里知道她的感受,吃亏的始终是她,云眠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她看了云眠一眼,疲惫道:“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公主那里你照顾......” 明月话还没说完,云眠便抢说道:“月姐姐放心休息,公主那里有我呢。”她以为殷勤一点,多少能减轻心里的内疚。 明月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是个环节出错了,柏弈怎么没有来,她想着想着忽然脑子一紧,会不会是云眠从中作梗?她拍了拍头,质问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云眠不是那样的人。 九月一过,宫里便又恢复生机了,静妃是最欢喜的,只要过了九月,她便又是盛宠不衰了。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吧,何太医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慧心早已把一切打点好,进了寝殿,见静妃醒了,便把一应服饰都准备好了。 静妃坐起来,打了两个呵欠,揉了揉揉眼睛,问:“你看看本宫的眼睛。”她也不怕人笑话,柏弈宠幸别的妃嫔,她就是寝食难安。 慧心看了看,眼睛下面有些青紫,“哟,不过不要紧,奴婢给娘娘敷个冷帕子,再擦点胭脂就好了,待会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时保管看不出来。” “那本宫再躺会儿,”静妃因为昨夜没睡好,有些恹恹的,说着就又躺下了,“你出去吧。”给皇后请安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着急。 慧心知道静妃又使性子了,非得要人费唇舌哄一哄,“娘娘,皇后娘娘说是罚您半年禁足,可到底也没为难娘娘,娘娘禁足期间去看公主,皇后也没有一句责备,娘娘禁足也解了半个月了,若是不去请安,叫皇上知道了,皇上也难办啊,就算是皇上心疼娘娘,可是上面还有皇太后呢,娘娘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以为皇后是真心待本宫好?哼,还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儿,”静妃一咬唇,心里生出千万般不愿意来,就算是禁她的足,柏弈也照样来她宫里,“皇后当成这样也够可悲!” 慧心实在听不下去,赶忙岔开了静妃的话,再说下去可就是大逆不道的话了,“奴婢当然知道皇上宠爱娘娘,阖宫也只有娘娘配得到皇上的宠爱,皇上敬重皇后,这敬重是给外人看的,话又说回来,皇后娘娘能看在皇上的份上厚待娘娘,娘娘为何不也瞧着皇上的面呢,如此一来,皇上定会更爱娘娘。” 静妃本来还想斥责慧心无礼,竟敢打断她说话,可是一听慧心的话,又觉得很在理,这应该就是皇后得不到宠爱却也能得到柏弈的敬重的原因,“好了,难为你说了这么一大通,也不知道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 慧心听了,吓了一跳,在宫里当差,最怕的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静妃这么说,不会是怀疑她有二心吧,“娘娘明鉴啊!奴婢对娘娘忠心不二!” “瞧你,”静妃一手支着身子,一手托着香腮一笑,“别说那些没用的,快点伺候本宫梳妆。” 慧心这才松了一口气,伺候着静妃穿戴了,又让何太医把了脉,静妃见何太医眉头微锁,心里有些紧张,“怎么样了?” “回娘娘,以脉象来看,娘娘的身子有所好转,只需持之以恒,定会有孕的但是娘娘近来似乎,虚火有些旺盛,待臣开两剂药。”何太医磕巴地一下,这才说话,不等别人怎么着,他的脸上就有些红了。 何太医的一句话让静妃也尴尬异常,这连太医都晓得她这个月缺少雨露啊,“不用,你下去吧。”说完带着贴身的宫女往皇后宫里去了。 大家互相问了安,皇后这才喜气洋洋地笑道:“就等着静妃了,今天可是个喜日子。” 静妃狐疑地看了看众人,问旁边的李妃,“到底是什么喜事啊,你看皇后那样子。” “不知道,还在卖关子呢,”李妃看了看上首的皇后,低声对静妃道,“不过皇后早将香案设好,又已焚香,估计有圣旨要颁。”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唯独兰嫔一语不发端庄坐着。 皇后见她们都不知道是何事,便笑道:“好了,旃玉,你去传赵寿全进来吧。” 不一会儿,赵寿全便跟着旃玉进来了,给皇后和各宫的娘娘们请了安,便道:“圣旨到。” 众人听闻,纷纷跪地接旨,赵寿全站到香案前,“兰嫔接旨,朕惟治本齐家,茂珩六宫之庆,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兰嫔雍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动偕珩佩之和,恪娴于礼,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进封尔为兰妃,晓谕六宫,钦哉!” “谢主隆恩。”兰嫔双手接过圣旨来,大有一番苦尽甘来的喜悦,众人也忙着道贺,兰嫔恭谦地回礼,并未因为封妃而妄自为大。 静妃一语不发地站起来,看着兰嫔,不,应该是兰妃,看着兰妃隐忍克制的却还是洋溢着喜悦的脸,酸楚万分,昨晚,柏弈和兰妃一定是极尽欢愉,要不然怎么转眼就封兰嫔为妃了,静妃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这热闹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由宫女搀扶着出去了。 “娘娘,”李妃自然是跟随着静妃的脚步的,兰嫔封妃,静妃心里一定难受,“皇上他一定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晋封她的。” 静妃用手绢擦了擦眼睛,难过的几乎语不成句,好半天凄婉道:“可是本宫连孩子都没有,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她就敢爬到本宫头上了。” “她敢?就算她为妃了,也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李妃心里何尝又是滋味呢,兰嫔一日得升,如今比她还要高一等了,往后见了面还得向她行礼,试问她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静妃听了冷笑一声,睨了李妃一眼,“不敢?有什么不敢的?如今一来,她高过你,本宫还不知道你么?就是嘴巴上厉害,你还敢把她怎样?” 第三十九章 李妃 李妃被静妃这么一顿挖苦,不敢再多言一句,她也听得懂静妃的话外之意,动嘴皮子不行,还得看行动,“娘娘说的是,臣妾先告退了,娘娘等着臣妾的好消息便是了。” “扶本宫回宫。”静妃轻蔑地看了李妃一眼,气冲冲地被宫女搀扶着回宫了。 李妃在静妃跟前挨了一顿训,心里琢磨着要怎么行动,才能向静妃证明她也是有些用处的,说实话,不是李妃愿意受人摆布,实在无奈至极。 李妃的娘家也曾是名门望族,她的父亲在世时风光无限,无奈家中男丁无一可靠,个个都是败家的好手,虽说她入宫后,为家中也带来了一定的好处,可是任凭有天大的好处,也经不起那些败家子挥霍啊,一开始,柏弈还顾念她,时时恩济她娘家,后来便也就淡了,不管了,很快,家中便被败家子败光了,甚至连祖宅都被他们抵押,她的父亲被活活气死,债主来收房子,家中无法,只得往宫里带信。 李妃哭了一天一夜,她一个女人家,又身在宫中,有什么办法呢,她本是想狠心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的,可又心疼风烛残年的老母,不忍她一把年纪无处容身,她也是女人,也想在丈夫面前活得有颜面一些,可是命该如此她也装不了矜贵了。 就当李妃鼓着勇气要去求柏弈的时候,静妃来钟翠宫看她,见她这般可怜无助,便问她原委,李妃此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当在静妃面前诉一诉苦,谁知道静妃听了却说能帮她。 原来收债的正好是静妃的家中的家奴,静妃也算是大方,让李妃安心,一应事交给静妃去办。 静妃果然说话算话,不但还了祖屋,还能让李家维持往日的风光,但是内里,李家的一切事物均由静妃母家说了算,李妃好歹在宫里待了一两年了,又怎么会不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呢,她知道只要李家还在,她这一世就要受静妃牵制。 皇后宫里的人早散了,李妃看了看也不知道人都去哪儿了,便只得回钟翠宫里,她的宫里冷冷清清,回去也孤单,为了打发时间,便特地绕着走,到御花园一逛,谁知道半道上却碰到佟贵人,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嘴里骂骂咧咧的。 李妃见了,迎了上去,“佟贵人这是在骂谁?”之前因为殴打宫女的事情安分了一阵子,现在又原形毕露了。 佟贵人见李妃听见了,也不心虚,敷衍地行了礼,气呼呼道:“李妃娘娘耳朵听岔了吧,嫔妾可不敢骂人啊!” “可是本宫明明就听见了。”李妃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听见就听见了,”佟贵人淡淡地看了李妃一眼,似乎不想和李妃深交,行了礼,道:“嫔妾宫里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李妃见佟贵人要走,赶忙叫住她道:“看你急什么,就这么不愿于本宫一同走吗?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佟贵人冷笑一声,“娘娘不会吃人,专会拿软刀子捅人,娘娘巧舌如簧,跟着娘娘,嫔妾怕了吃亏还不知道呢。” “你这个人啊,有些话心里想想就罢,怎么说出来,你就不怕本宫记仇啊。”李妃一点也不介意佟贵人的话,反而好心地提点着她。 佟贵人听了,细细地打量了李妃一边,语气带着鄙视,含酸拈醋地问:“娘娘怎么了?心里不痛快了,是不是见不得人高升,如今不得意了,便拿好开发的撒气啊?”上一次就是因为李妃的一席话激怒了她,她才一时激动殴打了宫里的宫女,害得她将近半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今天,她也把李妃激上一回,若是李妃把持不住,做了什么错事,也算是报仇。 “本宫是那样的人吗?”李妃淡淡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关切爱护之意,道:“本宫出于好心,快人快语固然好,但是不分场合,说出来便不一定讨喜了,你在宫中树敌不少吧,往后可要谨言慎行了。” “嫔妾真是感恩不尽啊,”佟贵人冷笑一声,心里倒是佩服李妃的定力,欠了欠身,“娘娘这几句良言说的嫔妾心里热乎着呢。” 李妃和佟贵人边走边说着,迎头便碰上去年新入宫的两个妃嫔,位份都低,皇上也一直未临幸过她们,被安置在延禧宫,“见过李妃娘娘,佟贵人。” “你们要去何处啊?”李妃笑容和煦地免了礼,做了一些日常问候,又问她们要去何处。 其中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年纪约莫十四,姓荣,为答应,见李妃问话,便道:“嫔妾们得知兰妃娘娘大喜,特去恭贺。” “也是,平日里兰妃待你们不错,她的喜日子你们陪她说说话,”李妃点了点头,又上前拉着荣答应的手,笑道:“你们若是去了,代本宫告个罪,今天到贺之人一定很多,本宫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改日本宫定会亲自去的。” 荣答应眨了眨大眼睛,一脸的纯真,听李妃这么说,当即感到责任重大,道:“娘娘的话嫔妾们一定带到,不知道佟贵人可否和咱们同去?” 兰嫔封妃佟贵人心里不服气,众人去恭贺她也不服气,又见李妃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含酸道:“本宫巴结人的功夫不行,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们快去讨些个好处吧,你们也见不到皇上,见见皇上的爱妃也是好的。” 荣答应见佟贵人说话夹枪带棒,又这么直接,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自认倒霉碰了钉子。 李妃见荣答应两个怪可怜的,出面道:“佟贵人这是怎么了?今天是兰妃的好日,何苦说这些,本宫才提醒你,说话要看场合,你怎么......”李妃说了佟贵人两句,又转身安慰两个答应,道:“你们别管她,她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习惯了就好,快去吧。” 第四十章 搬弄是非 “李妃娘娘何苦说这么多话,怎么做人是嫔妾自己的事,娘娘的妃子比嫔妾的贵人当得还不如呢。”佟贵人见李妃如此窝囊,心中不屑之极,如果她在妃位,决计不会像李妃一般在夹缝中求生,做人做的没有一点自我,还有什么意思,她连静妃都敢得罪,还怕一个兰妃吗?说完,便行礼先一步回永和宫了。 两个答应见佟贵人如此大胆,心里倒也有些敬畏佟贵人,另一方面又佩服李妃,李妃分明就不是怕佟贵人,只是礼让,“娘娘,嫔妾们也该告退了。” “去吧。”李妃点了点头,也起身回去了,她表面越是云淡风轻,内心里越是翻江倒海,她也想活的有滋味,可是她不能,其实她何尝愿意在这里费尽心机,有时,她很羡慕兰妃,可以活的那么淡然自在,她也羡慕佟贵人,快人快语,可她羡慕的这一切都将与她无缘。 御花园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可是她没有心情欣赏,她孤零零地回钟粹宫了,还是那里好,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任劳任怨。 兰妃的建福宫中从未这么热闹过,人来人往,和她比较亲近的来了,平时不怎么走动的来了,就连往日有些嫌隙的也来了,大家一起说笑,好似往日的不快都不存在似的。 大家其实都很好奇,兰妃到底有什么手段,一个不受宠的嫔妃竟然在短短的几年里就升到妃位,虽然大家都知道兰妃画的一手好画,可光凭这一点也是远远不够。 “嫔妾给兰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荣答应和一起的杨答应给兰妃见礼。 兰妃见她们来了,笑着把她们扶起来,道:“大家常见面,无须客气,快起来,坐下吧。” “谢娘娘!”荣答应道了谢,和杨答应入了座,“刚才在路上碰到李妃娘娘,娘娘说您的宫里今日一定是人来人往,她改日再来给您道贺。” 兰妃听了有些受宠若惊道:“若是李妃娘娘来,那真是蓬荜生辉啊,只是不敢劳动她,改日本宫再亲自去感谢娘娘的美意。”虽说现在她在李妃之上,但是李妃已在妃位数年,且与静妃交好,她还是得礼让三分的,退一步,大家和和气气才好。 杨答应心里有些气不顺,本来佟贵人歪派李妃兰妃都与她不相干,可是佟贵人竟然说她巴结人,还说她见不到皇上,她是没见过皇上的面,但在佟贵人的嘴巴里说出来,仿佛就是她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的面了,这不是摆明了咒她吗?李妃宽容大度,她却不能这么罢休,于是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在欢愉的气氛中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兰妃听到了自然不会不问,“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杨答应看了兰妃一眼,勉强笑了笑,道:“娘娘今日大喜,就不要听这些了,免得坏了心情。” 荣答应见杨答应这般情景,就知道她有心把佟贵人说的那些话转述给兰妃,便暗中拉了拉杨答应,让她不要传闲话。 兰妃见荣答应的模样,便知道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了,便道:“本宫从入宫到现在,听的冷言冷语还少吗?也不在乎这一句两句的,说吧,若是本宫真的哪里不好,也好改改。” 荣答应见杨答应就要说了,她抢先一步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些妃嫔心里不痛快抱怨了两句,无非也是羡慕娘娘。”默默无闻死的快,搬弄是非死得更快。 杨答应见荣答应大有息事宁人之意,赶忙道:“可不是啊,佟贵人嫉妒娘娘,说了好些酸话。” 大家一听是佟贵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在座的,恐怕没有谁没被佟贵人歪派过,大家都习惯了,当她是疯子,一笑也就罢了。 兰妃淡然一笑,开解杨答应道:“原不是什么大事,佟贵人心直口快,不必当真。”佟贵人就是一张嘴厉害,其实人也不坏,再说了,佟贵人连静妃都敢挖苦打趣,她哪里有静妃那般得势,静妃都能罢了,她又何必揪着不放,她本就不计较什么,只要能偶尔见见柏弈,逢谦平平安安长大,也就就是她的造化了。 杨答应心中不忿,本以为兰妃知道了肯定会借此事立威,谁知道她却就这么算了,她没有办法,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兰妃这个模样,就是当了皇贵妃也是枉然,心里有气搁在心里,脸上还是要笑的,“是,妹妹记住了。” 兰妃笑着点了点头,又冲着荣答应一笑,两个答应里面,兰妃还是更欣赏荣答应,荣答应的性子和她很像,都是与世无争,宽容待人,这杨答应却总是爱明里暗里挑起是非。 宫里有进封是喜事,皇后也很高兴,等请安的妃嫔一走,便让旃玉到库里去挑了几件玉器出来,让旃玉当做贺礼给兰妃送去。 兰妃一直居住在建福宫,只是如今身在妃位了,住在那里实在有些不妥,皇后本想着要给她换个宫殿,又怕引得旁人嫉妒,给她招惹麻烦,便就暂时不提了。 兰嫔封妃,众妃心里各有一种辛酸不服,这其中最受不了的恐怕就是静妃了,静妃和兰妃属于两个属于两个极端的人物,一个是享尽万千宠爱的宠妃,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嫔妃,本来相安无事,如今这平衡打破了,兰妃一夜之间与静妃平起平坐,这让一向要强的静妃如何使得。 静妃自然是要伤心欲绝一番的,慧心知道原委,也并不上前去哄劝,兰嫔为妃已是事实,多说无益,倘或一不小心说错什么,引得静妃胡作非为那就不好了。 静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飞雪却不和慧心一样,她心里嫉妒慧心,本以为之前的贴身宫女一死,这掌事宫女便是她的,谁知道慧心抢了她的位置,若是再不能得到静妃的重用,那恐怕她就没有想头了,于是就想尽办法宽慰静妃。 “慧心,让你跟着本宫这样的主子,委屈你了。”静妃哭了一回便不哭了,她哭便是害怕,害怕便是默认,她可不能。 第四十一章 钓鱼 慧心一听静妃说的这些话,心里便有些打鼓,她们当奴才的跟哪个主子就哪个主子,哪里谈得上委屈啊,这话里必有文章啊,“娘娘说哪里话,奴婢能跟着娘娘是奴婢的造化,奴婢只管尽心侍奉主子。” “如今本宫不比从前得宠了,又多了个兰妃,暂时还好说,再过个一两年,只怕这储秀宫便冷清了。”静妃轻描淡写地说着,一点儿也听不出酸味,倒真的像是在心疼她们奴才。 慧心当然听的出话外音了,静妃这样的人,怎么允许别人凌驾于她之上,慧心虽然一心一意服侍静妃,但是也不愿意做伤天害理之事,就道:“娘娘想多了,奴婢在乾清宫当差的时候,皇上几乎从不召见嫔妃,除了皇后娘娘和您,没有几个人进过乾清宫。” 静妃听了慧心的话,心里好受了些,但是那些都是之前了,以前不会有的,不代表现在不会有,以后不会有,“是吗?”静妃也明白慧心的意思了,慧心不想伤人害人,在楚易宫里伺候,充其量也只是为了一点利益争斗心眼,没到害人的地步,如今跟了她,总要慢慢学着适应才行。 颐和轩的消息不算灵通,几天以后,云眠才得知兰嫔为妃了,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只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也就罢了,明月********扑在柏弈身上,有了这样的消息,云眠倒怕明月受不住。 “云眠妹妹,我听说兰嫔封妃了?”明月这两天精神好了些,也下地伺候公主了,向来明月的消息比云眠灵通。 云眠见娄月情绪低落,脸上一点光彩也没有,就想让她转移注意,想些高兴的事情,便道:“月姐姐别管这些,过几天咱们和王爷去钓鱼,你说好不好?” “别跟我提这个人。”明月一提到柏峤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厌恶,她现在见都不想见他,更别说和他一同去钓鱼了。 云眠哦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了,本来她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反而让明月更不开心,好心办了坏事,又见明月呆呆地望着一处,知道明月心烦,就悄悄地走开了。 也不怪明月不高兴,她写信让明铁宗找个人打听一下柏弈那天是否去过上驷院,竟然一点也打听不出来,这在她心里始终是个疑虑,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才有古怪,再者,云眠明知道她不待见柏峤却老是提他,这也就是她有些不待见云眠的原因。 当然,明月也明白这跟云眠没什么关系,她也知道柏弈对云眠的态度,就算他们碰面,云眠也不可能左右柏弈的思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眠把柏弈气走了,她心里有怨没地方撒,只好将矛头对准云眠了,谁让云眠是她的好姐妹。 眼看就要寒露了,云眠眼看着天渐渐冷了,跟柏峤说好的钓鱼还没有下文,好在柏峤老是来颐和轩,她也好催一催,“王爷,您之前不是跟我说钓鱼吗?怎么现在都没动静啊。” “你别急,我惦记着呢,”柏峤咧着嘴一笑,这丫头,就惦记着玩,跟他一样,“八月忙着过中秋,九月哪里还敢玩乐啊,这一拖就拖到现在了,好在这一阵子天气还好,咱们就挑个日子去吧,不过我估计采莲子恐怕不行了。” 云眠生怕柏峤说不去,摆手道:“那有什么,钓鱼一样有趣,钓上来了咱们还可以烤着吃呢。” 柏峤听了有些为难,烤着吃,临溪亭里的鱼全都锦鲤,只作观赏之用的,这妮子竟想得出烤鱼,“烤鱼?我还真没吃过,味道如何啊?” “王爷吃惯了山珍海味,正好可以换一换口味,反正我是爱吃的!”云眠一说起这些来那真是滔滔不绝,她之前回府照看唐氏,芳龄、芳遐见她不爱吃饭,特地给她弄的,只要把鱼收拾干净了,抹上盐巴,再塞些香茅草,在火上面烤了,别有一番滋味呢。 柏峤见云眠形容的那么好,也忍不住动了心,道:“既这么着,明天若是天气好,咱们便去。” “好是好,”云眠听了倒有点高兴不起来,掰着手指道:“月姐姐是头一个不肯去的,只有你我,公主这两天心里也不自在呢。” “也是啊,”柏峤一下子兴头也下去了一半,人少了不热闹啊,“既如此,我把皇兄也请上。” 人多了是热闹,可是把柏弈也请上,难免又要受君臣之礼,到时候规矩多,反而不痛快了,“我看还是算了吧,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同咱们胡混啊,再说了,若是皇上也去了,规矩那么大,哪里还由得我们玩。” “你别急嘛,待我先去探探口风,若是皇兄要去,须得少些规矩才行。”柏峤倒是想让柏弈也散散,柏弈成日里处理政事,烦心棘手的事一大堆,可到底身子要紧啊。 云眠转念一想,若是柏弈去了,说不定能说动明月同去,不管怎么样,上一次的事情她心里过意不去,若是能给明月制造一次机会倒也不错,便改了口怂恿道:“既这么着,王爷可要好好劝劝皇上,人多了热闹,我再去跟月姐姐说说。” “就这么说定了,”柏峤一听更加迫不及待,话还没说完便忙着往出走,边走还不忘回头嘱咐云眠,“千万记得啊,让明月也去。” 柏峤离了颐和轩,便忙着找人去安排了,然后又兴冲冲地去找柏弈。 柏弈批了一上午的奏折,手里才停下,柏峤就进来请安了,柏弈看了他一眼让他起来,“这会子干什么来了。” “臣弟闲着没事,来看看皇兄,”柏峤见楚易眉头有些不舒展,心里猜他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便问:“皇兄又有烦心事?” “没有,”柏弈摇了摇头,用眼睛睨了柏峤一眼,问:“朕手头还忙,你没事就先去吧,等朕得空了再传你。” 柏峤知道柏弈是故意这么说的,越发的嬉皮笑脸,道:“皇兄,那臣弟就说了,臣弟想皇兄忙,也想让皇兄放松放松心情,两日后若是天气好,便一同去临溪亭钓鱼。” 第四十二章 嫌隙 “朕可没你这么好的兴致,”柏弈一听心里就不受用了,他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可怜啊,成日里当牛做马,哪像他们啊,乐得逍遥自在,“走吧,走吧。”说着就要赶柏峤出去。 柏峤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罢了,皇兄不去,只可惜了我和容珍云眠三人,也只得勉强将就了。” “你们三人去钓鱼?哼,她们俩舟会钓鱼?”柏弈听了,忍不住把他们一顿排揎,“说到程云眠,程家的老三似乎离家已有多半年了,好像去了栖州,你在栖州可有熟人?” 柏峤不会为官主事,但要说交友,倒是遍天下啊,他为人随和,三两句就跟人称兄道弟,为人还仗义,出手也大方,且又是亲王,自不必说了,“不是臣弟吹啊,别的事臣弟不敢拍胸脯,交朋友这件事臣弟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朕也知道你本事,”柏弈听了顺杆子就把柏峤一顿夸,有件事还须得柏峤给他帮忙,若是不卖他个好,到时候又得费多少口舌,“亏得你们想得出来,大冷天的钓鱼。” 柏峤见柏弈态度有所转变,想来是有事求他,那就更好开口了,便道:“那有什么,臣弟已经吩咐人在御膳房里挑了十来条鲤鱼、草鱼、鲈鱼,到时候用把鱼装到大网子里,多便宜,钓起来了就地烤了吃,有趣极了。” 柏弈看柏峤说的那么有趣,也跟着笑了,成日里的奏折堆积成山,他就是一个顶十个,也有疲惫的时候,索性就歇息半天,“你说的这么有趣,朕倒是也有些期待了。” “皇兄能去臣弟很是高兴,可是既然大家是去玩乐,”柏峤也不知道柏弈是个什么意思,一会儿疾言厉色说不去,一会儿又笑容可掬满怀期待,“皇兄去了,有些规矩可否免了,不然大家玩不自在。” 柏弈一听就知道这话不是出自柏峤之口,但是也不说破,“成,有些规矩免就免了。” “多谢皇兄,既如此,那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了,”柏峤得到柏弈的答允,自然要去报信儿了,便找了借口辞了出来。 柏峤一走,赵寿全便进来讨柏弈的示下,在哪里用午膳,然后又貌似无意地道:“这王爷也真是能啊,这么快就和程小姐们打成一片了。” 云眠从柏峤派来的小太监口里得知柏弈要去,心里高兴,乐呵呵地就去找明月,她想着若是明月知道柏弈要去,肯定会一扫之前的阴霾。 “月姐姐。”云眠在明月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没人,一问伺候的宫女才知道明月在洗头发,她闲着无事,便坐在明月的梳妆台的凳子上等着。 明月的梳妆台上真是琳琅满目,胭脂水粉盒满案,她虽然不喜欢这些,但也好奇地一一揭开瞧了,案上还有个大些的匣子,朱漆金锁很是精致,云眠心里喜欢,便也打开瞧了,却在里面看到一张纸。 云眠十分好奇,明月这么有收拾的人怎么会放一张纸在胭脂盒里,出于好心,她便把纸拿了出来,顺手打开一瞧,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她心惊不已,往外瞧了瞧,还好无人,便又按原样折好,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云眠妹妹啊,你在等我?”明月洗完头收拾利索进了屋来,见云眠坐在她的梳妆案前,上前两步问:“怎么坐在这,也不怕冷着。” 云眠手心有些冰凉,勉强笑了笑,道:“我平日里也没工夫打扮,趁着月姐姐洗头的功夫,我也好照照镜子,可不是,我的手都有些凉了。” “你找我可有什么事?”明月拨了拨头发,拉着云眠到里间去了,那里面暖和一些。 明月披散着头发,在云眠眼里,这样的明月别有一番风情,“我找姐姐是有事,两日后我们去钓鱼,月姐姐同去吧。” “我都说了,不去。”明月本来还挺高兴的,见云眠是为这事来找她,心里便有些不自在了,脸色语气都不好。 云眠有些生怯地看着明月,“月姐姐,王爷说皇上也要去,所以我才来跟你说的,既然月姐姐不想去,那我就先告辞了。” 明月没想到云眠这么有心,知道她近来的脾气不好,却还是想着她,心里又生出一些歉疚来,脸上也柔和了许多,“云眠妹妹,对不住,你一片好心,我还和你发脾气。” “无妨,我知道月姐姐近来心情不好,我和月姐姐相好,月姐姐有脾气冲我发,这才显得咱们亲密。”云眠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她们姐妹多年,她不会为这点小事闹生分,只是往深了想,心里还是有些寒凉。 明月拍了拍云眠的手,亲自斟了茶送到云眠手里,道:“这盏茶就当我这个姐姐给你赔罪,姐姐真是不应该啊。”云眠真心待她,亏得她这几天还一直疑神疑鬼,又摆了那么多的脸色给云眠看,当真是惭愧啊。 云眠看着明月一脸的内疚,反倒安慰起明月来,“月姐姐,你说这些就生分了,咱们拌嘴的还少了?”她心中猜想,明月说的惭愧,是不是另有所指呢,毕竟这些小事也不足她斟茶致歉啊。 “那就好。”明月笑了,又责怪云眠不知道添衣服,又给她捂手,姐妹俩亲昵无间。 云眠笑着将手从明月手中抽出来,搓了搓,笑道:“那月姐姐是答应要去了,可不许反悔,”说着便站起来抚了抚肩膀,道:“月姐姐快将头发烤一烤吧,我回去添件衣服去。” 慧心是个贴心的丫头,知道静妃心中委屈,别的事情做不来,给主子尽点心意的事还行,在小厨房里挑了几样精致的点心,亲自给柏弈送去了。 慧心到底和别的宫女不一样,是从乾清宫出来的,和乾清宫的宫人也相熟,守在外面的小庸子见慧心来了,便笑道:“姑姑好,难得见姑姑一回啊。” “你好啊,嘴巴越发抹蜜了,怪会哄人高兴,”慧心笑了笑,往里边看了看,问:“皇上在吗?” 第四十三章 意外的圣宠 小庸子一笑,低声道:“皇上正在用午膳呢,静妃娘娘派姑姑来送东西?” 小庸子话才说完,赵寿全便在里面问了一声谁在外面,小庸子说是慧心姑姑,不一会儿赵寿全便出来了。 “赵总管好,”慧心给赵寿全道了个万福,把手里捧着的小食盒往赵寿全眼前送了送,“娘娘让奴婢送些精致的小食儿来。” “进来吧。”赵寿全往里瞧了瞧,带着慧心进去了。 傍晚时,静妃草草吃了两口羹汤便撂开手了,入夜还早,但她却觉得时日难捱。 “皇上驾到!”赵寿全的声音在储秀宫门响起。 正盘算着怎么打发漫漫长夜的静妃有些不敢相信她耳朵听见的,赶忙问慧心,“本宫是不是听错了?慧心,你去看看,皇上真的来了吗?本宫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又忙不迭地催慧心去看一看。 慧心抿嘴笑道:“娘娘,这还能有假,奴婢也听见了,娘娘快些个,莫误了接驾。” 静妃见慧心这么说,心里才相信,带着慧心去接驾,才走两步,又道:“不好,本宫这蓬头垢面的,如何见驾?” “娘娘何来蓬头垢面啊,”慧心一边说一边让小宫女请了铜镜来,静妃照了照,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果然,快随本宫去吧。” 静妃在寝殿外跪迎着,柏弈便姗姗而来了,“爱妃还未安寝啊?” “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正要就寝,”静妃恭敬地跪着,没有半分的不敬,“没曾想皇上驾到。”静妃说到这里已是热泪盈眶了,按理说,兰妃今日大喜,应该是兰妃服侍在柏弈身侧才是,再者,也该在皇后宫中就寝,却没想到柏弈却来看她。 柏弈拉起静妃的手,只见她满脸泪痕,心中不忍,道:“何苦来的,朕就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所以还未去皇后宫中,先来看你,别哭了啊。” “是,”静妃本来是哭柏弈不管如何抬举别的女人,但心里总算还有她,可是柏弈的一番话却又让她沉入谷底,原来他只是来看她,一会儿还是要走的,既如此,她再哭也是无用的,便就着手里的帕子拭干了眼泪,“臣妾多谢皇上记挂着。” 柏弈对静妃又怎会不了解,只是有些事情并不能随心所欲的,一则有规矩在那里,二则有人情在那里,他总不好只顾她一人,“朕今日来是想两日后带你去临溪亭的。” “去那里做什么?”静妃一听倒有些不解了,天虽不是太冷,但那里四通八达,风一来,到底还是够受,“皇上当心龙体啊。” 柏弈听了点了点头,领会了静妃的关切,笑道:“七弟想的点子,朕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啊,钓鱼,钓上来的鱼架在火上烤着吃,朕想着平日太过疏忽你了,想要带你去凑乐子。” “也只有王爷能想出这些点子来,”静妃听了,心里又腾起一丝欢喜,但又想知道柏弈是否还带其他嫔妃同去,便问:“那都有谁去啊?” 柏弈捏了捏静妃的鼻子,道:“就七弟容珍你和朕,怎么,你不愿意去?” 静妃赶忙笑道:“臣妾自然要去了,臣妾不会钓鱼,在一旁服侍皇上便是了。”说实话她对钓鱼没有多大兴趣,还把钓上来的鱼在火上烤,她就更加不敢恭维了,她之所以去是因为柏弈只带她一个嫔妃,且容珍去,必定少不了明月,她去了不仅可以掐断明月接近柏弈的机会,更可想办法促成柏峤的美事,以断明月痴念,一举多得啊。 柏弈握着静妃的手,满是笑意,道:“朕知道你体贴,时时关心着朕,午膳时又命慧心送点心来,爱妃善解人意,很好。” “这些都是臣妾分内事,”静妃这才明白柏弈为何深夜前来,是因为她体贴,而这份体贴,是慧心代她做的,静妃一直以为柏弈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所以从来都不收敛性格,原来他更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皇上就是臣妾的天。”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柏弈又和静妃闲话了一阵,便道:“时候不早了,朕该往皇后处去了,你早点歇息吧。” 静妃没有纠缠,送走了柏弈,便把慧心叫到身边,又把所有的宫人都打发出去,这才握着慧心的手,又是欣慰又是难过道:“难为你什么都替本宫想着,从今以后,你便是本宫的心腹了,只是本宫现在不比从前,”静妃说着就起身走到梳妆案前,打开了一个精巧别致的盒子,又在盒子里拿了一只点翠珠钗,亲递到慧心手里,“这个你拿着。” 慧心一看静妃给她这么贵重的饰物,怎敢轻易接受,赶忙推辞道:“奴婢为娘娘分忧解劳都是应当的,奴婢不敢居功。” “本宫知道,只是念你忠心,赏你的,拿着。”静妃虽说为人有些跋扈,但是此举却是诚心实意的,她也多次领受到慧心的好,慧心是个聪明有头脑的人,如今一心对她,她就该极力拉拢,为自己所用,倘若为他人所用,可如何招架啊。 “奴婢多谢娘娘赏赐。”慧心见静妃执意要赏,再推脱便有居功自傲之嫌了,便也心安理得地收下,若是不收,静妃也不安心。 柏弈到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还在佛像面前祝祷,其他的宫女早打发了,只有旃玉一人陪着。 “皇后还在做功课。”柏弈问了一句,转身去了隔壁的炕上。 皇后见柏弈来了,便把手里的佛经合上,又让旃玉扶她起来,款款坐到柏弈对面,这才道:“太后病势缠绵,总不见好,臣妾便在佛祖面前祝祷一番,也好为太后祈福,望佛祖保佑太后身体康健。” 柏弈见皇后说了这许多,只冷笑了了一声,淡然道:“别太作累自己,有那个心思就成了,你还不知道太后的心病么?” 皇后本来是一番孝心,被柏弈这么一说,反而顿在那里不知如何应对了,柏弈大概也知道话有些过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道:“太后的病如何了?” 第四十四章 比赛 皇后本来是一番孝心,被柏弈这么一说,反而顿在那里不知如何应对了,柏弈大概也知道话有些过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道:“太后的病如何了?” “臣妾看着不好,病情不见好转,反倒有加重的趋势,臣妾看该让王府公爵的家眷入宫侍疾才是。”皇后何尝不知道太后的病,前十来日,南靖王妃入宫请安时,她们还闲话了一阵,南靖王妃说太后的病并不是那么简单,该请得道高僧看看才是。 南靖王妃一语点醒皇后,她心里也有了计较,把南靖王妃的话给太后说了,太后也无异议,若是再不好转,便请高僧入宫。 柏弈听了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只道:“你帮着朕照顾着些,只要不见人命就好。”说完便往寝宫休息去了,皇后忙去伺候。 柏弈大概是被每天的繁琐压的喘不过气来,心里竟十分盼望着临溪亭一游,眼看着明日就是了,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愉悦,扎扎实实地处理了一整天的政务,入夜便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天气爽朗,倒也不冷,赵寿全伺候柏弈穿戴,又派人去接了静妃来,大家一同往临溪亭去了,柏弈为了大家处的自在些,便把赵寿全他们留在了慈宁花园外。 云眠、柏峤、公主和明月等人却早早地到了,随行的宫人也把鱼儿入湖了,又有宫人早已暖上了炉子炭盆,又有一应用具调料,简直就是个精致的小厨房啊。 云眠最高兴了,看着巨大网子里的鱼儿活蹦乱跳,她比谁都高兴,抓了鱼竿就要跃跃欲试,“王爷,你办事真不错啊,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 “我堂堂王爷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咱不玩就不玩,要玩就玩痛快,你说是不是。”柏峤被云眠一顿夸,心里哪有不美的,心里受用了,说的话自然更加大气。 柏峤本来是一腔子心思想要和明月亲近的,哪知明月见到他更加不理不睬,一股子嫌弃的模样,他怎么说也是堂堂王爷,哪里受得别人这般轻贱,心里便对明月的心思淡了大半,也没有往日逐美之心,直把明月撂开,和云眠玩的不亦乐乎。 明月也爱玩,但她不是为了来玩的,她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地张望着,公主见云眠和柏峤玩的开心,也拿着鱼竿要去试一试,明月见公主要参与,只得跟上前去伺候。 云眠嘴巴上说要钓鱼,可内里完全不知该如何钓鱼,只是硬装着拿了一根鱼竿,研究了许久,才把鱼线和鱼钩放入水中,得意洋洋地冲柏峤示起威来。 柏峤看着云眠俏皮得意的模样,别提有多喜欢了,也做好准备下了鱼钩,不一会儿,便有鱼儿上钩了,柏峤眼疾手快地收了竿,一条鱼便在柏峤的手上挣扎着了,柏峤冲云眠扬了扬手中的鱼,丢给一旁的宫人,“快去开膛破肚,给本王烤来。” 云眠自然不服,立誓要钓一条鱼来雪耻,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眠手里的鱼钩还是没有动静,眼看着柏峤又一条鱼上钩了,云眠心里不忿,丢了鱼竿一个人闷坐在一边,“也不知这些鱼都收了你什么好处,只咬你的钩,不公平,没想到连鱼都趋炎附势。” 柏峤见云眠不乐意了,也放下手中的鱼竿,坐到云眠的旁边,道:“鱼和人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是你笨,不知道鱼钩上要上鱼饵。”真是傻瓜,鱼儿之所以上钩也是为了一口鱼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懂了这个道理,我还赢不了你。”云眠这才明白鱼儿不上钩的原因,顿时又有了精气神儿,赶忙对身边的宫人道:“快给我拿些鱼食来,待我重振旗鼓,再战一回。” 柏峤摆了摆手,让人把装鱼饵的罐子捧来,指着罐子对云眠道:“不忙,你先看看你敢不敢下手再说。” 云眠满不在乎地看了柏峤一眼,鱼饵有什么敢不敢下手的,她虽然是千金小姐,可还不至于被他如此小瞧,“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尊贵的王爷就让你,”说着便不以为意伸手往罐子里去拿,这和她平时所用的鱼食还不一样,触摸到里面有湿湿滑滑的、软绵绵的东西在蠕动,实在吓得不轻,尖叫一声,一边跑一边甩手,后怕地问:“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柏峤恶作剧的念头腾起,伸手从罐子里抓了一条蚯蚓两指捏着,递到云眠眼前,道:“就是它,没什么可怕的,来,你去穿在鱼钩上,咱们再来比试一回。” 云眠虽说儿时调皮,可也没有玩过这等虫子,在云眠眼里,这蚯蚓就是刚孵化的小蛇,眼看着柏峤把它凑到眼前,心底发毛,哭喊着避开,“拿开,我害怕。” 柏峤虽然怜香惜玉,可到底玩笑起来没有度,他高兴看云眠六神无主楚楚可怜的样子,见云眠这般,不但不拿开,反而要凑到她面前,公主和明月见了,也纷纷躲避,云眠无处可躲,几近崩溃,最后窝在一台阶处捂着脑袋哇哇大哭,也不敢露头露手。 柏弈和静妃姗姗而来,迎接他们的不是欢喜的笑声,而是凄厉的尖叫和无助的哭声,他皱了皱眉,问守在一边的宫人怎回事。 这宫人便把刚才的经过给柏弈说了,柏弈看了柏峤一眼,和静妃到亭内入座了。 “皇兄,您怎么才来。”大伙儿见柏弈来了,虽说一些规矩可免,可是这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柏弈从鼻子眼儿里唔了一声,道:“不必拘礼,你们随性了玩,不必理会朕。” 柏弈话是这么说,可是谁又敢真的把他晾在一边,柏峤提议道:“皇兄,要不咱俩比试一下吧。” “正好,”柏弈爽快应战,准备好渔具,这才又问:“咱们得下个赌注,不然玩的不起劲儿。” “输了的任罚。”柏峤也是个爽快人儿。 第四十五章 明月落水 兄弟两个达成协议了,各自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手里的鱼竿,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氛越渐紧张,大家也都安静下来,他们想看看到底谁先钓到鱼,又看输了的人要受到什么惩罚,说实话,这其中的多半人希望柏弈输,因为大家都想看看柏峤如何惩罚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想知道若是皇帝输了,会不会任罚。 云眠一个人在一边平复了心情了,觉得没意思了,便擦干了眼泪,也把注意力投入到比赛中来,前面说了,有多半人希望柏弈输,那希望柏弈赢的少部分人里,就有云眠,谁让柏峤刚才吓唬她的。 云眠盼着柏弈赢,目光自然就定格在柏弈的这边,她眼睛睁的老圆,双手紧张地握着粉拳,盼着鱼快点咬鱼钩。 柏峤没想到他喜欢的云眠竟然支持柏弈,心里便有些沉不住气了,比赛的兴头失了一半,没有之前那么信心满满。 柏弈却更加气定神闲,脸上还少有地露出了莫测的笑容,果然不出一刻,柏弈的鱼竿便有了动静,一起钩,果然是条大鱼,“你输了。”云眠见柏弈钓到大鱼,也松了一口气,挑衅地看了柏峤一眼。 柏峤泄气地将手中的鱼竿一抛,闷闷不乐道:“臣弟愿赌服输。” 柏弈笑了笑,他作为柏峤的兄长,也不能真的罚他什么,但是若是就这么算了,也没意思,便指着刚钓上来的鱼道:“不难,就劳烦你这位生来就不劳作的王爷把这条鱼杀了吧。” “这有什么难的,”柏峤欣然地接受了惩罚,他不仅要把这条鱼杀了,还要亲自动手烤熟,“且看臣弟的本事。” 柏弈罚了柏峤,便继续钓鱼,静妃本来在亭里坐着,见柏峤去一边儿了,明月也拿了鱼竿蠢蠢欲动,她便坐不住了,端了一盏茶来,递于柏弈,道:“皇上,喝口茶暖暖身子。” 静妃不懂钓鱼,只会在一边说话,钓鱼要的就是静,环境安静,心情平静,静妃的关切之语在柏弈听来实在聒噪,脸上不禁有些愠色,“那边有鱼烤好了,你去尝尝味儿吧。” “那臣妾就去了。”静妃见柏弈满脸不耐,心中不是滋味,难怪平日里勤谨的柏弈想来钓鱼,还忙着把她支开,不就是为了能跟明月独处么?静妃不敢不从,只是心里恨明月恨的牙痒痒,又无计可施,她看着待在一处无聊的云眠,便把她叫来,吩咐道:“你把这盏热茶端着,皇上渴了你递给他。” 云眠还没说是,静妃就把茶递到云眠手里了,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她只得捧了茶站在柏弈的一旁,说实话,她不想当戳脚杆子,她也想去玩。 明月盼星星盼月亮般把柏弈给盼来,还没等她的笑容绽放,静妃就跟在柏弈身后出现了,她为此一直郁郁寡欢着,好不容易,柏弈厌烦静妃,把静妃打发走了,偏派云眠来碍事,不过云眠在明月眼中不为障碍,明月拿着鱼竿直接把云眠挤到一边去了。 云眠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子,还要小心地捧着茶盏,以防茶水倒出来,她看着明月娉婷缭绕地站在楚易旁边,满脸都是女儿家的羞怯,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了,要是明月让她走开些,她肯定没有二话的,可是明月却挤她,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她微微生气地看了眼柏弈,柏弈侧脸看着明月,露出和风一般的笑意,这让云眠更加不能平衡了,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看他们眉目传情了。 静妃在亭子里烤着火,烤鱼的味道也不错,正在惬意地享受着,却见云眠端着茶盏回来了,便问:“你怎么进来了,皇上呢?” “回娘娘,茶有些凉了,臣女重新沏茶,”云眠也不多说,只是闷头将茶壶拿到一边,慢腾腾地重新沏起茶来,言罢顿了顿补充道:“有月姐姐在旁边伺候着,娘娘无需担忧。” 静妃往外一看,不得了了,眼错不见,明月就已经站在柏弈的身边了,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呢,这个程云眠果然是个草包,笨蛋,连她的心思都猜不透,难怪一直不得柏弈待见。 柏峤也才杀完鱼,手有些凉,便进亭子烤烤,见云眠也在,便好言软语陪笑道:“还在生气?刚才我是逗你玩的,待会儿我亲自给你烤鱼当作赔罪,你可否消气?” “怎么敢劳烦王爷啊!”云眠余气未消地看了柏峤一眼,又低下了头,语气有些酸涩地看了看外面,道:“王爷还是将那份心献给月姐姐吧。”明月那样的美人就应该被众星捧月,她这样的人就该孤零零的。 “你别不信,我当真是想和你闹着玩,”柏峤听出话里的酸味,以为云眠吃味,心里更是奇痒难耐,受宠若惊,又是推心置腹地告解一番,云眠给他示个好,他还管什么明月,明日的,“我宁花一百份心思讨好你,也断不花一份心思讨好她。” 云眠见柏峤说的认真,以为他是诚心诚意致歉,且人家到底也是王爷,不好揪着不放了,脸上又有了笑容,道:“王爷都这么说了,我哪敢不识抬举啊。” “好咧。”柏峤没承想云眠会说这样的话,心情顿时大好,搓了搓手,便准备去大显身手了,烤了烤手,用暖和的手搓了搓双耳,就准备出去。 柏峤前脚还没跨出亭子,就听到噗通一声,他心道不好,定是有人落水了,他担心柏弈的安危,赶忙跑上前去,云眠也跟了出去,却见柏弈好端端地站着,明月在水里挣扎。 在场的都是女眷,不会游水,再就是柏弈和柏峤了,柏弈是天子不会以身犯险,而柏峤也没有要下水的打算,柏峤才想开口问那边的两个太监是否会水,却不想被柏弈一把推了下去,“还愣着,快救人。” 第四十六章 吃鱼 柏峤还没转过脑子,就已经下水了,由于没有准备,他也呛了一口水,好在他水性好,不碍事,反正也已经湿透了,就顺道把明月拉扯出水面,他救明月没存让她以身相许的心思,只是顺手。 明月总算被拖上岸了,娇弱的女子又落入水里,喝了一肚子凉水,真是难为她了。 柏弈脸上一直是阴晴未定,直到明月被救上岸,这才松了一口气,用狠戾的眼神瞪了静妃一眼,静妃从来都是享受柏弈的温存怜爱,这样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让她不寒而栗,忍不住害怕起来,连话也说不连贯了,“快......快来人扶......扶王爷和明月到就近的......寝宫换衣裳。” 一干宫人手忙脚乱地抬着明月扶着柏峤跟在静妃身后走了,公主担心楚凌,便问柏弈,“皇兄,咱们也去看看?” “朕去不合适,你去看看。”柏弈摇了摇头,明月是女儿身,落水换衣服他去多不合适,且正好给柏峤制造一个机会。 公主觉得在礼,便对云眠道:“云眠,那咱们走吧。” 云眠站在一边,见公主叫她,便有些恍惚地跟着公主要走。 柏弈也没说话,只是像有些受凉似的咳了咳,公主这才想到人都去那边了,赵寿全又不在,柏弈跟前不留个像样的人伺候不合适,便道:“云眠,你就在这里罢,我去了。” 临溪亭就留下了柏弈云眠,还有三个烤鱼的宫人。 柏弈自然不会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心情,他一挥手,指着亭子道:“进去吧,外面冷。” “月姐姐不会有事吧,皇上。”云眠虽说刚才对明月有些小小不满,但是明月落水,却是云眠所不愿见的,此刻,她心里对明月的不满又完全被明月的安危所代替,“臣女可否去看看?” 柏弈见云眠担心,且他也不希望明月有事,便道:“放心吧,她只是呛了几口水,湿了衣服,无大碍,人去多了反而碍手脚。” “是,”云眠不敢再说什么,别人去是帮忙,她去就是碍手脚,罢,罢,只是明月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下去了。 柏弈见云眠凝眉思索,心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便叫了云眠指着宫女端进来的烤鱼道:“快端过来朕尝尝味道如何?” 云眠却不敢端过去,柏弈不能胡乱地吃东西,就算要吃,也得先验毒,“皇上,您闻闻味儿就行了,可别吃啊。”虽说这条鱼不可能有毒,但是也不得马虎。 “朕又不是菩萨,挺香的,拿过来。”柏弈见云眠不让他吃,他就越是想吃。 云眠不敢违拗柏弈的意思,又怕吃食不干净,只得皱着脸道:“皇上,那就让臣女先替您试毒吧,毕竟这东西没有经御膳房,还是仔细些好。” 柏弈没想到平日非常讨厌他的云眠竟然会这么细心,还甘愿为他试菜,这让他的心情十分惬意,他勾唇一笑,“那你就试吧,你试了妥当朕再吃。” 云眠便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又吃了一些儿,过了片刻,并无不适,这才道:“皇上可少食一些。”要知道柏弈随意吃一口食物,可要忙坏一干人等。 柏弈看着云眠在他身侧忙碌,细心地剔除鱼刺,然后呈给他,她身上与众不同的熏香直钻入他的鼻子,让他心旷神怡,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这条鱼可都是你吃剩的啊!” 柏弈说了这话,本以为云眠会惶恐或是不好意思,谁知道她却抿唇嘀咕起来,“皇上您哪回不是吃剩的,您这回吃的还是最干净的呢。”平日里伺候柏弈用膳的都是一群太监,每一道菜都有记录,且基本上都先随意抽个人试毒之后才可食用,云眠自然认为比那一些宫人强许多倍了,所以根本就理直气壮。 柏弈听云眠如是说,心中一阵涟漪,但是作为一国之君,被一个黄毛丫头挪揄吃剩饭,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不觉威严起来,叱道:“放肆,你敢这么说朕。” 云眠和柏弈有过两次交集,心中对柏弈的看法有些许改观,所以便没有之前那么惕惕然,加之今日可以少一些繁琐的规矩,云眠便有些把柏弈和柏峤相同对待了,实在没想到会惹得龙颜大怒了,一时又后悔起来,责怪她自己不识眉眼高低,径自跪地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女失言了,皇上稍待片刻,待臣女换干净的来。”这一席话说出以后,云眠便彻底冷了脸,不再多言一句。 柏弈是为了维系颜面才责怪云眠,谁知话说得重了,待他醒过神来,云眠便和其他宫人一般成了面无表情的木偶了,“不必了,吃剩下的,总比有毒的强,换一条不是还得试吗?” “是。”云眠冷着脸,把剔了鱼刺的烤鱼递到柏弈面前,不再说话,她算是看清楚了,世上没人不喜欢被捧着的,万众瞩目那才得意。 柏弈一下子没了主意,觉得云眠这丫头性子也太烈了些,他只是唬了她一顿,怎么她就冷下来了,便道:“你还想跟朕使性子不成?” 云眠本来是打定了主意恪守君臣之礼,只听吩咐,可是一听柏弈说使性子,心里又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话怎么听着都感觉有些家常的味道,而且柏弈的语气温和,带有一种呢喃的味道,她突然别扭起来,道:“臣女可不敢,皇上还是不要吃这些糙食了。” “朕觉得味道还不错,只是这条鱼太大,来,分你一半儿。”柏弈把盘中的鱼分成两半,把带鱼头的一半给了云眠,云眠看着分成两半儿的鱼,莫名其妙地又有些想笑。 静妃把柏峤和明月带到咸若馆去,早已有人备好了衣物,几个宫女太监分别伺候着他们换洗。 柏峤一边脱下湿衣鞋袜,一边打着哈欠,那溪水真冷,他忍不住有些埋怨起来,柏弈对他这个亲兄弟也下得去如此毒手,他虽明白柏弈如此也是一番好意,想让他来一出英雄救美,可是他心中已不再钟情明月,那么冰冷的美人,心里没他,娶回去也是同床异梦,不如各自超生。 第四十七章 不爱了 柏峤穿戴好,出了门,就见静妃在不远处候着,来回踱步,很是焦急,一见到柏峤,赶忙上前道:“王爷可还好,本宫命人备了姜汤,热热地喝上几口吧。” “没大碍。”柏峤摆了摆手,也不喝姜汤,就要找柏弈去。 静妃倒是纳闷,这柏峤不是喜欢明月么,为何明月落水的时候不愿搭救,且这半天也不见他询问明月的安危,实在是奇怪,便故意对柏峤道:“王爷莫担心明月,她也无大碍,只是可怜了女儿家,受了惊吓。” 柏峤莫名其妙地看了静妃一眼,又望了望明月所在的房间,淡淡地对静妃道:“无事便好,本王就先去临溪亭了,皇兄肯定担心。”明月的安危关他什么事?就是淹死了,他也不会伤心分毫。 “王爷留步,”静妃一时语塞,用手指了指柏峤,又指了指明月换衣服的房间,小声道:“明月还在换衣服,若不然等她一起过去吧,王爷平日那般怜香惜玉,今日怎么......” 柏峤这才哈哈一笑,明白静妃的意思了,他觉得有必要跟静妃说明白,不然静妃还一个劲儿的给他制造机会,便道:“多谢静妃娘娘关心,本王是一时的兴起,便有那十二分的心情,但是兴头一过也就淡了,不过尔尔,本王又何许再费心思。” 静妃听了柏峤的话心中大骇,听柏峤的意思是对明月没兴趣了,这转变也太快了些,静妃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兴的是柏峤变心证明明月的魅力不过如此,生气的是柏峤没有定性,他若对明月淡了,那明月不就更是柏弈的囊中物了?另一方面又影射柏弈,三心两意,冷淡了她,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允许柏峤退缩,“王爷,该不是花儿带刺,王爷被扎怕了,知难而退是常事,只是事在王爷身上,王爷轻易退缩,难免不被人小看了。” 柏峤本是对明月心淡了,可是静妃这么刺激他,他又如何沉的住气,他想让静妃知道,明月是他不想要了,不是要不起,“凭他什么刺不刺的,全不在本王眼里,再香的花儿闻的习惯了,便也不觉得香了,本王身在花丛,更不会停留在一朵花上,既如此,本王又何必费这个心,劳这个神啊。” 大概是柏峤说话的声音大,让里面换衣服的明月听见了,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别人听不懂柏峤的话,她却懂,他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想让她知道她在他的眼里不过如此,和别的庸脂俗粉并无二致,她虽然不爱柏峤,但是柏峤如此低看她,也让她义愤难平,如是一想,脸上便涨的通红。 静妃见柏峤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心里直叫痛快,想来这些话让明月听见也是莫大的侮辱,便就此打住,不再多言,柏峤便去柏弈那里了。 “你们在这里好生看着。”静妃看着楚凌走远,她便站不住了,柏峤来了个突然撒手,把静妃整了个措手不及,她认定了的姻缘,可不能那么容易断。 静妃给公主招呼了一声便带两个宫女往别处去了,处理了一下她的心头大事,才到临溪亭,她的心里也很忐忑,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何等暴风骤雨。 柏峤已经在柏弈跟前抱怨了一通了,说柏弈不疼兄弟,才想找个由头跟柏弈说清他的心思,静妃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静妃怯生生地给柏弈请了个安,然后静静地等着柏弈训斥,她今日推了他看上的女子,他肯定会大发雷霆吧。 柏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给静妃免了礼,冷淡是冷淡了一些,但是没有一句呵斥重话,这倒是让静妃感到十分不安了,反而吞吞吐吐地想找借口解释,“皇上,臣妾,臣妾是不小心碰了娄月......” 云眠这才知晓明月落水与静妃脱不了干系,只不过静妃是柏弈的宠妃,且也不见柏弈对静妃有任何训斥,想来明月的这遭罪是白受了,至于是不是故意的,天知道? “人无大碍就好,其余的不必解释了。”柏弈似乎不想过多地谈论明月落水的这件事,但是他的这席话却又怪得很,尤其是‘其余的不必解释’这一句,云眠定睛一想,估计柏弈十分清楚个中缘由。 静妃见柏弈避而不谈,也就不敢再说了,转移了话题道:“臣妾命人把王爷的衣物送去浆洗了,只是王爷仗着身子结实,不肯喝姜汤,还得皇上劝劝。” 柏弈还没说话,柏峤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喝那做什么?本王身子这么健实。” 不一会儿,公主和明月也来了,明月有些虚弱地跪拜了柏弈,柏弈念其落水,便赐坐,“可喝了姜汤。” “多谢皇上挂心,喝过了。”明月本来是心沉谷底,她在水中挣扎时柏弈淡然地站在岸上,毫无着急之感,那让她伤心,只是现在一句关切的话,又让她感动不已,只是她看着静妃坐在柏弈身侧的时候,心里恨的滴血,要不是静妃,她怎会落水,不落水,柏峤便不会救她,如今柏峤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她有了身体上的接触,她如何还能撇清,这一笔账,明月自然算在静妃头上,她只盼望柏弈不要介怀此事才好。 大家都装作相安无事地闲聊着,没聊到几句,就有一个宫女在亭外求见说是有一样随身物件拉下了特地送来,柏弈才想让云眠出去看看,静妃就说话了,“指不定是王爷或是明月的。” “你去看看。”柏弈指了指云眠,让她把东西拿进来。 云眠去了一会儿进来了,手中托着个小托盘,里面放着一个花开并蒂的香囊,“回皇上,东西拿来了。” “嗯.”柏弈看了一眼,便不说话了,一看那物件就知道是明月的,只是云眠却托着香囊,不知如何处理,柏弈便问:“你在那里犹豫什么呢?是谁的你给谁便是了。” 明月一见到这个香囊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出自她手她当然一眼就看的出来,这香囊本是静妃所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想拿来,却又碍着静妃在,不敢造次。 第四十八章 皇妃梦碎 云眠也知道这个香囊,所以才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送来的宫女说了,这是夹在柏峤的衣物中的,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想而知,她本想推个干净,却又见明月那般慌张,便道:“臣女也不知这香囊是谁的,只是这香囊如此精致,不是一般人所有,公主也不曾有过这种香囊,想来是静妃娘娘所有吧。” 静妃听了一语不发,只是笑,然后上前将香囊拿起来看了看,笑道:“本宫不曾佩戴过这个香囊,不过明月替本宫绣过两个香囊,其中一个便是花开并蒂花样的,明月不会连自己的针线都认不出来了吧?只是这香囊本宫又转赠给别人了。”静妃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窥探着柏弈的脸色。 明月一听这话,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去了,她本以为静妃让她绣香囊便是奇耻大辱了,没想到静妃更是大胆将她的闺阁针线转交给别人,而这个别人再无其他,铁定的是柏峤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啊,明月楚楚可怜看着柏峤,眼神中带着恳求之色,只要柏峤不要承认就好。 柏峤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香囊让他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家的焦点,在他内心中,也不屑这个香囊,只是明月平时都是一副清高样,现在才肯低下她的头颅,这让柏峤有一种快感,她越是不想让他承认,他偏要背道而驰,“是本王的,因为这是出自月儿之手,所以本王才贴身收着。” “正是呢,这香囊本是明月孝敬给臣妾的,谁知道王爷见了喜欢,便要了去,没想到王爷是个有心人,日日贴身收着。”静妃本想在明月落水的事情上大做文章,撮合他们,但是没想到柏峤在关键的时刻却又承认了,这让静妃欢喜不已,虽说利用明月落水也能强硬地将他们绑在一起,但毕竟没有保障,有了这个香囊就不一样了,于情于理他们都是一对璧人,她只需来个顺水推舟。 静妃说的是之前的事,柏峤听了也不反驳,也的确如此,在今天以前他的确对明月十分喜爱,有如珍宝,只是今天之后,明月在他心里犹如敝履。 柏峤和静妃一唱一和,明月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地撇清着,“皇上,臣女不知情的。” “是这话,”静妃听了,并不反驳,更承认了明月的话,又道:“可见王爷对明月是情根深种啊,说起来他们两个也十分般配,王爷喜欢明月,明月的香囊到了王爷的手里,这不是缘分么?更有刚才王爷的英雄救美,大家有目共睹,他俩也算是生死与共了,不如皇上赐婚,也好成全一段佳话啊。”静妃几乎是闭着眼咬着牙说的这段话,反正在场的人都看见是柏峤把明月救上来,他们有了身体上的接触,悠悠众口怕是封不住了,明月的清誉只怕也交代了。 柏峤见静妃把他和明月说的情投意合,生死与共,心里很不舒服,他小心地看了云眠一眼,生怕云眠听了生气,但见云眠并无不妥,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又因为云眠的淡然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明月没想到静妃几句话就把她和柏峤绑在了一起,这让她几乎从椅子上跌倒,多亏了云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几乎想要冲上去把静妃掐死,她无助地看着柏弈,柏弈不是喜欢她么,静妃这么大胆将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柏弈不是应该大发雷霆,然后把她护在怀里吗? 这一切都只是明月的幻想,柏弈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怒色,反倒有一丝欢喜,“静妃这话倒是不错,只是,结为夫妻是两个人的事,岂能你在这里说几句便定下,还是得看他们两个的意思。”如是能成,那他也算是了了柏峤的诉求,且也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 柏峤还来不及说什么拒绝的话,明月便有些歇斯底里了,跪在柏弈的脚边哭泣道:“皇上,臣女不愿意,臣女愿意伺候公主,臣女的心思皇上应该明了啊!”明月的心终究还是痛了,她想不明白,柏弈是不爱她还是不好意思和兄弟争,她现在顾不上矜持了,也许她大胆剖白,事情就会柳暗花明,她紧紧地抓着柏弈的袍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静妃没想到明月这么大胆,竟然要当着众人的面表白心意,可是她又怎么会眼睁睁由着她说,“皇上,明月是女儿家,皇上要明月答应,那多难为情,且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由明大人做主的,既然王爷和明月情投意合,王爷何不与明大人说去。” 明月心里翻江倒海,她现在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看着柏弈波澜不惊的脸,再也不敢说下去了,到了这一刻她也瞧明白了一些,柏弈对她根本就是无意,可是只要她不嫁给别人,她就还是有机会的,她有足够的信心让柏弈爱上她,可是现在她无计可施,只得以死明志以期望改变局势,”皇上,臣女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嫁于王爷。” “明月,你可要想清楚,看上你的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他身份尊贵,一点也不委屈你,你这般哭闹求死,可有想过我七皇兄的颜面,”公主身为未出阁的女子,本不宜说话,只是没想到明月宁死不嫁,她又觉得明月此举太伤她七皇兄的颜面,她虽然和明月处的很好,但是关键时刻自然要帮她的亲哥说话了,“你今日拒绝了七皇兄,你以为你还能嫁给别人么?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去处,所以看不上七皇兄?” 明月没想到平时要好的姐妹到了关键的时刻竟然弃她于不顾,心里再冷了一些,只是如今连公主也不帮她,她更加孤独无援,云眠或许愿意帮她,只是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 柏峤一直冷眼看着明月,看来明月是抱了必成皇妃的决心,此刻梦碎,才会这么歇斯底里,她不爱他,他不生气,只是她做出这般过烈的举动,实在有伤他的颜面,他也是人,由不得她如此轻贱,既然她这么不想嫁与他,那他偏不遂她愿。 第四十九章 表白 柏弈也陷入两难的局面,内心里,他自然是愿意把明月许给柏峤的,但是明月却如此反对,宁死不从,让他有些头痛。 静妃见柏弈皱眉,心事沉重,以为他心中不舍,心里更加急于促成此事,恐迟了生出变数,便道:“皇上,您别为难,臣妾料着明月心里是愿意的,只是面上拉不下来,且她的命都是王爷救的,她又怎么会不心存感激呢?” “皇兄,不瞒您说,臣弟的确仰慕月儿许久了,但臣弟与她清白如水,今天若不是月儿有性命之危,臣弟断然不会下水损了月儿的清誉,”柏峤等他们各自发表完意见,这才一改常态地说了些心里话,明月这么一个在他心里毫无位置的人被他几句话说的重要至极,“臣弟损了月儿的清誉,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皇兄,月儿面子薄,才会说那些话,还望皇兄莫要怪罪,明日,臣弟就亲到娄府去赔罪,然后与明大人商量此事,你们大家就莫要再逼她做决定了。” 云眠在明月身边扶着她,明月被柏峤生生地刺激到了,前一刻才说不屑她,现在又说对她一往情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前一刻还说她不过尔尔,难道现在又想娶她?她越想越觉沉重,握着云眠的那只手也加重了力道,疼得云眠哎哟一声。 原来云眠也在沉思当中,柏峤的一句话刺激了明月,也说的云眠面红耳赤,柏峤触碰了明月的身体以至清誉被毁,她又何尝不是呢?那晚柏弈把她圈在怀里,还那样紧,她偷偷看了柏弈一眼,没想到柏弈也在看她,嘴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样一来,她更觉不好意思了。 “既如此,那大家就散了吧,既然明月与淮王两情相悦,朕恩准明月离宫,不必再当公主的陪读。”柏弈轻松地几句话将明月打入十八层地狱,无法超生了,又嘱咐柏峤道:“既然你真心喜爱明月,那朕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该收敛的还是收敛些,不然朕不会饶你。” 明月还是没有支撑住,面如死灰地扑倒在地,死,多么可怕的字眼,她做不到,就算她有气性一白绫吊死,又怎么抛的下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既然柏峤明日要去府上,说不定是个机会,她的父亲一定会想办法的。 明月一回景祺阁就有宫女来给她收拾包袱了,云眠没想到本来是欢欢喜喜地钓鱼的,最后弄成这样,她心里也五味陈杂十分自责,眼泪噗噗地往下掉,“月姐姐......我舍不得你走。” “舍与不舍有何分别?”明月脸上挂着泪珠儿,脸上的神情冷淡,再无往日的艳丽,她的心都凉了,柏峤不是和云眠处的很好吗?要是可以互换身份多好,她现在有多羡慕云眠。 “小姐,淮王爷在外面,说是有话要交代您一声儿。”雪莲本来在明月的房间外面候着,这时却进来了,小声耳语对云眠说了。 云眠看了眼收拾东西的宫人,跟明月招呼了一声,带着雪莲出去了,柏峤现在过来,一定是交代她好好照顾明月,其实她知道明月喜欢柏弈,她也不希望她嫁给柏峤成为一对怨偶,但是为着柏峤刚才的一段慷慨陈词,云眠又觉得明月很幸运,一个女人能遇到一个如此珍之重之的人,还有何求呢? “王爷万福。”云眠见柏峤在景祺阁过道廊子里,上前请了安。 柏峤点了点头,笑道:“云眠丫头,我有点儿事想拜托你,你跟我去那边。”云眠身边有人跟着,他说起话来不方便。 云眠听了便让雪莲先回去,她跟着柏峤去,雪莲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一眼,无可奈何地走了。 柏峤把云眠带到人少的地方,这才搔头弄耳地捣鼓了半天,“那个,我找你来就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的。” 云眠见柏峤这般难为情,忍不住掩口笑了,柏峤可是难得这般模样,大男人有许多话不好说出口,云眠也不难为他,笑道:“王爷,你不用这么不好意思,你放心吧,有些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柏峤喜出望外地看着云眠,她竟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不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他还以为云眠会很生气,要他百般解释才能转寰,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当真是宝贝,“没想到你这么好,云眠,你放心,我虽然口中说对明月一往情深,但是我却已经不喜欢她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想让她如愿,我的心里喜欢的是,我喜欢的是你,你才是值得我喜欢的人。” “王爷,你在说什么啊?”柏峤的一番深情告白没有感动云眠,反倒让她错愕不已,这怎么跟她牵扯上关系了,且不说柏峤对她的喜欢是真是假,她的心早就给了陆黎,“王爷,这种玩笑可不能再开,月姐姐虽说有些......但是王爷对月姐姐的心意我是明白的,而且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些话,王爷也该有担当。” “我对明月的心意是之前的事,但是我对你的心意却是从一开始到现在,而且越渐的深厚了。”柏峤心里有点懊悔,也许他说的太过直白了,且他又是个多情之人,难怪云眠会不相信他。 云眠越发难为情了,她心里有些别扭,想快快逃离这样的氛围,柏峤见她想逃,就想上前抓住她,云眠见柏峤要抓她,赶忙侧身一躲,带着哭腔道:“王爷,请您自重啊,您再这样,往后我可就不敢再和王爷相处了。” “哎,”柏峤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在来之前还幻想了一下,要么云眠会很大方地说明白他,要么会哭哭啼啼的不肯原谅,然后他花费一些心思将她哄高兴,可是没有这样的情形啊,“怎么会这样,你竟然不明白我的心思?” 云眠除了意外还有些失望,本来经过这一阵的相处,她觉得柏峤其实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放浪形骸,可是他有了此举,形象大打折扣,“王爷,本来我是很敬重您的,也拿您当朋友,可是现在你却对我说这些,我实在难以接受,像您这么三心两意的人,我根本就不会喜欢的。”云眠说的这些话虽说有些伤人,可都是她的真心话,就像她对陆黎的感情,虽然陆黎已经心有所属,但是她却爱的更深了,专一的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第五十章 提亲 “你误会我了,正因为我要娶明月了,所以才要对你说出我的心意,”柏峤十分沮丧,他不要求云眠接受他,但是一定要明白他,虽然他也知道云眠不可能属于他,“我不会把我的感情强加在你身上,也不会让你作出回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柏峤的这种委屈求全让云眠想到了她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明知道得不到陆黎的爱,却还是盼望着能与他谈天说地,柏峤与她是同病相怜,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和她一样的人,她不禁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王爷放心,我并不会因此而疏远你的。” 柏峤看了云眠一眼,见她神色诚恳,柏峤这才点了点头,转身之际又道:“明月那里你多费心些,我去了。”既然云眠想让他做个有担当的人,那他就担当起来。 宫里的人都会见风使舵,揣测主子的意思,尤其是赵寿全,他更是了解其中的门路,柏峤和明月的事情出来了,上头没有特意交代闭紧嘴巴,那就表示要肆意宣扬,这些话也不用赵寿全一字一句从嘴巴里说出来,只需给底下人一个眼色,保管把事情传的有模有样,这不,才第二天,整个宫里就都知道了。 明月不想大家传她的流言蜚语,可是悠悠之口如何堵之,她流了一宿的泪,她伤心难过,为她自己,也为她的家族,她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错位了,她的妃子梦还没醒呢。 云眠也没想到事情会传的这么快,她面对明月,心里生出一种自责,“月姐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劝着你去,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明月只是垂泪,一句话也不说,她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要不是云眠,她今天还好好的,她还有很多机会,可是真要怪云眠,也说不过去,毕竟云眠也不知道静妃会来,“好了,你别说了。” “月姐姐,你好歹吃一点儿吧,”云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柏峤应该前往明府了,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回旋余地了,“饿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云眠正劝着明月,公主便来了,公主一见明月这般憔悴伤心,叹着气道:“明月,你就别难过了,我七皇兄配你差不了,你若是有其他的心思,趁早打消了吧。”明月的那点小心思公主早看出来了,她很庆幸柏弈不喜欢明月,她失去过一个兄长,就因为两个人同时看上了皇位,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两个兄长为了争夺一个女人而自相残杀。 公主劝说了两句,明月一句话也没说,待在这么压抑的空间里,公主也不好受,她也希望大家都好,可是天不遂人愿,回想明月之前照顾她的种种,也流下泪来,“以前总担心有天你们都走了,现在想想不是很好么?你嫁给七皇兄,以后就是我的嫂子,咱们变成一家人了。” “公主,宫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明小姐该启程了。”外面的一个宫女传话来。 明月听说马车准备好,神情涣散地拿了个包袱,木讷地跟着宫女走了,云眠眼见明月出宫,她却还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鼻子酸涩难受,“公主,我想送她一程!” “去吧,帮我也送一程。“公主想想她们三个这么多年的情谊,不去送送真是说不过去,只是她的身子不好,也就不亲自去了。 云眠赶上明月,拿过明月手里的包袱,两人默默无语前行着,快至宫门口时,明月突然遣退身边的宫女,然后对云眠说了一句让云眠心惊肉跳的话,“我好恨皇上!” “月姐姐,这些话不敢再说。”云眠吓得不轻,她不知道明月为何恨柏弈,难道柏弈对明月有过承诺,后来又背信弃义了? 明月冷笑了两声,淡淡地道:“别送了,事情就是这么讽刺,想出宫的留下了,想留下的却要离开,别再送了,看着你,我心里更难受!”明月说完夺过云眠手里的包袱头也不回的去了,她不敢回头,因为这里有太多的眷恋和不舍无法带走。 王府里连夜备了丰厚的聘礼,宫中又着意添了一些,派赵寿全亲自送来,还要陪同柏峤一同前去,柏峤一早就往娄府去了,虽说他不喜欢明月,但在外人眼里他也艳福不浅,府中美姬娇妾如云,又将娶得明月这等美人为王妃,真是可喜可贺啊! 明铁宗对柏峤的到来感到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看着柏峤身后的人带了无数的奇珍异宝,心里实在高兴,他明家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赶忙满堆笑脸地把柏峤迎了进去,“老臣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王爷恕罪,恕罪。” “明大人无须多礼,你我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柏峤也不在乎那些虚礼,再说了,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来了,失礼也是在所难免的,他虽不爱明月,却也不会对明家刻薄。 明铁宗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腾起一股美意,脸上的笑也更开怀了,暗想一定是明月在宫中得势,“不敢不敢,这一切都有劳王爷了。” 柏峤一入座明铁宗就命人沏了好茶来,笑道:“王爷您用茶。” “不必了,本王今日身怀要事,就不吃茶了,本王今日是来提亲的。”柏峤将面前的茶盏推了推,想要马上进入正题。 明铁宗也不多劝,认为柏峤身怀皇命,自然是先办事,后喝茶了,只是他说话有些不妥,不是他来提亲,应该他是替柏弈提亲才对,明铁宗很是迫不及待,也不会去纠错,便笑道:“王爷说如何就如何!” 柏峤早就知道明铁宗一心想把明月塞到后宫,要是等下明铁宗知道明月要嫁给他,不知道作何感想啊,“本王今日是来向明大人提亲的,本王看上你家的千金明月,还望明大人成全!” “王爷,这......这......”明铁宗欢喜的脸一下子就僵了,仿佛咬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不是替皇上提亲么?怎么却给他自己提上了,“王爷,您说错了。” 第五十一章 木已成舟 “嗯?本王哪里说的不对?”柏峤想了想,不觉哪里有不妥的地方。 明铁宗见柏峤不知,赶忙委婉地替他指出道:“王爷,您是替皇上提亲的,怎么说成您自个儿了?” 柏峤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明铁宗一见到他高兴的不得了,原来明铁宗以为他是替柏弈提亲来了,这老东西也真是能想,虽说明铁宗的几句话让他的心里不爽,但是也不妨碍,毕竟心里更不痛快的不会是他,“明大人何出此言,本王是为自己提亲来的,怎么说成是替皇上提亲了?” “这,不是赵总管他......他......”明铁宗一时也说不清楚了,是啊,就算赵寿全来了也不代表就是替柏弈提亲,再说了,柏弈若是看上了明娄月,哪里须得这么麻烦,直接纳入后宫得了,他越想越是一头雾水,“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柏峤也没生气,娓娓将事情的经过给明铁宗说清楚了,这才郑重地征求明铁宗的意见道:“明大人,本王看上了你家的千金,不知明大人是否愿意下嫁?” 明铁宗面色如灰,神情变得很是沮丧,他的女儿本是要成为皇妃的,没想到最后要成王妃,虽说只差了一个字,可是却不可同日而语啊,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他脑子里不停地寻找各种可以名正言顺拒绝的理由,可是没有,明铁宗也算是明白了,他今天若说一个不字,那明月以后便无人敢娶了,柏峤都没娶到的女人,谁敢去碰,天下间也只有柏弈敢了,可是柏弈如此重视与柏峤的兄弟之情,又怎么会去染指柏峤看上的女人? “明大人,成与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啊?本王虽然仰慕令千金,却也不会强人所难,若是明大人不愿意或是明小姐不愿意,本王就当今日只是过明府喝了一盏茶唠唠闲话,本王不着急,明大人慢慢考虑。”柏峤看着明铁宗纠结为难的脸色,倒也处之泰然,并未因此而恼怒,毕竟事出突然,也得给人家一些考虑的时间,免得给他落下个强娶逼婚就不好听了。 柏峤两句听似平淡的话让明铁宗唏嘘不已,赶忙回过神,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虔诚地道:“王爷恕罪,老臣实在是喜出望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天大的喜事临门,一时反应不过来,王爷垂爱小女,老臣欣喜万分,自然十分愿意的。”明铁宗面上在笑,心里却有些咬牙切齿,柏峤的话说得好不轻松,他与明月都有了肌肤接触了,若是不嫁给他,还能怎样?总不能白吃亏。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多谢明大人成全了,”柏峤见明铁宗答应了这门亲事,心里很是高兴,让赵寿全把聘礼单子呈给明铁宗过目。 明铁宗接过单子看了,的确非常诱人,可是,他的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不甘,如果是柏弈娶他的女儿,那这张聘礼单又该是多么丰厚。 柏峤看着明铁宗强颜欢笑,心里十分不屑,笑问:“明大人对聘礼可还满意。” “王爷厚爱,老臣非常满意。”明铁宗即便有万千的不情愿,现在也无济于事了,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何不花点心思将柏峤牢牢握在手里。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该改口称呼您一声岳父大人了,哈哈,”柏峤心情十分愉悦,事情已经谈成,他却不着急着走,“本王还要略坐坐,见了月儿本王才安心。” 明铁宗见柏峤不肯走,心里十分害怕明月回来以后哭闹,他自己的女儿他很是清楚,明月一直钟情于柏弈,又怎么会和柏峤互生爱慕,想来他的女儿也是有许多难言的苦,便道:“王爷,就这么坐着实在无聊,老臣去吩咐一下,备上一桌酒席,边吃边等吧。”明铁宗说着就站了起来想要出去。 柏峤听了直点头,“甚好。” 明铁宗吩咐了人去准备酒菜,安置了赵寿全等人,又特地派了人在半路上等明月,他是怕明月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把事情闹大。 明月本来还对明铁宗抱了一丝希望,可是半路出现的家丁把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掐灭了,明府已经收了淮王府的聘礼。 “我知道了。”明月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着唇说出这么几个字,她擦干了眼泪,不但不哭,反而笑了,她已记不起这是她多少次冷笑了,她的皇妃梦彻底破碎了。 柏峤正吃喝高兴的时候,明月回来了,按道理说两个定了亲的人在成亲之前是不能相见的,但是一个非要见,一个全然不在乎,便也没什么忌讳了,柏峤仔细打量了明月一番,没看出一点伤心难过的痕迹,一如往常般的嫣然,柏峤一勾嘴角,“王妃,你回来了。” “明月见过王爷,”明月笑盈盈地对楚凌行了礼,然后亲自斟了一杯酒,敬献给柏峤道:“娄月之前不懂事,还望王爷见谅。” 柏峤笑容更加灿烂了,赶忙接了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深情款款道:“王妃言重了,王妃温婉可人,甚得我心,本王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那明月便放心了,”明月点了点头,忽地又抬头认真对柏峤道:“虽说得王爷疼爱,可是王爷疼爱之人太多,既然王爷称明月为王妃,那王爷府中便只能有我一人为王妃,再不可有第二人,不然,王爷可就辜负了咱们的两情相悦。”明月将‘两情相悦’用极为讽刺的语气说出来。 柏峤眯着眼看了明月一眼,笑容更甚了,拍着胸脯道:“这有何难,王妃自然唯你一人,来日你过了门,家中一应事物由你掌管。”柏峤倒是对明月刮目相看,以前只觉得她是个十分有姿色的女人,却没想到她如此厉害,情绪调整的很快,昨日还歇斯底里,今日就能巧笑嫣然,他的心里十分防备抵触,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别人狠的时候那更是不在话下。 第五十二章 静妃受训 明月听了便也再无话可说,皇妃当不成,王妃也就王妃,只是她想要牢牢抓住她仅有的权利,再不愿与他人分割。 柏弈对静妃不是一般的失望,他一直以为他宠爱的妃嫔只是骄纵跋扈些,从来没想过她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他人性命,他生气,气静妃狠辣,更气他自己有眼无珠。 静妃下了一个很大的赌注,她赌柏弈心里更爱她,她内心对她说,若是她不敢赌这一把,便是承认在柏弈心里明月更重要,所以她才有勇气将明月推下水。 “皇上,静妃娘娘在外面求见。”赵寿全拖着臃肿的身子进来了,天气渐冷,赵寿全衣服穿的厚,走起路来显得有些迟钝,看来静妃是诚心认错,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这对静妃来说也实在难得,也不知道柏弈会不会对静妃动恻隐之心。 柏弈现在非常反感静妃,虽然他知道这其中也少不了他的责任,如果平日里他不放纵静妃,也许她那天就没有胆子下手,“让她进来吧,朕听听她要说什么?” “臣妾给皇上请安。”静妃脸上尽显憔悴,看来是一宿没有睡好。 柏弈调整了一下身子,舒服地盘腿坐在炕上,脸色不佳地嗯了一声,也不免礼,只淡淡地问:“你来有什么事?” “皇上,臣妾认错来了,”静妃泫然欲泣地看着柏弈,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楚易的冷淡,她受不了楚易用这样的态度对她,“皇上,您就原谅臣妾一回吧,臣妾错了。” 柏弈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静妃,她只把那件事当成一件错事?“你可知道你差一点就害了一条人命,静妃,朕允许你跋扈,但朕不允许你狠毒,朕接受不了。” “臣妾也是害怕,从前皇上最爱臣妾了,无时无刻不护着臣妾,”静妃回想起以前的美好时光无比感怀,如果能倒回去就好了,“不知从何时起,皇上就变了,对臣妾冷淡了,后来臣妾才知道原来皇上看上了明月,臣妾不是不能接受皇上喜欢明月,只是皇上喜欢她已经超过了臣妾,臣妾接受不了啊。” 柏弈听了心中有些酸楚,是啊,这后宫的女人都在争夺他的宠爱,可是她们又哪里知道他的真心却得不到回复,“就算朕真的喜欢明月胜过你,你也不该如此,朕是皇上,这一辈子不可能只宠你一个人,你身为妃子应该明白,况且朕根本就没对明月有非分之想。” “不可能,皇上喜欢明月千真万确,臣妾早就知道了,要不然,皇上为何总往颐和轩去,为何将那些芙蓉树全都移植到颐和轩。”静妃当然不会相信柏弈的话,她认为柏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明月已经被她撮合给柏峤了。 “静妃,你推了明月朕并不心疼,朕难受的是你竟然有一副蛇蝎心肠,朕本就打算将明月赐予七弟的,朕若是想要个女人还需要费这么多手脚?”柏弈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从前或许是,但是现在却不一定,以前,只要他稍显出对哪个女人有意思,那个女人便会给他一些回应,可是如今,他不敢夸下那样的海口。 静妃这才殚精竭力地瘫坐在地,原来一切都是她多心了,她只是把明月推落入水,而她却把她自己推入深渊,“皇上,一个人在世难免有鬼迷心窍的时候,臣妾已然醒悟,求皇上饶恕臣妾吧,皇上对臣妾如此冷淡,臣妾生不如死啊。” 柏弈见静妃哭的伤心,也实在可怜,其实他也并不是因为静妃心肠歹毒所以不肯轻饶,他只是后怕,静妃误以为他喜欢明月,便对明月痛下杀手,如果......那他怎会轻易罢休,他虽然对后宫的妃嫔并无多少****,但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他此刻也十分为难,仔细想想,明月也并没有什么大碍,便道:“罢了,这次权当一个教训,往后你若是再犯,朕绝不姑息。” “多谢皇上。”静妃得到了柏弈的原谅,心里豁然开朗,柏弈有柏弈的想法,静妃有静妃的认识,她以为,柏弈之所以对她冷淡也是做做样子,毕竟妃嫔众多,有样学样就不好了。 “好了,起来吧,朕要忙了,你回去好好歇息吧。”柏弈声气变的柔和,反正都选择原谅了,也就不必夹杂情绪了。 静妃受训的事情在宫里也传得很快,小半天的时间整个后宫便无人不知了,不过大家都是暗自高兴并不表露。 李妃自然是要第一个去探望的,她去的时候,静妃心里还不大痛快,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娘娘,”李妃对静妃十分忌惮,她要倚仗静妃却又害怕面对静妃,“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静妃就像寝殿里没有李妃这么个人似的,仍让宫女给她涂丹蔻,直到十指全部涂完,她张开双手看了看,又吹了吹,这才没有好声气地回了一句,“你觉得本宫很好吗?”柏弈自从那天之后便再没有见过她,日日都去兰妃处,她都要气死了。 “娘娘息怒,”李妃又怎么会不知道静妃为何生气?可是柏弈的行动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如果她有那样的本事,就不会俯首贴耳地坐在这里寻不自在了,“其实这对娘娘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静妃冷笑了一声,抬其眼皮子盯着李妃,“是啊,本宫有今日,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叫好啊,又怎会不是好事?” “娘娘,臣妾在这里说几句不敬的话,娘娘素日里行事太过要强,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李妃为了安抚静妃也真是煞费苦心,“既然这段时间皇上冷落娘娘,娘娘正好抽身,不显于人前,也让众人记恨娘娘的心思淡一些。” 静妃没想到李妃有胆子说她的不是,静心一想,也的确如此,只是柏弈宠爱兰妃,要她甘居退后,那以后还有她的立足之地,“你是让本宫将宠爱拱手让人?” 第五十三章 佟贵人的示好 “娘娘,兰妃那样的小家碧玉如何能和您相比,男人都是图新鲜,皇上时时见娘娘,自然习惯了,不是有话说,小别胜新婚,正是这个道理。”李妃一心想让静妃沉的住气,相比之下,她还是希望静妃得势,毕竟静妃得势对她有好处。 静妃听了沉默不语,这些都道理她懂,只是,“她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竟然到了妃位,她的本事不容小觑啊,怕就怕一时失策,到时候你我哭都找不到地儿了。”兰妃不就是会作画吗?放眼后宫,也只有兰妃,静妃的心里哪有不嫉妒的。 “皇上对她另眼相看,也不过因为她会画上两笔。”李妃似乎胸有成竹,她不是好人,可是她也不想当坏人,害人的事,她不去做,只会怂恿别人去做。 静妃见李妃说的云淡风轻,一点也不能替她分忧,顿时来了火气,将小几上的盏茶摔了个粉碎,“你有这闲工夫讨好本宫,还不如替本宫干点实事,你那母亲你也知道,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若是没了人参鹿茸,拿什么给她续命。” 李老夫人是李妃的软肋,她又何尝不知道,“娘娘放心,若是这么点事都不能替娘娘办好,臣妾也无颜接受娘娘的馈赠了。” 慧心见静妃情绪平和了,也松了一口气,见李妃十分拘谨,便自作主张地重新沏茶,摆了几样点心,又招呼小宫女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两位娘娘难得坐在一处,用些点心吧。” 柏弈连日都去兰妃处,其实留宿也并不多,只是能够有这样的荣宠也实在眼红了不少人。 兰妃知道柏弈并不爱她,只是一时新鲜而已,所以每次柏弈来,兰妃都把逢谦带上,她盼着逢谦和柏弈多接触,他们有了父子感情,就算以后她失宠了,逢谦也不至于受她连累。 “兰妃谦和,朕十分欣赏,”柏弈和兰妃相处已有大半个月了,看着她一如往常的作派,他十分欣慰,“朕厚待与你,难免有人不快,你要处理好。” 兰妃笑盈盈地欠了欠身,“多谢皇上,臣妾心里明白,就算有人对臣妾冷言冷语,臣妾忍让一下也就过了。” 柏弈点了点头,这才放心,“那就好。”能做到恃宠而不娇的恐怕也只有皇后和兰妃了。 天越渐冷了,这天气又犹如后宫的人心一样,自从静妃被柏弈冷落之后,静妃也不比从前了,门庭冷清不说,为人也低调了许多,给皇后请安也变的积极。 皇后和静妃李妃佟贵人等相聊正欢,兰妃和几个末流妃嫔也来了,她们给皇后请安后,兰妃还未入座,静妃便站了起来,对兰妃点了点头。 李妃等妃嫔见了,也都给兰妃行礼,佟贵人心中虽不满,但是也行了礼,看到静妃如今这么狼狈,佟贵人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愁闷,欢喜的是静妃总算也失宠了,愁闷的是得意之人不是她。 佟贵人的心里不是一点半点的不服气,凭姿色,兰妃比不过她,比家世,兰妃照样比不过她,没道理她还要低人一等,相比之下,她倒是宁愿对静妃等人俯首。 兰妃又怎么担当得起静妃先给她行礼,静妃的举动对她是非常不利的,她赶忙谦让道:“妹妹不敢受姐姐的礼,姐姐快请坐。” 静妃赶忙谦笑着让了让,“妹妹快别说,姐姐以往行事要强,得罪过不少姐妹,如今失宠了,仔细回想,实在不该,还望各位见谅,且妹妹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姐姐更要和妹妹交好了。” 兰妃听到静妃那句‘心尖上的人’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笑意,她心里更加警惕,静妃越是把姿态放的低,越是对她不利,且静妃失宠也只是暂时,却非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姐姐说哪里的话,姐姐为人很好。” 皇后见她们如此和睦,心里也高兴,便道:“好了,你们就别谦让了,要是皇上看到后宫这么和睦,也该放心了。” 众妃点头称是,又聊了聊,便各自带着宫女散了。 兰妃出了皇后的永寿宫大门,佟贵人便在一边等候了,见兰妃出来,赶忙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兰妃姐姐好。” “这不是贵人妹妹么,你在这里做什么,天怪冷的。”兰妃见佟贵人一改往日的脾气,竟然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心里虽然纳闷倒也高兴,她认为,只要她谦和以礼相待,别人就能感受到她的热忱,便会对她敌意尽消。 佟贵人脸上带着愧责,一味地数落她自己,“姐姐,妹妹之前有不懂事的地方,还望姐姐见谅。”她虽不服气,但是柏弈现在的确宠爱兰妃,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柏弈了,兰妃日日都能见到圣颜,倘或与兰妃处好了关系,说不定她的处境就大有改观。 “这些都是小事,本宫从未放在心上。”兰妃抿唇一笑,她要是真的那么记仇,就不会活的如此安静闲适了,天很冷,兰妃觉得她们就这么站在外面说话也不是办法,便道:“好了,妹妹回去吧,本宫也要回宫了。” 佟贵人心里还想要巴结兰妃,这会儿见兰妃想走,便笑道:“也是,天这么冷,要是冻坏了姐姐皇上可该心疼了,姐姐封妃之喜妹妹还未道贺,要是姐姐不嫌弃,妹妹想到姐姐宫里去坐坐。”她已经打发贴身侍女小樱去准备贺礼了。 兰妃见佟贵人一心示好,她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两个人一起往建福宫去。 建福宫不大,兰妃一进宫就住在这里,佟贵人亲热地挽着兰妃的手,四下打量了一遍,虽然柏弈并没有让兰妃换寝宫的意思,但是这建福宫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不大的地方,里面全都是奇花异草,正殿里也是各种珍玩,有些连佟贵人也没见过,这一幕幕都让佟贵人十分嫉妒,“姐姐的宫里真是奢华,可见皇上疼爱姐姐。” 第五十四章 兰妃的苦恼 “哪里,皇上只是图个新鲜,谈不上宠爱,皇上高兴了,就多来两趟,不高兴了,连本宫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兰妃见佟贵人羡慕她,她十分谦虚,并不显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可是兰妃不知道,她的一席话却刺痛了佟贵人,兰妃现在圣眷正浓,说那番话,不是表面谦虚暗地讽刺吗?虽说兰妃的确没有那意思,可是佟贵人却非要那么想。 宫女上了茶,兰妃邀佟贵人饮茶,佟贵人端了茶盏,心里越发的不好受了,这么好的茶,她宫里已经几年没有了,想当初她也曾得宠过那么几天,她放下手里的茶盏,不过,兰妃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既然柏弈对她们这么些后妃都是只图一时新鲜,那她也有的是机会。 两人正品着茶,佟贵人的宫女小樱便带着东西来了,佟贵人见了,亲自把贺礼呈到兰妃面前,道:“姐姐,这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实在拿不出手,还望姐姐莫嫌弃。” “哪里,你我能如此和睦本宫便很高兴了。”兰妃知道佟贵人的脾气,本来她也不缺这几样东西,且佟贵人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倘若她不收,佟贵人定会认为她看不起她,反倒弄巧成拙了,所以兰妃客气了两句便把贺礼收了。 佟贵人又略坐了坐,便带着小樱告辞了,佟贵人是多一刻都不想待在那里,那里到处都是兰妃得宠的布景,她看着心烦。 “主子,兰妃娘娘跟您算是摒弃前嫌了。”小樱是非常高兴的,要是佟贵人能与宠妃处好关系,不仅佟贵人便利,她们底下人也能跟着受用。 佟贵人不屑地回头往建福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本宫会稀罕,告诉你,她只是一时得意,风水轮流转,不管怎么算,也该轮到本宫了。” 佟贵人一走,兰妃的贴身宫女便着急地进言了,“娘娘,娘娘现在深得圣宠,可要当心佟贵人不怀好意啊,这佟贵人以往眼睛长在额头上,瞧也不瞧咱们,如今上赶着巴结。” 兰妃见贴身宫女如此说话,便责备道:“越发多嘴了,以前的稳重哪里去了?以后再不许议论主子。”兰妃心里何尝没有想法,佟贵人只是心直口快,真有个什么也是明刀明枪的,她还应付得来,在她看来,真正需要谨慎提防的是静妃李妃等人,静妃势力强大,身边还有个心思玲珑的李妃,实在不容小觑。 佟贵人回到宫里,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她宫里的一个太监便欢天喜地地怀抱着一只袖犬来了,“主子看,这是主子的母家送来了,说是主子闲闷无事可以打发时间。” 佟贵人本来还在郁闷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小狗,心里十分喜欢,便接过抱在怀里,“这是本宫母家敬献的?”这只袖犬的出现对于佟贵人来说实在是太意外。 “是的,这只袖犬是新下的崽,一窝有九个呢,才满月国舅爷便挑了一只最好的给主子送来。”小太监欢实地说着,至于说国舅爷,那也是佟贵人的弟弟自己封的,反正佟贵人是皇上的妃子,他自称国舅爷也使得。 佟贵人点了点头,用手顺了顺狗毛,她往外看了看,天更加的冷了,便道:“这么着,趁着天还早,你找人给这个狗做个小屋子,免得冻着它。”她非常喜爱这只狗,因为这只狗不仅长的好看,而且很稀少,也只有她那么爱养狗的弟弟才培育的出这样的狗来。 佟贵人自此以后,便和兰妃走得很近,常常去兰妃的建福宫走动,柏弈知道以后便问兰妃佟贵人可找她麻烦,兰妃总是摇头,说她与佟贵人相处很是和睦。 柏弈听了也就不再多说,当然,也不是说他偏心兰妃,她们二人实在是兰妃弱势一些,他难免要偏向弱者一些。 这日兰妃正让宫女端了热水泡手,她有个毛病,一到冬天手脚就要起冻疮,有时候冻出水泡,一冬都好不了,稍一暖和就奇痒无比,一挠水泡就破,流出来的那淡黄的水,十分的恶心。 “见过姐姐,”佟贵人熟门熟路的进了建福宫,笑盈盈地行了个礼,一看兰妃在泡手,便问:“姐姐的手竟然冻成这样?” 兰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躲闪地缩了缩手,“是啊,这一到冬天就是这个样,难受又难看。” “请个太医瞧一瞧啊,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佟贵人看到兰妃那冻坏了的手,心里暗自叫好,还以为兰妃样样得意,谁知道她也有这样的烦恼。 兰妃有些心烦地摇了摇头,道:“太医的药对我来说没用,这非得隆冬过去了,天气暖和了,才渐渐好。” 佟贵人拿过宫女手中的帕子,将兰妃的手从热水里捞出来,仔细地擦拭干净了,“那姐姐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兰妃感激地看了佟贵人一眼,她的手冻成这样,别人看了都是特别嫌弃的,佟贵人倒是例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法子好虽好,不仅疼痛难忍,且好的慢。” “那姐姐说出来我听听。”佟贵人一听还有法子,心里顿时觉得不好,最好是就一直这么烂下去才合她的心意。 兰妃与佟贵人相处下来,心里已经没有什么防备了,便道:“每到冬天,我便让她们去烧几个萝卜来,待萝卜烧熟了,从中间切开,敷在冻伤处,又疼又痒,忍过这一阵,手倒是不痒了,可是破溃的地方愈合的慢,且总是留下乌紫的痕迹。” “姐姐也真是可怜,”佟贵人听了兰妃的话不免跟着叹气,“要是能替姐姐分担就好了。” 兰妃又何尝不烦恼,虽然她对宠爱之事也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但是她才得宠,就算不为她自己考虑,她也得为逢谦考虑,只是一到冬日她便如此,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难看,又怎么敢伺候圣驾呢? 兰妃本来与荣答应交好,只是她如今得宠,荣答应便不常来了,且听说荣答应这阵子又得了风寒,她也不方便去看,如若不然,她倒是很愿意把伺候圣驾的机会让给荣答应,荣答应是个没有心计心地善良的人,就算以后得宠了,也不会为难她们母子,虽然她与杨答应也甚好,但是她心里却不看好杨答应。 第五十五章 予人恩惠 “娘娘,赵总管刚才传话来了,说皇上马上就要来了,让娘娘准备一下。”建福宫的首领太监进来给兰妃传话了。 兰妃一听十分着急,这几天她都是找尽各种理由避见柏弈,如今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推脱了,她又不想让柏弈看到她的手脚。 “姐姐,要不你躺到床上去吧。”佟贵人见兰妃没有主张,便替她想办法。 兰妃听了也不多想,便匆匆忙忙躺到了床上,兰妃才把被子盖好,便听到柏弈的声音,“兰妃又不舒服?” “皇上。”说话间柏弈已经进来了,本来带着怒气的脸一下转便成担忧,兰妃心里十分温暖,佟贵人也中规中矩地给柏弈行礼。 柏弈坐在床边,看了看兰妃,“看来真的是病了,传太医了没有?你得快些把身子养好,永猎不能没有母亲照顾!”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还好,刚才喝了碗姜汤,捂一身汗也就好了。”兰妃越来越渴望能时时见到这张脸了,可是她却不敢多看一眼,她害怕她也是个贪心的人,她的宠爱来的这么突然,要是哪天她突然失宠了,她怎么承受的来。 柏弈点了点头,替兰妃掖了掖被子,佟贵人一直站在旁边,他也不好熟视无睹,便道:“你也在这儿啊。” “姐姐病中,臣妾便时常过来看看姐姐。”佟贵人肃了肃,不急不缓地道。 兰妃听了赶忙附和佟贵人的话,语气中满含感激,“皇上,贵人妹妹这几日时时照顾臣妾呢。” 柏弈听了倒是倍感意外,依佟贵人的性子,不挑刺找茬就不错了,还照顾兰妃,他心里这么一想,还是有些惭愧了,万一佟贵人经过上次的事真的改了性子呢?“嗯,你有这样的心很好。” 兰妃见柏弈对佟贵人表示赞许,心里就有了想法,道:“皇上,您来了臣妾也无法伺候您,不如您到贵人妹妹那里去坐坐。”兰妃认为,依佟贵人的那般脾气,就算柏弈去了她的宫里,她一定会抱怨很多长短,到时候柏弈还不生生被佟贵人气走,这样一来,兰妃即赢得了佟贵人的好感,柏弈也不会宠爱她。 佟贵人能见到柏弈就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兰妃还主动帮她,这让她有点看不清兰妃的意图了,兰妃此举要么是真心的帮她,要么就是傻子,不过机会来了她可不会轻易放过,赶忙道:“多谢姐姐美意,不过皇上一心挂念着姐姐,怎么忍心撇下姐姐。” 柏弈看着她们把他当做一个物件一样推来让去,让他心生烦躁,他内心本来就苦闷,看佟贵人比以往谦和许多,便道:“罢了,看来兰妃是真的不舒服,朕留下她反而不能好好休息,走吧,朕也许久没有去你的宫里了,去看看。” “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好生休息。”佟贵人压抑着内心的欢腾,佯装镇定地跟兰妃告辞。 兰妃见柏弈站起来要出去,心里升起一丝不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微笑道:“臣妾恭送皇上。” 佟贵人便跟着柏弈出去了,待两人一走出去,伺候在一边的宫女便皱眉跪地道:“娘娘糊涂啊,这样的机会怎么能平白地送给佟贵人啊,若是佟贵人真的一举得到皇上的宠爱,娘娘以为佟贵人会向娘娘待她一般善待娘娘吗?这些都是奴婢的肺腑之言,就是娘娘责罚奴婢,奴婢也不得不说。” 兰妃这次并没有责怪宫女,她揭了被子下床扶起宫女,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思,本宫也思量过,依佟贵人的性子你觉得皇上会宠爱她吗?她不得势便不会跟本宫翻脸,你也知道皇上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找的本宫,若是本宫三翻四次地拒绝皇上,皇上定会找其他妃嫔,放眼望去这宫中不乏厉害人物,唯佟贵人对咱们最无威胁。” 宫女听了兰妃的话,细细一想,也的确如此,便放心道:“娘娘圣明,若是皇上又去找静妃或者是别的妃嫔,那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佟贵人的那样式,即便是她们兰妃娘娘抬举她,恐怕也是空欢喜一场哦。 柏弈一路上都郁郁寡欢,也不与佟贵人说笑,佟贵人为了哄其高兴,便有事没事地找话题,“皇上,二皇子长的可真是快,天还热的时候,二皇子还不会走路呢,眨眼间就已经开始跑了。” 柏弈见佟贵人说起他的儿子,便也将不快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是啊,永猎也会走路了,时间过的可真是慢啊!” “臣妾宫里新得了一只狗,毛色雪白,很是可爱,长的胖乎乎地,特别像一团棉花。”佟贵人没听懂柏弈的话,明明是说时间过的快,却为什么又要说慢,不过她也不去纠结这些,她要好好把握机会。 柏弈这半个多月也一直被那种郁结的情绪左右着,这会儿见佟贵人使劲儿地想疏散他的心情,他也就很配合,道:“那好啊,朕要瞧瞧它是不是真的像一团棉花,若是不像,朕可要罚你。” 一回到宫里,佟贵人便马上命令太监将那只袖犬抱来,“皇上您看,像不像一团棉花。” 柏弈看了看,还真像,毛色白,长的肥,圆滚滚的,说像棉花球更为贴切一些,太监将它放在地上,扔一个小的绣球给它,它便尽兴地撒起泼来,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若是要上两只给公主送去,指不定有多喜欢,“这狗哪里得来的?” “皇上喜欢?这狗一窝八九只呢,这都是臣妾的弟弟培育出来了,只给臣妾了一只,若是皇上喜欢,臣妾让人再送两只,”佟贵人心里纳闷,柏弈要这狗作甚,这狗体型娇小,最适合女人养着玩乐,该不会想送给别的女人,“不过,若是皇上想驯了它狩猎怕是不行。” 柏弈终于咧开嘴笑了,道:“朕要它去狩猎?恐怕到时候它倒成了猎物了,朕想着公主会喜欢,要两只来让她养着玩。” 第五十六章 棉花球死了 佟贵人这才放心,这样也好,平日里她与公主很少来往,若是送两只过去,也和公主有了交情,到时候柏弈看在公主的份上也不会薄待了她,“这有何难?若是送给公主,就是把剩下的全给公主也使得。” 柏弈满意地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看棉花球扑腾。 是夜,雪莲早已伺候着云眠洗漱完毕,也把床铺整理妥当了,可是云眠半坐靠在床头,就是不肯睡觉,雪莲也知道云眠最近的心情不好,“小姐,时候不早了。” “我睡不着,雪莲,冬天这样冷,和往常一样,你陪我睡吧。”云眠把被子揭开一角,眼巴巴地看着雪莲,以往的每个冬天都是雪莲陪着她睡,她身子小,一个人暖不热被子。 雪莲‘唉’了一声,忙完手里的一点儿活计,脱了鞋窝进被子里,“小姐,有些事儿越想越烦,索性不去想它倒好了。”哎,愁绪能传染,云眠在这里愁,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愁。 云眠听了雪的话,很是诧异地看着雪莲,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没想到雪莲竟然察觉了,她们两个名义上是主仆,内里却是姐妹的关系,云眠见雪莲洞察了,并不觉得难为情,反倒觉得有地方诉苦了,“雪莲,我的心里难受死了。” 原来钓鱼事件过了没两天,公主便告诉了云眠一个‘好’消息,说是太后答应让她嫁给陆黎了,旁的也罢,唯独这件事对于云眠来说是当头一棒,晴天一霹雳,云眠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听到这消息哪儿有不沮丧的。 “小姐,难受了就哭一哭,别憋着,奴婢心疼。”雪莲到底年长一些,又身在宫中,早已把****看的透彻,她不知道如何劝,只是借给云眠一个温暖的怀抱,或哭或笑,任她高兴。 云眠埋头在雪莲怀里,眼泪无声地流着,太后答应让公主嫁给陆黎,她们答应,有没有问陆黎答不答应?若是云眠不爱陆黎还罢,可是她很爱,甚至比公主还爱,为什么没有人能替她也做一回主。 眼泪是给不了云眠答案的,终于她哭累了,睡了过去,雪莲将云眠的头轻轻放到枕头上,小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她也睡下了,那个痴这个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熬出头。 佟贵人也算是懂事,这一次柏弈在她宫里留宿,她也没有说任何人的是非,反而自我忏悔了一番,说了以往的许多不该,柏弈念她懂事,便隔天又去了她的宫里。 佟贵人一边享受着柏弈带来的滋润,一边仍旧每天去兰妃宫里坐,兰妃没想到佟贵人竟然有本事留住柏弈,心里有些酸涩,但是也不以为然,“妹妹何苦天天跑,不用伺候皇上吗?” “姐姐说哪里的话,妹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将皇上留住,皇上只不过喜爱妹妹宫里养的狗,时不时来看一看,”佟贵人一边说一边笑着坐下,“我看看姐姐的手。”佟贵人说着便关切地查看起兰妃的手了。 佟贵人细细地看了看,喜道:“姐姐的手果然好些了,用萝卜敷了很是管用。”只是她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将冻伤转为烫伤而已。 兰妃把手伸在炭火上取了取暖,笑道:“倒是好了一些,手暖和些也不痒了。” “要是有个法子能让寝宫晚上也暖和,那姐姐可能就不用长冻疮了。”佟贵人其实有一个法子,只是不肯告诉兰妃,以兰妃现如今的地位,晚上在寝室里捂两个炭盆那还是可以的,只是这宫里素来就没有晚上捂炭的习惯,她也不必多费唇舌了。 柏弈偶尔抽空去看看兰妃,更多的时间都是去佟贵人处,底下办差的奴才见风使舵,见佟贵人如今得意了,也都争相着巴结。 佟贵人对这些人一点好脸子也不给,就在几天前,她让宫里的太监去取些木料来给狗做个小窝,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竟然不给。 太监们有了东西就不愁了,手脚麻利地做了一个狗屋,像模像样的,也有屋檐,有门窗,佟贵人可喜欢了,又放了些棉絮做窝,这才满意。 窝做好了以后,狗便有了住处,不过这狗才满月,佟贵人怕狗冷着,便命宫女捂了个炭盆子,把狗屋关的严严实实,这才放心。 第二天当值的宫女去喂狗的时候,却发现可怜的小狗尸体已经僵硬了,这宫女吓得不轻,赶忙去禀报佟贵人,“主子,狗,狗没了。” “是不是门没关好,跑出去玩耍了。”佟贵人日子滋润了,不知不觉中又生出一些傲娇来,一大早还未起床,再拖沓下去只怕给皇后请安就要迟到了。 宫女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要是跑出去玩耍那就好了,“狗没了,身子都硬了。” “什么!”佟贵人一听连厚衣服都没工夫披上一件,急吼吼地就往外间的狗屋去,打开一看,可是不一点生气都没有了,“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没了。”这只狗不但讨人喜欢,更重要的是柏弈也喜欢。 佟贵人有些伤心地看着袖犬僵硬的尸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这么一只狗,也没有人会存心杀害啊,她绞尽了脑汁回忆,也就是昨晚她让宫女往窝里放了一个炭盆子啊,柏弈常来,也多半是来逗狗的,如今这狗一死,她还能留住柏弈么? 佟贵人想了想,也没说话,只是先让小樱伺候着梳洗了,往皇后宫里请安,请完安,佟贵人便回到她的宫里了,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回,大约想明白一些,便吩咐人去办了。 佟贵人失了爱犬,本来是想好好教训昨夜守夜宫女的,但是一想到之前的教训,便罢了。 柏弈几天没进后宫,得了空便往佟贵人处来了,佟贵人有些憔悴地见了驾,柏弈便问:“怎么了,看你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皇上,棉花球没了。”佟贵人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来。 第五十七章 与人为善 柏弈听了心里挺不好受,便问:“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臣妾也不清楚,可能是当值的宫人没看好,加之棉花球才满月,缺乏照顾,便没有了。”佟贵人没有说狗是怎么死的,只说宫人照应不当。 柏弈一听,心里又开始为当值的宫女担心起来,佟贵人能为了一只茶盏把宫女打的下不了床,也不知道如今这个宫女怎么样了,“那你有没有责罚呢?” 佟贵人一边擦眼泪一边琢磨柏弈的话,他这是在试探她,她吸取教训,自然不会如往日一般鲁莽,便道:“臣妾说了她两句,反正棉花球也没了,罚她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让她改正了,只是臣妾往后就更加寂寞了。” 柏弈对佟贵人的这一席话还算满意,若是她又如之前一般冲动处事,那他以后恐怕都不会踏足这个地方了,“你能这么做朕很高兴,你也别伤心,朕派赵寿全去你府上,给你再选一只。” “多谢皇上。”佟贵人这才勉强笑了笑,又擦了擦眼泪,像是在为逝去的小狗伤心。 兰妃多日不见柏弈,心中十分后悔将柏弈推出去,她本就知道柏弈待她不过是新鲜,她也时常告诉她自己,可是到了现在,她也控制不了她的情绪了,好在佟贵人还算好,得了空便去看望她,她还能从佟贵人口中得知有关他的一些消息。 兰妃佟贵人两人聊了一阵,兰妃发现佟贵人老是心不在焉,便问:”妹妹怎么了?” 佟贵人幽怨地叹了一声,看似自责实则内心十分雀跃地道:“说到底,妹妹的恩宠都是姐姐给的,如今妹妹得势了,姐姐这里却冷清了。” 兰妃听了反而不好意思,勉强苦笑了笑,“你说的哪里话啊?到底也要你知冷知热皇上才喜欢。” “姐姐,皇上虽然不来,但是十分关心姐姐,前日里皇上命人送了一只人参来,”佟贵人说完了,又像是有话不好说似的,“要是姐姐能早日康复就好了。” 兰妃心里更加难受了,她也想快点好起来,可是不行,她的这冻疮反复发作,这一朝一夕的如何康复,“不说了。” 佟贵人忽然凑到兰妃跟前小声道:“妹妹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姐姐采纳不采纳。” 兰妃本来是心境闲适之人,当初不争只是因为没有体会过被呵护的滋味,如今尝试了,回味无穷,自然想要恩宠不衰,所以一听佟贵人的话便有些动心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做女人的好她才刚刚有了体会,她不想失去的那么快,她想被柏弈呵护着,她不想一个人躺在永远暖不热的被窝里。 “以姐姐如今的地位,大可以每夜在寝殿里捂上几个炭盆子,”佟贵人看了看不算大的寝宫,“如今姐姐的吃穿用度自然不缺的,你看白日里,一个炭盆子就能暖和咱们两个人,要是夜里捂上,屋子暖和了,房子里就如春天一般,何苦还愁冻疮不能提早愈合啊。”佟贵人说完就掩着鼻子打了几个喷嚏。 兰妃听了佟贵人的话觉得不无道理,天气暖和的时候她的手就不会长疮,要是她把她的屋子弄得如春天般温暖,那还有什么可发愁的,“你怎么了?” “我的狗没了,这几天心里难受,睡不着,便坐着打发时间,想是着了凉,休息两天就好了。”佟贵人说着眼眶一红,让人看了心疼。 兰妃心里一暖,觉得从前似乎是看错了佟贵人,“妹妹,难为你想着我。”佟贵人这般待她,让她倍感安慰。 “哪里?在这宫里待的时间久了,也就想明白了,与其跟别人斗的你死我活,还不如与人为善,就如之前,我行事要强,冲动鲁莽,宫里多少人恨我,我也是形单影只,姐姐心善,不记仇,待人宽和有礼,我才敢主动和姐姐交好。”佟贵人越说越是激动,在后宫待久了,再笨的人也会变的聪明,再尖锐的人也会变的圆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兰妃一直把这句话当警钟,如今佟贵人剖白内心,兰妃哪有不相信的道理,“好妹妹。” “好了,不说了,再说妹妹就要伤心了,”佟贵人说着鼻子有些酸涩,便用手帕遮了脸,“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回去了。” 兰妃送走佟贵人,心里把佟贵人的话记下了,到了晚上,果然让人捂了个炭盆,大概是心理作用,兰妃倒是觉得挺管用的,“佟贵人的法子果然不错,只是本宫还觉得冷,”说完又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脑袋有些胀。” 伺候她的宫女见兰妃说有用,心里也高兴,“娘娘,慢慢来,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娘娘的寝宫虽比不得别的娘娘的大,可到底也不小,一个炭盆哪里够啊,要不然咱们放上两三个炭盆,门窗一闭,密不透风的热气才留得住。” “也好,只是这样未免太过浪费了,“兰妃心里也很愿意,只是她之前一直都非常节俭,现在突然要她大手大脚,心里还有些不习惯。 宫女听了兰妃的话倒觉得兰妃多想了,以前兰妃还在嫔位的时候,虽说也没有现在月例多,但也是够用的,兰妃又不讲究,多少都行,倒便宜了底下的奴才,那些太监哪年不是将份例偷偷拿回家去,“娘娘只管用,没有不够的,娘娘这么俭省着,便宜了那群奴才。” 赵寿全出去了两天,带回了两只袖犬,一只毛色金黄,一只黄白相间的,柏弈一大早就带了人往颐和轩去了。 大家见了面之后,柏弈便问了下公主的日常起居,云眠在一边回答着,只是没了往日的精灵活泼,一点生气都没了,“朕带了样好玩意儿来!” “什么好玩意儿啊!”公主心情无比的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柏弈带来的是什么。 柏弈看了赵寿全一眼,让他把袖犬抱进来,道:“朕得了两只袖犬,很是可爱,你要不要?” 第五十八章 兰妃殁了 公主看到太监怀里一人抱了一只,心里早就想要了,她看了看,抱起了那只毛色金黄的,“皇兄,这狗真是好看,它不咬人吧。” “不咬人,这种狗长不到太大,正适合你们女孩家养着玩儿,所以朕要了两只。”柏弈看到公主满眼的喜爱之色,心里也很高兴。 “我喜欢这只。”公主用手抚了抚小狗金黄色的长毛,眼神里满是喜爱。 柏弈看了看云眠,又看了看剩下的那只黄白相间的小狗,问公主,“这只不你要么?” 公主摇了摇头,急着命宫女拿点心来,她要喂她的小狗。 柏弈摇了摇头,笑问云眠,“你喜欢吗?” 云眠哪里有不喜欢的,现在见柏弈问她,便有些不确定地问:“皇上要把这只给臣女吗?” “算是公主给你的。”柏弈点了点头,让太监把黄白的那只递给云眠。 云眠一把接过抱在怀里,心里很是喜欢,她想,这要是换了以前,柏弈一定会把这只狗给明月,如今明月不在了,就轮到她了,她头一次觉得明月出宫也是一件好事,“臣女谢皇上,谢公主。” 柏弈点了点头,笑道:“你高兴就好,好好伺候公主。” 云眠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你们好好玩,朕还有事,就先走了。”柏弈看着欢天喜地的两个人,心情没来由的也变的好起来。 云眠很是殷勤地把柏弈送了送,“臣女恭送皇上。” 赵寿全跟在柏弈身后,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云眠一眼,笑了,他心里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他出去的时候柏弈吩咐他,两只狗,一只要特别的好看,一只外形可以普通一些,但必须要有灵气,活泼,原来是为了这,也亏得柏弈这个一国之君了,为了一点私心费了好大的周折。 太后的病总不好,听说柏峤要娶王妃了,这才有了一些起色,她眼见着儿子要成婚了,女儿的好事也有了准头,心里的两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只是,为什么柏峤非要娶明家的女儿。 这么大的事柏峤自然要禀报太后了,太后知道了又是喜又是愁,“儿啊,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要看上明月。” 柏峤知道太后所担心的是什么,便道:“母亲放心,凭她是谁家的女儿儿子都娶得,儿子觉得明月很是知书达理,娶回去替儿子料理王府也使得,儿子自然清楚事情的轻重。” “那就好。”太后怕就怕柏峤吊儿郎当,一见到明月那样的大美人儿就没了心性,一概事情全都抛到脑后,此刻见柏峤这么懂事,她也就放心了。 柏峤这才嘿嘿一笑,“这就是了,母亲要少操心,早些养好身子,到时候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早就该如此了。”太后听到孙子,这才有了笑意,又问一应礼数都齐全了没?婚期订到什么时候。柏峤在寿康宫里说了话出来,外边已经下起了皑皑白雪,出奇的冷。 入夜,兰妃看着外面的雪已经压垮树枝了,两手握着放在嘴边哈了两口热气,“老天爷真是和本宫唱反调,才说有些作用,他就下雪了,了不得,你去吩咐下去,今日该你守夜,让人捂上两个炭盆子咱们取暖。” 宫女应了一声是,出去吩咐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几个宫女端了两个炭盆来,里面烧了红红的炭火,宫女见炭添的不够,又指派了个小宫女,“再去取些炭添上。”然后亲自把门窗关严时,又把帘子拉下,这才放心。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暖和了,宫女高兴地把被子整理好,伺候兰妃睡下,她也在兰妃的床踏边上眯着了。 佟贵人好几夜都睡不安枕,柏弈再没有来,且也没有半点消息,“小樱,什么时辰了?” “主子,现在是寅时了,主子有什么吩咐吗?”在寝殿里守夜的宫女从朦胧中惊醒,强作清醒地问着。 佟贵人听不是小樱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道:“没有,睡觉。” 天亮了,外边一片白茫茫的,佟贵人呵欠连天地从床上坐起,小樱已经赶来伺候了,看佟贵人面色憔悴,便知道她没睡好,“主子,您气色不太好啊。” “昨夜没睡好,”佟贵人又打了几个呵欠,抚了抚身子,“今天格外的冷。” 小樱一边将一个镶貂毛的披风给佟贵人拢上,一边道:“奴婢知道天冷,已经将炭火烧好了。” 佟贵人闻言往外边一看,果然有一盆红通通的火,“你去把门窗打开一些,本宫要欣赏一下雪景。” 皇后的永寿宫里,大家都前来请安了,就连佟贵人也都到了,却唯独不见兰妃。 底下一些多口舌的嫔妃便借机抱怨起来,“兰妃果然是受了些宠爱的,也变的傲娇起来,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懈怠了。” 静妃心里早就不爽快了,兰妃受宠还未处理好,佟贵人也来了一个咸鱼翻身,弄得她一个多月都未见到柏弈了,“兰妃也知道这样的好日子难得,不趁着受宠的时候傲娇几天,以后怕就没有希望了,对了,佟贵人不是跟兰妃情同姐妹么?” 佟贵人得了两天宠爱,又见静妃已不比从前,心里便对静妃有些不屑,语气怪异道:“这个嫔妾也不清楚,这两天嫔妾身子不爽,已经有四五日没有见过兰妃姐姐了。” 这一段时间最不好受的还要算李妃,静妃因为不爽佟贵人得宠,已经断了李老夫人的用度了,看来这一次须得她亲自动手了,“佟贵人这声姐姐叫的亲热啊,也是,毕竟你的宠爱也是兰妃分给你的,你还不算忘本。”她有些小看佟贵人了,在这宫里待得久了,傻子都会算计人。 “这些就不用李妃娘娘操心了。”佟贵人怨怼地看了李妃一眼,不再多说一句。 就在大家众说纷纭的时候,却见皇后宫中的太监总管进来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建福宫里的兰妃娘娘殁了。” 第五十九章 恭顺贵妃 众人一听此消息都觉得有些突兀,皇后更是不敢相信,原本可亲的脸上也变的严肃起来,刚端起的茶盏的手一抖,弄了一裙都是茶渍,旃玉连忙拿了手帕给皇后擦拭,皇后指着太监总管,“你再说一遍。” 太监总管又说了一遍,“建福宫里的兰妃娘娘殁了。” 佟贵人初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的震惊,心里却存了一些疑问,直到太监总管再次确认,她才相信,兰妃死了,她虽然心里盼望着兰妃死,可是现在兰妃真的死了,她却并没有预期的快乐,她从前只是嘴巴毒,心在心也毒,她很是紧张,两只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着,以控制因恐惧害怕而颤抖的身体。 “这么大的事儿回了皇上没有。”皇后这才觉得事态严重,兰妃是柏弈最近的宠妃,且兰妃身体也很健康,怎么会突然就殁了。 “应该还没有。”太监总管摇了摇头,今天轮值的宫女说当她到了兰妃寝殿外的时候,发现里面很是安静,便在外面等着,但是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给皇后请安的时间就要到了,轮值宫女这才大着胆子叫了几声,没有人应答,宫女害怕,便找来建福宫首领太监来,推开门,发现兰妃和守夜宫女都没气儿了。 皇后听了赶忙吩咐下去,道:“太后病重,这些事情就不要让太后操心了,该准备的事情去准备一下,本宫去跟皇上说。”皇后听了心里非常不好受,兰妃可怜,留下的皇子更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柏弈还在批阅奏折,听了皇后带来的消息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尽的沉默,他心里难受却不难过,他努力回想兰妃和他的种种,却惨淡的可怜,良久,他才对皇后说:“追封兰妃为贵妃,谥号恭顺贵妃。” 皇后领了柏弈的旨意办事去了,待皇后走了以后,把赵寿全叫了进来,吩咐道:“你派人到太医院去查一查兰妃的就医记录,再让人去检查一下守夜宫女的遗体,逝者为大,不要惊扰旁人。” 赵寿全应了一声出去了,过来没多久太医院便给了赵寿全答复,说兰妃今年并没有过寻医记录,另外检查宫女遗体的人也得了消息,说守夜宫女有中毒的迹象,脸色发紫,仪容平和,没看出一点痛苦来,兰妃也是如此,但是查不出所中之毒为何物。” 赵寿全便把得来的消息给柏弈说了,柏弈敛眉道:“别声张,悄悄传了宫人一一审问,总会找出眉目来,佟贵人不是和兰妃交好么,你去问问。” “皇上,这个奴才问过了,佟贵人因为身体抱恙,已经四五日未到建福宫中去过了,佟贵人此期间也就送过一次贺礼,兰妃也并未用过,奴才派人检查了,也不无不妥。”赵寿全把能做的都提前做了,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柏弈想了想,又问:“兰妃的寝宫有什么可疑之处吗?”若是有人下毒,说不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赵寿全听了,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没有什么可疑的,奴才派人细细问过今天早上的当值宫女,宫女说首领太监推开门的时候,她只觉得屋子里面很闷,有些让人窒息的感觉,派去的人也把寝殿检查了,说只有两个炭盆,里面全都是灰烬。” 柏弈又是一声叹息,他的妃嫔不少,兰妃还是头一个没的,这让他有些愧疚,若是多花点儿时间陪她,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可是柏弈哪里知道啊,本来兰妃是好好的,就是因为他偶尔对兰妃的一点儿好才给兰妃招来杀身之祸啊。 兰妃的后事办了起来,阖宫位份低于兰妃的都身着素服,在建福宫里祭拜,大家都知道柏弈对于兰妃死非常内疚,所以都想表现的突出一些,让柏弈知道她们的悲痛。 静妃虽然也讨厌兰妃,但是兰妃已经殒命,她也就不计较了,还专门带了慧心去哭祭,哭她是哭不出来的,但是也诚心地上了一炷香,心里默念道:“兰妃啊兰妃,本宫虽视你为眼中钉,但却并没有要你死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哪个恨你入骨,你若是地下有灵,千万不要来找本宫啊。” 静妃诚挚地拜祭完,却发现一大群妃嫔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看着她,“你们这么看着本宫干什么?”静妃本来想要发作的,但是想到这是兰妃的灵堂,便隐忍了,带着慧心走了。 静妃前脚刚走,那些妃嫔就开始议论纷纷了,“兰妃无端惨死,一定是静妃所为。”阖宫上下,除了静妃有那么大的胆子,再想不出别人了。 “就是啊,要不然,她那么狂妄自大的人,怎么愿意来给兰妃上香呢。” 大概在众人眼中,兰妃得势,最不好受的大概就是静妃,依静妃的为人,明目张胆地害人也不是头一次了,上一次不就是因为害明家的女儿不成而受到冷待吗?“可不是啊,说起来,我也觉得静妃的嫌疑最大,除了静妃,就是李妃,她们是秤不离砣的。” “哎呀,不得了,这一个多月来,除了兰妃,就是佟贵人最受宠了,对啊,那佟贵人可得当心了。”另一群妃嫔也掷地有声,不过她们也不是真的担心佟贵人,死吧,最好佟贵人也死了,她们才有机会。 这些妃嫔平日里太过闲适无聊,这会儿有了话题,也不分场合便议论开了,赵寿全作为监管的人,自然有些看不下去,咳了一声,道:“各位主子,这可是在恭顺贵妃的灵前,主子们既然来送贵妃一程,那就诚心些吧,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不好。” 这些妃嫔被赵寿全一顿镇喝,也都安分了,旧的宠妃死了,就会产生新的宠妃,她们都有这个可能,这些妃嫔祭拜完,也都成群结对地走了,灵前不让说,私下里说说总可以吧。 赵寿全一直在注意着每个妃嫔的表现,当众妃都意有所指说静妃杀害了兰妃时,静妃并无心虚之感,只是很愤怒,难道不是静妃所为? 第六十章 丧母儿 “姐姐,”赵寿全正在沉思中,就被佟贵人的哭声给拉回来了,只见佟贵人面色憔悴,一进灵堂就扑在贵妃灵柩前哀声痛哭起来,“姐姐,你怎么就去了,妹妹好不伤心,你我姐妹缘分虽浅,情分却无法言语,姐姐。” 一旁的宫人们见佟贵人哭的不能自已,纷纷上前劝解,人死不能复生,“佟贵人节哀。”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给姐姐烧点冥钱,”佟贵人又哭了半天,这才渐渐收住,跪在一边,往火盆里烧金银铂,“姐姐,多带点钱上路。” 赵寿全在一边看了半天,这才上前道:“佟贵人节哀顺变,相信贵妃娘娘也能感受到贵人的情谊了。” “多谢赵总管。”佟贵人见赵寿全前来劝阻,这才站了起来,有些虚弱道:“既如此,那本宫就先去了。” 到了夜里,也该是一众皇子给贵妃守灵了,永猎是大皇子,逢谦是二皇子,还有几个公主,算起来,逢谦是最小的,之前每到夜里,都必须要兰妃哄着入睡,这会儿逢谦哭闹起来,要找娘,奶娘跪在灵前哄他,可是怎么也哄不乖,奶娘无不爱怜心疼,大概可怜的皇子也感应到不寻常了。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也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才处理晚一些琐事,旃玉便来给皇后报信了,说二皇子啼哭不已,奶娘也没有法子了。 “哎,这孩子也实在可怜。”皇后听了叹了一口气,把旃玉留下应付一些事宜,她亲自去建福宫。 众人见了皇后行了礼,皇后也没有功夫看永猎一眼,直朝逢谦走过去,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逢谦乖啊,母亲抱着,乖乖,母亲疼你。”皇后哄着哄着眼眶都红了。 “兰妃妹妹,不是逢谦不尽孝道,实在太小,本宫将他带回永寿宫去了。”皇后觉得这里的环境不适合逢谦待着,便跟兰妃告了罪,把逢谦带了回去。 皇后一回宫便吩咐旃玉准备一些牛乳米羹,喂了逢谦一些,又把他抱在怀里轻摇着,哼着曲儿,逢谦这才哭累了,睡了过去。 “娘娘,二皇子这么小就没了娘,真是可怜啊。”旃玉看着熟睡的逢谦,心里也十分心疼。 皇后紧了紧怀抱,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兰妃有多么不舍,她或许都不知道她会丧命,儿是母亲的心头肉,她怎么放心的下啊?” 旃玉无不伤感,把火盆里的炭拨了拨,道:“往后二皇子就是没娘的孤儿了,也不知道要受别人多少欺负。” 皇后何尝没有想到这些,她才想说什么,柏弈就来了,“听赵寿全说皇后把谦儿带到宫里来了,朕便过来看看。” “是呢,孩子哭的可怜,”皇后摸了摸逢谦略微发红的脸蛋,“往后他便只有父亲了。” 柏弈听了心里越发难受了,“朕以后会多关心他,绝不让贵妃担心。”就算他对兰妃没有感情,但孩子总就是他的,这是他的孩子,他对兄弟的孩子都可以那么好,为什么不会疼爱他自己的孩子。 皇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皇上,臣妾有件事儿要跟您商量。” 柏弈对皇后那是没话说的,只要皇后有话说,柏弈无不认真听,“皇后你说。” “眼看着永猎大了,明年开春也就要到南三所了,臣妾想着,要不就让臣妾带着逢谦吧,臣妾是一宫之主,不能看着孩子没有个好的倚靠。”皇后这一番话都是思前想后许久才这么说的,她虽然贤惠善良,但是这些事于她来说也的确是不便。 柏弈没想到皇后会这么识大体,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只是,永猎虽要去南三所,但你若是照顾谦儿,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且永猎也不一定愿意。” “皇上,您这是在疑心臣妾么?”皇后对于柏弈的态度有些难受,别人怎么想她无所谓,但是柏弈却不能,“若是如此,那就当臣妾没有说过吧。” 柏弈没想到他的迟疑会伤了皇后的心,登时后悔起来,道:“皇后误会了,你也知道永猎奇的性子,他能忍受别人分走他一半母爱,再者,眼看着七弟和容珍两人的婚事也要近了,朕怕你应付不过来,若是朕真的疑心其他,那朕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皇后听柏弈这般解释,心里才好受些,一想到刚才的疾言厉色,也很不好意思,“臣妾刚才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你与朕是夫妻,朕不计较这些。”柏弈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皇后又接着道:“皇上,您对臣妾和永猎的爱臣妾无以为报,只能爱护好这个孩子,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照顾他,永猎也一定会爱护弟弟的。” 柏弈见皇后一定要照顾逢谦,他也没有办法,只得答应,“那行,若是你以后实在无暇了,便送到太后宫中去,除了你和太后,这孩子给谁朕都不放心。” “皇上,不得了了,不知怎么地太后知道兰妃殁了的消息,现在正在寿康宫里伤心呢。”赵寿全急匆匆地进来了。 柏弈和皇后一听,都担心不已,旃玉连忙叫了一个比较老成的宫女来,把逢谦交给这个宫女,跟着柏弈、皇后往寿康宫里去了。 “母亲,您怎么伤心起来了。”柏弈明知道太后为何伤心,却还要多此一问。 太后一边抹泪一边道:“你们都不把我当回事,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我的儿媳妇儿没了,我还蒙在鼓里。”太后不说对每个妃嫔的很好,但是只要生了皇子公主的妃嫔,太后对她们都是很不错的。 “母亲,”皇后看太后哭的伤心,她也难过的不行,坐在床边给太后抚背顺气,“就是怕您知道了伤心,所以才没敢告诉您。” 太后一听就更加生气了,恼怒道:“能瞒我一时,还能瞒我一世,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没的,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发现。” 第六十一章 夜遇 “好了,母亲,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多想了,那里还忙,儿子就不陪你说话了。”柏弈说着就行礼拉着皇后走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对喜嬷嬷道:“皇上这是在怪哀家,你看他,来了也不坐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喜嬷嬷生怕太后因为柏弈而添了病症,开解道:“太后,皇上现在不明白,等以后他的儿女长大了,他就明白了。” “但愿如此,”太后说着吟叹了一声,有些虚弱地抚着额头道:“哀家的头有点疼,躺一会儿,哎,这兰妃没得实在蹊跷。” 就在柏弈派人着手去查的时候,宫里对兰妃的死又有了新的流言,说兰妃不是他杀,而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杀害了,所以才能那么无声无息,就连死者也浑不知情。 寿康宫里,太后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请了太医,太医说太后之前本就内心郁结难解,现在又受了惊吓,也不好说。 皇后了解了原因,便从国寺里请了得道高僧来,在寿康宫里念超度亡灵的经,然后又让这些和尚做了一场水陆大法事。 这里面有一个和尚,资历甚高,知道太后的病情以后,像是有话要说,这个和尚当真不同于一般的和尚,并未因为太后尊贵的身份而话下留情,“施主,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光是让贫僧们在宫里念一念度亡经,恐怕去不了施主一身的孽障,若是施主诚心想要洗刷冤孽,恐怕得抛下红尘,佛灯青衣相伴,将那度亡经书念烂了为止,方可了此一生。” 喜嬷嬷一听直道不可,太后是谁,怎么能皈依佛门?且这和尚说话歹毒,好歹也得把话说的软乎一些,被这和尚一说,太后倒成了大恶人了,“大师虽说对众生一视同仁,那也不该说这等话。” “正是这话,贫僧也是这么一说,一国太后自然不能出家了,但是贫僧还有一个法子。”那和尚自然是有下文的,只是得道之人说话从来都是一半一半。 太后心里却是另有想法,她心里明白,要出家人替她这个俗世中的人办这样的事,人家自然是不爽的,所以才趁机说了许多真话,“大师请讲。” “施主可以选个合适的人代您出家,这须得与施主属相一致,且同月同日生的女子,这样施主也了了孽障,那位女施主也积了功德。”和尚的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把提前早已烂熟于心的话说了一遍。 皇后站在一边,听了老和尚的话这才舒解了眉头,“有劳大师了,。”皇后说完又将一卷经书递给高僧,让他回去以后焚化,也算是告慰兰妃的在天之灵。 这样的消息一出,很快就有人下去办去了,太后也松了一口气,“有了这样的人为哀家赎罪祈福,哀家也就安生了。” 兰妃安葬在了妃陵,这件事也就在太后的左右下不了了之,事情是了了,但是也在柏弈心里留下了疙瘩,他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管怎么样,他相信害兰妃的人一定是人,最可疑的便是他的一众妃嫔,至此,他便对一众妃嫔冷淡了些。 云眠最近才因为得了一只袖犬而高兴,却又发生了兰妃身亡的怪事,这使得她才转好的心情又变得焦虑起来,她害怕,尤其是夜晚。 “雪莲,我睡不着,”云眠又把雪莲也拉到了床上,把头靠在雪莲的肩头,“我一刻也不想在宫里待下去了。” 雪莲知道云眠胆子小,肯定是被吓着了,便柔声劝她不要胡思乱想,又说了一些有趣儿的话题,最后还不忘提醒她明月的婚期。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云眠成日里只顾着伤心害怕,连明月的大喜之日都忘了,实在不该,她和明月虽说也有许多磕磕碰碰,但总归是姐妹一场。 雪莲见云眠把心思挪开了,她这才放心,这几天她也累坏了,抵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云眠看着已经睡沉了的雪莲,替她压了压被子,披了一件厚披风,到外面去了。 夜出奇地冷,云眠也觉得奇怪,她心里虽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出来了,还好,景祺阁里到处都挂着防风灯笼。 云眠看着天上淡淡的月亮,抹了一把眼泪,她的所有思念都留在了宫外,而她却被困在了里面,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就在她伤心抹泪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有个影子在晃动,云眠心里一紧,一手揪着领口,警惕道:“谁?” 阴影里半天才有动静,慢慢地走出来,“是我。” 云眠听到柏弈的声音,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就散了,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皇上。” “是朕,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柏弈看了云眠一眼,见她瑟瑟发抖,“怎么出来穿得这么单薄。” “有些害怕,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云眠拢了拢披风,看着楚易。 柏弈打量了云眠一番,解下他的披风给她披上,“朕也害怕闭上眼睛。” 披风传来的温度让她瞬间温暖起来,她用披风捂了捂脸,有一种她熟悉的味道,“皇上也怕吗?” 柏弈点了点头,“朕自然怕,朕怕闭上眼睛之后那没有边际的黑暗,朕怕兰妃入梦,朕怕许多陌生人入梦。”他得到的越多承受的也就越多,他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 “原来皇上也会害怕。”云眠听了唏嘘不已,对柏弈也泛起了一丝心疼的感觉,毕竟没有人能明白他的感受。 柏弈看着云眠那张略带同情的脸,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她总是这么天真无邪,天真到爱上一个人就完全无视另一个人,“不过这些都不是朕最怕的。” “皇上还怕什么?”云眠冻的瑟瑟发抖,本来想要告辞回房,又对柏弈的话很感兴趣。 柏弈看了眼满是期待的云眠,苦笑了笑,“怕错过,怕失去。” 云眠没想到想要什么都可以唾手可得的柏弈竟然也会害怕错过,怕失去,他一定是怕错过、失去什么人,没想到他和她也是同病相连,“哎,有些人,注定是要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