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督主夜夜诱哄,陛下女儿身瞒不住了!》 第169章:我的陛下还是有良心的 “督主,明日就是林政宏和聂执瑄见面的日子了,地点确定了吗?”时俞百无聊赖的呆在寝殿之中,看到景衡进来,开口问道。 “确定了,城郊五十里处的一座破庙。” “够谨慎的。”时俞挑眉。 聂执瑄现在毕竟还是戴罪流放之身,若是进入皇城,一旦被人发现,万般谋划可就付诸东流。将见面之处约的远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防止意外,明日微臣会亲自带着追云出城,皇上留在宫中,顾好自己。”景衡在时俞身侧的位置坐下。 “放心,朕会好好呆在这含光殿中。”时俞笑了笑,“不过一旦他们明日被抓,朕这重伤的戏码,也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她假装命不久矣,就是为了让林政宏自乱阵脚,主动去联络聂执瑄,然后一网打尽。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明日将聂执瑄抓回来,那不管他背地里面谋划了多少,都没了意义。 时俞想了想,又对着景衡开口:“督主,要不朕直接借着这一次的契机,假死算了,正好一并解决了女子身份的事情。”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皇上想的解决办法是假死?” “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可这样一来皇上余生恐怕都要隐瞒身份,远离皇城,你真的愿意这般生活吗?” “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时俞轻耸了耸肩膀,目光含笑通透,“如果有的选,当然想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活着。可是朕女扮男装,欺瞒众人的事情是事实。既是事实,那就要承担后果,假死脱身已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但只要你不愿意,我可以……” “我不愿意。” 时俞打断了景衡的话,眨了一下眼睛,继续笑着说道。 “督主,朕不愿意为了能够留在皇城,为了所谓的不遮不掩,承担各方面的压力。朕不仅惜命,而且胆小,在这件事情上朕觉得还是逃避更适合。” 她明白景衡的意思。 如果聂执瑄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再加上景衡在朝堂上的手腕与势力,未必不能在公开女子身份后,保住自己不受责罚,依旧好好的生活在皇城之中。 不用隐姓埋名,不用遮遮掩掩,光明正大的继续以聂时俞的身份活着,这样的结果听起来虽然诱人,但背后包含的压力与风险也是巨大的。 她不愿意让景衡去承受这些风险,尤其是在明明有另一条路的情况下。 目光相接,景衡猜出了时俞心头所想,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人抱进了怀里。 “罢了,这件事情等明日之后再说,不过……” “不过什么?”时俞拉开了一些二人间的距离,微抬头看着景衡。 景衡眉目染笑,“不过没想到,我的皇帝陛下,还是有些良心的,知道心疼微臣了。” 可是,他更愿意去背负这些压力和风险,只要能让眼前人活得更舒心些。 时俞轻哼了一声,不满挑眉,“督主现在才知道吗,朕可是一直很有良心的。” “当真?”景衡学着时俞的模样挑眉。 “当然!”时俞毫不犹豫的开口。 景衡笑着将手放在了时俞的心脏上,“那微臣怎么好像没有摸到呢?” 时俞一愣,黑着脸一掌拍开了景衡的手。 “你丫的往哪摸呢!” …… 皇城有宵禁,入夜之时城门会关闭。 再加上第二日还有早朝,若是没有及时出现,难免引人注意。 所以林政宏和聂执瑄将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正午时分。 早朝结束后,林政宏避开了同僚,快马出城,届时见完面,还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返回。 景衡结束早朝之后,表面上看起来回了含光殿,但是暗中,已经带着追云还有一队暗卫悄悄出城了。 时俞等在含光殿中,一大早开始,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用完午膳,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时分,时俞眼皮却开始跳了起来。 小夏子看着自家皇上,“皇上,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您这两只眼睛一起跳……” “说明朕眼睑痉挛。”时俞开口道。 景衡那边应该会一切顺利吧? 这一次他带去的人手不少,就算不能抓住聂执瑄,但是全身而退,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皇上,什么叫眼睑痉挛?”小夏子没听明白。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聂青桑大喊皇兄的声音。 虽然景衡离开了,但是含光殿守卫如旧,而且临走时景衡下了命令,除非时俞主动要见,否则谁也不能放进来。 让人将聂青桑放进来之后,还不待时俞开口,对方就急切说道:“皇兄,出事了!” 时俞心头一颤,许是被吓了一跳,眼皮倒是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楚烟,楚烟她出事了!” 聂青桑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她提出要和楚烟一起合伙做生意,开商铺之后,楚烟也十分乐意,只是说要回平阳侯府告知一下平阳侯,便出了宫。 她们原本约好了前天见面,好好商议一下开商铺的细节。 可是前天她等了好久也不见楚烟入宫,昨天她去了平阳侯府,却被告知说楚烟感染了风寒,十分严重,不便见客,被挡了回来。 “当时臣妹就觉得奇怪,楚烟出宫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感染了风寒,而且还严重到了不能见人的地步!” 聂青桑紧皱着眉头,语速飞快。 “结果今天一大早,楚烟的贴身丫鬟就拿着入宫的令牌,哭着到了臣妹面前。说是做生意一事惹的平阳侯大发雷霆,再加上侯府大夫人的煽风点火。楚烟挨了家法,现在还罚跪在祠堂里面!” 她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赶去了平阳侯府,可是却被平阳侯拦住,口口声声说这是家务事,不必公主插手。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皇兄了。 “皇兄,您赶紧去平阳侯府看一看,听说楚烟的情况很不好,她的丫鬟担心出事,这才冒险拿了楚烟的令牌入宫报信。” 时俞面色凝重,眉头皱起,若是现在出宫的话,自己假装重伤一事就会彻底暴露。 而聂执瑄那边是否能抓到,还是个未知数…… …… 宝子们,明天会加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第168章:你当真确定看到的是女子? 暗夜,皇城外,僻静树林之中。 黎长清逃出山寨后,并未前往流放地,而是一路潜回了皇城。 衣衫狼狈,神情疲惫的靠在树上,这些天为了遮掩身份,躲过搜查,他吃了不少苦头。 但所有的疲累在看到远处出现的那道身影时,统统一扫而空。 黎长清振奋精神,拱手跪了下去。 “见过殿下!” 麻衣布履,鬓发花白,快步走过来的,看起来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但开口之时,声色却年轻有力。 “黎先生不必多礼,为了本皇子,你受苦了!”聂执瑄伸手扶起黎长清。 月色之下,没有扮老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剑眉薄唇,狭长的眼睛里面透着幽光。 黎长清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聂执瑄,“殿下,两年不见,您看起来和以往当真不同了。” 他辅佐在殿下身边多年,当初争夺皇位之时,虽然殿下在朝中的呼声最高,可也正因为如此,殿下性子高傲,多多少少带着几分不可一世之感。 两年未见,现在的殿下看起来深沉锐利,尤其一双眼睛,连他都难以看透。 “那要多谢景衡。”聂执瑄幽幽笑了一声,眸光里寒气森森,“三千里的流放路,这辈子本皇子都不会忘记!” “殿下,如今您伪装归来,恐怕难以隐瞒多久,冒险回来,您当真是已经决定好了,和林政宏合作吗?” 虽然往日里面林政宏的确是殿下的一大助力,可是他毕竟是聂时俞的舅舅,是否能真心实意的彻底投靠殿下,这件事情恐怕还要存疑。 “黎先生放心,本皇子不是莽撞之人,至于林政宏……不管他是因为聂时俞受伤一事,真心投靠,还是另有什么盘算,他手里面的力量,都可以为本皇子所用。” 聂执瑄语气冷静,心底已然有了打算。 黎长清见此情形,没有再多说什么,余光扫过一旁的草丛,又道:“殿下,在下这一次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拨开草丛,之前藏翠山上失踪的那个男孩,正昏迷着躺在那儿。 “这是?”聂执瑄皱眉不解。 “这是藏翠山上的一个孩子,叫小五,在下逃离山寨时,偶然撞见了他,本想杀了他灭口,以免他泄露行踪,但他却告知了在下一个消息……” 当时小五看出他起了杀心,大概是为了保命,说是他见过逃跑的姐姐。 只要自己别杀他,可以给自己当人质,还说他当时帮助她逃跑了,对方肯定会救他。 “逃跑的姐姐?”聂执瑄不明所以。 黎长清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开口:“殿下,当时从山寨逃跑的人是皇上。” 聂执瑄一愣,“你是说这个小五把聂时俞当成了女子?” 回想了一下聂时俞那张脸,聂执瑄心头觉得,倒也不算太离谱。 “殿下,若只是这样的话,在下又何必一路艰难把人带上。” “先生的意思是?” “您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吗,在下仔仔细细的问过他, 他所描绘的容貌的确和皇上一般无二。而且按他所说,当时皇上不仅身着女装,看起来也完完全全就是个女人。”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皇上扮作女子逃下山寨,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聂执瑄明白了黎长清的意思,“先生,你的那种猜想绝不可能,聂时俞怎么可能会是女子,这简直太荒唐了。” “殿下,在下也知道这个猜测十分荒唐。可是仔细想一想,聂时俞自小体弱,而且很少和其他皇子接触,总是躲躲藏藏,独来独往。还有,微臣之前便打听到,关于皇上有断袖之癖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聂时俞本人不仅和男子招摇过市,而且还破坏了选妃一事。至今后宫之中,仍旧一个妃嫔都没有……” 黎长清停了下来,认真看着聂执瑄。 “殿下,一两个奇怪之处,或许只是性格使然,但是这么多疑点加在一起,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还另有缘故了。” 小五的话就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在他们面前一下子出现了一个新的可能。 虽然听起来极尽荒唐,可若聂时俞真的是女子,那过往种种便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聂执瑄沉默了。 聂时俞是女子……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陡然疯狂起来。 如果聂时俞是女子,那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女扮男装,假冒皇子,登基称帝,罪大恶极…… 朝臣和百姓的悠悠众口就足够压垮聂时俞还有景衡! 就算自己当众杀了他们,那也是匡扶礼法,诛杀奸邪! 压下心头的激动,聂执瑄目光落在昏迷的小五身上。 “将他弄醒!” 倒在地上的小五虚弱的睁开眼睛,在看到黎长清的那一刻,脸上本能露出恐惧。 “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再重新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聂执瑄冷冷开口。 小五颤抖着,将已经说了许多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姐姐会不会救他,当初说这话只是想保命,然后找机会逃跑。 可是却没想到,对方给他喂了毒药,而且这一路上,他也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你当真确定看到的人是女子?”聂执瑄再次问道。 “我,我不会看错的,她就是姐姐。” 说着,小五又对着黎长清哀求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的下落。” 黎长清看了一眼聂执瑄,后者神色放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比起刚才,柔和了不少。 “起来吧,让你走就是了。” 小五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聂执瑄伸出手,“谢谢,那解药能不能……” 话音未落,聂执瑄猛然出手,咔嚓一声,直接拧断了小五的脖子。 没说完的话彻底吞没在了喉咙里,小五甚至来不及反抗,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殿下,您这是……” “不管聂时俞是不是女子,凭一个孩子的一面之词,毫无用处。而且他见过本殿下,那就休想活着离开。不过……” 聂执瑄看着小五的尸体,眯了眯眼睛,一双眸子更显狭长。 “因为他,事情似乎一下子更有趣,本皇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一番了!” 第167章:“无奈背锅”的景衡 感受到时俞胸前的柔软贴上了自己的胳膊,景衡一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偏头看过去,时俞睡得正熟,显然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硌住了,不够舒服,时俞动了动。 柔软擦过胳膊,景衡只觉得整条胳膊一下子都麻了,呼吸瞬间就重了几分。 而时俞的脑袋,更是偏离了枕头,窝在他的肩膀处。 呼吸相闻,景衡心跳加速,只觉得某处又蠢蠢欲动。 这姿势僵硬的保持了好一会儿,景衡终于有些受不住了。 “皇上……” 轻轻唤了一声,见时俞没什么反应,景衡慢慢的抽出了胳膊,准备换个姿势,将人抱进怀里。 可还不等他伸手,时俞又一个翻身,直接滚到了床榻的另一边。 身旁一空,景衡脸色僵住,好不容易小皇帝主动“投怀送抱”一次,就这么结束了? 景衡仔细观察着时俞,心头等着她再翻回来,直接扑进自己怀里。 可是这一次,时俞却像是彻底睡熟了,乖乖巧巧的侧躺在那儿,没有再乱动。 景衡心头无奈极了,犹豫了一会儿,往床榻里面挪了挪,伸手准备主动将时俞重新抱回自己怀里。 然而,就在他快要碰到时俞之时,对方却好似梦见了什么,猛地一颤,然后陡然睁开了眼睛。 景衡做贼心虚般快速收回了手。 时俞却飞快地转头,皱紧眉头看着景衡,“督主……” 景衡面色微僵,“刚才微臣只是……” “朕刚才做梦想起一件事,太后那边的万两黄金还没有给朕!” 景衡:“……”所以聂时俞突然惊醒,是因为梦见了那万两金子? “督主,你赶紧让秋霜去给母后传个话,就说有多少先拿多少。顺便告诉她,钱没到位,秘密保不住,朕死不瞑目!” 景衡:“……” 说着,时俞这才注意到,景衡不知何时睡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而自己则是睡到了床榻最里边。 “督主,你怎么睡在这边……” 时俞皱眉看向景衡,后者心头一虚,但紧接着便听到时俞恍然大悟般又说道。 “督主,一看你就睡觉不老实,乱翻乱滚,这么大的一张床,把朕都挤到角落里!” 景衡:“……” 最后,在时俞不满的目光中,景衡无奈地认下了睡觉乱翻乱滚这个毛病。 同时,秋霜也被时俞派往了慈安堂去讨债。 只不过避免露馅,并没有表明是时俞让她去的,而是按照时俞的吩咐,编造了林怀瑾威胁催促,要求兑现承诺之事。 林太后一时间自然拿不出万两黄金,最后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派人送到了含光殿,嘱咐时俞,一定要暂时稳住林怀瑾。 就这样,时俞差点就要清零的私房钱,再次迎来了一笔大丰收。 …… “督主,林家那边有消息了,根据截获的信息,二皇子的人会在三日之内抵达,和林政宏商量合作一事。” 翌日,书房之中,追云禀报着消息。 景衡批阅完面前摊开的奏折,不紧不慢的放下笔。 “流放地那边,可确认了?” “回禀督主,已经确认了,早在一年前,聂执瑄就已经悄悄离开,现在在流放地服苦役的二皇子,是有人伪装的。” “呵,看来倒是本督主小瞧了他,还有这份本事。” 悄悄离开或许不难,但是命人伪装,而且一年了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和上报,那只能说明,聂执瑄彻底搞定了负责看管的官员和士兵。 追云犹豫了一下,低头开口:“督主,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是想说皇上的身份,接下来会是个大麻烦?” “没错。”追云点头,“若放在以往,不管二皇子暗中谋划了些什么,终究未必敌得过督主。但是督主一手扶持起来的皇上其实是个女子,这件事情一旦闹开了,必然会成为二皇子他们攻击督主最有力的武器。” 虽然督主一开始也并不知道皇上是个女子,同样被蒙在鼓中,可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先不管朝臣们是否相信。就算他们真的信了,结果也未必就能好上多少。 皇上女扮男装,都不仅仅是欺瞒先皇,以女子之身染指朝堂,欺骗的是所有文武百官,还有天晋所有百姓。 那些朝臣们恐怕根本不能接受这一点,届时不仅是皇上,还有督主,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景衡看着追云,“这些话你忍了许久了吧?” 追云咬了咬牙,点头开口:“是,属下其实一开始就想说,但属下也清楚,皇上在督主心里面的份量,担心若是说出来了,会让督主觉得属下对皇上有意见。” 他并不觉得皇上做错了什么,毕竟女扮男装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皇上的意愿。 可是他这么认为,并不意味着朝臣们也会这么想,而且就算所有人都明白皇上情有可原,也改变不了欺瞒众人的事实。 “那你觉得本督主应该怎么做?”景衡继续看着追云,脸上的神色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属下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这件事情还没有暴露,让皇上假死,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彻底掩盖下这件事。而督主您可以在聂家皇室宗族中,扶持新的人选上位。” 否则一旦身份暴露,督主再想扶持新的人上位,恐怕难抵悠悠众口。 而到了那个时候,区区一个流放罪名,根本算不得什么。二皇子只怕会重新成为,最适合继承皇位之人。 景衡眸光微垂,“这个办法,本督主不是没有想过。” 追云连忙开口:“督主,那赶紧……” “可是,凭什么要让聂时俞隐姓埋名,见不得光?” 追云皱了一下眉头,“可是督主,这件事情终究需要解决,而且属下觉得,皇上也未必就乐意继续当皇帝,她未必不愿意假死。” “就算愿意,但也并不意味着,这就是最佳选择。” 景衡看向窗外,今天是冬日里面难得的大好晴日,阳光明媚,万物都沐浴在暖阳之中。 “做错的人不是她,她该坦坦荡荡,恣意快活地站在日光之下。而不是终日提心吊胆,遮遮掩掩,余生再不敢与故人相见!” 第166章:皇上刚亲完人就下逐客令? 景衡伸手一勾,将人抱进怀里,心里面那叫一个欢喜和得意。 “皇上当真这般舍得为微臣花钱?” 虽然是个误会,他为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参,可是财迷如眼前人,竟然肯为他花这么多银子! 时俞脸上有些发烫,伸手推了推景衡,不过却被抱得更紧了。 “皇上害羞了?”景衡又凑近了时俞几分,若是他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恐怕都要摇上天了。 “哪有!”时俞避开景衡的目光,轻哼了一声,“朕这叫投资,花个三千两讨好一下督主,再顺便将你所有家产收入囊中,多划算!” “是吗?”景衡故意皱眉开口,“可之前皇上明明说过,账不是这般算的。” “朕改变想法了不行吗!”时俞脸色绯红,没什么力道的挑眉瞪了景衡一眼,“朕现在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呵……”景衡声音里面止不住溢出笑,“那皇上想套住的狼,到底是微臣的家产,还是微臣这个人呢?” “当然是……”家产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景衡就将时俞接下来的话,尽数堵回了嗓子里面。 柔软的唇瓣相触,热烈和缠绵随之迅速攀上二人心头。 心间的甜蜜与欢喜,在此刻仿佛切切实实的化成了二人舌齿间的蜜糖,随着这一吻的深入,不断漾开,溢出香甜滋味。 二人都沉醉在了这一吻当中,房间不断升温。 景衡紧紧扣住时俞的腰,似乎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结束长长一吻,二人呼吸都凌乱破碎。 仅仅片刻喘息,景衡便哑着声音开口:“再来!” 火热的吻再次落下,却不仅仅只停留在唇畔,而是一路延伸往下。 时俞双腿发软,用力勾着景衡的脖子,如同风浪中的一叶小舟,拉进了自码头牵出的绳索,不敢松手分毫。 直到感觉到胸前一凉,时俞才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推开了景衡。 胸前的衣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散开了,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胸前缠绕的束胸。 时俞脸色爆红,景衡什么时候解开她衣服的,她竟然都没有意识到! 景衡心跳飞快,心头欲念和懊恼一同交织,刚才若不是聂时俞及时推开了他,恐怕他真的会把持不住。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只觉得某处难受的厉害,“咳,皇上,微臣……” 话未说完,目光扫过时俞胸前之时,陡然愣了一下。 时俞胸前的束胸虽然还在,但稍稍偏离了一些位置,露出了边缘处勒出的红痕,和肩上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得景衡顿时皱起眉头。 “疼吗?” 时俞正拉衣服的手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随即开口:“没事儿,习惯了。” 自从穿越而来,几乎天天都束着胸,她是真的已经快习惯了。 景衡眉头皱的更紧,看向时俞,“解了吧,有微臣派人守着,没有许可谁也进不来。” “还是算了,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呢,还是束着更踏实一些。”时俞理好了衣服,因着这正经起来的话题,脸上的红也稍微退了几分,但对上景衡的目光,还是有些尴尬。 “那啥,督主,你有没有政务要去处理?” 景衡一挑眉,“怎么,皇上刚亲完人就要下逐客令?” “当然不是,朕……” “不是就好。”景衡飞快地接了一句,伸手直接去解时俞的衣袍。 时俞心头一惊,一把拍开了景衡的手,“督主,你……” 这大白天的,景衡不会真的要…… 不过,他是个太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景衡握住了时俞的手,眸光之中虽有欲色,但更多的却是认真和心疼。 “就算皇上习惯了,但微臣可舍不得。” 解开时俞的衣袍,景衡皱眉看着那束胸,下一刻,指尖带上内力轻轻一滑,束胸断裂。 时俞只觉得胸前一松,连呼吸似乎都更加顺畅了些。 景衡挪开目光,轻咳了一声,“皇上自己解。” 时俞挑了挑眉,这会子倒是正人君子起来了? 时俞飞快地扯下断了的束胸,又重新穿好了中衣,可等到要穿外袍之时,却被景衡给阻止了。 “先上药。” “几道红痕而已,用不着。” “不行。”景衡态度坚定。 虽然是冬日,可含光殿中点着兽金碳,丝毫不冷。 时俞趴在床榻上,中衣半拉了下来,景衡替她背上的红痕上药。 指尖沾上药膏抹在后背,再一点一点揉进皮肤。 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上药手法,可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擦上后背之时,时俞只觉得心头战栗。 “好了吗?”时俞脸上发烫,再次问道。 不过是点红痕而已,用得着这么仔细的上药吗。 而且她的确不习惯极了,再这样下去,她都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去扑倒景衡呢! “还没有,皇上别乱动,否则若是微臣不小心将皇上看光了……”景衡顿了顿,凝眸落在时俞的侧脸上,“那皇上可要对微臣负责!” 时俞:“……” “景衡,你要点脸吧!” 景衡悠哉发笑,“微臣只要皇上就行。” 至于脸面,在自家娘子面前,要来有什么用! 时俞心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景衡终于上完了药。 “好了。” 一言出,时俞松了一口气,背对着景衡穿好衣服。 “胸前的伤……” “朕自己来!”时俞回过头,一把拿过了景衡手里面的药膏,见对方挪开目光后,解开中衣随便抹了抹。 便又穿好衣服,将药膏扔回给了景衡。 “好了。” 对于时俞的敷衍,景衡皱了皱眉,无奈的看着她,但也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将人拉过来重新上药的话,恐怕时俞能红着脸一掌拍死他。 将药膏放在一旁,二人用清水洗了手,然后景衡将人又抱回了床榻上。 一番折腾下来,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该用晚膳了。 “先睡会儿,待会儿晚膳不让他们进来伺候,这束胸今日就不必再用了。” 景衡胳膊拥着时俞,在心里面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才能让时俞彻底告别勒人的束胸,以及女儿身一事,如何解决。 “好。”时俞应了一声,心头却是格外的平静,难得什么都未曾去想。 解开束胸的确要舒服多了,再加上房间之中暖意融融,时俞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看着踏实睡着的时俞,景衡心头涌起一阵满足,侧着脑袋看着她,又俯身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 躺回去后,同样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还没等他生出睡意,旁边的时俞一个翻身,几乎直接半压到了他身上…… 第165章:督主的喜好可真花钱 虽然差点迷失在陪葬品的“财富陷阱”里,但时俞还是很快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死后突然暴富的残忍程度,堪比人死了,钱没花完! 拍了拍聂青桑的肩膀,时俞安慰道:“你放心,哪怕是为了没花完的那三千多两银子,朕也会努力活着的。” 聂青桑一愣,来不及思索本能开口:“皇兄,你这么穷吗?” 时俞:“……”要不,她还是去死一死,捞点陪葬品吧! 意识到自己失言,可能刺痛了“穷苦”皇兄的一颗心,聂青桑连忙道歉。 “皇兄,臣妹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其实三千两也不少,都快赶上臣妹一个月的零花钱了呢!” 好吧,她撒了谎,她这个月刚到手的零花钱,零头就有三千两。 时俞:“……”聂青桑真是个不擅长撒谎的! “皇兄,臣妹……” “好了,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时俞及时打断了还想要补充安慰的聂青桑,她怕再听下去,自己真的倒在榻上了。 不是中毒,纯粹嫉妒! 聂青桑松了口气,连忙换了话题,“皇兄,你真的没事吗?现在外面的传言都说……” “有些事情,朕现在没办法同你解释。”时俞顿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而且这些话,朕希望你出去之后,不要告诉任何人。若真有人问你朕的情况如何,你就说不清楚,不必理睬。” 聂青桑和宫中的人少有牵扯,虽然之前应该不会有人从她这边探听消息,但今日让她进来了,接下来保不齐会有把主意打到聂青桑身上。 “皇兄,这……”聂青桑皱着一张脸,有些为难的看着时俞,“真的谁都不能说吗?” 时俞挑眉,“你想要告诉谁?楚烟?” “不是。”聂青桑摇头,“是那个叫易寒的少主。” “易寒?”时俞愣了愣,“他找过你了?” 聂青桑点头,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听说时俞重伤的消息之后,易寒几次想要潜入皇宫,但是却都被景衡安排的人给拦了下来。 无奈之下,他便在聂青桑出门购买药材的时候找上了她,想从她这边得知时俞现在的情况。 时俞想了想,“你可以告诉他,朕并无大碍,让他放心。” 对于易寒和聂青桑,她还是信得过的。 聂青桑连忙点头,“好,臣妹知道了,至于楚烟那边,皇兄放心,臣妹不会同她多说什么,也省的让她牵扯到皇家的事情里面。” 虽不知道皇兄为何要隐瞒此事,不过既然皇兄都开口了,那她自然会做到。 “对了皇兄,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楚烟的。” 聂青桑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时俞说道。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和楚烟很投缘,而且臣妹发现她十分精通账目一事。对于生意上的一些钱款收支也十分敏锐,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时俞追问道。 “所以臣妹想要拉她和我一起做生意,在皇城之中开商铺。”聂青桑有些紧张的看着时俞,试探问道,“皇兄您觉得怎么样?” “这是好事啊!”时俞笑着开口,“你外祖家有各种商路和渠道,你有钱可以作为成本,再加上楚烟整理账目,的确可以合作。” “皇兄您不反对?”聂青桑心头一喜,毕竟皇城之中少有女子做生意,更何况楚烟出身侯府,自己还是个公主,这样的身份若是去开商铺,恐怕会被很多人认为自降身价。 “当然不反对了。”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只要你们想清楚了,皇兄一定支持,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开始恐怕会面对不少阻力。” 虽然聂青桑有钱,又有雄厚的背景支持,但各种议论恐怕不会少。 “皇兄放心,臣妹不是心血来潮,就算女子从商不合礼法,可是本公主才不怕这些议论呢!”聂青桑信心满满。 时俞看着聂青桑,认真的开口:“既然做了决定,那有件事情你就一定要牢记。” 聂青桑对上时俞的目光,后者一字一句的开口。 “女子经商从来就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所谓的不合礼法,错的从来就不是经商的女子,而是礼法对女子不公。”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字字句句,却格外的坚定。 聂青桑怔怔的看着时俞,好一会之后才坚定的点了点头。 “皇兄,臣妹记住了!” 一炷香后,聂青桑已经离开了含光殿。 在她离开之前,时俞吩咐人将之前送来的那些药材都整理好,又还给了聂青桑。 虽然聂青桑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让时俞自己留着,但时俞还是坚持派人送了回去。 毕竟自己中毒受伤一事是假的,虽然她也很想留下那些药材换钱,可若真的拿了,心里面终究不踏实。 不过,她还是留下了一样。 看着重新走回殿内的景衡,时俞一脸心痛的递上去了一只木盒。 景衡接过木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之前时俞误以为自己看上了的那株人参。 景衡心头诧异,药材还回去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这人参…… “这是皇上特意给微臣留下来的?” “买的!是买的!”时俞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痛开口,“虽然不知道督主为啥就看上这株人参了,但不得不说,你的喜好真花钱!” 之前不把这株人参给景衡,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还给聂青桑,听林怀瑾介绍,也只不过是当下过过瘾罢了。 可是刚才还回去的时候,看到这株人参,她又想起了之前景衡直勾勾看着人参的模样,头脑一热,就留下了人参,只是让人多送去了三千两银子,当做是买参钱。 按照林怀瑾所说,这株人参品相极佳,三千两银子恐怕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但她手里面也只有这么多了! 景衡怔怔地看着人参,又看了看时俞。 回过神来时,平日里面威风凛凛,谋算万千的景督主,笑得嘴角简直都要咧到耳后了! 第164章:这该死的心动啊! “阿嚏!”时俞心头突然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她扭头看向景衡。 “督主,朕跟你打赌,林政宏一定在说朕的坏话!” 后者笑得悠哉,“那皇上可需要微臣现在就去拔了他的舌头?” 时俞:“……” “别这么暴力嘛,比起舌头,朕还是对林政宏养的鸽子更感兴趣。” 说话之际,信鸽掠过天际,这一只的速度比刚刚那只还要快。 追云一惊连忙动手,可是暗器却擦着鸽子的身体飞过,并未打中。 关键时刻,景衡手中的石子射出,打中了信鸽翅膀。 信鸽掉落,刚才还懒洋洋趴在地上的二哈,突然像是来了精神,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蹿了出去。 “拦住,可别让它给吃了!”时俞连忙开口。 追云飞身追上,赶在二哈一口将鸽子吞下去之前,从它爪子下将信鸽给夺了过来。 “嗷呜嗷呜!”似是不满被抢了天上掉下的免费猎物,二哈冲着追云呲牙咧嘴。 追云担心二哈还要抢,连忙护着鸽子,到了景衡身边。 取下上面的密信,在上面林政宏告知聂执瑄,良机就在眼前,约他的人见面商议。 看完密信,时俞查看了一下信鸽的翅膀,“这鸽子还能飞吗?” “皇上是想要顺藤摸瓜,促成这次见面?” “没错,单单这么几个字的密信,想要证明林政宏和聂执瑄勾结,并不充分。更重要的是,除了一个在逃的黎长青之外,聂执瑄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都在何处,现在根本不清楚。” 与其各种想办法,一点一点去查找,倒不如先直接把聂执瑄给抓了,擒贼先擒王。 景衡伸手摸过那信鸽的翅膀,指尖一动,紧接着追云手中的信鸽又活蹦乱跳的扇起翅膀来。 密信装回,信鸽重新放飞,时俞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将周围的痕迹收拾干净,几人折返了皇宫。 被景衡抱着悄悄飞回含光殿,时俞在心里面感慨,幸好景衡不是刺客,否则自己真的只怕要死八百回了。 而想到这儿,时俞又记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易寒的消息了。 自己遇刺受伤的事情,早就已经传扬开来,易寒若是知道了,不会再次潜入皇宫吧? 悄悄看了一眼景衡,时俞正想着要不要问一问对方之时,便收到了禀报,聂青桑又来了。 这已经是她的第五次登门,虽然送了药材,可聂青桑心头还是放心不下,想要亲眼看一看时俞的情况。 不过每次过来,都和其他人一样,被景衡安排的人拦在了外面。 “要不朕还是见她一面吧,再这么躲下去,只怕聂青桑那边都能开始给朕准备纯金棺材了!” 是的,纯金棺材,感觉只有这样,才符合聂青桑出手的阔绰气度! 对于聂青桑,景衡还是放心的,便让人传话将她放了进来。 “皇兄,您没事吧?真的是把我给吓坏了!”聂青桑几乎是一下子冲到了床榻边上,仔仔细细的好一番打量。 这目光看的时俞差点破功,心虚的避开她的视线,咳嗽着开口。 “没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怎么可能不担心!”聂青桑满目忧心,“现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传说皇兄您中了剧毒,命不久矣,甚至还有些宫人在议论,说景督主已经准备着扶持其他人上位了!那个狗宦官真的就这么抛下皇兄您了?” 聂青桑也顾不得往日里面对景衡的害怕,心头那叫一个气愤。 这模样似乎只要时俞点点头,接下来她便会立刻破口大骂,问候景衡的八辈祖宗。 “那啥……”时俞无奈又尴尬的看着聂青桑,提醒道,“要不你回头看看呢?” 聂青桑疑惑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坐在她右后方,靠墙的案几边上的景衡。 倾刻间,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刚才进来的太着急,居然没有注意到景衡也在,那自己说的那些话…… 景衡沉默地看着聂青桑,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阎王手里勾人命数的朱笔。 轻轻一划,小命休矣! 完了完了完了! 聂青桑双腿灌铅一般僵在原地,整个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可以开始安排后事了! 时俞实在看不下去了,担心聂青桑再这么抖下去,能把骨架给抖散了。 冲着景衡开口道:“咳!督主,要不您先出去吧,朕想和皇妹说说话。” 说着,疯狂给景衡使眼色,安抚对方,让他别生聂青桑的气。 景衡回过神,眉目舒展,他并未生气。 只是聂青桑刚才那句狗宦官让他记起,上次准备向时俞坦白被打断后,这几日事情颇多,他迟迟未曾再提起自己的身份一事。 不过…… 现在聂青桑在场,自然不能开口,还是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告知聂时俞算了。 毕竟对方女扮男装,骗得他抓心挠肝,各种怀疑自己有了断袖之好,再瞒上些时日也无妨。 “既然如此,微臣就不打扰皇上和三公主说话了,微臣告退。”景衡站起身,从容开口。 说罢,还不忘冲聂青桑温和的笑了笑。 毕竟……是他小姨子! 愣愣地看着景衡微笑离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聂青桑都没能缓过神来。 景督主居然没有计较她的冒犯,而且还这么听皇兄的话? 更重要的是,对方居然还冲着她笑? 天哪,她不会是昨夜数零花钱数的太晚,出现幻觉了吧! “皇兄,要不你掐我一下?”呆滞地扭过头,聂青桑看向时俞。 后者挑眉,“放心,你没出现幻觉,而且朕向你保证,景衡他绝对不会秋后算账,找你麻烦。” 聂青桑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听着时俞的话,觉得不像玩笑,突然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看来皇兄是真的快不行了,所以景督主才决定在皇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给足面子,不去计较。 看着突然掉眼泪的聂青桑,时俞明白对方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聂青桑说道。 “皇兄,您放心,别的事情臣妹可能做不到,但一定给您多挑一点陪葬品,什么值钱咱们放什么!” 时俞:“……”这该死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第163章:带着二哈去盯梢 林政宏眼底泛起幽光。 一开始他从未想过,自家妹妹生的废物皇子能够登上皇位,所以早在夺嫡之时,他选择的人就是二皇子。 他不遗余力的支持聂执瑄,只想着依靠他,让林家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 可没想到的是,最后一切却被景衡给搅了局,更没有想到的,是聂时俞竟然登基了! 他大喜过望,本以为只要好好利用这机会,林家早晚能够扶摇直上。 可后来却发现,聂时俞果然还是个无用废物,提到景衡都吓破了胆,更别说帮助林家对付景衡。而这几次,更是几乎直接站在了林家的对立面,让林家颜面大失,这些事情,甚至传进了黎长清的耳朵里。 也因此,聂执瑄的人重新联络上他时,他并没有立刻拒绝或者揭发,想的就是给林家留一条后路。 只是没想到,这条后路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缓缓吸了一口凉气,林政宏心头已然做了决定。 林太后瞧着林政宏这模样,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 “兄长这是想要走一开始的老路,只不过就算帮了聂执瑄,你就真的能确定,他会重用林家?就算他能提拔林家,那哀家这个太后之位可是保不住了!” 林政宏回过神,“那若是这个位置保得住呢?” 林太后一愣,“什么意思?” “二皇子虽然逃离了流放之地,但终究难见天光,暗中经营再久,能收拢的势力也都会十分有限。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林家将是他最为倚仗的力量!” 而聂执瑄母妃已经亡故,要他认一个太后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他来说不仅没有任何的影响,反而能够更好的和林家绑在一起,他相信二皇子不会拒绝这一点! “你确定他能保住哀家的太后之位?” “皇上那边已经指望不上了,试一试,总归比太后娘娘现在的处境好。” 林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妥协点头。 …… 翌日,林家别院不远处的山头上,本应该在含光殿继续装奄奄一息的时俞,正坐在山坡上烤肉, 一旁的小狼二哈张着嘴,盯着火上的肉,直流口水。 “看来督主安排的人将它照顾的十分不错,胖了一大圈。”时俞伸手摸了摸二哈的头,手感极好。 景衡姿态散漫又潇洒的坐在一旁,笑意慵懒。 “它日子倒过得不错,只不过若是再胖下去,恐怕连基本的跳跃能力都要退化了。” 这段时间事多,他无暇顾及二哈,只是吩咐了宫人好好照顾。而宫人们不敢怠慢,生怕饿着它一点,每日里面光鸡就能吃个五六只。 而且吃完就睡,今日若不是强行带它出来,恐怕还在睡大觉。 再这样下去,狼的特性还有没有不清楚,但是体型倒是越来越像个球。 “嗷呜嗷呜!”似乎是感受到了景衡的嫌弃,二哈冲着他嚎叫了起来。 “嘘!”时俞伸手轻拍了一下二哈的脑袋,“不许吵,咱们可是鬼鬼祟祟的在盯梢呢。” 景衡的人已经查到,林家在这山上有一处隐秘别院,平日里面一些绝密信件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而昨日林太后那边已经相信了自己命不久矣,林政宏得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这个地方,有林木遮挡,虽然不能一眼窥见别院,但如果有信鸽一类自别院飞出,一眼便能看见。 至于她,从泉州回来的一路上都在装病,回来后又一直在含光殿里,足不出户,大概是怕她无聊坏了,景衡特意带她出来放放风。 旁边的小夏子和追云瞧着这情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夏子大着胆子开口:“皇上,您既然知道是在盯梢,干嘛还要烤肉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能确定林政宏今日就会联络聂执瑄吗?”时俞反问道。 小夏子摇头,“自然不能。” 时俞笑着开口:“那不就结了,还不知道要在这呆多久呢,总要找点事情做做,否则难不成四人一狼在这儿干瞪眼吗。” 今日起的是北风,加上地形位置,就算烤肉,无论是味道还是烟,都不会被发现。 小夏子心头无奈,好吧,皇上说的也有道理,主要是督主没意见就行。 说起来,督主对皇上的态度,近来真是越发的好了。 两个男人之间怎么看怎么腻歪,还有追云偶尔露出的那奇怪表情,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且,只有他不知道! “督主,有动静。”追云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远处别院的位置,飞出了一只信鸽,极快的掠过几人头顶。 追云立刻要动手。 “等等!” “等等!” 两道阻止的声音同时响起,时俞和景衡看向对方。 “督主也觉得,这只信鸽有可能是试探?”时俞率先开口。 景衡勾唇浅笑,“就算现下着急,有些乱了阵脚,但这点谨慎林政宏还是有的。” 第一只信鸽极有可能只是试探,若是打落了的话,结果便是打草惊蛇。 追云收回了手,几人看着那信鸽消失。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二哈已经消灭了大半的烤肉,吃了个肚子圆圆,正躺在地上任由时俞撸毛。 而这时,头顶终于有一只和刚才一样的信鸽飞了回来。 别院之中,林政宏一身低调的常服,看到信鸽飞回之时,整个人松了口气。 “大人,信鸽顺利返回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身旁的林府管家林恭抓着信鸽开口。 “好。”林政宏点了点头,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着的白纸。 这信鸽是专门训练着用来探路的,放飞之后到达固定地点便会折返。 如果没有回来的话,不管是被人截获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以防万一,他都不会再往外送信。 林恭将鸽子关进笼中,又从一旁的的笼子里面取出了另一只信鸽,递到了林政宏面前。 后者将密信卷好,塞入小竹筒之中,又仔细的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大人,是否现在就放飞?” 林政宏拧着眉头,片刻之后,脸上闪现坚定之色。 “放,如今这情况,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至于皇上,也不能怪他这个舅舅。 要怪便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太过短命! 第162章:用最动人的语气,说最坑人的话 寝殿后窗,正在偷听的追云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差点咳出了声。 捂着嘴巴,看向身旁的自家督主,心里面那叫一个无奈又无语。 “督主,皇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坑钱!” 用最令人动容的语气,说着最坑钱的话,一张口就是万两黄金! 景衡悠悠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属下没有!”追云连忙开口,说着还不忘补上一句,“娶妻就该娶皇上这样的,发家致富的好手!” 看到景衡满意的收回目光,追云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继续偷听大业。 床榻边上,林太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万两黄金?这也太多了,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你怎么能够答应……” “若是不答应,当时他便会向景衡揭穿儿臣的身份,谋求好处。” “那就杀了他,一了百了!”林太后狠厉开口。 “林怀瑾告诉过儿臣,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一旦他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儿臣是女子的消息就会立刻传遍皇城。” 时俞颓然的叹了口气,看着林太后继续开口。 “其实儿臣命不久矣,倒也不怕此事暴露,儿臣只是担心母后您,到时候背上欺君大罪,一定难逃一死!” 林太后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如今的情况于她而言,已经是万分不利,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要瞒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林太后咬牙开口:“黄金的事情哀家会想办法,至于皇上,你也切不可灰心丧气,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多谢母后!” 林太后离开了含光殿,离开之前,还悄悄给秋霜使了个眼色。 半炷香后,御花园偏僻处,林太后看着前来的秋霜,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你可知罪!” 秋霜捂着脸垂眸,片刻之后,跪了下去。 “娘娘,奴婢知罪,那暗器里面的毒针太多,射出之后,奴婢也控制不了。” 林太后心头气恼不已,但还是暂时忍住了开口:“哀家问你,皇上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她当真命不久矣?还有,关于女儿身和黄金万两的事情,可有问题?” 秋霜摇头,“回娘娘,皇上说的的确是真,林太医和皇上做交易之时,奴婢就在现场,女儿身暂时没有暴露。” 听完这话,林太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皱眉看着跪地的秋霜。 “你犯下如此大错,哀家可以留你一命,但是接下来你要密切留意皇上那边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禀报哀家,明白了吗?” 秋霜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 “赶紧回去,莫要让其他人发现了。”林太后没好气的开口,眼底带着暂时压下不发作的恨意。 若是俞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秋霜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还有林怀瑾那边,能暂时用钱稳住也好,到时候再想办法除了! 秋霜依旧跪在地上,沉默了片刻后,抬头看向林太后。 “太后娘娘,奴婢想问问,奴婢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林太后眸光陡然一缩,有一瞬间下意识避开了秋霜的视线,但紧接着又道:“自然是安然无恙,好好的活着,只要你认真替哀家办事,哀家绝不会亏待他。” 秋霜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她没有错过林太后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周围的寒气像是一下子侵入了心脏,冷得她周身打颤。 咬得牙齿发麻,她才忍住了质问,重新低下头,应声开口:“奴婢……多谢太后娘娘!” 慈安堂中。 林太后回去之时,林政宏已经等候许久。 “皇上情况如何?”快步走到林太后面前,林政宏急忙问道。 林太后面色难看的冲他摇了摇头,“消息没错,恐怕真的要出事。” 林政宏脸色一白,眯了眯眼,两道眉毛一下子压了下来。 “若真是这样,接下来朝堂必然会打乱,这几日景衡手底下的人也不安分,看样子是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大哥,那暗器是你找来的,上面的毒真的没有解药吗?”林太后再次追问了一遍。 “太后娘娘,为兄之前已经说过了,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又怎么会管有没有解药。”林政宏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皇上命大,一时间压制住了毒性,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清楚,接下来林家该怎么办!” 林太后冷眼看着林政宏,“大哥是要放弃皇上了?” “那太后娘娘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政宏语带不快,说完看到林太后骤变的脸色时,又缓和了语气劝说道。 “太后娘娘,为兄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林家。先不说这段时间以来,皇上不仅不相助林家,而且还处处作对。就算皇上和咱们彻底站在一条船上,可如今这种情况,咱们也无能为力。” 林太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紧皱着眉头,“可是她毕竟是哀家的亲骨肉!” “但太后娘娘的身边,可不只有皇上这个亲骨肉,还有血脉相连的林家。只有林家安稳,太后娘娘您才有助力。” 林政宏叹了口气,这一次的突发状况说到底也让他措手不及。 “皇上若是安然无恙,就算林家不为皇上所喜,但太后娘娘您的身份至少不会受到影响。可是一旦皇上死了,景衡那边恐怕会立刻扶持新的傀儡,若我们再不设法破局的话,届时恐怕不光太后的身份,就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林太后身形狠狠颤了一下。 兄长说的没错,连皇上都没了,她这个先太后又何来的份量! 深宫多年,好不容易爬上现在的位置,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最关键的是保全自己,她和林家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那兄长现在可有主意?” “有,但十分冒险。” 林太后目光直直的盯着林政宏,“难不成,是聂执瑄?” 见到林政宏点头,林太后心头一恼,“他不过是一个被流放的二皇子,就算靠着一些人和兄长搭上了线,但是又如何能够将赌注压在他的身上!” “聂执瑄早就已经不在流放地了,他恨毒了景衡,一心想要报复。而他当初本就是因为景衡随口一句话获罪流放,只要景衡倒台,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届时他就是名正言顺,最适合登基的皇子!” 第161章:他还比不上一株破人参? “皇上竟然伤成了这样,胆大包天的刺客,简直该死!”有朝臣眉头紧皱,满面愤怒。 “没错,抓到此人,定要诛他九族!” “对,一定要抓住刺客!” 站在最前面的一些朝臣看着时俞虚弱不堪的模样,个个担忧又愤怒。 “皇上这般虚弱,定然是重伤又加舟车劳顿,我们别在这挡着,耽搁时间了!” 一言出,原本围在马车边的朝臣,连忙退下让开了路。 时俞意外地放下帘子,是她看错了吗,刚才开口的几人,是真的在担忧自己? 疑惑地目光投向景衡,直到过了宫门,确定无人听见,时俞才忍不住问道。 “他们是督主安排的?” 难道就为了证明,朝臣中还是有人在意自己的安危? 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认真摇头,“和微臣毫无关系,是皇上低估了自己。” 时俞面露疑惑,心头不解。 景衡眸光里透出笑意,“这段时间以来,皇上看似插科打诨,各种折腾,但在关键时刻却从未出过差错,而且胸怀大度,从不严苛待人,那些朝臣们在皇上面前,可比在微臣面前自在多了。” 大概只有聂时俞自己不知道,她有多受欢迎。 虽然朝臣间,依旧不乏碍于几方势力,各种盘算站队之人。 但是也绝不会缺少,开始真心认同聂时俞,认同她作为帝王之人。 回到含光殿,时俞继续闭门不出。 除了林怀瑾和小夏子,还有景衡他们之外,谁也没能见到时俞。 就连聂青桑得知消息,赶过来探望之时,都被景衡拦在了外面。 而见面不成,她便充分发挥了“财大气粗”这一点,花大价钱买了不少珍稀药材,流水一般的往含光殿送,有一些就连太医院都找不出来。 时俞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林怀瑾介绍着这些药材和市面上的价格,双眼直发光。 景衡坐在一旁,瞧着时俞这模样,心里面陡然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目光落在一株形状极好的千年人参上,挑眉默默盘算,他是不是应该暗中在多开一些铺子,毕竟若真比起财力,自己目前可比不过魏家。 时俞听完介绍,一扭头就看到了景衡直勾勾的盯着那株人参,心头咯噔一声,毫不犹豫地伸手直接盖上了那人参的盒子。 “啪嗒”一声,景衡回过神,疑惑地对上时俞的目光,紧接着就看到了她眼底的防备。 “督主,这人参可不能给你,你少打主意!” 景衡:“……”聂时俞这个财迷,他何时说过要人参了? 而且在聂时俞心里面,他还比不上一株破人参? 景衡不肯死心,问道:“那若是微臣的确十分想要,皇上给吗?” “不给。”时俞回答的毫不犹豫,看起来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纠结的过程。 景衡黑了脸,“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怎么就这般财迷!” 顿了一下,景衡又咬牙开口:“财迷也就罢了,还是个不会盘算的,用一株人参讨好一下微臣,换微臣万千家产,难道不划算?” 时俞一挑眉,“督主,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迎着景衡询问的目光,时俞轻哼开口:“你的银子不都已经是朕的了吗,难道不给你这人参,你就要厚颜无耻背信弃义人神共愤的反悔?” 景衡:“……” “罢了。”景衡无奈摇头,“是微臣失言,微臣可不敢。” 他若是敢反悔,聂时俞还不得直接和他一刀两断! “皇上,督主,太后娘娘又来了,正在门外发怒,说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小夏子的禀报声自殿外响起。 时俞和景衡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明白,这种时候林太后绝不可能坐的住。 抛开探听消息这一点不提,单单是女儿身是否彻底暴露这件事,就足够让林太后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而他们要的,也只是拦她一两次做做样子也就可以了,毕竟对方是太后,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一直拦下去。 很快,林太后便被请了进来,时俞让小夏子收好了所有的药材,“虚弱”的躺回了床榻之上,而景衡则是离开了寝殿,只留下林怀瑾和被唤过来的秋霜。 林太后进入殿内,看着榻上的时俞,又看了看一旁的林怀瑾,拧紧了眉头。 “母后……”时俞气若游丝般地唤了一声。 林太后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怀瑾身上,“你先退下。” 后者看向时俞,见到时俞点头,这才拱手退了下去。 而林怀瑾的身影刚一消失,林太后就迫不及待地对着时俞开口:“你的女子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时俞虚弱的说了声是,林太后瞬间面如死灰。 “该死!那景衡那边为何不发难,他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 “咳咳,母后误会了。”时俞有气无力道,“这件事情,林怀瑾瞒住了,景督主目前还并不知情。” “怎么可能!”林太后并不相信这话,“林怀瑾凭什么帮忙隐瞒,还有景衡,他是那般好糊弄的?” “景督主当然不好糊弄,不过当时事发突然,景督主并不在场,等他赶到之时,儿臣已经强撑着和林怀瑾谈妥,让他隐瞒脉象。咳咳……”时俞又咳嗽了几声,“否则,恐怕儿臣和母后,现在早就已经被处死了。” “当真?”林太后心头依旧有些怀疑,余光暗暗扫了一眼秋霜,见到她悄悄点头之后,心里面才暂时松了口气。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时俞,林太后这才皱眉询问起了时俞的状况。 “呵。”时俞苦笑了一声,“儿臣中了毒针,虽然命大,没有立刻毙命,但是这毒也已经侵入了心脉,只怕是……命不久矣。” “怎么会这样!”林太后趁着时俞不注意,扭头恨恨的看了一眼秋霜。 她是让秋霜除掉聂昭易,可怎么也没想到结果却是这般。 时俞一脸悲戚,“母后,若是儿臣真的死了,你一定要让人将儿臣快速下葬,以免身份被揭穿,影响母后。” 林太后愣了愣,心头久违的升起一抹母子之情,“俞儿,你别说傻话……” 时俞打断了林太后,“母后,儿臣还有一事,恐怕要麻烦母后……” “你说。”林太后立刻开口。 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时俞眼泛泪光,“儿臣许诺了林怀瑾黄金万两,换他隐瞒儿臣的女儿身,可是儿臣没钱,这万两黄金,就有劳母后兑现了!” 第160章:传信说朕危在旦夕 看到秋霜摇头表示不知,时俞倒也没有怀疑。 林太后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知情这一点,她是相信的。 虽然是兄妹,可是林太后和林政宏之间也没有全然的信任对方,彼此都有隐瞒,也属正常。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林政宏居然还牵扯到了黎长清以及聂执瑄的事情之中。 之前几次交锋,对方虽然各种算计,但次次吃亏,以至于她并没有太将林政宏放在心上。 可现在想来,的确是她大意了。 毕竟混迹朝堂多年,又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林政宏怎么可能没有几分手腕。 至少能够瞒住此事,暗中联络黎长清,已然是不简单了。 “皇上,奴婢知道自己欺瞒皇上犯下大错,不敢奢求皇上的原谅。奴婢只是想知道,奴婢的孩子他真的……” 后面的话秋霜没有说完,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此刻又重新翻出了恐惧,但眼底依旧透着一分期望。 期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骗自己,她的儿子还活的好好的。 时俞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被抓了现行,就算你不交代一切,我们也能猜出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所以督主没有必要撒谎骗你,而且就算要撒谎,倒不如说那个孩子如今在我们手中。” 时俞的话,像是一根针,一下子戳破了秋霜心底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儿希望。 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灵魂,老迈了许多。 时俞心头涌上一抹不忍,但也明白,事实无法改变。 “朕会带你回宫,你可以亲自问一问母后。” “条件呢?”秋霜抬起头,看向时俞,虚弱无力的开口,“皇上应该有条件吧。” 时俞点了点头,“条件便是你传信回去,就说躲藏在暗处,用毒针刺杀聂昭易之时,朕不幸中招,如今危在旦夕。” 单凭秋霜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证明林政宏和黎长清勾结,蓄意破坏赈灾,意图杀害皇子。 倒不如诈上一诈,她倒是想看看,自己危在旦夕的消息若是传了回去,林政宏那边会做些什么。 而由秋霜传信,林家那边才能更加相信。 秋霜苦笑了一声,“皇上,奴婢已经不想活了,您又为什么觉得,奴婢会帮您传信呢。” 时俞凝视着秋霜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霜姑姑,你还不想死。” 如果说刚才,她笃定秋霜不会做傻事,是因为她还对自己孩子活着这件事情抱有一丝期待。 那么现在,她秋霜眼底的求生欲,大概就是为了去质问林太后,讨一个真相和公平。 四目相对,良久之后,秋霜终于咬牙点头,“好,奴婢传信!” 半夜时分,时俞在府衙遇刺受伤的消息传开了。 原本庆功宴上,时俞和景衡都没有露面,而且还传话让宴会照旧,蔡森就已经觉得心头不安,担心是不是惹恼了皇上和督主,他们借机敲打自己。 现在又听说这消息,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仪态,几乎是冲到了时俞房间外面。 结果自然是被拦了下来,不过看着景衡虽然满脸担忧,但是并无责怪的意思,他心头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日,时俞更是一直没有露面,对外宣布的消息是,皇上受了伤,需要静养。 两天过后,又以泉州缺少药材,需要回宫为由,时俞一行人出发返回皇城。 只不过离开一事,也是悄悄安排,等蔡森得到消息之时,时俞已经在马车之中。 “一直未曾露面的事情传回皇城,再加上秋霜这边送出去的消息,应该够让林政宏相信,朕的确情况不妙,危在旦夕了。”时俞懒洋洋的靠在软垫上,吃着橘子开口。 景衡眸光宠溺的看着时俞,“微臣已经传信回去,调动人手监视一众大臣府邸,再故意泄露一些消息,让林政宏知晓。” “这样一来,就真的有山雨欲来,风云突变那味了。”时俞笑着开口,想了想又说道,“督主,你说如果朕真的出事了,朝堂上下,有几个人能发自内心的关心朕的安危?” 对于朝臣们而言,自己这个傀儡皇帝是死是活,除了影响朝局之外,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皇上在意这个?”景衡看着时俞,眼底多了一分期待。 他倒是希望,聂时俞能够在意这件事。 只不过,时俞却摇了摇头。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如何想和朕关系不大,而且……” 时俞笑了一声,眉眼慵懒又通透。 “抛开影响朝政这一点,朕的生死对他们来说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 眉头微抬,划过一抹暗色,景衡开口道:“微臣倒觉得未必,朝臣们对皇上的认可,可能远比皇上想象的要多。” 时俞愣了愣,看着景衡认真地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督主,这话放你自己身上或许还行,放朕身上可当真是不适合。” 毕竟抛开宦官干政这一点,景衡在处理政务上的确十分出色,至于自己,不过是个批阅奏折都嫌字数多的废柴罢了。 景衡没有反驳,只是看了时俞好一会儿之后,轻笑着说了句拭目以待。 时俞也没有再纠结此事,接下来返回皇城的一路上,她行动颇为谨慎,就算偶尔在旁人面前露面,也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抵达皇城之时,刚好是正午时分,马车一路行进,直接到了皇宫门口。 提前收到消息的朝臣们,已经等在了宫门处。 看到马车抵达,好些朝臣连忙上前。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 隔着帘子,景衡开口道:“都退下,不许打扰。” 可是朝臣们却并未立刻听令退下。 “督主,我等斗胆,想要见一见皇上。” 景衡挑眉,面上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冷沉了起来,“皇上身体不适,岂容你们打扰。” 冷冽不满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出,不少朝臣打了个寒颤。 可是,还是有一些人没有放弃。 “督主恕罪,若是不能见到皇上,我等实在无法安心。” 景衡侧目看向时俞。 后者早就做好了准备,掀开一角车帘,露出装扮后惨白虚弱的一张脸。 时俞本以为朝臣们坚持见一面,是想确认自己的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可却没想到,掀开帘子后,对上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担忧目光…… 第159章:皇上和督主这分明是在调情啊 聂昭易一怔,“什么实情?” 时俞懒懒地挑了一下眉头,“你大可以放心,赈灾银已经抵达了邕州,而朕也并没有延误赈灾一事。” “这怎么可能!”聂昭易心头咯噔一声,陡然反应过来,“难道说私底下还有一支赈灾队伍?” 时俞点头,“没错,而且接到传信,他们已经抵达邕州,开始赈灾了。” 一开始她的确是打算让聂昭易负责赈灾一事,可后来生出疑心,她便担忧路上会出波折。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断然不能用灾民的性命冒险。可是就算那个时候再改换赈灾人选,路上也未必不会出意外。 所以,她便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聂昭易作为幌子,同时另外派出一支赈灾队伍,暗中赶赴邕州。 聂昭易满心疑惑,“这个办法虽然好,可是朝堂上下谁能负责此事,而且押送赈灾银的队伍,很难掩盖行踪,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的确会被注意,可是若有队伍恰好要离开皇城,而且也要前往邕州方向呢。”景衡悠悠开口。 聂昭易紧皱眉头,心头飞快的思索着最近离开皇城的队伍。 “难道是……罗遇罗将军!” 见到时俞点头,聂昭易恍然大悟。 罗遇原本是皇城驻军的将领,调动后成了一州将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要去的地方就是林州。 而此次赴任,举家搬迁,就算运了不少行李,也不会惹人怀疑,再加上还有士兵护送,的确可以趁机押送赈灾银。 算算时间,对方提前结束了休假,出发赴任的时间和自己离开的时间,几乎相同。 “不仅有罗遇,在你们离开之后,朕告知了皇叔此事,所以他也暗中赶往,负责此次赈灾事宜。”时俞开口道。 对于罗遇,她不算太了解,可是有聂明宇在,她相信这件事情绝不会出岔子。 聂昭易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说着,他又想起一事。 “可是多出来的一份赈灾银又是什么时候筹措的?” 户部筹措此次赈灾的银两,已经不容易了,短期内筹措两份,只怕不大可能。 “那就要感谢有钱到令人嫉妒的景督主了。”时俞侧目瞥了某人一眼,幽幽开口,“随随便便就先垫付了足够支撑二十日的赈灾银,贫穷如朕,简直无法想象。” 一开始,她找到景衡,希望对方能够出面,暗中让户部悄悄筹措一笔银子。 可没想到,景衡大手一挥,直接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拨出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支撑二十日的赈灾,保证灾民们能等到后续的赈灾银。 迎着时俞那酸气满满又仇富的目光,景衡心头好笑。 “皇上莫不是忘了,那些钱现在都已经成了皇上的,微臣如今可是身无分文。” 一旁的聂昭易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你被抄家了?” 语气间隐约还带着兴奋,让回廊之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景衡目光幽幽落在聂昭易的身上,这语气…… 算了,是小舅子,不能一掌拍死! 时俞同样看着聂昭易,心头无奈,聂昭易怎么想的,抄景衡的家,她敢吗她! 而作为除了当事人外,唯一的知情人追云,默默投给了聂昭易一个同情的目光。 哪里是什么抄家,督主和皇上这分明是在……调情啊! 刚才虽然躲过了暗器,可是聂昭易还是牵动了伤口,在时俞的吩咐下,小夏子推着他去找林怀瑾了。 而另一边,秋霜也终于愿意开口,只不过却表示,要和时俞单独说。 景衡和追云留在原地,看着时俞走进了房间之中。 “督主,真的不用跟过去吗?”追云有些不放心。 景衡摇头,“不用,这般境地,她不会对皇上出手。” 追云叹了口气,“督主,皇上心里面应该也不好受吧。” 毕竟是从小陪在身边的嬷嬷,结果却被背叛,换作是谁都会失望的。 景衡沉默了片刻,“我反而有些害怕,她不难受。” 追云不解,“您这话的意思是?” 景衡没有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房间。 有时候,他觉得聂时俞似乎对所有人都没有期待。 明明身处他们之间,可是却又仿佛游离在众人之外。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不会因为聂昭易的算计而愤怒,也不会因为秋霜的背叛而寒心。 就好像只是个过客,偶然经历这一遭,但她的心中,藏着另一番天地。 而那番天地,他根本还未曾触及过…… “督主,下雪了。”追云的声音,将景衡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扭头看去,回廊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坠下,将整个暗夜笼罩的越发静谧。 景衡静静地瞧着,突然笑了一声,“今年的除夕是不是快了?” 追云点头,“回督主,下个月月底就是除夕。” “是吗,真好。” 这将是他第一个和聂时俞一起过的除夕。 今年的除夕,不再只是他一个人了。 …… 房间之中,冷静下来的秋霜交代了一切。 她的确是奉了林太后的命令,伪造信件,让聂昭易改道藏翠山。 而真正和黎长清有联系的人,是林政宏。 眼见着时俞对聂昭易越发信任,林家和林太后都担心,聂昭易会重新进入朝堂,甚至开始为时俞所用,这样一来,时俞将越发不再需要倚仗林家。 所以这一次,林政宏想要借着黎长清的手,扰乱赈灾,同时除掉聂昭易。 时俞挑眉,“林家和聂执瑄的人有所勾结,于母后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靠不住,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聂执瑄身上? “太后娘娘一开始也不知道林家和二皇子的人有联系,是因为此次赈灾,才从林尚书口中得知。奴婢听太后娘娘的意思,林尚书和黎长清合作,只是想要利用对方得些好处。至于太后娘娘……” 秋霜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已经无用的暗器,“她要借着这次机会,彻底除掉五皇子,好让皇上得不到其他倚仗。这暗器也是她让人给奴婢准备的,作为后手。” 时俞心头思忖,“那你是否知道,林政宏和黎长清是如何联系上的,他们的合作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158章:督主,还是告诉他实情算了 “自然没有!”秋霜立刻摇头,“太后娘娘身在后宫之中,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更何况和二皇子勾结。” “那就是林家了。”时俞笑了一声,“看来母后早就知道林家和聂执瑄,又或者说,和黎长清有所联系,这一次不管是她,还是林家,亦或者是黎长清,都想要借此机会除掉五皇子。” 聂昭易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秋霜。 后者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如今再沉默已经没了意义。”时俞提醒道。 可秋霜依旧只是摇头,“奴婢不能说。”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地景衡开口了。 “是为了你悄悄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秋霜猛地一颤,惊恐地看向景衡,“你怎么会知道?” 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慌忙想要改口,可是却在对上景衡的目光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的孩子他现在难道在你们手……” “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秋霜面色瞬间惨白,反应过来之后,猛地直起身子开口,“不,这不可能!我儿子活的好好的,他……” “你出宫之后见过你的儿子吗?”景衡打断了秋霜。 秋霜愣愣地摇头,又急忙道:“可那是因为,太后娘娘担心我脱离掌控,泄露秘密,所以才不许我离开皇城!” “那在你出宫之前,林太后是否答应过你,让你去见一见你的儿子?”景衡再次开口。 秋霜再次愣住了,之前架不住皇上的百般哀求,太后娘娘答应了放她出宫。 不过私底下已然约好,这些只是明面上做场戏罢了,她也明白知道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辈子都只能活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当时,太后娘娘的确答应了,在她出宫之后,可以去见一面自己的儿子。 自从生下那个孩子后,她拢共见了他三次,想到能够再次见面,欢欣雀跃不已,可是还没来得及见面,就被太后娘娘的人关了起来。 当时她以为,太后娘娘终究不放心让她离开,难道说…… 迎着秋霜惊恐的目光,景衡继续说道:“就在你离宫之时,那孩子失足坠井而死。因为事发突然,林太后也只能出尔反尔,不让你去见他。” 自从得知聂时俞是女子后,他便下令追云,将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仔仔细细的调查了一遍。 不得不说,秋霜这件事情林太后遮掩的极好,十分隐秘。 若不是查到秋霜曾经有三次出宫探亲的记录,而在第三次出宫前,她的家人已经都去世了的话,也未必能察觉异常,查到私生子这点。 但就算如此,这件事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直到今日,才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 秋霜还是不愿意相信,拼命的摇着头,可是刚刚挺直的脊背,却已然塌了下去。 “都说母子连心,霜姑姑的心里面,或许也有预感吧。” 时俞的话,看似只是轻声感慨,可是却如同一阵凛凛寒风,吹得秋霜整颗心都缩在了一起。 她陡然想起,前不久她悄悄去见林太后,她提出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时,对方和颜悦色,劝慰自己的模样。 往年里面,提到这话题,林太后多是烦躁和不悦,觉得她出宫会惹麻烦,似乎第一次这般温和。 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怀疑和恐慌的巨浪扑面而来,一下子让人招架不住。 秋霜不断的在心头思索着各种可能,回忆着各种细节,想要找到自家儿子还好好活着的证据,可每记起一点,心头的害怕便会多上一分。 时俞皱眉看着秋霜这模样,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 “霜姑姑先自己想一想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说着,时俞看了景衡一眼,二人离开了房间。 小夏子替聂昭易推着轮椅,和追云一起也走了出来。 稍远一些的回廊之上,时俞停下脚步,就在她扭头回望之时,房间之中隐约传出了害怕的痛哭之声。 “皇上,秋霜姑姑不会想不开吧,万一她要是自杀的话……”小夏子没把话说完。 “不会的。”时俞摇头,“就算她现在再痛苦,再害怕,可没有亲自求证过这件事情,心里终究还是存着一分期待。” 只要还有这一分期待在,秋霜便不会做傻事。 时俞侧目看向景衡,“还有一件事情……” “皇上是想知道,秋霜生下孩子一事,是否也在林太后的计划之中?”景衡接过时俞的话开口。 后者点了点头。 她是今日定下计划之后,才从景衡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按照景衡所说,就在原主聂时俞出生之后不久,秋霜和一个侍卫生了情,后来更是珠胎暗结。 在林太后的遮掩庇护之下,秋霜成功生下了孩子,而这也成了林太后威胁秋霜的最好筹码。 仔细想想,她实在是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林太后的手笔。 “毕竟过去多年,想要查清楚还需要花一些时间。不过……” 景衡看着房间,继续开口。 “一个寻常侍卫能多次进入后宫,和宫女生情,私下相会,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泄露消息。哪怕一开始不是林太后授意,但后来定然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就算林太后再谨慎,想要隐瞒性别,将一个公主彻底变成皇子,其中的麻烦可想而知。 秋霜作为贴身宫女,必然给林太后带来了极大的助力。那个时候,林太后的身边缺不了她,拿捏住把柄,才能更加放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秋霜姑姑也挺可怜的。” 小夏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说完,注意到聂昭易皱眉不悦的目光之时,脸上的表情又忍不住一僵。 “五皇子,奴才只是就事论事,至于她差点害死您这件事,当然是大错特错!” 聂昭易摇了摇头,“这个可以暂且不提,不过……” 目光落在时俞身上,聂昭易眉头皱得更紧。 “皇兄从一开始就疑心这次赈灾会出问题,虽然选择将计就计,试探出了暗藏在你身边之人,可是臣弟斗胆,以延误赈灾为代价,真的值得吗?” 赈灾一事,素来刻不容缓,每多耽搁一日,便可能有灾民死去,这样的方式岂不是置灾民的安慰于不顾? “五皇子这是在指责皇上?”景衡冷声开口。 聂昭易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他的想法。 回廊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陷入一片僵持。 看着聂昭易越发难看的脸色,时俞忍不住笑了一声。 “督主,还是告诉他实情算了,万一牙咬碎了,还得花钱装假的呢。” 第1章:你想死干嘛给朕刨坑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时俞正美滋滋地数着银行卡余额上的零,一声锣响突然在她耳边炸开,惊得她猛然睁眼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入目,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寝殿,而旁边的太监小夏子,正拿着惊醒美梦的“作案工具”,露出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皇上,您终于醒了,再晚点早朝又要迟到了!” 痛失银行卡,富婆梦碎的时俞,扫了一眼明显还没天亮的窗外,咬牙看着小夏子,“你做个人吧,这个点村头的狗都还在睡着呢!” 小夏子默默把铜锣藏到了身后,“皇上,这是督主的意思,而且督主说了,若是您今日早朝再迟到的话,就自行去太庙跪经。” 时俞心头无语,“别说去太庙跪经了,就是去皇陵看坟,只怕也比当这劳什子的皇帝强,好歹不用早起。” 为了实现三十岁前早日退休养老的朴素愿望,她勤勤恳恳工作,以最快速度升职加薪,一跃成为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 眼见着富婆身份触手可及,可就在三天前,二十五岁生日当天,她却意外猝死,再一睁眼就成了天晋国的傀儡皇帝聂时俞。 更惨的是,聂时俞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子,只因为当年母妃争宠,才成了女扮男装的四皇子。 本来原主资质平平,性格懦弱,十分不起眼。 可谁知两年前,先帝突然驾崩,因为没有立太子,也没有留下传位诏书,几方势力疯狂争夺皇位。 小夏子口中的督主景衡,虽然是宦官,但那时已经权倾朝野,轻而易举便能决定谁登上皇位。可他却作壁上观,看戏般任由几方势力争夺。 然后在几方斗的如同乌眼鸡时,景衡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将小透明聂时俞提溜上了皇位。 再随便一挥手,斗的最狠也是胜算最大的二皇子,就以手足相残的名义,被安排着流放三千里吃糠咽菜去了。 自那之后,朝堂之上虽然还有其他势力伺机而动,可是心底却都跟明镜一般,知道不是景衡的对手。 至于聂时俞,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而且头顶还悬着一把女扮男装的大刀。 “皇上,再不去真的来不及了!”小夏子紧张的提醒声,打断了时俞的思绪。 皇上这几天是怎么了,不仅昨日早朝睡过头,而且现在竟然还敢这么说话,若是让督主知道的话…… 小夏子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细想。 时俞回过神,怀揣着比鬼还大的怨气,掀被起身下床。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她睡觉时没有解开束胸,套上龙袍,简单洗漱过后便出了寝殿。 天晋国的早朝卯时开始,时俞踩着点,准时踏进了宣德殿。 一进去,就看到了龙椅斜左侧,正慵懒坐在太师椅上的景衡。 一张脸绝美惑人,五官无可挑剔,虽然是宦官,可是周身没有丝毫的阴柔阴郁之气,反而如同百年清流,钟鸣鼎食间走出的世家公子。 风神轩举,郎艳独绝。 但只要再看上一眼便能发现,比起容貌更为显眼的,是景衡周身透出的那股子令人胆颤的威压,须臾之间便扩散到大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漫不经心却又不容置喙地告诉所有人,此处是他的地盘! 太师椅上,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也打量了她一眼,一双凤眸里透出几分微凉玩味。 “皇上倒是准时。” 一句话,吓得跟在时俞身后的小夏子忍不住抖了抖,要知道往日里面可都是皇上早到候着督主大人的! 时俞一挑眉,果断选择忽略了扑面而来的威慑感,“多谢督主夸奖,到的如此准时,朕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棒了!” 说完,没有理睬小夏子和朝臣们那复杂的目光,时俞直接走到了龙椅上坐下。 刨除洗漱和路上的时间,她至少四点半就被喊起来了,就算景衡的势力再吓人,可她又没迟到,实在没心情唯唯诺诺装孙子。 宣德殿内,朝臣们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开口,都在等着景衡的反应。 直到后者勾唇,懒懒说了句早朝开始,不少人才松了口气,纷纷下跪行礼。 待众人起身后,看着下面排列整齐的一个个脑袋瓜子,时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诸位爱卿,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今日早朝就……” “皇上,臣有本奏!”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时俞的话,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朝臣走了出来。 时俞看着对方,从原主残存的记忆里找出了对方的身份。 御史苏程,刚升上来不久的言官。 “苏御史有何事?” 苏程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恨恨地瞪了一眼景衡。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冒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苏程就大义凛然地开口。 “皇上,微臣要状告景督主,身为宦官,染指政务,祸乱朝堂!”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朝臣们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宣德殿瞬间落针可闻。 时俞暗暗看了一眼景衡,对方依旧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似乎苏程状告之人和他毫无关系。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人对景衡把控朝堂十分不满,可是却鲜少有人敢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当着景衡的面。 收回目光,时俞笑着开口:“苏爱卿说笑了,督主这是……关心朝政,辅佐朝纲。” 说完,她冲着苏程皱了皱眉,示意对方就此打住。 可苏程并没有领会到时俞的暗示,又往前几步,越发耿直地说道。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被景衡蒙蔽,奸臣当道,浮云翳日,此等宦官,绝不可以……” “够了,苏爱卿切莫再胡言乱语。” 再说下去,只怕她今日就要替对方点蜡默哀了。 不过,原主十六岁登基,两年下来,已经不负众望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软柿子! 这一点朝堂上下人尽皆知,这个苏程到底是怎么混到如今的位置的,纳谏前能不能做点背景调查? 看着打断自己谏言,还一脸无语之色的帝王,苏程心头生出一股子愤怒,一扯衣摆直接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立志一生直言,九死不悔,微臣相信,身为帝王您也定然不愿看到此等奸佞祸乱朝纲!” 此等奸佞,祸乱朝纲几个字,被苏程说的格外洪亮。 整个宣德殿的气氛,也在这一刻彻底陷入死寂。 而景衡也终于开口了。 “此等奸佞,祸乱朝纲?” 一声低笑,若月中弦歌,他饶有兴致的侧目看着时俞。 “皇上觉得呢?” 瞬间,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时俞。 后者嘴角一抽,“督主想听实话吗?” 景衡看着面前人的眼睛,极好看的一双眸子,少了平时的胆怯和恐慌,倒是一下子灵动起来。 “微臣洗耳恭听。”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吓唬吓唬这小皇帝罢了,可是现在他倒是真的想听一听,聂时俞会怎么回答了。 时俞重新看向苏程,敛眉凝神,片刻后十分认真地开口。 “朕觉得,毕竟君臣一场,苏爱卿未免太不厚道。你自己想要早日入土为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捎带手,把朕的坑也给一起刨了呢!” 第2章:跪几天庆祝庆祝 “咳,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起,刚才聚精会神等着时俞回答的朝臣们,不少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皇上这话的意思翻译过来不就是:你自己找死就算了,别拉上朕啊! 景衡笑了,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可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暗芒。聂时俞的胆子,似乎大不了不少。 而“不厚道”的苏程回过神后,一张脸气得通红,“皇上,您怎可屈服于一个太监的淫威!” 太监二字,让刚才还在咳嗽的朝臣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也不敢再发出声音。 时俞更是彻底无奈了,这个苏程是生怕他自己死的太痛快? 正欲装模作样的开口斥责几句,好完成傀儡皇帝的本职工作,可余光扫到景衡脸上的表情,时俞愣了愣。 玩味又不屑,仿佛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群蝼蚁。 似乎不管是苏程的话,还是自己的态度,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这般神色看的时俞心头陡然不痛快起来,眸光一转严肃开口:“苏爱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龙椅上的帝王,往日里总是怯弱低垂的眉眼,此刻清冽一片,恍然间透出几分高位者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屏息凝神。 “正所谓君子坦荡守节,待人以礼,所以……咱们可不能歧视太监啊!” 说完,时俞还不忘乖巧地看向景衡。 “督主放心,朕一心维护您,绝不会让别人戳您的痛处!” 她倒是想看看,景衡还能不能那么淡定地高高在上! 看着自以为在他痛处上蹦哒,还要得了便宜卖乖的时俞,景衡勾唇从容开口:“那就多谢皇上了。” 看来,对方的胆子变大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时俞后背一凉,下意识皱了皱眉。 是她的错觉吗,对方好像不仅不在乎,而且眼底的玩味和揶揄感似乎更浓了。 在时俞怔愣之时,苏程一张脸已然铁青。 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直言纳谏,结果皇上却仿佛只是当作玩笑。 作为一个以纳谏而死为平生志向的言官,他心一横牙一咬,“奸佞当道,社稷危矣,皇上却置若罔闻,臣唯有以死明志!” 说完,慷慨激昂地冲向了一旁的柱子。 砰的一声,苏程脑袋撞在了柱子上。 时俞猛地一颤,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浑身血液在此刻凝固,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然而下一刻…… 苏程好端端地爬了起来,脑袋连皮都没蹭破一块,反而是柱子上的龙纹装饰被撞出了一个大坑。 “额……”时俞愣住了。 不仅是时俞,还有许多的朝臣们,也都纷纷见鬼一般的呆愣在原地。 只剩下两个和苏程关系好的官员,一边连忙上前拉住想要二次撞柱的苏程,一边无奈解释道。 “皇上您放心,苏大人他的脑袋……比较坚固,应该不会有事。” 时俞:“……”头铁的言官! 时俞表情复杂地看了看那柱子,又看了看正因死谏失败悲愤着的苏程,终于叹了口气。 “苏爱卿……” 语气敬重,和刚才的敷衍玩笑判若两人。 不少人心头暗自思量,看来虽然苏大人没事,可皇上还是被他这大无畏的纳谏精神给触动了,也是,毕竟都已经以死明…… “柱子的维修费就从你日后的俸禄里面扣吧。”时俞开口道。 正心生感慨的朝臣们:“……” 正想再撞一次的苏程:“……” 朝堂之上,再次鸦雀无声。 唯有景衡悠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日后的俸禄,呵,聂时俞倒是找到了个让对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一场早朝闹剧,最终在朝臣们怀疑人生的气氛中结束了,苏程也被交好的官员拉了下去。 宫道之上,时俞步子迈的飞快。 她已经想过了,虽然刚才早朝之上景衡没什么反应,但不能排除对方是不愿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才装作不急不恼。 现在散了朝,保不齐就要来打击报复。 时俞脚下生风,可就在她已经看到了寝殿大门之时,还是被人拦住了,“请”到了御花园。 景衡正站在湖边喂鱼,长身鹤立,闲适非常,和刚刚“脚下生风”完,还跑出了汗的时俞形成了鲜明对比。 “督主,刚才朕……” “皇上觉得今日天气如何?”景衡笑着开口,俨然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时俞愣了愣,来的路上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大不了就求个饶,反正总不至于因为一句太监弄死自己。 可是现在……对方的神色实在太过温和,难道自己想多了,景衡没打算追究? 时俞抬头看了看天,“还不错,晴空万里。” “那皇上去太庙跪上两日,庆祝庆祝。” 时俞嘴角一僵,“真是难为督主了,找了这么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理由!” 不过,去太庙岂不是意味着不用早起上朝了? 时俞顿时心头暗喜。 景衡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按照规矩,五日休沐一次,接下来两天不必上早朝,所以皇上不必担心……缺席早朝。” 时俞:“……” 景衡发话,谁也不敢怠慢,很快就有人收拾好了东西,又将时俞“请”去了太庙。 看着时俞离开的背影,景衡身侧的侍卫追云皱了皱眉头,“主子,属下觉得皇上似乎不害怕去太庙了。” 虽不知什么缘故,但之前被罚去太庙时,皇上明明害怕极了,前段时间回来后,还生了一场大病,拖延了数日才好。 “何止不害怕,若非休沐日,只怕他要高兴的很。”景衡眼底泛出一丝疑惑,为何几天之内会突然性情大变,简直和以往判若两人。 “高兴?”追云仔细回想了一下时俞刚才的反应,“似乎还真是。” 景衡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尽数抛进湖中,看着扎堆争抢的鱼儿,眸光之中却兴致缺缺。 果然,鱼群争食还是没有几方相争有意思。 “既然皇上如此高兴,那便去给聂昭易那边递点消息,想来他自会多派几个人过去,再替皇上助助兴!” 第3章:卖去男风馆换点钱给朕花 太庙,庄严肃穆的正殿之中。 时俞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小夏子,你赶紧翻翻,肉要烤焦了!”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十分熟练的给自己面前的烤串撒上辣椒粉。 旁边的小夏子吓得双腿发软,欲哭无泪,“皇,皇上,都烤了这么多了,够了吧。” “这才哪到哪儿,当然是要把这些全烤完了。”时俞目光示意了一下一旁还剩下大半的食材。 “可,可是,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烤肉,要是传出去了,皇上您肯定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何止戳脊梁骨啊,唾沫星子都能把皇上给淹死! “脊梁骨?”时俞挑眉,手中放肉串的动作不停,“你误会了,朕没那玩意儿。” 一个傀儡皇帝,脊梁骨那可是奢侈品,就算有,也不是能挂在嘴边的。 小夏子:“……” “可是皇上……” “好了,好不容易暂时不用见到景衡,朕还不能放松放松吗,就算待会儿真的有列祖列宗从灵位里面钻出来,那打的也是朕这个不孝子,你怕什么。” 时俞打断了小夏子,面前的炭火映的她眸光发亮。 只是,虽然列祖列宗不会钻出来,但是保不齐会来点什么别的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大殿上方便传来一阵轻微的瓦砾声。 下一刻,四名黑衣人自窗口一跃而入,进了殿内。 “刺,刺客!”小夏子尖声大叫,“有刺客,快……” “别喊了。”时俞拿起一个肉串塞进了他嘴里,“这儿可是太庙,真有人在乎朕安危的话,能让他们进这殿内吗。” 小夏子浑身一颤,难道是督主要除掉皇上?那……只能等死了! “快吃吧。”时俞一边拿起肉串吃着,一边继续撒着调料,有商有量的对着刺客开口,“你们稍等一会儿,朕要做个饱死鬼。” 皇上竟然在太庙里面烤肉? 这画面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黑衣人们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 等到领头的一个回过神来,立刻提剑朝着时俞刺了过来。 “皇上!”小夏子忍不住惊恐大喊。 时俞不躲不避,就在对方即将近身的那一刻,突然将手中的调料撒了出去。 白色粉末洒出,黑衣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剩下的三个人连忙屏住呼吸,避开了剩余的粉末,可是却还是手脚发软,接连倒了下去。 “皇上,这是……”小夏子看得目瞪口呆。 “朕稍微做了点准备。”时俞将那罐调料放下,“这里面从一开始装着的就是迷药。” 在冲黑衣人撒出之前,她还撒在了炭火上面,所以他们躲开后来的粉末也没用。 “皇上,那为何您和奴才没事?” “解药撒在了你刚才吃的肉串上。” 这些是她在原主的床底下发现的,不少瓶瓶罐罐,迷药,解药,金疮药,都标的清清楚楚。 大概是提心吊胆这么多年,习惯性做出的准备。 出发来太庙的时候,她悄悄带上了两瓶。 小夏子恍然大悟,但随即又不解的问道:“皇上,可您怎么知道会有刺客呢?” “直觉。”时俞没有多说。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除了景衡这个可怕存在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让原主觉得提心吊胆。 五皇子聂昭易! 其实在天晋的一众皇子间,聂昭易是最出彩的一个,只是因为母妃是北渊国公主,身上有一半别国血统,所以一开始就无继承皇位的可能。 但他并非没有野心和图谋,原主成了傀儡皇帝后,他虽然不上朝,但是暗中谋划应该从未停止过。 对原主嫌弃非常,也没有什么手足之情,甚至之前也曾派人动过手,只是被景衡的人拦下了。 至于这一次…… 时俞看着倒地的黑衣人,景衡应该只是想要教训教训自己,若真到了生死攸关时刻,暗处的人十有八九还是会出手。 毕竟放眼如今的皇城,一旦自己死了,哪怕聂昭易有别国血统,也会成为许多人的第一选择。 时俞敛下思绪,迷药散尽时,太庙的守卫也正好进来。 “末将等守卫不力,请皇上恕罪!”领头的将领单膝跪地,不痛不痒的请着罪。 “无妨,几个刺客而已,虽然他们在诸位的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但朕还不放在眼里。”时俞笑着开口。 将领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对着身后的侍卫开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刺客带下去。” “等等!”时俞叫住了他们,“带下去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启禀皇上,自然是杀了。” 时俞扯下离得最近的刺客的面巾,“长得还不错,直接杀了未免太浪费。” 将领愣了愣,“那皇上想要如何处置?” 这些人可是刺客,长相好坏这算是什么关注点? 时俞想了想,摩挲着下巴挑眉道:“卖去男风馆吧,刚好给朕换点银子花花!” 在场众人:“……” 虽然心头万分无语,可是对方毕竟是皇上,那将领也只能领命行事。 在侍卫将人拖走之时,时俞还特地强调不许中饱私囊,卖完的钱要一分不少的给她送过来,廉洁奉公从他们做起! 而等到侍卫们离开过后,小夏子终于从皇上卖刺客换钱这件事里回过神来。 “皇上,那咱们还继续烤肉吗?” “当然!”时俞收起了迷药,将已经两个的烤串挪到一边,又新添了些炭火和食材。 烤着烤着,突然神色格外认真地抬头,“小夏子。” “皇上,怎么了?”小夏子心头一紧,“是还有刺客吗?” “朕决定了,我们明天吃火锅!” 紧张的差点打算去叫人的小夏子:“???” 跟在皇上身边,真是命都要吓短好几年! 时俞收回目光,继续开始翻动肉串,同时慢悠悠地勾唇。 今夜还是要准备一下,毕竟说不定明天还有“客人”来呢! …… 皇宫,霁影轩。 景衡立在书房窗边,听着追云的禀报,不动如山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诧异。 “聂时俞自己解决了刺客?” “回主子,是的,而且根据禀报的消息来看,皇上早就准备了迷药。” “倒是还算机警。”景衡唇边溢出笑意,“那他是如何处置那些刺客的,当众处死,杀鸡儆猴?” 第4章:你尊敬的父皇正被你坐在屁股底下 “这……”追云表情复杂,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继续回话道,“皇上他下令将那些刺客卖进了男风馆,说是给他换点银子花花!” 景衡:“……” 脸上的表情僵住,愣了几秒钟后,景衡回过神来,随即一阵大笑。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聂时俞如此有趣。 “主子,皇上这性情变得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追云忍不住开口。 抓到的刺客不杀就算了,居然还卖进男风馆,这简直……荒唐! 景衡悠悠挑眉,一张脸因着刚才的笑越发潋滟惊鸿。 “这消息聂昭易知道了吗?” “咱们这边没有刻意隐瞒,想来应该已经知道了。”追云想了想,又补充道,“按照五皇子的性子,只怕会亲自去太庙试探一二。” “你说,如今的聂时俞对上聂昭易,谁能更胜一筹?”景衡饶有兴致地开口。 “虽说皇上性情大变,可想要在五皇子手底下讨到便宜,只怕没有什么可能。”追寻笃定开口。 “是吗?”景衡眼底泛出几分玩味,“我倒觉得,未必!” 翌日。 时俞这边刚刚架起小火锅,聂昭易便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了殿门口。 一身青色长袍,容貌俊美,和聂时俞有三四分相似,只不过他眉目更加冷峻,棱角分明。 虽然已经听说了聂时俞在太庙烤肉的消息,可现在亲眼看,聂昭易还是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荒唐!皇兄莫不是连基本的孝道都忘了,如此狂妄悖逆之行,真让臣弟大开眼界!” 听着这劈头盖脸的指责声,时俞继续往火锅里下菜,头都懒得抬,“那你跪下磕一个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 “既然朕让你大开眼界,你磕个头道个谢,难道不是基本礼数?”时俞抬眸看向他。 干干净净的眼眸,如同东风过境,冰雪消融后,透着盎然春色的原野,一眼望去,生机勃勃。 聂昭易第一次发现,聂时俞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虽然往日里面,他也知道聂时俞容貌生的不错,可对方多年来唯唯诺诺,没半点骨气。就像被剪下枝头的花,皱皱巴巴蜷缩在一起,令人瞧着就觉得不喜。 可是现在…… 看着微微挑眉,就差在脸上写着“还不跪吗”几个大字的聂时俞,聂昭易心头一恼。 现在更令人讨厌了! “皇兄这是彻底自我放弃,打算就做个傀儡皇帝,连最后一点名声也不顾了?” “五弟真爱说笑。”时俞收回目光,慢慢伸了个懒腰,“朕仁义礼智信拉满,简直能当选咱们天晋国的年度好人,哪里就名声差了。” 聂昭易噎了一下,“聂时俞,你当真是不要脸。” “微臣也觉得,皇上名声甚好。”悠然含笑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下一刻,景衡踏进了大殿,扫了一眼时俞面前的火锅。 “皇上可介意添双筷子?” “朕不敢介意。” 看到景衡,时俞并不意外。 一个废物皇帝突然能对付刺客了,聂昭易显然是来探虚实的。至于景衡,十有八九是来看热闹的。 今日时俞并没有让人准备桌椅,而是在矮几上放了火锅和食材,自己跪坐在蒲团之上。 虽然现在对面就空着一个灰色蒲团和一套碗筷,可她还是让小夏子重新拿了一个黑色的团垫,又新准备了一副碗筷。 “督主请坐。” 自景衡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聂昭易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现在看着如此妥帖的时俞,心底更是越发讥讽。 “皇兄对景督主倒是妥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门伺候景督主的奴才。” 时俞不急不恼,笑眯眯地看向站在那儿的景衡,“五弟,伺候景督主的奴才,一般似乎都是站着的。” 聂昭易冷哼,走上前便要在空出的那个蒲团上坐下,可是却被时俞拦下了。 “等等!”时俞皱眉,“朕让你坐了吗?” 那明晃晃的嫌弃,惹得聂昭易心头越发冷意丛生,“对待景督主,皇兄极尽谄媚,对待自家兄弟,倒是一下子刻薄小气起来了。” 说着,不顾阻拦直接坐在了那蒲团之上,还不忘给了她一个“坐了你又能奈我何”的眼神。 时俞静静地看着对方,片刻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今日过来有何事?” 聂昭易余光扫了一眼景衡,“皇兄怎么不问问,景督主过来有何事。” 他今日过来,原本只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想要来亲眼看看聂时俞是否真的性情大变。 至于现在…… 既然景衡也来了,若是此刻离开,倒显得他怕了一般! 时俞看了一眼正在悠哉涮肉的景衡,“很明显,他是来蹭饭和看热闹的。” 景衡将涮好了的肉片夹进碗中,“那敢问皇上,微臣今日能看到什么热闹?” 时俞真诚开口:“自然是朕为了报昨日的刺客之仇,设下鸿门宴,然后愚蠢的五皇子自投罗网,喜提血光之灾的热闹。”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直白,就连景衡都有些出乎意料。 聂昭易闻言,讥笑不止,“皇兄有何证据能证明,刺客是臣弟派过来的?更何况,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臣弟有血光之灾?” 聂昭易顿了一下,侧目看了一眼景衡。 “难道,是想趋炎献媚,求着某些人替你动手?” 时俞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奇怪地看着聂昭易,“你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反驳愚蠢的五皇子这一点,难道说你也知道这是事实?” 聂昭易:“……”这种打压人的废话,有什么好反驳的! 景衡笑了一声,赞同地点头,“皇上和微臣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聂昭易彻底黑了脸,“逞这种口舌之利有什么意思。” “笨嘴拙舌的输家,自然不会觉得有意思。”时俞一脸同情地看着对方,“不过以你的脑子,朕的快乐你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你……” 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开口。 “这儿是太庙,皇兄不守礼法孝道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如此厚颜无耻,你难道就不怕父皇的在天之灵因你而蒙羞吗?” 提到先皇,时俞脸色变了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聂昭易一脸嘲弄,“怎么,皇兄现在知道后悔了?” “不是。” 时俞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聂昭易。 “五弟,蒙不蒙羞可以另说,朕只是想告诉你……你尊敬的父皇正被你坐在屁股底下呢!” 第5章:记得找个太医瞧瞧屁股 “什么?”聂昭易彻底愣住了,下意识斥责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时俞好奇问道:“说真的,你坐着难道就不觉得硌屁股吗?” 刚才满心不爽,来不及细细感受的聂昭易,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真的……有点硬。 心头猛然一惊,他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掀开蒲团一看,下面赫然放着先皇的灵位。 “聂时俞,你简直疯了,你怎么敢!” 不仅是聂昭易,就连景衡都没有想到,聂时俞竟然会这么做。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转念间,景衡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护住聂时俞这一次!毕竟,他才刚觉得对方有点意思。 可就在看到时俞眼睛里的笑意和淡定时,景衡又突然觉得,或许不必自己出手。 “朕做什么了?”时俞满脸无辜,“朕不过是太过思念父皇,又觉得一个人吃火锅未免孤单,所以把父皇的灵位请下来陪陪朕罢了。” “那父皇的灵位又为何会在蒲团下面!”聂昭易厉声质问。 “对着灵位吃饭还是怪怪的,朕心里有些发毛,所以就拿蒲团遮了遮。不过朕可以对天发誓,这蒲团全新,根本无人用过,最多算是给灵位盖了个被。只是没想到,五弟竟然一屁股坐了上去。” 时俞边说边叹气,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如此大不敬,真是有违孝道,厚颜无耻,愧对列祖列宗啊!” 听着这如数奉还的话,聂昭易气的差点想要动手,“你根本就是故意设计陷害,你……” “五弟说话可要讲证据,朕刚才难道没有拦你吗,是你自己不听劝阻罢了。” “那你为何不说?” “朕还来不及开口,你就坐上去了,朕顾念着手足之情,本来是想要压下此事不提的。可没想到你却一口一句父皇,朕怕你再说下去,突然降道天雷劈死你。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就只能提醒你了。” 说着,时俞还不忘补充一句,“唉,朕当真是太爱护手足了。” 聂昭易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明知对方在胡言乱语,可是却又无法反驳。 最后,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忍住了一掌拍死时俞的冲动。 “聂时俞,你真是好样的!” 时俞也收了刚才的玩笑之色,“忤逆不孝,以下犯上,还直呼朕的名讳,若不打你个几百大板,只怕父皇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不过……” 眸光一转,时俞接着开口。 “但朕实在太仁慈了,心下不忍,就什么时候见血,什么时候停吧。” 毕竟,她都说了血光之灾,自然不能食言。 聂昭易几乎要被气笑了,狠狠地盯着时俞,似乎动手就在顷刻间。 感受到浓浓的怒火与杀气,时俞慢悠悠地夹了块肉,“有些人可要想清楚,若是当众背上个弑君的罪名,所有一切,付诸东流!” 像是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最后,聂昭易忍了下去。 行刑的地方就选在了正殿外,由太庙的守卫执行。 时俞淡定地站在殿门口,看着不远处聂昭易一棍接一棍的挨着,可是始终没有呼痛。 察觉到景衡到了自己身侧,时俞转过头问道:“督主这热闹看的可还满意?” “如此有趣,微臣自然满意,不过……”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皇上是真的觉得,你能赢过五皇子吗?” 时俞轻耸了耸肩膀,“自然不能,而且朕清楚,今日能送他这顿板子,也不过是占了他轻敌和怒火的便宜罢了。” 聂昭易虽然并未进入朝堂,而且动不动就黑脸,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可却真切的得到了不少朝臣的暗中支持,其中还不乏武将。加上一半的北渊血统,他手中到底有多少力量,难以估计,否则也不会成为盘踞在皇城中的一方势力。 至于自己手中,算来算去,大概也只有一个看起来还算忠心,并且有点子造假技术的小夏子。 想到这儿,时俞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殿,正好看到小夏子诚惶诚恐,对着一众灵位专注磕头。 额……算了,还是当作一个都没有吧。 顺着时俞的目光,景衡也注意到了小夏子,随即一笑,“灵位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时俞一愣。 景衡勾唇,“他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嘀嘀咕咕的在交代罪行。” 许是太过认真,甚至都未曾注意到自己还没有出大殿。 时俞:“……”她好像想问问小夏子,心头默念犯法吗? 不过,蒲团下面的灵位的确是假的,真的被她藏了起来。 她一开始的确考虑过用真的,但始终觉得有些不妥。恰好又在后殿找到了一块材质差不多的木头,小夏子大抵是害怕用真灵位的话,到时候他会吓得直接撅过去,哭着喊着自告奋勇的通宵造假。 好在技术还行,虽有瑕疵,但刚才那种气氛下,聂昭易自然也不会仔细检查。 “皇上既然知斗不过聂昭易,难道不怕吗?”景衡绕回了之前的话题。 “这不是有督主在吗,朕相信督主随便动根小指头,就能弄死聂昭易!”时俞笑眯眯的拍马屁道。 她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更重要的是,既然原主当了那么久的软柿子,聂昭易也没放弃刺杀,那认怂保平安这句话,显然不适用于她和聂昭易之间。 眼前人微微仰头,眸子里光彩熠熠,像是星辰碎在溪水间,有讨好,却不谄媚,灿烂又灵动。 景衡心底莫名怔了一下。 “皇上,见血了。”不远处,侍卫禀报道。 时俞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四十杖?” “回皇上,是。”侍卫应声。 “皇兄满意了?”聂昭易艰难从刑凳上爬了起来,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原本俊朗的一张脸,此刻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也不必觉得委屈,你派刺客要朕的命,而朕只还了你这四十杖,已经够客气了。” 聂昭易恨恨开口:“所以你便能用父皇的灵位设局?” 时俞勾唇,“别在这儿玩什么道德谴责,口口声声列祖列宗,你亲爹的灵位都没了,你不也没发现。” 聂昭易噎了噎,“你……” “还有!” 时俞打断了聂昭易,收敛笑意,压低声音幽幽道。 “朕好歹还顾念着血脉之情,你呢?你只将朕当作一个废物傀儡,想着杀之而后快,可曾考虑过朕的处境,可曾顾及过……朕好歹是你的皇兄?” 声音虽低,可是一字一句,质问意味十足。 聂昭易眼神一沉,眼前人背光而立,神色间没有了刚才气死人的厚颜无耻,眼底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明澄澈。 有一瞬间,他下意识心虚的想要避开这目光,可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坚定。 要怪只能怪景衡选了聂时俞做这个提线木偶! 没有回话,聂昭易咬牙强撑着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景衡走到了时俞身侧,“皇上刚才低声和五皇子说了什么?” “这个嘛?也没说什么。” 时俞看着前方迈步艰难的聂昭易,粲然一笑,故意高声开口。 “朕只是提醒了一下五弟,回去记得找个太医瞧瞧屁股。” 聂昭易脚下一滑,“……” 他一定要弄死聂时俞! 第6章:皇上的另类罪己诏 虽然看出了时俞所说的并非真话,可景衡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眼。 那目光里有揶揄、有戏谑、更有似乎能洞察一切的锐利,但唯独没有丝毫担忧和防备。 时俞被看的心头一噎,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她还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好吧,她好像的确还不配。 景衡想弄死聂昭易,或许还要动动手指,扫除一些麻烦。但若是想弄死自己,只怕随便吩咐一声,就有的是人磨刀霍霍。 “督主,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朕就先回大殿了。”时俞开口道。 没有忽略眼前人脸上,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无奈,景衡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皇上觉得今日天气如何?” “还来?”这是又想干啥? 见时俞皱眉,景衡悠悠道:“比起上朝,皇上不是更喜欢呆在这太庙吗?” 时俞摇了摇头,“可朕觉得,督主这一次询问,一定不是为了让朕得偿所愿。” “为何?” “因为……”时俞看着景衡,“督主品性高尚,又怎么可能会有成人之美这么恶劣的缺点!” 扑通一声。 时俞身后,好不容易磕完头走过来的小夏子,听到这话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在了地上。 老天爷啊,皇上这马屁拍的,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因着小夏子这五体投地的打岔,景衡倒也没了什么心情继续天气的话题。 只是在离开太庙的时候,一脸品性高尚地告诉时俞: 近来的早朝有些无聊,劳烦皇上写个罪己诏,明日宣读一番。 说话时的语气,轻松的仿佛只是买早餐时,让摊主在煎饼果子里多加个蛋。 并且时俞合理怀疑,刚才若是没有被小夏子打断,正常的对话流程极有可能是: 皇上觉得今日天气如何? 不好,阴沉沉的。 那劳烦皇上写个罪己诏,检讨检讨! …… 翌日,早朝。 皇宫之中本来就没多少秘密,就算太庙也是如此。 时俞要宣读罪己诏的消息,已经在朝臣中传开了。 对此,朝臣纷纷诧异,然后表示:无所谓,不想听。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过是一些诚惶诚恐的场面话。 当然了,其中也不乏那么一两个特殊的。 一众脑袋瓜子们刚刚平身站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冒头了。 “微臣听说皇上已经深知自己的过错,今日要宣读罪己诏,不知现在可否开始?” 时俞看了看说话的官员,约莫二十来岁,生的倒是还算俊朗,只是一张脸就跟被四书五经夹过一般,透着一股子板正。 “这位爱卿是?” 沈清石脸色一僵,“皇上这是装作不认识微臣?” 时俞又认真看了看对方,确定了自己上朝的这几天,并没有见过他。 “微臣,翰林学士,沈清石。”沈清石一字一句地开口。 “哦,原来是沈爱卿。”时俞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皇上记起来了?”一旁,景衡打量着时俞的表情开口。 “并没有。”时俞老老实实地摇头,“朕只是碍于面子,装了装。” 沈清石黑了脸,不顾尊卑的瞪了时俞一眼。 一瞬间,时俞感受到了原主记忆里一道熟悉的视线,原来是他! 在原主记忆里,近半年来的早朝,总能感觉到有人在瞪她,那股子不满十分强烈,然而……原主紧张的一直没敢去看是谁。 敢情就是这位沈大人! 沈清石丝毫不觉得时俞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只当作她在转移话题。 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脊背开口:“微臣斗胆,皇上莫不是没有写出罪己诏,所以在这儿拖延时间?” “沈大人这可就冤枉朕了,既然是督主的建议,朕又怎么可能不听。” 说着,时俞扭头看向景衡。 “督主放心,朕昨晚头悬梁,锥刺股,进行了深刻反省了,洋洋洒洒上万字,简直字字泣血。” “哦?”景衡来了几分兴趣,“皇上确定?” 还头悬梁锥刺股,若换作以前的聂时俞他倒说不定会相信,可眼前人,他倒觉得,对方能应付个几百字便不错了。 “确定!”时俞坚定点头,“不过为了不耽误督主和朝臣们的时间,朕又呕心沥血的凝炼了一下,最后真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言语间的自豪感,仿佛下一刻都忍不住要为自己落泪鼓掌。 原本并不感兴趣的朝臣们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景衡同样来了几分兴趣,“皇上说说看。” 时俞严肃地站起身,看着在场的朝臣们,一声长叹。 “朕懒,朕馋,朕不爱运动;朕悔,朕改,朕痛彻心扉。” 这一次,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沉默了许久之后,看着已经坐下去的时俞,许多人还迟迟没能回过神来,这就没了? 不对,这算是哪门子的罪己诏? 就连景衡,一时之间也未能回过神。 等到反应过来时,陡然笑出了声,“皇上是觉得,臣如此好糊弄?” 一句话,顷刻间若阴云蔽日,整个宣德殿内陡然生寒,不少人后背开始发凉。 唯独时俞,真诚的表情不变,“督主明鉴,这当真是朕辛苦提炼出来的,绝没有任何敷衍之意,而且朕可以保证,所有的过错皆来自于此。” “譬如?” “譬如早朝迟到,是懒得起床,言官撞柱,是懒于政务,太庙烤肉,是馋虫上脑,还有因为不爱运动,朕昨夜上杆称,发现胖了三斤!” 朝臣:“……”胖了三斤也算是过错?不对!皇上在太庙烤肉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插科打诨的话语,透着满满不知死活的意味,可却如春风融雪,奇迹般地让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缓和了起来。 刚才噤若寒蝉的朝臣们,心头也突然放松下来。 景衡看着时俞,第一次认真审视着她。 能言善辩,语出惊人,看似插科打诨,但是却又识趣的交代了一些过错,倒是能屈能伸的很。 更重要的是,刚才自己刻意散出的几分威压,被她就这么消解了。 聂时俞到底是突然变了脾气秉性,还是……往日里面藏的太深? 景衡眸光微眯,他虽爱看几方争斗,可却也没有愚蠢到真的能够放纵猛虎长大。 所以,聂时俞会是那只猛虎吗? 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看似淡定喝茶,可景衡眼神依旧直勾勾地落在时俞身上,丝毫没有遮掩自己周身溢出的杀意。 站在时俞身后的小夏子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可时俞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脸疑惑地开口:“督主一直看着朕做什么?” “皇上!”小夏子声音低的发颤,拼命给自家皇上暗示。 皇上难道没感觉到吗,督主这分明是想杀人的表情,皇上快道歉啊! 时俞看了看眼睛快眨抽风的小夏子,终于,恍然大悟。 “朕明白了,督主莫不是在垂涎朕的美色!” “噗……” 景衡一口茶水呛住,从未当众失仪过的督主大人,就这么喷了自己一身! 第7章:画风偏的督主都拉不回来 盯着自己衣袍上的茶水渍,景衡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垂涎……美色? 他抬眸看向时俞,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容色皎皎,眉眼若画,美的雌雄莫辨。 虽然的确担得起美色二字,可是身为一个男子,为何会觉得另一个男子在垂涎他的美色? 朝堂上下静悄悄。 不同于之前的害怕与紧张,往日里个顶个精明谨慎的官员们,此刻脑门上都漂浮着硕大的问号。 皇上认真的吗? “皇上认真的?”同样的问题,景衡问出了声。 他第一次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最近对时俞太过宽容,以至于让对方觉得,胡言乱语这一招在什么时候都管用? 景衡神色一冷,可就在他眉头皱到一半之时,却看到时俞脸色迅速垮了下去,苦兮兮地开口。 “唉,看督主这模样,是朕痴心妄想了。不过也是,督主这般姿色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瞧得上朕这张脸,果然只有朕垂涎羡慕督主美色的份!” 景衡皱到一半的眉头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因着时俞那格外真诚苦涩的语气,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可能是真的在认认真真的和自己讨论长相。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一瞬! 朝臣中,沈清石终于从诧异中回过神来,脸色那叫一个复杂。 “简直就是荒唐至极,这儿可是朝堂!难道对于皇上来说,上朝的重点是……是垂涎臣子的美色吗!” 说到后面,沈清石语气越发掺上了几分古怪情绪。 时俞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没有接茬。 沈清石一噎,又黑着脸开口:“皇上这是自觉心虚,无言以对,还是就这么打算破罐子破摔?” “都不是。”时俞摇了摇头,“你长得丑,朕懒得搭理你。” 一众朝臣:“咳咳,咳……” 没少被人夸年轻俊美的沈清石:“!!!” 额边隐隐露出几条黑线的景衡:“……” 扫了一眼咳的摇摇晃晃的朝臣们,景衡第一次觉得,这殿内的画风似乎已经偏离到连他都拉不回来的程度了。 更重要的是,他刚才的杀心,居然也就这么淡了! 大概是因为…… 景衡看着时俞,默默在心头想着。 大概是因为,他还是一次看到,有人能不着四六的如此理直气壮!也算是……本事了。 最后,在朝臣们的咳嗽声中,景衡起身提前结束了早朝。 只不过在即将踏出大殿时,他停下脚步,终于再一次让话题回到了罪己诏上。 “既然皇上已经知错,那就去浣衣局锻炼锻炼,正好将长胖的三斤减下去。” 正劫后余生,准备脚底抹油的时俞:“……” 她能反对吗?好吧,她不能! 不过不就是洗衣服吗,她认了! 时俞乖巧点头,“督主长得好看,都听督主的!” 宣德殿内,齐刷刷的视线难得不怕触怒的直视景衡的脸,当然了,也不乏有那么几个特殊的,对沈清石投去同情目光。 显然,拉回失败,画风再一次成功偏离! …… 一个时辰后,浣衣局。 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扎到了腰间,时俞坐在枣红色的大木盆前,一下接一下地抡着棒槌。 随着胳膊越来越酸,一股子怨念也冒了出来。 她后悔了,景衡也没说,她一个人要洗掉浣衣局今日所有的脏衣服啊!而且居然还派人传话,说洗完后会有人来检查,若是不干净要重洗,从一开始就掐灭了她糊弄的心思。 “皇上,奴才给您加水!” 哗啦一桶清水倒进盆里,比起时俞的恼火,小夏子那叫一个喜笑颜开,从进入浣衣局开始,咧开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你至于这么高兴吗?”时俞忍不住开口。 “皇上,当然高兴了,奴才的脑袋还在,您的脑袋也还在,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说着,小夏子抬手摸了摸自己还算牢固的脑袋,嘴角弧度咧的更大了些。 看着小夏子这模样,时俞心头的怨念倒是也少了几分。 之前早朝上,景衡带着杀意的目光看过来时,她便后悔了。 她之前觉得,景衡这人就是个神经病,越激起他的兴趣,让他觉得有意思,或许就越安全。 但是她忽略了,对方能够身居高位,看着几方相争这么久,靠的除了玲珑心窍,必然也还有铁血手腕。 短短几日之内,性格变化如此之大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不引起景衡的猜忌。而解决潜在危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直接掐死在萌芽之中。 “皇上,您觉不觉得,督主最近的脾气变好了些?”眨眼的功夫,小夏子又打来了一桶清水。 “变好?”时俞挑眉,看着面前的衣服,“你确定?” “对啊!今日早朝您说了那么多胡言乱语,最后督主也没要了您的脑袋,这还不算变好吗?” 时俞笑了,“你以为朕为什么要那么说。” 小夏子看了一眼神色清明的自家皇上,默默把心底的“发神经”三个字咽了下去。 “皇上,您的意思是?” “景衡可以当众弄死一个可能有威胁,有野心的傀儡皇帝,警告众人,彰显权威。但是……” 时俞微顿了顿,接着开口。 “他如果当众弄死一个智障,这样只会显得他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而且智商疑似和对方在同一水平线!” 小夏子:“……”皇上这是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主仆二人间,关于智障的话题并没能详细展开。 倒不是小夏子不敢多言,而是因为工期紧任务重,堆成小山的脏衣服还在等着时俞! 眼见着到了下午,时俞终于洗完了所有衣服,扯下腰间的龙袍下摆,捶着酸痛的腰出了浣衣局。 “景衡还真是够狠,连个帮忙的人都没给朕留!” 浣衣局里平日人不少,可今天却连其他人的鬼影子都没看见。 “皇上,您应该是误会了,那些宫女肯定不是督主大人吩咐不许来帮忙的。”小夏子笃定开口。 时俞看向小夏子,“怎么说? “因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督主吩咐,只要知道是督主罚的,那就没人敢帮忙!” 时俞:“……” “真的,奴才没有撒谎……” 以为时俞不信自己,小夏子还想要解释。 时俞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朕信,朕只是在感慨,太监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话音刚落,转弯处就走出了个嬷嬷,“见过皇上,老奴恭候多时。” 时俞脚步一顿,不会是景衡那边还有什么“吩咐”吧! 第8章:母后,做人得要点脸 不过再仔细一看,时俞想起来了。 对方是胡嬷嬷,是原主的母妃,也就是如今的林太后身边的宫人。 “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胡嬷嬷低头开口。 一想到林太后,原主的不少记忆都冒了出来,时俞眸光顿时深了几分。 慈安堂。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的通禀,时俞刚迈进内殿,迎面就砸过来了一个茶杯。 幸好她反应迅速,偏头躲了过去,茶杯砸在身后的殿门上,瞬间摔得粉碎。 林太后一身祥云纹绛紫色曳地宫装,头戴凤钗,周身华贵,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容貌艳丽,但却盛气凌人,一双眼睛恼火地盯着时俞,似乎对她的躲闪很是不满。 “母后这是做什么?”时俞扫了一眼身后的碎瓷片。 这皇帝还真是当的憋屈,任谁都能揉圆搓扁,来踩上一脚。 “你还有脸问,给哀家跪下!”林太后冷哼。 时俞收回目光,下一刻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朕刚洗完衣服,腰酸的很,跪不了,母后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你……”没想到时俞态度这般轻慢,林太后脸色更加难看,“皇帝真是长本事了,你莫不是真的是打定主意去当景衡的狗,所以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幽幽看向林太后。 当初,明明是林太后为了争宠,强行让自家女儿装成了皇子,亲自在原主头顶悬了一把刀。 可十几年来,她非但没有丝毫的歉疚和懊悔,反而越发的颐指气使。 一开始,原主小时候不知忍让,和其他皇子起了争执,她担心会暴露身份,要责罚训斥。 后来,原主畏畏缩缩,谨小慎微,她又嫌弃原主没出息,不能讨得先帝欢心,还是要责罚训斥。 总而言之,在原主的记忆里面,对于这个母妃的回忆几乎全部都是紧张和恐惧的。 偶有一两个温情的画面,也大抵因为被原主拿出来回忆咀嚼了太多次,如同万千石子沙砾中被艰难翻出的贝壳,反而透着一股子匮乏感。 “你这么看着哀家做什么?”林太后见时俞一言不发,心底更加不爽,“景衡让你读罪己诏你便读,让你去浣衣局你便去,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呵。”时俞回过神,忍不住笑了一声,“母后倒是有骨气,那怎么会让胡嬷嬷在朕的必经之路等着,而不是冲进浣衣局踢了桶,摔了盆,将朕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从那一堆脏衣服里拉出来?” 说到底,不管是林太后,还是聂昭易,都不敢真的正面和景衡对上,他们自己怂就算了,还有脸要求她这个最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帝挺直脊梁,当真是讽刺。 看着时俞脸上明晃晃的嘲弄,林太后怒不可遏,“放肆,哀家可是你的母后!” “是,母后。”时俞挑了挑眉,“那母后不妨直说,你今日到底有何事。” 她的腰还疼着呢,懒得和对方纠缠。 林太后拧眉,阴沉着脸告诫道:“皇上,哀家不是没有提醒过你,你不可能当一辈子傀儡皇帝,不管你现在如何讨好,早晚会死在景衡手里。你最好的选择始终是帮哀家、帮林家夺权!” “帮母后夺权?”时俞意外地看着林太后,随即又想了起来,是了,林太后和她母族的林家,如今也算是一方势力。 只不过比起聂昭易实在是差太多,比起景衡那更是没眼瞧,所以林家在朝堂上实在不算突出。 “母后想要朕怎么帮?” “自然是想办法除掉景衡!”林太后毫不犹豫地开口。 时俞乐了,“那母后有什么能够除掉景衡的妙计吗?” 林太后皱眉,“若是哀家想到了,还会在这儿同你耽搁时间?” 时俞笑意更浓,“巧了,朕也没有,如今朕唯一能想到、并且能够实施的办法就是,在年龄上熬死他!不过……” 微微停住话头,时俞看着林太后真诚开口:“不过,朕或许能够努力苟住,但不出意外的话,母后应该会走在景衡前头!” “你……”林太后没有想到,时俞竟然敢这么同自己说话,气得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时俞截住了林太后的手腕,幽幽开口:“母后,朕可是皇帝。” 林太后冷笑不止,语带威胁,“皇上这是忘了,你女扮男装的事?” “朕自然记得。”时俞甩开了林太后的手,“不过一旦身份暴露,母后这个始作俑者,只怕死的比朕更快。” 眼前的人目若冷月,透着丝丝缕缕的寒霜,一下子钻进人的心底。 林太后面色一僵,第一次觉得被时俞看的心头发冷。迟疑了片刻后,脸上终于流露出几分虚假的母女温情。 “你我母女之间何至如此,你是哀家唯一的女儿,只要哀家掌权,林家上位,届时就算你女儿身暴露,哀家自然也能护得住你。” 时俞嗤笑,“母后你说反了吧。按照常规剧情,一般是你费尽心思的帮朕夺权,然后在关键时刻舍身,惨死在景衡手中,朕抱着你的尸体指天发誓要替母报仇,最后终于奋发图强,干掉了仇人。” 林太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脸色一阵青白,“当真可笑,你竟然敢……” “当然了!”时俞打断了林太后的话,“这种固化思维也是不对的,做母亲的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从来就不应该被要求必须为了孩子牺牲,不过……” 时俞认真地看着林太后,笑意一点一点褪去,化为一片冷冽嘲弄。 “不过母后,做人得要点脸!” 先是将自家女儿推进火坑,然后还想踩着她往上爬,母亲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少见。 听着那火辣辣的讽刺,林太后疑惑地看着时俞,她想不明白,平日里面怯懦恭敬的皇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大包天。 不过短暂怔愣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怒火。 “聂时俞!你当真觉得哀家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 看到了林太后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和庆幸,时俞心头咯噔一声,难道对方还留了什么后手? 第9章:要不她去抱景衡大腿? 果然,下一刻,林太后得意洋洋地开口:“皇上若是现在跪下来祈求哀家的原谅, 或许哀家还能饶那个贱人一命。” 贱人?谁? 时俞飞快地回忆着,终于想起了一个人,照顾原主多年的嬷嬷秋霜。 秋霜是林太后在闺阁时的丫鬟,跟随她一起入宫,也是除了林太后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聂时俞是女子的人。 不同于林太后的动辄责骂,秋霜对聂时俞极好,心疼她扮作男儿身,私下里面各种照顾,只不过也因此越发招致林太后不满。 聂时俞登基之后,担心林太后对秋霜动手,在林太后寝宫跪了整整五个晚上,才求得对方答应放秋霜离开。 所以…… 时俞直勾勾地看着林太后,“母后这是食言了?” “哼,要怪只能怪你蠢,秋霜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哀家怎么可能放她离开。不过你放心,哀家只是将她悄悄关了起来,现在还没要她的性命。当然了,若是皇上不肯好好听话的话,那哀家就不能保证她会如何了。” 时俞目光冷静,理智告诉她,这是林太后第一次摆出筹码,自然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若是她真的露出一副在意的模样,接下来林太后只怕就会得寸进尺,越发的想要拿捏她。 可如果她浑不在意,那秋霜的性命…… “皇上想清楚了吗?”林太后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秋霜对你可是素来疼爱的很。” 时俞盯着林太后,没有错过对方任何细小的表情。 “母后是有事情想要让朕去办吧?” 秋霜离开皇宫已经一年多了,林太后今日才摆出这筹码,说明她并非不能藏事之人。 今日突然说出来,再加上之前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去做,而且十有八九和林家有关。 “哀家的寿辰要到了,今年的寿辰,哀家要交给你的表兄去筹办。” “然后呢?”时俞问道。 寿辰的事情,自然有礼部负责,林太后突然要林家人横插一杠子,自然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办个寿宴。 “然后拨给你表兄十万两,让他全权负责此事。” “十万两?”时俞看着林太后,突然就笑了,“母后这是打算把中饱私囊四个字,刻在林家人的脑门上?” 根据天晋国的规格,一次寿宴几千两银子绰绰有余,甚至林太后一年的月银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千两,张口就是十万两,倒是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林太后冷眼看着时俞,“哀家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了,皇上要做的是抓紧时间去办,否则哀家可不能保证秋霜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 一个时辰后,含光殿。 时俞站在铜镜前面,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对于林太后的要求,她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提出让对方至少要证明秋霜真的在她手中,并且安然无恙,其他的才能再谈。 而一炷香前,林太后那边派人送来了秋霜出宫时的随身物品,还有一封墨迹尚新的书信。 秋霜大概不知道这封信会被送到自己面前,还以为是写给林太后的,在信中向林太后保证自己绝不会泄露什么,甚至字里行间,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劝说林太后要珍惜“母子之情”。 同时,她也让小夏子打听了一下她那位表哥林子杰的消息。 一打听才发现,对方烂赌的名声都传到宫里面来了,又仗着是林家独子,得林太后偏爱,据说还隔三岔五的入宫打秋风。 要这十万两银子,十有八九是为了还赌债。 “皇上,太后那边又派人来传话,说是问皇上考虑的怎么样了。”小夏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俞没有开口,依旧静静地看着铜镜,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考虑,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承认,从发现自己穿越开始,她都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自己辛辛苦苦那么久,眼见着终于要看到回报了,可是上天却像是开玩笑一般,把她送来了这儿。 过去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现在悬在脑袋上的雷倒是清清楚楚。 说不心塞,不失望,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不愿意去深思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今天的事情,却一把将她拽回了现实。 哪怕她愿意得过且过,混过一日是一日,可是如今还有其他人的性命系在她身上。 更何况,她不愿意! 舒舒服服的退休养老,依旧是她的人生目标,而不是苟过一日算一日。 至于秋霜…… 虽然她和秋霜甚至算不得相识,而她也没有什么四处泛滥的圣母心,可这次的事情毕竟未到绝境,若是不拉一把,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她也做不到。 想清楚这些,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连同因着林太后而心底隐隐生出的不悦也尽数消散,整个人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模样。 “去告诉太后,就说朕答应了。” “皇上,您确定吗,那可是十万两银子。”小夏子愁眉苦脸。 时俞转过身看向小夏子,“你觉得户部那边,朕大概可以拨出多少银子?” 小夏子犹豫了半天,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两?还是一千两?” 小夏子认真摇头,“皇上,是一两银子也不行,督主从来没给您这权力。” 时俞:“……” 要不,她去抱抱景衡的大腿?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做出决定后,时俞就麻溜地踏上了去抱大腿,哦不,是去求见景衡的道路。 踏进霁影轩,时俞四周打量了一下,一景一物都比寻常的宫院要雅致,显然是重新布置过。 由追云引着到了书房,时俞一进去,就看到正在代她这个皇帝批阅奏折的景衡,随意抬眸间容色无双。 “督主。” 时俞唤了一声,话音刚落下就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的视线,扭头一看……果然是沈清石! 沈清石原本正在向景衡禀报政务,一听说皇上来了,立刻就变了脸色,虽然此刻一言不发,可是那双眼睛还是瞪的直冒火星子。而且看样子,似乎半分行礼的打算都没有。 景衡已经放下了奏折,随手端起一杯茶,饶有兴致地问道:“皇上今日浣衣局的体验如何?” 时俞挺了挺还在发酸的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甚好,激发了朕关于皇宫制度的新想法。” “哦?说来听听。”景衡笑着开口,说完微怔了一下,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时俞清了清嗓子,“朕打算发起倡议,让皇宫众人以后少洗澡,少换衣,或者只洗澡,不换衣。正所谓,皇宫是我家,节约用水靠大家!” 第10章:皇上生在皇室,真是屈才了 景衡看着一脸认真的时俞,又扫了扫面前的茶杯,心底突然有些庆幸。 还好,他放下来了! 而一旁的沈清石忍不住了,他笃定了对方说不出什么真知灼见,可却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混账话。 “皇上莫不是想要让整个皇宫都变的臭不可闻!” “沈爱卿激动什么,你这辈子又没有机会住在皇宫。”时俞瞥了他一眼。 “那督主还在皇宫之中呢!” “哦,原来是急着表忠心啊。”时俞阴阳怪气道。 说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来抱大腿了,话锋一转又笑眯眯地开口。 “当然了,督主值得!朕也一定要好好向沈爱卿学习一下讨好督主的本事。” 沈清石只当这话是讽刺,气的脸色通红,“你……” “不可对皇上无礼。” 景衡终于开口了。 一句话,原本还满脸恼火的沈清石,立刻偃旗息鼓。 “督主说的是,微臣知错。” 时俞见状,只觉得既无奈又无辜。 天地良心,她后面那句可真的不是在讽刺沈清石。毕竟这大腿怎么抱,她的确没有经验,实在想要学习学习! “皇上所为何事,不妨直说,”景衡目光停留在时俞的脸上。 今日才罚了聂时俞去浣衣局,若不是有事,对方恐怕根本不想看见自己。 “朕只是来探望探望督主,督主丰神俊美、气度无双、智慧超群,朕……” “追云,送客。”景衡打断了时俞的马屁。 门外的追云立刻走了进来,“皇上请。” “额……”时俞摸了摸鼻子,看来拍马屁没用,“要不,再给朕一次机会?” 景衡看着时俞的小动作,唇角轻勾,“皇上还想说什么?” 时俞想了想,嘴一撇眼一红脸一垮,“督主,看在朕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早起晚睡当傀儡的份上,您就让朕抱一次大腿吧!” 景衡:“……” 沈清石:“……” 被时俞这惨兮兮的目光看着,恍惚之间景衡甚至生出一种,若是拒绝了,对方立刻就能泪洒当场的感觉来。 好歹是个男子,虽然生的女里女气的,可是大男子落泪…… 景衡表示,他并不想看。 抬手揉了揉发僵的眉心,景衡难得多了几分宽容。 “说吧,何事。” 时俞没有再耽搁,将寿宴和十万两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了,关于自己答应的真正原因,她自然是不会提起,只是称这是自家母后的要求。 “所以皇上便应下了?”景衡神色恢复了淡定,靠着椅背,挑眉看着依旧站在那儿的时俞。 他还以为这小皇帝最近转性了,现在看来,还是被林太后拿捏着,没用的很。 “哪能啊!”时俞立刻摇头,“朕当时立刻就严词拒绝了!” “皇上如何拒绝的?” “朕告诉母后,朕全部的私房钱加在一起,也只有三百四十六两五文,贫穷如朕,实在不适合同人聊如此巨款,朕担心自己嫉妒而死!” 时俞胡编乱造的理直气壮。 她相信,慈安堂里绝对没有景衡的眼线,倒不是对方安插不进去,而是景衡根本不屑去探听林太后的消息,瞧不上。 书房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满脸贫穷的时俞,听着这精准到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真实性的数字,景衡忽然觉得,时俞很适合去挨家挨户打秋风。 这么可怜兮兮的表情,配上毫不顾忌的脸皮,若是打秋风的话,定然能让私房钱成倍增长。 而刚才还满心怒火的沈清石,愣愣地听着这话,破天荒的对时俞生出了几分同情。 皇帝当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等等!自己家中的存银……似乎还不到一百两! 突感贫穷的沈清石表情一僵,不行,继续瞪! 不知道此刻二人的心思,时俞看着出神的景衡,小声地唤了一声,“督主?” 景衡从替小皇帝“谋划副业”的思绪中回过神,片刻之后,恢复了理智。 “但说到底,皇上最后还是答应了太后的条件,可对?” “朕那都是被逼无奈。”时俞一脸弱小又无辜。 “呵。”景衡笑了一声,懒得去深究原因,只是语气冷了下去,“谁给皇上的信心,觉得微臣会答应此事?莫说十万两,就算是一万两,一千两,微臣也觉得,太后不配!” 时俞默默在心里面点头,说实话,很难不赞同! 不过谁让她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呢。 “督主误会了,其实朕也没有真的打算花上十万两,朕只是希望,督主能够允许先拨了这十万两银子给林家,把太后那边应付过去,之后再想办法把银子弄回来就是了。” “哼,皇上说的轻松,能有什么办法!”沈清石终于找到机会讽刺道。 “办法多了去了。”时俞掰着手指头数道,“比如,林子杰好赌,摆个赌局算计算计他。再比如,十万两银子总有离身的时候,找个梁上君子去偷回来。实在不行,赶在对方领完银子的回家路上,麻袋一套,抢完就跑,连带着还能踹他几脚出出气!” 时俞说的专注,全然没有注意到,景衡和沈清石看着她的眼神再一次变了。 “皇上不觉得这些办法太过粗鲁吗?”沈清石忍不住开口。 时俞摆了摆手,“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越是简单粗暴,有时候就越是有用。” 更重要的是,对待林家,她也懒得弯弯绕绕的死脑细胞。 景衡看着时俞,发自真心的开口:“皇上生在皇室,可真是屈才了。” “怎么说?”时俞问道。 “若是生在草莽,朝廷要剿的匪首,估计又要多一个。” 时俞:“……” “督主,朕用先皇的棺材板发誓,朕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哦不,好皇帝!” 最后,景衡还是答应了时俞,同意拨出十万两。 不过却要时俞保证,三日之内如数归还,若是做不到或者逾期,便要双倍赔偿。 而且,整个过程时俞自己搞定,他的人不会出手相助。 对于这些,时俞见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也只能应下。 而沈清石虽然不赞同,可是见景衡都答应了,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时俞离开的时候,又多瞪了她几眼,要多不满有多不满。 瞪得时俞在离开霁影轩后,终于忍不住向小夏子打听,“那个黑猫警长怎么回事?” “黑猫警长?”小夏子一头雾水。 “就是眼睛瞪得像铜铃的那个沈清石。” 那恼火厌恶中又带着几分幽怨的目光,瞪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拖欠人家工资了! 第11章:这个大腿道德素质低下 “原来皇上说的是沈大人啊!”小夏子恍然大悟。 “皇上,奴才只知道,沈大人是两年前的新科状元,才华过人,封了翰林学士,而且听说沈大人十分拥护景督主,督主也对沈大人颇为器重。” 拥护景衡这一点,时俞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那你知道,沈清石为何这么拥护景衡吗?” “奴才也不确定真假,但听说好像是因为沈大人刚入朝的时候,得罪了同僚,被排挤陷害,是督主救了他,替他查明了真相。” 时俞点了点头,“听着倒很有可能是真的。” “皇上是说,督主真的救了沈大人?” “不,朕是说沈清石得罪同僚很有可能,毕竟那张脸看着就挺招人烦的。” 小夏子:“……” “对了,朕前几日在朝堂之上,为何没有看到他?”时俞又问道。 “回皇上,似乎是身体不适,告假了几日。” 身体不适? 时俞挑眉,莫不是……瞪人瞪得眼睛疼? 对于沈清石的事情,小夏子知道的也并不多,尤其是他为何会对时俞有那么大的敌意和不满,小夏子更是一无所知。 时俞也没有继续纠结此事,毕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寿宴。 而不出她所料,第二天早朝之上,关于花十万两银子办寿宴,还交给林家人负责的事情一提出来,立刻激起了千层浪,朝臣们纷纷疾言反对。 只不过就在时俞遭受唾沫星子攻击的时候,景衡一句轻飘飘的“本督主答应了”,瞬间压下了一切的反对之声。 不管朝臣们心里面如何想,这件事情就这么拍板了。 散朝后,时俞难得没有立刻脚底抹油,而是选择和景衡同路而行。 今天早朝,她算是彻底感受到了这大腿的靠谱,也更加坚定了努力抱上这大腿的决心。 时俞扯着笑意,没话找话道:“寿宴一事,真是多谢督主了。” “不必,毕竟微臣只会帮皇上解决早朝上的麻烦。” 时俞点头,“朕明白,其他的事情朕会自己想办法,三天内一定会把那十万两还回去。” 景衡停下脚步,“微臣的意思是说,早朝之外的微臣并不打算干涉,比如……现在的。” 说着,目光示意了一下时俞身后。 时俞顺着景衡的目光看过去,几秒钟后,只见宫道转弯处突然冲出来了几个人。 时俞一愣,跑在最前头的是……那位头铁的苏言官? “皇上,寿宴一事万万不可!” 甩开拉着自己的同僚好友,苏程一下子冲到了时俞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的两个朝臣,心头那叫一个无奈。 好不容易早朝上将人劝住了,可没想到刚才散了早朝,苏程越想越气,趁着他们不留神,直接追上了皇上和景督主! “皇上,寿宴一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如此是非不分,偏袒纵容,若不能及时改正,天晋危矣!”苏程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时俞看了一眼景衡,后者顶着一脸看热闹的戏谑之色。 “皇上,微臣觉得苏大人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不如寿宴一事您再考虑考虑。” 时俞挑眉,“督主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莫不是想要后悔?” “微臣是答应了,不过这只是因为皇命,所以不得不赞同,但私心里微臣还是认同苏大人所言的。”景衡脸上的无奈之色,看起来那叫一个真实。 时俞:“……” 这是生怕苏程不够炸,继续火上浇油? 这个大腿虽然厉害,但是道德素质是真不行! 果然,苏程听到这话,反应更加激烈了。 “请皇上收回臣命,若是皇上执意如此的话,那微臣只能……” “墙在那里,你撞吧!”时俞接过了苏程的话开口。 苏程愣了愣,“皇上,您……您当真如此冥顽不灵?” “苏大人慎言!”跟着前来的两个朝臣连忙开口。 “皇上,苏大人只是一时气愤,还请皇上……” “砰!” 二人话还没说完,苏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墙撞了上去。 如同上次一样,苏程砰的一声撞翻在地,但是却并无大碍。 只是显然他没有打算就此罢休,悲切开口:“今日,微臣定要血染宫墙!” 说完,便又要继续撞上去。 “等等!”时俞猛然叫停了他。 “皇上改变主意了?”苏程看向时俞。 后者没有开口,只是走到了苏程面前,“伸手。” 苏程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时俞从袖子里面掏出了几个铜板,放到了他的掌心。 “朕的打赏,苏大人的铁头功当真是精彩!” 苏程:“???” 另外两个朝臣:“???” 小夏子:“???”皇上居然还随身携带铜板? 唯有景衡勾唇发笑,静静这一幕。 死谏成了卖艺,看来这位苏大人日后再想撞柱而死时,也要掂量掂量,这条命豁出去的值不值得了。 看着手中的铜板,苏程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偏偏时俞还顶着一脸体贴的表情开口:“苏大人放心,朕明白,你撞一回朕给一回,定然不会亏了你。” 苏程:“……”他为的是铜钱吗! 最后,苏程脸色青白,又气又羞的终止了死谏,并且将那几枚铜钱气愤的掷在了地上。 时俞也不生气,只是一边嘀咕着要爱惜钱财,一边一枚一枚的将铜钱捡了起来,又重新塞回了苏程掌中。 而宫道上的“才艺表演”,也就这么告一段落。 回到含光殿,时俞询问了一下小夏子,让他找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既然景衡那边说了,他的人不会出手相助,那也就是说,在林子杰拿到钱后,不管是偷是抢,她都要自己安排人动手。 可是她身边除了小夏子之外,根本没有其它暂时可以信任的人。 至于小夏子,他不会武功,显然不是合适人选。 小夏子连忙回话,“皇上,有一个人很合适,虽然普普通通,但武功不错,而且还和奴才还有些交情,如果皇上不介意的话,奴才立刻就去把他找过来。” “普通无妨,只要有拳脚功夫就行。” 得到了时俞应允,小夏子连忙离开含光殿找人去了。 然而,一炷香后。 时俞看着被领到自己面前之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小夏子问道: “你管这叫普普通通?” 第12章:“很不起眼”的俊美杀手 眉飞入鬓,目若寒潭,一张脸生的桀骜又凌厉。 身上的太监服难掩修长身形,一眼望去,像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刀,于夜色下震慑人心。 小夏子无辜地看着时俞,“皇上,要不您让他自己说。” 时俞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太监身上,后者开口了。 “的确普普通通,很不起眼。”声线冰冷冷的,似乎不掺杂任何情绪。 这声音…… 时俞嘴角一抽,“说实话,你如果不是小夏子领进来的,朕会觉得来了个杀手。” 那人抬头看了时俞一眼,“干过。” “你干过杀手?”时俞诧异。 见对方点头,又追问道,“那现在为何不干了?” “被除名了。” “为何?”时俞好奇。 那人沉默了片刻,垂眸开口道:“因为我普普通通,很不起眼。” 时俞:“……” 或许是担心时俞觉得自己介绍的人脑子有毛病,小夏子连忙解释了一下。 听完小夏子的介绍,时俞才知道,这位杀手大哥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结果还被人四处追杀,为了隐藏行踪,三个月前入了宫。 两个月前小夏子脚滑落水,被他从湖里提溜了起来,两人因此结识。 因为他自我介绍时,总爱说他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听得多了,小夏子之前才说了那么一句。 “皇上您放心,他虽然之前干过杀手,可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其实也不算是个杀手。”小夏子解释道。 时俞没有多说什么,她到不介意对方杀手的身份,只不过对方这周身的气势,当真是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的菜鸟? “你叫什么名字?”时俞看着对方问道。 “张三。” “真名吗?” 时俞看着那张桀骜俊美的脸,这名字是不是略微潦草了点? “现在叫张三。” “那你以前叫什么?”时俞顿了顿,“若是以前名字好听的话,可以改回去。” 张三看了一眼时俞,“龙傲天。” “咳咳……” 时俞猛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止住咳嗽,看着对方。 “你认真的?” “是。”张三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泛起一丝疑惑,“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时俞看着对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听起来有一种,你马上要拳打景衡,脚踢聂昭易,然后踩着朕的尸体,登基称帝的感觉!” 小夏子:“……”皇上咳坏脑子了吧! 张三兼龙傲天:“……” 最后,时俞还是选择了继续喊对方现在的名字。 并且觉得,张三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不仅不普通,而且十分的……亲切! 关于需要他做的事情,时俞也大致说了一遍。 无非也就是在林子杰从户部领了银子之后,暗中跟随,然后找到机会,再将银子抢回来。最关键的,就是不要让人抓住和追查到行踪。 对此,时俞还特意看了看张三的功夫,然后看着那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的俊俏轻功,默默的在心里给这位杀手大哥竖了个大拇指。 “朕已经让人传召了林子杰,你待会躲在暗处看清楚他的长相,然后他会去户部领银子,到时候你一定要跟紧了他。” “明白。”张三应声,随即又抬头看了一眼时俞,可是却没有继续开口。 “你如果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要朕能做到,都会尽量答应你。” “我……” “等等!如果要钱的话,上限不能超过三百两。”时俞补充道。 张三皱了皱眉,“我不要钱,我要留下来。” “留在宫中?” “留在含光殿。” 时俞眼底暗了几分,“朕能问问什么原因吗?” 对方入宫避祸这一点,她暂时倒并不怀疑。 可看张三这模样,应该也不打算从此真的在太监堆里扎根,那自然也没必要在皇上身边伺候,找机会往上爬。 而且退一万步说,若是真的想要往上爬,也不该选自己,应该选景衡才对。 张三垂下眸子,没有开口。 “若是说不出原因,朕可不敢留你。”时俞语气里透出逐客意味。 看着这情形,小夏子急了,忙开口:“皇上,您有所不知,他已经换了好多处地方了,可前两天又打伤了新的领头太监,等人好了肯定要报复他,虽然他武功高不怕,可是差事一定黄了,他在宫中实在是没处去了。” 时俞:“……” 果然不愧是江湖中人。 “那若是朕将你留在含光殿,万一日后我们起了冲突,你……” “我不会动手。”张三立刻说道。 小夏子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算这小子有点眼力见。 然而下一刻,却听张三又道:“你的身体看起来远不如那些太监,可能挨不过我一招。” 小夏子脸色一僵。 完了,哪能这么跟皇上说话,这下子…… “好,朕答应了,你可以留下。”时俞点头开口,就冲着这武力值,她收了! 小夏子:“……”合着这屋子里,就他一个正常人吧! 既然一切都已经定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也简单多了。 没过多久,林子杰就进了宫。 一身故作风雅的打扮,神色间的贪婪却暴露无遗,就差把声色犬马公子哥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见到时俞之后,假意寒暄,说了几句保证办好寿宴的客套话之后,便开始讨要圣旨。 时俞也懒得和对方多纠缠,确定躲在暗处的张三看清楚后,便拿出可以去户部领银子的旨意打发了对方。 紧接着,便是一阵长长的等待。 “张三怎么还没回来。”一个时辰后,时俞皱眉看着门口。 “皇上,您再等等,说不定是路上等待时机,耽搁了时间。”小夏子安慰道。 时俞点了点头。 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可还是不见张三的人影。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时俞心底冒出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皇上您放心,您也见过张三的功夫,不可能出事的。”小夏子信心满满地开口。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略进殿内,张三回来了。 时俞松了口气。 小夏子忙笑着说道:“皇上您看,奴才就说不会出事……” “出事了!”张三沉声开口。 小夏子:“……” 第13章:他要留在含光殿 最后,时俞还是选择了继续喊张三。 并且觉得,张三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不仅不普通,而且十分的亲切! 关于需要张三做的事情,时俞也大致说了一遍。 由于这次寿宴,全权交给林子杰一人负责,所以户部的银子也会直接给到他个人。 在林子杰从户部领了银子之后,张三需要暗中跟随,然后找到机会将银子抢回来,当然了,在这过程中尽量不要让人追查到行踪。 对此,时俞还特意看了看张三的功夫,然后看着那一眨眼就不见人影的俊俏轻功,默默的在心里给这位杀手大哥竖了个大拇指。 “朕已经让人传召了林子杰,你待会躲在暗处看清楚他的长相,然后他会去户部领银子,到时候按计划行事就好。” “明白。”张三应声,抬头看着时俞,似乎欲言又止。 “你如果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要朕能做到,都会尽量答应你。” “我……” “等等!如果要钱的话,上限不能超过三百两。”时俞补充道。 她之前可没有撒谎,三百多两真的是她的全部积蓄了。 不过,如果张三想要的是钱,那十万两银子在手,对方倒是可以直接逃的远远的…… 张三摇头,“我不要钱,我要留下来。” “留在宫中?” “留在含光殿。” 时俞眼底暗了几分,“朕能问问什么原因吗?” 对方入宫避祸这一点,她暂时倒并不怀疑。 可看张三这模样,应该也不打算从此真的在太监堆里扎根,那自然也没必要在皇上身边伺候,找机会往上爬。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想要往上爬,也不该选自己,应该选景衡才对。 张三垂眸,没有开口。 “若是说不出原因,朕可不敢留你。”时俞语气里透出逐客意味。 虽然直觉告诉她,对方应该可以信任,可是直觉终究只是直觉,如果张三一开始就是冲着留在含光殿来的,而且还说不出原因,那她也不愿意因着一点直觉去冒险。 张三眉头皱起,可还是没有立刻开口。 看着这情形,小夏子急了,连忙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皇上,您有所不知,他已经换了好多处地方了。可前两天又打伤了新的领头太监,等人好了肯定要报复他,虽说他武功高不害怕,但差事肯定是没了,他在宫中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所以奴才才建议他,这次好好帮皇上,争取留在含光殿。” 时俞:“……”果然不愧是江湖中人。 “那若是朕将你留在含光殿,万一日后我们起了冲突,你……” “我不会动手。”张三立刻开口。 小夏子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算这小子有点眼力见。 然而下一刻,只听见张三又说道:“皇上的身体看起来远不如那些太监好,可能挨不过我一招。” 小夏子脸色一僵。 完了,哪能这么跟皇上说话,这下子…… “好,朕答应了,你可以留下。”时俞点头开口,就冲着这武力值,她收了! 小夏子:“……”合着这屋子里,就他一个正常人吧! 既然一切都已经定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也简单多了。 没过多久,林子杰就进了宫。 一身故作风雅的打扮,神色间的贪婪却暴露无遗,就差把声色犬马公子哥几个字顶在头上了。 见到时俞之后,随意问好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开始讨要圣旨。 “表兄,朕可还要嘱咐你两句,这次的事情,是朕废了好大力气才求得督主同意的,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时俞紧皱眉头,脸上满是不安。 “知道了知道了,皇上放心!”林子杰敷衍地应声,伸手就要去抢那圣旨。 “还有一件事。”时俞躲开了林子杰的手。 “皇上,还有什么事,您倒是一口气说完啊!”林子杰不耐烦的开口。 “表兄,朕为了此事,可是没少花功夫,你就是这么个态度?”时俞故意冷了脸。 林子杰心头恼火,脸上不情不愿的赔笑开口:“多谢皇上,你放心,姑姑那边,我一定替你美言。有什么事情,皇上赶快说了吧,我还要抓紧时间领了银子,然后去操办寿宴呢。” 时俞心头发笑,是抓紧时间还赌债吧,看起来在林子杰心里,自己也只是个听命于林太后的废物皇帝,不过这样也好! “表兄,朕就是想要嘱咐一下,景督主那边因为此事对林家已经心生不满,领了圣旨之后,这几日你就不要入宫了,以免撞上景督主,被抓住什么把柄,自讨苦吃。” 小夏子站在一旁,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瓜子格外清晰,瞬间领会了自家皇上的意思: 景督主对你们不爽,所以丢了钱可能是景督主动的手。你丢了钱也别入宫再来找朕,万一事情捅出来,反而会受罚。 林子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圣旨上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连忙应声表示知道了。 等到他领了圣旨,急匆匆离开之后,时俞看着从后面走出来的张三。 “如何?” “这人脚步虚浮,外强中干,不仅不会武功,而且看起来身体比皇上还差。” 时俞:“……” “朕是问你有把握吗,不是让你给体检报告。” 张三点了点头,“有。” 小夏子满心无奈,“皇上问话,你倒是多说两句啊!” 不该说的说一通,该说的又惜字如金起来了。 张三看了一眼小夏子,想了想,又对着时俞道:“要打死吗?” 时俞嘴角一抽,“不用,稍微教训一下可以,但不要将人伤的太重。” 张三皱起眉头,“有点难,他身体太差了。” 时俞:“……” “算了,钱抢回来就行,人就不用教训了。” 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反而要平添麻烦! 张三已经出发了,接下来时俞能做的也只是等待。 按理说,以张三的武功抢回银子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林子杰那边,丢了办寿宴的银子本就是失职,只要稍微再利用景衡的名头吓唬吓唬,想来不管是林家还是林太后,都不敢声张,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所以只要银子拿回来,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是过去了。 可等着等着,时俞心里面却开始有些不踏实。 隐隐之中,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变数…… 第14章:原来钱才是皇上的逆鳞 一个时辰后,张三还没有回来,时俞心底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小夏子,你说朕有没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小夏子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没有啊,皇上,所有的一切您都安排好了。” “那张三为何现在还没回来。” “皇上,您再等等,肯定是路上等待时机,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小夏子安慰道。 “可朕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时俞皱眉。 “皇上,您就放心吧,您也见过张三的功夫,不可能出事的。”小夏子信心满满地开口。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掠进殿内,张三回来了。 时俞松了口气。 小夏子笑着说道:“皇上您看,奴才就说不会出事……” “出事了。”张三沉声开口。 小夏子:“……” 时俞:“……” 根据张三所说,他跟着林子杰出宫,然后又一路跟到了户部。 就在林子杰领了钱离开,他正等待着时机动手之时,有几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当街就抢走了林子杰的银票。 “你有追上他们,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吗?”时俞问道。 张三脸色难看地摇头,“打完人后立刻扔了烟雾丸,而且还有人掩护,他们趁乱分头逃跑了。” “打完人?他们打林子杰了?” “是,当时他们直接给林子杰套了个麻袋,抢完钱后,几个个人还踹了几脚。” 时俞:“……” 这熟悉的操作,她想她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而且,她也终于知道,她忽略了什么…… 她忽略了某人那低下的道德素质! …… 霁影轩。 小夏子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宫院,“皇上,咱们真的要去质问督主大人吗?” “不然呢?”时俞挑眉,“朕可没有十两万银子赔。” “可是万一督主大人不承认呢?”小夏子咽了咽口水,心底直发毛。 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可只要督主不愿意承认,他们也没办法啊。 不对,应该说就算督主承认了,只要督主愿不交出来,他们同样还是没办法。 时俞看了一眼吓破胆的小夏子,“你要是实在怕,就留在外面,不必进去。” “多谢皇上,奴才……” 小夏子话说到一半,看着自家皇上单薄的身躯,最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算了,死就死吧! “皇上,奴才陪您一起进去!” 时俞眼底露出几分感动,伸手拍了拍小夏子的肩膀,“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如果……小夏子能收敛一下那必死无疑的表情就更好了。 很快,追云出来了,奉命将时俞给请了进去。 依旧是之前的书房,景衡悠哉地站在窗边,似是在欣赏外面的景色。 “皇上是来交还那十万两银子的?” 时俞看着景衡的背影,“督主又何必明知故问,十万两银子不是已经在督主手中了吗?” 一句话,让小夏子心惊肉跳,皇上这也太直接了点吧! 他后悔了,他不该陪着皇上进来,他想走! 景衡转过头,含笑看着时俞,“皇上这话是何意?” “今日在朕的人动手之人,有一伙人先抢走了银子,麻袋套人,抢完还踹了几脚,督主觉不觉得太巧合了些?” 时俞直视着景衡的眼睛,神色间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拒绝了她,不肯答应那也就罢了,她还能再去想其他的办法。 可是偏偏,景衡先故作大度的答应,引得她应下双倍赔偿。然后到了关键时刻又使绊子,捷足先登,将她耍的团团转。 最过分的是……她哪来二十万两去赔偿! 坑人钱财,丧心病狂! 看着这样的时俞,景衡一点一点勾唇,“真没想到,原来钱才是皇上的逆鳞。” “所以督主是承认了?”时俞立刻开口。 “是又如何?”景衡笑着反问。 时俞快要气炸了,还如何,当然是还钱了! “既然督主承认了,那这十万两银子就算是……” “既然到了微臣手中,自然算作是微臣的私产。”景衡打断了时俞,“至于户部那边……还请皇上抓紧时间交回十万两,否则三日之期一到便是二十万。” 时俞:“……”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根本就是明抢! 景衡直视着时俞的眼睛,四目相对间,他轻叹了口气,“皇上若是再用这杀人的目光盯着微臣,微臣不介意再向皇上讨一些收到惊吓的医药费。” “呵呵,督主大人还想要多少?”都二十万两了,是觉得坑的自己还不够? 看出了她的想法,景衡眼尾微微上扬,笑意越发玩味。 “不多,三百四十六两五文。” 时俞:“……” “督主还真是好记性。”时俞咬牙切齿,“只不过可惜,那五文钱朕看铁头功的时候打赏出去了!” “是微臣疏忽了,忘了皇上如此败家。”景衡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看在君臣情份上,那五文钱便免了。” 时俞看着景衡,心头疯狂的盘算着,现在把张三喊过来揍他一顿可不可行! 但是最后,她还是决定忍住,就算是和景衡同归于尽,她也觉得自己亏大了。 对方死不死的,她不在乎,但决不能影响自己的小命! 想到这儿,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露出了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督主想要多少要多少吧,至于户部那边,不管是十万两,还是二十万两,朕都管不着了。” “皇上这是打算赖账?” 时俞学着对方刚才的模样,一点一点勾唇,顺便耸了耸肩膀,无辜开口:“这叫有自知之明,反正朕没钱,督主把朕卖了也赔不起。” 看着表情无赖的时俞,景衡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来人,把皇上卖去男风馆。” 时俞:“!!!” 门外,追云领命走了进来。 时俞愣了,“等等,你来真的?” “皇上觉得呢?”景衡虽然面上含笑,可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眼见着追云就要上前来拉自己,时俞立刻认怂,“等等,朕赔,朕赔就是了!” 这要是真的男风馆走一趟,失了面子是小,万一身份暴露她脑袋就没了! “皇上不必勉强。”景衡“体贴”开口。 时俞一边在心里问候着景衡全家,一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不勉强,督主放心,朕就算是去御膳房砸锅卖铁,三天内也一定把十万两给还上!” 第15章:讨债专属背景音乐 出了霁影轩,小夏子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皇上,咱们去哪儿凑十万两啊,您不会真的要把御膳房的锅给买了吧?” 那可不算是皇上私产啊,而且就算督主答应,御膳房的人也不乐意啊。再说,砸锅卖铁了,他们吃啥? 时俞摇头,“这件事待会儿再说,朕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筹钱更重要?”小夏子疑惑道。 时俞扭过头,看着小夏子,“朕突然想起……太庙守卫卖刺客的钱还没给朕!” 小夏子:“……”这算是什么更重要的事? “太过分了,朕明明嘱咐过不许中饱私囊。” 都怪景衡那个王八蛋,突然下令什么罪己诏,离开太庙的时候她给忘了。再加上这寿宴的事情,如果不是刚才景衡提到,她估计还没想起来。 “皇上,您误会了,他们没有中饱私囊。”小夏子表情复杂,“有件事情,奴才忘了告诉您。” “你把那个钱给私吞了?” 小夏子急忙摇头,“皇上,奴才不敢!只是离开太庙那天,奴才听那将领说,钱已经被督主派人给拿走了。但当时还有罪己诏的事情,奴才一紧张,就忘了禀报。” 时俞:“……”景衡这个王八蛋! 眼见着自家皇上恶狠狠地盯着身后的霁影轩,大有要直接冲进去让景衡还钱的架势,小夏子连忙劝说,“皇上,您可别冲动啊,万一彻底得罪了督主,命都没了,要钱也没用。”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说道:“你去给朕找把二胡过来。” “皇上要二胡做什么?”小夏子愣愣开口。 “做什么?”时俞挑眉,“当然是讨债了!” …… 半个时辰后,霁影轩门口。 时俞去而复返,拿了把椅子坐下,接过了小夏子手中的二胡。 “皇上,您会拉吗?”小夏子挠了挠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会拉二胡。 “当然会。”时俞笃定开口。 “可是皇上,奴才觉得就算您拉二胡讨好督主,督主我不一定会把之前的银子还给您。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万一传到太后娘娘那边,会不会又斥责您讨好督主?” 小夏子左右瞧了瞧,远远的已经有不少太监宫女在悄悄朝这边张望,显然很是好奇,可是又不敢靠近。 时俞瞥了一眼小夏子,“谁说朕要讨好他了。” “那皇上您拉二胡是……” “当然是给讨债这件事添点背景音乐!” 说完,时俞左手虎口一把握住胡杆,右手持弓,开始了。 三秒钟后,周围除了时俞的二胡声,便再也听不见其它。 小夏子呆滞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捂住耳朵,该怎么形容这声音呢? 就像是大清早的,有人一把攥住了正在打鸣的鸡脖子。 可是那只勇敢无畏的公鸡,却誓死要完成它的职责,不屈不挠的从嗓子里挤出尖利破碎的鸡叫声, 令人听着……耳朵疼得想要直接杀鸡! “皇上,您不是说您会拉吗?”小夏子大声对着自家皇上喊话。 后者停了下来,“朕会拉啊,这不是拉响了吗。” 小夏子:“……”合着是这么个会拉啊! 耳朵才刚刚得到片刻喘息,眼见着时俞又要继续,小夏子连忙哭丧着脸拦住了她。 “皇上,奴才求求您,您可别了,这要是吵到了督主,咱们的命就没了!” 那二胡还是他找过来的,他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放心。”时俞给了小夏子一个安抚的眼神,“若是真的出了事……朕会厚葬你的。” 小夏子:“……”他还以为皇上要说,会护着他的。 不待小夏子再开口,时俞的二胡声又开始了。 尖利、破碎、难听,但穿透力极强。 虽然隔着院墙,可是丝毫不影响这二胡声的威力。 霁影轩内,不少侍卫被这声音刺激的个个面色痛苦。 就连书房内的追云,都十分想要伸手捂住耳朵,可顾及到景衡就在面前,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督主,属下刚才已经问过了,皇上说他是真心诚意地在为督主表演,什么时候感动了督主,把那些刺客的卖身钱还给他,他什么时候再回去。” “他是觉得拿把破二胡就能威胁本督主?” “督主,属下看了,那二胡是好的,应该是皇上技术的问题。”追云头晕脑胀地开口。 说完,感受到自家督主扫过来的不悦目光时,才陡然回过神,“督主,是属下误会了。” “退下。”听着那接连不断的二胡声,景衡烦躁地开口。 “督主,那皇上那边……”追云犹豫了一下,“看皇上的态度,估计不达目的不会离开,要不属下动手将人赶走?” 景衡看着追云,“你倒是不怕他直接躺地上,讹你个几百两。” 追云:“……”就皇上最近的表现来看,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督主,您的意思是?” 其实按他的想法,只要皇上能停下来,他给个几百两也行啊,反正督主给他的每月俸禄还挺多的。他应该……比皇上有钱吧! “随他,我倒是要看看,聂时俞能拉到什么时候。”景衡冷笑,挥手让追云退下。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时俞制造噪音的能力,不仅持续,而且还能“不断精进”! 两炷香后,时俞的二胡声已经成功的从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的独角戏,进化成了一群公鸡此起彼伏。 每一声音色各异,高低不同,但同样的刺耳难听! 哦不,是越来越刺耳难听。 就在霁影轩中的侍卫已经快撑不住时,紧关着的书房门终于打开了,景衡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督主……”追云如同看到了救星,看来督主也受不了了! 景衡被那二胡声刺激的有些偏头痛,“是本督主小瞧他了,聂时俞还真是锲而不舍,要钱不要命!” 追云忍不住腹诽:苍天可鉴,皇上不要的,明显是他们的命,快把人给难听死了! “督主,那现在……” 没等追云把话说完,景衡已经忍无可忍,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第16章:朕以后还怎么勾搭小姑娘 院门口,时俞依旧坐在那椅子上面激情演奏着。 而她身旁的小夏子已经麻木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到景衡走过来时,甚至忘记了行礼,心里面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厚葬……也行吧! 皇上的二胡拉的,让他觉得人生无望。 景衡走到了时俞面前,近距离的二胡声,让他觉得更加无法忍受。 真不知道聂时俞是怎么能撑住拉这么久的,难道他就不觉得难听? 时俞看着景衡,却没有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拉的更加起劲了。 景衡彻底黑了脸,“聂时俞,够了!” 终于,时俞停了下来。 在二胡声停止的这一刻,所有人觉得,世界好像瞬间美好起来了,他们爱这份安静! 就连景衡,脸上都忍不住隐隐露出松了口气的感觉。 唯独时俞,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二胡,似乎是在为不能继续而觉得惋惜。 随即,又疑惑地看向景衡,“督主,为何要停下,难道您不是专门出来就近欣赏的吗?” 景衡噎了一下,目光复杂地对上了聂时俞的眼睛,“皇上的忍耐力,当真令微臣佩服。” 聂时俞这二胡声,简直可以堪比酷刑了,难道他自己当真没有感觉。 “督主想知道为什么吗?”时俞微微一笑,笑容里还带上了几分看透红尘,悟尽因果的豁然之感。 景衡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她的脸上,“为何?” “因为……”时俞微微拉长声调,片刻之后开口,“穷,让朕坚韧不拔!” 景衡:“……”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景衡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无语,认真地打量着眼前人。 他之前说钱是聂时俞的逆鳞,多多少少带了几分玩笑,可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真的能为了钱,把命都豁出去? 又或者,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自己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杀了他? 时俞不躲不避,坦然迎着景衡的视线,笑眯眯地开口:“督主,您看朕这么认认真真,不辞辛劳的给您演奏乐曲,您真的不打算表示表示吗?” 景衡眸光微眯,“若是微臣不愿意表示呢?” 时俞叹了口气,“那朕只好继续了,一定再让督主好好的感受一下,朕的心意!” 说着,时俞又握住了弓。 一瞬间,景衡身后的追云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直接开口表示他愿意掏钱。 “不必了。”景衡叫停了时俞,“既然皇上想要微臣表示一番,那微臣照做就是了。” 时俞停住动作,“当真?” “当真。”景衡点头,对着身后开口,“追云!” 追云立刻拱手,“属下现在就去取银子过……” “砍下皇上的右手好好表示表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追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家督主,不是拿钱吗? 时俞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活阎王。 “这就是督主大人表示的方式?” 景衡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回归,嘲弄地看着时俞,“怎么,皇上不满意?莫不是觉得,左手也不应该留着?” 说完,又扫了一眼时俞的双脚,“不知皇上可会用脚拉二胡,需不需要微臣下令一起砍了?” 聂时俞想要的那么点银子,他自是不在乎的。可是他需得让这个小皇帝明白,威胁自己的后果会是什么。 一股子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时俞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仿佛都被冻住了。 她努力克制住了牙齿打颤的冲动,奋力从心头挤出一团热气,驱散身上的寒意。 “督主,朕觉得……” 话未说完,强大的压迫感和冷意再次铺天盖地而来,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喉咙。 这一刻,万物死寂。 时俞呼吸停滞,她奋力的想要摆脱这种威压,可拼尽全力,刚得以喘息,便会有更加强大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像是冰天雪地里,好不容易冲破束缚的嫩芽,刚刚冒头,便会被毫不留情地再次覆盖上一层冰雪。一次又一次,窥不见日光。 对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将她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胆量全部碾碎,当着她的面化为齑粉,让她自此,只能彻底跪地臣服。 时俞双腿发软,她不断的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转。 终于,在那强大的压迫下,她努力抬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瞪了一眼景衡,“督主,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委屈满满的一句指责,在这一刻格外不合时宜,就连景衡都被这句话说的一愣。 时俞迅速抓住时机,撇了撇嘴,“不给钱就算了,居然还要砍了朕的双手双脚,朕好歹也算是个美男子,没了手脚多影响形象,朕以后还怎么勾搭小姑娘!” 景衡:“……” 春风过境,冰雪消融。 谁也没有想到,刚才那股子威压,在这一刻却被时俞的不着调给打破了。 景衡周身压迫感不由自主的敛下,忍不住想,刚才那种情况下,聂时俞居然还能惦记着勾搭小姑娘?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景衡又迅速意识到,自己被对方带偏了。 心头一沉,冷着脸再次看向时俞,却陡然看到对方发红的眼眶。 委屈、倔强、又后怕。 像是张牙舞爪,好不容易吓退了敌人的幼兽,事后却发现,那幼兽是只红眼小兔子假扮的,瞧着让人觉得……怪可怜的。 心头的冷意莫名消散,景衡突然就懒得再计较了。 罢了,就算是军中武将,在刚才的压迫感下,也未必能够抗的住,这小皇帝,也算是吃了苦头了。 时俞并不知道景衡此刻在想什么,在威压消散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被人给抽走了,眼圈也忍不住泛红。 暗暗吸气,整理好情绪后,时俞再次看向景衡,发现对方面色已然恢复平静后,心底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督主您……还砍朕的手脚吗?” “那皇上还要钱吗?” “不要了不要了!”时俞立刻摇头。 景衡心底发笑,“还算皇上识趣,知道命比钱……” “朕还是留着手脚,日后想办法赚更多的钱吧!” 景衡:“……” 第17章:拉二胡只是为了调虎离山 一口气走出好远,直到回望时彻底看不见霁影轩之时,时俞和小夏子才停了下来。 “皇上,实在是太吓人了!”小夏子脸色苍白。 “是啊,朕也没想到,景衡那么变态!” 居然还砍手脚,他是天晋国人彘爱好者吗! “幸好皇上您没事,咱们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得罪督主了。”小夏子一脸劫后余生。 时俞十分赞同地点头,“没错,除非景衡那个变态再坑朕的钱,否则朕一定再也不招惹他了。” 小夏子表情一僵,痛苦地问道:“皇上,就一定要加上这个前提条件吗?” “朕也不想,可是朕穷。”时俞十分真诚地开口。 小夏子无奈地看着自家皇上,“可是皇上,刚才花了那么多功夫,不还是没要回钱吗,白折腾一场。” 而且还差点把手脚给搭进去,皇上就不能吸取一点儿教训吗。 “谁说白折腾了。”时俞挑眉看着小夏子,“朕可没有说,拉二胡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要钱。” 小夏子一愣,那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彻底的得罪督主大人? 含光殿。 时俞和小夏子回来的时候,张三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样?”时俞对着张三问道。 张三点头开口:“得手了。” “得手什么啊?”小夏子不解的问道。 刚才皇上只是说,回了含光殿他就知道了,所以,皇上到底让张三做了什么? “自然是将那十万两又偷回来了。”时俞笑着开口。 虽然她顶着个皇帝的身份,可是有景衡这尊大佛压着,皇宫之中的银钱她根本就动不了,也不可能随便卖东西凑钱,最好的办法还是将景衡那边的十万两给偷出来。 既然景衡能派人截胡,那她凭什么不能也截一次。 所以在小夏子去找二胡的时候,她回了一趟含光殿,跟张三说了这个计划,看看能不能在霁影轩中发现那十万两。 没想到果真如此顺利,那十万两还在霁影轩中。 小夏子恍然大悟,“皇上,原来您拉二胡是为了调虎离山,好让张三去霁影轩里面偷东西!” 这话一出,小夏子心底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皇上正在作死这条路上撒丫子狂奔! “若不是那二胡声太过折磨,霁影轩自然不是那么好闯的。”时俞目光狡黠,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张三,“当然了,还得是你的好身手。” 张三面上表情不变,“皇上满意就好。” “满意满意,把银票给朕吧。”她还要抓紧时间,还回户部,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张三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时俞掌心。 时俞怔愣的看着手中碧绿色的方形玉石,“这是什么?不是银票吗?” “银票没有找到,不过我在书房里面找到了这个。” 时俞嘴角一抽,“可是朕要的是十万两啊。” “绝品玉石,这个大小可以卖到十万两。”张三认真开口。 时俞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但朕要得,是被景衡的人抢走的那十万两,你现在拿了个玉石回来,那不是盗窃吗?” 张三疑惑了,“偷十万两,不也是偷盗吗?” 时俞无奈地看着张三,“偷十万两,是为了还去户部,某种程度上叫物归原主。” “皇上可以将这玉石卖了,再将卖了的十万两还给户部。” 时俞:“……” “可是景衡那边……等等!”时俞猛地一顿,“你刚才说,这玉石是从景衡的书房里面的偷得?” 看到张三点头,时俞心里面冒出一股子极不好的预感,将手中的玉石翻转过来,下一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而听到张三从景督主的书房里面偷了东西时,小夏子就已经脸色发白,现在看着自家皇上怔怔地看着玉石的表情,忍不住凑上前一看。 “嘶……”小夏子直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魂魄正在升天,“皇,皇,皇上,这是景督主的印鉴啊!” 时俞麻木地站在原地,“朕看出来了,这下子的祸……闯大了。” …… 对于一天之内,去三次霁影轩这件事情,时俞内心是十分排斥的。 她甚至想过,不如直接“毁尸灭迹”,将这玉石印扔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小夏子却几乎是跳着脚反对,然后声情并茂的给时俞举了好几个犯错之人企图蒙混过关,最后在督主的火眼金睛之下暴露无遗,下场凄惨的例子。 总结起来意思就是: 现在主动还回去,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毁了,死不认账,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必死无疑。 而且督主查出来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如何?”霁影轩外,宫道转弯处,时俞看着回来的张三。 后者摇了摇头,“守卫森严,尤其是书房周围,可以试着潜入,但是无法靠近书房。” 时俞脸色发白,那想要靠张三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去,应该是不可能了。 “皇上,不如您主动和督主解释解释,说不定督主他不会怪您。”小夏子也不知是在安慰时俞,还是在安慰自己,但那惨白的脸色让这话听起来十分的没有说服力。 时俞明白,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拖的越久,越难解释清楚。 从张三手里面拿过印鉴,露出一脸勇敢无畏的模样,她迈步走出了转弯处。 一步、两步、三步! 时俞没忍住停了下来,再回头时,勇敢无畏变成了苦哈哈,“朕觉得,不如我们赌一赌那百分之一?” 若是现在还回去,那整件事情看起来就是:傀儡皇帝,拉二胡吸引注意,处心积虑派人偷盗印鉴。可到手后,又害怕的不行,主动交还。 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又怂又作,不知死活的意味。 真的是……好丢人啊! “我去。”张三突然走上前,拿过时俞手中的印鉴。 “等等!”时俞一把拦住了他,“你去只怕就一点儿活路都没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说到底是自己的主意。 “他们打不过去我。”张三笃定开口。 “是打不过,但景衡一声令下,御林军的箭能把你给射成筛子。” 时俞抢回了印鉴,正准备让张三回去躲好,却听到不远处霁影轩门口,有人行礼喊督主的声音。 时俞心头一惊,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推着张三一下子躲回了转弯处,然后悄悄探头看了看。 果然看到景衡和追云从里面走了出来,不过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时俞收回目光,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却发现,刚才因着紧张自己推人时没太注意。 现在这姿势是她靠着墙,撑着手,将明显高她快一个头的张三圈在其中,而且几乎是贴在对方怀里。 额…… 时俞面色尴尬,正准备将人松开时,却听到身后响起景衡的声音。 “微臣倒是不知,皇上还有此等爱好。” 第18章:朕喜欢的绝对是男人 一扭头,时俞就看到本该走向另一个方向的景衡和追云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刚才景衡说此等爱好? 时俞看了一眼张三,连忙和他拉开了距离,同时趁机将手中的印鉴塞进了袖子。 “督主误会了,朕刚才……” “皇上刚才不过是在暗中窥伺微臣,因着微臣突然出来,慌乱躲藏之时,未注意姿势。”景衡接过了时俞的话。 时俞表情僵了僵,明明是事实,可是从景衡嘴里说出来,怎么搞的自己好像是在胡编乱造找理由一般。 偏偏,景衡还继续似笑非笑的问了句,“皇上想说的可是这个?” 时俞看着对方,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是。” “哦,那皇上这是?”景衡挑眉。 “很明显,朕……就是在调戏身边的小太监!” 目瞪口呆的小夏子:“……” 脸上平静无波,但是眼底却十分复杂的张三:“……” 而看着一脸“我就承认了,又能咋地”的时俞,景衡噎了噎,复又笑了一声。 “皇上果然坦荡,只是不知……”景衡扫了一眼时俞的袖子,“皇上为何会出现在微臣这霁影轩外。” 时俞心底暗暗挑眉,景衡这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按照张三所说,印鉴就在景衡的书桌上面,对方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只要发现了印鉴丢失,十有八九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再加上自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儿,景衡怎么可能会猜不到。 “朕有些事情想向督主请教,不知能不能进去说?” 不管景衡打的什么主意,今日这印鉴必须还,歉她也只能道。 “微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皇上若是不急,可以去霁影轩书房稍待臣片刻。” “不急。”时俞立刻摇头。 “那微臣先行告退。”说完,景衡打量了一眼张三,转身离开。 “皇上,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看来督主还没发现,您刚好能去把印鉴放回去。”看到景衡的身影消失,小夏子欣喜地开口。 “你觉得可能吗。”时俞幽幽道,“朕倒是觉得,景衡这模样,显然是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估计也猜到了,朕是来还印鉴的。” 小夏子愣了愣,“那督主为何还让您直接去书房。” 时俞皱眉思索,过了一会儿之后,摇头开口:“朕也想不明白,或许是他在书房里面留下了什么陷阱,就等着朕一头撞进去?” 总不可能是因为,景衡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大发慈悲的放过自己一马吧? …… “本督主为何就不能放小皇帝一马?” 另一边,景衡心情不错的勾唇。 “可是督主,皇上竟然让人偷盗您的印鉴,您难道就不生气?”追云满心疑惑。 之前皇上离开之后,督主书房的印鉴就不见了,周围的守卫无一人知晓发生了什么,没人察觉任何异常。 当时督主便说,恐怕皇上拉二胡要债是假,吸引注意,乱人心神,趁机派人偷盗才是真。 再加上刚才,他亲眼看到了皇上在他们过去后,将印鉴藏进了袖中,他不信督主没有看见。 明明实证都有了,可是督主却既不动怒,也不审问,反而离开给了皇上将印鉴还回去的机会。 “即使他偷去了印鉴又能如何。”景衡话语里面透出了几分狂傲。 追云暗暗在心头思索,也是,就算皇上真的拿着印鉴伪造些什么,只怕还没能达成目的,就已经会被督主的人给发现了,可是…… “可是督主不觉得,皇上这是在挑衅您吗?” 偷东西都偷到督主头上了,皇上这胆子,变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景衡笑容玩味,“一开始,本督主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偷的为何会是印鉴,毕竟聂时俞瞧着,倒也还没有不知死活到这般地步。直到刚才,瞧着聂时俞那胆战心惊的模样,本督主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督主,什么猜测。”追云好奇地问道。 景衡唇角上扬,眼底的笑意更加促狭,“偷错了。” 追云:“???” “督主您的意思是说,皇上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又是拉二胡,又是偷东西,结果……” “结果发现,他的人不仅没有带回他想要的十万两,而且还偷回去了一个大麻烦。”景衡语气里忍不住透出笑意,“你说,聂时俞是不是有些太惨了?” 追云默默在心里点头,别说,还真是! “所以督主,您是因为同情皇上,才打算放他一马?” “那就要看聂时俞他敢不敢进去了。” 说完,景衡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御花园的满目春色,眸光之中兴味十足。 “走吧,去看看皇上现在到底是在书房,还是依旧缩在那墙角。” 追云跟在景衡身后折返,看着自家督主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种猫捉老鼠的逗弄感。 虽然他坚定的忠诚于督主,可是此刻,也不由得对那只惨兮兮的“老鼠”生出了几分同情。唉,可怜的皇帝陛下啊,这居然还能……偷错了! 回到霁影轩。 小夏子和张三依旧站在之前的地方等待着。 而书房之中,时俞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到景衡回来,规规矩矩地站起身,“督主回来了。” 景衡扫了一眼书桌,印鉴已经放了回去。 “皇上久等了。” “督主客气,朕也才刚进来不久。” 她刚才着实纠结了一会儿,可最后还是觉得,不管有没有什么陷阱,她都要借坡下驴先把这印鉴给还了。 可奇怪的是,进来之后发现,这书房之中并无什么异常。 不过,对方既然说了让她在书房之中等,她也不敢随便离开。万一到时候景衡秋后算账,给她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再坑她个几万两怎么办。 “皇上刚才说,有事情要请教微臣,不知是何事?”景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从容的坐在了书桌后面。 时俞打量着对方,只见景衡神色如常,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异样,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并不打算追究? “皇上?”景衡又唤了一声。 时俞回过神来,笑着开口:“也没什么,就是想要问问督主,您是靠什么法子发家致富的?” 景衡正准备拿起面前奏折的手一顿,“这就是皇上的问题?” 时俞叹了口气,“毕竟欠了那么多钱,朕想向督主学习学习,赶紧把十万两凑齐。” 好吧,她就是瞎扯圆个谎罢了,如果景衡真心想要放自己一马,那就赶紧结束话题,让她离开吧。 景衡看着时俞,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眼尾微扬,继续拿起了奏折。 “其实,倒的确有个捷径。” 时俞愣了愣,这下子是真的有些好奇了,“是什么?” 景衡慢悠悠地翻着手中的奏折,抬眸看了一眼时俞,“自然是……贪赃枉法。” 第19章:督主,朕的腰扭了 时俞让小夏子他们留在原地等着,自己打着有事要和督主请教的名义,顺利的进入了霁影轩等待景衡回来。 原本她还在担心,会有人不让她入内,或者阻止她进入书房,可没想到一路上畅通无阻,十分顺利的就到了书房之中。 不过,越是顺利,时俞就越是提心吊胆,总觉得有个大坑在等着自己。 但来都来了,抓紧时间将印鉴放回了书架的盒子后,时俞便打算以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处理为由溜了。 可刚踏出书房,她就看到了正站在外面,似是专门等着她逃跑的景衡。 “督主什么时候回来的?”时俞心头一凉。 “微臣听人禀报,说是皇上有事情要向微臣请教,所以便回来了。”景衡走上前看着时俞,“不过看皇上这样子,是又不打算请教了?” “自然不是,只是朕突然想起来,林子杰那边丢了银子,林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朕想要先去解决一下。” 时俞说的直叹气,眸光暗暗观察着景衡的表情。 钱没到她手上,麻烦还要她解决,但凡景衡能稍微有点良知,是不是都不应该再坑自己了? “皇上说笑了,难道皇上在给圣旨的时候,没有用微臣的名头吓唬林子杰?” 时俞一愣,当时说那话的时候,除了林子杰,在场的就只有小夏子和张三,难道…… “皇上大可放心,微臣没有在你身边安插眼线。” “那督主怎么会知道?” “猜的。”景衡神色坦荡。 时俞看着他这模样,心头松了口气。 而景衡则是继续开口:“所以皇上大可以放心,林家不会轻易泄露此事,更不会在今日就来找皇上的麻烦。” 说着,景衡迈步走进了书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时俞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督主思虑周全,朕很是佩服。” “皇上说说吧,你有何事想要请教微臣。”景衡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抬眸看着时俞。 “这……”时俞笑了笑,随便扯了个理由,“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朕对于政务的事情,许多都不清楚,所以想要请教请教督主。” “皇上何时开始对政务感兴趣了?” 幽幽一句,听得时俞心头一紧。 景衡不会是觉得,自己想要插手政务,开始夺权吧? “朕只是想着督主每日里面处理政务,十分辛苦,朕于心不忍,所以才想要学习学习替督主分忧。不过朕也清楚,自己实在不是这块料,所以就在刚才,朕已经放弃了这一想法。” 从时俞话音落下开始,书房之中便安静了下来。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目光之中情绪不明,直看的后者心头发毛。 难道说就因为这么一句想要学习政务,景衡便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觉得她可能要成为一个不受控的傀儡? 不至于吧? 时俞暗暗咬牙,就在她打算再多说几句,表表忠心之时,景衡终于开口了。 “皇上能这般想,果然是长进了,微臣甚是欣慰。” 如沐春风的语气,听起来倒真透着欣慰之感。 可时俞却觉得,她似乎嗅到了几分麻烦的气息。 果然,下一刻就听景衡又道。 “既然如此,那从今天开始,所有奏折便都交由皇上批阅。” 时俞表情一僵,“督主,这就不必了吧,奏折上的事情,朕实在是不太明白,只怕会耽搁了正事。” “无妨,微臣在这儿,皇上有什么事情,请教微臣即可。” “可是……” “皇上今日前来,不正是为了请教和学习吗,难道说皇上还有其他的……目的?”说话间,景衡扫了一眼书架上的盒子。 时俞心底一噎,“没有,朕都听督主的。” 景衡满意的收回目光,很快,便有人进来,将高高的几摞奏折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面,顺便还摆上了笔墨纸砚。 时俞在案几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手边的奏折。 刚才那目光,景衡显然知道印鉴之事,可是他故意不揭穿,难道就是为了用来威胁自己处理奏折? 可是,这么做的理由呢? 好端端的,对方为何要让自己开始批阅奏折,总不可能是因为处理政务累了,想要当个甩手掌柜了吧。 “皇上不开始吗?”景衡提醒的话语响起。 时俞回过神来,伸手拿起了一本奏折。 看了看正悠哉坐在书桌后面喝茶的景衡,又看了看扭着身子,不方便的凑在案几边上的自己,时俞嘴角轻抽了一下。 处理奏折就算了,能不能给自己搬张正常点的书桌来? 正想开口,就看到景衡又扫了一眼书架上的木盒子。 时俞:“……”算了,凑合一下便凑合一下吧,谁让她心虚呢! 幸好最近朝中并无什么大事,奏折里面,也只是一些常规的政务汇报,处理起来倒不算太难,只需批阅回复即可。 一开始时俞还想佯装糊涂,多问景衡一些,可是在被景衡告知,什么时候全部处理完,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之后,她心头的“社畜之魂”冒了出来。 显然,猝死的经历让她现在哪怕身在天晋国,也丝毫都不想加班。 原主的字写的并不好看,这几日她暗中模仿过,也算学个七七八八,虽然终究有些差别,不过时俞也并不害怕。 毕竟她的性格都有了这么多变化,字变一些也无妨,更何况,朝堂上下,只怕也没什么人见过原主的字。 就这样,时俞批阅的越来越快,虽然偶有一些麻烦的地方,可思索了一会儿,也就想到了该如何回复。 景衡许久不见她出声提问,眸光一转,视线从手中的书移向了时俞。 后者正批复的认真,虽然半趴在案几上,姿势实在算不得美观,可是目光认真,神色专注,周身仿佛凝出了一个专属于她的小世界,让一些的干扰和杂念隔绝在外。 或皱眉,或沉思,或眉眼舒展,自信落笔。 这般模样,看的景衡一阵失神。 一个时辰后,几大摞的奏折全部批阅结束。 时俞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向了景衡。 “督主,朕可以回去了吗?” 刚才,景衡过了许久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神,虽然没被时俞注意到,但这还是让他心头有些不快。 目光停留在书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可以。” 趴在这案几之上写了这么久,时俞现在腰酸背痛的,看着对方这闲适模样,顿时一阵心塞。 不过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惹麻烦,只想着赶紧回去躺躺。 可就在时俞站起身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听到了咔嚓一声,紧接着,她脸色一变,整个人僵在了那儿。 余光瞥见时俞一动不动,景衡终于看向了她,“皇上这是?” 后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着脸开口:“督主,朕的腰扭了!” 第20章:聂时俞或许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景衡看了一眼拿堆放着奏折的案几,难得面上滑过一抹心虚。 原本想着聂时俞不会真的老老实实的将奏折处理完,所以他便也没有让人准备桌椅,可是却没有想到,聂时俞能够处理的如此认真。 趴着将就这么久,扭了腰倒也不奇怪。 正想着,对上时俞的目光,景衡心头突然一怔。 他居然因着聂时俞在检讨自己? 眉头一皱,景衡收回目光,神色瞬间恢复如常。 “既然伤了腰,那皇上便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刚刚难得看到景衡有点心虚模样,时俞还以为对方良心发现了,结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场面话。 还回去休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督主,朕动不了了,您是不是可以稍微施以援手呢?” 比如,让人给自己准备个轿辇啥的。 景衡再次看向时俞,看着后者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那微臣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起身朝着时俞走了过来。 时俞松了口气,“多谢督主,如果可以,尽量让轿辇快……额,你做什么!” 时俞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脖颈一勒,紧接着,她被景衡抓着衣领就给拎了起来。 时俞:“???” 她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了,可是和景衡比起来还是矮了大半个头。 而她虽然知道,景衡应该有些功夫,可是对方怎么看,都还是更接近文人书生,着实没想到,竟然可以单手就这么把自己给提溜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也太影响形象了! “督主,朕说的帮忙是……” 这一次,时俞依旧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将人直直的拎到书房门口之后,景衡便将时俞放了下去。 容色无双的一张脸上,顶着足够气的人咬牙切齿的笑容,景衡勾唇开口:“微臣已经施过援手了,皇上慢走。” 时俞:“……”景衡突然又抽什么风,怎么感觉比刚回来的时候生气多了? 看着已经转身重新回到书房的景衡,时俞恨不得冲进去给上对方一脚。 当然了,她不敢,而且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做不到。 艰难挪了几步,时俞看到了守在不远处的追云,连忙请对方帮忙传个轿辇。 可是没有景衡的命令,追云自然也不敢应声。 不仅是追云,还有这霁影轩中的其他人,时俞一个也使唤不动。 最后,她只能是咬着牙,以堪比乌龟的速度,一步一步的往霁影轩门口挪。 每走一步,都要在心里面问候一下景衡全家。 而且她怎么也没想明白,景衡怎么突然就变脸了,连让人给自己准备个轿辇都不愿意。 难道……是自己处理奏折的速度太快,景衡发现他的速度被吊打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时俞忍不住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 艰难转身回望了一眼,时俞默默在心里面告诉自己,或许是她想多了,根本没什么原因,因为景衡就是个阴晴不定的大变态! …… “阿嚏!” 书房之中,景衡打了个喷嚏。 “督主,您是身体不适?”从外面走进来的追云恭敬地问道。 景衡摇了摇头,“或许,是正在被某人咒骂。” 追云低下头,虽然对督主不满的人甚多,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皇上无疑了。 “督主,属下多嘴,皇上是何处得罪了督主了?” 他虽然跟在督主身边好些年了,可是今天这状况,看的实在有些糊涂。 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督主把皇上给拎出去了。 如果说皇上没有得罪督主吧,应该也不至于连个轿辇都捞不着。 可若是说皇上得罪了督主,督主亲自动手,可却只是将人拎到了门口,这也着实奇怪的很。 “没有。”景衡摇头。 “那督主您刚才……” “大概……是心虚。”景衡笑了一声。 “啊?”追云满脸不解。 景衡并没有再继续这一话题,“聂时俞现在如何?” “回督主,已经被等在外面的两个太监给接回含光殿了。” 景衡眸子微眯了一下,“那个张三……” “回督主,他就是易水阁的少阁主,之前查到他潜入皇宫假扮太监后,属下曾向您禀报过。”追云立刻开口。 易水阁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三个月前,易水阁少阁主突然失踪,易水阁的人一直在秘密查找。 而他们的人发现对方混入宫中后,立刻禀报了督主,只是督主那时曾说过,只要对方不闹出乱子,便不必管。 景衡记了起来,点了点头。 “督主,可需要查一查,为何他会为皇上所用?”追云猜测道,“会不会皇上和易水阁暗中有联络?” 说完,追云突然回想起了时俞刚才一步一步辛酸往外挪的画面,嘴角一抽。 “应该是属下猜测失误,高估皇上了。” 景衡脑海之中再次浮现时俞处理奏折时的模样,“本督主倒是觉得,若是有足够的机会,有朝一日聂时俞或许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追云一愣,诧异抬头。 “不过……”景衡话锋一转,唇边溢出笑意,“本督主并不打算让聂时俞有那么一日。” 他并不是喜好自找麻烦之人,这个傀儡皇帝,他暂时虽不打算换了,可也该敲打敲打,折断羽翼,拔去狼牙,好让聂时俞明白,到底应该听谁的。 冷冽的压迫感弥漫,追云心神一颤,下意识低头拱手。 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督主,那皇上和易水阁少阁主之间,我们的人是否需要插手?” “不必。”景衡摇头,“就算将人留在身边,聂时俞暂时还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是,属下明白了!” 追云应声退下了。 而景衡此刻还不知道,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后悔今天的这个答案。 并且若是能重来一次,他的回答一定会变成:立刻把人赶的越远越好,决不允许靠近聂时俞! 当然了,这是后话…… 第21章:朕想坑点银子 翌日,含光殿。 时俞躺在床上,顺利的以腰伤为理由,躲过了今日的早朝。 “皇上,真的不用找个太医来瞧瞧吗?”小夏子担忧地走进寝殿。 昨日回来之后,他就要去找太医,可是却被皇上给阻止了,说躺躺就好。 结果今天一大早,皇上就说腰疼的更厉害了,连早朝都没法子去了。 “不用。”时俞看着床顶,随手从一旁的矮几上拿了颗蜜饯,“林家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您受伤的消息已经传过去了,而且也下了令,让林公子入宫探望,只是……”小夏子顿了一下。 “只是现在让林子杰入宫,朕根本就是自找麻烦。你想说的可是这个?”时俞接过了小夏子的话开口。 小夏子点头,“皇上,昨日刚丢了银子,林家的人今日入宫,一定会让皇上您帮忙。而且皇上您之前不是还特地用督主吓唬林公子,为的不就是不让他入宫烦您吗。” “那是之前,朕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到,景衡如此无耻!”提到景衡,时俞想到昨天艰难挪步的自己,又忍不住有些咬牙。 “皇上,您慎言啊!” 小夏子吓得直皱眉,连忙往外看了看,确定了无人偷听,才又接着低声开口。 “所以皇上,您是因为气愤,想要将真相告诉林家,联合林家一起对付督主吗?”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朕倒也还没有那么的不知死活。” 仅凭一个林家就想要对付景衡,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小夏子松了口气,“那您传召林家是?”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时俞轻咳了一声,“朕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从林家那边……坑点银子!” 归根究底,如果不是林家和林太后的话,这麻烦也不会落在她的头上。打一打林家家产的主意,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子杰入了宫。 丢了十万两银子,还被踹了一顿,林子杰自然又急又恨,昨日立刻回家找了自家父亲,想要全城抓人。 可林政宏听说之后,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劲,仔细盘问了一番。 在得知时俞说景衡对此事很是不满,想抓林家把柄之后,再联想一下当街动手的嚣张行径,林政宏立刻觉得景衡在给林家下套。并且交代林子杰,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闹大。 而在听说时俞受伤,希望表兄能够入宫探望后,林政宏也立刻应了下来,让林子杰抓紧时间入宫。 当然了,不是因为担心时俞,只是想要探探口风,顺便看看能不能从时俞这边弄些银子,弥补一下那十万两的亏空。 林子杰入宫的一路上,都在惦记着怎么开口要钱,进入寝殿,先敷衍地行了一礼。 “见过皇上。” “表哥来了,快坐。”时俞半靠在床上,腰间垫着枕头,笑的十分亲切。 一旁的小夏子也立刻搬来了凳子。 林子杰看了一眼那凳子,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便想要切入正题。 “皇上,我们是表兄弟,都是一家人,就不客套了,你……” “表哥是想问朕如何受的伤?”时俞接过了林子杰的话,一脸感动地开口,“果然,到了关键时刻,最关心朕的还得是自家人。” 林子杰噎了一下,暂时咽下要钱的话,附和着开口:“没错,皇上怎么受伤了?” 时俞叹了口气,“朕也不瞒表哥了,都是景衡害的!” 林子杰一愣,“景衡打的?” “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时俞顿了一下,忿忿道,“但他真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人面兽心,令人发指!” 说完,时俞还不忘对着林子杰问道:“表哥,你觉得朕说的对不对?” 林子杰根本就没想过对方敢这么骂景衡,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是。” 看到他点头,时俞眼睛一亮,“表哥既然如此认同朕的说法,那想来肯定是愿意帮朕了。” 林子杰一愣,“帮什么?” “当然是借朕一万两了!”时俞立刻开口。 “什么?”林子杰几乎是一下子从凳子上面跳了起来,他是来找聂时俞要钱的,对方居然还先开口找他借钱! “朕不小心打碎了景衡书房的摆件,要赔偿一万两。不过……”时俞皱眉看着林子杰,“朕之前费了那么大功夫,帮表哥弄了十万两银子,现在不过是找你借一万两罢,应该不过分吧。” “我没钱,那十万两银子已经没了。” 时俞脸色冷了下去,“表哥不愿意借就算了,干嘛用这么蹩脚的理由。若是那十万两银子没了,景衡说不定马上就要以失职罪砍了你的脑袋,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的入宫。” 林子杰心头一颤,时俞的话吓得他不敢继续说出银子被抢一事,而是试探着问道:“如果银子丢了,景衡会砍了我的脑袋?” “表哥装什么糊涂,这一点朕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吗。”时俞冷哼一声,“怎么,难不成一夜的功夫,表哥已经把钱给挥霍完了?” 林子杰僵在原地,心头立刻惦记着去找林太后求救。 时俞暗暗给小夏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装作打圆场,“皇上,您和林公子那可是兄弟,千万别置气,有什么话好好说。” “哼,什么兄弟如此靠不住,若不是母后那边从昨日开始,一直有景衡的人暗中盯着,朕没办法向母后借,也不会向他张口。” 林子杰浑身抖了一下,“姑姑那边有人盯着?为什么?” “景衡安排的朕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是想要抓什么把柄吧。” 时俞顿了一下,又扫了一眼林子杰,阴阳怪气道。 “不过,母后不是向来疼你吗,你倒也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说不定母后想方设法也要给你传消息。” 林子杰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难不成是在等着自己去找姑姑,然后自投罗网? 看着时俞那难看的脸色,他知道恐怕从对方那里弄钱无望了,也没有久留,急匆匆就要出宫去找自家父亲想办法。 而待到林子杰离开后,时俞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张纸条交给小夏子。 “让张三跟着,等到他出宫之后,把这纸条扔进他的马车里面。” 第22章:当杀手这么赚钱吗? 小夏子看了一眼纸条,上面写着:今夜突击检查十万两,失则重罪,切勿入宫,有暗哨。 “皇上,这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明天就知道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时俞抽掉腰间的枕头,重新躺了回去。 单靠林子杰弄个十万两自然不行,可是林家毕竟在朝多年,还是有些家底的,凑个十万两应该不算太难。 而寿宴一事,显然是林家舍不得出钱给林子杰还赌债,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国库的银子上。 但如今,只要让林家相信了,景衡真的打算利用这件事情来对付林家,他们自然也舍不得眼睁睁看着林子杰出事。 “皇上,就算真的有用,但这时间上会不会太着急了些,不如放到明天,多给林家留出一些准备的时间。” “越急迫越好,若是留下的时间太长,林家可能会想办法入宫求证。” 单凭这张纸条,很难让林政宏彻底相信这是林太后给的消息,可是自己刚才故意在林子杰面前言语铺垫了一下,让林子杰相信应该不难。 而只要林子杰慌了神,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林政宏的判断。 加上迫切的时间,林政宏应该会选择,先准备出十万两再说。 小夏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刻领命打算将纸条交给张三。 “对了,还有一件事!” 身后,时俞再次开口。 小夏子连忙转身,紧张地问道:“皇上,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给朕弄点瓜子来,这蜜饯吃多了腻得慌。” 小夏子:“……” 纸条已经交给了张三,之后该怎么做也吩咐下去了。 如同昨日那般,时俞现在能做的,依旧只剩下了等待。 不过比起昨日,今天时俞的心头却踏实了不少。 靠在床上,吃着蜜饯,磕着瓜子,顺带着还招呼小夏子给自己拿盘橘子过来。 “皇上,您真是奴才见过的,胃口最好的病人了。”小夏子将橘子放在了床榻边上,忍不住开口。 “朕伤的是腰,又不是嘴。”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剥了瓣橘子塞进嘴里,瞬间酸的直皱眉。 “怎么这么酸!” “奴才让人给您换了。” “不用麻烦了,放这儿吧。”时俞摆了摆手,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了的天色,“林家那边,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有了昨日的教训,小夏子没了之前的信心满满,叹气开口:“皇上,奴才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按照皇上的计划,张三暗中潜入,在林家准备好十万两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回来。 之前在大街上明抢都失败了,这一次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去偷。 他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时俞挑眉,“你要对张三有信心,他可是你推荐的人吗。” “奴才之前就是太有信心了。”小夏子叹气,“皇上,如果这一次还失败了怎么办?” 时俞拿着蜜饯的手一顿,“那……你再去给朕弄只烧鸡过来!趁着还没彻底破产,朕要多吃点。” 小夏子:“……”怎么感觉皇上就跟要做个饱死鬼好上路一般。 虽然心头无语,可是小夏子还是领命准备去御膳房,就在他正准备离开之时,张三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小夏子一愣。 完了!回来的这么早,估计是还没见到银子就被发现了。 想到这儿,小夏子心底叹了口气,拍了拍张三的肩膀,又对着时俞开口:“皇上,奴才还是给您准备两只吧,您多吃点。” “钱拿回来了。”张三从袖子里面抽出了厚厚的一叠银票。 小夏子:“???” “真的拿回来了,这么顺利?”小夏子又惊又喜。 时俞心底松了口气,也问道:“怎么这么快?” “和皇上猜的一样,林家决定不管消息真假,先准备十万两银票以防万一。” “他们筹钱的这么快?”时俞有些意外。 张三摇了摇头,“不用筹,林家的库房里面就有,直接拿了十万两银票。” 时俞:“……”果然,穷人只有她一个! 时俞看着手中的银票,认真开口:“你们说,要不朕下令把林家抄了怎么样?” 小夏子吓了一大跳,“皇上,您怎么突然要抄家?”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泛出几分辛酸,“因为,朕穷疯了!” 小夏子:“……”算了,他还是去给皇上拿烧鸡去吧。 小夏子已经离开了,张三沉默地站在寝殿之中,看着脸上还是满满辛酸之色的时俞,欲言又止。 时俞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卸磨杀驴,“朕既然答应了让你留在含光殿,就不会反悔,你放心。” “不是。”张三摇了摇头,“我是想告诉你,林家库房我看过了,所有的加在一起大概几十万两。” “所以呢?”时俞看着张三,这是觉得自己扎心的还不够,还要来给个具体数字? 张三认真地看着时俞,“所以,几十万两而已,就算抄了林家,皇上可能还是会很穷。” 时俞:“???” 时俞:“!!!” 几十万两……而已? 当杀手这么赚钱吗? 她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 在接连经过了林家,还有张三带来的贫穷暴击之后,时俞化悲痛为食量,一个人消灭了两只烧鸡。 等到洗漱完,重新躺回床上时,还在不停的打着饱嗝,等到后半夜,才抱着银票渐渐睡着了。 一夜好眠。 时俞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昨晚入睡前就吩咐了,今天的腰肯定好不了,早朝继续请假。 就在时俞闭着眼睛,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时,外面传来了小夏子的敲门声。 “朕腰痛,早朝不去,早膳不吃,你退下吧。”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皇上,是督主派人来探望您了。”门外,传来小夏子紧张的说话声。 时俞一愣,景衡派人来探望? “派的谁?” 不会是太医吧,一瞬间,时俞心头的睡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皇上,是属下。”门外,追云的声音传来,“督主吩咐属下给皇上带了探望的礼物。” 第23章:把你的粪土分一些给朕好吗 一盏茶后,看着走进寝殿的追云,还有被拿进来的几大摞奏折,时俞黑了脸。 “这就是督主给朕准备的礼物?” “回皇上,正是。督主说了,既然皇上伤了腰,无法动弹,那刚好批阅些奏折,有助于修身养性。” 时俞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不就是你请病假,你领导还派人将工作打包送到你家里吗,是人吗! “皇上有什么话需要属下带给督主吗?”追云问道。 督主说了,送完奏折让他问一问皇上的感想。 “有。”时俞点头,露出一脸的感激之色,“麻烦你告诉督主,这个礼物甚好,朕一瞧就觉得……腰更痛了!” 追云:“……” “皇上放心,属下一定带到。” 等到追云离开,被这么一搅和,时俞彻底没了睡意。 吩咐小夏子和张三一起,将十万两交回给了户部。 而户部那边,景衡早已经让人打过了招呼,小夏子他们过去的时候,户部的人只是收下了钱,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上,虽然钱还回去了,可是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了多久,林大人和太后娘娘到时候一碰面,肯定就能知道是咱们在搞鬼。”小夏子忧心忡忡。 “朕知道。”时俞靠在床上嗑瓜子,随手拿了本奏折接着瓜子壳,“朕也没打算一直瞒着。” “那太后娘娘那边若是怪罪下来……” “说到底还是林子杰丢了银子,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开。更何况这件事情景衡和朕同样可疑,加上朕平时那窝囊样,太后最多觉得,朕是在帮景衡诓林家。” 时俞语气淡定,她和林太后之间,自然不可能真的有什么母慈子孝。 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林太后觉得自己投靠了景衡,暂时也不会对秋霜动手,反而会更加握紧秋霜这个把柄来要挟自己。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景衡横插一脚,否则只是大街上抢了银子,没有在林子杰面前说上那番话,林太后那边也未必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看着自家皇上这模样,小夏子心头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虽然最近这几天,皇上的行为真是一天比一天作死,可是每每在他觉得死定了的时候,皇上又能安然无恙,既然皇上说没事,那应该也许大概保不齐……是真的没事吧! 一个上午过去,时俞一本奏折都没有批阅,反倒是瓜子磕了一堆。 用完午膳,眼见着到了下午时分,时俞伸了个懒腰,终于打算开始干活。 只不过,她才刚翻开一本,便有人禀报,说是五皇子前来探望。 “皇上,五皇子这个时候过来,不会是来算账的吧?”想起之前太庙的事情,小夏子抖了一下。 “或许吧。”时俞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皇上,您这次可千万不要再和五皇子起冲突了。”小夏子忙劝到。 皇上才刚算计了林家和太后娘娘,这要是火上浇油,又更加得罪了五皇子,那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看着小夏子这紧张的模样,时俞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朕有分寸。” 过了一会儿,聂昭易走进了寝殿,一眼就看到了正靠在床上,看起来单薄柔弱的聂时俞。 他愣了一下,看来聂时俞受伤一事是真的。 可下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聂时俞床边的瓜子蜜饯橘子苹果香蕉还有……那堆了一奏折的瓜子壳。 聂昭易嘴角一抽,目光顿时又嫌弃起来,聂时俞是在过月子吗? “皇兄还真是……” 看出了聂昭易的嘲讽之意,时俞直接打断了他,张口就是一句关心,“你屁股好了?” 小夏子:“……”这就是皇上的分寸吗?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聂昭易黑了脸,咬牙道:“不劳皇兄关心,倒是皇兄现在这模样,看起来像是命不久矣了。” “五弟怎么知道的?你真是神机妙算!” 聂昭易一愣,目光深沉地看着时俞,“皇兄这是想要告诉臣弟,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时俞不明所以。 看着面前人疑惑地模样不似作假,聂昭易皱了皱眉,“你当真不知?” 时俞老老实实地摇头,“所以,是什么传言?” 聂昭易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宫中传言,你得了失心疯,想要刺杀景衡。” “刺杀景衡,怎么刺杀?”时俞诧异。 聂昭易看了她一眼,“据说……你想要拉二胡难听死他。” 时俞:“……” “而且还有传言称……”聂昭易打量着时俞,“你因此得罪了景衡,被他打伤,只能卧床休息。” “这个倒还算靠点谱。”时俞回过神。 “所以你当真是为景衡所伤?”聂昭易有些意外,目光落在那一堆奏折上。 若是景衡真的已经有心除掉聂时俞,又为何还要让他处理什么奏折,难道是想要借此抓住什么纰漏,处置了他? 没有忽略聂昭易的目光,时俞勾唇无奈地笑了笑,“不够准确,但也有关系。” “什么关系?”聂昭易问的认真。 “这个嘛……”时俞微微拉长声调,“朕主要是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腰。” 奏折是景衡让她批阅了,所以自然也算是有关系了。 聂昭易:“……” 短暂的无语过后,聂昭易觉得自己被耍了。 “所以你刚才的命不久矣,只是在胡说八道!” 虽然拉二胡难听死景衡这样荒谬的传言,他并没有相信。可是却也想看看,景衡和聂时俞之间是否真的起了冲突。 但现在看来,只怕非但没有,而且景衡还给聂时俞放了权,竟然都已经开始批阅奏折了。 被聂昭易瞪着,时俞无辜地摇头,“朕对天发誓,命不久矣是真的,朕的确穷的快死了。” “你……”聂昭易噎住了,看向时俞的目光越发嫌弃,“堂堂帝王,皇室子弟,你怎会如此俗气。” “这话说的,难不成五弟能做到视钱财如粪土?” 聂昭易抬了抬下巴,“臣弟可没有皇兄这般爱财。” “五弟真是品行高洁。”时俞赞赏的点头,期待地看着他,“那把你的粪土分一些给朕好吗?” 聂昭易:“???” 第24章:张三,给朕打他 见聂昭易僵着脸不开口,时俞挑眉道:“怎么,难道五弟刚才的话都是在吹牛,嘴上视钱财如粪土,心里视钱财如亲爹?” “聂时俞!” 聂时俞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提“亲爹”二字! 聂昭易感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面,那叫一个不上不下,卡的难受。就连屁股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的伤,都又开始隐隐作痛。 偏偏,时俞脸上没有半分恼火之色,无辜又亲切地看着聂昭易道:“别生气啊,朕不过是和五弟闲聊,五弟舍不得就算了,当心……气的屁股疼。” 聂昭易:“……”他真的不能当众一掌拍死聂时俞吗?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聂昭易压下了怒火。 “皇兄如此牙尖嘴利,只是不知道,在景衡面前,你可还有这份胆量?” 时俞乐了,“五弟这是又要拿傀儡皇帝的身份来讽刺朕?” “臣弟不过是好奇罢了。”聂昭易盯着时俞的眼睛,“臣弟虽不知道皇兄用的什么办法,说动景衡让你参与处理奏折,可是想来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奴颜婢膝的滋味好受吗?” 时俞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不知道。” 聂昭易冷笑,“装傻?” “朕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奏折都是景衡死皮赖脸让人塞过来的,正经人谁吃饱了撑的找活干啊!”时俞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一旁的小夏子默默抬头,生无可恋地开口:“五皇子,这一点奴才可以作证,是真的。” 而且,他好想告诉五皇子,其实在督主面前,皇上这张嘴也没好到哪去。 聂昭易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第一次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聂时俞从身到心都只想当个废物? 怎么可能! 废物会像聂时俞这般,在朝堂上上下下的折腾? 从罪己诏,到十万两,再到现在的批阅奏折,聂时俞绝对是在扮猪吃虎! 聂昭易冷笑连连,“皇兄真是演技一流,你背后再大胆,再嫌弃,可是此刻若是景衡在这儿,只怕也还是谄媚讨好,卑躬屈膝。” “聂昭易,你这是没完了?”时俞看着眼前人,觉得这话翻来覆去听得着实无聊。 “皇兄这是被戳中痛脚,不演了?” 上次在太庙,聂时俞逞口舌之利,自己输给了他。这一次,他也要让聂时俞尝尝被讽刺的滋味。 “你今日过来,无非是刺探消息,看看传言是不是属实,朕已经告诉你真相了,你还这般不依不饶的,有意思吗?”时俞神色认真了几分。 “皇兄若是觉得不痛快,那自然就有意思了。”聂昭易嘲弄地看着时俞,“聂时俞,你怕景衡。” 后者迎着这目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是,朕的确害怕景衡,不管朕此刻态度如何轻慢,如何嫌弃,可若真的到了景衡面前,朕一定是会犯怂的。” “皇兄倒是承认的干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人不害怕景衡?朕无权无势,不过是被套上了个皇帝的壳子,难道就因为这个,就必须要勇敢无畏,舍生忘死,冲上去当景衡脚底下的炮灰吗?” 时俞直视着聂昭易的眼睛。 “朕想活着,有什么错?” 聂昭易说的的确没错,她害怕景衡。 不过更多的却不是因为对于权势的恐惧,她害怕的,是景衡这个人。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景衡不好惹,不能惹。从穿越到现在,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一点一点探索安全范围,又尽量在那个范围内,去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 可是越试探,越觉得看不清楚。 有时候,景衡周身压迫感骇人心神,可有时候,似乎又能随意抬抬手,放她一马。 甚至从罪己诏到现在,景衡所做的一切,仿佛只是随心而行,可是却总让她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以至于到现在,她依旧觉得景衡周身笼着一层雾,实在难以看得明晰。 时俞目光坦然,毫不回避的承认着她的害怕,反倒让聂昭易一时间哑口。 “你是真的不在乎?” “朕已经说了,朕想活着。”时俞收回目光,看着旁边的那一堆吃食,却没了之前的好心情。 而聂昭易拧着眉,看着表情平静,根本没有丝毫恼羞成怒之感的时俞,心头顿觉挫败。 罢了!聂昭易转身要走。 “朕让你走了吗。”时俞唤住了他。 “既然皇兄不介意,臣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实仔细想想,聂时俞说的倒也不算完全没道理,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要求他勇敢无畏。 “光一句没什么好说的就完了?” “那你还想要如何?” “你来探望朕,不带几块黄金做礼物也就算了,现在还破坏了朕的好心情,这笔账怎么算?”时俞顿了顿,“现在朕可以给你个机会,把礼物补上,否则……” “聂时俞你穷疯了吧!”聂昭易忍不住开口。 小夏子默默在心中点头,是的,皇上早就穷疯了。 时俞看着聂昭易,“所以,你这是不准备给了?” “想都别想!” “好吧。”时俞叹了口气,下一刻提高声音开口,“张三,给朕揍他!” 聂昭易一愣,紧接着,殿外的张三飞身而入,抬掌就朝着他打了过来。 聂昭易急忙闪躲,堪堪避开了这一掌。 “把他拎出去打,别砸坏房间里东西。”时俞开口道。 张三立刻领命,伸手朝着聂昭易的衣领就抓了过来。 后者继续闪身躲避,虽然逃过了被抓衣领,但还是被张三逼着退到了殿外。 时俞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起身下床,对着小夏子开口:“走,看热闹去。” 小夏子愣愣地看着时俞,“皇上,您的腰……好了?” 时俞动作一僵,下一刻,连忙皱眉扶住自己的腰,“痛痛痛,还没好呢,至少还要躺上半个月。” 说着,还不忘抓紧时间往殿外走,半点都不想耽搁了看聂昭易挨揍。 身后的小夏子看着一边呼痛,一边脚下生风的自家皇上,心头突然就明白了。 皇上哪里是腰还没好,根本就是想躲懒不上早朝吧! 第25章:后宫八卦小团体成立 殿外。 虽然聂昭易学武多年,可是无论是速度,还是招式的凌厉程度,显然都落了下风。 十几招下来,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 眼见着一拳袭来,聂昭易伸手挡下,顿时被打的连连后退。 咬牙稳住身形,聂昭易心头满是惊讶,聂时俞身边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高手! 而还不待他细想,张三便又攻了上来,出手直击面门。 “别打脸!”时俞突然开口。 张三陡然收手,一掌打在了聂昭易的肩膀上。 聂昭易又被打的后退几步,怒目看向时俞,“聂时俞,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同你计较!” 时俞扫了他一眼,继续对着张三道:“踹他屁股,他屁股有伤!” 聂昭易:“?” 一个怔愣的功夫,张三已经到了近前,灵活闪身,绕到身后,然后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聂昭易的屁股上。 聂昭易被踹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幸好摔倒之时,单手撑地一个腾空,才免了和地面亲密接触。 “聂时俞,你欺人太甚!” 感受到屁股火辣辣的疼,聂昭易简直气疯了。 时俞示意张三暂时停下,看着气急败坏的聂昭易笑道:“兄长教训弟弟,踹踹屁股也不算太过分吧。毕竟,打头容易变傻,至于打脸的话……” 时俞摇头叹气,“朕怕把你给打丑了,以后娶不到媳妇,那岂不是砸在我们老聂家手里了。” “你……”聂昭易心头怒气翻涌,比起被踹屁股,他宁可受伤的是脸。 看着聂昭易这模样,时俞了然地安慰道:“放心,只要你下次多给朕带点礼物,朕保证以后不把你被踹屁股的事,告诉你未来娘子。” 听着时俞还特意在“踹屁股”三个字上,格外加重了一下。 聂昭易觉得,自己可能下一刻就要气的生生呕出几两血来。 怒气上头,抬手就朝着时俞打了过去。 “张三!” 时俞唤了一声,张三在聂昭易距离时俞还有三步的时候,稳稳的截住了他,擒住了他的手腕。 “抓紧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弑君呢,啧啧,年轻人火气真大。”时俞语气感慨。 聂昭易用力想要甩开张三,可是却发现就连内力都被压制的死死的,根本无法挣脱。 “聂时俞,你到底哪里弄来的这么个人!” “路上捡的,怎么,羡慕啊?” “捡的?”聂昭易看了一眼张三那张俊美的脸,心思一转,讽刺道,“什么捡的,不会是和你那个伤风败俗的母后一般,养的男宠吧!” 时俞愣住了,男宠? 看着时俞僵住的神色,聂昭易心头终于稍微顺了口气。 就算聂时俞脸色再厚,当众被揭破此事,他也必然会羞愧难当! “怎么,被我说中了?”聂昭易继续讽刺,“还是说,这人就是从你母后的那堆男宠里面挑的。” 时俞再次愣住了,还那堆? 乖乖,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啊!为什么都没有人跟她说过。 看着时俞愣愣地站在那儿,像是真的被聂昭易刺激到了,张三皱了一下眉,“要杀吗?” “杀?当然不杀!”时俞连忙开口,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聂昭易,“你快具体说说,男宠是怎么回事?” 聂昭易脸上的笑意僵住,见鬼一般地看着聂时俞。 他这是在……兴奋? “你放心,只要你同朕分享了这个大八卦,朕保证不会把你被踹屁股的事情说出去。” 聂昭易凌乱了,“你真的不觉得难堪?” “为何要难堪?” “你母后养男宠!”似是担心聂时俞没反应过来,聂昭易又强调了一遍。 “那说明太后有本事!” 说完,感受到齐刷刷停留在自己脸上的三道目光,时俞咳嗽了一声,佯装正经地开口。 “朕的意思是说,养男宠这么大的事情,母后怎么可能会去做,而且还养一堆,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如果你不仔细讲清楚的话,朕就要治你污蔑太后的罪名。” 聂昭易:“……”聂时俞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笑的那么开心,那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关于林太后养男宠的事情,后宫之中虽然有些风言风语,可是在他人看来,多是捕风捉影,也不敢议论太过。 不过聂昭易曾经派人仔细的查过林太后,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这种丢脸的事情,既然时俞想听,他自然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林太后是从一年前开始养男宠的,一开始,还只是挑一些容貌俊美的小太监放在身边。 后来见无人干涉,越发变本加厉,由林家从外面挑选美男,扮做小太监送进慈安堂。 “明面上是太监,实际上则是彻头彻尾的男宠,如今慈安堂中这样的太监可不在少数。若是皇兄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 “信,信!”时俞连忙点头,“你继续说,那这件事情一开始是怎么被发现的呢,难不成是有人撞见了,还是慈安堂的人泄密了?你倒是展开说说啊!” “你当是在说书吗?”聂昭易没好气地开口。 聂时俞竟然真的半点都不羞愧? 不过,看着聂时俞这模样,聂昭易甚至也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怎么,难不成你没查到,这些都是你的臆测?” “少用激将法!” “呵,那就是你没查到。”时俞嫌弃地看着聂昭易。 “你……”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之前……” “等等!”时俞打断了他。 “怎么,皇兄终于不想听了?” “不是。”时俞摇头,“朕只是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小夏子看着自家皇上,这一刻灵光乍现。 转身走回了寝殿,然后给时俞端来了一盘瓜子。 “小夏子,你果然是朕的知己啊!” 小夏子:“……”行吧,也算是皇上夸他了,虽然这种知己,听起来怪怪的。 时俞抓了把瓜子,想了想,又分别抓了把给张三和聂昭易。 “现在好了,继续说,之前怎么了?” 聂昭易看着手中的瓜子,又看了看面前的聂时俞。 突然有些恍惚,自己怎么就和聂时俞成了这种可以凑在一起聊八卦的关系了? 而且…… “为什么我们要蹲在这儿聊?”聂昭易十分不解。 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带着一个太监,一个打手,蹲在殿门口聊太后养男宠之事,这个画面,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因为朕站累了啊。”时俞理所当然地开口。 “那为何不坐下?” 时俞体贴地看了一眼聂昭易,“朕倒无所谓,只是你确定你屁股还坐的了?” 聂昭易:“……”他就不该多嘴! 第26章:督主这是被皇上传染了? 等到聂昭易将自己的人,是如何潜入、如何发现、如何确认,以及林太后是如何遮掩,如何勒令宫人保密这些都说出来了之后。 聂时俞一盘瓜子也磕的差不多了,还顺便把张三手里没动的瓜子又给拿了回来,也磕了个干净。 等到彻底说完,聂时俞站起身,颇为感慨地开口:“在养男宠这件事情上,母后真是吾辈楷模啊!” 聂昭易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想要讽刺,便又听时俞说道。 “但凡这份心思分一半到弄死景衡上,说不定景衡不死也能断条腿。”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讽刺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聂昭易表情古怪地看着时俞,“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景衡?” 如果是这样的话,聂时俞倒还算有几分骨气。 时俞看了聂昭易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聂昭易一愣,“你刚才……” “刚才那不过是随口感慨一句,像朕这么温和良善的人,又怎么可能天天惦记着打打杀杀的,多影响形象。” 说完,感受到一旁张三看过来的目光,时俞还不忘转过头安抚了一句:“你是狂拽酷炫的杀手大哥,打打杀杀那是你吃饭的本事,丝毫不影响形象。” 张三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听着这夸奖,又想起聂昭易刚才那男宠的说法,默默和时俞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至于聂昭易,听着这温和良善的厚脸皮自夸,只觉得心头火气蹭的又上来了。 可作为刚才“四个脑袋凑一起,后宫八卦小团体”的一员,他此刻也着实有些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时俞。 甚至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他和聂时俞之间的画风,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跑偏的呢! 最后,只能是脸色僵硬地瞪了时俞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时俞站在原地,看着那带着几分虚张声势意味的怒气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聂昭易毕竟也才十七岁,说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啊! 收回目光,时俞转身准备回寝殿,可在看到床边的那堆奏折时,突然又愣了一下。 “皇上,怎么了?”看着停下脚步的时俞,小夏子问道,“您不会是腰又疼了吧?” 时俞摇了摇头,“朕只是在想,景衡会不会提前猜到,聂昭易今日会入宫。” 这堆奏折送的可够及时的。 小夏子不明所以,而还不等他多说,时俞便敛了思绪,神色恢复如常。 “把你刚刚的问题再说一遍。” “啊?”小夏子愣了愣,“皇上您不会是腰又疼了吧?” “疼,太疼了!”时俞立刻皱眉扶腰,“朕快疼死了,明日的早朝,记得继续帮朕告假!” 小夏子:“……”皇上能不能别装了,他帮皇上请假还不行吗! 另一边,霁影轩。 “聂昭易出宫了?”景衡坐在后园亭中,慢悠悠地喝茶。 风过庭院,衣袂飘飘。 “回督主,已经出宫了。”追云拱手答道,“不过,只是恐怕并未像督主料想的那般。” 景衡神色不变,“是奏折并未生效,聂昭易没有相信本督主已经开始给聂时俞放权?” “不是。”追云摇头,“效果比督主一开始预料的还要强烈,皇上还下令让易寒揍了五皇子一顿。” 景衡笑了,突然有了个称心的打手,聂时俞倒是不客气。 “然后呢?” “然后皇上和五皇子他们就蹲在地上嗑瓜子了。” 景衡愣了愣,疑惑地看向追云,“这两者之间,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追云想了想,心情复杂地开口:“回督主,大概是漏掉了……太后娘娘养男宠一事!” 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禀报了一遍,追云心下觉得,实在是太荒唐了些! “督主,您说五皇子莫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皇上行为怪异些也就算了,可是五皇子为何也跟着皇上胡闹。 蹲在地上嗑瓜子聊太后娘娘的男宠,这样的画面,他脑补都脑补不出来。 对比之下,景衡倒没有多少诧异,毕竟聂时俞擅长带偏画风的本事,他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只不过…… “但凡能将养男宠的心思分一半到对付本督主上面,我不死也能断条腿,这是聂时俞说的?” “回督主,的确是皇上亲口说的。但后面皇上又说,他只是随口感慨。”追云将时俞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想来应该是因为督主曾对皇上说,并没有在含光殿里安插眼线,所以皇上便掉以轻心,口无遮拦了。 只不过皇上不知道的是,虽然督主没有安插眼线,可是含光殿里,多的是主动禀报皇上言行,来讨好督主的人。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面的茶杯,景衡眼底透着玩味,“聂时俞倒是看得起他母后。” 追云点头应声,“督主说的是……啊?” 虽然说林太后的确没有那个本事,可是这件事情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皇上出言不逊,对督主不敬吗? 见景衡目光扫过来,追云心头一颤,忙敛了诧异,“属下失态。” “退下吧。”景衡收回目光。 但追云却犹豫了,“督主,还有一事。刚才小夏子来了,拜托属下向督主传话,继续替皇上告假。不过属下看他神色躲闪,再加上今日含光殿的情况,皇上应该是在装病,躲避早朝。” 景衡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边泛起点点笑意,“他这个当皇帝的,倒是会躲懒。” “那需要戳穿皇上吗?” “不必。”景衡悠悠开口,“毕竟,本督主如此温和良善,又岂会做此等恶人。” 追云:“……”好熟悉的话,督主这是被皇上传染了? …… 接下来,时俞以腰伤为由,顺利的又躲过了两日早朝。 而这两日里面,宫外传来消息,说是林子杰不知因为何事犯了家法,被林政宏给打了一顿,然后便是林家已经开始筹备寿宴一事,丝毫没有泄露十万两丢失的事情。 紧接着,林太后派了人来传召时俞,但是却被时俞以腰痛无法前往的理由给拒绝了。 顺便还让人传了话,说她腰痛难愈,为了避免林太后瞧见了伤心,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林太后也不必来探望,来了她也不会见。 小夏子担心这样一来会越发激怒林太后,自然是劝过的,可却不知为何,时俞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在殿中假借养伤之名偷懒。 可她这悠哉的好日子,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第三天时,景衡就带着奏折,亲自到了含光殿…… 第27章:这算不算是皇上在调戏督主? “督主,您不觉得这么对待一个病人,太过残忍了些吗?” 时俞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奏折,还有坐在一旁亲自监工的景衡,有一种皇帝变长工之感。 “那皇上是否需要微臣派个太医来替皇上好好瞧瞧?”景衡挑眉看着时俞。 迎着景衡的目光,时俞明白自己装下去了,无奈地从软榻上起身,走到了书桌后坐下,“还是不劳烦督主了。” “皇上这是已然痊愈了?” “今日一看到督主,朕就觉得神清气爽,头不晕眼不花连腰也不痛了,简直还能再批阅奏折三百本。”时俞笑着奉承道。 明明是谄媚讨好的话,可是从时俞的嘴里面说出来,非但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透着一股子灵动鲜活,听得景衡心头都忍不住多了几分愉悦。 “皇上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日益精进了。” “哪里哪里,都是督主教导的好。” 要不是对方来找自己麻烦,她也不至于违心成这个样子。 景衡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时俞也已经开始了她的“上班”时间。 一本接一本的奏折看过去,时俞的心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上一次在霁影轩里批阅的奏折,包括前两天送过来的那些,大多都是日常政务汇报,没有太大难度,也不涉及什么重要决策。 可是这一次的,有官员任命,有奏本弹劾,甚至还有一些六部的改制问题,这些都关系到了朝堂上的大事件,往日里面,原主对于这些消息根本连边都摸不着,可现在景衡却把这些奏折放到了自己面前…… 时俞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衡。 “皇上是有什么问题吗?”察觉到时俞的目光,景衡抬头看了过来。 神色温和,眉目含笑,可是此刻在时俞看来,却是个妥妥的笑面虎。 “没什么,朕再看看。” 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到奏折上,时俞心头却越发的不踏实。 难道真的如同聂昭易所说的,景衡想要给自己放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立刻被时俞给否定了。 若是此时朝野上下,对于景衡把持朝政一事有诸多不满,那为了暂时稳定人心,景衡给自己放权或许还说的通。 可是如今显然不是这么个情况,好端端的让自己处理这些奏折……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看向那些奏折时,时俞仿佛在看着一个个横亘在她面前,等着她跳下去的坑。 “皇上为何还不开始批阅?” 景衡的声音一下让时俞回过神来,心念一转,她皱紧眉头。 “督主,太难了,朕不会。” 虽然不知道坑底是什么,可还是能别跳就别跳。 “皇上何处不懂?” “都不太懂。”时俞顶着老老实实的表情继续装傻,“朕不想耽搁督主的时间,这奏折不如还是……” “无妨,皇上何处不懂,微臣给皇上讲讲就是。”景衡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了时俞身旁。 看着对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批阅奏折,时俞心里面更加不踏实了,指着奏折上的一个字开口:“督主,这个字朕不认识。” 景衡眼尾一挑,聂时俞这装傻装的,倒是够彻底的。 “皇上莫不是想要和微臣开玩笑?” “督主,大概是因为朕在床上躺了两日,所以……” “皇上刚刚才说过,看到微臣只觉得神清气爽,头不晕眼不花。”景衡堵住了时俞的话。 后者不慌不忙,直勾勾地看着景衡的脸,“是啊,但督主这张脸生的实在是太过好看,乍一眼神清气爽,可看得多了,朕被督主的美貌所深深折服,现在眼里根本容不下这些丑兮兮的文字。” 说完,时俞小脸一垮,“督主,因为你朕都不识字了,你要负责啊。” 景衡:“……”聂时俞到底是如何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但又让人不想动手揍他的? 守在门口的追云和小夏子:“……”这算不算是,皇上在调戏督主? 时俞脸上哀怨的表情不变,看着景衡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负心汉,“督主,你怎么不说话,你莫不是不想负责?” 哼,给自己挖坑是吧,恶心不死他! 景衡听着这阴阳怪气的幽怨话语,的确有那么一刻想要直接转身离开,只不过就在他下意识和时俞拉开距离之时,却看到了时俞隐隐勾起的唇角,瞬间理智回归。 “皇上哪个字不认识,微臣告知皇上就是。”景衡面色恢复如常,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离时俞更近了些。 心头的笑意僵住,时俞奇怪的看了一眼景衡,刚刚明明都起作用了,这是又忍住了? 伸手再次指了指奏折上的一个字,时俞开口:“这个。” “启。” “那这个呢?”时俞又指了一个。 “振。” “还有这个!” “贪。” “对了,还有这个!” “枉。” “哦,还有……” “不如微臣将奏折上的内容读给皇上听如何?”景衡笑着开口。 “那敢情好,就多谢督……”时俞话没说完,一股子浓烈的冷意便从身侧传了过来。 默默咽了口口水,随即又笑着改口:“还是不麻烦督主了,朕自力更生就好。” 她怕景衡有心读,而她没命听。 “那皇上这本奏折上,可还有别的字不认识?” 时俞认认真真地举起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回督主,应该没有了,朕看明白了。” “那皇上觉得该如何处置?”景衡看着时俞。 这本奏折上的弹劾纯属诬告,所列举的证据也多是伪造,就是不知道聂时俞能否察觉出来了。 “督主觉得呢?”时俞小心翼翼地问道。 “微臣想听皇上的看法。” 时俞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先将这个李振打个几十大板。” 景衡面上神色不变,可眸光里浮现出几分诧异,聂时俞到底是仅凭这奏折,就看出了李振诬告,还是说他平日里面对于朝堂局势也有所了解? “督主,有什么问题吗?”见景衡盯着自己,时俞问道。 “皇上为何要惩罚李振?”他倒是想听听,时俞在这奏折里面看出了多少破绽。 “啊?”时俞表情茫然,似乎是不明白景衡为何这么问,“这个李振不是贪赃枉法了吗。” 景衡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僵住,“李振……是写奏本的官员。” 第28章:难不成你想勾搭景衡 房间之中,陡然就安静了下来。 时俞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吗,哈哈哈,误会了误会了。” 她就是个傀儡皇帝,分不清上奏官员和奸臣,应该也算正常吧。 景衡看着时俞这笑,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今日是不是不应该带这些奏折前来。 在装傻这件事情上,聂时俞果然也是独具天赋。 “既然皇上已经下令了,那就依皇上所说,将李振先杖责个二十。” “好,那朕就这么批复了。” 时俞毫不迟疑地开口,倒是让景衡忍不住问了句。 “皇上就不怕寒了忠臣之心?” “只要督主没意见就行,督主说怎么办,朕就怎么办!”时俞回答的那叫一个快速。 呵,还寒了忠臣的心,景衡倒是会瞎扯。 这奏折上面的一些证据列举的不尽不实,再加上刚才自己说要杖责李振时景衡的反应,这份奏折十有八九是污告。这个李振,挨打也不冤。 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处理完一份奏折,时俞也不急不躁,继续慢悠悠地打开了下一本。 她没有再装傻,佯装不识字,毕竟这样的办法一直用下去,难保不会惹恼景衡。 只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认真批阅奏折,而是开启了“摸鱼”大法。 对着一本奏折,神游天外,可每每在景衡看过来时,又能一秒切换到神色严肃,眉头紧锁,认真思考的模样。 一炷香过去了,时俞手中的奏折换都没换。景衡问起时,她就苦着一张脸,说还要思考。 几次下来,景衡察觉了对方这偷懒的本事,倒也没有戳破,只是时不时的看时俞一眼,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不可捉摸。 恍然之间,时俞突然觉得,这像极了砸地鼠,而景衡的目光,就是那高高举起,等待着随时落下的锤子。 偏偏景衡还仿佛玩出了兴致一般,丝毫都不觉得疲惫,只要时俞一松懈,目光立刻精准的看过去。 终于,时俞忍不住了,地主老财都没这么监工的吧! 再又一次对上景衡目光之时,时俞咬牙笑着开口:“督主,你简直比黄世仁还周扒皮。” 景衡眉头微挑,“皇上今日的午膳没有了。” 时俞一愣,“你听懂了?” 景衡悠悠一笑,“没有,但听着就不像好话。” 时俞:“……” 最后,果然如景衡所说,时俞没有吃上午膳。 不止午膳,就连晚膳,也因为时俞批阅奏折的速度太慢,被取消了。 离开含光殿的时候,景衡还不忘对着时俞开口:皇上饿一晚上,正好可以清醒清醒,以便于明日继续批阅。 对此,时俞只想表示:饿着肚子也不耽误问候景衡全家。 而接下来几天,时俞不仅恢复了上早朝,还要在景衡的“监工”下批阅奏折。 朝堂上下得知后,都暗暗在传督主是真的有意放权给皇上。 当然了,这是最后的总结性版本,关于其中过程,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 皇上为了取得督主的信任,各种卖力讨好,从言语奉承,到拉二胡取悦。虽然二胡拉的十分难听,但督主还是大人大量,宽恕了皇上,并且答应了给皇上放权。而皇上费尽心思,呕心沥血,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批阅奏折的权利。 对此,时俞只给了一个评价:放屁! 每天早起也就算了,她现在还要被这堆奏折折磨,更重要的是,还要时不时接受景衡的监工,这日子过的,简直人生无望! 当然了,这种事情,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比起时俞的不满,小夏子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在他看来,自从皇上批阅奏折以来,朝臣们对皇上的态度,显然比之前恭敬了不少,连带着他在其它太监宫女面前的地位都高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下来,他觉得皇上和督主也算是相处的不错,尤其是督主偶尔还会称赞皇上奏折批复得当。 长此以往,说不定皇上和督主真的可以和谐相处,到时候他也不用天天再为了皇上和自己的小命担忧了。 而得知了小夏子这想法之后,时俞也只给了一个评价:还是放屁! 在这么累下去,只怕不用景衡动手弄死她,她就要迎来人生新一波的猝死。 “皇上,今日是太后寿宴,督主说了,您可以休息一日。” 含光殿里,小夏子喜滋滋的禀报着这个消息。 时俞看着小夏子,“太后寿宴,你怎么这么高兴?” “皇上您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要休息吗,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了。” 时俞站起身,拍了拍小夏子的肩膀,“你果然还是太年轻。” 小夏子不明所以,“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景衡馈赠的假期,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麻烦。” 听说林家那边,因为丢了银子,又被偷了十万两,再加上只能从自家掏钱给林子杰还赌债,所以这一次寿宴办的很是寒酸。 而林太后又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这些天却一直没有派人再来传召她,想来无非是因为景衡这段时间经常出入含光殿,有所忌惮罢了。 只不过,心头憋的怒气,可不会因为忌惮而消失,只会不断发酵。而今天这个日子,十有八九会找自己算账。 果然,就如时俞预料的那般,在距离寿宴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慈安堂就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 这一次,时俞没有推脱,很快就跟着来人去了慈安堂。 慈安堂内,时俞一进去就立刻感受到了林太后那怒火满满的目光。 “见过母后。” 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然后不待林太后开口,时俞便自己站直了身子。 林太后盯着时俞,“哀家还以为,皇上今日也不敢来见哀家呢!” 时俞面色含笑,“母后说的哪里话,前段时间儿臣不过是太忙了,实在是分身乏术。如果有怠慢了母后的地方……母后您就自己忍忍。” “你……”听到后面一句,林太后面色越发冷沉。 挥手让领路的宫女退下后,讥笑地看着时俞,“你当真觉得,你攀上了景衡就真的可以无所顾忌了,你可别忘了,你终究是个女子。” “这一点儿臣一直谨记,不劳母后提醒。” 时俞不痛不痒的态度,越发惹恼了林太后,“哀家瞧着你这模样,倒是半点都不慌张,难不成……” 林太后微顿了一下,脸上的讥笑之色更浓,“难不成你还想靠着你这张脸去勾搭的景衡,好让他在东窗事发时放过你?” 时俞皱起眉头,“母后这话……” 看到时俞皱眉,林太后心头痛快了不少。 然而下一刻,却只见时俞眉目陡然舒展,仿佛一下子深受启发。 “母后这话果然是个好主意啊!” 第29章:故意激怒林太后 林太后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聂时俞,你可别忘了,景衡是个太监。” “无妨,反正儿臣也只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没什么好介意的。”时俞一脸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可他是个太监,你要如何勾引他!” “太监怎么了,不是还有对食一说吗。再者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你要是失败了,身份暴露,到时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总归是要冒些风险的,要是失败了的话……”时俞看着林太后,“到时候就劳烦母后陪着儿臣一起去死了。” “你……” 林太后原本是因着最近的传言,疑心时俞真的彻底投靠了景衡,所以故意出言讽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无耻,而且还说的如此认真。 难道她还真的想要用这种方式去勾搭景衡? 若真是如此,那简直就是拉着自己一起去送死! 林太后稳下心神,冷声开口:“你还真是痴心妄想,就算你这张脸生的还不错,可是你就当真有把握能勾引的了景衡吗?” 顿了顿,林太后越发轻蔑地继续道:“看在你是哀家亲生骨肉的份上,哀家可以告诉你,在这个世上,容貌最是无用,你最好绝了这份心思!” 时俞勾唇一笑,“母后放心,朕当然知道光靠脸不行。当然了,母后这张脸更是无用,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要亲生骨肉去女扮男装巩固地位。” “放肆!”林太后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抬手打时俞几巴掌,可是在对上时俞的目光时,陡然又冷静了下来。 那双眼睛里面,满是戏谑和嘲弄,可是偏偏没有丝毫的害怕。 “看来,是哀家小瞧你了,你是不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攀上景衡,然后再也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母后为何这么生气?难道不是您一心只为了林家,不管儿臣死活的吗。”时俞嗤笑。 “你这是承认了,林家的事情是你和景衡串通好的?”提到林家,林太后立刻开口。 “冤枉啊,景督主要做的事情,儿臣怎么配和他串通。”时俞顿了顿,眉头一挑,“而且朕就算在其中起了那么一星半点的作用,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林太后死死的盯着时俞,想要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出她有没有撒谎。 而时俞静静地站在原地,坦然迎着林太后的目光,那神色看起来没有丝毫心虚。 林太后动摇了,所以当真是景衡想要动林家? 虽说比起之前,聂时俞大胆了太多,对自己也越发的不恭敬。可若真的说是她在算计林家,一时之间,她倒也觉得不可能,聂时俞应该还没这个本事。 眼见着林太后的怀疑落到了景衡头上,时俞心底暗暗勾了一下唇。 给“监工大人”泼脏水的滋味倒是还不错。 只不过,就算相信是景衡所为,林太后也未必会轻易饶了自己,毕竟她心头的火气,可不敢去朝着景衡发。 果然,林太后回过神后,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 “就算是景衡所为,可你竟然帮着一个阉人算计林家,简直就是白眼狼!” “那母后想要如何?” “立刻给哀家跪下,今日哀家就要……” “太后娘娘,景督主到了!” 门外突然传来的禀报声,打断了林太后的话。 时俞诧异地看向门外,景衡怎么来了? 林太后同样是诧异不已,景衡平日里面根本不会来这慈安堂,今天突然过来,难道……怀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时俞身上。 后者心头咯噔一声,冒出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没过多久,景衡走进了殿中。 比起往日里面的云淡风轻,低眉浅笑见震慑人心,此刻的景衡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 “景督主……”林太后稳了稳心神,正欲开口。 可是景衡却直接看向了时俞,“皇上可有受伤?” 时俞脸色一变,心里面那股子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不对劲,景衡顶着这么一副神色,绝对是来坑自己的! 看到景衡如此关心时俞,林太后脸色越发难看,“景督主说笑了,哀家是皇上的母后,皇上在哀家这慈安堂里,能受什么伤。” 景衡扫了一眼林太后,“太后何必装模作样,看来还是微臣防范不严,竟然让太后的人把皇上给传召过来了。” 时俞打量着景衡,看着他这模样,心头陡然冒出了一个猜想。 “景督主这话是何意?”林太后装作不解,“为何要防范哀家?” “太后娘娘觉得呢?”景衡冷笑一声,“皇上派人夺银,还有诓骗林家之事,是微臣默许的,太后若是想要报复,大可以冲着微臣来。” 景衡的言语之间,透着满满的维护意味,可是却让时俞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 而林太后听到此话,顿时看向时俞,“皇上,景督主说的是真的?” 竟然是聂时俞!所以刚才她口口声声,都是在骗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觉得是景衡所为? 时俞没有回答,眸光落在了景衡的脸上。 后者也看着时俞,脸上的神色缓和,笑着开口:“有微臣在,皇上不必害怕什么。况且银子回到户部后,户部官员也对皇上的公正高洁,不徇私情的作风钦佩不已,朝堂上下都会站在皇上这一边。” 景衡的话,看似是在宽慰时俞,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林太后,时俞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卖了林家,来换取朝臣们的认可。 感受着林太后那刀子般的目光,时俞轻轻叹了口气,片刻之后,扯出笑容看着景衡。 “督主说的都对,既然有督主护着,朕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转身对着林太后一拱手,直接开口:“儿臣告退。” 有景衡在,不管林太后如何恼怒,自然也不敢强行将时俞留下来。 出了慈安堂,时俞慢慢停下脚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景衡轻笑,“皇上这话是何意?” 时俞也笑了,侧目看向景衡,再次开口:“督主的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30章:当众磕头一百 四目相对,景衡脸上笑意不变,“皇上不妨猜一猜。” 时俞思索了片刻,“林子杰欠下赌债一事,和督主有没有关系?” 景衡眸光之中滑过一抹欣赏,“皇上果然反应敏锐。” 这是承认了? 时俞心头一冷。 之前她让小夏子打听林家消息时,得知林子杰就是在最近几日欠下的大额赌债,而且似乎就是自己去太庙的时候。只不过因着林子杰的一贯作风,所以她也并未太过在意。 可是刚才她却突然又想起了这一点,而也是这一刻,时俞发现这些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 她一开始觉得,景衡不过是心血来潮,所以让自己写个罪己诏,展示展示他的绝对权威。 还有后来寿宴的事情,对方一开始答应的痛快,但在张三动手之时,突然又横插一脚,当时她以为是景衡阴晴不定。 以及这些天里,景衡饶过自己偷印鉴,让自己批阅奏折,任由朝堂上放权的传言四起,她虽然隐隐觉得奇怪,但也说不清到底怪在何处。 可是现在,一切都明晰了起来。 时俞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所以,从太庙开始,这一切都在督主的掌控之中了?” 先是让林子杰欠下赌债,只能入宫求助。 然后再让自己当众宣读罪己诏,给了林太后一个训斥自己,以及提出要求的机会。 假意答应拨出寿宴银子但又半路截胡,是为了引导她向林家动手,把算计摊到明面上来。 饶过自己偷印鉴,让她处理奏折,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真的获得了他的信任。 最后,再到林太后面前打着维护的名义,戳破一切。 自现在开始,看似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助力的林太后和林家,只怕会对她恨的咬牙切齿,绝不可能再站在她这一边。 甚至,自己和聂昭易两次见面,一次是景衡故意放任了刺客到自己面前,激化矛盾。 而另一次,景衡派人提前送来了奏折,聂昭易见了也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靠着讨好景衡,获得了放权。 斩断自己的助力,又刺激自己的对手,景衡这是真的将自己当作要防范的一方势力了? “皇上这是生气了?”景衡眸光之中的趣味更浓,聂时俞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上一些。 “朕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时俞皱起眉头,“朕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督主这般布局。” “自然是因为现在的皇上和以往不大相同,陡然生出的变数,让微臣觉得颇有意思。而且,微臣喜欢下棋。”景衡语气悠悠。 “下棋?”时俞想了想,“是了,的确是一盘棋。乍一看,督主和我们一样,身在其中是一枚棋子。可是后来摇身一变,原来你才是那个下棋之人。至于朕,被督主玩弄于股掌之间,左奔右突,上蹿下跳,最后达成督主你一开始设定好的目标,很有意思吧?” “尚可。”景衡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皇上给了微臣很多意料之外的惊喜。” 比如,和聂昭易的关系。 再比如,原本在他的预想之中,是不必来这一趟的。可今日若是不来的话,只怕这小皇帝会毫不客气的把一切都栽都他头上,而且,聂时俞有这个本事。 时俞静静地看着景衡,下一刻,她再一次笑了,“能让督主觉得惊喜,那可真是朕的荣幸了。” 身上的冷意和不悦消散,时俞恢复了之前的放松模样。 不,应该说,这一刻的时俞看起来比起之前更加放松。 景衡着实没料到时俞会是这么一个反应,“皇上难道不生气?” “刚才督主到太后面前给朕使绊子的时候,朕的确是有些生气的。至于现在……”时俞轻耸了一下肩膀,“既然是朕自己上了当,入了局,没算计过别人,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景衡问道。 时俞勾了勾唇,神色间透出几分慵懒之气,“更何况,朕现在好像没那么害怕督主了。” 就在刚才,她觉得一直笼罩在景衡周围的那层雾终于散了。 或许景衡是想要将这天晋朝堂视为一局棋,只做执子者,不做局中人。高高在上的掌控着一切,从一场又一场棋局里面来找到乐趣。 但是她所求的,不过是好好活着,攒够银子,退位养老罢了。 所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傀儡也好,棋子也罢,她不介意,也没资本去介意,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迎着景衡略带疑惑地目光,时俞再次开口:“督主,朕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督主能说实话。” “皇上想问什么?” “张三是不是你安排的?” 这一点,她现在还是无法确定。 若是景衡安排的,未免太过特殊,武功高强,来历不明,就像是把有问题几个字刻在身上。 可如果说不是景衡安排的,张三的出现又实在巧合了些。 景衡摇了摇头,“不是,皇上能够得到这么一个帮手,的确在臣的意料之外。” 原本在他的设计之下,聂时俞会安排侍卫抢走十万两,然后再直接因着侍卫泄密,被林太后得知此事。 一开始的双倍赔偿,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让自己答应时俞一事显得没有那么痛快罢了。 但突然出现的张三打乱了原本的设想,所以他调整了计划,派人先下手抢了银子。 “那就好。”时俞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朕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相信景衡说的是实话,只要张三没有问题就好,毕竟,她接下来还有计划需要张三。 景衡意外地看着时俞,他想过对方得知一切后的反应,可能是恼火,也可能是恐惧,甚至可能会讽刺自己玩弄人心,卑鄙无耻。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轻松。 “皇上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有!”时俞面色严肃,认真地看着景衡开口,“朕希望督主可以做好准备。” 后者挑眉,聂时俞这是打算对自己宣战放狠话?呵,果然还是不痛快的。 “皇上想要如何?”景衡勾唇问道。 “也不如何。”时俞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开口,“只是……朕要认真地开始抱你大腿了!” 第31章:皇上挨个儿报复 景衡着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聂时俞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将抱大腿三个字说出了要取他项上人头的气势来的? 看着时俞,景衡发自真心的问了句,“皇上当真不需要找个太医吗?” 时俞粲然一笑,一双眼睛亮若星辰,“若是传召太医能让督主高兴,朕立刻就把整个太医院都搬过来!” 景衡表情一僵,聂时俞这话,怎么像极了登徒子在哄人家姑娘? 回过神,心底只觉得一阵无语,他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联想。 “不必了,皇上有时间还是亲自去太医院看看脑子的好。”景衡冷了语气。 虽然冷冽感扑面而来,可时俞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灿烂了。 “没想到督主如此关心朕,朕甚是感动,对于接下来的抱大腿一事,朕也更有信心了。” 景衡:“……” 明明应该是一切揭开,剑拔弩张。 可是此刻慈安堂外,谋划布局的胜利者脸色发沉,满心无语。 而掉入陷阱的大冤种却笑的仿佛捡了金子一般,气氛那叫一个诡异。 瞧着时俞这信心满满,似乎随时能发表个“抱大腿宣言”的模样,景衡突然对于自己两年前扶持时俞上位的决定,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自己到底……扶持了个什么玩意? …… 很快到了寿宴的时辰。 虽然往年里面,林太后的寿宴办的也不算隆重,但至少是合乎规格。 可是这一次的寿宴,由于林家一切从简,到了最后只是在宫中的长乐殿准备了个宴会,群臣赴宴庆贺,至于其他的花样,是半点都没了。 时俞和景衡一同出现在长乐殿的时候,朝臣们都已经来齐了,纷纷起身行礼。 而亲眼看着皇上和督主一起出现,让不少人对于之前的传言越发相信了几分。 对于这些暗暗打量的眼神,时俞并没有太过在意,朝臣们信了传言,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不过她刚一落座,就感受到了一道冷冷的视线。 一扭头,聂昭易目光晦暗,面色阴沉,看得时俞心头咯噔一声。 这是觉得自己已经投靠了景衡,之前纯属是在骗他? 时俞张了张口,想主动同聂昭易打个招呼,就听到坐在她斜右侧位置的景衡悠悠道。 “皇上这是要同五皇子解释?” 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嗓子里,时俞侧目冲着景衡一笑,“哪能啊,朕可是真心实意抱大腿,督主想要朕结仇,那朕结仇就是了。” 说完,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聂昭易。 聂昭易见此,冷笑一声,心头暗道了一句果然。 那日回去之后,他认真地反思了自己对聂时俞的态度,既然图谋的是大事,他又怎么能够因为一点儿血脉亲情而手软。 更何况,如今的聂时俞看着,比往日可难对付的多,装疯卖傻起来更是一流,他不应该生出丝毫的动摇。 聂昭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神色再次坚定起来。只不过,眼底深处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对于聂时俞投靠景衡的失望。 没过多久,今日寿宴的主角,林太后到了。 妆容精致,仪态得体,倒是看不出丝毫动怒的模样,只是在落座之后,看向时俞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狠辣冷意。 对此,时俞只是默默吃了点东西,然后将这种眼神定义为:惹不起景衡,就想挑自己这个软柿子出气。 果然,寿宴才刚开始没一会儿,林太后便开口了。 “皇上,今日是哀家寿辰,不知你可有给哀家准备生辰贺礼?” 刚才还在觥筹交错,寒暄着的朝臣们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林太后和时俞。 时俞停下手中的筷子,恭恭敬敬地对着林太后开口:“回母后,没有!” 这没有二字,说的实在是太过理直气壮,惹得不少人心头一阵错愕。 而站在她身后的小夏子心底更是一阵无奈,瞧太后娘娘这样子,分明是想要在寿礼一事上找皇上的茬,皇上咋就不知道委婉点呢! 林太后冷眼看着时俞,非但没有动怒,脸上反而浮现出几分笑意。 “其实没有也无妨,哀家倒是想要向皇上讨个寿礼。” “母后想要什么?” “昨夜,哀家在梦中得仙人指示,说是今日寿辰,哀家的孩儿若是能当众给哀家磕上一百个头,孝心必然能够感动上天,保佑哀家福寿安康。” 长乐殿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朝臣们面面相觑,磕一百个头,不磕的头破血流,也得头晕眼花啊!太后娘娘这是真的得了仙人指引,还是……故意为之? 林太后眼底透出得意,“皇上素来孝顺,想来今日也不会让哀家失望吧。” 聂昭易目光在林太后和时俞之间来回看了看,顿时心头了然。看来,聂时俞为了投靠景衡,这是连林太后也得罪了。 他嘲弄着帮腔道:“皇兄如此孝顺,自然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说完,聂昭易暗暗使了个眼色,几个投效于他的朝臣也连忙开口。 “既然是上天指引,那想来应该甚是灵验。” “没错,皇上仁孝,今日又是太后娘娘寿辰,皇上可莫要违逆天意。” 小夏子急的连脸色都变了,让皇上当众磕头,而且还是一百个,这不是存心折辱皇上吗!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若是不磕的话,岂不是会被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就连站在景衡身后的追云,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觉得过分了些。 暗暗看了一眼景衡,发现自家督主没事人一般坐在席位上喝酒。 “督主,您不管管吗?”借着倒酒的功夫,追云压低声音问了句。 若是督主能开口阻止的话,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景衡看着杯中里面的酒水轻笑,“你真当聂时俞是吃素的?” 追云下意识向时俞看去,只见她一脸为难之色。 像是纠结了许久,发现无计可施后,无奈让步问道:“母后,必须当众吗?” “既然是孝心,也不妨让众位大臣们一起见证。”林太后给了时俞一个“你自作自受”的眼神。 既然敢算计林家,那自然要受些教训!就算现在后悔了,想要同自己讨饶,那也已经晚了。 “好吧。”时俞失望地叹了口气,下一刻抬头看向煽风点火的聂昭易,“五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磕啊!” 第32章:毕竟办葬礼可要花不少钱 聂昭易愣住了,回过神后瞬间皱起眉头。 “皇兄这是何意,太后娘娘的意思自然是让你磕。” 时俞纠正道:“叫什么太后娘娘,多见外,按照皇室规矩你应该喊母后。” 说完,还不忘对着林太后开口:“朕相信,像母后这么慈爱宽厚之人,就算不是您亲生的,但只要算在了母后名下,您也一定会一视同仁。绝不会如同某些短视刻薄的妇人那般,斤斤计较,对待晚辈两样心肠。” 林太后心头冷笑,想要这么简单的推脱掉,做梦。 “皇上,哀家自然是一视同仁,可是终究皇上才是哀家的亲生血脉,这头由皇上来磕,才能更显真心。” “母后这话就不对了,正因为朕是您亲生的,所以朕磕,那是理所应当。而五弟磕,那才是真正彰显了母后平日里面的爱护之心,纵使不是亲生血脉,也能孝顺至此,上天定然会更加感动。” 聂昭易脸色难看,“皇兄莫不是毫无孝心,不愿磕头,所以巧言推脱。” “五弟莫不是狼心狗肺,不遵礼法,根本不将母后放在眼里?”时俞笑眯眯地反问。 不待聂昭易开口,时俞又叹了口气。 “当然了,若是五弟当真觉得,太后不配做你的母后,朕也不会强人所难,明日就下旨将你从皇室除名也就是了。” 聂昭易黑了脸,“皇兄真是好大的口气!” 聂时俞想要将自己除名,只怕他还做不到! “督主觉得,朕有这个权力吗?”时俞直接扭头看向景衡。 目光里面的意味很明显:大腿,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景衡看着时俞那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点了点头。 “微臣觉得皇上有。”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时俞挑眉一笑,眸光灵动非常,看得景衡心情都莫名好了几分。 而景衡一开口,这寿宴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更加微妙起来了。 在绝大多数朝臣们看来,既然景督主都开口了,如果皇上真的要把五皇子踢出皇室族谱,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毕竟也不是没有先例,二皇子现在不是还在边关吃糠咽菜吗。 那些暗自拥护聂昭易的朝臣,更是一个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时俞接下来直接开口将聂昭易真的给除名了。 至于聂昭易,他阴沉着脸,心头后悔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怎么就没有继续派人刺杀。 “如何,五弟想好了吗?”时俞看着聂昭易。 林太后原本是想要教训时俞,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对她而言,若能够除了聂昭易,那也不错,所知选择了默默看着,没有开口。 而站在景衡身后的追云,心头诧异,刚才明明是五皇子在落井下石,可谁能想到,不过三两句话,皇上反而一下子将五皇子推进了两难之地。当然了,也是因为督主开口帮腔。不过…… 能让督主开口,这也算是皇上的本事了。 聂昭易冷眼看着时俞,“皇兄这是非要臣弟磕头不可了。” “五弟刚才又何尝不是这么对朕的。”她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四目相对,聂昭易心头咬牙,聂时俞还真是个半分亏都不肯吃的。 可想要他当众磕头,而且还是给林太后磕,简直做梦!他和林太后之间,不做敌人已经很不错了,更遑论什么母子情分! 气氛僵持不下,过了好一会儿,聂昭易终于开口:“无论如何,臣弟都绝不……” “算了。”时俞突然收回目光,打断了聂昭易的话。 后者一愣,有些没明白聂时俞到底想干什么,“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时俞笑的玩味,“意思是,不用磕头,也不会除名。不过五弟最好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别一天天的插嘴给人添堵,否则容易……遭报应!” “你……”聂昭易被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但恼火的同时,又有些意外,聂时俞竟然这样就算了? 聂昭易皱着眉头还想开口,可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咽了下去。 直觉突然告诉他,再开口说不定吃亏的还是自己! 而眼见着时俞就这么放过了聂昭易,林太后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忘记她的目的还是教训时俞。 “看来皇上是想明白了,决定亲自给哀家祈福。” “母后误会了。”时俞摇了摇头,“刚才五皇子有句话说的没错,朕的确不愿意磕头。” 林太后冷哼,“所以皇上是承认你不孝了?” “恰恰相反,朕不磕头,都是为了母后好,正好说明朕的一片孝心啊。” “皇上这是说什么胡话?”林太后轻蔑开口。 时俞不急不恼,“母后莫不是忘了,朕已经登基了。” “那又如何,皇上登基了便可以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既然登基,那就是天子,而不是母后一人之子。如此贵重的身份,若是磕了……”时俞无奈一笑,“朕怕母后福薄压不住,容易折寿!” 聂昭易听着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容易遭报应,容易折寿,聂时俞还真是挨个报仇,不将人气死不罢休。 林太后脸色铁青,“今日是哀家的寿辰,你竟然敢如此诅咒哀家!” 时俞伸出三根手指真诚发誓,“母后,朕对父皇的棺材板发誓,朕说的绝对都是实话!” 正看热闹的景衡陡然一挑眉,这个誓言,听着倒是格外的耳熟。 聂时俞若是再发下去,先皇的棺材板,恐怕真的要压不住了。 “你,你……”林太后心头怒火翻涌。 时俞见状,眸光微眯,一脸老实的再次补充道:“如有欺瞒,就让父皇来把母后带走!” 在场朝臣:“……”这誓发的,皇上可真是个“大孝子”! 聂昭易:“……”他突然觉得,聂时俞真的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 眼见着林太后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时俞心头暗暗盘算着,应该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朝臣之中,却有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皇上怎可如此不孝,简直是天理不容!” 第33章:景衡十有八九是来坑自己的 时俞循声看去,对方约莫四十岁左右,虽然已经微微发福,不过容貌瞧着倒是和林太后有几分相似。 显然,这人就是她的便宜舅舅林政宏。 “皇上,纵使您是君王,可是不孝也是大罪,如此轻慢太后娘娘,您难道就不怕被天下臣民指责吗!”林政宏再一次开口,那叫一个声如洪钟,仿佛时俞已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只不过,在场众人们此刻看着他,却都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们觉得,林尚书此刻对上皇上……还是会输。 果然,只见时俞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噗嗤一下笑出声,拿着酒杯懒洋洋地开口。 “舅舅这是想要给朕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秉公直言。”林政宏将后背挺的笔直。。 “好一个秉公直言。”时俞停顿了片刻,脸上笑意不减,“既然话说道这份上了,朕倒是想要问问舅舅,你还想要朕如何孝顺,再拨给林家十万两吗?” 林政宏脸色一变,时俞手中的酒杯重重落在了桌上,声音也陡然沉了下去。 “朕原本是想着,拨出十万两银子,让母后热热闹闹的过个生辰,可没想到现在却办成了这般模样。林大人,朕倒是想要问问你,到底是你贪心不足中饱私囊,还是说在你眼中,母后就只配这么个寒酸寿宴?如此轻慢一国太后,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微臣没有!微臣怎么可能会轻慢太后娘娘!” “那你倒说说,为何将寿宴办成了这副模样?”时俞挑眉。 景衡瞧着陡然威严起来的时俞,心下轻笑,聂时俞这是不将林家人气死不肯罢休? 林政宏没想到时俞竟然会主动提起此事,脸色一阵青白。 坑害了林家还不够,竟然还想要借题发挥来治自己的罪? 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他也不能说出银子丢失一事,紧皱着一张脸,最后还是看向了林太后。 林太后原本已经被气的想要直接离开,后来见林政宏开口,才又忍了一会儿,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自己替林家解围,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牙。 “这次的寿宴是哀家吩咐了不必太过复杂!” “母后吩咐的?”时俞诧异地看向林太后,紧接着恍然大悟道,“朕明白了,母后这是觉得国库空虚,想要将省下来的银子重新交还给户部是吧?” 林太后和林政宏双双黑了脸。 被偷了十万两,还要还赌债,再加上今日这宴会,林家哪里还有银子去交给户部! 林太后连连深呼吸,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今日是哀家寿宴,这些事情可以之后再谈。” 时俞歉疚地点了点头,“是儿臣考虑不周了,今日母后寿辰,的确不能如此急切。” 林太后和林政宏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时俞又道:“那等到今夜子时过半,舅舅再将寿宴花费明细和剩下的银子交还给户部即可。” 一众朝臣:“……”子时过半,皇上这是多一刻都不想等啊! 户部尚书:“……”皇上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难道今天半夜还得处理政务? 原本想要给自家妹妹出气,可刚开口就被揪着十万两的事情按在地上摩擦就算了,现在竟然要他拿钱,林政宏简直要气疯了。 “皇上,不管寿宴办得如何,可您连寿礼都没有准备,足见您对太后娘娘并不尊敬!” 看着“垂死挣扎”的林政宏,时俞耸了耸肩膀,“不过是寿礼而已,朕现在补上就是。” 说着,时俞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在袖子里面翻找起来。 翻完左边翻右边,最后终于拿出了一块成色很是一般的玉佩。 “找到了!” 林太后看着那临时充数的玉佩,脸色又嫌弃又阴沉,“这就是皇上要给哀家的寿礼?” “母后误会了。”时俞笑着开口,“这玉佩怎么可能会是寿礼呢。” 林太后冷哼,现在不管时俞拿什么奇珍异宝来,她都不稀罕! 而刚才以为玉佩就是寿礼的朝臣们暗暗在心里摇头,看来是他们想多了,也对,就算是临时充数,可这玉佩也未免太差了些。 但紧接着,他们又听到时俞开口:“朕可舍不得。” 说完,时俞扯下了玉佩上面坠着的穗子,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林太后面前,“给母后的寿礼。” 林太后愣住了。 朝臣们也愣住了。 这玉佩怎么可能会是寿礼呢,朕可舍不得。 所以寿礼不是玉佩,只是上面的穗子? 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心情复杂的看看时俞,又看看林太后。 虽然不知道这母子二人怎么了,但是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太后娘娘应该快气疯了。 毕竟……隔老远都能看到太后娘娘额头上气的直冒的青筋,似乎马上就要被气的晕过去一般。 而就在众人以为,最得罪人的行为也莫过于此时,却又看到,时俞转身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小夏子。 “收好了,下次朕要用玉佩,还找你借。” 小夏子:“……”天地良心,这玉佩不是他的! 一众朝臣:“……”好家伙,玉佩还是找夏公公借的,皇上这是专程来气死太后娘娘的吧!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林太后。 林太后彻底忍不住了,一下子站起身,指着时俞就骂道:“你个……” 话还没说完,怒火攻心一阵晕眩,整个人直接跌回了椅子上。 “太后娘娘!”一旁的太监宫女吓得惊呼。 时俞也陡然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搀扶林太后。 “母后,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这担忧非常的语气,听得朝臣们愣了一下。 虽然刚才皇上字字句句都像是要气死太后娘娘,可是现在看来,到了关键时刻皇上还是担心太后娘娘的。 然而这念头刚在众人脑海冒出来,下一刻,他们就听到时俞又道:“毕竟办葬礼可要花不少钱呢!” 朝臣:“……” 第34章:一切都是景衡的布局 林太后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在一众太监手忙脚乱的搀扶中,寿宴也到此结束。 而刚才甚少开口,只是看热闹的景衡,施施然站起身,“皇上现在打算如何?” “母后突然晕倒,朕甚是担忧,自然是要去侍疾的。”时俞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不少朝臣们闻言,嘴角抽搐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侍疾?皇上当真不是想去再接再厉,将太后娘娘给气死吗? 不过刚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五皇子差点被踢出皇室,林尚书被逼着往外掏钱,还有太后娘娘更是直接被气晕了,现在看来,之前当真是他们太小瞧皇上了。 不过,虽然朝臣们心头感慨,可是有了刚才林政宏和聂昭易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等到时俞和景衡离席之后,很快就纷纷各自离开了。 至于林政宏和聂昭易,离开的时候一个忧心忡忡,一个脸色晦暗,两个人凑不出半分好脸色。 “督主,您觉得皇上真的是去侍疾的吗?”长乐殿外,追云看着往慈安堂方向走去的时俞,忍不住开口。 景衡心头好笑,“除非聂时俞真的想要一鼓作气,直接送林太后归天,否则哪里会有什么侍疾的心思。” 追云默默在心里面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以往皇上和太后娘娘之间,虽然瞧着没什么母子之情,但是皇上分明还是敬重,又或者说,是惧怕太后的。” 可是现在,皇上不仅算计林家,而且对太后娘娘的态度,和之前也不大不相同。 “奇怪的又何止这一点。”景衡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那抹背影,眼底泛出深思,“派人留心一下慈安堂的动静。” “您是担心太后娘娘苏醒之后,报复皇上?”追云不假思索地开口。 景衡挑眉,“本督主为何要替聂时俞担心。” 追云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在寿宴上,督主给皇上帮腔,属下还以为督主……打算让皇上抱大腿了呢。” 之前慈安堂外,皇上那气势满满的抱大腿宣言他也听见了,虽然当时雷的不轻,可是瞧着刚才寿宴上督主不仅任由皇上胡闹,而且出言相助,他还以为皇上真的成功抱上了督主的大腿呢! 景衡瞥了一眼追云,将他的想法看得分明。 聂时俞真的顺利抱上了自己的大腿?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看聂时俞也不容易,又看聂昭易那落井下石的嘴脸有些不爽,所以稍微帮聂时俞一两句罢了。 “督主?”见自家督主只是看着他,目光沉沉的不开口,追云有些紧张的唤了一声。 “本督主不过是想看热闹罢了。”景衡回过神,语气敲打,“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是。”追云心头一紧,连忙压下思绪。 宫道之上,陡然就安静了下来。 时俞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可景衡却驻足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督主,那慈安堂那边,属下现在就派人过去?”追云小心翼翼地开口。 景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聂时俞能屈能伸的很,绝不是个逞一时之气的性子,今日闹上这么一出,必然还有其他目的。换句话说,今日就算林太后不率先发难,聂时俞可能也会故意激化矛盾。” 追云赞同地点了点头,“督主,属下明白了。” 只不过,督主说这些,是在同自己解释吗?是为了让自己知道,皇上还没能够成功的抱上督主大腿,而督主派人盯住慈安堂,也不是为了皇上? 追云暗暗打量了一眼自家督主,最后,什么都没敢再说。 …… 另一边。 离开了长乐殿,时俞并没有抓紧时间立刻前往慈安堂,而是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微臣见过皇上。” 停下脚步,时俞转身回望。 来者正是之前两次要以死纳谏的苏程。 “皇……” 见对方急切地要开口,时俞冲他摇了摇头,“苏爱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偏僻的假山后,苏程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当日的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日宫道之上,本以为皇上故意拿铜板羞辱于他,他愤怒地扔在了地上。 可皇上却重新捡了起来,塞回他手中,而在塞铜板时,还附带上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静待时机,朕会单独见你。 可这段时间以来,皇上那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有传话,没有消息,更没有单独召见。 直到刚才皇上离开时,暗暗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应该是示意他跟上。 “朕有些话想要单独对苏爱卿说。” 不管是朝堂还是皇宫,大多在景衡的眼皮子底下,而就算景衡不派人盯着,说不定也还有林太后的人和聂昭易的眼线,想要找到单独会见朝臣的机会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此刻,寿宴刚散,林太后晕倒,聂昭易吃瘪,正是人心浮动急躁之时,更容易避开他人视线。至于景衡,时俞暗暗在心头思量,对方应该根本就不屑于派人跟着她。 时俞的语气实在太过正经,和之前几次大不相同,听得苏程下意识就放缓了呼吸。 自从看到纸条,这段时间他心头有许多猜想。而最让他觉得激动的一个,是皇上不满景衡把持朝政,想要暗中联络官员反击。 可鉴于皇上之前的表现,还有同僚们口中皇上过去两年的言行,又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 但刚才的寿宴,皇上言辞锋利,看起来根本就不像那些人所说的无用无能之人。 难道说……皇上这两年一直在假意装作无能,实际上却是韬光养晦? 而现在已然到了皇上开始反击之时,暗中见他是需要他一起除掉奸邪,肃清朝政! 苏程心头顿时激动起来。 而时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可面前的苏程却自顾自激动的红了脸,忍不住开口。 “苏爱卿不要误会,不是什么推翻景衡,匡扶朝纲的大计。” 第35章:朕要认真地开始抱你大腿了 苏程怔了怔。 还不待他开口,时俞又补充道:“而且朕最近也完全没有和景衡为敌的打算。” 苏程皱起眉头,可转念一想,将声音压得更低开口:“皇上的意思是……徐徐图之!” 时俞嘴角一抽,“苏爱卿不觉得,就朕和督主的实力差距,这个徐徐图之,需要等到下辈子了吗?” 苏程神色一凛,“所以皇上是想要微臣替您拉拢人手,增加实力,好共同对付景衡那个奸佞!” 时俞:“……”所以她不管说什么,苏程都觉得是为了弄死景衡?对方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些。 “苏爱卿,朕想单独见你,主要是想要劝劝你,撞柱死谏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皇上是觉得臣怕死?”苏程皱眉。 时俞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对方,“是朕怕你死。” 苏程一愣,下一刻又欣喜开口:“皇上是想要微臣留存性命,这样才能更好的帮助皇上替除掉景衡!” 时俞无奈了,“苏爱卿,咱们能不能先从弄死景衡这件事情里面跳出来。或许等哪天朕真的活腻味了,想要寻死时,咱们再聊。” 看着时俞这模样,苏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可能真的是自己会错了意,心里的激动也随之褪了下去。 “那皇上您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俞叹了口气,“之前你弹劾景衡,朕原本是想要压下去,以免你彻底触怒景衡。但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直接撞柱,虽然后来无事,但那一刻朕的确害怕极了。” “皇上是怕微臣死在大殿上,给您招致骂名?”苏程下意识问道。 “朕怕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虽然朕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停止纳谏,避免触怒景衡,但当时撞柱,确实是因为朕的那些话,若你出事,朕实在无法安心。”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甚至为了防止被人听见,还刻意压低了一些,可是此刻,一字一句皆发自心底,格外真诚。 苏程心头颤了一下。 他原本还以为,就算自己撞柱而死,皇上也只会当作是个笑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只不过…… “皇上能这般说,微臣很是感动。可若皇上今日单独见微臣,是想要劝微臣从此闭眼塞耳,再也不管朝堂之事,微臣也实在做不到!” 苏程脊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刻上了宁折不弯的字样。 时俞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轻笑了一声,“苏大人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 “什么?”苏程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是为了当众痛骂景衡几顿,然后他不痛不痒,你丢了性命?”时俞问道。 苏程皱眉,“自然不是。” “那是为了向朕谏言,让朕去做一些自己都决定不了的事情,一旦未能如愿,便一头撞死,成为一个空有热血,但毫无建树的短命言官?” “自然也不是!”苏程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可苏大人现在做的,就是这些。”时俞神色认真,“读书多年,一朝为官,朕相信苏大人想的是为国为民。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好好留存性命。” “微臣不惧以死明志,更何况,总要有人敢豁出命去。” “那也要看值不值得。苏爱卿若只想豁出命去,替自己博一个忠臣的名声,那今日你可以当做没有见过朕。可你若真的是为了朝堂,为了百姓,那就应该明白,有时候曲中求直,往往比直接撞个头破血流更能达成目的。” “曲中求直?”苏程愣了愣。 “是,曲中求直。”时俞认真地看着苏程,“与其一头撞死,倒不如留着这条命,静待时机,或者去替百姓做一些实事。有时候转弯迂回并不是胆小怯弱,因时制宜、应权通变,才能走的更远,做的更多。” 时俞的话,让苏程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而眼见着时间已经不早了,时俞也并没有打算继续和苏程多言。 “走之前,朕还想要问苏爱卿一个问题。” 苏程慢慢回过神来,“皇上想问什么?” “之前,你为何会突然弹劾景衡?” “自然是因为景衡他……” 时俞打断了苏程的话,“朕的意思是,你决议弹劾景衡这事是筹谋已久,还是当时受到了什么影响?” 苏程想了想,“若是如此说来,那一两日里,微臣的确听到了不少景衡把持朝政的消息,心下十分愤怒,所以才会冲动弹劾……” 听完苏程的话,时俞终于确定,就连苏程弹劾,自己去太庙这件事,恐怕也在景衡的安排之中 所以,或许在自己穿越而来的第一日,景衡就察觉了不对,已经有了后面的这局棋。 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可是现在回顾整个过程,时俞还是免不得有些心底发凉。 “皇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时俞摇头,“朕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苏爱卿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朕先走了。” 苏程目光复杂地看着时俞,最终点头应声,恭恭敬敬地对着她行了一礼。 离开了假山,时俞继续往慈安堂去。 而原本守在远处把风的小夏子,也走到了时俞身边。 “皇上,您是收服了苏大人吗?” “收服?”时俞侧目看向小夏子,“为何要用这个词?” “您费了这么多的功夫,难道不是为了拉拢苏大人,让他为您所用?” 时俞摇头,“朕不过是不希望他再豁出命去。” “可依苏大人的脾气,就算皇上您好言相劝,日后也未必就忍得住。”小夏子叹了口气,苏大人可是他见过的,最虎的朝臣了。 “朕又不是救世主,最后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抉择。朕做自己能做的,劝自己想劝的,无愧于心就好。” 她只想尽力而为,但绝不会大包大揽,将别人的生死变成自己的道德枷锁。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然走到了慈安堂外。 小夏子看着面前的殿门,苦着脸开口:“皇上,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当然。”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折腾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现在,又怎么可能不进去! 第36章:不管说什么都觉得是要弄死景衡 林太后刚刚苏醒,就有宫人禀报说皇上前来侍疾,听得她差点又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竟然还敢来见哀家!”看着走进内殿的时俞,林太后直接摔了药碗。 漆黑的药汁飞溅,有几滴落到了时俞的龙袍上,晕成斑斑点点的暗色。 时俞扫了一眼龙袍下摆,笑得随意又从容。 “母后这是做什么,纵使生气,药还是要喝的。” “少在这儿假惺惺,你巴不得气死哀家!”林太后一张脸气的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时俞,“投靠了景衡果然了不得了,现在哀家这个亲生母亲在你眼里面,只怕根本就是块绊脚石!” “母后的确就是块绊脚石。”时俞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太后。 “你放肆!”林太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时俞轻轻的勾了勾唇,笑容里面带上了几分冷冷的玩味,“若不是母后的话,儿臣现在应该在好端端的当公主,就算不受宠,不显眼,但至少衣食无忧,性命无虞,若从这一点上面看,母后可不就是儿臣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吗。” 因着时俞的话,林太后脸上的怒火淡下去了几分,眉头紧皱,神情复杂,“你心里面果然一直因为这件事情埋怨哀家!” “那母后心里面可有后悔?”时俞盯着林太后的眼睛,“若是母后愿意放了秋霜,儿臣可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而对母后有任何怨言。” “皇帝此话当真?”林太后问道。 “当真。”时俞点头。 四目相对,林太后看了时俞好一会儿。 就在神色看起来似乎已经动摇之时,林太后却突然又格外讽刺的一笑。 “哀家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还不是要求到哀家面前来!” 时俞表情不变,“那母后是否愿意?” “当然……不可能!”林太后得意地开口,“你算计林家,又在寿宴上那般胡作非为,哀家还以为你已经决定舍弃秋霜了。结果到了现在,还不是要来求哀家!” “所以母后是不愿意?”时俞再次开口。 “你休想,哀家不仅不会放了她,而且还会下令让人加倍的折磨她,好让你清楚忤逆哀家的代价。”林太后表情刻薄,语气讽刺,无一不在告诉时俞,她所说的报复皆是真心话。 时俞静静地打量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缓缓笑出了声。 “呵,既然母后如此说,那儿臣也就放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太后不解。 “毕竟是生母,原本朕还想着,今日所为会不会有些过分。或许母后心里面也对当初的事情有愧,不过现在听到母后这些话,朕就安心多了。” 时俞微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放大。 “所以,从此以后,若是母后再存心刁难的话,朕也不会再手软了。” 她不知道,若换作真正的聂时俞的话,会如何抉择,可是既然林太后毫无歉疚之心,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看着对自己放狠话的时俞,林太后两道眉毛几乎皱到了一处,“你是当真不管秋霜的死活了?” “母后当真确定,人现在还在你手中吗。” 林太后猛然一愣,“什么意思?” 时俞勾唇一笑,“既然母后都知道,儿臣已经投靠了景督主,那是不是该想想,若是景衡派人去找秋霜,母后手底下的人,当真还可以藏得住吗。” “秋霜已经被你们找到了?怎么可能!”林太后瞬间面如土色。 时俞没有答话,只是丢下一句“母后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慈安堂。 守在门外的小夏子看到自己皇上安然无恙的出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 “皇上,太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 “放心。”时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抬手打了个响指。 很快,张三便出现在了时俞面前。 “你一直在暗中跟着?”小夏子诧异开口。 “是朕让他跟着的。”时俞扭头回看了一眼慈安堂的方向,“是时候了,按照之前说的,从现在开始盯住了。” “好。”张三点头应声,很快,身影又隐在了夜色之中。 而看着消失的张三,小夏子还是有些不明白,“皇上,您到底让张三做什么去了?” “自然是救人。”时俞收回目光,笑着看向小夏子,“朕刚才告诉太后,秋霜已经救出来了。” 小夏子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皇上,您是故意欺骗太后娘娘,引她派人去查看,然后再让张三跟着摸到关押秋霜姑姑的地方?” “没错。”时俞点头。 秋霜一定要救,可也不能任由这么个把柄一直在太后手中握着,自然是要把人给抢过来的。 小夏子恍然大悟,“皇上您今天在寿宴上面是故意激怒太后娘娘,这样一来太后娘娘会更容易相信,秋霜姑姑真的已经被救出来了,所以皇上才这么无所顾忌。” 时俞再次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打算激怒林太后,所以对方召见时,她才会根本不当回事。 只不过当时想的是,利用轻慢的态度,和帮助景衡坑林家的事情,惹恼林太后。可没想到景衡会突然横插一脚,跑来慈安堂表达对自己的维护。 不过这样一来,她正好能够利用景衡,让林太后更加相信,自己已经依靠着景衡的力量将人救了出来。 而既然都已经有了景衡的庇护,那寿宴之上,面对林太后的刻意刁难,她自然也不能忍气吞声。将人气的厉害些,结束寿宴,再亲自去“炫耀”一波,为的是让林太后恼火之下,顾不得仔细思索,直接派人查看。 正如时俞设想的那般,很快慈安堂中就有人悄悄离开了,而张三暗中跟随,一路出了皇宫,终于找到了关押秋霜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张三顺利将人救出后,按照时俞所说,暂且找了个院子,将人安置了下来,然后便回宫传信。 含光殿中,听说人并没有受伤,时俞心底松了口气。 “皇上,那接下来怎么办?”小夏子问道。 虽然人救出来了,可是宫里面有太后娘娘,宫外有林家,怎么看都还是不安全的很。 时俞看着小夏子,“放心,朕已经想好了将人藏在何处。” 只不过,她需要先出宫一趟,问一问秋霜自己的意思。 第37章:寻求景衡的庇护 翌日。 时俞虽然很清楚,自己这个皇帝的地位不高,可是在皇宫门口被拦下的时候,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提线木偶”这四个字的生动体现。 “皇上恕罪,除非有督主大人的命令,否则纵使是您,也不能随意出宫。”守门的侍卫低头拱手,语气十分坚定。 小夏子闻言气的涨红了脸,“放肆,难道皇上要出宫,督主大人还会不答应吗。” “皇上恕罪,属下也是按照命令行事。”守卫头埋得更低了几分,但丝毫不让。 小夏子还想要继续争论,但被时俞给阻止了。 折返回宫道之上,时俞虽然有些无奈,可倒也没有多么生气,反而是小夏子,看起来依旧愤愤不平。 “过去两年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少吧,朕还以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 时俞回想了一下记忆之中的情形,比刚才过分的也不在少数。 “皇上,现在怎么能一样呢。”小夏子皱着一张脸,“您都已经是督主的人了,他们怎么还敢如此。” 时俞脚下一顿,差点一个踉跄,“什么叫做朕已经是督主的人了?” “现在都在传您已经投靠了督主,而且也得到了督主的支持啊。” “那也不叫朕是督主的人了。”时俞满心无语,“你措辞能不能严谨些。” 小夏子一脸冤枉,“皇上,不是奴才不严谨,是现在都在这么传。” 时俞追问了一下,这才知道,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发酵,寿宴上的事情已经彻底传开了。 现在宫人们都在私下里面议论,皇上彻底投靠了督主一方,成了督主的人。不仅要将五皇子踢出皇室,而且还当众和太后娘娘唱反调,为的就是想督主投诚,彻底表明投靠的决心。 “这件事情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那守卫未免消息太不灵通了些,否则怎么还会阻拦皇上您。”小夏子不满的开口。 “传的沸沸扬扬?”时俞目光深了几分,“仅仅一个晚上?” “没错啊。”小夏子点头,“今天一大早,光是来奴才这儿打探消息的人就有好几拨人了。” 说完,看着时俞皱眉的模样,小夏子问道:“皇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时俞摇头,可心里面却忍不住暗暗思量,这消息传的未免太快了些。若不是景衡有心放任的话,仅仅一个晚上,应该也不会传成这般模样。 思索间,时俞带着小夏子走到了霁影轩。 霁影轩门口,守卫看到时俞,下意识先去看了看,她手里面有没有二胡,见到没有时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才进去禀报。 一炷香后,守卫将时俞引到了后园。 时俞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湖边钓鱼的景衡,而站在他旁边的,除了追云之外,还有沈清石。 “见过皇上。”沈清石不冷不热的行礼。 “平身。”时俞开口道,随即又看向了景衡,“督主今日好兴致。” 不过有一说一,景衡这般人,是不是应该配上一个直钩,然后再说上两句愿者上钩之类的话,这样才更符合气质? 时俞在心里暗暗思量,目光落在那钓竿之上,然而下一刻,钓竿猛然被拉动,很快,一尾黄金锦鲤被拉出了水面。 “看来皇上给微臣带来了好运气。”景衡笑着开口。 “是督主技术好。”时俞有些好奇地看着那条锦鲤,乍一看通体金色,和普通的金鲤鱼没什么区别,可再一细看就能发现,金红二色交织浮现,鱼鳍的末梢处,还带着一点儿白色,如同浮光落锦,甚是好看。 注意到时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锦鲤之上,景衡示意追云将鱼取下,放在了一旁的广口白瓷盆中。 “皇上喜欢?”景衡开口问道。 “喜欢。”时俞点头,“这鱼看着就很值钱。” 沈清石听到这俗气的话语,皱起眉头,“这是三色锦鲤,十分珍贵罕见,素来不能只用价格衡量。” “罕见?”时俞目光移向一旁的湖中,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七八尾锦鲤,更别提还有藏在水下面的。 “督主这儿自然和别处不同。”沈清石轻哼开口。 “沈大人说的是。”时俞附和道,懒得和对方纠缠,视线重新落在了景衡身上,说明来意,“督主,朕想要出宫一趟。” “皇上出宫做什么?”景衡手中的鱼线重新抛进了湖中。 “去见一个人。” “何人?”景衡继续问道。 “秋霜秋嬷嬷,也算是从小看着朕长大,之前被母后关押,用来要挟朕,现在朕派人将她救出来了,就藏在宫外。” 时俞没有隐瞒,将整件事情大致说了出来。 她一直觉得,秋霜的事情或许根本就逃不过景衡的眼睛,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隐瞒什么。更重要的是,就算景衡不知道,可接下来如果想要保证秋霜安然无恙的话,也避不开景衡这一环。 “所以皇上之所以答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是为了救那位秋嬷嬷?”沈清石有些意外的看着时俞。 只是一个宫中嬷嬷,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她,而应下这麻烦。 “算是吧,秋嬷嬷毕竟照顾朕长大,朕心中十分尊敬她,也十分看重她,所以并不希望她出事。”时俞郑重其事地开口。 景衡目光落在时俞的脸上,“皇上将此人说的如此重要,当真只是想要出宫去见她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督主。”时俞笑了笑,“除此之外,若是她愿意,或者只能留在皇城之中的话,朕还希望,督主能够出手相助,将人留下。” “留在霁影轩?” “霁影轩也好,督主在宫外的别院也罢,都可以。”时俞认真地开口。 思来想去,不管是宫内宫外,目前看来,只有将人纳入景衡的势力范围,才是最安全的。 景衡目光里透出了几分打量,“所以皇上刚才说此人对你十分重要,到底是在表明希望微臣相助的原因,还是想要告诉微臣,可以将她作为控制皇上的筹码?” 第38章:朕被奏折压弯了腰 景衡格外认真地看着面前这张脸。 面若桃李,眸染月华,虽然修长的眉间透着几分英气,可是着实谈不上有多少男子气概。 尤其是笑眯眯地讨好人之时,更是狡黠灵动十足,雌雄难辨。 但此刻,神色间的坚定和豁达,却给人一种潇洒如风之感。 面对着这么一张脸,景衡心头突然冒出一股子奇怪的感觉,他并不想让对方失望,甚至他想看看,若是自己同意的话,对方的脸上又会露出何种欢快的色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景衡下意识开口:“微臣可以答应皇上。” 一瞬间,时俞眼眸之中迸发笑意,如同星辰缀满夜空,璀璨非常。 “多谢督主!”时俞没想到,景衡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一脸的惊喜。 逐渐回过神来,景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哄聂时俞开心? 心头一愣,景衡有些变了脸色。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想要反悔也有些晚了,只不过…… “从明日起,皇上需要处理的奏折加倍。” 时俞脸上的笑意僵住,所以是她高兴的太早了吗。 虽然工作量翻倍,可是也算达成了目的。看着景衡那不容商量的模样,时俞放弃了和对方讨价还价,无奈地应了下来。 离开时,还不忘多看了几眼湖中的三色锦鲤。 待到时俞和小夏子身影消失,景衡目光落在了湖中,皱了皱眉头。 “督主,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自家督主的神色,追云心头一紧,开口问道。 “你觉不觉得,本督主最近对皇上太纵容了些。” 虽然聂时俞嚷嚷着要抱大腿,可是说到底,对方也没做什么讨他欢心的事情。反观自己,自从慈安堂外之后,对待聂时俞,似乎越来越宽容了。 闻言,追云下意识点头,“督主您最近对皇上的确……” 话未说完,追云突然觉得自己灵光一闪,“督主,您是另有布局吗?” 景衡侧目看向追云,“为何这么说?” 追云忙不迭地开口:“属下斗胆,督主您是不是又有筹谋布局,而现在表达出对皇上的宽容友善,只是为了之后更好的实施计划!” 追云越说越觉得定然如此,否则今日督主怎么这么好说话。 而景衡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片刻之后颔首道:“很有道理。” 追云一喜,他果然猜对了,不枉他跟随了督主这么多年。 然而下一刻,景衡又开口了,“但完全不对。” 很有道理,但完全不对? 追云脸上的欣喜僵住,疑惑地看向自家督主。 后者眼尾微微上扬,带上了几分慵懒的玩味弧度。 “听起来的确很想本督主的作风,只不过可惜,刚才本督主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答应皇上。” “督主,属下能问问为什么吗?”追云十分不解。 景衡沉默了片刻,悠悠开口:“大概,是想要看看小皇帝高兴时的模样。” 追云:“……”怎么感觉怪怪的! …… 另一边。 时俞原本以为,奏折翻倍,无非是工作量多了一倍。 可是直到新的奏折送去之后,她才意识到,翻倍的可不止数量,还有难度。 批阅奏折时,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有长篇大论到最后,只是为了问个安的。 有通篇之乎者也,看得人脑袋生疼的。 还有在奏折上隐喻暗示,拐上一百八十个弯,最后是给为了给同僚穿小鞋的。 再加上偶尔还有一些突发事件,比如被景衡喊去旁听官员禀报政务等,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几天下来,她几乎每天都只能睡两个多时辰。 “皇上,该起来了。” 含光殿里,秋霜第三次敲门喊着时俞,可是屋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自从秋霜回到含光殿后,便主动接下了喊时俞起床上早朝的任务,并且私下里面偷偷告诉时俞,只要皇上不开口,她会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这样时俞睡觉时可以放心的解下束胸。 只不过几天下来,秋霜也发现,喊皇上起床上早朝,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小夏子拿着铜锣站在房间外面,“秋姑姑,我都说了,您这样不行的,还是用奴才的办法吧。” “不行,这样太容易惊吓到皇上了。”秋霜看着那铜锣紧皱眉头。 “可是再耽搁下去的话,皇上早朝可就要迟到了。”小夏子拿着铜锣,不待秋霜再开口,就隔着房门猛地敲了一下。 刺耳的铜锣声像是每个工作日早上准时响起的闹钟般,瞬间炸醒了床上的时俞。 脸色麻木灰败的起身下床,穿好龙袍,在秋霜惊讶,和小夏子习以为常的表情中,时俞打开了房门。 “皇上,奴婢给您备好了洗漱的热水。”秋霜连忙回过神开口。 时俞看着小夏子手中的铜锣,盯着发肿的双眼,一声叹息。 “朕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股子怨念,一直延续到了宣德殿。 早朝,时俞几乎是瘫坐在龙椅上。 看着萎靡不振打哈欠的时俞,朝臣们又暗暗看向旁边的景衡。 后者虽然也靠坐在椅子上面,可天然一股倜傥之姿,神清气爽,和时俞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皇上这是没睡好?”景衡心头十分舒畅。 自从奏折扔给聂时俞之后,他清闲了不少,这日子过着倒也还不错。 “托督主的福,没有。”时俞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又往龙椅里面窝了窝。 她身形本就清瘦,这坐姿配合着宽大的龙椅,越发显得不够得体。 景衡瞧着心头好笑,这才刚几日,聂时俞便受不了了? “皇上是在怪微臣?” “督主说笑了,怎么会呢。”时俞扯出一点儿笑意,“朕只是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不知皇上何处不适?”有朝臣问道。 时俞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急着回答景衡的话,而是慢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诸位爱卿觉不觉得,朕比之前矮上了许多?” 朝臣们一头雾水,不明白皇上为何会这么问。 而紧接着,便听到时俞再次开口:“朕这是被你们的奏折压弯了腰!” 第39章:其实皇上他是个断袖 宣德殿内,朝臣们面面相觑,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僵硬。 “微臣斗胆,只怕是皇上能力有限,根本批阅不了奏折。” 率先开口的是沈清石,他本就不理解,为何景衡会将奏折交给时俞批阅,现在听到这话心里面越发觉得不快。 而时俞听到这话,不气不恼,反而立刻顺着沈清石的话开口:“沈爱卿说的没错,朕的确能力不足,所以批阅奏折一事……”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看向景衡。可是话没说完,便看到了后者唇边泛起的笑意。 玩味十足,甚至还带着几分隐隐的威胁,似乎只要时俞刚把这烂摊子给甩回去,下一秒他就能让时俞后悔。 默默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心思一转,时俞又立刻接着开口:“所以,朕打算推行奏折精简计划!” 奏折精简计划?朝臣们疑惑地看着时俞。 “皇上,不知何谓奏折精简计划?” “就是对奏折的书写和上奏方式,进行一定的安排,从而达到提高批阅奏折的效率,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消耗的目的。” “不知皇上想要如何精简?”景衡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俞。 后者想了想,继续说道:“比如,首先将奏折按照上奏的内容,进行分类。问安的折子归在一处,政绩汇报的折子归在一处,有紧急政务需要批复的归在一处等等,这样一来可以根据奏折的轻重缓急,选择优先处理重要的折子。” 时俞话音落下,朝臣们却都安静了下来,一些人奇怪的看着时俞。 而景衡挑了挑眉,眼底滑过一抹笑意,同样没有开口。 察觉到这不对劲的气氛,时俞皱了皱眉,最后视线落在了沈清石身上,“是朕说错什么了吗?” 沈清石毫不客气的开口:“皇上的这个主意,督主早就已经在使用了,皇上难道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时俞愣了愣,扭头看向景衡,“督主早就在使用?” “是。”景衡笑着点头,“所有奏折交上来后,会有专门进行分类,然后再按照类别交到微臣处。” 至于那些问安的折子,他几乎不会翻看,最后让人统一盖章批复即可。 “那为何交给朕的都是混在一处的?” 景衡故意的吧? 景衡轻咳一声,“微臣忘了。” 时俞黑了脸,好苍白的解释。 看着时俞那幽怨的目光,景衡好笑又无辜,“皇上不必这么看着微臣,微臣的确是忘了。” 前两次让聂时俞批阅的奏折,是刻意挑出来,不太重要,而挑拣的时候自然混到了一处。 而后来,奏折刚刚收上来,还未分类他便让人直接送了过去,倒是忽略了分类这一点。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扯出笑意,“朕相信督主就是了!” 说完,收回目光,继续对着朝臣们开口。 “第二点是,关于奏折的字数一定要秉持着精简原则,越少越好。请诸位爱卿砍去废话,少用长句,别写典故,争取控制在两百字之内。” “两百字?”有朝臣诧异开口,“皇上,这也未免太少了些吧!” 时俞看着对方,“胡平爱卿是吧?” 见到对方点头,时俞默默回忆了一下,“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胡爱卿昨日交上来的奏折里面,花里胡哨的写了一千多字,可总结起来无非是干的不错求表扬。” 胡平目光心虚,在宣扬自己的政绩的时候,他偶尔的确有些刹不住车。 “完成了自己的政务,自然应该写清楚,好让皇上知晓,难道说皇上觉得朝臣们的政绩都无足轻重,根本不值一提吗。”说话的是林政宏。 自从寿宴之后,在早朝上面,他便没有再给过时俞好脸色。 “朕自然是重视诸位爱卿的功绩的,所以才更希望爱卿们能简单明了的突出,这样一目了然,朕一看就觉得心头欢喜。” “微臣斗胆,看皇上的样子,可不像什么心头欢喜。”林政宏阴阳怪气地开口。 时俞挑眉,随即一笑。 “林爱卿近来没什么功绩,自然是无法对胡爱卿他们感同身受了。不过林爱卿也不必觉得嫉妒,朕对你的奏折也是印象深刻。毕竟,朕还没有见过,有人能再给同僚穿小鞋这件事情上,如此文采斐然。” 这话一出,朝臣们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了林政宏。 穿小鞋?给谁? 林政宏脸色青白,他这几日根本连奏折都未写过,又怎么可能会给人穿小鞋。 “皇上慎言,微臣……” “是朕失言了!”时俞立刻佯装懊恼地开口,“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够放到台面上来说!” “微臣根本就没有上奏弹劾同僚,皇上怎可如此胡言!” “对对,是朕胡言了,林爱卿不必生气。”时俞顺着林政宏的话开口,可怎么听都像是在遮掩找补。 而平日里面和林政宏关系不太好的一些朝臣们,此刻更是狐疑地看着他,疑心对方弹劾的就是自己! 一时间,林政宏如同芒刺在背,被这视线看得浑身不痛快。 “诸位爱卿对于控制奏折字数这一点,还有没有什么异议?”时俞将话题重新拉了回去。 “皇上,这两百字会不会太过苛刻了些?” “这只是个目标,如果事情紧急复杂,也可以稍微放宽。” “那若是事情并不紧急,但是又超出了字数呢?” 时俞看着问话的朝臣,笑的一脸温和,“放心,就算超了也没关系,朕绝对不会怪罪你们。” 朝臣们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就又听时俞开口。 “扣俸禄就行。” 一众朝臣:“……” 虽说是时俞提出来的精简计划,可是最后,朝臣们还是纷纷看向了景衡。 见到督主对此没有提出异议,朝臣们不管乐意与否,最后还是暂时同意了。 而这奏折精简计划,成果也颇为明显,第二天交上来的奏折,显然少了许多。 不仅字数减少,内容明确了许多,还有那些没什么事情的纯问安折子,数量也少了大半。 时俞终于不用挑灯夜战,每日里面得以喘息,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天晋国的秋猎便到了…… 第40章:皇上好像负心汉啊 天晋国的秋猎一共为期十日,地点设在距离皇城一百多里的西山猎场。 按照传统,除了狩猎之外,还会在秋猎结束之时举办祭典,将最好的猎物敬献上天。 所以对于天晋国来说,每年的秋猎十分重要,从皇亲贵族到满朝文武,无故皆不得缺席。 时俞作为帝王,自然是要一同前往猎宫的。 而自从穿越而来,时俞便一直困在皇宫之中,早就已经无聊透了。现在的秋猎对她来说,无疑是放风的大好时机。 让小夏子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甚至还带上了几小坛桂花酿,通通放进了圣驾的马车之中。 只不过,她刚上马车,景衡便到了。 “督主这是要和朕同乘?”时俞有些意外。 还是说,对方觉得自己这马车更气派,想要把她给薅下来? “皇上不愿?”景衡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时俞反问。 “怎么可能,督主请。”时俞立刻扬起了笑容,作势就要下马车让景衡先上。 后者目光制止了时俞,迈步上了马车,然后一扯衣袍,径直坐在了时俞对面。 毕竟是圣驾,马车十分宽敞,可是景衡一进来,时俞顿时就觉得,整个空间都逼仄了不少。 而看着那些精心准备的吃食,此刻时俞也有些没了胃口。 倒是景衡,目光落在一旁矮几上堆着的大包小裹上,下一刻伸手拆开了一包糖炒栗子,随即就吃了起来。 “督主也爱吃零嘴?”时俞问道。 “味道不错。”景衡慢条斯理的吃着栗子,举手投足间却依旧是满满的风流雅致。 这般模样,看得时俞微微出神,心底暗暗感慨也就是对方是个太监,否则还不知道,要惹碎多少芳心。 “皇上备了这么多,难道不打算吃些?”说话间,景衡又剥开了一颗栗子。 虽然仿佛只是在闲聊一般,可时俞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督主,朕能问一问,为何您要和朕同乘吗?”时俞看着景衡,对方总不会是心血来潮,想要和自己培养培养感情吧。 景衡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后,才懒散地开口:“恐有刺客。” “刺客?”时俞一愣,“有人要杀了朕?” 会是谁?林家的人,还是聂昭易? 景衡看了时俞一眼,“微臣可没有说,是来刺杀皇上的。” “所以,是来刺杀督主的?” 景衡笑了笑,“可以这么认为。” 时俞黑了脸,敢情对方这是怕她这一路上太过安全,所以特意来给她送危险的。 偏偏,景衡瞧着时俞这模样,反而笑着问道:“皇上此刻,可是在心里面辱骂微臣?” “督主说笑了,朕怎么敢呢,还要多谢督主,给了朕一个和督主同生共死的好机会!” 说完,时俞扬起了一个异常敷衍的笑容,然后一把拿过了景衡手中的糖炒栗子,“关心”地开口。 “督主还是少吃些吧,以免待会儿遇到了刺客,跑不动。” 瞧着时俞这不爽模样,景衡心头却忍不住发笑,然后又故意拆开了一包芙蓉糕。 “皇上放心,若是跑不动,微臣也定然会带着皇上一起死。” 时俞:“……”真是大可不必。 虽然景衡说了有刺客,可是看着对方那轻松闲适的模样,时俞也着实紧张不起来。 队伍从皇宫门口一路出城,没有了夹道跪拜的百姓,周围安静了不少。 就这样又行进了半个小时,正当时俞消灭完了糖炒栗子和不少瓜果,正准备倒杯桂花酿尝尝时,一只利箭射入马车,直接刺穿了时俞手中的酒坛。 砰的一声白瓷酒坛碎裂,时俞掌心也随之一麻。 “有刺客,护驾!” 队伍陡然停下,随行的侍卫立刻拔刀严阵以待。 而紧接着,官道两旁飞身而出数十名黑衣人,齐齐的朝着马车攻了过来。 “皇上害怕吗?”景衡笑着问道。 后者将手中剩下的碎瓷扔到了一旁,重新拿起了一坛,给自己倒了一杯。 “督主料事如神,朕有什么好怕的。” 景衡挑眉,见时俞眉目镇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皇上就不怕,微臣不顾你的死活。” “督主如果真的不顾朕死活,想来现在就不会在这马车之中了。”时俞喝完了杯中酒,听着外面传来的兵刃打斗之声。 就算来人真的是想要刺杀景衡,可现在看来,还是呆在景衡身边更加安全。 想到这儿,时俞拿起一旁的空杯子,给景衡倒了杯桂花酿,笑眯眯地递到了对方面前,“多谢督主。” 景衡伸手接过杯子,“皇上倒是个懂得感恩的。” “多谢督主夸奖。”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又拆开了一包肉脯。 景衡扫了一眼时俞,“皇上这是打算在到达西山之前,先吃饱喝足,以免撑不住?” “撑不住?”时俞不明所以,“督主这话是何意?” 见时俞似乎当真是不知道,景衡勾唇开口:“秋猎之后,会举行祭典,由皇上主祭。而按照规矩,主祭者需要斋戒吃素十日,以示诚心。” 时俞所有的动作僵住,“吃素十日?” 见到景衡再次点头,顷刻间,时俞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哪个缺心眼的想出的破规矩!” 景衡心底发笑,“先皇。” 时俞:“……” 马车外面,打斗声渐止。 很快追云便来禀报,说是刺客已经撤退了,而剩下被抓的几个,也已经服毒。 小夏子原本离马车远了些,刚才因着打斗没办法靠近,现在连忙到了马车边上,询问时俞是否还安好。 “不好,非常不好。”时俞语气里面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哀怨。 小夏子一愣,担心自家皇上受了伤,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子。 “皇上,您哪里……” 看到时俞安然无恙,话没说完的小夏子松了口气。 “皇上,您是不是吓到了?”刚才那支箭直射进马车,他瞧着都给吓了一大跳。 时俞看着小夏子,片刻之后,开口道:“的确是吓到了,所以现在,朕需要吃点烧鸡压压惊!” 第41章:各路人马疯狂给皇上造谣 行进了大半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西山猎场。 猎场占地面积极大,除了山林之外,还专门修建了猎宫和祭台,用于休息和祭祀。 除此之外,猎宫外面还有空旷的营地,若是不想住在猎宫之中,也可选择在外扎营。根据往年的习惯,武将们大多都会选择扎营居住。 由于秋猎明日才会正式开始,所以今日主要是扎营以及分配住处,再好好修整一番。 时俞坐了大半天的马车,早就已经腰酸背痛了,到达猎宫之后,正准备去寝宫休息,可是却被拦了下来。 “你是?”时俞看着面前人。 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身武将打扮,应该是负责猎宫守卫的将领。 “启禀皇上,末将沈长清,负责猎宫守卫。”沈长清低垂着眉,拱手开口。 “沈将军为何要拦朕?”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暗自打量着对方。 虽然武将打扮,可是沈长清皮肤泛白,身形消瘦,乍一眼看去,倒是更像一个文弱的读书人。 “皇上恕罪,末将只是想请皇上换个住处。”沈长清依旧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皇上自然是要住在寝宫里了,沈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夏子率先不满的开口。 沈长清抬眸看了一眼小夏子,一张脸平静的似乎毫无表情,复又拱手开口:“请皇上不要误会,只是近来,猎宫之中常有闹鬼之事,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寝宫。” “闹鬼?”小夏子脸色顿时变了,“真的假的?” “这件事情在猎宫之中算不得什么秘密,若是皇上不信的话,可以传召其他人询问。”沈长清语气间依旧没什么波澜。 时俞看着对方这么一脸平静的说出闹鬼之语,就像是谈论今天吃了什么一般,一时之间着实忍不住去想,对方到底是太过高冷,还是根本就是个面瘫? 而还不待时俞开口,身后,景衡便带着追云走了过来。 在看到景衡的那一刻,沈长清原本平静的脸色骤变,皱着眉头行礼过后,径直就告退离开了。 “督主和这位沈将军有仇?”时俞好奇。 “沈长清?”景衡想了想,开口道,“大抵是有的,记不太清楚了。” 瞧着景衡这模样,时俞也不知道是该感叹景督主眼高于顶,不将仇家放在眼里。还是该怀疑,景衡仇家太多,以至于这个沈长清在景衡那边可能排不上号。 但不管是那种,时俞都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带着小夏子到了寝宫之中。 而正如沈长清所说,闹鬼的事情在猎宫之中闹得沸沸扬扬,不用花什么功夫,小夏子就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大概几天前开始,猎宫巡逻的守卫在晚上巡逻的时候,就听到了哭嚎之声,可不管他们如何查找,就是寻不到来源。 除了守卫之外,猎宫之中的太监宫女们也听到了哭声。 就在两天前,有太监在夜晚值守之时,路过寝宫,竟然在寝宫里面看到了先皇的身影。闹鬼一说,也就彻底传开了。 “所以他们说的鬼是父皇?”时俞诧异地看着小夏子。 这样的消息也敢传出来,算不算是对先皇不敬? “皇上,您小声些!”小夏子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皇上,这是咱们私下里面说,当着外人,尤其是文武大臣的面您可千万要谨言慎行,这要是让有些官员听见了,说不定会上奏参皇上不孝!” 虽然说,比起之前太庙的事情,皇上现在的这些话,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可是之前过去的事也就算了,现在他的小心脏,可经不住皇上再折腾了。 “可不是传言先这么说的吗。”看着紧张的小夏子,时俞心头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私底下虽然这么说,但在明面上,传言说的都是先皇显灵了。” 说完,小夏子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僵硬的看着身处的寝殿。 “皇上,要不您还是换个住处吧,这寝殿是先皇之前住过的,说不定真的……” 默默把“不干净”三个字给咽了下去,小夏子实在是没有胆量说出口。 “行,那就换吧。”时俞干脆的应下了。 小夏子有些意外,“皇上,奴才瞧您的样子,好像半点都不怕,还以为您不会同意更换呢。” “不是不怕,是不怎么信,不过既然传言闹得沸沸扬扬,那换一个也没什么不好的。” 见时俞同意了,很快,小夏子就麻溜的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唤来了小太监搬上,重新换了一个住处。 而猎宫之中虽然有不少房间,可是自然也不可能每一间都布置的十分精细。 除了那些大臣们住的房间之外,能够够得上寝殿规格,而且又空着的,恰好只剩下一间了。 时俞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追云站在左边寝殿外。 “见过皇上。”追云拱手行了一礼。 “这间是督主的住处?”时俞问道。 “回皇上,是。”追云点头应声。 时俞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右边的寝殿,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搬去右边,和景衡隔开一间时,吱呀一声,右边的殿门打开了,听到门外说话声的聂昭易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住在这儿?”时俞看着聂昭易,敢情自己这是夹在了景衡和聂昭易之间? “臣弟现在还没有被皇兄从皇室除名,住在此处有什么问题吗?”聂昭易冷眼看着时俞,显然还在为寿宴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没什么问题,只是朕打算住你隔壁,你要搬走吗?”时俞十分真诚地问道。 聂昭易紧皱眉头,眼底滑过一抹不悦,“皇兄为何不住在专属的寝殿之中?” 说完,眸光一转,顿时了然的嗤笑一声,“怎么,这是被闹鬼的传言吓破了胆?” “可不是嘛,朕吓得腿都软了。”时俞顺着聂昭易的话开口,“不过现在,看到五弟,朕就不怕鬼了。” “哼,皇兄莫不是还指望臣弟保护你?”聂昭易神色越发讽刺。 “你误会了。”时俞摇头,一脸真诚地说道,“朕只是觉得,你脸色臭的比鬼还吓人,对比之下就算有个把厉鬼,那也算和蔼可亲的了。” 第42章:皇上的奇葩选妃要求 聂昭易黑了脸,而时俞说完之后,并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直接一挑眉,就走进了中间的寝殿之中。 比起专门给帝王准备的寝殿,此处稍微小了一些,设施也没有那么的齐全,不过时俞自然不会介意。 没过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看着送到面前的一桌子素菜,时俞深吸了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就要吃素?” “皇上,之前在马车上您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按照规矩,从到达猎宫开始,您就要开始斋戒了。”小夏子回答道。 “好吧。” 时俞叹了口气,拿起快递夹了一些青菜,可入口之后才发现,这根本就是水煮菜,连一点儿油腥都没有。 “连油都不能放?” “回皇上,按照规矩的确不能。”小夏子无奈地开口。 时俞停下筷子,再次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菜肴,实在是没有了胃口。 很快,时俞让小夏子将晚膳给撤了下去,拿一些糕点过来,可是却又被告知,在斋戒期间,就连糕点也不能多吃。 “皇上,您忍一忍,就十天,等到回宫了之后,奴才一定让人给您准备一堆好吃的!”看着自家皇上难看的脸色,小夏子连忙安慰道。 时俞很清楚,这件事情小夏子做不得主,他也不过是按照先皇定下的规矩行事,最后摆了摆手,打发人出去了。 简单洗漱过后,时俞躺在了床上,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偏偏这个时候,她还闻到了从隔壁寝殿飘散出来的糕点香气。 咕咕…… 时俞的肚子十分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仅仅犹豫了一秒,她就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站在寝殿门口,确定了糕点的香气是从左边景衡的寝殿飘散出来的之后,她抬手敲响了殿门。 殿门打开,寝殿之中,燃着不少蜡烛,开门的追云立在门口处。 “皇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朕关于狩猎和祭典的事情,还有一些不太清楚,所以想要来问一问督主。”时俞找了个理由,目光越过追云看向了殿内。 虽然是连在一处,大小相同的寝殿,可是景衡寝殿里面的布置,显然比她的要精致许多。尤其是一些用具,看起来都是精心准备的。 “让皇上进来。”随着景衡的声音响起,追云立刻让开了路。 时俞走进殿中,看到景衡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拿书卷,平日里面束起的发髻此刻半散在脑后,一张脸越发摄人心神。 时俞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目光便落在了景衡一旁的案几上。 上面放着两盘糕点,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督主晚上好。”时俞回过神,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径直走到了案几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皇上有什么事情不明白?”景衡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起来耐心十足。 “这……”时俞想了想,余光看着糕点,笑着开口,“关于明日狩猎,开始之时,不知道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她之前就已经向小夏子打听过了,天晋国虽然每年都会安排一次春猎,可是秋猎却是三年一次,所以原主登基之后并没有参加过秋猎,就算有什么地方不清楚需要请教,也是理所当然的。 “明日狩猎开始后,参加之人可以自行组队,然后按照狩猎所得选出优胜者,而胜者可以获得奖赏。”景衡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按照规矩,奖赏可以随皇上的心意而定,金钱宝物,又或者是官位,皆可。” “那朕听督主的,督主说赏什么,朕就赏什么。”时俞立刻开口。 同时,装作不经意的朝着那糕点伸出手。 景衡扫了一眼时俞的小动作,轻勾了一下唇,“那皇上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督主的意思就是朕的建议。”时俞果断回答道,同时将糕点塞进了嘴里。 十分绵密香甜的绿豆糕,一瞬间,时俞觉得自己的嘴巴里面布满了绿豆的香气,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景衡瞧着时俞这模样,继续开口:“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五皇子也会参加狩猎,而且或许是夺得魁首的热门人选。” “是吗,聂昭易那么厉害吗。”时俞随口接茬,同时,又拿起了一块糕点。 真香! “皇上希望他夺魁吗?” “无所谓,反正总有人要赢。”时俞开始头也不抬的专注吃糕点。 聂昭易参不参加,赢不赢的,她都不关心,她现在就想趁着景衡还没有开口阻止自己,抓紧时间多吃点糕点,省的晚上饿得睡不着。 皇帝当到她这地步,估计也是没谁了。 “可微臣希望,赢得那个是皇上。”景衡突然开口。 时俞下意识抬头,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如同仓鼠一般。 什么意思,难道说自己也要参加狩猎比赛? 急着想要开口,时俞一下子咽下口中的糕点,可是却卡在了嗓子里面,顿时噎的面色发红。 “茶,茶……”时俞艰难的想要让人给她端杯茶来。 “这杯茶微臣还未喝过。”景衡目光示意了一下,糕点旁边的热茶。 时俞连忙一把端起,灌起了茶水。 温热的茶水入喉,糕点终于给咽了下去,可喝的太快,又惹起了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 看着脸色通红,拼命咳嗽的时俞,景衡暗暗挑眉,瞧着倒是怪可怜的。 “督主,你的意思是,朕也要参加狩猎?”时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连忙开口问道。 “皇上这是不愿意?”景衡笑着反问。 时俞立刻摇头,“不愿意,朕并不会骑射,若非要说能在狩猎里面有什么发挥的话,只怕也就是去当猎物了。” 聂昭易很有可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一箭射死自己也说不定! 景衡脸上笑意勾魂,“若是皇上实在不愿意狩猎的话,那当猎物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督主别开玩笑了,朕胆小,可经不起吓。”时俞笑着开口,又默默朝着糕点伸手。 然而下一刻,景衡目光落在时俞正拿糕点的手上,陡然一凛,“皇上,微臣这糕点可不是白吃的。” 第43章:拐骗良家妇男 时俞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景衡这模样,挑眉开口:“督主认真的?” 景衡真的想要自己参加狩猎,可是原因呢? 她之前就已经打听确认过,往年秋猎之时,先皇也并没有次次参加,所以根本就没有皇帝要亲自狩猎的规矩。 景衡视线直直的落在时俞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陡然笑出声。 “微臣记得,之前皇上说,想要抱微臣的大腿,不知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时俞点头,“所以督主是想要把这一次的狩猎当做一个考验,看看朕是否有抱你大腿的资格?” 门口处,追云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将抱大腿这件事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皇上言重了,微臣不过是希望,皇上能够在朝臣们面前证明一下你的英姿罢了。”景衡微微停顿,唇角笑意弥漫,“就当是证明微臣当初没有选错人。” 时俞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督主,朕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皇上请讲。” “如果朕真的参加狩猎,只怕输的很惨,让别人觉得皇上当初选错了人的可能性更大。” 天地良心,她说的绝对是实话,别说还要和聂昭易以及其他人比赛,就算只有她自己,也未必能够射到猎物。 景衡眸光悠悠,脸上的笑意不变,“若是这样的话……那皇上抱大腿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了。” 时俞:“……”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既然景衡都很多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时俞也明白,自己不答应也不行了。 很快,她离开了景衡的寝殿,回到了旁边的房间,当然了,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多顺走了几块糕点。 “督主,你为何突然想要皇上参加狩猎?” 追云走到了景衡面前,压低声音不解得开口。 看皇上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听说也从来没有学习过骑射,这种情况下别说胜过五皇子了,恐怕随便来个侍卫,都能赢过皇上。 到时候若是输的太惨,在文武百官面前,岂不是太过丢人了吗。 “你觉得,除了聂昭易,还有多少人想杀聂时俞?”景衡开口问道。 追云一愣,“督主您的意思是说,借着这一次狩猎的机会,彻底引出那些想要对皇上动手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聂时俞可没少折腾,想要杀他的人只怕不仅仅只有聂昭易了。皇宫之中难以动手,可是秋猎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不将人推出去,重重保护之下,有些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动手。” “可是督主,若真的有人趁机想要杀了皇上,万一他们成功了的话……” 后面的话,追云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如果放在以前的话,皇上的生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他要做的只是按照督主的命令行事罢了。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下来,他觉得督主似乎并不想要皇上的性命。所以,皇上那边是否需要好好保护,还得请示一下督主。 景衡明白追云的意思,目光落在一旁空了的糕点盘上,下意识勾了勾唇,“吩咐下去,暗中护好皇上,不容有失。” “是,属下遵命!”追云应声。 …… 隔壁房间之中,时俞对于景衡和追云的对话自然是一无所知。 填饱了肚子躺在床上,原本还在思索着狩猎的事情,可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时俞睡的并不安稳。 睡梦之中,她回到了聂时俞还是皇子之时,可却因为意外身份揭开,暴露了女扮男装的欺君大罪。 梦中,先帝勃然大怒,当着一众大臣,甚至还有聂昭易,景衡等人的面,下令要将她斩首示众。 时俞想要张口解释,可是在梦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眼见着侩子手的刀就要落下来,画面一转,她又到了太庙之中。 一众灵位之前,先皇出现,指责她欺君欺父,谄媚求存,甚至还表示要带她一起下地狱,然后便径直朝着她冲了过来…… 猛然惊醒,时俞睁开了眼睛。 看着光线昏暗的寝殿,时俞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因为白天听了一些闹鬼的传言,加上提到了先皇太多次,所以刚刚才会入梦吗? 起身下床,时俞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之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到床榻之上时,却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哭泣声。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这黑夜之中传来,却陡然让人后背发凉。 时俞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这就是之前打听到的闹鬼的哭声? 虽然听起来瘆人,可时俞还是没忍住心头的好奇,放下杯子,打开了殿门。 小夏子就守在门口,原本正在打瞌睡,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醒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嘘!”时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小夏子仔细听。 “皇上,听什么啊?”小夏子听了一会儿,可是却什么都没听见。 “哭声,你没听见吗?” 时俞的话让小夏子顿时脸色一变,紧张的四周看了看。 “皇上,您可千万别吓奴才,什么哭声,奴才没听见。” 时俞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可突然却发现那哭声停了。 “刚才朕明明听到有哭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很真切。” “皇上,奴才就说这猎宫闹鬼!”小夏子更加紧张了,脸色都不由得发白。 时俞又凝神听了听,还是什么都没有,看着小夏子这害怕的模样,安慰道:“或许是朕听错了,并没有什么哭声。” 小夏子急忙点头,像是自我安慰般的附和道:“皇上,肯定是您听错了!” 时俞没有多说什么,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旁边景衡和聂昭易寝殿的殿门,却几乎同时打开了。 景衡还有聂昭易,都从寝殿里面走了出来…… 第44章:携俊美男宠“招摇过市” “你们也听到哭声了?”时俞开口问道。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那哭声实在不像是自己的幻听,可小夏子就在门外,按理说应该听得更清楚才对,为何他没有听见? 聂昭易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他刚才的确也听到了隐约的哭声。 不过开口之时,说出的话却变成了,“臣弟是被皇兄给吵醒的。” 时俞看着对方那一脸不爽的模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聂昭易若是对自己能有好脸色,只怕那才是奇了怪了。 转过头,时俞看向景衡,“督主也是被朕给吵醒的?” “不是。”景衡看起来神色慵懒,“微臣做了个梦,便惊醒了。” “难得,景督主竟然还会被梦惊醒,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噩梦缠身。”聂昭易冷笑着讽刺道。 景衡不气不恼,反而继续开口:“噩梦但也算不上,在下不过是梦见了先皇罢了。” “你也梦到了先皇?”时俞心头诧异。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您也梦到了先皇吗?”小夏子忍不住开口。 时俞点了点头,“刚才朕的确梦到了先皇,从梦中惊醒之后,很快便听到了哭声。” 这话一出,小夏子整个人又止不住的都抖了抖。 “皇上梦见了先皇,督主也梦见了,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难道说……” 闹鬼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那个鬼,就是先皇! 小夏子不敢把话说完,可是后半句的意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夜风吹拂,带着几分凉气,让周围似乎都冷下来了几分。 “督主刚才梦到了什么?”时俞好奇地看向景衡。 后者微微沉默了片刻,坦然开口:“自然是梦见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微臣好好辅佐皇上。” 时俞:“……”这话景衡自己信吗。 聂昭易:“……”景衡怎么能如此无耻! “督主还真是爱说笑,若是父皇在天有灵,得知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会死不瞑目的。”聂昭易咬牙开口。 而随着“死不瞑目”四个字说出口,一阵冷风再次袭来,吹得时俞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当然了,倒不是怕的,只是冷。 景衡看了一眼打颤的时俞,“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时俞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心底无奈,在她的“大腿”面前,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聂昭易说的有道理。 扭过头,神色故作不满的对着聂昭易开口:“这大晚上的,五弟还是慎言为好。猎宫之中本就闹鬼,若是五弟再胡言乱语,只怕到时候会传言更甚。” “若是没有做亏心事,那又何必害怕什么闹鬼之说。还是说,皇兄心里面也清楚,若是父皇真的会显灵的话,只怕根本就容不下你这个皇帝,所以才会心虚害怕?” 聂昭易神色越发轻蔑,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透着明晃晃的嘲弄,甚至还有怒气。 “五皇子,您怎么能够这么说皇上,实在是太不恭敬了。”小夏子忍着心头的害怕,不满的看向聂昭易,为自家皇上出头。 “本皇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聂昭易嗤笑一声。 时俞看着他,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五弟说的没错,朕的确心虚。而且朕觉得,在场的人里面,最不心虚的人恐怕也只有五弟了。” 聂昭易没有想到,时俞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开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皱了一下眉头。 然而下一刻,时俞又开口了。 “既然五弟这般问心无愧,小夏子,派人给五皇子收拾收拾东西,让他去父皇曾经的寝殿住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 “五弟不用觉得不合规矩,住在父皇曾经的寝殿里面,若是父皇真的死不瞑目的话,你也正好可以好好陪陪他聊聊天,同他告告状。”时俞笑的体贴。 说完,还不忘回头征求了一下景衡的意见。 而景衡则是依旧看戏一般,“皇上决定即可。” 聂昭易脸色难看,“皇兄这是觉得臣弟会怕?” “不怕就好,小夏子,还不去给五皇子收拾东西。”时俞立刻开口,笑容狡黠。 “是。”小夏子应声。 可聂昭易却依旧站在门口处,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他看着时俞的笑,心里面只觉得不踏实。 如果只是住在父皇的寝殿,他自然是不害怕的,可是万一他真的住进去了,到时候聂时俞再倒打一耙,说自己不遵礼法,以此来治罪的话,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了聂时俞面前。 而且……看着时俞的笑脸,聂昭易打从心底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件事。 “五皇子这是又不敢了?”景衡靠在殿门处,含笑开口。 时俞也笑着说道:“五弟可是刚刚才说过不怕,这脸打的,未免太快了些。” “你……”聂昭易咬牙,正欲开口之时,却突然脸色一变。 他又听到了哭声。 不仅是聂昭易,还有时俞,她也再一次的听到了哭声。 虽然断断续续,并不算太大,可是却听得十分清楚,绝对不是自己的幻听。 “是先皇寝殿方向。”景衡眸光发沉。 时俞皱眉,“能够确定吗?” 她虽然可以听到哭声,但是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到底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可以。”景衡看向她,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也听见了,的确是父皇寝殿的方向。”聂昭易也开口道。 同时,心里面暗暗讶异,难道说闹鬼一事是真的? 唯独小夏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人,他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见景衡和聂昭易都说是寝殿方向,时俞也不再怀疑,目光沉静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开口。 “猎宫之中已经有了不少传言,而现在我们又清楚的听到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小夏子!” 小夏子虽然心头害怕,但自家皇上难得如此认真,他还是立刻挺了挺脊背,“皇上,奴才在!” 只听得时俞话锋一转,“别愣着了,赶紧找人把五皇子送过去一探究竟!” 聂昭易:“???” 第45章:张三不会想要杀了朕吧 回过神来,聂昭易脸色的难看程度,显然又上了一层楼,气的直接开口。 “聂时俞,你不要太过分!” “五弟这么生气做什么,你和父皇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真的是父皇显灵了,朕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对你如何的。” 而听着时俞这话,小夏子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皇上,五皇子和先皇关系怎么就非同一般了?”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笑眯眯地开口:“屁股都坐灵位上了,这关系能一般吗!” 聂昭易脸色骤然一黑。 小夏子:“……”他错了,他不该问,感觉五皇子眼神都能杀人了! 现在殿门外的景衡静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幸好自己现在在聂时俞心里面,还是个勉强可抱的大腿,对方这气死人的功夫,的确是令人佩服。 气人归气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然还是要去探查一番的。 聂昭易被气的不轻,没有再选择一同前往,脸色难看的回了寝殿之中。 等时俞他们到达先皇的寝殿的时候,哭声已经没有了,而寝殿之中虽然透着几分冷意,可什么问题都没有。 时俞又传召来了巡逻的侍卫,确定了今晚并没有什么人听到哭声,让他们退下之后,时俞转身看着身后的寝殿。 虽然已经点起了蜡烛,可是在夜色之下,寝殿还是透着些许的幽暗,看得久了,心头的确忍不住有些发毛。 “有了今晚这么一出,明天关于闹鬼的传言,只会更加的厉害。”景衡站在时俞身旁开口。 “督主相信有鬼吗?”时俞好奇地看着景衡问道。 “不信。”景衡摇头,夜色之下,脸上神色平静又认真。 时俞微愣了一下,“朕还以为,督主会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来显得高深莫测一些。” 景衡笑了,没有回应时俞的话,反而接着开口:“那皇上可知道,为何微臣不信有鬼?” “为何?”时俞顺着问道。 景衡盯着时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微臣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的话,那只怕他们会扰的微臣夜不能寐,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眼前人脸上笑意弥漫,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认真,看得时俞一时之间,实在是分不清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相信景衡的手上的确沾了很多的鲜血,毕竟能够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手段干净的良善之人。 可是,景衡也会害怕报应吗?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这一刻,他是想要在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的。 可是,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更多的却是疑惑和不解。 “皇上难道不怕吗?”景衡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不怕,朕也不信有鬼。” 景衡有些意外的笑了一声,“微臣说的是,害怕我。” 时俞一愣,复又摇了摇头,“那就更加不怕了,督主可是朕的要努力抱住的大腿,若是手段不狠一点,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朕呢。” 时俞说的那叫一个坦然,月色和烛火映照在她的眼睛里面,显得格外动人。 这一刻,景衡突然觉得,护住这么个小皇帝,似乎也还不错。 “督主是不是突然觉得,朕特别上道,打算让朕抱大腿了?” 时俞的话,将景衡从怔愣中拉了出来,“皇上倒是会窥探人心。” “督主过奖了!”时俞笑眯眯地开口,“所以,朕是猜对了?” 景衡没有回答,只是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那内殿,“皇上为何不相信有鬼?” 见对方岔开话题,时俞也没有再纠缠,顺着景衡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因为……朕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景衡眸光疑惑,时俞没有解释,很快就带着小夏子又回了自己的寝殿。 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时俞没有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简单喝了些粥,便离开了猎宫,前往前面的营帐。 营帐处,不少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一个个的看起来信心十足,似乎就等着时俞一声令下,然后冲进不远处的山林里面大显身手。 而在听说时俞也要参加狩猎之后,官员们一个个的都颇为意外。 “若是臣弟没有记错的话,皇兄并未学习过骑射。”最先开口的,还是聂昭易。 “的确没有学过。”时俞点头应声。 聂昭易冷嗤了一声,“既然如此,皇兄还是不要随便凑热闹的好,山林之中乱箭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皇兄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时俞淡定地摇了摇头,“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所以就算真的有乱箭伤了朕,那……随随便便诛个九族也就是了!” 在场众人:“……”这还叫做不斤斤计较吗? 虽然说只是个傀儡皇帝,可是那也是皇帝,更重要的是,现在在不少人看来,时俞已经成功的讨好了景衡,所以,既然她要参加狩猎,其他人也不好阻止。 而按照规矩,从今日开始,狩猎五日,每日里面都以两个时辰为限,最后累计猎得猎物最多的人,即为优胜。 随着一声锣响,计时开始,不少人都策马进入了山林之中。 小夏子已经拿好了弓箭,就等着自家皇上一声令下,陪着抓紧时间进入山林。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时俞出发,却看到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喝起了茶。 “皇上,已经开始了,您难道不抓紧时间赶紧去狩猎吗?” 皇上既然要参加狩猎,那成绩就不能太差,万一要是垫了底的话,岂不是太伤颜面了! “急什么。”时俞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今日才第一天。” “可是皇上,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就连五皇子也都已经去了。” 小夏子语气着急,而一旁剩下的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 难道皇上并不真的打算参加,只是在说笑? 时俞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出发之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皇上您这是?” “罢了,还是让这些笨鸟们,先飞一会儿吧。” 第46章:督主也顺带着保护保护朕 时俞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景衡这模样,挑眉开口:“督主认真的?” 景衡真的想要自己参加狩猎,可是原因呢? 她之前就已经打听确认过,往年秋猎之时,先皇也并没有次次参加,所以根本就没有皇帝要亲自狩猎的规矩。 景衡视线直直的落在时俞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陡然笑出声。 “微臣记得,之前皇上说,想要抱微臣的大腿,不知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时俞点头,“所以督主是想要把这一次的狩猎当做一个考验,看看朕是否有抱你大腿的资格?” 门口处,追云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将抱大腿这件事情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皇上言重了,微臣不过是希望,皇上能够在朝臣们面前证明一下你的英姿罢了。”景衡微微停顿,唇角笑意弥漫,“就当是证明微臣当初没有选错人。” 时俞为难的看了他一眼,“督主,朕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皇上请讲。” “如果朕真的参加狩猎,只怕输的很惨,让别人觉得皇上当初选错了人的可能性更大。” 天地良心,她说的绝对是实话,别说还要和聂昭易以及其他人比赛,就算只有她自己,也未必能够射到猎物。 景衡眸光悠悠,脸上的笑意不变,“若是这样的话……那皇上抱大腿的愿望只怕是要落空了。” 时俞:“……”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既然景衡都很多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时俞也明白,自己不答应也不行了。 很快,她离开了景衡的寝殿,回到了旁边的房间,当然了,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多顺走了几块糕点。 “督主,你为何突然想要皇上参加狩猎?” 追云走到了景衡面前,压低声音不解得开口。 看皇上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听说也从来没有学习过骑射,这种情况下别说胜过五皇子了,恐怕随便来个侍卫,都能赢过皇上。 到时候若是输的太惨,在文武百官面前,岂不是太过丢人了吗。 “你觉得,除了聂昭易,还有多少人想杀聂时俞?”景衡开口问道。 追云一愣,“督主您的意思是说,借着这一次狩猎的机会,彻底引出那些想要对皇上动手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聂时俞可没少折腾,想要杀他的人只怕不仅仅只有聂昭易了。皇宫之中难以动手,可是秋猎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不将人推出去,重重保护之下,有些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动手。” “可是督主,若真的有人趁机想要杀了皇上,万一他们成功了的话……” 后面的话,追云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如果放在以前的话,皇上的生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他要做的只是按照督主的命令行事罢了。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下来,他觉得督主似乎并不想要皇上的性命。所以,皇上那边是否需要好好保护,还得请示一下督主。 景衡明白追云的意思,目光落在一旁空了的糕点盘上,下意识勾了勾唇,“吩咐下去,暗中护好皇上,不容有失。” “是,属下遵命!”追云应声。 …… 隔壁房间之中,时俞对于景衡和追云的对话自然是一无所知。 填饱了肚子躺在床上,原本还在思索着狩猎的事情,可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睡了过去。 可这一觉,时俞睡的并不安稳。 睡梦之中,她回到了聂时俞还是皇子之时,可却因为意外身份揭开,暴露了女扮男装的欺君大罪。 梦中,先帝勃然大怒,当着一众大臣,甚至还有聂昭易,景衡等人的面,下令要将她斩首示众。 时俞想要张口解释,可是在梦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眼见着侩子手的刀就要落下来,画面一转,她又到了太庙之中。 一众灵位之前,先皇出现,指责她欺君欺父,谄媚求存,甚至还表示要带她一起下地狱,然后便径直朝着她冲了过来…… 猛然惊醒,时俞睁开了眼睛。 看着光线昏暗的寝殿,时俞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为何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因为白天听了一些闹鬼的传言,加上提到了先皇太多次,所以刚刚才会入梦吗? 起身下床,时俞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之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到床榻之上时,却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哭泣声。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这黑夜之中传来,却陡然让人后背发凉。 时俞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这就是之前打听到的闹鬼的哭声? 虽然听起来瘆人,可时俞还是没忍住心头的好奇,放下杯子,打开了殿门。 小夏子就守在门口,原本正在打瞌睡,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醒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嘘!”时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小夏子仔细听。 “皇上,听什么啊?”小夏子听了一会儿,可是却什么都没听见。 “哭声,你没听见吗?” 时俞的话让小夏子顿时脸色一变,紧张的四周看了看。 “皇上,您可千万别吓奴才,什么哭声,奴才没听见。” 时俞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可突然却发现那哭声停了。 “刚才朕明明听到有哭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很真切。” “皇上,奴才就说这猎宫闹鬼!”小夏子更加紧张了,脸色都不由得发白。 时俞又凝神听了听,还是什么都没有,看着小夏子这害怕的模样,安慰道:“或许是朕听错了,并没有什么哭声。” 小夏子急忙点头,像是自我安慰般的附和道:“皇上,肯定是您听错了!” 时俞没有多说什么,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旁边景衡和聂昭易寝殿的殿门,却几乎同时打开了。 景衡还有聂昭易,都从寝殿里面走了出来…… 第47章:朕主要是想吃烧鸡 “你们也听到哭声了?”时俞开口问道。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那哭声实在不像是自己的幻听,可小夏子就在门外,按理说应该听得更清楚才对,为何他没有听见? 聂昭易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他刚才的确也听到了隐约的哭声。 不过开口之时,说出的话却变成了,“臣弟是被皇兄给吵醒的。” 时俞看着对方那一脸不爽的模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聂昭易若是对自己能有好脸色,只怕那才是奇了怪了。 转过头,时俞看向景衡,“督主也是被朕给吵醒的?” “不是。”景衡看起来神色慵懒,“微臣做了个梦,便惊醒了。” “难得,景督主竟然还会被梦惊醒,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噩梦缠身。”聂昭易冷笑着讽刺道。 景衡不气不恼,反而继续开口:“噩梦但也算不上,在下不过是梦见了先皇罢了。” “你也梦到了先皇?”时俞心头诧异。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您也梦到了先皇吗?”小夏子忍不住开口。 时俞点了点头,“刚才朕的确梦到了先皇,从梦中惊醒之后,很快便听到了哭声。” 这话一出,小夏子整个人又止不住的都抖了抖。 “皇上梦见了先皇,督主也梦见了,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难道说……” 闹鬼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那个鬼,就是先皇! 小夏子不敢把话说完,可是后半句的意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夜风吹拂,带着几分凉气,让周围似乎都冷下来了几分。 “督主刚才梦到了什么?”时俞好奇地看向景衡。 后者微微沉默了片刻,坦然开口:“自然是梦见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微臣好好辅佐皇上。” 时俞:“……”这话景衡自己信吗。 聂昭易:“……”景衡怎么能如此无耻! “督主还真是爱说笑,若是父皇在天有灵,得知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会死不瞑目的。”聂昭易咬牙开口。 而随着“死不瞑目”四个字说出口,一阵冷风再次袭来,吹得时俞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当然了,倒不是怕的,只是冷。 景衡看了一眼打颤的时俞,“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时俞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心底无奈,在她的“大腿”面前,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聂昭易说的有道理。 扭过头,神色故作不满的对着聂昭易开口:“这大晚上的,五弟还是慎言为好。猎宫之中本就闹鬼,若是五弟再胡言乱语,只怕到时候会传言更甚。” “若是没有做亏心事,那又何必害怕什么闹鬼之说。还是说,皇兄心里面也清楚,若是父皇真的会显灵的话,只怕根本就容不下你这个皇帝,所以才会心虚害怕?” 聂昭易神色越发轻蔑,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透着明晃晃的嘲弄,甚至还有怒气。 “五皇子,您怎么能够这么说皇上,实在是太不恭敬了。”小夏子忍着心头的害怕,不满的看向聂昭易,为自家皇上出头。 “本皇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聂昭易嗤笑一声。 时俞看着他,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五弟说的没错,朕的确心虚。而且朕觉得,在场的人里面,最不心虚的人恐怕也只有五弟了。” 聂昭易没有想到,时俞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开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皱了一下眉头。 然而下一刻,时俞又开口了。 “既然五弟这般问心无愧,小夏子,派人给五皇子收拾收拾东西,让他去父皇曾经的寝殿住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 “五弟不用觉得不合规矩,住在父皇曾经的寝殿里面,若是父皇真的死不瞑目的话,你也正好可以好好陪陪他聊聊天,同他告告状。”时俞笑的体贴。 说完,还不忘回头征求了一下景衡的意见。 而景衡则是依旧看戏一般,“皇上决定即可。” 聂昭易脸色难看,“皇兄这是觉得臣弟会怕?” “不怕就好,小夏子,还不去给五皇子收拾东西。”时俞立刻开口,笑容狡黠。 “是。”小夏子应声。 可聂昭易却依旧站在门口处,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他看着时俞的笑,心里面只觉得不踏实。 如果只是住在父皇的寝殿,他自然是不害怕的,可是万一他真的住进去了,到时候聂时俞再倒打一耙,说自己不遵礼法,以此来治罪的话,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了聂时俞面前。 而且……看着时俞的笑脸,聂昭易打从心底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件事。 “五皇子这是又不敢了?”景衡靠在殿门处,含笑开口。 时俞也笑着说道:“五弟可是刚刚才说过不怕,这脸打的,未免太快了些。” “你……”聂昭易咬牙,正欲开口之时,却突然脸色一变。 他又听到了哭声。 不仅是聂昭易,还有时俞,她也再一次的听到了哭声。 虽然断断续续,并不算太大,可是却听得十分清楚,绝对不是自己的幻听。 “是先皇寝殿方向。”景衡眸光发沉。 时俞皱眉,“能够确定吗?” 她虽然可以听到哭声,但是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到底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可以。”景衡看向她,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也听见了,的确是父皇寝殿的方向。”聂昭易也开口道。 同时,心里面暗暗讶异,难道说闹鬼一事是真的? 唯独小夏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人,他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见景衡和聂昭易都说是寝殿方向,时俞也不再怀疑,目光沉静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开口。 “猎宫之中已经有了不少传言,而现在我们又清楚的听到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小夏子!” 小夏子虽然心头害怕,但自家皇上难得如此认真,他还是立刻挺了挺脊背,“皇上,奴才在!” 只听得时俞话锋一转,“别愣着了,赶紧找人把五皇子送过去一探究竟!” 聂昭易:“???” 第48章:梦到先皇一把鼻涕一把泪 回过神来,聂昭易脸色的难看程度,显然又上了一层楼,气的直接开口。 “聂时俞,你不要太过分!” “五弟这么生气做什么,你和父皇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真的是父皇显灵了,朕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对你如何的。” 而听着时俞这话,小夏子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皇上,五皇子和先皇关系怎么就非同一般了?”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笑眯眯地开口:“屁股都坐灵位上了,这关系能一般吗!” 聂昭易脸色骤然一黑。 小夏子:“……”他错了,他不该问,感觉五皇子眼神都能杀人了! 现在殿门外的景衡静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幸好自己现在在聂时俞心里面,还是个勉强可抱的大腿,对方这气死人的功夫,的确是令人佩服。 气人归气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然还是要去探查一番的。 聂昭易被气的不轻,没有再选择一同前往,脸色难看的回了寝殿之中。 等时俞他们到达先皇的寝殿的时候,哭声已经没有了,而寝殿之中虽然透着几分冷意,可什么问题都没有。 时俞又传召来了巡逻的侍卫,确定了今晚并没有什么人听到哭声,让他们退下之后,时俞转身看着身后的寝殿。 虽然已经点起了蜡烛,可是在夜色之下,寝殿还是透着些许的幽暗,看得久了,心头的确忍不住有些发毛。 “有了今晚这么一出,明天关于闹鬼的传言,只会更加的厉害。”景衡站在时俞身旁开口。 “督主相信有鬼吗?”时俞好奇地看着景衡问道。 “不信。”景衡摇头,夜色之下,脸上神色平静又认真。 时俞微愣了一下,“朕还以为,督主会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来显得高深莫测一些。” 景衡笑了,没有回应时俞的话,反而接着开口:“那皇上可知道,为何微臣不信有鬼?” “为何?”时俞顺着问道。 景衡盯着时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微臣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的话,那只怕他们会扰的微臣夜不能寐,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眼前人脸上笑意弥漫,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认真,看得时俞一时之间,实在是分不清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相信景衡的手上的确沾了很多的鲜血,毕竟能够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手段干净的良善之人。 可是,景衡也会害怕报应吗?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这一刻,他是想要在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的。 可是,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更多的却是疑惑和不解。 “皇上难道不怕吗?”景衡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不怕,朕也不信有鬼。” 景衡有些意外的笑了一声,“微臣说的是,害怕我。” 时俞一愣,复又摇了摇头,“那就更加不怕了,督主可是朕的要努力抱住的大腿,若是手段不狠一点,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朕呢。” 时俞说的那叫一个坦然,月色和烛火映照在她的眼睛里面,显得格外动人。 这一刻,景衡突然觉得,护住这么个小皇帝,似乎也还不错。 “督主是不是突然觉得,朕特别上道,打算让朕抱大腿了?” 时俞的话,将景衡从怔愣中拉了出来,“皇上倒是会窥探人心。” “督主过奖了!”时俞笑眯眯地开口,“所以,朕是猜对了?” 景衡没有回答,只是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那内殿,“皇上为何不相信有鬼?” 见对方岔开话题,时俞也没有再纠缠,顺着景衡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因为……朕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景衡眸光疑惑,时俞没有解释,很快就带着小夏子又回了自己的寝殿。 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时俞没有再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简单喝了些粥,便离开了猎宫,前往前面的营帐。 营帐处,不少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一个个的看起来信心十足,似乎就等着时俞一声令下,然后冲进不远处的山林里面大显身手。 而在听说时俞也要参加狩猎之后,官员们一个个的都颇为意外。 “若是臣弟没有记错的话,皇兄并未学习过骑射。”最先开口的,还是聂昭易。 “的确没有学过。”时俞点头应声。 聂昭易冷嗤了一声,“既然如此,皇兄还是不要随便凑热闹的好,山林之中乱箭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皇兄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时俞淡定地摇了摇头,“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所以就算真的有乱箭伤了朕,那……随随便便诛个九族也就是了!” 在场众人:“……”这还叫做不斤斤计较吗? 虽然说只是个傀儡皇帝,可是那也是皇帝,更重要的是,现在在不少人看来,时俞已经成功的讨好了景衡,所以,既然她要参加狩猎,其他人也不好阻止。 而按照规矩,从今日开始,狩猎五日,每日里面都以两个时辰为限,最后累计猎得猎物最多的人,即为优胜。 随着一声锣响,计时开始,不少人都策马进入了山林之中。 小夏子已经拿好了弓箭,就等着自家皇上一声令下,陪着抓紧时间进入山林。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时俞出发,却看到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喝起了茶。 “皇上,已经开始了,您难道不抓紧时间赶紧去狩猎吗?” 皇上既然要参加狩猎,那成绩就不能太差,万一要是垫了底的话,岂不是太伤颜面了! “急什么。”时俞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今日才第一天。” “可是皇上,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就连五皇子也都已经去了。” 小夏子语气着急,而一旁剩下的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 难道皇上并不真的打算参加,只是在说笑? 时俞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出发之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皇上您这是?” “罢了,还是让这些笨鸟们,先飞一会儿吧。” 第49章:快把五皇子送去一探究竟 “呵,督主还真是爱说笑,若是父皇在天有灵,得知如今的情况,只怕是会死不瞑目的。”聂昭易咬牙开口。 而随着“死不瞑目”四个字说出口,一阵冷风再次袭来,吹得时俞顿时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当然了,倒不是怕的,只是实在有些冷。 景衡看了一眼打颤的时俞,“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时俞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心底无奈,在她的“大腿”面前,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聂昭易说的有道理。 扭过头,神色故作不满的对着聂昭易开口:“这大晚上的,五弟还是慎言为好,猎宫之中本就闹鬼,若是五弟再胡言乱语,只怕会传言更甚。到时候惹得人心惶惶,朕就唯你是问。” “若是没有做亏心事,那又何必害怕什么闹鬼之说。还是说,皇兄心里面也清楚,若是父皇真的会显灵的话,只怕根本就容不下你这个皇帝,所以才会心虚害怕?” 聂昭易神色越发轻蔑,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透着明晃晃的嘲弄。 “五皇子,您怎么能够这么说皇上,实在是大不敬!”小夏子忍着心头的害怕,不满的看向聂昭易。 “本皇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聂昭易满不在乎,什么大不敬,聂时俞还不配让自己尊敬。 时俞看着聂昭易,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五弟说的没错,朕的确心虚。而且朕觉得,在场的人里面,最不心虚的人恐怕也只有五弟了。” 聂昭易没有想到,时俞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开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刻,时俞又开口了。 “既然五弟这般问心无愧,小夏子,派人给五皇子收拾收拾东西,让他去父皇曾经的寝殿住吧。” “什么?”聂昭易一愣,随即开口,“皇兄这是想要臣弟违背规矩?” 那间寝殿和他们现在住的不同,是专门给帝王准备的。 聂时俞可以不住,但若是自己住进去就是违背礼法。 “五弟不用担心,朕特许你可以住。刚好,住在父皇曾经的寝殿里面,若是父皇真的死不瞑目的话,你也能好好陪陪他聊聊天,顺便告告状。”时俞笑得体贴。 说完,还不忘回头征求了一下景衡的意见,“督主觉得呢?” 景衡挑眉看戏,“皇上决定即可。” 聂时俞在气死聂昭易这件事情上,果然是天赋异禀。 聂昭易冷眼看着时俞,“皇兄这是觉得臣弟会怕?” “不怕就好,小夏子,还不去给五皇子收拾东西。” “是。”小夏子应声,硬着头皮就朝聂昭易的寝殿走去。 虽然他不想得罪五皇子,可谁让皇上有吩咐。而且刚才,五皇子对皇上的态度,也实在是惹人生气! 眼见着小夏子走了过来,可聂昭易站在门口处,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如果只是住在父皇曾经住过的寝殿,他自然是不害怕的,可是万一他真的住进去了,到时候聂时俞再出尔反尔,倒打一耙,说自己不遵礼法,以此来治罪的话,岂不是将把柄送到了聂时俞面前。 而且看着时俞的笑脸,聂昭易打从心底觉得……对方很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五皇子这是又不敢了?”景衡靠在殿门处,懒懒开口。 “五弟可是刚刚才说过不怕,这脸打的未免太快了些。” “也是,这世上大话者众多,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像皇上这般言行一致。”景衡看着时俞夸奖道。 后者也笑着说道:“督主过奖了,朕这都是像督主学习。”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样,聂昭易气的咬牙,正欲开口之时,却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哭声。 周围瞬间安静,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哭声。 虽然断断续续,并不算太大,可是却听得十分清楚。 聂昭易变了脸色。 小夏子吓得浑身一颤。 时俞和景衡对视了一眼,很快,后者唤了一声追云。 暗处,追云身影掠出,没过多久便回来禀报。 “启禀督主,哭声是从先皇曾经住过的寝殿传出来的。” “可以确定吗?”时俞皱起眉头。 先是自己梦到先皇,然后又是先皇曾经的寝殿传出哭声,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难不成还真的是闹鬼了? 追云看向时俞,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皇上,不会真的是先皇显灵了吧?”小夏子紧张极了,看来,闹鬼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时俞目光沉静地思索了片刻后,认真开口:“既然猎宫之中已经有了闹鬼传言,而现在我们又听到了哭声,那就不能坐视不理,小夏子!” 陡然严肃起来的声音,让时俞周身一改之前的散漫之气,让人不自觉想要认真倾听的。 就连景衡,落在了时俞的身上的目光都微怔了怔。 聂时俞认真起来的时候,倒还算像样。 小夏子虽然心头害怕,但看自家皇上难得如此认真,想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他还是立刻忍住害怕,挺了挺脊背。 “皇上,奴才在!” 可在众人的注目中,时俞话锋一转,催促开口:“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找人把五皇子送过去一探究竟!” 聂昭易:“???” 景衡一愣,心头笑意再次漾开,甚至有几分直直溢上了眼底。 而聂昭易回过神来后,脸色的难看程度更上一层楼,甚至忍不住直呼了时俞的名讳。 “聂时俞,你不要太过分!” “五弟这么生气做什么,你和父皇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真的是父皇显灵了,朕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对你如何的。” 听着时俞这话,小夏子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皇上,五皇子和先皇关系怎么就非同一般了?” 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笑眯眯地开口:“屁股都坐灵位上了,这关系能一般吗!” 聂昭易脸色骤然一黑。 小夏子:“……”他错了,他不该问,感觉五皇子的眼神都能杀人了! 第50章:随随便便诛个九族就行 哭声已经消失了,聂昭易也负气回了自己的住处。 先皇寝殿外,时俞和景衡并肩站着,等到殿内烛火燃起,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一入内时俞就明显感受到,殿中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要低上了不少,扑面而来一股冷意,加上烛火轻晃,在夜色之中更添幽暗。 “看起来倒像是个适合闹鬼的好地方。”时俞感叹着开口。 殿内殿外的温度差别不可能这么大。 “皇上,您可千万别吓奴才。”跟在时俞后面的小夏子抖了抖。 时俞看了一眼紧张不已的小夏子,随即,又看向了身侧一脸淡定的景衡。 “督主相信有鬼吗?” “不信。”景衡摇头,烛火的映照之下,脸上神色平静又认真。 时俞笑了笑,“朕还以为,督主会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来显得高深莫测一些。” 侧目看着时俞,景衡眼底滑过一抹捉弄,“皇上可知道,为何微臣不信有鬼。” “为何?”时俞顺着景衡的话问道。 景衡脸上笑意弥漫,一字一句开口:“因为微臣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的话,那只怕他们会通通化为厉鬼,日夜嘶吼,扰的微臣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笑意夹杂寒意的语气,让小夏子又忍不住抖了抖。 就连追云,都不由得脸色变了变,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家督主。 唯独时俞,迎着景衡的目光,脸色丝毫未变。 “皇上不怕吗?”景衡静静地看着她。 “朕也不相信有鬼。”时俞摇头。 “微臣说的是,害怕我。” 时俞又摇了摇头,“那就更加不怕了,督主可是朕的要努力抱住的大腿,若是手段不狠一点,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朕呢。” 毕竟能够以宦官的身份爬到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双手干净,不染鲜血。 时俞从神色到语气,都实在太过坦然,景衡怔了怔,有那么一瞬突然觉得。 护住这么个小皇帝,可能也还不错。 “督主是不是突然觉得,朕特别上道,打算让朕抱大腿了?”时俞敏锐的察觉到了景衡神色间的一丝变化。 景衡回过神,看着时俞那期待地模样,“皇上还真是时时刻刻以抱大腿为最大追求。” “毕竟那是朕保命的本领。”时俞迅速接茬。 景衡不禁失笑,而殿内的阴冷之气,似乎也在这说话间淡了。 时俞和景衡又大致查看了一下,没过多久,便各自回了寝殿。 这一夜接下来的时间,时俞没有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翌日天明。 猎宫原本就有闹鬼传言,再加上昨晚上的哭声,一下子闹鬼一说在朝臣间都传开了。 甚至还有人私下里面议论,说是景衡把持朝政,皇上懦弱无能,这才气的先皇显灵。 只不过,这样的传言自然是不敢掀到明面上来,更不敢传进景衡和时俞的耳朵里面。 等到时俞喝完了寡淡的白粥,离开猎宫,到达山林猎场外时,不少人都已经整装待发。 一个个的看起来信心十足,似乎就等着一声令下,然后冲进不远处的山林里面大显身手。 而时俞才刚刚站定,身后就响起一阵马蹄声。 在距离还有几丈的地方,聂昭易翻身下马,走到了时俞面前。 “不知皇兄可敢和臣弟比试比试?” 时俞扫了一眼聂昭易还微带着露水的衣袍,“五弟不会是气的一夜没睡着,跑去骑马了吧?” “皇兄不必岔开话题,臣弟是真的想要和皇兄比试,就是不知……皇兄敢不敢?” “敢不敢”三个字,被聂昭易说的嘲弄意味十足,似是笃定了时俞不会应战。 时俞看着他,原主学没学过骑射,聂昭易自然清楚。提出比试想来也不过是打算当众落一落她的面子吧了,不过…… “五弟想要怎么比?”时俞问道。 “按照秋猎规矩,从今日开始狩猎五日,地点在这山林之中,每日里面以两个时辰为限,最后累计猎得猎物最多的人,即为优胜。”聂昭易开口道。 时俞勾唇点头,“可以,朕和你比。” “皇上,您要不再考虑一下!”小夏子压低声音劝阻。 皇上根本就没有学过骑射,往年里面的秋猎也从未没有上场过,怎么可能比得过五皇子。 “不必担心。”时俞冲着小夏子摇了摇头,高声开口,“像朕这么善良的人,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五皇子输的太惨!” 小夏子:“……”他担心的是这个吗! 聂昭易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听到这话心头嗤笑不已。 不让自己输的太惨?聂时俞还真是大言不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聂时俞以身体虚弱为由,都没有学习过骑马,更别说射箭了。 “皇兄可要想清楚了,山林之中乱箭无眼,要是不小心伤了你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朕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就算真的有人乱箭伤了朕,那……” 时俞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要参加秋猎的众人,继续开口道。 “随随便便诛个九族也就是了!” 在场众人:“……”这还叫不斤斤计较? 时俞毕竟是皇帝,她要参加,其他人自然不会阻止,更何况这件事情显然还是五皇子挑衅在先。 不过,虽不阻止,可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觉得皇上真的能够赢过五皇子。 随着一声锣响,秋猎正式开始,不少人都策马进入了山林之中。 聂昭易丢给时俞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即也策马追了过去。 小夏子已经拿好了弓箭,就等着自家皇上一声令下,陪着抓紧时间进入山林。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时俞出发,却看到她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喝起了茶。 “皇上,已经开始了,您还不抓紧时间吗?” “急什么。”时俞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今日才第一天。” “可是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五皇子也都去了。” 就算皇上赢不了五皇子,可是至少也不能成绩垫底吧,否则岂不是太伤颜面了些。 小夏子语气着急,剩下的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 顶着众人的目光喝完了杯中茶,时俞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可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出发之时,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罢了,还是让那些笨鸟们,再多飞一会儿吧。” 第51章:就是你拿我儿子当男宠? “答应了比试?” 寝殿之中,景衡听着追云的禀报,正翻书页的手一顿。 “回督主,是,而且皇上还放话说不会让五皇子输的太惨。”追云大致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时俞后来的笨鸟先飞言论。 不得不说,皇上这说大话的本事倒真是一流。 景衡心头好笑,几乎瞬间脑补出了,时俞说那话时得意又欠揍的表情。 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聂时俞还在那儿?” “属下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不过,现在估摸着应该已经进了林子。”追云看了一眼景衡,“督主,您是想去看看吗?” 今天是秋猎第一日,按理说督主也应该出现的,只不过督主许是觉得无聊,早晨时便让他传了话,说不去了。 “没意思。”景衡重新拿起了手中的书卷。 追云看着这情形,忍不住想,所以如果皇上还在那儿的话,督主就觉得有意思了? 当然了,这话他可不敢问。 “督主,五皇子放话说山林之中乱箭无眼,您觉得他会不会是想要在林中对皇上动手?” “之前在聂时俞手中吃了亏,聂昭易自然不会错过秋猎的机会。不过他要动手的方式,可不是山林乱箭。”景衡看着手中的书卷,懒洋洋道。 追云点了点头,既然督主说不会,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正要行礼告退之时,景衡又开口了。 “派几个人,暗中跟着聂时俞,不要让他出事。” 追云愣了愣,“督主,您不是说五皇子不会对皇上动手吗?” 景衡抬眸扫了追云一眼,“乱箭无眼。” 聂昭易不动手,可难保不会发生其他的意外。 毕竟,死了的人,就算诛灭凶手九族……也再不可能回来! 另一边。 在小夏子几番催促之下,时俞终于走进了山林。 没错,是走进。 因为她根本就不会骑马。 林中,小夏子看着闲逛的自家皇上,愁的直叹气。 “皇上,要不咱们还是放弃算了。” 皇上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来打猎的,更别说还要赢过五皇子了。 “这才第一日,你就开始给朕泼凉水了?”时俞看了一眼小夏子。 后者心头一阵无奈,“皇上恕罪,真的不是奴才给您泼凉水,奴才,奴才……也是心疼,担心皇上您累着了。” 唉,他也不能告诉皇上,他觉得皇上才是那只笨鸟吧,而且还是不先飞的那种。 “你说的也有道理,的确挺累的。” 时俞点了点头,然后在小夏子“皇上终于想通了”的目光中,找了一个树桩坐下。 “所以,朕先休息休息。” 小夏子:“……”这才刚走了几步路啊! “皇兄还真是娇贵。” 一声嗤笑响起,时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看着策马到自己面前的聂昭易,她真诚的开口:“有时候朕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么?”聂昭易问道。 “除了冷笑和嘲笑之外,你还有其他的表情吗?” 哦,对了,还有被自己气的脸色铁青。 聂昭易轻哼,目光越发轻蔑,“皇兄觉得,你配臣弟其他表情吗?” “五皇子慎言。”小夏子连忙替自家皇上打抱不平。 “无妨。”时俞冲着小夏子摆了摆手,“咱们要体谅一下五皇子,毕竟表情匮乏,那也是病。” 聂昭易眉头一紧,下一刻,突然朝着时俞拉弓搭箭。 “五皇子你做什么!”小夏子大惊失色。 嗖的一声,利箭射出,时俞却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 箭头几乎是擦着时俞的发丝过去,然后一箭射中了不远处躲在草丛之中的野兔。 原来是射兔子,小夏子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可就算是射兔子也实在太凶险了些。 “皇兄不怕?”聂昭易收了弓,立在马背上,皱眉看着时俞。 “你没这个胆子。”时俞淡定开口。 “皇兄是觉得,臣弟不敢杀了你?”聂昭易语气嘲弄。 聂时俞莫不是忘了,之前的那几次刺杀。 时俞勾唇,直直地看着聂昭易的眼睛,“朕的意思是,你只敢偷偷摸摸搞刺杀,没这么光明正大的胆子。” 刚才聂昭易搭弓的那一瞬间,她的确害怕过,甚至出于本能,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可是她更清楚,聂昭易就算想要杀了自己,也不会在这林中亲自动手。 聂昭易立在马背之上,冷眼看着时俞。 他原本是想要吓唬一下对方,看看聂时俞狼狈躲避的模样,可是却没想到,聂时俞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冷静。 四目相对,时俞虽然依旧坐在木桩之上,可是气势却丝毫不输骑在马背上的聂昭易。 最后,没有讨到便宜的聂昭易率先收回目光,勒马经过时俞,“皇兄有功夫在这儿和臣弟磨嘴皮子,倒不如抓紧时间打些猎物,毕竟两个时辰快要到了,超时交回的猎物可不算数。” 到了草丛边上,聂昭易手中长弓一挑,便将那中箭的野兔收起,挑进了马背上已经鼓鼓囊囊的猎物袋中,然后策马离开了此处。 “皇上,您刚才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都不害怕!”等到聂昭易身形消失,小夏子看着自家皇上忍不住开口。 刚才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可看得他心都快跳出来了,皇上居然能这么淡定,实在是太厉害了!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侧目看向小夏子。 下一刻,在他崇拜的目光中,哭丧着脸开口:“快拉朕一把,朕腿吓软了,起不来!” 谁说不怕的,她都后怕死了,威胁到的可是自己的小命啊,万一聂昭易那个王八蛋射偏了呢! 小夏子:“……” 然而,在小夏子的搀扶下,时俞才刚站起身,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有意思,原来是装的。” “谁?”时俞抬头向上看去。 易问天从一旁的树上飞身而下,站在了时俞面前,动作看似随意,可落地之时却悄无声息。 顺便一抬手,直接打晕了时俞身边正要吓得大叫的小夏子,然后打量着时俞问道。 “就是你拿我儿子当男宠?” 时俞:“???” 第52章:景督主“喜获”男宠身份 “你说的是张三?”时俞反应了过来。 “怎么,你还有其他男宠?”易问天挑眉。 “当然没有。” 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明明一个男宠都没有。 “关于男宠的事情,其中有内情,朕可以解释。”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暗暗看向四周。 注意到时俞的动作,易问天道:“别看了,暗中保护你的人,都被我打晕了。” 暗中保护?时俞愣了愣,难道是景衡的人? 而还不等她细想,易问天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一跃而起,将人带到了山林另一边的空地上。 等到站稳身形,时俞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儿安安静静,距离山林入口处有不少距离,而现在算算时间,那些狩猎的人应该这都要折返了,估计不会有人过来。不远处还有一处草木茂盛的山洼,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目光移回面前的易问天脸上,时俞扯出了个笑意。 “张叔叔是吗?咱们有话好好说,男宠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 “我姓易。” “易叔叔。”时俞立刻改口。 所以龙傲天是假名字,还是说随了母姓? 似是看出了时俞的想法,易问天又开口了。 “张三叫易寒。” “那龙傲天是?” “那是他娘给他取得小名。” 时俞:“……” “好名字,伯母真会取名。” 易问天打量着时俞,他还以为这皇帝会吓破了胆,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比他想象的要镇定许多。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如果易叔叔想动手的话,又何必费劲还将朕带来这儿,而且您刚才也只是打晕了小夏子他们。”时俞又笑了笑,“所以,您应该是想要弄清楚,男宠一事倒是是怎么回事吧。” “男宠一事,寒儿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他还特意强调了,让我不许伤害你。” “那叔叔过来是?”时俞问道。 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男宠一事,那不管是进过皇宫,还是见过张三,都没什么可惊讶的。 只不过,既然知道了,那还特意费工夫来找自己做什么?毕竟,这皇家猎场应该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易问天看着眼前人,脸上露出一些和煦的笑容。 “我是专程来向你请教请教,你是怎么做到,让易寒听话的?” 时俞:“……” 好嘛,闹了半天原来是来取经的。 看着易问天那求教的目光,时俞想了想,“朕能先问问,张三,不,易寒他为什么要入宫吗?” 凭易寒的武力值,再加上这么一个老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因为任务失败被人追着四处躲的。 “不能。”易问天摇头。 时俞没有放弃,“那能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吗?” 易寒如果真的是个杀手的话,那眼前这人又是做什么的?虽然看起来穿的普普通通,不过这周身的气势,似乎也不像是个……善茬。 “也不能。”易问天再次摇头。 “那朕……” “小娃娃,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易问天打断了时俞的话,语气间流露出的一丝不耐烦让周遭空气骤然一冷。 时俞十分有眼力见的咽下了口中的话,默默开口:“好吧,那朕不问了。不过让易寒听话这个描述并不准确,他只是想要留在朕的含光殿,作为交换帮朕的忙罢了。” “仅仅如此?”易问天显然不信。 “反正朕知道的仅仅如此。”时俞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了,如果易叔叔觉得还有其他原因的话,不如详细跟朕说说,张三要躲在皇宫里面的真正原因,说不定朕还能帮着分析分析。” 她现在是真的好奇,这父子俩个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易问天看着时俞笑眯眯打探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必了,既然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 “易叔叔慢走。”时俞果断开口送客。 “谁说我就要这么走了。”易问天轻哼。 时俞挑眉,“那要不,朕让人给易叔叔收拾间客房,住上个几日再走?” “客房就不必了,送皇上上路之后,我就离开了,也用不着。” “你要杀了朕?”时俞心头咯噔一声。 “你都把我儿子当成男宠了,这件事情传出去多没面子,自然要杀了你的。”易问天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叔叔刚才不是说,专程来向朕请教的吗?” 易问天点头,“专程请教,然后顺便杀人。” 时俞:“……” 该说不说,眼前这位易叔叔,是很能分清楚主次关系的。 “男宠的事情只是一出戏罢了,朕和易寒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更何况易寒不是还特意强调了不能伤害朕吗?” 对方到底是真的有杀心,还是同她开玩笑? “他强调他的,听不听是我的事情。” “但朕好歹是皇帝,若是杀了朕,只会给你自己还有易寒惹麻烦。” “没关系,听说你这个皇帝不太受待见,想弄死你的人挺多的,到时候嫁祸一下别人也就是了。” “别忘了有人见过你。” “我易容了。” 时俞一噎,不得不说,对方准备的还挺全面。 “不跑吗?”易问天开口问道。 “没必要,如果你真的要动手,朕跑不了。”时俞摇了摇头,露出一脸认命模样。 易问天心头越发觉得有意思,“那可还有什么遗言?” “有。”时俞郑重地开口。 “什么?”易问天好奇。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果断高声喊道:“督主救命啊!” 易问天:“……” 下一瞬,旁边的山林之中一道身影极快跃出。 与其同时,一股子内力朝着易问天打了过来。 掌风强劲,出其不意,易问天被逼得瞬间后退了几步。 景衡停在了时俞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眼时俞,确定对方安然无恙后,目光冷冽含笑的看向易问天。 “易阁主,在下的人,你要杀也该问问我答不答应。” 时俞松了口气,她只是最后赌一赌,没想到景衡真的出现了。 幸好,对方来的还真够及时的! 而易问天听了这话,却表情怪异地盯着景衡。 随即,一脸上当受骗的对时俞开口:“你刚才不是说,除了我儿子你没有其他男宠吗?” 第53章:人,我护了 时俞沉默了。 她要不要告诉对方,“在下的人”这个形容,也可以理解成“在下扶持的人呢”? 景衡也沉默了。 嘴唇微动了动,一时间难得被无语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着易问天开口:“易阁主和传言中的还真是大不相同,就连脑子……似乎也病得不轻!” 竟然会将自己视为聂时俞的男宠?笑话! 还有,易问天这语气,莫不是想要替他家儿子争风吃醋? “你认识老夫?”易问天看着景衡。 “易水阁阁主易问天,二十年前开始执掌易水阁,传闻他生活奢靡,好鲜衣,好美婢,不过今日看阁下的样子……”景衡顿了顿,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时俞看着对方一身麻布衣裳,默默在心里面补了句:果然是传言不可信啊。 不过,易水阁是什么地方? 时俞疑惑地看了一眼景衡。 余光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一勾唇,解答道:“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皇上不知道?” “这……朕比较孤陋寡闻。” 所以,张三,哦不,易寒是个……杀二代? “无妨,不过现在皇上知道了,你那位新晋男宠的身份,不知有何感想?”景衡玩味的看着时俞。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易寒的身份,聂时俞还敢拉着对方和他一起演上那么一出大戏吗? “感想?”时俞摇了摇头,“不,不敢想,朕现在啥都不敢想。” 一个两个的,都是她惹不起的人。 看着时俞这认怂的模样,景衡笑着收回目光,“皇上倒也不必如此害怕,毕竟……微臣还在这儿。” 时俞心头一愣,诧异地看了一眼景衡,对方这是主动要保护自己?还是说…… “督主,你跟易水阁有仇吗?” 景衡脸上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扫了一眼时俞,“没有。” 难得他想要护这小皇帝一回,可没想到,对方倒是不识好人心的很。 “喂,我说你们两个小娃娃说够了没?”易问天看着简直就像是当他不存在一般的二人,心头冒出几分自我怀疑。 难道说是他在易水阁躲了太久了,已经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感情了吗,眼前这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怎么那么复杂呢,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反正肯定不清白! “若是易阁主还想要杀了皇上,今日恐怕是不行了。”景衡锐利的视线落在了易问天身上,浑不在意的懒懒一笑,“人,在下护了。” “好大的口气。”易问天一挑眉,“年轻人,你确定你是老夫的对手?” “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了。”景衡神色间淡定如常。 易问天盯着景衡,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彻底动杀心,更多的是想要吓唬吓唬时俞。可现在听着这话,再想想刚才那一掌,倒是生出了几分试试对方身手的心思。 “那就让老夫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未落,易问天便招式极快的朝着景衡攻了过来,一股子凌厉杀气陡然在四周弥漫开来,令人心神震颤。 时俞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可是景衡却不躲不避,淡定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出手接招的架势都没摆出来。 时俞一怔,难道说景衡功夫已经高到对上杀手组织的老大都能如此淡定了? 看到对方唇边轻扬起的一抹笑意,时俞心底挑了挑眉,不对劲! 下一刻,扑通一声! 在距离景衡还有两步的地方,易问天突然就一头栽了下去。 “你给他下药了?”时俞反应过来。 “皇上这语气,似乎对微臣的行为很是不满?”景衡反问道,“莫不是在怪微臣,伤了您心上男宠的家人。” “怎么可能!”时俞立刻开口,“督主真是有勇有谋,朕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倒在地上,突然就无法动弹,连半丝内力都使不出来的易问天,有一瞬间脸色难看极了,不过很快倒又恢复如常,身上的杀气也消散干净。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是刚才那一掌?”开口的是时俞。 景衡赞赏的看了一眼时俞。 刚才那一掌挥出时,的确带上了无色无味的药粉,吸入者一个时辰内一旦使用内力便会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对上易问天,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没必要硬碰硬。 “是老夫疏忽大意了。”易问天躺在地上无奈叹息,“果然,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景衡笑意不变,“承蒙易阁主夸奖。” 这时,山林之中,追云带着苏醒的小夏子赶了过来。 “皇上,督主!” 看到时俞安然无恙,小夏子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而看见倒在地上的“刺客”,小夏子怒气冲冲。 “大胆贼人,你竟然敢刺杀皇上!” 说着,抬脚就要踹上去。 “他是张三他爹!”时俞连忙开口。 小夏子的脚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啊?皇上您说真的?” 时俞点头,“知道了男宠的事情,所以才找过来的。” 小夏子:“……”所以,这是个来给儿子主持公道的老父亲? 收回了脚,小夏子实在没好意思再踹下去。 小心的看了一眼景衡,又对着时俞开口:“皇上,那现在怎么办?” 时俞看向景衡,后者无所谓的开口:“皇上处理就好。” “先把人扶起来,然后给放了吧,记得传信通知一下张三。”时俞吩咐道。 毕竟是杀手组织的老大,又是易寒的父亲,总不至于真的要了他的命。 “传信就不必了。”景衡目光看向来时的山林,“人应该已经来了。” 果然,几秒钟后,易寒的身影从林中出现,冷着一张脸走到了几人面前。 看着倒地的易问天,易寒皱了一下眉头。 时俞刚想解释一下,是易问天动手在先,而还不待她开口,易寒就率先说道。 “你都知道了?” 时俞想了想,“如果你指的是你杀手二代的身份的话,那没错,朕知道了。” “我并没有想要存心隐瞒,之前说的事情也不算撒谎,还有,我阻止他过来了,只是并未拦住,而且……” “等一下!”时俞打断了难得如此多话的易寒,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易问天,“要不,你先把你爹给扶起来再说?” 易寒平静地看了一眼易问天,摇头开口:“没事,不用管他。” “你个臭小子。”易问天脸色一黑,屏息凝神,蹭的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还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有了相好的,连你老爹都不管了!” 确定了对方只是坐起来,不能再有其他动作后,时俞表情复杂地看了看易问天,又看向易寒。 “你确定你爹干的是杀手,不是专业拉郎配的吗?” 这位易阁主怎么好像看谁都关系不正常的样子? 第54章:皇上和易少阁主聊的倒是高兴 虽然心头无语,但是时俞也没打算多解释什么。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就算解释了,易问天也不一定会相信。 既然易寒来了,时俞他们也没有再多管什么,将易问天和交给了易寒之后,几人就先行离开了林子。 只不过,才刚出林子,易寒便又追了上来。 “你爹走了?”时俞看着易寒问道。 后者摇头,“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好。”时俞应了一声,将小夏子打发了回去。 可旁边的景衡也停下了脚步,而且看样子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时俞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催人先回去,而是和易寒一起,走出了一段距离。 “督主,您觉不觉得,易寒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可能真的不一般?”追云看着远处二人的身影,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这位易少阁主刚才的样子,可是连自家亲爹都不管,反而急着和皇上解释。而且,从刚才二人的对话来看,似乎也没什么身份之别。 之前督主说,皇上和易少阁主之间不过是皇上故意在逢场作戏,可是现在瞧着,他怎么感觉不像呢。 景衡盯着远处的二人,侧过头看了看追云,“如此有闲心关注这些,看来是你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太少了点。” 追云心头一紧,忙低头拱手:“督主恕罪,是属下失言。” 景衡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在了远处,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难道,聂时俞还真的打算养个杀手男宠? 而追云迟迟没有听到自家督主开口,也没等到自家督主离开,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景衡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俞他们那边。 这…… 不让他谈论,督主自己这不也是挺好奇的吗! 而远处,时俞和易寒站定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易寒才开口道。 “我并非有意骗你。” “朕知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时俞神色如常的开口,“你放心,朕也没怪你。” “你不生气?” 易寒看着时俞,看到时俞摇头,似乎隐隐松了口气。 “那我还能继续留在皇宫之中吗?” “能是能,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个新的理由?” 就易寒这身份,因为任务失败,躲避追杀的这个理由,虽然不一定是假的,但是肯定不够全面。 “这是留下的条件?” “不是。”时俞摇头,“不过,如果不知道原因的话,朕的确会有些不安心,毕竟谁知道易阁主会不会因为朕留你在宫中,一时心血来潮弄死朕。”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易寒开口道,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保证不够可信,目光沉了沉,开口道。 “按照规矩,第一次刺杀完成之后,我就正式有资格继承阁主之位。” “你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 “是。”易寒点头,“但还可以重新执行,而且,我父亲希望我能够抓紧时间,尽快继承阁主之位。” “你不愿意?” “不愿。” “为什么?”时俞好奇。 难不成是易寒想要摆脱杀二代的身份,从此洗心革面,不再干这一行了? 时俞想了想,又在心底摇了摇头,看着也不像啊。 还是说,易寒不想靠着父亲的光环当上阁主? 易寒又沉默了许久,久到时俞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因为新阁主继任当天,必须要当众废了上一任阁主的全部武功,这才算是继任成功。”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这规矩是为了让新任阁主更好的坐稳位置吧,不过对于父子来说,的确是残忍了些。 “所以你躲进皇宫是为了逃避新的任务和还有易水阁的人?” “是。”易寒应声点头,“易水阁眼线很广,我父亲又一心催着我继承阁主之位。只有在皇宫之中,哪怕是我父亲,想要进来也要费一些功夫,这一次他也是趁着一部分御林军守卫离宫的时候才进入的,至于阁中其他人更是不会擅闯。” “朕明白了。”时俞点头,你想留就留吧。” “当真?我的身份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比如……今天。” 时俞笑了笑,“就当是让你配合朕演戏的报酬吧,更何况说实话,这段时间你帮了朕不少忙,朕已经欠了你很多人情了。” 如果不是张三的话,她手底下根本连一个会武功的可用之人都找不到。 “所以,踏实呆着吧,若是哪天你要离开皇宫了,跟朕说一声就行。” 时俞伸手拍了拍张三的肩膀。 这动作,落到远处的景衡眼中,让他眼底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这是在安慰易寒?呵,两个人瞧着,倒是关系不错的很。 而时俞拍了两下,就感觉到侧面传来一道凌厉的视线,一扭头,发现景衡还站在原地。 怎么还没走?难道景衡还有话对自己说? 想到这儿,时俞收回了手,嘱咐了一下易寒去送易问天离开,便扬起笑脸转身朝着景衡的方向走去。 不管景衡有没有什么事情,今天的事,她都还没有好好的和对方道个谢。 只不过,刚走出去几步,时俞又停了下来,重新看向易寒。 “你刚才说易阁主一心催你继承阁主之位,朕觉得你与其一个劲的躲着,倒不如好好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了,他未必会说实话,不过你还可以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时俞目光冷静,带着发自真心的关怀与建议。 易寒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点了点头,“好,多谢。” “不客气。”时俞笑着转身,加快步伐朝着景衡走去。 景衡看着时俞刚才那扭头回顾,还有现在满脸笑意的模样,再一次皱了皱眉。 自己救了聂时俞,不见她多么高兴的道谢,现在倒是和易寒聊的恋恋不舍。 眼见着时俞走近,景衡看着她脸上的笑,勾唇道:“看来皇上和易少阁主聊的很是高兴。” 时俞愣了愣,可还不待她开口,景衡便直接转身离开。 “朕是哪里得罪你家督主了吗?”时俞疑惑地看向追云。 后者也是一头雾水,正准备摇头之时,突然灵光一闪,难道…… “你想到了什么?”时俞问道。 “这……”追云神情犹豫,吞吞吐吐地开口,“皇上,这话属下只怕不太好说!” 第55章:督主像是在吃醋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朕不介意。” 万一要真的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景衡的话,不弄清楚她也不踏实。 追云叹了口气,“皇上有所不知,今天得知您失踪的消息后,督主不仅派人搜寻,而且还亲自前来寻找。那么大的山林,刚才也是督主最先找到您的!” 时俞看着追云,她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像极了……某些霸道总裁剧的台词! 嘴角一抽,时俞开口道:“你接下来不会是想说,你还从来没看到你们督主这么担心一个人吧?” 追云摇头,“皇上,属下的意思是,督主这么急切的赶过来,肯定是觉得您毫无自保之力!” 时俞有些不明白,“那生气是?” 追云认真笃定的开口:“因为督主不喜欢无用之人!” 时俞:“……”果然是她想多了,什么霸道总裁的经典台词,敢情是嫌弃她是吧! …… 景衡回到了寝殿之中,心头却依旧觉得颇不痛快。 想起刚才时俞和易寒甚是融洽的模样,他便下意识的想要皱起眉头。 虽然聂时俞在他面前也总是笑,可是今日他却清楚的感受到,两种笑大不相同。 在自己面前,聂时俞总是笑的讨好,一双眼睛狡黠灵动,藏着试探和紧张,甚至还有几分防备。 可是刚才,他看向易寒的笑,却是彻彻底底的发自真心,坦然又明媚! “督主。” 殿外,追云走了进来,递上了刚刚回来路上收到的折子。 “参加狩猎的所有人,第一日猎物统计情况已经报上来了。” 景衡压下刚才的思绪,“如何?” “五皇子在第一日拔得头筹,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有收获,除了……皇上。” 第一日时,猎物最多,也最容易猎得,今日若都没有什么收获话,之后只会更难。 “知道了。”景衡应了一声。 “督主,是否要提醒一下皇上,让他接下来几日奋起直追?”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皇上只怕肯定是要垫底了。 “你想要让他如何奋起直追,聂时俞可是连骑射都未曾学过。” 若真实实在在比骑射,聂时俞恐怕绝对不是聂昭易的对手。 追云噎了噎,“也许,可以让皇上依靠一下身边人,如今易寒不是来了吗?” 听到这个提议,景衡脸色骤然一沉,目光幽幽落在了追云身上,“你倒是热心,替他着想。” 后者浑身一颤,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凉气。 他是哪里惹恼了督主吗? 莫不是因为督主本就因为皇上无力自保而怒气未消,现在听到这话,更加觉得皇上无用? 想到这儿,追云立刻开口:“督主恕罪,是属下多言。属下也是因为刚才看皇上很是在意督主的情绪,一时才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聂时俞很在意本督主的情绪?” “回督主,是的,刚才见督主离开时似乎不太高兴,皇上还特意向属下询问了原因。” 景衡心头的火气消散了几分,哼,难得聂时俞还有心思关心他,“那你是如何说的?” “回督主,属下告诉皇上,督主应该是觉得皇上太过无用了,所以才会恼火。” 景衡一愣,“你为何要这么说?” “督主,难道不是吗?”追云一愣,茫然地抬头看向景衡。 景衡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欲言又止。 罢了,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为何会觉得不痛快,追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也许他真的是在嫌弃聂时俞,所以心头才不痛快也说不定。 “那你说完,聂时俞有何反应?” 追云回想了一下,目光里面又透出不解,“皇上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 景衡:“???” 景衡和追云二人沉浸在茫然疑惑的情绪中时,另一边的易问天已经离开了,易寒也没有回到皇宫,而是留在了时俞身边。 第一日狩猎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晌午时分,早就蓄势待发的聂昭易坐在马背之上,看到陪着时俞一同出现的易寒时,皱了一下眉头。 “皇兄还真是不管干什么,都不忘带上男宠。” “猎宫寂寞呗。”时俞随口回了一句。 今日,她没有穿龙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窄袖长袍,锦带束发,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利落。 恰好过来的景衡听到这么一句,又皱了皱眉,一抹烦躁再次爬上了心头。 聂时俞男宠的把戏这是闹得没完了? “见过督主。” 听到朝臣们的行礼声,时俞转过身,“督主今日怎么来了?” 昨天景衡没有出现,她还以为对方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呢。 “自然是来给皇上助威的。”景衡调整了情绪开口。 跟在后面的追云在心里面感慨了一句:果然,督主还是希望皇上能赢的。 然而还不待时俞说话,景衡目光一转,落在了易寒的身上。 “顺便提醒皇上,为了公平起见,莫要倚仗他人做帮手。” 追云:“……” 他好像想多了,所以督主是来给皇上拆台的? 时俞有些意外,侧目看了张三一眼,随即笑道:“督主放心,朕一定会公平竞赛。” 她本来也没打算让张三出手。 “那微臣就放心了。”见时俞答应的如此果断,景衡心里面痛快了几分。 聂昭易目光在聂时俞和景衡身上流连了片刻,在得知张三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聂时俞作弊的心理准备,他也并不觉得聂时俞有帮手,自己就会输给他。 可是他的确没想到,景衡会这么说,不过这对他来说自然是有利无害的。 勒紧了缰绳,聂昭易只等着一声令下,开始今日的狩猎。 可还不等人宣布时辰到,景衡又开口了。 “听闻五皇子棋艺不错,今日便留下来,与本督主对弈一局如何?” 聂昭易一愣,景衡这是要阻止自己狩猎? “督主莫不是忘了,本皇子要参加狩猎比试。” “难道没有今日,五皇子就赢不了了?”景衡笑着开口,挑衅又嘲弄的语气,听得聂昭易脸色一沉。 众人看着这情形,心里面都莫名其妙。 时俞也奇怪极了。 先是不让自己找帮手,然后又要把聂昭易留下来,景衡这到底是想帮自己,还是不想帮自己? 而这刻,疑惑地看着自家督主的追云,突然再一次灵光一闪,而且这一次终于没有闪偏。 督主这是想帮皇上,但是,又不想让别人帮皇上? 怎么感觉……督主像是在吃醋! 第56章:皇上守株待“食物” 这个念头一出,追云再看向自家督主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 慌忙收回目光,在心里面告诉自己,肯定是他想多了。 而聂昭易那边没有开口,只是冷眼盯着景衡。 不过区区一天罢了,就算不参加,他也有信心在后面追上。 可景衡若是不想让他参加的话,自然有的是理由,现在既然能这般无顾忌的当众提出来,只怕后面几天也未必不会再拦住他。 景衡也看着聂昭易,神色慵懒玩味,只是余光却在扫着时俞。 若是聂时俞想赢,他自然有的是法子帮他,用不着去靠什么易寒。 气氛在这一刻陷入僵持,显然,朝臣们谁也不敢开口,替聂昭易说句公道话。 “督主,不如还是让五弟参加狩猎吧。”时俞打破了沉默, 众人纷纷诧异的看向她。 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帮五皇子。 景衡视线完全落在时俞的脸上,“确定?” “确定!”时俞爽快一笑,艳若朝阳。 景衡被晃了一眼,极短暂的怔愣后,从容收回目光。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看来,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景衡松了口,但神色间也兴致缺缺,看起来似乎没了什么心情。 朝臣们不敢多言,眼见着时间到,负责的人连忙宣布今日狩猎开始。 众人进入山林,聂昭易却策马到了时俞面前。 “没想到,皇兄竟然也会在意比赛公平。” 刚才,他还以为聂时俞会欢欣雀跃地看着自己被景衡留下来。 “你想多了。”时俞摇头,“朕阻止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聂昭易问了一句。 因着二人都未刻意压低声音,朝臣们都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纷纷留神听着。 景衡随手拿起茶杯,看起来并不在意,可是心头也在等着时俞的回答。 时俞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地看着聂昭易开口:“朕还不是怕你个臭棋篓子扫了督主的兴!” 聂昭易:“……”聂时俞这个马屁精! 朝臣:“……”皇上能讨好得了督主,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景衡微微诧异过后,继续淡定喝茶,但唇角却隐隐上扬。 虽然是假话,不过听起来还算顺耳! …… 虽然不会让易寒帮忙狩猎,但因着昨天的事情,时俞还是带着他进了山林。 万一再冒出个“意外来客”,有易寒在,好歹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而和昨天一样,走了没多久,时俞又寻了一个木桩坐下了。 “皇上,您这是又累了?”小夏子无奈地看着自家皇上。 感受到小夏子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时俞自个儿捶了捶腿,“胡说,朕这明明是在认真狩猎。” “这算是什么狩猎方式?”若不是怕大不敬,小夏子差点想要翻白眼。 “很明显。”时俞拍了拍似乎底下的木桩,“朕在……守株待兔!” 小夏子:“……” 易寒:“……” 不远处正好路过的几个参赛者:“……” 时俞自然是在开玩笑,看着小夏子这无语又无奈的模样,终于懒洋洋地站起身。 “好了,朕去找猎物就是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响起,一只箭射向了不远处的草丛。 而原本躲在里面的一只灰兔子,被惊吓的猛然冲了出来,虽然躲过了羽箭,可慌不择路下,竟然真的一头撞在了时俞身后的木桩子上。 脑袋一歪,撞折脖子断了气。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山林,在这一刻,陡然安静了起来。 所有人包括时俞在内,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兔子。 最后,小夏子喃喃开口:“皇上,您还真是……神了!” 时俞:“……”说实话,她也没想到,这要是搁在二十一世纪,她都应该去买彩票了吧! 过了一会儿,刚才射箭的武将到了近前,欲言又止地看着时俞,“皇上,这兔子……” “放心,朕绝不会抢别人的猎物。”时俞爽快地开口。 “皇上……”小夏子没忍住唤了一声。 虽然说这兔子是别人先发现的,可是也不能就算是别人的猎物吧,这都第二天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只倒霉兔子,皇上怎么还要还回去呢。 时俞没有理睬小夏子,直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兔子。 “皇上,末将自己来。”那武将见状,连忙上前,恭敬地要接过时俞手里面的兔子。 “你做什么?”时俞避开了对方的手。 后者愣了愣,“皇上,您不是要把兔子还给末将吗?” “朕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可是刚才您说,您不会抢别人的猎物。” 时俞坦然点头,“是啊,不过这是朕守株待兔守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武将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时俞,也明白自己不算是有道理,最后只能是拱手退下了。 时俞又一一看向周围看热闹的几个人,“怎么,你们还不走,是想留下来,抢朕的兔子?” 几人神色无语,很快都离开了。 等到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看着兔子,小夏子满脸喜色开口:“皇上,太好了,您终于有猎物了。”虽然是撞大运捡到的! 拎着兔子,时俞也同样十分高兴,“是啊,太好了,朕终于能吃肉了。” 小夏子:“啥?” 再次确认了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后,时俞将手中的兔子递给了易寒,“会烤肉吗?” 易寒本能点头,“会。” “等等等等!皇上,这可是您这两天的第一个猎物啊,就这么烤了吗?” “当然不能就这么烤了!”时俞立刻开口。 小夏子松了口气,还好,看来是他误会了。 可紧接着,时俞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易寒,“记得加点盐!” 小夏子:“……”皇上居然还带了盐? 虽然小夏子极力阻止,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敌过自家皇上对吃肉的渴望。 昨日里面,时俞觉得十分适合杀人抛尸的那处隐秘山洼里,此刻,三个人围在一起,盯着火堆上面的快熟了的烤兔子。 “皇上,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小夏子紧张地咽着口水,别说,兔子肉还真挺香。 “别乌鸦嘴,若是真有人过来,就说是专门给你们两个烤的。” 时俞一边扒拉着火堆防止烤焦一边开口。 可话音才落下,几人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57章:皇上豪气干云的说去要饭 “不会来人了吧!”小夏子一惊。 “听动静不像。”易寒警惕地看着一处草丛。 下一刻,一个影子极快的跃出,朝着时俞他们就扑了过来。 “是狼!”易寒一把拉开了时俞,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小夏子躲开!”时俞立刻开口。 可小夏子听到狼这个字,就已经吓得手脚发软,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 那狼并没有攻击小夏子,直冲还在火上的烤兔子就过来了。 猛地一扑,一口咬住了兔子,可是尾巴却扫在了火堆上面,一下子就点着了。 “嗷呜嗷呜!” 嘴巴里面咬着兔子,那小狼发出含糊的嚎叫声,慌乱的就要往山林里蹿。 “易寒,快抓住他!”时俞忙开口。 秋日山林干燥,要是引燃了山火就糟了! 易问天立刻飞身追上,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小狼。 时俞打开水囊,全部倒在了它的尾巴上。 虽然毛已经烧的焦黑,但好在应该没有太大的事,而被抓住的小狼,这才松开了口中的兔子,龇牙咧嘴的想要去咬易寒。 “这猎场里面居然还有狼,太吓人了。”小夏子回过神。 “还是只小狼崽。”易寒开口道。 而确定了小狼没事,时俞满脸心痛的捡起地上已经不能吃的烤兔子,又看了看小狼,咬牙开口:“你们说,狼肉好吃吗!” 小夏子和张三:“……” 不至于,这是真的不至于! …… 两个时辰已满,众人都离开了山林。 而时俞守株待兔的狩猎方式,很快就传开了。 得知皇上竟然真的靠运气捡到了一只兔子后,众人都纷纷等着,想看时俞是不是还有更好的运气。 可等来等去,最后却没有看到时俞带着兔子回来,而是拎回来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狼。 “皇上,这狼也是……自己撞到木桩子上的?”有朝臣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嗷呜嗷呜!”小狼听到这话,顿时不满的嚎叫了几声。 虽然还是狼崽,可是这叫声听得不少人心头都有些发毛。 真没想到,这山林里面居然还有狼。 时俞伸手在小狼头上敲了一下,“闭嘴,吃了朕的兔子,你还有理了?” 刚才那兔子,已经被咬过了,而且还粘了土,最后全进了这小狼崽的肚子里。 当然了,大概是吃得太多,现在这小狼被撑的圆滚滚,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像只小狗般,乖乖被拎着脖子。 “嗷呜……”小狼不满的又叫了一声,然后便弱了气势。 “所以皇上守株待来的兔子,就这么没了?”景衡走到了时俞面前,目光落在那小狼身上,随即又笑了一声,“品相不错,皇上倒是不亏。” 就是这尾巴……烧的丑了些。 “督主喜欢?”时俞注意到景衡脸上划过的一抹感兴趣之色。 “一般。”景衡收回目光。 时俞挑眉,刚才那神色,分明是喜欢的吧。 “一只狼崽子罢了,喜欢就是喜欢,督主连这点儿情绪都要隐藏?” 景衡眉目一沉,看着时俞的眼睛,周围的气氛突然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若是微臣喜欢,皇上又待如何?”景衡慢慢开口。 “那就送给督主了。”时俞直接拎着小狼递到了景衡面前。 可就在这时,刚才已经乖下去了的小狼突然又猛地挣扎起来。 眼见着就要从时俞手中挣脱出去,易寒刚想要上前,可景衡却快他一步,一把抓住了小狼的后脖颈,连带着时俞正拎着的手也一把握住。 一碰到景衡,那小狼崽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而景衡只觉得掌心一片滑腻,忍不住一愣。 虽然只是手背,可聂时俞这手未免也太软了些。 还有,景衡现在才发现,时俞的手很小,他轻而易举便能全部包裹住,而且手指纤细,像极了女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景衡下意识的就松了手,可那股子滑腻感,却仿佛附着在掌心上面,清晰极了。 “督主不要吗?”时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追云。”景衡唤了一声,追云连忙上前接过。 “皇上真舍得送给微臣?”景衡又看了一眼那小狼。 “那是当然,督主喜欢就行!”时俞笑的讨好。 景衡看着这笑,指尖轻轻摩擦了一下掌心,“微臣喜欢什么,皇上都能送吗?” “除了朕的命都可以,尤其是皇位!” 时俞毫不迟疑地开口,顺带着还格外真诚的补充了一句。 “督主,只要您想,朕明天,不,今天就能退位!” 围观的朝臣们:“……”狗腿,皇上真的是太狗腿了。 看着时俞这求之不得的模样,景衡心头发笑,看来在聂时俞心里面,这皇位果然就是块烫手山芋,不过…… “皇位就算了,微臣最近,倒是有点……缺钱。” 脸上所有的笑意和期待在这一刻齐齐僵住,时俞看着景衡,对方还真是专挑她没有的要! “怎么,皇上不愿意?”景衡故意皱眉。 “哪能啊!“时俞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扯出笑意开口,“来人,给朕拿个碗,朕现在就去街上要!” 围观的朝臣们:“……”懂了,穷,且狗腿! 景衡当然没有真的让人给时俞拿碗,最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强忍着笑意离开了。 而豪气干云说着去要饭的时俞,则是面不改色的顶着众人的视线,同样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因着小狼送给了景衡,最后,今日的猎物记录上面,时俞依然是零。 接下来,在小夏子的苦口婆心和时俞的磨洋工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狩猎的最后一日。 晌午时分,时俞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来齐了。 而朝臣间,甚至还有人对时俞投来同情的目光。 已经四天了,皇上一无所获,这是摆明了要给众人垫底了。 聂昭易因着所得猎物早已经远超其他人,今日并没有打算再进入山林。 目光一直留意着来路,看到时俞出现后,轻哼挑眉,“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日,若是皇兄打算认输的话,可要抓紧了。” 第58章:时俞携“大量”猎物归来 “胜券在握的事情,朕为何要认输。” 这笃定的话语一出,别说朝臣们了,就连时俞身后的小夏子都没忍住嘴角抽搐。 聂昭易心头更是一阵无语,“皇兄的这份自信,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时俞笑的淡定,仿佛丝毫没有听出这话里面的讽刺意味,“自信也是因为朕有这个本事。” 唇角上扬,眉眼灿烂,这般模样看得聂昭易都有一瞬恍惚,仿佛眼前人真的胜券在握一般。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他便因为自己这个念头而觉得荒唐不已。 “呵,那臣弟可就等着看皇兄如何在一日之内扭转乾坤了。” 聂时俞想赢,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绝不可能。 时俞带着小夏子进入了山林,而等到二人离开之后,景衡才姗姗来迟。 “督主来晚了,错过了皇兄刚才信心满满,夸口能赢的好戏。”聂昭易冷眼看着景衡,眼底结了一层寒霜。 “微臣倒并不觉得皇上是在夸口。”景衡看着不远处的山林入口。 “怎么,难不成景督主也觉得,皇兄能赢?”聂昭易嗤笑。 景衡看了聂昭易一眼,“看来,五皇子之前在皇上手里吃的亏还不够。” 聂昭易面色一寒,想起之前种种,心头又窝了几分火气。 “景督主也说了,那是之前,至于以后……” 聂昭易冷冷地收回目光,脸上划过一抹暗芒,“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景衡也收回了视线,余光扫过自己的衣袖,下一刻,抬手摘下了上面沾着的一根狼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鹿死谁手的确还未可知,不过,别说聂时俞了,就连他送的小狼崽子,闹腾起来都不是个省心的。 经过前几天的狩猎,林子里面早已经没有了多少猎物,剩下来的也大多是十分狡猾灵敏,难以捕获的。 而随着时间过去,进入林子的参赛者,陆陆续续也都折返了,而且大多没什么收获。 最后,只剩下了时俞还没有出现。 眼见着两个时辰已经快到了,追云低声对着景衡开口:“督主,需不需要派人去找找皇上?” “怎么,你担心聂时俞不出现?”景衡坐在椅子上,侧目开口。 追云又看了看其他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属下是担心,皇上吃烤肉吃的忘记了时间!” 根据跟着皇上的暗卫禀报,这几天下来,皇上虽然看似一无所获,可是却窝在林子里面吃了不少烤肉。 易寒狩猎,小夏子烤,皇上洒调味料,分工的那叫一个明确! 只能说幸好皇上行事还算隐秘,没有被其他人撞见,否则脊梁骨恐怕都要被戳断。 景衡忍俊不禁,脸上笑意浮动,一下子惹得不少人看了过来。 “无妨。”景衡没有再压低声音,而是正常开口,“若是皇上不能在规定时间出现,自然判他输。” “督主可真够不讲情面的。”时俞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下一刻,她独自走出了山林。 看到时俞空手而归,不少人有些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果然,皇上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们等了这么久,还以为会有什么转机呢。 “皇兄的猎物呢?”聂昭易挑眉,眼底戏谑。 时俞摇了摇头,“不急,朕想先问问,五弟这几天打了多少猎物。” “回禀皇上,五皇子一共收获猎物四十三只,居于榜首。”负责记录的官员禀报道。 “所以只要朕的猎物超过四十三,就算赢了是吗?”时俞开口道。 “回皇上,是。”官员点头。 “那就好。”时俞笑了,抬手打了个响指,“拿上来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诧异不已。 难道皇上仅仅一天,就猎得了超过四十三只猎物? 而聂昭易更是觉得不可能。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盯着时俞身后。 可紧接着,他们看到小夏子和易寒一人拎了一个木桶走了出来。 而桶里面的是…… “鱼?”有人没忍住开口。 只见两个木桶装满了鱼,甚至还有不少小鱼苗。 一阵沉默之后,聂昭易率先皱眉说道:“皇兄这是想要耍赖,拿鱼充当猎物?” “五弟说话可要负责任,这鱼怎么就不算是猎物了。” “鱼怎么可能算猎物!” “首先,它们是活物,其次这都是朕亲自撒网在湖里捞的,再次,湖在狩猎的山林之中,所以怎么就算不得了?” 时俞笑着开口,目光扫过在场的朝臣们。 “还是说,秋猎有哪条规矩特意写明了,鱼不能算是猎物?” 朝臣们面面相觑,的确没有任何规矩规定,鱼不能算是猎物。 聂昭易面色发青,“皇兄在答应比试时,一开始就想好了用这一招?” 难怪聂时俞之前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做好了准备在这耍赖! “是。”时俞坦然点头。 在来之前,她大概看过猎场以及周围的地图,当时就注意到了山林之中有一处湖泊。 当时她并未多想什么,可是后来,聂昭易提出比试时,她便立刻想到了这一招。 而为了防止聂昭易提前察觉,故意破坏,今天过来之前,她就已经让景衡带着悄悄准备好的渔网和木桶,先行进了林中。 聂昭易咬牙看着时俞,心里面噎得难受,可是偏偏时俞还不忘继续笑眯眯地冲着他开口。 “五弟要不要亲自数数,说不定这里面的鱼不够四十三呢。” “不必!”聂昭易黑着脸,聂时俞既然想好了,用这一招又怎么可能不够数! 虽然聂昭易没有数,可负责的官员自然还是要登记的,硬着头皮上前,清点起了鱼的数量。 时俞还不忘在旁边提醒他小心些,等到清点完,这些鱼和鱼苗还要放回湖里。 “皇兄倒是仁慈。”聂昭易语气讽刺。 时俞瞥了他一眼,笑道:“那是自然,毕竟朕可不像某人,简直杀生榜榜首。” “你!”聂昭易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又黑了。 “督主,属下真的觉得,说不定哪天五皇子会被皇上直接给气死!”追云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景衡心头发笑,看着时俞,又看了看那两桶鱼,开口道:“微臣有些好奇。” 一句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督主好奇什么?”时俞看向景衡。 后者懒懒地勾唇,眸光含笑,“若是应下比试后,发现湖中没有鱼,皇上又打算怎么办?” 第59章:难不成景衡金屋藏娇 “这样啊……” 时俞微微拉长了声调,时俞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那朕就只能去掏蚂蚁窝了!” 众人:“……” 脑补了一下皇上带着一瓶黑黢黢的蚂蚁回来,朝臣们突然觉得,这两大桶鱼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终于,清点完毕,两桶鱼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一共八十条,数量自然是远远超过了聂昭易。 看着那些鱼,虽然不少人都觉得,皇上实在胜得投机取巧,但也的确没有规矩能够裁定时俞的成绩无效,最后也只能是纷纷开口恭喜时俞。 听着这些道贺声,聂昭易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可就在转身走出去没多远后,脸上的阴沉之色却渐渐褪去,等到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时,他的神色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殿下,皇上此举实在是太无耻了些,魁首明明就应该是您。”侍卫林风不满地开口。 “不过是区区一个秋猎魁首罢了,还不值得如此生气。” 虽然他也没想到,聂时俞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赢得比试,可是真正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计划。 “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聂昭易沉声问道。 “殿下放心,所有的一切属下都已经安排妥当,这一次皇上休想活着离开西山猎宫。”林风立刻开口。 聂昭易皱了一下眉头,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含光殿时,时俞的那番话。 “你觉不觉得,本皇子对聂时俞太过心狠了些。” 林风一愣,“殿下,您这是心软了吗?” “没有。”聂昭易摇头,“只是觉得,聂时俞说的有道理,本皇子一直嫌弃他是景衡的提线木偶,但实际上,他也的确别无选择。” “殿下,可是如果不除掉皇上的话,任他名正言顺的坐在皇位上,殿下就很难获得更多朝臣的支持。谋划了这么久,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心软啊。再者说了,就算您顾念手足之情,可是皇上那边如果有机会,也未必会饶过您!” 聂昭易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眸光彻底冷了下去。 “吩咐下去,按照计划进行,这西山猎宫,就是聂时俞的葬身之处。” “是,属下遵命!” …… “阿嚏!” 另一边,刚走到寝殿门口的时俞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皇上,您不会是感染风寒了吧。”小夏子关切的开口。 时俞揉了揉鼻子,“应该没有,估摸着又有人在背后骂朕。” “那这可疑人员的数量只怕不少。”景衡的自时俞身后走来。 时俞挑眉,“在挨骂这件事情上,朕和督主比起来,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景衡扫了一眼跟在时俞身后的易寒,勾唇走上前,到了时俞身旁。 “那皇上可需要微臣传授你一些经验?” “就不劳烦……”时俞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旁景衡的寝殿里,发出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一般。 时俞愣了愣,“督主的寝殿里面还有别人?” 难不成……景衡还金屋藏娇? 景衡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皇上想看看是谁吗?” “督主这话的意思是,难不成朕还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熟的很。” 景衡看了一眼追云,后者立刻上前,打开了殿门。 而随着殿门打开的那一刻,一道时俞熟悉的白色身影蹿出,然后在半空中,被追云抓了正着,拎住脖颈。 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显然不止发生过一次。 “额……” 时俞目光从被抓住的小狼崽子,移向了殿内。 好家伙! 书架翻倒,桌椅凌乱,就连原本应该在床上的枕头都被拖到了门口,简直就是拆家现场。 “这些都是它干的?”时俞指着小狼开口。 “回皇上,是,已经不止一次了,只要督主不在,这小狼便折腾得很。”追云回答道。 “为什么不关进笼子里面或者送去别处?” 这哪里是小狼崽子,分明是二哈本哈啊。 “回皇上,若是关进笼子,它便嚎叫不止。” 时俞:“……”她想起来了,昨天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狼嚎,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时俞看向景衡,注意到了对方眼底的一丝青色。 “督主昨晚……” “没睡好。”景衡接过时俞的话,看向那一室狼藉,“皇上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时俞点头,看着追云手中那龇牙咧嘴的小狼,由衷感慨,“它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拆的可是景衡的住处啊! 见时俞对着小狼露出一脸“你命真大”的感慨,景衡眼尾微微上扬,一派认真地开口:“说来,微臣也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好了不少。” “当真?”时俞扭头问道。 景衡点了点头,“当真,毕竟……皇上也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时俞:“……”聊狼崽子就聊狼崽子,扯她干什么! 很快,就有人来替景衡收拾寝殿了。 而作为“罪魁祸狼”的赠送者,时俞也装模作样的帮着收拾了一下,然后顺利的在景衡寝殿之中磨到了晚膳时间。 天已经黑了,眼看着一碟碟菜肴摆上桌,荤素皆有,时俞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了下来。 “督主,为了防止您吃饭时这狼再给您捣乱,朕留下来看着!” 顺便……吃个晚饭! 时俞的心思,景衡看得一清二楚,景衡心头好笑,“不劳皇上费心,时间不早了,皇上还是回去用膳吧。” “不行,既然是朕送给督主的,那出了麻烦,朕自然要出动负责。至于晚膳……”时俞笑着开口,“如果督主不介意的话,朕和督主一起吃一些就好。” 虽然最近吃了不少烤肉,可是山林之中,毕竟条件有限,味道还是比不上膳房里面做出来的。 “皇上当真要留下和微臣一起吃?”景衡看着时俞。 后者开口道:“督主放心,为了让督主安安心心的吃饭,朕不怕凑合。” 是的,跟景衡同桌吃饭,这个饮食氛围实在凑合了些,不过为了这些菜,她可以! “好吧。”景衡点头,“既然皇上如此有心,那微臣自然也不能拂了皇上的好意。” 说着,看了一眼追云。 追云立刻道:“属下这就让人去给皇上拿碗……” 可话还没说完,景衡就道。 “把这些都撤了,将皇上原本的晚膳送过来。” 第60章:她的束胸断了 时俞脸上笑意僵住,“督主,不必麻烦吧,朕吃这些就成。” “不麻烦,既然皇上在斋戒,那自是要守规矩。”看着对方那瞬间僵住的脸色,景衡心头越发觉得好笑。 而对此,时俞心头表示:呵呵! 景衡真要那么守规矩的话,现在是不是该跪下给自己这个皇帝磕一个? “可是朕也不能连累督主和朕一起吃素。” 要不要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景衡目光悠悠,“无妨,微臣不饿。” 很快,桌上的饭菜就被撤了下去,改成了时俞十分熟悉的“水煮菜”,看得她瞬间没了食欲。 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后,时俞便借口吃饱撤了。 而看着时俞吃菜时那满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景衡也算是“大发慈悲”,没有阻拦时俞离开。 “督主,需不需要让人重新送一份晚膳过来?”等待时俞离开,追云看着桌上剩下的素菜开口。 “不必了。”景衡摇了摇头,并没有用膳的打算。 而一旁才安静了没多久的小狼,也不知是不是饿了,一跃跳到了桌上。 可闻了闻那毫无油腥的菜肴之后,顿时嫌弃的扭过了头,然后又看向了景衡。 “饿了?”景衡挑眉。 小狼嗷呜嗷呜了两声。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视着,片刻后,景衡再次开口:“今晚饿着,当是拆家的惩罚。” “嗷呜嗷呜!”小狼继续嚎叫,似乎很是不满,但景衡一个眼神扫过去,嚎叫声顿时弱了,最后径直在桌上趴了下去。 “督主,皇上送的这小狼还真是有灵气,瞧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倒像是在跟督主您求饶。” 景衡打量着小狼,眸光含笑,“的确有灵性,只是这贪嘴的模样,也像极了某人!” 刚才聂时俞在自己这儿蹭饭的目的没有达成,只怕今晚……膳房里面要丢东西了! 夜色渐深,时俞躺在床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最后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让易寒去给她偷点吃的! “皇上,再过几天咱们就回去了,您就不能忍忍吗,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您的面子可就丢光了。”小夏子满脸无奈。 秋猎比试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大家再按照各自兴致,打打猎,热闹热闹,等祭典结束就能回宫了。 “你减过肥吗?”时俞在桌边坐下,“靠挨饿瘦身的那种。” 小夏子摇头,“没有。” “朕减过。”时俞叹了口气。 “所以呢?”小夏子不明白。 “所以,朕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吃饭是人生大事,美食绝不能辜负,毕竟……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小夏子:“……”为了口吃的,皇上至于这么咒自己吗! 时俞收回目光,期待地看着门口,并没有跟小夏子解释,这些可都是她的亲身经历,肺腑之言。 可眼见着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也过去了,但易寒还没有回来。 留在时俞疑心,难道对方真的被抓住了时,易寒这才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时俞问道。 “刚刚我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易寒将手中的纸包递给了时俞。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金黄的烤兔子。 “膳房里面还有烤兔子?”时俞有些意外。 “在灶台上发现的,其他的没了,只剩这个。”易寒垂眸,目光瞥见自己的左手后,不动声色的将手往袖子里面收了收,遮住了手背上蹭到的一抹炭灰。 时俞并未注意到这动作,将兔子放在了桌子上,本想让小夏子和易寒一起吃,可是二人都已经吃过了晚膳,并没有留下。 等到易寒他们出去,时俞这边刚吃了没两口,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谁?”时俞皱眉。 “微臣。”景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督主有什么事情吗?” “皇上是打算,就这么隔着门同微臣说话?” 时俞看了一眼桌上的兔子,下一刻,走上前打开了门。 自己让易寒从膳房偷吃的这件事,就算瞒得了别人,也瞒不过景衡。 还有之前既然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那这几日在林中烤肉的事情,景衡可能也早就知道了。现在这兔子,也没必要遮掩。 殿门打开,时俞看着现在门外的景衡,“督主有何事?” 景衡目光越过时俞,扫了一眼桌上的烤兔子,神色间透出笑意。 “也没什么,只是想找皇上蹭个饭。” “督主饿了?” 景衡要是饿了的话,多的是人争先恐后给他准备吃的,没必要来和自己抢吧? “不是,是它饿了。”景衡示意了一下身后,追云领着小狼出现在了门口。 “嗷呜嗷呜!”闻到烤兔子的香气,小狼一下子兴奋起来。 时俞嘴角一抽,“不给!” 之前的那只兔子,就是全进了狼口,现在让它蹭饭,那自己还有的吃吗。 看着“护食”的时俞,景衡忍住笑,故意皱眉开口:“皇上这般小气?” “刚才朕去蹭饭的时候,督主也没见多大方。”时俞不假思索道。 说着,手搭上了殿门,透出逐客意味。 然而这时,被追云拎在手里的小狼似乎是察觉到了“蹭饭”无望,突然挣扎起来。 “别动。” 追云刚想要语言安抚一下,可是下一刻,小狼却突然冲他龇开了锋利的尖牙,扭头似是要咬他,追云下意识松开了手。 扑通一声,小狼重获自由掉在了地上,一跃就朝着桌上的兔子扑了过去。 时俞眼疾手快,来不及细想就已经抢先一把拿起了桌上的兔子,闪身到了一旁。 “不给就抢?想的美!” “嗷呜!”扑了个空的小狼叫声陡然尖锐,猛然掉头,朝着时俞扑了过去。 景衡目光陡然一深,迅速对着时俞开口:“扔掉!” 时俞立刻扔出了手中的兔子,想要引开小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注意力被吸引,可小狼扑出后,从空中落下时,还是抓了时俞一爪子。 呲啦一声,尖利的爪子划破了衣袍,时俞清楚的感觉到胸口处一松——她的束胸断了! 第61章:就算是太监也不例外 电光火石间,时俞立刻抬手攥紧了胸前的衣袍,脸色刷的一白。 景衡回过神后,也立刻上前查看,“受伤了?” “没有!”时俞摇头,稳住心神开口。 景衡皱起眉,“松手,我看看。” 虽然只是一只小狼,可是瓜子已经很是锋利了,刚才那一下的力道也绝对不容小觑。 “不用了,朕真的没事。”时俞尽量笑的轻松。 刚才那一爪子,力道的确不轻,不过有束胸挡着,她只是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儿疼痛,肯定不碍事。 现在最关键的是,现在束胸被抓断了,这要是松手让景衡查看,定然暴露无遗! 想到这儿,时俞攥着衣袍的手又紧了几分,暗暗抬起胳膊,尽量遮住胸前的位置。 注意到时俞这防备的动作,一时之间,景衡以为对方是生气了,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带它过来,微臣只是想同皇上开个玩笑,的确没想到它会抓伤皇上。” 时俞愣了愣,景衡这是觉得自己在怀疑他是故意的? 余光扫了一眼正在一旁啃兔子的小狼,时俞想了想,冷下脸开口。 “督主不必解释什么,朕并没有怀疑,而且……就算督主是故意的,朕也不敢多说什么,督主放心。” 罕见的冷硬语气,听得景衡面色一沉,“皇上不信?” 时俞笑了一声,抬眸看着景衡,“督主,朕信与不信,哪有那么重要。反正朕的小命握在督主的手里面,督主若是想要杀了朕,朕也没办法,更何况这一爪子。” 说完,时俞微顿了片刻,扬起笑意开口:“所以督主请回吧,朕没事。” 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衡应该会立刻变了脸,拂袖而去了吧。 的确,如同时俞所料想的那般,景衡眉目冷了下去。 看着时俞,他心头泛起不悦。 聂时俞被抓伤的确在他的意料之外,因着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快,所以他也来不及阻止。 可是看聂时俞这样子,是直接把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呵,小皇帝胆子倒是不小! “既然皇上这般说,那微臣就不打扰了。”景衡冷声开口。 “恭送督主!”时俞立刻说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着对方这迫不及待赶人的模样,景衡心头冷意更多了几分,正欲转身离开,可看到时俞那发白的脸色,却又有些迈不动步子。 抓伤可大可小,聂时俞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若是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发炎,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督主还不走吗?”时俞看着站在原地,皱紧眉头盯着自的景衡,心头发毛。 难道是自己激怒的太过火了些,景衡不止想要拂袖而去,而且还想要惩罚一下自己? “皇上是在下逐客令?” 夹杂着冷意和怒气的话语,听得时俞心头一惊。 完了,看样子是真的气过火了。 “督主误会了,朕只是突然觉得还是有些疼的,想要抓紧时间处理一下伤口,所以一时语气急躁了些。” 说着,时俞还不忘皱了皱眉,露出一副忍痛的表情。 所以聂时俞刚才果然是在忍着?景衡下意识开口:“追云,传太医。” “不用了!”时俞一惊,急忙阻止。 语气间透出的急切和排斥,让景衡陡然生出些怀疑。 “皇上为何不想看太医?” 时俞心思转的飞快,“自然是因为……朕偷吃烤兔子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景衡吃错了什么药啊,刚刚明明一脸生气的模样,可现在看起来又是在关心自己,这情绪跨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景衡脸上的狐疑消散了几分,“皇上大可以放心,有微臣在,就算别人知道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追云,传太医。” “不行!”时俞再次开口,“毕竟事关祭典,督主可以不在意朕的名声,可是朕不能!” “聂时俞!”景衡皱起了眉头,他倒是没看出来,这小皇帝平时的表现有半点在意名声的样子。还是说,聂时俞就是故意想要和自己唱反调? 时俞颤了一下,小声道:“督主,朕知道您也是为了朕好,可是朕真的没事,不需要传太医。” 看着时俞这服软的模样,景衡刚涌上来的火气,又莫名的消散了几分。 “罢了,既然皇上不想传太医,那便算了。” 时俞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可紧接着又听景衡说道。 “松手,微臣看看皇上的伤口。” 时俞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将衣袍攥的更紧了些,同时暗暗后退了两步,“就不劳烦督主了。” 注意到时俞这动作,景衡刚刚消散的怀疑,突然再次涌了上来。 “皇上在害怕什么?” 不过是抓伤,聂时俞为何会这么紧张,而且第一时间不是查看伤口,而是攥着衣袍不肯松手…… 见景衡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前,一瞬间,时俞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景衡这段时间对自己虽然还算宽容,但他要扶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绝对不是一个麻烦。 一旦自己在景衡面前暴露女儿身,景衡虽然未必会公开此事,可只怕也绝不会留下自己这个麻烦,日后授人以柄。 “松手!”景衡越发狐疑,沉声开口。 时俞倒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了! “督主,朕不能松手。” “为何?”景衡目光上移,盯着时俞的眼睛。 时俞目不转睛地看着景衡,片刻之后开口:“因为……朕的确是个断袖!若是谁看了朕,就要对朕负责!” 整个寝殿之中,瞬间死寂。 可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殿外,正好折返回来的小夏子被这话震惊的脚下一滑,猛地摔在了台阶上。 而他身旁,是陡然僵住的易寒,一张脸神色复杂异常。 就算站在门外的追云,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时俞看了一眼殿外,心头欲哭无泪。完了,这下子她断袖的名声只怕是要彻彻底底的坐实了! 但一咬牙,还是扭头对着景衡补充了一句:“就算那人是太监,也不例外!” 第62章:先皇寝殿亡灵难安 “扑通”一声,刚刚勉强爬起来的小夏子,又被惊得摔了下去。 易寒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追云也更加呆滞。 而景衡则是怔怔地看着时俞。 他努力想要在时俞脸上看出撒谎和遮掩的神色来,可是被这几句话惊的心绪混乱,一时间实在难以仔细分辨。 “你真的……喜欢男子?”景衡只能开口再确认一遍,同时认真地注视着时俞的神色。 时俞迎着景衡的目光,坦坦荡荡地点头:“是,朕喜欢男子。” 这句话,她可绝对没有撒谎。 没有从时俞的表情里看出丝毫的欺骗迹象,景衡心情复杂极了。 不管之前沈清石如何说,还有聂时俞如何宣扬男宠一事,他都没有尽信。有时候明面上闹得越是沸沸扬扬,真相便可能越大不相同。 可是现在,聂时俞竟然亲口说出了此事,而且还是以如此真诚的表情…… 所以,眼前人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 眼见着景衡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却还没有转身离开,时俞又添了一把柴,朝着景衡迈了一步,“督主,您要看看朕的伤口吗?” “不必!”景衡几乎是瞬间开口,还不忘快速后退了几步,和时俞拉开距离。 “既然皇上没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脚步间甚至还透出了几分急切和慌乱。 时俞嘴角止不住上扬,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难得景衡还有狼狈躲避的时候。 然而,刚走到殿门口,景衡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 时俞一惊,连忙压下嘴角弧度,“督主还有事?” 景衡看了看已经将烤兔子吃的差不多了的小狼。 “追云,将它带走,还有……”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时俞,“伤口要及时处置,避免发炎。” 说完之后,立刻收回目光,似乎是在怕多看时俞一眼,便会让她产生不该有的误会一般。 时俞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景衡身影消失,突然乐了。 这是临走临走,还不忘关心嘱咐自己一句?景衡这人,似乎也没那么冷血可怕。 而动作僵硬,正准备上前抓狼的追云,看到时俞这笑,那叫一个心头发毛。 完了,皇上笑成这个样子,不会真的看上督主了吧? 他一定要提醒一下督主小心皇上! 等到追云也退了下去,回过神来的小夏子和易寒,这才询问了一下时俞的伤势。 只不过,二人的表情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怪异。 小夏子努力的在心头回忆着,自己有没有不小心看过皇上的身体,最后确定没有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而易寒则是目光异常复杂的看着时俞,等到对方看过来时,又下意识的别开目光,似乎生怕对视上了。 对此,时俞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一来,景衡就在隔壁,说的太多万一对方听见了就不好了。 二来,关于是不是断袖这件事,这段时间颠来倒去的折腾,就算她解释,只怕他们也未必会再相信。 告诉易寒他们自己没事后,时俞很快打发他们先离开,然后关上殿门开始换衣。 束胸断裂,已经全部松了,胸前虽然有一道抓痕,但只是微微红肿了些,并没有破皮,倒也用不着上药。 从随行带来的箱子底下取出新的束胸,又拿出了一套新衣袍,时俞很快就重新换好了衣服。 束胸上身,憋闷感再次传来,同时胸前的抓痕也有些疼痛,时俞不适皱眉。 正想着要不要脱下衣袍,重新调整一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夏子急切的禀报声。 “皇上,先皇的寝殿又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顾不得再调整什么,时俞理了一下外袍,迅速出了门。 迈出殿门的那一刻,恰好又看到了从隔壁寝殿出来的景衡,四目相对,两个人表情都有些微僵。 最后还是时俞率先笑着开口:“督主,一起过去吧。” 景衡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可是想起刚才追云禀报的,关于时俞可能觊觎自己的猜测,心头还是忍不住觉得别扭。 等到时俞和景衡他们到的时候,许多文武大臣都已经聚集在了此处。 而刚到殿外,就已经能够闻到寝殿之中透出的一股子血腥气,在这暗夜之中,越发让人脊背发冷。 虽然这几日闹鬼的流言一直没有彻底消散过,但是毕竟鬼神之说,没有什么凭证,大多人明面上都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就在刚才,猎宫之中的宫女太监经过时,清楚的闻到了强烈的血腥气,还有一阵阵阴冷的风,有些人直接就吓破了胆,大声惊叫间引来了巡逻的侍卫和不少官员。 寝殿之中已经点燃了许多烛火,一些侍卫拿着灯笼,将整个寝殿照的清清楚楚。 顺带着,也照清楚了墙上的八个血红色大字:奸佞祸国,新帝无能。 本就透着寒意的寝殿,再配上这八个血色大字,看得人毛骨悚然。 “只怕是先帝真的亡灵难安啊!”有朝臣颤抖着开口。 一句亡灵难安,顿时惹得许多人心头又抖了抖,忍不住的去偷瞥时俞还有景衡。 这八个字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了。 难道说,真的是先皇不满督主把持朝堂,皇上软弱无能,所以才会显灵? 时俞迎着这些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在那几个大字上面,又看向说话的朝臣,轻笑着勾唇。 “爱卿不去刑部真是可惜了,若让你断案,想来一日内能结案千百桩。” 仅仅这几个字,是谁写的都不一定,在对方口中,直接就变成了先皇亡灵难安了。 那朝臣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微臣一时失言,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景衡同样笑了一声,“一时失言,便不当罚了?” 含笑的话语一出,让那朝臣瞬间脸色一变。 “景督主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聂昭易自殿外走了进来,对着时俞一拱手,“臣弟见过皇兄。” 时俞打量着对方,“五弟这是来替父皇亡灵打抱不平的?” 聂昭易表情不变,片刻之后,露出平日里面少见的笑意,一字一句地开口。 “皇兄误会了,臣弟也觉得仅仅凭着这几个字,就说是父皇显灵,实在不够充分!” 第63章:皇上想做法灭了亲爹?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聂昭易的笑,让她突然不安起来,下意识和景衡对视了一眼。 聂昭易却继续开口:“这墙上的字虽然骇人,可未必不是人为。再加上虽有闹鬼之说,但终究没人亲眼看见。若仅仅因此就断定是父皇显灵,对皇兄不满,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就连小夏子都忍不住低声对着追云说道:“难道五皇子真的是来帮皇上还有督主说话的?” 追云看了一眼小夏子,面带疑惑地摇了摇头。 而朝臣们听着这话,有几个人也附和开口。 “五皇子说的是,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没错,以此来断定先皇显灵,实在不够充分。” “下官也觉得有道理……” 殿内的气氛缓和了起来,连带着刚才的冷意,似乎都削减了不少,气温也回归如常。 时俞看着众人,思索了片刻,开口道:“这件事情朕一定会让人查清楚,闹鬼一说,实在是荒诞,绝不可……” 时俞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朝臣的脸色变了,指着她身后惊骇开口:“血!” 时俞一愣,立刻转身。 只见写着血字的墙根处,突然流出了鲜血。 深红色的血液快速朝着周围漫延开来,刺鼻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寝殿,画面骇人可怖。 时俞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就连景衡也止不住皱起了眉头。 朝臣们惊骇的看着这一幕,等到反应过来时,许多人害怕的连连后退。 “先皇显灵了!先皇显灵了!” 混乱间,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如同大石落水,顿时惊起一阵骚乱。 “难道真的是先皇显灵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些又怎么解释!” “看来皇上是真的引起了先皇不满……” 尽量压低的私语,还是传进了其他人的耳朵里面,引起阵阵联想,配合着满室的血腥气,让人毛骨悚然。 时俞看着那蜿蜒流淌,快到自己脚边的血液,后退了几步,侧目看向聂昭易,眸光冷沉一片。 “五弟还真是好本事。” “皇兄这话是何意,臣弟听不明白。”聂昭易神色凝重,语气低沉,可是眼底却是明晃晃的嘲弄,“不过皇兄,如今看来,只怕真的是父皇显灵了!” 周围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时俞和景衡身上。 时俞沉默不语,却不由得皱起眉头。 先皇显灵这样的事情,虽然骇人听闻,但无论什么时候,鬼神之说都是议论的好谈资。 更何况今夜还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一旦消息传开,自己这个令先皇不满的无能新帝,必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这些朝臣们未必敢针对景衡,可是面对自己,他们恐怕是不会手软的了。 果然,还不待时俞开口,下一刻就已经有朝臣站了出来。 “皇上,先皇显灵是因为对您不满,还望皇上想办法安抚先皇!” “没错,请皇上想办法告慰先皇!” “请皇上表态!” 有人开了头,不少朝臣们都开口了,话语间几乎都带上了指责意味。偶有一两个替时俞说话的,但话语声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指责声里。 “都说够了吗。”景衡冷眼含怒,扫过一众朝臣。 众人安静了片刻,可是很快,有大胆的甚至冲着景衡开口了。 “督主,不只是皇上,只怕您的行为也招致了先皇不满,惹得亡灵难安。” “放肆!你怎么敢对督主这般说话!” 出言斥责的官员是工部士郎盛平,他平日里面便十分拥护景衡,现在这般急切的跳出来维护,倒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之前质问景衡的官员,大着胆子继续开口:“这墙上的字写的清清楚楚,难道你还想要替景督主遮掩?” “你凭什么说,那奸佞是督主!”盛平冷笑连连,“简直是一派胡言!” 质问的官员被激起了火气,“大家心知肚明!” “你……” “那你想要本督主如何?”景衡再次开口,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让整个寝殿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才还火气满满的官员对上景衡的目光,双腿一软,突然有些不敢再言语。 盛平得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讥笑的收回目光。 “督主为国为民,怎容你们随便污蔑!” 虽然不少人心里面对这话嗤之以鼻,可是有景衡在场,他们谁也不敢继续多说什么,只能将质问的矛头,又再次对准了时俞。 “皇上身为人子,惹得先皇亡灵不安,实为大不孝!” 时俞无奈地叹了口气,“爱卿们还真是会挑软柿子捏。” “臣等只是不忍看先皇亡灵不安!而且这件事情若不能妥善解决的话,只怕到时候会惹得议论纷纷!” “没错,微臣也是此意。” “臣附议。” 一时间,附和声一片,就连景衡冷冽的目光都没能压下这质问声。 而最近这段时间,朝臣们对时俞的态度才刚多了几分恭敬,但此刻,这份恭敬显然土崩瓦解。 时俞很清楚,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闹鬼一说,可是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非议,随大流站在维护亡灵的道德高点上,总是更容易些。 “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时俞无奈的语气,终于让朝臣们再次安静了一些,都等着时俞接下来的话。 时俞继续道:“传朕的命令,多请几个道士来做法驱邪,不过先说好,钱要从国库里面出!” 朝臣:“……” 皇上这是要做法灭了亲爹? 而且……还要走公账? 一阵沉默过后,反对之声再起。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 “没错,皇上您怎么能够如此态度!” 听着七嘴八舌的反对之声,时俞神色也冷了下去。 “那诸位爱卿想要朕如何?一头撞死在这寝殿之中吗!” 冷冽的语气让众人哑口了片刻,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各种不满议论声就再次掀了起来。 而这时,冷眼站在一旁的聂昭易开口了。 “不如,臣弟给皇兄出个主意。” 第64章:要不朕给五弟写封感谢信 “跪灵?”时俞看着提议的聂昭易。 后者点头,“没错,父皇和皇兄毕竟是父子,血脉之情难断,若是皇兄愿意诚心诚意的在此处跪灵,祈求父皇的原谅,说不定便可以化解父皇怒火,令父皇得以安息。” 时俞皱起眉头,“五弟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皇兄何出此言?”聂昭易笑了笑,“臣弟只是不希望,皇兄背上气的父皇亡灵不安的不孝骂名,所以出个主意罢了。” “五皇子,仅仅是跪灵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没错,若是皇上跪灵之后,先皇还是亡灵不安呢!” “诸位大人,皇兄毕竟是一国之君,你们这般苦苦相逼,是不是太过分了!”聂昭易皱眉看着朝臣们,语气间尽是维护意味。 说完,聂昭易又看向时俞,微微低声笑道。 “皇兄,这可是暂时压下此事的最好办法了,你确定不下这个台阶吗?” 时俞看着聂昭易,又扭头看向那咄咄逼人的朝臣们。 的确,跪灵或许可以暂时平息朝臣们的怒火。可是一旦自己跪了,那就等于彻底承认了是她害的先皇亡灵不安,这样一来,各种流言蜚语只怕会再也遏制不住。 时俞视线移向了景衡,“督主觉得呢?” 聂昭易同样也看向了景衡,他倒是想看看,这种情况下,景衡还会不会护着聂时俞。 景衡冷着一张脸,显然心头不悦,看着时俞,片刻的沉默过后,开口道:“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时俞一怔,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聂昭易心头冷笑,果然,就算聂时俞是景衡一手扶持起来的,可是他也绝不会为了聂时俞,真的彻底站在所有朝臣还有天下人悠悠众口的对立面。 “皇兄想好了吗?”聂昭易再次道。 时俞深吸一口气,妥协开口:“好,朕跪就是了。” 朝臣们已经离开了,弥漫着血腥气的寝殿之中,时俞一个人留了下来。 安安静静的寝殿,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沉。 坐在用来跪灵的蒲团之上,时俞拧着眉头,脸色发沉,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身后的殿门打开,身旁架子上的烛火晃动,时俞猛然回头。 在看到是聂昭易之时,眼底滑过一抹暗色。 “皇兄莫不是在等景督主?”聂昭易带着林风走进殿中。 “跟五弟有关系吗。”时俞冷冷地收回目光。 聂昭易笑着走到了时俞面前,“臣弟只是想要提醒一下皇兄,认清现实,对于景衡来说,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如今棋子要带来麻烦了,自然只能沦为弃子。” 时俞抬眸看向聂昭易,“所以五弟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朕沦为弃子,只要朕倒台了,届时你就有了上位的机会?” 聂昭易嗤笑地看着时俞,丝毫不见之前的怒火和冷脸,眉目之间透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聂时俞,我不是你,做不出谄媚求存,趋炎附势的丢人行径。” 靠巴结景衡上位,这辈子他都绝不会这么做。 时俞同样笑了一声,“也是,五弟做的那可都是装神弄鬼,蒙骗他人,比朕要厉害多了。” “臣弟不明白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聂昭易挑了挑眉。 “都到现在了,五弟还不承认吗。”时俞慢悠悠的从蒲团上站起身,盯着对面墙上那八个大字,“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捣的鬼?”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但却透着满满的笃定。 聂昭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余光扫了一眼右边的后窗,片刻后开口。 “是又如何,聂时俞,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说话间,脸上杀意浮现。 时俞一愣,“你这模样,会让朕觉得,你是来送朕上路的。” 聂昭易点头,“皇兄猜的没错,臣弟的确有这个打算。” “你疯了,在这儿杀了朕的话,你……”时俞的话没有说完就顿住了,“你是觉得,可以把朕的死归咎到闹鬼一说上?” “父皇显灵,降下大火,烧死昏聩新君。”聂昭易顿了顿,“皇兄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 “皇兄是觉得,依靠鬼神之说,终究不够稳妥,难以彻底摆脱嫌疑?” 时俞摇头,“不,主要是因为要死的那个是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都觉得不怎么样。” 聂昭易脸上的笑浮现一丝裂痕,再一次无语的看着时俞。 “皇兄倒是比臣弟想象的要淡定的多,你莫不是觉得,臣弟是在同你开玩笑。” “何止淡定,朕还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时俞唇角上扬,一双眼睛里面透出真诚的笑意。 “等朕被烧死,各种流言蜚语传了几日之后,你可以再顺便将这件事情嫁祸给景衡。至于杀人动机吗,就说他是为了扼制流言,所以才弑君,这样不仅弄死了朕,还能一箭双雕,多好。” 聂昭易眸光一沉,“皇兄未免太高看自己,就算你真的死在景衡的手里面,也没人动的了他。” “若是景衡突然抽风,一个不爽杀了朕,或许还没人敢说什么。可是如今这情况,就不一样了。先皇亡灵难安,奸佞暗杀新君,有这样的理由在,别说去背地里面拉拢一些朝臣支持,就算五弟起兵造反,也能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了。” 时俞的语气里面,始终带着几分笑意。 “说起来,这大概是朕这个傀儡皇帝存在的唯一价值了,要不,朕再给五弟写封感谢信吧,谢谢你给了朕这么一个发挥余热的好机会。” 聂昭易皱眉,看向时俞。 满脸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清亮逼人,如日光下的溪水,仿佛能照出世间一切的暗色。 呼吸一滞,下意识聂昭易别开了目光。 明明他早就对聂时俞起了杀心,可是此刻,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为何还是会心虚,甚至……愧疚? “殿下?”身后的林风看到自家殿下这模样,轻声唤了句。 聂昭易回过神,缓缓呼出一口气。 “皇兄不必说这些拖延时间,既然今夜臣弟刚过来,那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聂时俞今晚必须死。 眸光一眯,唤了一句林风,可是下一刻,聂昭易却陡然抬手,袖中暗箭对准后窗瞬间射出…… 第65章:他周身透着和你狼狈为奸的气质 “小心!”时俞面色惊变。 嗖的一声,袖箭透着凌厉之势射穿窗户,不过幸好没有刺穿皮肉之声。 聂昭易勾唇冷笑,“还不出来吗。” 短暂的寂静过后,窗户被推开,藏身窗外的易寒一跃进入了房间。 而小夏子则是跟在后面,惨白着一张脸,手脚并用的从窗户爬了进来,心里面满是后怕。 刚才如果不是易寒及时将他离开,只怕他就要被射穿了。 见到易寒,聂昭易眸光的冷意里又泛出几分嘲讽。 “本皇子已经让人仔细查过了,倒是没想到,堂堂易水阁的少阁主,竟然会甘心给一个废物皇帝卖命。” “聂昭易,你注意措辞!”时俞冷脸皱眉,十分不悦。 “怎么,难道皇兄觉得你不是个废物皇……” “什么卖命,他是朕男宠,你放尊重点!” 聂昭易的笑僵在脸上,聂时俞这么不悦,就是为了反驳这个?还有,他为什么要尊重聂时俞的男宠?难不成易寒还能算是自己的皇嫂吗? 压下心头的无语,聂昭易告诉自己,不能被聂时俞给带偏了。 冷眼看着面前的三人,他神色间的嘲弄愈甚。 “可惜了,如果皇兄能安排些官员在外面躲着,说不定真的能听到一些隐秘。” “不可惜,朕也不过是想要最后求证一下罢了,若是有官员在外面躲着,你自然也不会承认。”时俞摇头开口。 “最后求证?”聂昭易勾唇,“所以皇兄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臣弟的?” “第一日到猎宫的那个晚上。” “这么早?”聂昭易一愣。 时俞一边点头,一边回忆。 “按照追云所说,那一晚他到达殿外时还有哭声,可是进去之后却不见人。后来检查时,朕发现寝殿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低上不少,所以当时朕就怀疑,这寝殿里面有夹层。若是提前将冰块盛放好,置于夹层之中,冰块融化时,冷气顺着缝隙溢出,温度自然会降低,阴冷的更像是闹鬼。” 她来之前专门打听过西山猎宫的情况,由于地势原因,每年冬季这西山都是一个产冰的好地方,所以猎宫之中有储冰室,会有大量存冰。今年夏季不算炎热,存冰没有全部消耗干净,也算是正常的。 聂昭易眸光微眯,“那皇兄倒是说说,今夜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方式很多,比如利用碎冰支撑某些容器,里面装着血。等到殿内烛火点燃,人越聚越多,温度上升,冰块融化,容器倾倒,血液自然就顺着墙角缝隙流出来了。” 而之前闻到的浓重血腥气,想来也是从夹层中透出来的。 聂昭易缓缓点头,“皇兄猜的没错,的确是利用了这夹层。不过,你既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刚才为何不当众揭穿?” “自然是因为朕虽然怀疑,可是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就是你做的,而且朕觉得你还有后手,不仅仅是闹鬼这么简单。” 时俞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只是,朕的确没有想到,你的后手居然是直接杀了朕。”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聂昭易也没有打算再遮掩什么。 “杀了皇兄,再如你所说,嫁祸给景衡,这样一举两得。” “你若想要嫁祸景衡,至少需要一些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朕想知道你准备的证据是什么,又或者说……”时俞神色好奇,“是什么人?” 目光相接,聂昭易心头一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皇兄竟然还在关心景衡?” “朕不过是好奇罢了。”时俞想了想,道,“不如,让朕猜一猜。” 聂昭易讥笑,“皇兄不会知道……” “工部士郎盛平?” 聂昭易神情一僵。 “看来,朕猜对了。”时俞笑着开口。 “你是怎么猜到的?”聂昭易疑惑地看着时俞。 “自然是因为……”时俞微微拉长声调,“他周身透着和你狼狈为奸的气质。” “聂时俞!” “朕开个玩笑。”时俞笑眯眯的继续道,“自然是因为,他掌管工部,而且听说半年多前,西山猎宫的修缮就是他负责的。那有夹层之事,他十有八九会知道,可是从闹鬼一事传开到现在,他都没有说出来。” 当然了,仅仅是这一点的话,的确不够充分。可是刚才有官员刚质问了景衡一句,他就立刻跳出来维护,这反应实在太过强烈。 在场不止他一个景衡一派的官员,但他的表现却似乎上赶着表忠心一般。 “现在表现的越是忠心耿耿,让所有人都坚信他都是景衡的人,那接下来由他不小心暴露什么,或者揭发什么,恐怕没人会怀疑。”时俞神色了然含笑。 聂昭易沉默地看着时俞,好一会儿之后,才半感慨道:“虽然臣弟早就知道之前看轻了皇兄,可是不得不说,你比臣弟预计的还要敏锐的多。” “多谢夸奖。”时俞看着聂昭易,“所以,朕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恰恰相反。”聂昭易眸光一冷,“皇兄应该上路了。” 几乎是瞬间,易寒闪身挡在了时俞面前,直直地看着聂昭易。 “你可打不过他。”时俞神色轻松。 “是啊,的确打不过。”聂昭易目光越过易寒,看向时俞,“所以,臣弟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时俞一愣,还不待她反应,一旁的小夏子已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时俞也发现自己手脚正在快速发软,整个人无力的跌回了蒲团之上,顿时抬头看向聂昭易。 “你下药了!” 明明是质问声,可开口之时声音却低沉了许多。试了试,她根本无法再大声,自然也不可能高声呼救。 “皇兄现在反应过来,太晚了些。” 聂昭易目光移向依旧站在那儿的易寒。 “能站到现在的确不错,只不过可惜,接下来你连维持站立都费劲,更别提出手。” “软筋散?”易寒皱眉,声音同样是低沉无力,开口后复又摇头,“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软筋散。” 第66章:怎么跟晒老鼠干似的 “当然不是普通的软筋散!” 一直沉默站在聂昭易身后的林风开口了。 “这是殿下花大价钱,去医毒世家云氏买的秋乌散,无色无味,只需要在空气中撒上一点,吸入者便会中招,浑身无力,声带受损。就算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无法察觉,更无法自行化解。” 刚才趁着易寒他们翻窗而入的时候,他就悄悄撒出了秋乌散。而他和殿下,早就已经服用过解药了。 “殿下,事不宜迟,咱们要抓紧时间动手!”林风对着聂昭易拱手道。 聂昭易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俞,片刻后面色沉沉地扯出一点笑意。 “皇兄,这寝殿之中,可不止夹层。” 说着,一抬手,林风立刻走到了右边的墙角,撬开了一旁地上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两坛火油。 利落的打开坛口,将火油洒在了寝殿之中。 “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烧死朕。” 时俞盯着地上朝他们漫延过来的火油,一双眸子低垂,让人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绪。 “这火油,是以盛平的名义调用的,之后会有人根据这一线索,查到盛平,再由他咬出景衡。”聂昭易缓缓吐出一口气,“聂时俞,我也算是让你彻底做了个明白鬼。” “你真的想好了吗?”时俞抬头看向他,“朕始终是你的皇兄,而且之前,朕可没有想过对你下死手。” 聂昭易皱了皱眉,别开目光,不再去看时俞。 “皇兄这个时候,还来打感情牌,未免有些太过愚蠢了。” 这次秋猎,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会让聂时俞活着回去,现在……自然也不能心软! “这么说来,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时俞再次问道。 聂昭易目光晦暗,没有立刻开口。 林风急切说道:“殿下,您无需再和皇上多言,您先离开,其他的事情属下动手就好。” 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了,无论如何,殿下都千万不能心软。 聂昭易又看了时俞一眼,最终收回目光,转身往外走去。 眼见着林风拿出火折子,时俞面色一紧,声音恢复如常对着殿外开口。 “再不动手,朕可真的要被烧死了!” 聂昭易脚步陡然一愣,而下一刻,嗖的一声,一只簪子自殿外射入,直接贯穿了林风的手掌。 伴随着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吹着的火折子也掉在了地上。 聂昭易脸色大变。 殿外,景衡迈步走了进来。 “怎么会……”聂昭易诧异地看着景衡。 “五皇子是想说,你明明派暗卫守住寝殿周边,一旦有人靠近便立刻会察觉,可为何没人向你报信是吗?”景衡脸上笑意玩味。 “没错,而且本皇子出动了所有人手,他们互相能够留意到彼此的情况,就算有一方的人出事了,其他人也会立刻注意到。” 就算景衡派人暗中动手,也绝不可能同时无声无息的除掉所有人。 就像易寒他们靠近之时,自己的人也立刻就发现了。 “五弟,你的确很是小心谨慎,可是你怎么就不想想,也许景督主根本就没有离开呢。” 时俞从蒲团上起身,整个人无论是行动还是声音,都恢复如常。 刚才倒地的小夏子,也都安然无恙的爬了起来。 “皇上,奴才演得好不好!” “太夸张了,软筋散被你演的跟迷药似的,下次收敛点。”时俞给了个很是中肯的评价。 “那易寒他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呢,不是更假。”小夏子嘀咕着开口。 听着这对话,聂昭易和林风主仆二人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中药?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还有景衡未曾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昭易紧皱眉头,满心疑惑。 “很简单,不止这寝殿之中有夹层,而且这猎宫在一开始修建的时候,为了防止意外,还设有密道和地下暗室。”时俞解释道。 刚才表面上看,景衡离开了寝殿,但实际上他只是装了个样子,然后又折返,从殿外山石处进了密道罢了。 而为了防止景衡他们离开的时候察觉端倪,所以聂昭易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派人将寝殿团团围住,自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等他派人守住周围的时候,景衡已经在殿外了,只需要走出密道便能出现。 至于易寒和小夏子,不过是故意安排着被发现,好让聂昭易彻底放下戒心的罢了。 “对了!”时俞看着聂昭易,笑着补充了一句,“密道和暗室的发现,是因着怀疑这寝殿有夹层,查证之时的意外收获。” “那你们为什么会没事!”林风忍不住开口,“那可是云氏的药。” “自然是因为,五皇子派人去云氏买药之时,族中兄弟就已经给在下传了信。”追云说道。 “你是云氏的人?”林风惊讶不已,“那你为何……” “为何会跟在本督主一个宦官身边?” 景衡接过话,语气里的笑意让林风瞬间渗出冷汗,掌心的疼痛感在这一刻也更加剧烈了。 聂昭易脸上血色失了大半,冷笑一声,“毕竟易水阁的少阁主都成了皇兄的男宠了,督主身边多些能人,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不过……若是本皇子没猜错的话,藏在密道之中的应该不止景督主,不如让他们都出来吧。” 若不让其他人听见,那刚才聂时俞大费周章,引自己承认一切,除了揪出一个盛平之外,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景衡挑眉一笑,“不好意思,五皇子猜错了。” 聂昭易心头意外,“难道没有其他人?” “不。”景衡懒洋洋的抬眸示意了一下,“他们都在屋顶。” 聂昭易一愣,若在屋顶,为何没有半点动静? 很快,聂昭易就知道了答案。 看着几个僵直的被扛下来,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大臣,不止聂昭易,就连时俞的脸色都忍不住十分复杂。 “督主刚才就让他们这么直直地躺在屋顶?” 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时俞不由觉得……怎么跟晒老鼠干似的! 第67章:景衡在等什么? “皇上大可放心,虽不能动,但听力如常,皇上和五皇子刚才的对话,他们定然都听清楚了。”景衡唇边笑意悠悠,示意追云给他们分别喂了解药。 吃下解药后,几个大臣终于能自由活动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之前刚离开寝殿,他们莫名其妙的就被打晕了,等到再醒过来,就都放在了寝殿的屋顶上面,而且身上还盖了布。 若不是听到了下面的说话声,他们简直要以为自己已经盖布等开席,只是死后灵魂还在弥留了! 不过,真没想到,五皇子竟然假借先皇的名义装神弄鬼,而且竟然还要弑君! 聂昭易目光一一扫过几个官员,终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景督主果然很会挑选人证。” 除了已经吓得抖如筛糠的盛平之外,其他几个官员在朝堂之上,皆是保持中立的,不偏不帮,由他们作证,自然可信度十足。 而盛平此时早已经跪趴在地上,魂飞魄散。 “督,督,督主……” “盛大人不必紧张。”景衡余光扫了他一眼,“若是你吓死了,让皇上没了人证,本督主……可就只能找你家里人问罪了。” 一句话,让盛平彻底僵住,甚至连颤抖都不敢了。 时俞瞧着这情形,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聂昭易身上。 “其实刚才,若是你能给朕留一丝情义,你如今的罪名也不过是装神弄鬼,散布谣言,而不是……弑君!” 聂昭易一怔,所以时俞刚才,不是愚蠢的想要打感情牌,而恰恰是还想要给他留一丝后路?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聂时俞真的不想和他为敌? 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成王败寇,臣弟无话可说。” “殿下!”林风急了,殿下怎么能就这么输了呢! 聂昭易看了一眼林风那被簪子射穿的手,轻叹了口气,“就当是,你跟错了主子。” 林风眼底一红,咬牙开口:“殿下,就算是输,属下也一定让他们给您陪葬。” 说着,猛然朝着一旁的灯架撞了过去。 地上全部都是火油,一旦蜡烛掉在地上,顷刻间便能点燃整座寝殿,而时俞周围已经漫延的全是火油,自然也逃不过。 追云和易寒几乎是同时上前扶住灯架,赶在蜡烛落地前,灭掉火苗。 景衡足尖一点,飞身到了时俞身旁,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将人带到了寝殿门口。 可就在这时,退到一旁的林风却猛地拔出了手心的簪子,趁着慌乱之际,直接扎进了盛平的喉咙。 随着簪子拔出,顷刻间,血液涌出,盛平瞪大了眼睛,喉头呜咽了一声,便僵直地倒了下去。 林风拔出簪子后,又毫不犹豫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林风!”聂昭易浑身一震。 林风倒在地上,胸前血液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襟,艰难的扭过头看向聂昭易。 “殿,殿下,具体的人证,死了,不,不能……” 话未说完,身体一僵,断了气。 聂昭易僵直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卫。 他明白他的意思。 盛平死了,林风也死了,这件事情虽然有朝臣们亲耳听见,但是相关的具体人证终究是没有了。 若是自己咬死了不承认的话,若是定罪,未必能够完全服众。 看着倒地的林风,聂昭易心头钝痛不已。 时俞皱眉看着这一幕,片刻之后,侧目看向景衡。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半张脸,俊美无俦,恍若谪仙临凡,可是此刻,那张脸半映在烛火之中,随着烛火晃动,明暗交错,令人难以看清情绪。 “督主怎么想的?”时俞轻声开口。 虽然没了具体证人,可是如果景衡一心要处置聂昭易的话,其实也不算难事。 与其说,林风用命灭掉了具体证据,倒不如说,就算豁出命去,林风和聂昭易最后能赌的,也不过是景衡的一个决定。 是抬抬手,放过一马。 还是不管什么具体证据,彻底定罪,甚至,再安上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 “皇上心软了?”景衡直直看向时俞眼底。 时俞愣了愣,随即认真地摇头。 “没有,刚才朕已经给过他机会了。至于现在,不管聂昭易下场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 或许是这具身体本能的血脉之情,看到聂昭易之时,她总不愿意彻底和对方为敌。 可是,她可以给对方机会,但绝不会圣母心泛滥到差点死在对方手中后,还希望景衡能够放过他! 而且…… 时俞看向地上林风的尸体。 她的死活不止关系到自己,还有身边之人! …… 一炷香后,所有的朝臣们都再次汇聚在了寝殿外。 墙壁被打开,如同时俞猜想的那般,里面的确有夹层,还有满是血迹的容器。 而所谓的鲜血,也不过是猪血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因此闻起来,和人血的血腥气很相似。 “皇上,督主,五皇子此举的确是罪大恶极,可是他毕竟是皇室血脉,而且计划没有成功,能否网开一面?”有老臣站出来,替聂昭易求情。 而原本支持聂昭易的朝臣,此时也连忙站了出来。 “微臣附议,而且盛平和林风已死,又没有留下任何供状,若是处置的太过严苛,在外人看来,实在是缺少关键证据。” “微臣反对,五皇子狼子野心,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绝对不能轻饶。”景衡一派的朝臣也连忙开口。 “没错,若非督主明察秋毫,今夜只怕真的要让五皇子得逞了!” “没有关键证据,怎么能够轻易定罪,这件事情说不定还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可是好几位大臣亲耳听见的!” 一时间,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时俞听着这争吵声,心头感慨。 不管是林风还是这些朝臣,支持聂昭易的人,这种时刻倒是依旧忠心耿耿,没有任何墙头草,或者明哲保身之举,也算是聂昭易的本事了。 不过,景衡到底想要如何处置? 时俞不由得又看了景衡一眼,对方淡漠含笑,嘴角微微扯出弧度,仿佛事不关己的在看一出闹剧,又仿佛……在等着什么。 时俞愣了愣,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今晚的将计就计是自己和景衡一起定下的,看似让聂昭易承认了一切,还引出了盛平。 可是,既然已经怀疑到了盛平的头上,如果真的只是想要确认,还有揭穿聂昭易,景衡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还是说,今夜这一出对于景衡来说,其实还有别的作用?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下一刻,有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第68章:第一次感受到何谓权力 “督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何事?”景衡脸上的淡漠褪去,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启禀督主,之前刺杀督主和皇上的刺客苏醒了,据他交代,是受了五皇子指使,才半路刺杀!”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们,陡然安静了下来。 这次弑君的事情还没定罪,怎么又扯出了之前的刺杀? 原本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聂昭易,听到这话陡然抬头,对上了景衡的视线。 “没想到那次刺杀竟然也是你安排的。”景衡失望摇头,“看来你五皇子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置皇上于死地。” “不可能,之前的刺杀和本皇子毫无关系!” “督主,根据刺客所说,五皇子用毒药威胁,他们只有在顺利完成刺杀之后,才能领取解药。” “追云,带人搜查五皇子寝殿,看看是否有刺客所说的解药。” “属下遵命!” “等等!”景衡叫住了追云,“多带几位大人一起去,以免到时候搜出些什么,说是本督主栽赃嫁祸。” “是,属下明白。” 追云离开了,而朝臣间,既有想要看热闹的,也有维护聂昭易,真的担心栽赃的,因此也去了不少人。 时俞安安静静地站在寝殿外,一个没忍住,笑着勾了勾唇。 “皇上笑什么?”景衡问道。 “朕在笑,原来如此。” 自从到达猎宫第二日开始,聂昭易就换了个住处。 不管是景衡还是聂昭易,除了巡逻的守卫之外,寝殿处自然都还是有暗卫守着的。 如果想要栽赃嫁祸,放些什么东西的话,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终究有些难度。而且放完之后,若是聂昭易够细心,也未必不会发现。 可是今晚就不同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聂昭易想必将所有的暗卫都调过来守着,如果在这期间,有人想去放些什么东西的话,自然容易的很。而且,聂昭易现在连寝殿都未曾回去过,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察觉。 不过…… 时俞看了一眼聂昭,又看向景衡,目光示意他跟着自己稍微走远了些。 “督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此事的?”时俞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奇的看着景衡问道。 景衡凝视着时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觉得呢?” 时俞想了想,“其实,之前刺客的事情,朕就觉得奇怪的很,为何偏偏还留下了一个活口,而且还重伤,除非……” “除非那个时候微臣就已经想好了,用这刺客做文章对付聂昭易,只不过,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今晚的确是一个好时机,可是既然已经抓住聂昭易弑君之事,按照督主的手腕,大可以咬死此事处置,同样的罪名没必要再来一遍,多此一举。难道说……” 景衡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聂昭易? 时俞灵光一闪,突然扭头看向余下的朝臣们,尤其是支持聂昭易的朝臣。 将时俞的表情和目光都收入眼底,景衡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带着玩味和欣赏,也透着凉薄和冷意。 “皇上,有时候太过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时俞心头狠狠一颤,所以,果然! 天边,晨曦渐起。 浅淡的光刺破黑暗,从大地边缘处透出,预示着马上天光大亮,万物生机。 可是此刻,寝殿外却恍然置于另一个世界,凄风苦雨,惊心动魄,求饶声一片。 在追云的搜查下,不仅找到了刺客口中所谓的解药,同时还找到了聂昭易和好几个朝臣私下往来,勾结密谋的书信。上面言论大胆,更不乏对景衡的诅咒之言。 更关键的是,和这些密信放在一处的,还有这几个朝臣们贪赃枉法的罪证。 整件事情看起来就是聂昭易勾结朝臣,行悖逆之事,但是又怕朝臣们不为他所用,所以收集罪证,用以威胁。 同时,为了以防万一,将重要的密信和罪证随身携带。 乍一看合情合理,可是却又经不住细查。 比如,刺客对峙?再比如,这些罪证,到底是伪造的,还是景衡查证后,这些人的确贪赃枉法? 时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景衡不会给他们细查的机会。 对于景衡而言,既然花了这么多功夫,那又怎么能只揪出一个盛平,打压这些朝臣,斩断其他人日后扶持聂昭易的心思,才能让一切变得划算起来。 “督主,下官实在是冤枉啊,下官真的没有写过这封信!”有朝臣看着扔到自己面前的书信,吓得满头冷汗。 “高大人,没有写过信,那你是否贪赃受贿,强占良田?”追云质问道。 这上面的罪名,都是一一查实过的,可没有冤枉了他们! “下官,下官……” “若是现在认了,本督主倒是能大发慈悲,放过你们的家人。” 一句话,几乎瞬间堵住了所有喊冤叫屈的嘴。 而景衡似乎并不满意他们仅仅只是沉默,幽幽继续道。 “若是非要让本督主费力去再查一边,届时,在死之前诸位大人还能好好尝尝,剥皮抽骨的滋味。” 明明的含笑的话语,却说的所有人通体生寒。 一众朝臣面色死寂,他们毫不怀疑,景衡的确能说到做到。 原本的低头者将头埋的更低,几乎要连同脊梁一起俯进土里。 原本抬头看着景衡的人,却不敢害怕的快速低头,生怕动作太大,引起了督主的不满。 就连想通了一切,急着争辩和揭穿的聂昭易都哑口失声。 目光一点一点扫过那些朝臣们,随即,颓然的垂下目光,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一个接一个的朝臣被处置,在景衡的威慑下,他们不仅不再求饶,甚至只要未曾牵连家人,还会下意识露出感激之色。 站在一旁的时俞,凝视着景衡的背影,这一瞬间,她突然深刻感受到了何谓权力。 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大地。 浅笑间覆雨翻云,朝堂为之色变。 仿佛因缘和合,生死盛衰,真假是非,皆系于一人一念。 时俞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明明这段时间以来,她觉得和景衡已经亲近了不少,甚至玩笑间,偶尔会生出几分朋友的感觉来。 可是这一瞬,之前所有的感觉全部被击碎。 恍然间,她和景衡仿佛被无形的屏障给隔开了。 屏障这端,她麻烦缠身,隐瞒秘密艰难求存。 屏障那端,他手握大权,呼风唤雨定人生死。 这种差距,让时俞压抑感陡生,就连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可就在这种压抑之感即将到达顶峰之时,冥冥中,景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时俞。 眉眼微扬,短暂的意外过后,心头陡然涌上一抹说不清的失望。 聂时俞这是在害怕自己? 震慑人心的一张脸上,本能想要露出皱眉不悦之色,可在触及到时俞那已经僵住的神情时,最后又变成了故作轻松的玩味戏谑。 “怎么,皇上这是终于知道怕了?” 第69章:朕会好好孝敬督主的 这一刻,越过地平线的太阳洒落无数日光,自景衡身后朝着时俞照耀而来,刺眼极了。 时俞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借着景衡的身形,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 而等迈出了这么一步之后,时俞突然发现。 “啪”的一声,面前那道屏障似乎莫名其妙的碎了。 她抬头看着景衡,想了想,“刚才是有些怕的。” 景衡眼底滑过一抹暗色,“那现在呢?” “现在?”时俞看着面前的人行遮阳板,“现在朕觉得,可怕的,从来就是督主手里面的权力,而不是督主本人。” “有区别吗?”景衡不解。 时俞点头,“督主这权力,可以护人,可以杀人,全凭督主如何使用。不过……” 时俞停顿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景衡。 这目光看得景衡心头突然就紧了紧。 刚刚才亲眼见证了自己如何用这权力取人性命,聂时俞又怎么可能会不害怕自己。 景衡呼吸发沉,聂时俞的害怕,让他心里面越发不快起来,一张脸也越发阴沉。 “不过,督主对朕还不错,挺包容的。所以朕相信,督主一定会好好护着朕!” 说到后面时,聂时俞的语调上扬了几分,连带着整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轻松飞扬起来。 景衡意外的看着时俞,理智告诉他,这种话不能尽信,说不定只是聂时俞怕得罪自己说的违心话罢了。 可是,心头的不快还是在眼前人明媚的神色间快速消解,就连阴沉的脸色都忍不住云散日出。 “皇上说的是真心话?”还没等时俞回答,景衡的唇角就已经微微翘起。 “当然!”时俞立刻点头,顺带着还不忘补上一句,“而且督主放心,朕一定会知恩图报,将来好好孝敬督主!” 景衡:“……”这话怎么怪怪的。 追云:“……”这话听起来,好像那些痴心妄想,想认督主当干爹的小太监啊! …… 被揪出罪名的朝臣们,已经全部被拖了下去。 而剩下的朝臣虽然没有被问罪,可一个个的,也都心惊胆战,同样行礼退下了。 景衡并没有立刻宣布如何处置聂昭易,只是让人将他带下去先关了起来,等到秋猎结束,回宫之后再决议此事。 时俞看着被带走的聂昭易,欲言又止地皱了皱眉。 “皇上还有话对五皇子说的?”景衡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时俞的侧脸上。 “朕是想问问,之前来猎宫第一日,朕梦到先皇的事情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突然做那样的梦,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是巧合。 “对了,督主不是也梦到先皇了吗,你觉得会是聂昭易动的手脚吗?” 景衡慢悠悠的摇头,“微臣并未梦见过先皇。” “那你之前……是在撒谎?” “当时见皇上神色紧张,所以微臣便和皇上开了个玩笑罢了。” 景衡看着时俞,微微顿了一会儿后,复又开口。 “不过,微臣倒是知道皇上为何会梦见先皇。” “为何?”时俞问道。 所以说,这件事情的确不是巧合? 景衡眼眸之中溢出笑意,“因为……皇上嘴馋,爱吃烧鸡。” 时俞一愣,“你是说聂昭易知道朕想要偷烧鸡,所以提前在里面动了手脚?” “没错。”景衡勾唇点头。 “难道也是云氏的药?” 景衡再次点了点头,“不过只是轻微的致幻散,能让人心绪紧张,梦中不宁。”至于会梦见什么,自然无法具体控制。 时俞收回看着景衡的目光,所以,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督主当时为何不提醒朕?” “皇上现在知道了,若是让你重新选择一次,那烧鸡你还吃吗?” 时俞想了想,缓缓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吃!反正又不是毒药。” 烧鸡有什么错呢,它只是香喷喷,黄灿灿的可口美食啊! 景衡笑意更浓,“那微臣提醒与否,还重要吗,反而会让皇上增加吃烧鸡时的不悦。” 时俞瞅了景衡一眼,片刻后开口:“当朕没问。” 弄清楚了心头最后一个疑问,时俞也没打算继续呆在这儿。 之前出门之时,因着急匆匆的,她的束胸实在是穿的不舒服。 刚才套路聂昭易的时候,还能稍微忽略几分,现在事情结束了,这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胸口憋闷难受的很。 时俞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听追云禀报着事情的景衡,想着同对方打个招呼之后便离开。 可是追云却迟迟没有结束禀报,时俞有些着急,伸手捂了捂胸口,真是闷的难受。 景衡虽然在听着追云禀报,但余光也注意到了时俞频频看过来的目光,转头一看,恰好看到时俞皱着眉,捂着胸口,十分难受的模样。 景衡一愣,再次想起了时俞之前被抓伤的事情。 难道说是伤口在疼? “皇上……” 景衡刚开口,时俞立刻抬头,同时收回了捂着胸口的手。 景衡和追云的事情说完了? 没有多想,时俞立刻开口:“督主,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朕就先回去了。” 景衡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聂时俞这如常神色,是自己想多了,他的伤口并没什么事,还是在强撑着不希望自己发现他受伤? 看着等待答复的时俞,景衡微微点头。 时俞已经离开了,追云继续禀报着事情。 可是景衡却不由自主的惦记起时俞的伤口来。 若真的是抓伤严重,必须要请好好上药,尤其聂时俞那细皮嫩肉的。 可看聂时俞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请太医,也不知道他这次来猎宫,备上金疮药没有。 不对,聂时俞如何,他为何要这么担心,更何况之前,对方可是亲口承认断袖之好,他还是和聂时俞保持距离为好。 刚压下关切的念头,收拢思绪,可是景衡脑海之中又忍不住浮现出聂时俞刚才那皱眉忍耐,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再次分神。 “督主?”看到自家督主一直愣神,正在禀报事情的追云停了下来。 景衡回过神,心头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这些事情,之后再禀报。” 他现在还是要去看看聂时俞的伤口。 第70章:督主想动手掀被子 时俞回到寝殿之后,打发了小夏子还有易寒他们下去休息。 等人离开,时俞关好殿门,拉上门栓后,这才立刻脱下了外袍和中衣,解开了勒的太紧,快要将她给闷死的束胸。 束胸松开的那一刻,时俞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日子,一天天的可真不是人过的。” 幸好这是秋天,如果到了盛夏的话,光这厚厚的束胸,就能把她给闷死。 时俞看着手中的束胸和胸前勒出的红痕,犹豫了片刻后,决定暂时先不穿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现在朝臣们怕的怕,躲的躲,平日里面就不会有人登门,现在肯定更加没人突然来找她。 加上需要由她主持的狩猎也结束了,今日也不必出门,总算是能够好好躲个清闲,喘口气。 将束胸扔在了床榻上,时俞穿上中衣,刚准备去床上躺下,可就在这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了景衡的声音。 “皇上。” 时俞整个人一颤,景衡怎么突然过来了! “督主有事吗?” “皇上先把门打开。” “朕,朕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了,督主有什么事情的,不如回头再说。”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手忙脚乱的拿起束胸,想要重新束上。 她只是想要喘口气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景衡听力不错,虽然隔着门,但还是听到了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再加上时俞刚才那紧张的说话声,景衡眉间一沉,难道出事了? “皇上,开门。” 时俞刚解开中衣,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越发紧张。 “督主,朕真的已经……” 话还没说完,时俞听到咔嚓一声,景衡已经震碎了门栓。 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时俞甚至连中衣都还来不及系上,只能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面。 “督主,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景衡发现了什么,怎么突然就闯进来了? 景衡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寝殿,又看向窝在被子里面的时俞,目光深了深。 这么看起来,被子里面也不像是藏了其他人。 而景衡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被子的目光,让时俞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督,督主,你看什么呢?”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的女儿身暴露了,所以景衡跑过来抓现行? 不对啊,若他怀疑自己是女子,那有的是办法来验明身份! “刺客呢?”景衡看着时俞。 时俞一愣,“什么刺客?” 景衡也愣了愣,“刚才没有人挟持皇上?” “没有啊。”时俞呆愣的摇头,所以,景衡突然冲进来,是觉得自己被刺客给挟持了? 景衡松了口气,“那皇上刚才回话时,为何语气那般紧张,而且说睡了,可是殿中仍有动静?” “额……那是朕在脱衣服。”时俞尴尬的笑了笑,“督主见谅,朕只是太困了,不想开门,所以就说已经睡下了。” 看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心头有些无奈,看来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 看着正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的时俞,景衡又开口道:“起来。” “督主,朕只穿了中衣,现在起来恐怕有些不方便。” “无妨,微臣正好看看皇上的伤口。” “朕没事,真的不用看。”时俞立刻摇头。 别说束胸了,刚才她慌慌忙忙的,连中衣都没有系好,现在让景衡看,那她不是自寻死路吗! 景衡皱起眉头,“皇上,微臣的耐性有限,还请皇上不要一而再挑战微臣的耐性。” 时俞心跳的飞快,景衡的耐性有限,可是她的小命更加有限,景衡这根本就是挑战她的脑袋什么时候搬家啊! “督主,朕已经说过了,朕有断袖之好,若是督主非要看的话,那你就要对朕负责。难道说督主已经做好了准备,当朕的男宠了?” “聂时俞!”让自己当他的男宠,聂时俞可真是想得美! 陡然喊出的全名,让时俞整个人都颤了颤,连忙说道:“督主,您别生气啊,就是因为朕知道,自己不配有您这么个男宠,所以才不想让督主检查伤口的。” 景衡突然抽的什么风啊,之前这件事情不是已经遮掩过去了吗,怎么突然又要来检查自己的伤口。 讨好卖乖的模样,让景衡心头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些。 可是,在触及到时俞眼底克制的紧张之色时,景衡突然又觉得不对劲。 毕竟都是男子,他只是想要看看聂时俞的伤口罢了,就算对方真的有断袖之好,似乎也不该扭捏抗拒成这般模样。 还有什么看了就要负责的话,听起来更是荒唐的很,聂时俞可是皇子,现在又是帝王,难不成身边就没有伺候沐浴更衣的太监?那他们是不是也要负责? 景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眸光落在时俞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上,“皇上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微臣?” 时俞心头大惊,努力稳住神色,笑着开口:“督主说笑了,朕怎么会有事情瞒着您呢。” “那皇上为何不敢从这被子里面起来,就算不想让微臣查看伤口,可是至少也该坐起身回话才对。” 微微上扬的眼尾泛出疑惑,景衡的眸光更深了几分,盯着面前的被子,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动手掀开。 而这神色看得时俞连头皮都在发麻,眼见着景衡手指微动,似乎想要动手,她连忙道。 “没错,朕的确是不能从这被子里面出来!” “为何?”景衡神色越发狐疑。 “因为,因为……”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红着脸开口,“因为朕什么都没穿!” “什么?”景衡有片刻的呆滞。 “督主没有听错,朕什么都没穿!”时俞再次重复了一遍。 一咬牙,悄悄在被子里面扯脱了一只衣袖。 “督主,朕并非不尊重您,只是朕喜欢裸睡,当然了,如果您要是真的不介意彻底和朕坦诚相对的话,朕现在就从被子里面出来。” 说着,时俞伸出了一只光洁的胳膊,作势就要掀开被子起来。 第71章:督主脑补式听墙角 “别动!”景衡终于回过神,立刻开口的同时,甚至还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时俞心头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浑不在意。 “督主,朕其实好像也没那么介意,而且这么躺着同您说话的确不尊重,要不朕还是起来吧,刚好您还能查看一下朕的伤。” “不必了!皇上躺着就好!”景衡再次开口,语气里面的急切不减。 且不说聂时俞还是个断袖,就算他取向正常,可是自己也没兴趣去看对方赤身裸体的。 “督主,真的不用吗?”时俞再次确认道。 “不用!”景衡咬牙。 盯着时俞伸出来的那只胳膊,景衡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皇上既然想要休息的话,那微臣就不打扰了,告退!” 说完,甚至还不等时俞开口,就直接转身离开。 路过殿门口时,看了一眼被自己拍断的门栓,景衡皱了皱眉。 “微臣之后会让人来替皇上修缮。” “多谢督主。”时俞应声开口。 眼见着景衡离开了寝殿,还关上了殿门,时俞连忙穿好了衣服,起身下床,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把镇尺,暂时代替门栓插上去之后,整个人这才算是如释重负。 刚才真的是快吓死她了,等回到皇宫之后,她一定要让小夏子找人打造一个纯铁的门栓! 回到床榻边上,时俞重新穿好了束胸,再次躺到了床上。 一晚上没睡,再加上刚才的惊吓,时俞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而刚刚经历了聂昭易还有朝臣们的事情,绝大多数人或呆在自己的房间,或呆在营帐,都选择了闭门不出。 虽然是白日,又正值秋猎期间,可猎宫里面却是安静一片。 转眼,又到了夜间。 景衡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时俞白天时缩在被子里的那副模样,尤其是那伸出来的手臂。 白日里面他来不及思索太多,现在回想起来,那手臂白皙光洁,一看就瘦弱的很,丝毫没有半点男子该有的模样。 聂时俞不仅脸长的像个女人,就连那细胳膊也像极了女子,再加上断袖之好…… 景衡突然觉得一阵无奈,当初他怎么就选聂时俞来当这个傀儡皇帝! 不过,虽然女里女气的,但聂时俞讨好人的本事,的确是首屈一指。 想到对方笑意盈盈说着要抱大腿的模样,景衡心头的火气又莫名消了下去。 重新闭上眼睛,景衡想要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可是无论他怎么压,关于时俞的各种念头却还是不自觉的冒出来,扰的他心绪越来越乱。 睁开眼睛,实在没有睡意的景衡起身下床,冷着一张脸打开了殿门。 正守在殿外的追云,还有一炷香前,被景衡嫌弃太吵扔出来的小狼,听到动静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景衡。 “督主,您有什么吩咐吗?”追云看着景衡难看的脸色,心头一惊。 难道说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景衡沉声开口。 “嗷呜嗷呜!”小狼嚎叫了几声,似乎也在询问自家主子为啥脸色黑成这样。 “闭嘴。”景衡扫了一眼小狼。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小狼又叫了几声,爪子还来扒拉景衡的衣袍。 当然了,面对景衡它虽然扒拉,但是万万不敢用力的。 景衡一弯腰,直接将它给拎了起来,目光警告的看了一眼,等到小狼闭嘴后,又将它扔到了追云怀中。 “带远些,省的吵到皇上就寝。” 追云连忙接住,“督主,皇上不在寝殿。” 景衡皱眉,“他去了何处?” “大概半炷香前,皇上出了寝殿,看离开的方向,似乎是易寒的住处。” 景衡脸色一僵,聂时俞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找易寒?他想做什么? “督主,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自家督主越发难看的脸色,追云心头更加紧张了。 难道说皇上在背地里面谋划什么事情,被督主给发现了,所以督主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想到这,追云连忙开口:“督主,需不需要属下现在就去把皇上给找回来?” “不必,他要做什么不关本督主的事。” 说完,景衡阴沉着脸,烦躁的回到了寝殿,顺手关上了殿门。 可仅仅过了几秒钟,吱呀一声,殿门又被打开了。 景衡冷着脸走了出来。 他倒是要看看,聂时俞到底在做什么! 追云被自家督主这番操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连忙跟了上去,带路将人引到易寒的住处。 是猎宫之中的一处小院,里面刚好两间房,时俞见小夏子守夜瞌睡连天,便让人准备了这两间房,刚好给易寒和小夏子住,顺便免了小夏子的守夜。 刚到院外,还没进去,景衡就清晰地听到了院子里面传来了时俞的说话声。 “院门关好了吧,这种事可千万不能被别人撞见。” 景衡脚步一顿,这种事…… 难不成时俞和易寒之间真的…… 不待他细想,紧接着,又传来时俞急切的催促声。 “咱们抓紧时间,快点,朕都惦记一天了!” 景衡彻底黑了脸。 难道说之前是他判断失误,易寒和聂时俞之间根本就不止是演戏,易寒真的已经成了聂时俞的男宠?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要跑过来和易寒私会,而且还就在院子里面…… 一瞬间,景衡周身冷气直冒。 追云跟在景衡后面,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复杂。 皇上不是觊觎督主吗,难道说,皇上还想着左拥右抱,一边和易寒假戏真做,一边又惦记着督主? 好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毕竟人家可是皇帝,三宫六院的,有几个男宠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督主,咱们还进去吗?”追云将声音压到最低。 这种情况下,他们进去是不是不太合适,万一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景衡心头说不出的烦躁,又看了一眼那院墙,最后咬牙挤出两个字:“回去!” 可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面突然传来时俞的一声惨叫。 景衡一惊,没有犹豫直接飞身进了院子…… 第72章:一只鸡腿还不够吗 时俞呆愣愣地看着从墙头上飞过来的景衡,还有紧随其后的追云。 “督主您怎么过来了?” 景衡同样呆愣的看着时俞,还有……她手里面的烤鸡。 “皇上这是在……” “嘘!”时俞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尴尬的笑了笑,“督主,朕实在是饿得慌,反正您也不是才知道,您应该不会揭穿朕吧。” 真是见了鬼了,这大晚上的,景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景衡心情复杂,所以,聂时俞刚才说的不能被人撞见,还有惦记了一整天了,指的是偷偷在这儿烤鸡? 那…… “皇上刚才为何要惨叫?” 时俞抬起右手,“朕刚才撒调料的时候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景衡:“……”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误会了? 追云听着这对话,整个人也是尴尬的不行,默默瞅了一眼自家督主,应该不止他一个人想歪了吧? “景督主为何会过来?”坐在炭火堆旁边的易寒看着景衡,开口问道。 “是啊,督主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时俞也道。 “散步,路过。” 景衡看了一眼时俞,又补充道。 “听到惨叫声,所以进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时俞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而易寒却目光微深的看了看景衡,最后敛下眸子,若有所思。 “皇上,酒来了!”门外,传来小夏子压低的声音。 时俞让易寒照看好烤鸡,起身上前打开了院门。 看到景衡,小夏子吓了一大跳,连忙行礼。 “起来吧。”景衡看了看火上的烤鸡,又看了看小夏子手里面的酒,“皇上倒是会享受。” 时俞笑着开口:“哪里哪里,督主要不要留下来喝点?” “好。”景衡点头。 时俞脸上的笑意僵住。 她就是随便客套一句罢了,对方怎么还真留下来啊! “怎么,皇上这是不欢迎?”景衡挑眉。 “怎么可能,督主请。”时俞忙恢复了笑意,又给景衡让出了位置。 烤鸡已经好了,时俞犹豫了一下,忍痛扯下了一只鸡腿,递到了景衡面前。 “督主请。” 看着时俞那难掩心痛的模样,景衡心头好笑,故意开口:“只有一只吗?” 时俞脸色一僵,一共就两只鸡腿,给一只还不够?景衡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虽然心头腹诽,可是时俞还是又不情不愿的扯下了另一只,一起递到了景衡面前。 看着眼前人这咬牙切齿的模样,景衡没忍住笑了一声。 火光映着笑意,像是有什么东西消融开来。 接过一只鸡腿,景衡摇了摇头,“罢了,另一只还是留给皇上。” 否则,只怕聂时俞要在心底骂他一整晚了。 “多谢督主!”时俞迅速收回了手,抓紧咬上一口,似乎是害怕景恒会反悔一般。 看着小夏子还有追云他们,时俞招呼他们自己动手。 而二人看了看景衡,见他没有反对,才分别动手撕了块烤鸡。 易寒并不想吃,只是随手拿起了一坛酒。依旧坐在炭火堆旁边喝着。 烤鸡的香气溢开,几人都围坐在炭火堆旁,喝着酒,吃着烤鸡,气氛倒是难得的和谐。 一只烤鸡很快就吃完了,看着时俞意犹未尽的模样,景衡吩咐追云去了一趟膳房。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一听说是景督主要宵夜,膳房里面的人立刻就忙活了起来。 很快,美酒和各色菜肴就送到了小院子。 时俞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感慨。 景衡这条大腿,果然方方面面都很有用处! “嗷呜嗷呜!”院外,传来小狼的声音,很快,它就从墙头跳了下来。 “真不愧是督主养的宠物。”时俞拿着酒杯,笑着开口。 景衡眼尾上扬,“皇上这是在说微臣翻墙越户?” “朕是在夸督主身手敏捷。”时俞笑眯眯道。 一旁的火光映射在满是笑意的眼底,波光涟涟,好看的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景衡心头一怔,下一刻勾了勾唇,心情颇好的将案几上剩下的半碟子排骨喂给了小狼。 看着大快朵颐的小狼,时俞问道:“督主给这狼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景衡顿了顿,“既然是皇上送给微臣的,不如名字就由皇上来取。” “朕想想啊。”时俞思索了片刻,狡黠的开口,“不如就叫二哈。” 之前的拆家的样子,比起二哈,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哈?”追云好奇的问道,“皇上,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这个嘛……”时俞挑了挑眉,“高兴的时候不是会哈哈大笑吗,二哈的意思就是,希望它天天开心。” “原来如此。”追云点了点头,虽然通俗了些,不过倒是个好寓意。 小夏子也边吃边开口:“这名字真不错,听着就喜庆。” “督主觉得呢?”时俞看着景衡。 景衡没有错过时俞眼底的狡黠,这名字定然不是时候刚才解释的含义,不过…… “可以。” 一个名字而已,既然说了让聂时俞取,那自然由他。 “好,那以后就叫它二哈了。”时俞拿起酒杯,“让我们替二哈庆祝庆祝。” 易寒看着时俞,伸过了酒坛,景衡也端起了酒杯。 酒杯相撞。 火堆旁,暖意融融。 景衡看着满脸笑意的时俞,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唇边笑意弥漫。 原本烦躁的情绪,此刻却消失无踪,随之心底泛出愉悦。 景衡喝完了酒,凝视着时俞脸上的笑意,可是却没有察觉到,此刻他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是多年来少有的轻松。 …… 很快,就到了秋猎最后一日。 只要完成了今日的祭典,众人便要动身返回皇城。 听着祭官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时俞悄悄打了个哈欠。 “皇上,您注意点。”身后的小夏子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 这可是祭典,要是让别的官员看到皇上这副模样,肯定会说皇上不严肃! “朕也不想啊,可是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还不开始,朕腿都站酸了。”时俞满心无奈。 更要命的是,作为主祭,她手里面还必须要一直捧着沉沉的祭品,不能换人,也不能放下。 “皇上,您再忍忍,应该快了!”小夏子安慰道。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祭官合上了手里面的册子,高声开口。 “吉时到,请皇上敬奉祭品。” 随着威严的礼乐声起,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时俞。 第73章:景衡装病不上朝 在众人的注目中,时俞心头也严肃了几分,收敛了刚才的无奈之色,端稳祭品,拾级而上。 明黄色的龙袍威严又瞩目,年轻的帝王在百官的凝视中,一步又一步不断走向高处。 没有了平日里的插科打诨,衣袂翻飞间,天然一股子独属于时俞的帝王之气缓缓溢开。 不是威风凛凛,肃杀逼人,也不是高高在上,危不可攀。 而是平和,自然,却又如春阳皓月,不经意间便笼罩一切。 能化千里青风,可照沉沉暗夜。 让人下意识的屏息凝神,目光追随。 祭台之下,景衡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恍然失神。 他之前觉得,聂时俞是飞鸟,是小雀,灵动自然,狡黠有趣,纵使身在囚笼之中,可向往自由之心不死。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惊觉,纵使眼前人是飞鸟,可这只飞鸟,也未必不能追风逐日,跨越千里碧空…… 祭台之上,时俞放好祭品,接过祭官递来的火把,点燃了祭鼎中的香木。 烟火直上,百官跪拜。 直到香木焚尽,所有人起身,祭官才宣布祭典结束。 时俞转身,正要下祭台时,却突然对上了景衡的目光。 深沉,严肃,仿佛一层一层,要将人拨开,直直的窥探进内心。 时俞被这目光看的一愣,脚下一不留神,直接从台阶之上摔了下去。 “皇上!”朝臣们大惊失色。 景衡刚要飞身上去,一旁已然掠出了一道身影。 易寒一把抱住了时俞,将人稳稳的带到了祭台之下。 朝臣们松了口气,只是这看着这情形,不少人脸色都复杂得很。 皇上和男宠…… 唉!没眼瞧,没眼瞧! 景衡盯着易寒搂在时俞腰间的手,只觉得刺眼极了,脸色瞬间阴沉。 时俞从惊吓中回过神,正准备让易寒将她放下来,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一扭头,好家伙! 景衡脸色难看的简直就像是要杀人一般,吓得她瞬间僵住。 自己什么地方得罪景衡了吗?刚才祭典开始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眼见着时俞不但没有让人将他放下,反而任由易寒这么抱着,景衡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上来。 十分气不顺的盯了时俞片刻,最后烦躁地转身离开。 “皇上,您没事吧?”小夏子已经到了时俞身边。 “有事!”时俞僵硬点头。 “是哪里受伤了吗?”小夏子急忙关切问道。 易寒也有些紧张,上下打量了一下时俞,莫不是扭到了脚?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景衡离开的方向。 “朕觉得,景督主好像要杀了朕!” 小夏子:“……”这打哪论的呀! 易寒愣了愣,下一刻,皱眉开口:“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 时俞:“……”杀手大哥就是威武啊! 虽然易寒主动开口,而且应该不会收钱,但时俞自然没有真的让易寒去刺杀景衡。 能不能成功先抛开不说,如果景衡真的出事了的话,她这个傀儡皇帝肯定也捞不着什么好。 随着祭典落下帷幕,秋猎一行也正式结束。 回到皇宫之中后,接下来最要紧的,自然就是如何处置聂昭易。 “五皇子狼子野心,绝对不能姑息!” “五皇子毕竟是皇室血脉,加上又未曾真的酿成大错,自然应该网开一面。” “简直可笑,李大人难道不知什么叫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正因为是皇室血脉,所以才更不能轻易姑息!” 早朝之上,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时俞听得简直脑壳疼,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空荡荡的椅子。 自从祭典结束,她就没有再见到景衡,就连昨日回宫的时候,也没有再同乘一辆马车。 而今天的早朝,景衡干脆就没有出现,只是让人传话,说是身体不适,告假。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吵得简直就快把宣德殿变成菜市场的朝臣们,一挥手直接说了散朝。 聂昭易不仅是皇室血脉,而且算起来,身上还有一半的北渊血统,加上朝臣们意见不同,如何处置本就是个麻烦事。 现在景衡不在,自己就算能给出处置意见,恐怕也未必能够服众,她可不想担这个烂摊子。 下了早朝,时俞没有回含光殿,而是去了霁影轩。 “皇上,督主身体不适,不想见客,皇上请回吧。” 霁影轩门口,追云拱手开口,将时俞拦在了外面。 “朕只是想要探望探望督主。”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督主说了,无需探望。” “可是早朝上,关于五皇子……” “督主还说,政务上面的事情,皇上自行决定就好。”追云打断了时俞的话开口。 时俞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后,凑近追云说道:“要不你老实告诉朕,督主他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又在暗暗……憋着什么坏呢?” 好好的,景衡怎么就突然身体不适了呢,而且恰好还是在处置聂昭易的档口,难道说这件事情会惹什么麻烦,所以景衡故意避开? 追云看了一眼时俞,随即再次低头拱手,“皇上,您慎言。” 见追云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时俞也没有继续纠缠,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打扰督主了。” “属下恭送皇上。” 待到时俞离开之后,追云回到了霁影轩的书房。 “督主,皇上已经走了。” “知道了。”景衡淡淡地应了一声。 看着坐在书桌后面,好端端的自家督主,追云心头不解。 “督主,属下实在有些不明白,您为何要突然装病。” 景衡拿着书卷,目光落在书页之上,可上面的字却一个都未曾看进眼底。 “难道本督主就不能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休息?” “这……”追云越发糊涂了。 这么久了,他就没有听到督主喊过累。 而且看着自家督主这模样,追云怎么看也不像是累了想歇歇,反而像是在藏着什么事情。 回想起刚才时俞的话,追云大着胆子开口:“督主,属下斗胆,您是不是……又再给皇上下套啊?” 景衡翻书的指尖一顿,终于抬头看向追云,“这话,是聂时俞说的?” 第74章:督主是个断袖吗 追云连忙低下头,“督主,属下失言。”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皇上虽然不着调了些,可是性格不错,人也不错,所以刚才他才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不过,如果督主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他就不该多问,着实是他失言了。 景衡皱起眉头,“聂时俞觉得,本督主不出现在早朝,是在给他下套?” “这……”追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皇上似乎的确有这个怀疑,不过属下觉得,这但也不能怪皇上。毕竟五皇子一事,早朝之上闹哄哄的,想来也不是皇上能够处置的了的。” “他不是不能处置,而是不想处置。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个烫手山芋,所以不想接罢了。”景衡了然的开口。 “所以督主您真的是想要故意把这件事情扔给皇上?”追云下意识抬头,说完后面色又是一紧,慌忙低头。 景衡看着追云,片刻之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不是。本督主没打算拿这件事情难为聂时俞。” 追云心里松了口气,既然督主说不是,那肯定就没有。 “督主,那您为何不上早朝?” 景衡沉默了,为何不上早朝?大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祭典那日看着易寒将聂时俞从台阶上抱下来,他心里面就不痛快的很。 更恼人的是,当天晚上他又梦见的聂时俞,白玉般的手臂,横亘在锦被之上,格外勾人。而梦中,聂时俞竟然还笑意盈盈的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简直荒唐! 还有昨日出发回宫之时,他远远的看到聂时俞和易寒还有小夏子站在马车边上说笑,眉眼灵动,笑意灿烂,不知怎么就又失了神。 自己这段时间,对聂时俞是不是真的太过关注了些,难道……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终于开口了。 “追云……” 听到自家督主声音发沉,追云心头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脊背,振奋精神的应声,“属下在!” 督促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否则声音不会这么严肃低沉!他一定要打起精神,认真听从吩咐! “你觉得本督主是个断袖吗?” “回督主……啊?”追云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景衡,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觉得,本督主是个断袖吗?”景衡又重复了一遍。 轰隆隆,追云只觉得心头似乎有惊雷炸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听到了什么?断袖?督主? “督主,您是,是在跟属下开玩笑吗?您怎么可能会是断袖呢!” 笑话,督主连太监都不是,怎么可能会是断袖。 额,不对,这两件事情,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关联。 景衡心情复杂,“可是本督主近来,对聂时俞的确有些过分关注。” 轰隆隆,轰隆隆! 追云觉得这一次的惊雷,直接炸开在了他的脑壳里面。 不是皇上觊觎督主吗?什么叫督主对皇上过于关注? 所以,督主难道真的被皇上给传染了,也变成了断袖? 还是说,皇上的觊觎得手了! “督主,不行啊,这怎么行呢!”追云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连忙开口。 “断袖之癖,的确难以让人接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追云迅速摇头,“督主,皇上是个断袖也就算了,可是您是个假太监啊,这要是和皇上在一起,到时候床榻之上不就暴露了吗!” 景衡:“……”这就已经想到床榻了?追云想的,是不是太长远了些! 没有注意到自家督主那复杂的目光,追云继续说道:“而且督主,皇上觊觎您,那肯定是把您当成了太监,想着到时候床榻之上,他,他在上面。督主,难道您能接受这一点吗?” 景衡瞬间黑了脸,“闭嘴!” 脑海之中瞬间浮现自己被聂时俞压下身下的画面,景衡额头青筋直冒,这绝无可能! 看着自家督主这还没有彻底沦陷的模样,追云心头这才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 “督主,那您和皇上……” “不会有任何关系!” 什么断袖之癖,绝对是自己的错觉! “督主。”殿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皇上派人请了太医过来,说是担心督主的身体,让太医来替督主诊脉。” 追云立刻看向景衡,“督主,皇上这是想要向您示好啊!” 景衡太阳穴一跳,追云这语气,让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被聂时俞压在身下的画面,顿时太阳穴狂跳,“让人滚!” 另一边。 时俞远远的瞧着,自己派去的太医连霁影轩的门都没能进去,就被轰走了,心里面越发断定,景衡肯定是对自己不满。 可是,到底什么地方把人给得罪了呢? 时俞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含光殿,时俞刚一寝殿,就看到了正好在收拾房间的秋霜。 “霜姑姑,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些事情不用你做,你好好休息就行。” “皇上,奴婢没事儿,毕竟是皇上的寝殿,奴婢亲自动手,这才能放心。”秋霜满脸的慈爱,“之前皇上去猎宫,让奴婢留在这含光殿,奴婢担心极了,就怕他们照顾不好皇上。” “朕挺好的。”时俞走到了桌边坐下,“猎宫之中人太多,难免混乱,若是让你跟着,朕怕万一母后的人趁机动手。” 这含光殿就不一样了,毕竟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之前就已经拜托了景衡,在离开的时候明里暗里都安排了人,所以也不用担心林太后前来抓人。 想到景衡,时俞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皇上,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秋霜看着时俞问道。 时俞叹了口气,“朕只是在想,该如何处置五皇子罢了。” 虽然今日早朝没有给出决定,但如果景衡一直称病不露面的话,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拖延下去。 “皇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五皇子胆大包天,您一定要从严处置!” 时俞有些意外地看了秋霜一眼,“霜姑姑觉得应该要从严处置?” 原主的记忆里面,秋霜似乎一直是一个很温和良善的人,倒是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秋霜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担忧的开口:“皇上,奴婢也知道,五皇子毕竟是您的手足兄弟,您心头不舍也是应该的。但是奴婢这一次实在是被吓坏了,五皇子他竟然想要烧死皇上,奴婢光是听小夏子说起的时候,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时俞目光恢复如常,安慰道:“放心,朕这不是好好的吗。至于如何处置五皇子……朕还要好好想一想。” 翌日,早朝。 景衡依旧告假没有出现,而关于如何处置的事情,朝臣们依旧吵了个不可开交。 时俞没有打断,只是在朝臣们吵得热火朝天之时,默默地拿出了一小袋瓜子,放在了龙案之上,边听边嗑…… 第75章:奴才觉得督主挺在意您的 清脆的嗑瓜子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原本吵得火热的朝臣们,也终于都安静了下来。 时俞扔下手中的瓜子壳,还顺便抓了把瓜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夏子。 “怎么不吵了,朕听得正起劲呢,爱卿们继续啊。” “皇上,这儿可是宣德殿,您怎么能在这儿嗑瓜子呢!”有朝臣忍不住开口。 时俞一脸茫然地看着朝臣们,“怎么,宣德殿里有不能嗑瓜子的规矩吗?” 朝臣:“……”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这是默认的好不好! 看着沉默的朝臣们,时俞将目光锁定在了沈清石身上。 “沈爱卿,不如你同朕说说,是不是有这个规矩?” 沈清石一愣,眉头皱起的飞快。 自从男宠的事情传开之后,他早朝之上再也没有瞪过时俞,甚至连头都不想抬,就怕一不小心和皇上来了个对视。 之前秋猎时,他也是想理由找景衡告假避开了,并没有前往。 现在这么多朝臣在这儿,皇上非要指名道姓的问他做什么!真是……晦气! “沈爱卿,朕不过是问你句话罢了,虽然说朕在挑选男宠的时候没有看上你,但你也不用顶着这么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吧。” 沈清石脸色一僵,“皇上慎言!” 什么叫做挑选男宠的时候没有看上他?说的好像他很愿意当皇上的男宠似的! “怎么,朕还不能开口说话了吗?”时俞叹了口气,“诸位爱卿也看到了,看来朕只能嗑瓜子打发打发时间,省的一开口就不讨喜。” 感受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沈清石心头更加不爽,咬牙轻哼了一声。 “皇上又何必让微臣背锅,恕微臣直言,督主今日不在,皇上就算不嗑瓜子打发时间,恐怕也做不得什么决定。” 时俞脸色一沉,“沈爱卿的意思是,朝堂之上所有的决定都只能督主做?” 严肃不悦的语气,突然迎面朝着沈清石压了过来。 后者皱了皱眉,可话已至此,还是挺直脊背道:“事实如此,微臣也不过是直言。” “好啊,好一个直言!” 时俞将手中的瓜子扔在了龙案之上。 就在朝臣们心头一紧,以为皇上要动怒之时,可是下一刻,时俞却陡然一笑。 “朕也觉得,沈爱卿说的很有道理!” 众人愣住了,就连沈清石也没想到,时俞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而不待他开口,时俞又道:“既然沈爱卿觉得,应该由督主做主,那关于五皇子该如何处置一事,就由沈爱卿去请示督主。” “皇上,这件事情……” “沈爱卿不必推辞,朕和朝臣们都等着你的回话!”时俞打断了沈清石,又摆了摆手,“好了,大家散了吧,咱们明日再来听沈爱卿的好消息!” 沈清石:“……”这是半点推辞的机会都不给他? 说了散朝后,时俞直接起身,飞快地离开了宣德殿。 离开前还笑眯眯地给了沈清石一个“爱卿加油”的眼神,看得后者又是脸色一僵。 “皇上,您不是说督主可能不想掺和处置五皇子一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沈大人去问,恐怕也未必能得到答复吧。” 宫道之上,小夏子跟在时俞后面开口。 “沈清石是景衡看重的朝臣,把他牵扯进来,景衡多多少少会更在意些。” 现在景衡闭门不出,自己根本摸不准对方是怎么想的。还不如先把麻烦引到沈清石身上,这样说不定景衡能有些反应。 小夏子疑惑地看着时俞,“皇上,奴才没觉得督主有多么在意沈大人啊。倒是对皇上您,奴才觉得督主还挺在意的。” 时俞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小夏子,“在意朕?” “是啊。”小夏子点头,“奴才觉得,督主对皇上您挺好的。” 别的不说,就说秋猎的时候,不仅派人暗中跟着保护皇上,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偏袒皇上,带着皇上吃肉。 时俞认真想了想,然后神色复杂的拍了拍小夏子的肩膀。 “你不会是……瓜子嗑太多,堵到脑子了吧!” 景衡之前那能杀人的目光,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而且要是真的在意她,怎么会连面都不露,去探望连门都不让进,绝对是暗中憋着什么坏呢! 小夏子:“……”天地良心,刚才皇上给他的瓜子,他可一粒都没嗑! “皇上。” 宫道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时俞收回目光,看到了正在宫女嬷嬷们簇拥下走过来的林太后。 “见过母后。”时俞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 自从上次生辰过后,林太后一直待在慈安堂中,很少露面。 当然了,时俞也没指望对方是碰了钉子学乖了,从此不打算来找自己麻烦了。 “皇上这是刚下早朝?” “回母后,正是。” “刚好,哀家有些话,想同皇上说。”林太后看了一眼时俞身后的小夏子。 时俞想了想,挥手让小夏子退远了些,林太后也让身后的宫女和嬷嬷们退了下去。 “母后,这宫道之上人多眼杂,母后说话最好还是悠着些。”时俞语带暗示。 如果对方又想揪着女扮男装的事情来要挟自己什么的话,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林太后明白时俞的意思,“皇上放心,哀家自然是有分寸的。只不过哀家瞧着,在五皇子的事情上,皇上倒是没什么分寸。” 时俞笑了一声,果然是为了聂昭易的事情,对方可真够开门见山的。 “那母后的意思是?” “自然是趁着这个好机会,彻底除掉聂昭易。”林太后脸上闪过狠辣之色,“留下他,皇上的位置可未必做得稳,哀家都是为了皇上好。” “朕的位置坐稳了,母后才能一直是太后,而且,五弟和林家关系素来不睦,这一点朕清楚得很,母后又何必假惺惺的补上后面一句。”聂时俞不客气的戳穿。 林太后被这话说的一噎,但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皱眉看着时俞,“就算如此,但是除掉聂昭易对你来说,那也是有益无害,哀家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 时俞微挑眉,“母后可别忘了,聂昭易终究是皇子。” “那又如何,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早晚你会死在他的手上。”林太后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开口,“而且皇上,之前的事情哀家还没同你算账,你莫不是真的觉得,哀家和林家都能够善罢甘休?” 威胁的话音刚刚落下,还不待时俞开口,宫道另一边,就有小太监急匆匆地喊过来禀报。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宇王爷入宫了!” “什么?”林太后一愣,随即脸色陡然一变…… 第76章:疯狂输出的宇王爷 时俞好奇地打量着林太后。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宇王应该是先皇的七弟,和先皇一母所生。 听闻他年少时便入军营历练,戎马半生,手握兵权,十分受人敬重。 而先皇驾崩,景衡扶持原主登基的时候,对方因着战事缠身,没能够及时赶回皇城,等到他归来之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甚至还有人说,若不是宇王不在,恐怕如今的朝堂之中,又会是另一番格局。 不过宇王似乎并没有干涉朝堂的心思,在吊唁完先帝之后,很快又奔赴了边关战场。 林太后为何一听说宇王爷回来了,脸色变得这么难看,活像马上要见鬼了似的? 时俞心下觉得奇怪。 很快聂明宇就到了。 “见过宇王爷。” 随着宫人们的行礼声,时俞看向来人。 只见聂明宇皱着眉头,大步走了过来,虽然眉目之间,已经带上了几分风霜之色,可是那张脸却依旧能看得出来,是个妥妥的帅大叔。 一身黑色铠甲,身形魁梧,威严赫赫,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军旅之气中,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之感,似乎是急切赶回来的。 等人到了近前,时俞刚准备开口,就看到对方眉头一拧,十分嫌弃地冲着林太后道:“你个老妖婆,莫不是又在兴风作浪!” 时俞:“???”开口第一句就这么猛的吗! 下一刻,聂明宇没有理睬林太后那难看的脸色,一扭头又对着时俞开口:“你个没出息的,莫不是还只知道听你母后的!” 时俞:“……” 紧接着,聂明宇又目光在宫道之上搜寻了一番,阴沉着脸再次骂道:“景衡那个死宦官呢,在哪里,本王要见他!” 时俞:“!!!”乖乖,她这位七皇叔,是不是太威武了点! 半炷香后,含光殿院中。 看着聂明宇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石桌边上等景衡过来,时俞默默走到了一旁,眼神暗示了一下小夏子。 刚才宫道上,虽然聂明宇第一句就“问候”了林太后,可她却亲眼看到林太后纵使气的七窍生烟,但还是一句反驳的话语都没有,甚至最后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就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俞压低声音对着小夏子问道,“母后为何会那么害怕七皇叔?” “皇上,您不知道吗?”小夏子诧异地开口。 声音略微大了些,惹得聂明宇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 主仆二人都抖了一下,时俞率先反应过来,赔着笑开口:“皇叔,您喝茶,您喝茶。” 聂明宇皱了一下眉,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含光殿的院门,等景衡过来。 时俞这才低声继续开口:“朕该知道些什么?” 难道又是什么皇宫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小夏子声音压得极低,忙道:“当然是太后娘娘差点死在了七王爷剑下的事情了……” 听完小夏子的话,时俞这才知道。 原来先帝刚过世的那一年,虽然聂时俞是傀儡皇帝,但是不管怎么说,林太后都有了个太后的身份,一开始那叫一个飘飘然。 不仅吃穿用度上了一个台阶,而且对先帝原来的那些妃嫔们也十分刻薄。 先皇后早逝,后宫之中也没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妃嫔,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家世不够,也不太受宠的。甚至有些,都还没有见过先帝的面。 林太后把她们召到慈安堂中,羞辱训斥都算轻的了,还经常罚跪挨饿。若有人敢反抗的话,便要将人送去给先帝殉葬。 后来聂明宇回宫之后,听说了这一点,又亲眼看到了有嫔妃被羞辱的自戕,便提剑直接冲进了慈安堂。 林太后一开始还想要摆一摆太后和皇嫂的威风,可是后来剑架在了脖子上,见对方真的敢动手,顿时吓得痛哭流涕,保证再也不为难先帝的那些嫔妃们,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奴才听说宇王爷离开的时候,还顺手砍了帮着太后娘娘作威作福,欺压后宫嫔妃的太监总管,脑袋当时就掉在了太后娘娘面前,吓得太后娘娘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后,都不许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宇王爷。”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母后吓得跟见了鬼似的。”时俞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过,在原主剩下的记忆里面,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出。 聂明宇内功深厚,耳力也甚好,自然听到了时俞他们在偷偷议论些什么。 原本懒得去管,想着任他们说,但听到时俞的笑声,就随便扭头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时俞和小夏子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模样实在是不成体,顿时,眉头再次一拧。 “给本王站直了,像什么样子!” 身体比脑子快,时俞瞬间挺直了脊背。 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这声音似乎勾起了她身体里面的某种本能,下意识的想要听令行事。 什么情况! “这么久了,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就闹心。”聂明宇嫌弃地看着时俞,“都快二十岁的人了,骑射还是没有开始学吗?” 时俞愣了愣,默默摇头,“没有。”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 就像是那句经典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对象吗? 聂明宇眉头拧得更紧了,“那拳脚功夫呢,可有好好学?” “也没有。”时俞继续摇头。 同时心头自动浮现了一句:那房子呢,买了吗? “你好歹也是个皇帝,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时俞:“……” 果然是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躲不过来自长辈的嫌弃啊。 景衡一进含光殿,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聂明宇坐在桌边,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地盯着时俞,周身的气势,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而他对面的时俞,平日里面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此刻却像是被吓到了的小奶猫似的,弱小无奈又无辜地站着,一看就像是受了委屈。 景衡眼神一冷,心头顿时不痛快起来。 “虽说王爷是皇叔,可在皇上面前,是不是也该分些尊卑。” 第77章:完全不在同一频道的景衡和时俞 时俞扭头看向景衡,心头突然一个激动。 好家伙,景衡终于来了! 她好想知道,景衡和聂明宇对上,到底谁输谁赢。 只不过这激动的模样,落在了景衡眼中,却成了看见救星的反应。 看来聂时俞是一直在等着自己过来给他撑腰。 “分尊卑?哼!”聂明宇冷哼着看向景衡,“这样的话,只怕景督主才是最没有资格说的吧。” 时俞面色一变。 怎么又变成景督主了呢,刚才在宫道之上不是还骂死宦官吗,这改了称呼还能不能彻底打起来? 景衡余光一直在留意着时俞的表情,看她面色微僵,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暗挑了挑眉。 聂时俞这是在担心自己对上聂明宇,未必能够护他周全? 轻笑一声,景衡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显然更浓,眸光笑中藏锋,直接对上了聂明宇。 “微臣有没有资格,还轮不到王爷评判。不过王爷若是再不起身的话,大概明日朝堂之上,会有不少大臣参奏宇王以下犯上了。” 景衡微顿了片刻,脸上露出戏谑之色,接着道。 “届时,恐怕王爷不仅不能救五皇子,反而要赔上自己的名声。” 聂明宇紧拧着眉,一双眼睛似乎能在景衡身上瞪出两个窟窿。 而后者只是泰然自若地站在那儿,挑眉轻笑间,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在心里面罗织罪名了。 终于,聂明宇冷着脸站起身,“哼,果然是奸佞宦官!” “王爷过奖了。”景衡从容一笑,侧目看向时俞,“皇上请坐。” 正在吃瓜的时俞只觉得后背一凉,景衡是不是有点演过头了? 平日里面,在景衡面前,自己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捞到座位的。 还是说,对方是故意想要表现出亲近之意,然后让聂明宇更加坚信,自己是景衡一派? “皇上?”景衡又唤了一声。 时俞瞬间回过神,看着那石桌边上的位置,尬笑了几声。 “多谢督主,不过朕站着就好,刚好活动活动筋骨。” 那位置要是坐上去了,旁边一个聂明宇,对面一个景衡,压迫感简直爆棚好吗。 她可不凑这个热闹! 看着时俞这一脸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景衡也明白了过来。 看来……还是在害怕聂明宇。 “罢了,既然皇上不想坐,那就算了。”景衡温和一笑,笑容里面甚至还透着几分安抚意味。 聂明宇看着这一幕,心头只觉得更加窝火。 他才不信自己这个小怂包似的侄子真的能让景衡如此尊敬,认定了是景衡在装模作样,心里面不由得又骂了几句死奸佞。 “你既然知道本王是为了昭易的事情赶回来的,那就应该明白,只要有本王在,你休想撺掇着皇上他们兄弟相残!” 幸好之前离开皇城的时候,他留了个后手,安排了人若是有大事,便立刻传信给他。 接到消息后,他立刻不眠不休,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王爷说笑了,是五皇子狼子野心,意图弑君,若真要说手足相残,那也是五皇子动手在先。”景衡眼底滑过一抹嘲弄。 以前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聂时俞倒是有些可怜。身为皇子,从小便不受重视,而现在纵使当了皇帝,可是聂明宇这个皇叔,还是率先关心聂昭易。 想到这儿,景衡又看了时俞一眼。 后者看着这微微皱眉的目光,自认为心领神会,立刻开口道:“皇叔,的确是五弟先对朕下手的,这件事情有朝臣可以作证,并非督主冤枉他。” 虽然聂明宇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大腿,尤其是提剑冲进慈安堂这一点,听着就让人觉得痛快。 不过,对方是为了救聂昭易才赶回来的,加上刚才那嫌弃自己的态度,这条大腿她应该是抱不上的,对比之下还是景衡比较靠谱。 聂明宇一张脸几乎拧到了一处,“这件事情本王也已经听说了,但具体如何,本王也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问问朝臣,又或者去亲自问一问五皇子。”景衡坦然开口。 “不用景督主说,本王也定然会问的。不过,在本王问清楚之前,谁也不能随便对五皇子动手!” 聂明宇防备地看着景衡,又补上了一句。 “尤其某些无耻鼠辈,若是想要背地里面搞些小动作,害人性命的话,本王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巧了。微臣也有些话想要提醒王爷。” 迎着聂明宇的目光,景衡慢悠悠地踱步到了石桌边,理了理衣袍坐下。 “身为长辈,若是王爷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话,微臣不介意……替王爷摔了另一只碗。” 时俞一愣。 景衡这话的意思,是在指责聂明宇对自己不公平吗? 明明之前还对自己避而不见,把如何处置聂昭易的麻烦丢给自己,现在聂明宇一回来,景衡怎么突然就态度大变了呢? 联想到之前在林太后面前,景衡对自己的维护,时俞心头瞬间警铃大作。 这家伙不会是又在给自己挖坑设套吧? 时俞越想越觉得心里面不安,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直到聂明宇要她一起去见聂昭易,听听聂昭易怎么说时,时俞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可是……依旧没有想明白,景衡到底想设个什么局! 聂明宇已经黑着脸,率先出了含光殿。 时俞几步一停,心情复杂地扭头回看景衡。 她到底要不要直接问问景衡想干什么,这样搞得她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景衡看着时俞这不安的模样,心头皱眉。 看来,聂时俞比他想象的还要害怕聂明宇。 心念一动,景衡下意识想要陪着时俞一起去,可是话到嘴边,心头突然又一个激灵,后知后觉的想到: 他对聂时俞是不是太关心了一点? 难不成,他还真的是个断袖? 想起追云之前的话,景衡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然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突突的,跳的他太阳穴疼。 不行,绝对不行! 移开目光,景衡冷脸垂眸,刻意避开了时俞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宇王爷已经在等着了,皇上还是快去为好。” 时俞:“……” 这仿佛催她早点去投胎般的语气…… 她就说嘛,景衡刚才那维护的模样绝对是装的! 这狗太监到底又在算计啥啊! 第78章:聂昭易这娃太惨了 在心里面问候了景衡一路,时俞跟着聂明宇到了天牢。 到了天牢外,聂明宇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地看向时俞。 后者回过神,心头了然,对方应该是想要替聂昭易求情吧。 听说聂昭易小时候,曾经跟在聂明宇身后学武功,想来聂明宇自是疼爱他的。 “既然刚才在含光殿中,皇叔一直等景督到了才提起五弟一事,那想来皇叔心里面也清楚,这件事情由不得朕做主,所以纵使皇叔向朕求情,那也是无用的。” 什么偏心不偏心的,她倒没什么感觉,毕竟眼前人对她来说,其实基本相当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只不过,如果想要她给出什么不会为难聂昭易的保证,那自然也不可能,谁知道景衡到底想如何处置,一旦夸口答应了,说不定就是自惹麻烦。 聂明宇皱眉摇头,“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时俞挑眉,“那皇叔这是?” “本王只是希望你不要听信景衡那个死宦官的挑拨离间,你和昭易都是本王的侄子,虽然本王和他相处的更多些,但也并不会厚此薄彼。”聂明宇表情认真,并没有虚言哄骗之色。 时俞心头有些意外,“所以皇叔特意停下来,是想要解释这个?” 聂明宇负手而立,轻咳了一声,“本王为人素来不拘小节,本不该为这种话解释。但看你一路上闷闷不乐,所以才多说几句,你且宽心,本王对你们都是一样的。” 时俞乐了,她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景衡还有自己的小命。 看着聂明宇认真的模样,时俞还是选择点了点头,“朕明白了,皇叔放心。” 聂明宇这才仿佛松了口气,走进了天牢之中。 快到聂昭易的牢房之时,聂明宇刻意放慢脚步,让时俞上前单独去问聂昭易,而自己则是停在了牢房转角处。 时俞明白聂明宇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了聂昭易的牢房门口。 聂昭易靠坐在墙边,右腿微曲,右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处置结果定下了?” “还没有。”时俞摇头。 “那皇兄过来做什么?”聂昭易嘲弄一笑,“难道是迫不及待,想要提前来送臣弟上路?” “林风拼死杀了盛平,你装神弄鬼,意图弑君一事没有具体的人证。”时俞顿了顿,“所以,你难道就不想试试咬死不认吗?” “有用吗?”聂昭易眼底嘲弄之色更浓,“那么多朝臣都听见了,景衡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他的确不甘心,不止为还没有实现的目标,也为林风的拼死相护。 可是支持自己的朝臣里,重要的都被景衡彻底拔除。剩下来的几个人里,就算不怕景衡的手段,但他们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在朝堂之上为自己喊几句话罢了,景衡根本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其实你还有一个筹码,他说不定可以护住你,而且他已经来了。”时俞开口道。 聂昭易疑惑地看向时俞,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转弯处。 看到自后面走出来的聂明宇时,聂昭易脸色瞬间惨白。 “聂时俞,你太过分了!” 时俞一愣,着实没想到,聂昭易为何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 满脸怒气的聂明宇一掌劈开了牢门处的栏杆,然后大踏步走进牢房之中,对着聂昭易就是一脚。 “你个兔崽子,居然还真的想杀了你皇兄!” 时俞:“???” 聂昭易忍着痛,连忙爬了起来,“皇叔,我动的手,我自己承担,用不着……” 聂明宇又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到了墙根,“用不着什么,用不着本王管?你个小兔崽子,骨头长硬了是吧!” “不是,我……” “砰”的一声,聂明宇一拳挥出,直接砸在了聂昭易的脸上。 “不是什么不是,你个臭小子,亏的本王还以为,是景衡那个死不要脸的冤枉你,结果没想到,你还真的这么心狠手辣!” “皇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再这样,我要还手……” 一个利落的过肩摔,聂明宇直接送了聂昭易一个空中转体。 “还手?好啊!本王倒是想看看,你这半油篓子的破拳脚,能坚持几个回合。本王教了那么多人,就数你最差……” 时俞愣愣地站在牢房外面,手动合上了因为惊讶张大的嘴巴。 接下来的半炷香里,她清楚的欣赏到了,聂明宇对聂昭易,从身到心,从行动到语言的全方面立体式吊打。 恍然之间,想起刚才牢房门口。聂明宇说的公平对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公平对待,她可是真的消受不起! 说实话,他都有些同情聂昭易了,这娃……太惨了! 等到聂明宇终于停了下来,聂昭易已经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语气悲愤的大喊。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感概: 暴力能不能解决问题她不知道,但是有时候,绝对能解决制造问题的那个人! 皇叔……果然威武! 而舒展完筋骨的聂明宇,心头的火气终于也稍微消下去了几分。 看到站在门口的时俞,又皱了一下眉头。 “皇上你……” “皇叔,你想怎么办怎么办,朕没有任何意见。反正皇叔也替朕出了气,朕这边不会再追究。” 按照常规流程,揍完倒霉孩子,就要开始求情了。 当然了,她也只能保证自己这边,至于景衡那边,就只能由聂明宇自己想办法了。 聂明宇愣了一下,冲着时俞点了点头。 他的确存了求情的心思,虽然生气和失望,可是他也的确不忍心真的看着自家晚辈互相残杀。 只是…… 时俞这么痛快的松口,让聂明宇心底生出几分愧疚来。 刚刚在牢门口才说过,不会厚此薄彼,可是现在他就在替另一个侄子求情…… 聂明宇眉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想了想,指着地上的聂昭易开口。 “皇上,你也来踹几脚,再出出气!” 正躺在地上,觉得在时俞面前丢尽了脸面的聂昭易:“……” 看到聂明宇皱眉,正疑心对方是不是想要自己去劝景衡的时俞:“???” 第79章:景衡的过去 最后,时俞还是没有上前补上几脚。 倒不是怕聂昭易日后报复,主要是怕再踹下去,给踹出个好歹来,直接开席。 回到含光殿,时俞看着同她一路过来的聂明宇,在殿外停下了脚步。 “皇叔还有事吗?” 聂明宇看着时俞。 虽然刚才他表示,无须担心,聂昭易从小就皮实,可是皇上还是算了。可见,在皇上的心里面,应该还是珍惜兄弟情的。 想到这儿,聂明宇心底对这个侄子多了几分满意。 “昭易的事……” “皇叔。”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的话,“聂昭易的事情,朕已经说了,可以放他一马,但也仅限于此。至于景督主那边,朕没办法去劝说什么。” 见时俞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聂明宇开口道:“皇上放心,景衡那个奸佞那边,本王会想办法。” 说着,聂明宇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 “除了景衡之外,还有个人也麻烦的很。” “皇叔指的是?” “苏程,他现在应该是言官了。”提到苏程这个名字,聂明宇下意识皱了皱眉。 “皇叔认识苏大人?”时俞有些意外。 聂明宇点头,“年轻的时候,本王学武拜了个师父,苏程是本王师父的儿子,天生的练武奇才,可是偏偏他对学武丝毫不感兴趣,一心想要科考当官。那半油篓子的水平,屡败屡战才中了科举当了小官,混到现在,听说前不久终于受了提拔,当了个言官。” 时俞乐了,“没想到苏大人和皇叔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旧事。” 怪不得对方脑袋无比坚固,原来还是个练武奇才。 “苏程专门认死理,这次只怕会咬着这件事情,怎么都不松口,他那个又臭又硬的脾气,要是闹起来……” 聂明宇没有把话说完,但紧皱的眉头已经充分能够表明他的无奈和闹心。 “皇叔放心,苏大人最近请了长假,不在朝堂之中。”时俞道。 “请长假,他去哪儿了?” “说是家中父亲身体不好,回家侍奉。” “放屁!师父都死多少年了,师娘也早就去世了,他侍奉个球啊!”聂明宇下意识开口,说完,又沉着脸咳嗽了几声,“本王的意思是他在撒谎,不过,他应该也是有其他难以言说的原因,并非存心欺骗。” 时俞笑了笑,“无妨,朕当时就看出来了,苏大人说的应该是假话。” 就在寿宴之后不久,苏程就告假了,而且一请就是好几个月。只不过告假的时候支支吾吾,一看就是在撒谎。 她当时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实在忍不了,但是听了自己的话后,又不好继续天天纳谏,忍得不行了,所以想要离开喘口气。 聂明宇见时俞并未动怒,应该也不会因为此事处置苏程,心底松了口气。 而知道了苏程不在,聂明宇显然轻松了不少。 “本王会想办法,说服景衡不追究此事,这件事情皇上就不用操心了。” 虽然这次见面,自家这个侄子看起来胆子大了不少,不过想来应该也还是害怕景衡的。 “好。”时俞点头,见聂明宇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皇叔若是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聂明宇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本王知道皇上的处境实在不容易,可是还是想要提醒一下皇上,尽量远离景衡,此人心狠手辣,连自家人都能出卖,和他走的太近,绝对没什么好处!” 时俞微愣,聂明宇让自己远离景衡她并不意外,只是…… “什么叫做,连自家人都能出卖?” “皇上难道没有听说景衡的过去?” “朕听说过一些,” 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她就打听过景衡的来历。 据说景衡是奸佞之后,他父亲是陵州知府沈决,但贪污受贿,谋财害命,手上血债累累,后来被人检举揭发,查证之下满门抄斩。 但景衡是私生子,所以并不在族谱之中,侥幸逃脱之后,以景衡之名几年后入皇城科考,并且拔得头筹。 可是后来却被科考的学子揭发了身份,从科举魁首,没入宫廷,成了个太监。 而且揭发之人似乎还是景衡的至交好友,他当时只差一名便能高中,景衡没入宫廷之后,他也顺利提了名次,还因为检举有功,受到了赏赐。 听时俞说完,聂明宇叹了口气,问道:“那皇上可知道,检举揭发沈决一家的人是谁?” 时俞一愣,“难道是……景衡?” “没错,就是他。”聂明宇点头,“当初调查沈决一事的官员,和本王有些私交,曾经跟本王提起过,沈决此人行事谨慎,手段狠辣,绝不留把柄。虽然之前也有人揭发过,可是没有实证,调查之下还是不了了之。 可是那一次检举揭发的人,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却派人送来了绝密账本,还有一些若非沈家人,恐怕接触不到的隐秘。当时他便怀疑,是沈家的人。后来景衡身份暴露,他经过查探,确定了当初揭发之人就是景衡。” 时俞不解,“若是景衡揭发,那应该算是有功,而且是极大的功劳,为何他还是被没入了宫廷?” “听说当初沈决得到了消息想要逃跑,有人用他的妻女老母作为威胁,逼的沈决无法离开。等到官差赶到的时候,沈决的妻女,母亲,甚至包括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已经惨死当场。那个威胁人……”聂明宇看了一眼时俞,“是景衡。” 虽然揭发有功,可是这样的威胁手段,未免太过恶毒。等到官差抓住沈决的时候,他已经深受刺激,变得疯疯癫癫。 作为私生子,不管景衡经历了什么,可是和沈家人之间,毕竟还是有一份血脉之情的,做到如此地步,实在太过狠辣了些。 “总之,你离景衡远一些,且不说沈家种种,单凭没入宫廷之后,他短短几年爬到如今位置,手里面都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时俞看着聂明宇,没有开口,只是应付般的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感觉景衡和沈家之间的事情听起来很奇怪。 就像是被遮掩起来的谜团,看似真相大白,可是上面盖着的布其实还没有被完全掀开,总有些地方说不通,看不透。 而且,她下意识觉得,景衡并非聂明宇口中那般…… 第80章:督主不怕皇上转投宇王爷吗 另一边,霁影轩。 “督主,皇上和宇王爷已经离开了天牢,回到了宫中。”追云站在景衡身后禀报道,“而且皇上似乎已经决定了,原谅五皇子。” “他从一开始就未必彻底起了杀心,再加上宇王回来,处置聂昭易一事变得更加困难。相较之下,自然是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景衡立在窗边,目光远眺。 秋阳余晖洒落,透过窗扉照在景衡的脸上,光线交叠,明暗之间,让人有些看不清面容。 “督主,属下不明白,您明知宇王爷回来之后,处置五皇子一事会变得十分困难,为何之前还要任由消息传去边关?” 宇王爷在朝臣间颇有威望,关于朝堂中的消息,也一直有人断断续续的传过去。这些督主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未曾干涉过。 而这一次,关于五皇子意图弑君被抓的消息,也是在督主的默认之下,传给的宇王爷。 景衡唇角上扬,勾起一抹笑弧,可一双眼睛却冷冽幽深,看不出丝毫笑意。 “聂昭易的死活并不重要,本督主感兴趣的是,聂明宇既然想救自家侄子,那能拿什么做交换。” 追云愣了愣,“督主,您的意思是?” 景衡悠悠开口:“皇城外的驻军,在聂明宇手里面攥太久了。” 追云明白了过来,“驻军将领是宇王爷曾经的副将,也是他的心腹,只怕宇王爷那边未必会痛快的答应换人。” “那就要看,他有多想救聂昭易这个侄儿了。”景衡气定神闲的说道。 看着自家督主这模样,追云明白,督主心里面肯定是已经有了把握。 想了想,又开口道:“督主,边关那边近一年来一切安稳,属下估计宇王爷这次回来后,应该不会马上离开。要是宇王爷打定主意和督主您对着来的话……” “你觉得我会怕?”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追云犹豫了一下,“属下只是担心,万一皇上投靠宇王爷。” 景衡轻笑,眼底的冰冷化开,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暖融。 “聂时俞不傻,他看得清楚局势,自然也知道谁更可靠。” “可是督主,皇上和宇王爷之间毕竟有血缘关系,而且属下瞧着,皇上还是挺害怕宇王爷,说不定心里面觉得宇王爷也十分厉害。” 宇王爷手里面毕竟握着兵权,朝堂之上也有一定的助力,虽然说没有办法完全和督主抗衡,但保不齐皇上想要争取对方的支持呢。 追云的话,让景衡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若你是聂时俞,你会如何选?” “这……”追云老老实实的开口,“督主,属下可能会选宇王爷吧。” 景衡脸色暗了下去。 追云见状,又忙开口:“不过督主,这都是属下自己的想法,换作是皇上会如何选,属下也不能确定。而且就算皇上真的选了宇王爷,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对督主您也未必会产生威胁。” 听到这话,景衡的脸色没有恢复多少,反而隐隐的更加冷沉。 “找个机会,透露消息给聂时俞,让他明白宇王爷回皇城一事,也在本督主的掌控之中。” “是。”追云拱手应声,想了想,大着胆子看向景衡,“督主,您是不是特别不想皇上转投其他阵营?” 皇上目前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小了,督主烦心的肯定不是皇上和宇王爷联手难以对付,所以那就是……督主在意皇上! 这个念头冒出来,追云脸色变了变,只觉得自家督主身上的“断袖字样”越来越浓了。 将追云的小心思收入眼底,景衡心头一噎,“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追云吓得一颤,“是,属下知错!” 督主这么生气,看来真的是自己猜对了! 眼见着追云那尽力隐藏,但还是没藏住的,那“果然如此”的表情,景衡彻底黑了脸。 “罢了,不必去透露消息,聂时俞投靠谁,本督主都不在乎!” 追云:“……”就督主这脸色,这话他自己信吗。 …… 翌日,早朝。 时俞打着哈欠出现在宣德殿。 昨晚,关于景衡的过去,她越想越觉得这中间还藏着什么。 只不过对于当初的事情,皇宫里面的人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就连爱好打听的小夏子,知晓的也不过是一些众人皆知的内容。关于聂明宇所提到的,揭发之人的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而且,就景衡现在的身份摆在这儿,也很少有人再敢议论他的过去。 所以虽然她觉得奇怪,但除非派人去仔细调查,否则一时之间,恐怕也只有景衡知晓,真相到底如何。 时俞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的看向景衡。 今天的早朝,景衡终于出现了,当然了,除了景衡之外,还有现在正站在百官之首的聂明宇。 “皇上,昭易虽然糊涂,但是终归没有铸成大错,还请皇上饶他一次。”聂明宇看似是在对时俞开口,可是一双锐利的眸子,却是盯着景衡。 景衡嗤笑一声,“妄图弑君之罪,在宇王口中,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糊涂,便能揭过的吗?” “那景督主难不成还想要砍了他的脑袋!”聂明宇面色森寒,可是眼底却还算镇定。 显然他也知道,景衡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松口。 “妄图弑君,本就是死罪。”景衡从容开口,“宇王虽是皇叔,可是似乎也不能这般包庇纵容。” 说到后面一句时,景衡语气一凛,压迫感顿生。 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出,自然是看明白了,今日这早朝会成为督主和宇王的斗法。 时俞端坐在龙椅上面,看着面色阴沉的聂明宇,又看了看冷冽却又从容的景衡,心里面突然冒出个念头。 她怎么觉得,景衡根本就不想要杀了聂昭易,这模样似乎更像是等着聂明宇主动开口,然后提出条件。 若是这样的话……那聂明宇身在边关,却这么快得到消息,会不会也和景衡有关? 时俞敛眉思索的功夫,聂明宇已经开口了。 “若本王就是想要护着五皇子,你又待如何!” 第81章:又在打皇上的主意 “王爷慈爱,微臣自然不会横加阻拦。只不过干涉朝堂,偏袒犯错皇子,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开,只怕会有不少人怀疑王爷有异心……” 景衡微停顿了片刻,目光扫过一众朝臣,神色间的算计格外坦然。 “所以,为了稳定人心,避免别人觉得王爷另有筹谋,这皇城外的驻军将领,还是换个人为好。” 聂明宇眉头一拧,景衡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皇城外的三万驻军虽然不算特别多,可是却和皇城的安危息息相关。 当初,他费了许多力气,才推选了信得过的人掌管这三万驻军,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能够对景衡有个钳制。 若是交到景衡手中,那无异于整个皇城的命脉都被景衡给拿捏了! “驻军将领罗遇一直勤勉奉公,认真训练士兵,没有任何过错,不该剥夺他领兵之权!” 景衡含笑开口:“王爷大可放心,罗将军领兵有功,自然应该进行嘉奖和提拔,同时也会调往别处委以重,让他能更好的建功立业,大展拳脚。” 聂明宇目不转睛地看着景衡,对方这模样,只怕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用这件事情作为交换。 若是自己不答应,对方又咬死不肯放了昭易的话,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从景衡手中将人保下来。 可是,这皇城驻军的领兵之权,也绝对不能落到景衡手中。 深吸了一口气,聂明宇沉声道:“罗遇可以调走,不过,本王也有一个条件。” “王爷请说。” “新接任的将领,必须要公开选拔,有能者居之,决不能随便受什么人指派!而且本王会留下来,亲自监督选拔一事!” 换人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让景衡一派的人爬上去。 景衡脸上的笑意微淡了些,“王爷这是怕微臣任人唯亲?” “本王在担心什么,景督主心里面自然清楚得很。若是督主举荐的真是合适又有才干之人,又何须畏惧选拔。反正这是本王的条件,绝无退让可能。” 聂明宇的声音铿锵有力,重重的砸在宣德殿里,也砸在不少朝臣们的心头。 他们下意识屏息凝神,等着景衡的反应。 督主会答应吗?还是继续用五皇子的事情作为筹码来威胁宇王爷退让? 宣德殿里,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景衡开口了,眉眼之间并没有冷意和恼火,仿佛这条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好,就依王爷所言。” 早朝散去,关于聂昭易和驻军将领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选拔定试定在了十日之后,这十天里面,符合条件的武将皆可以报名。 除此之外,景衡还加上了一条,皇城世家之中,青年一辈有能力的,也可以参与试一试。 消息一传开,率先动心思的是林政宏。 慈安堂里,林太后皱眉看着自家兄长。 “你想要让子杰参加选拔?这怎么可能!” “太后娘娘,只要这三万驻军掌握在了咱们林家手里面,届时皇城就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林政宏眼泛精光。 “这个道理哀家自然明白,可是你也不看看子杰,他是那块料吗!”林太后没好气的开口。 对于这个侄子,她素来是疼爱的,但是再疼爱也掩盖不了,他的确不学无术的事实。 驻军将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怎么可能会落到子杰的口中。 “娘娘,子杰当然不行,可是您别忘了,微臣还有一个义子。” 林太后一愣,“你是说林怀瑾,他学的不是医术吗,前不久才进了太医院。” 林政宏点头,“他的确是学医的,可是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功,那可都不差,绝对可以和其他人一较高下!” “他是你的义子,又不是亲生血脉,就算真的能够脱颖而出,可这么大的权力交到他手里面,能放心吗。” 林太后皱眉思索,那个林怀瑾,她倒是见过几次,凭心而论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只不过终究是义子,作为棋子还行,但真想委以重任的话,也不得不防。 “娘娘放心,这一点微臣已经想好了。按照选择的规矩,是两两较量,一轮一轮的选拔。只要安排得当,让子杰尽量前几轮轮空,由怀瑾去击败其他人,最后一轮让他们对上,再由怀瑾输给子杰,届时自然能够将他送到那位置上!”林政宏满脸的算计。 至于太医的身份,之前不过是想着,在太医院安插个眼线,多多少少能够有些助力。 可是如今,大可以放弃那身份,让怀瑾先助子杰坐上驻军将领的位置! 林太后有些意外,“谁能保证子杰场场都能轮空,在人数上也不可行。而且林怀瑾那边,也未必就能有那么大的胜算。” “怀瑾这边,娘娘就不必担心了,他自然有他的方法。至于轮空一事……”林政宏顿了一会儿,低声对着林太后开口,“最近皇上和景督主之间,似乎关系好了不少,娘娘不如让皇上去想想办法。” “哼,皇上恐怕才不会听哀家的。”林太后移开目光,冷声开口。 林政宏看着林太后,“娘娘,虽然微臣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总觉得,您应该是拿捏住了皇上的什么把柄,而且肯定是重要把柄。” 林太后目光一紧,“哀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女扮男装冒充皇子的事情,实在是太致命,就算是林家,她也不敢告知。 见林太后不想说实话,林政宏也没有追着打听什么。 “娘娘放心,如果您不想说,微臣绝不多问,只不过,这次的事情若是能成功的话,林家握权,那也就是娘娘您大权在握……” 林政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林太后狠狠地心动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点头开口:“好,这件事情哀家会想办法!” …… “阿嚏!” 含光殿中,正在苦哈哈批阅奏折的时俞,突然后背一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突然有股子不好的预感? 还不待时俞细想,门外便传来小夏子的声音。 “好好的,你问宇王爷住处做什么,而且还顶着这么难看的脸色……” 第82章:放心,朕可以帮你暗算他 时俞走出房间,看到了外面的小夏子和易寒。 “怎么了?” 易寒的脸色果然难看,甚至隐隐还透着几分杀气,“我要去找聂明宇。” “你认识皇叔?” 瞧这面色,难不成易寒和聂明宇之间有什么过节? “不认识。”易寒摇头。 “那你去找……” 时俞话还没说完,易寒又道。 “但我娘有遗物在他手中。” 时俞愣了愣,“你娘的遗物,怎么会在皇叔手中?” 易寒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听我爹说的。” 时俞:“……”怎么感觉有点乱。 “而且我爹曾说,若是见到了,定要将遗物抢回来。”易寒再次开口。 之前入宫时,他打听过,但是发现对方并不在皇城之中。 既然现在回来了,那娘亲的遗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交出来。 时俞心头好奇,所以说易寒的爹娘和聂明宇认识,而且关系可能还不一般,居然还有遗物在手。 但只是抢遗物,而不是杀人,就说明可能也不是敌人…… 等等!她突然有一种,嗅到了大八卦的感觉! “朕陪你一起去。”时俞立刻对着易寒开口。 这种八卦,可比批阅奏折有意思多了! 易寒皱了皱眉,“不用了,我们可能会动手。” 聂明宇不是他的皇叔吗,若是打起来,夹在中间应该会为难。 “正是因为你们可能要动手,所以朕才要去!”时俞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易寒的肩膀,“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皇叔伤了你,实在不行,朕帮你暗算他。” 易寒有些意外,所以他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聂明宇没好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要帮他暗算本王?” 时俞一颤,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景衡和聂明宇一起走了过来。 好吧,果然不能背后胡咧咧,太容易被抓包了。 “皇叔,督主,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时俞岔开话题道。 “自然是来和皇上商议,接下来的选拔一事。”景衡目光落在时俞那还搭着易寒肩膀的手上,心底泛起不痛快。 “那里面请。”时俞收回了手,笑着开口。 可是易寒却盯着聂明宇,拦在他的面前。 “我娘的遗物在你那里吗?” 聂明宇皱眉,“说什么胡话,本王怎么知道你娘是……” 话还没说完,聂明宇突然又怔住了,认真地打量着易寒,过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你是易问天那个臭不要脸的花孔雀的儿子?” 时俞:“!!!”果然有瓜! 易寒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就算是花孔雀,也还轮不到你来说!” 时俞:“???”易寒这反应,看来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聂明宇看着易寒冷哼,“你长得和那只花孔雀倒是像,怎么,不在你爹那杀手阁里面呆着,混进皇宫之中这又是想要学你爹勾搭谁!” 时俞眼睛瞬间一亮,勾搭? 而还不待她聚精会神的继续吃瓜,一旁的景衡开口了。 “这位,是皇上的男宠。” 语气幽幽,透着几分隐隐挑事的感觉。 时俞:“……”景衡这种时候能不能别瞎说话! 果然,一听到这话,聂明宇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转头看向时俞,紧接着满脸露出“你别告诉我这是真的”的质问。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心虚,“皇叔,朕可以解释,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朝野上下,人尽皆知,若是王爷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其他朝臣。”说着,景衡看了时俞一眼,“微臣虽然也劝过皇上,但是,实在是无力阻止。” 时俞:“……”景衡这人能不能要点脸!他什么时候劝了? 聂明宇看着时俞那心虚又无奈的模样,心里面已经相信了大半,怔怔的收回目光看向易寒。 “你……当真是皇上的男宠?” “关你何事!”易寒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将我娘的遗物还回来!” 聂明宇脸色难看至极,“休想,易问天那个花孔雀果然是无耻得很,自己勾搭拐带青眠还不够,居然还让你入宫当男宠,简直是臭不要脸,丧心病狂,令人……” 后面的话,聂明宇还没来得及骂出来,易寒就已经动手了。 掌风凌厉,锐气逼人。 可是聂明宇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脚下一动,利落的避开了易寒的攻势。紧接着反守为攻,和易寒打斗在了一起。 景衡走到了时俞身边,看着时俞那关切的神色,又下意识的皱眉。 “皇上这是在担心宇王爷,还是在担心你这位男宠?” 时俞侧目看着景衡,心头无语极了,“督主,朕到底哪里得罪您了?” 景衡挑眉,“皇上何出此言?” “还何出此言,朕倒想问问督主,刚才为何要说那些话?” 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激怒聂明宇吗。 “微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难道……”景衡眼底闪过亮光,“易寒不是皇上的男宠?” 时俞心头皱眉,景衡这是在试探她吗? 自己都已经一口咬死她是个断袖了,自然不能一天一个说法。 “是男宠,但是也没必要告诉皇叔吧,万一他觉得丢人,一怒之下一掌拍死朕怎么办!” 景衡眼底的光亮散去,迅速涌上一抹失望。 “皇上大可放心,有微臣在不会让你被拍死。” 不过……若是聂明宇一怒之下,一掌拍死易寒,他倒是乐见其成! 时俞并不明白景衡的意思,只觉得对方肯定又在算计什么,不过这种时候,她也来不及细想,注意力很快又放在了聂明宇和易寒身上。 虽然易寒功夫的确不错,可是聂明宇毕竟长他二十多岁,内力深厚,一招一式稳健又凌厉,渐渐的,易寒还是落在了下风。 眼见着被压制,易寒手下招式也越发狠了起来,甚至透出一股搏命之感。 时俞皱紧眉头,开口让他们停下来,可是这种时刻,谁也没有收手的迹象。 终于,易寒露出了一个破绽,聂明宇准确抓住时机,一掌打向了易寒,直冲心脏。 时俞心头一惊,连忙开口:“皇叔!” 第83章:皇上一看就是当男宠的好苗子 在即将击中易寒的那一刻,聂明宇掌风迅速偏移,最后只是卸了大半力道,打在了易寒的右肩。 “你是青眠的儿子,本王不会杀你。” 易寒面色更加难看,“我娘亲的名字,不是你能喊的!” 说完,掌心内力运转,再次朝着聂明宇攻了过去。 聂明宇避开攻势,“本王凭什么不能喊,如果不是你爹那只花孔雀,青眠还是本王的未婚妻呢!” 易寒动作陡然停住,“什么?” 时俞听到这话,瞬间脑补了一出横刀夺爱的大型三角恋。 一个是江湖杀手,一个是皇室王爷,这人设,听起来可以啊! 聂明宇停下闪避的身形,看着易寒,“你娘原本是本王的未婚妻,如果不是你爹的话,本王和她可能也不会走到退婚的那一步!” “聂明宇你放屁!”墙头之上,一道灰布麻衣的身影一跃而下。 看着突然出现的易问天,时俞不由得感慨,这皇宫的守卫真是不太行。 “皇上若是不放心,微臣可以命人加强守卫。”看出了时俞的想法,景衡勾唇开口。 时俞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 毕竟就算加强了守卫,如果易问天真的一心想要潜入,也未必找不到机会,只是可能要多费功夫罢了。 而且……易问天这突然出现,实在是让她吃瓜的劲头更猛了。 聂明宇怔愣的看着易问天,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信对方真的是那只花孔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印象中,易问天明明打扮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在眠眠心里面,都比你俊俏百倍。” 聂明宇面色一沉,“多年不见,果然还是厚颜无耻!” 易问天轻哼了一声,走到了易寒身边,看到易寒右臂微垂,顿时皱起眉头,“他打伤你了?” 他一得到聂明宇归来的消息,就往皇宫里面赶,怕的就是对方欺负自家儿子。 易寒摇了摇头,“没有。” “本王就打了又能如何!”聂明宇语气不善的开口,“你横刀夺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让你儿子入宫来当男宠,易问天你要不要脸,若是青眠还在的话,她……” 说道一半,聂明宇突然顿住了。 易问天冷笑一声,“怎么不继续说了?若是眠眠还在,儿子当不当男宠她才不会干涉呢。” 聂明宇噎了噎,想起心头的那个女子,的确,若是她还在的话,只怕根本就不会介意什么断袖之癖,甚至可能还会带头看热闹。 看着聂明宇这反应,易问天心头痛快了些,目光看向一旁的时俞,眉毛一挑,又接着开口道:“退一万步说,就算男宠的事情是真的,那只怕也是你这个侄子给我儿子当男宠。瞧瞧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样,一看就像是个当男宠的好苗子!” 时俞:“……”她就吃个瓜而已,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呢! 景衡目光深了深,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时俞。 当男宠的好苗子吗?似乎……还真是! 感受到景衡打量的目光,时俞心头无奈,再这么说下去,要是引得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就不好了。 “皇叔,易阁主,你们吵架就吵架,不要牵扯到朕。” “本王才不屑于和这只花孔雀吵架。”聂明宇怒气冲冲地开口,“倒是皇上你,男宠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皇叔,这是朕的私事,您就不用过问了吧。”时俞硬着头皮扯出笑意,说完又立刻转移话题道,“不过,朕倒是想知道,您说的未婚妻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聂明宇如今都四十多岁,不过听说到现在还没有娶妻,难道是因为易寒的娘亲? “未婚妻”三个字一出,果然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易问天和聂明宇二人又立刻看向对方,那模样简直如同斗鸡一般。 “这都多少年了,你居然还好意思拿陈年旧事在这儿翻腾。”易问天语气嘲讽。 “就算是陈年旧事又如何,青眠的确和本王有过婚约,就算你再怎么不想承认,这一点也是真真切切的。” “放屁,谁在乎这一点了,眠眠是我的妻子,她喜欢的人是本阁主,只有你这种没被看上的人,才揪着旧事不放。” “可笑……” 眼见着聂明宇和易问天吵得如同红眼鸡一般,时俞无奈极了,扭头看向景衡低声开口。 “你说,如果朕现在打着给他们评理的幌子,去套话当年到底发生了啥,他们能说吗?” 景衡眸光含笑,“皇上若是好奇的话,不如问一问微臣。” 时俞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把景衡给忘了。 对方应该是专门调查过易问天还有聂明宇的。 看着时俞那亮晶晶的眸子,景衡笑了笑,倒也不避讳聂明宇和易问天二人,直接同时俞解释了一番。 原来,易寒的娘亲原本是风家独女风青眠。 将门世家,满门捐躯只剩下了风青眠一人,当时聂明宇的父皇为了表示对忠臣遗孤的疼惜,就给风青眠和聂明宇定了亲。 只不过自那之后不久,聂明宇就去了战场历练。 等到几年后他回到皇城的时候,风青眠结识了易问天,不仅冲撞皇室,还劫了法场。皇帝震怒,当时直接下令解除了聂明宇和风青眠之间的婚约。 再后来,就是风青眠入江湖,和易问天成亲。 景衡看了一眼已经和易问天打起来了风聂明宇,继续说道。 “不过听说,宇王爷曾经表示不愿意解除婚约,而且只身闯入过易水阁,想要将人带回皇城,但后来还是独自离开。至于当年具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时俞点了点头。 所以聂明宇这么多年未曾取妻,也是因为放不下当年故人吗? 时俞看着从地面打到屋顶的聂明宇和易问天二人,突然对那个叫做风青眠的女子很是好奇。 然而下一刻,二人内力相撞,砰的一声,琉璃瓦片碎裂,就连屋檐上的屋脊兽也被震断了。 时俞脸色一黑,“打架就打架,别拆家啊!朕这含光殿的琉璃瓦可贵着呢!” 第84章:这是为了景衡,威胁本王? 显然,时俞的话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屋顶之上瓦片碎裂的更厉害了。 眼见着继续下去,自己的含光殿就要被拆了,时俞皱眉高声开口:“别打了!” 可这声音还是淹没在了打斗之中。 看着皱眉的时俞,景衡眼尾一挑,下一瞬飞身而上,落在了屋顶上,内力凝聚,看似加入战局,可是精准的抓住时机,掌风破开了二人的攻势。 “你想要多管闲事!”聂明宇没好气的看着景衡。 后者嘴角挂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微臣管了,王爷又待如何?” 聂明宇心头本来就对景衡不爽极了,正愁找不到机会揍对方一顿出出气,现在看到景衡送上门来,还这般挑衅,毫不犹豫的攻了上去。 掌风遒劲,内力十足,挥出时劲风骤起,带动衣袍翻飞。 纵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是极猛的一掌。 时俞心头一惊,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景衡。 只见后者淡定地站在原地,直到聂明宇快到近前之时,才淡定地偏移身形,足尖一点,拉出约莫一丈距离,避开了这一击。 虽然看起来十分的潇洒,可是却也惊险万分,看得人心跳不由加速。 时俞皱紧眉头,这都什么档口了,怎么感觉景衡居然还在耍帅? 聂明宇一击未中,毫不犹豫地又要挥出第二掌。 见状,时俞连忙高声道:“住手!” 聂明宇这一次倒是听见了,眉头一皱,可是手下动作却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又再次出招。 时俞脸色一紧,“皇叔,你若是再打下去,聂昭易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终于,聂明宇停了下来。 立在屋顶之上,面色复杂地看向下面的时俞。 “皇上这是为了景衡,威胁本王?” 景衡同样也看向时俞,唇边噙着笑意,还算小皇帝有点良心。 时俞轻咳了一声,“朕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现在五弟毕竟还在天牢里面,若是您打伤了景督主的话,只怕放他出来一事就需要重新商议了,而且……” 时俞看了看掉落下来,摔得粉碎的琉璃瓦和屋脊兽,叹了口气。 “而且,再打下去的话,朕这含光殿只怕要变成敞篷的了!” 聂明宇:“……”所以敢情是在心疼房子?算了,至少比心疼景衡要好! 聂明宇没有再冲景衡出手,至于易问天那边,二人也没有继续打下去。 刚才的打斗早就惊动了御林军,看着易问天,他们十分戒备。 最后,还是时俞谎称对方是自己邀请的客人,打发了御林军。 “既然皇上都说了,本阁主是你邀请的客人,那老夫在皇宫住上几日,皇上应该不会介意吧?”易问天看着时俞,满脸一副“打算赖下来不走了”的表情。 “不介意,易阁主请便。” 反正对方这身手想要混进皇宫也不是什么难事,介意也没用。 聂明宇黑了脸,“荒唐,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怎么能住进皇宫里面!” 说完,又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易寒,补充道:“你们父子都赶紧给本王出宫,走的越远越好!” “瞧宇王爷这样子,想要赶人离开,只怕不是因为什么杀手的身份,是怕你家侄子被我儿子给拐跑了吧。”易问天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嘲弄笑意。 聂明宇脸色更加难看,“你说什么废话,难道说你愿意让你这个儿子顶上一个男宠的名头?” “关我什么事,若是他喜欢的话……”易问天耸了耸肩膀,又看了一眼时俞,“倒也并非不可。” “荒唐,荒唐!”聂明宇气的不轻,“你臭不要脸,我们皇室还是要面子的!” “宇王爷可真能说啊,你要是要面子的话,当初就不会明明已经退婚了,还跑到易水阁去纠缠我家眠眠。” “分明是你拐带在先!” “我们那是两情相悦!” “放屁,你是不是还想打架……” “打就打,当年在眠眠面前你就没打过我,怕你不成!” 看着顷刻间,再次剑拔弩张的二人,时俞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大的火气。” “谁一把年纪了!” “谁一把年纪了!” 聂明宇和易问天二人异口同声,齐刷刷地看向了时俞。 时俞被这两道目光看得心头发毛,扯出笑意,正欲开口打个圆场之时,景衡走到了她身旁,替她挡住了那两道视线。 “两位想打想打,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在这吓唬皇上。” “哼!”聂明宇冷哼着收回目光,难道自己还会欺负自家侄子不成,景衡这个死宦官,果然是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挑拨离间! 易问天也收回了视线,只是在收回之前,还给自家儿子递了个眼神。 意思大概是:你要是真的看上了这小皇帝可要主动些,瞧见没,这个是你情敌! 易问天和聂明宇两个人飞身离开了含光殿,去别的地方较量去了。 易寒伤了肩膀,很快,也被时俞安排着下去休息了。 什么都没干,跟在后面一起吃了个大瓜的小夏子则是招呼人一起收拾地上的碎片。 含光殿外,时俞看着景衡,“多谢督主刚才维护朕。” 虽然她怀疑,景衡的重点是不是也想要说他们年纪大,但不管怎么说,的确也算是维护了自己。 “皇上不必客气,毕竟刚才,皇上也维护微臣叫停了宇王爷。”想到刚才时俞用聂昭易威胁聂明宇的话,景衡唇边的笑意越发上扬了几分。 “那都是朕应该做的。”时俞立刻抓住机会,讨好的笑着开口。 如果这种时候,聂明宇打伤了景衡的话,事情恐怕只会变得更加麻烦,而且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看着时俞的笑,景衡心头又一个恍神,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断袖,想到和男子在一起,心头会觉得一阵恶寒。可偏偏,如果对方换作是聂时俞的话,他又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聂时俞刚才毫不犹豫地维护自己,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面,也是在意自己的…… “督主,您在想什么?”见景衡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时俞有些不自在。 景衡回过神,因着刚才的念头,又是一阵皱眉。 过了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思绪,悠悠开口:“微臣在想,既然皇上感激微臣维护,那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帮微臣一个忙?” 第85章:你们都太看得起朕了 时俞愣了愣,不是才说自己也维护了他,那难道不应该算是扯平了吗,这又惦记着让自己投桃报李,景衡变脸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怎么,皇上不愿意?” 景衡的话听得时俞心头一个激灵。 “没有没有,朕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只是不知道督主想要朕帮什么忙?” 景衡缓缓开口:“将领选拔。” 时俞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督主,这件事情朕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毕竟,都是您和皇叔他……” 景衡打断了时俞的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皇上只需要站在微臣这边就够了,至于需要皇上做些什么……届时微臣自然会告诉皇上。” 时俞沉默了。 将领选拔一事是景衡以放了聂昭易为代价才促成的,那这个位置自然不能落到别人手中,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对于聂明宇而言,这个位置就成了绝对不能落到景衡的人手中。若是自己偏帮景衡,聂明宇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万一惹恼了这位皇叔,他像揍聂昭易似的,给自己来个拳打脚踢套餐,那她可受不了…… 眼见着时俞眉头越皱越紧,一副为难的模样,景衡心头沉了下去。 难道真的如追云所说,聂时俞动了投靠聂明宇的心思,所以现在犹豫不决,不肯站到自己这边,生怕得罪了聂明宇? “皇上可想好了?”景衡声音发沉。 时俞为难的抬头看着景衡,“督主,朕一定要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吗?” 一双眼睛里愁云惨雾,看起来无奈又可怜兮兮的。 有一瞬间,心软盖过了不被选择的恼火,景衡甚至想要开口说上一句“算了”。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极力的咽了下去,他不该心软! 在他和聂明宇之间,若是聂时俞选择的是聂明宇,自己为什么要心软!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双眸含冰,“所以,皇上这是不准备答应微臣了?” 时俞打了个冷颤,这不是还在商量吗,对方变脸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这脸色瞧着,让她都忍不住怀疑,要是自己不答应的话,景恒会不会直接抬手拧断她的脖子。 “答应,督主,朕答应还不行吗。”时俞服软了。 听着这勉强的语气,景衡的心情并没有好上多少。 紧接着,时俞又道:“督主,朕可以答应,但是希望您也能够答应朕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尽量保密,别让皇叔知道。” 景衡心底彻底失望,聂时俞这是在留后路,看来他果然已经动了投靠聂明宇的心思,不,或者说,他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 眼见景衡沉默不语,一副并不想要应下的模样,时俞心头不安。 “督主,您就答应朕吧,朕是真的害怕被皇叔知道。” “呵,皇上还真是在意宇王爷。” 景衡笑了一声,心头五味杂陈,聂时俞这是认为,自己猜不出他想要投靠聂明宇,甚至都懒得遮掩一下? “当然在意了。”时俞毫不犹豫的开口,一张脸皱的苦兮兮的,“督主您是没看到,天牢里面他揍聂昭易的时候,下手可重了。就朕这小身板,真的不抗揍啊!” 景衡一愣,这话的意思是…… “皇上是在担心,宇王爷得知你帮微臣之后,会出手揍你?” “不然呢?”时俞疑惑地反问道,“难不成督主觉得,皇叔会因为朕是皇帝,不敢出手?” 她瞧着聂明宇那样子,要是真的生气了,恐怕什么都不会顾及。 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心头,此刻突然拨云见日,甚至吹起了缕缕春风。 所以是他误会了,聂时俞并不是在盘算着去投靠聂明宇,只是担心挨揍? 景衡忍不住勾唇,刚才的不悦瞬间一扫而空。 “皇上大可以放心,微臣让皇上帮忙,自然不会弃皇上于不顾。” 聂明宇揍聂昭易他自是管不着,可是若想要对聂时俞动手,聂明宇还那资格! “督主可要说话算话!”时俞立刻开口。 景衡看着面前人,含笑挑眉,“皇上放心,微臣自当说话算话。” …… 景衡已经离开了。 虽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时俞并不想掺和到这一次将领选拔的事情中来。 可是既然景衡都已经开口了,她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得了对方的一个保证,她心里面至少能够踏实一些。 傍晚时分,时俞刚用完晚膳,聂明宇又再次到了含光殿。 看着对方肿起来的嘴角,和发青的眼眶,时俞努力忍住笑意。 “皇叔,您这是打输了吗?” “怎么可能!”聂明宇皱眉开口,“易问天那家伙,被本王揍得更惨!” 皱眉时,牵动了眼角处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叔威武。”时俞笑着说道,顿了顿,又问道,“皇叔现在过来是?” “本王有事想要让皇上帮忙。”聂明宇收敛了几分火气,认真地看着时俞。 后者心头咯噔一声,冒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聂明宇说道。 “这一次的将领选择,你要帮着本王,绝对不能让景衡的人上台。” 时俞:“……”果然!他们一个两个的,是不是都太看得起她了,她可只是个傀儡皇帝啊! “皇叔,这件事情朕……” “本王知道,景衡把持朝政,你手里面并没有实权,这件事情说到底,你没办法完全做主。但是本王要的也只是你在关键时刻,站在本王这一边。” 说着,聂明宇没给时俞开口的机会,又不满道。 “景衡狼子野心,把持朝政,若是连皇城外的驻军都落到他手中,到时候,他可就真的是只手遮天了。届时,恐怕你这皇位,也保不住了。” “皇叔,其实朕对做皇帝没什么兴趣,若是能退位的话,也挺好的。”时俞发自真心的开口。 在这皇位上多呆一日,就多一分身份暴露的风险,早点退位不香吗! 聂明宇皱眉看着时俞,似乎是在不满自家侄子这胸无大志的模样,叹了口气后,沉声说道。 “你当真觉得,若是失了皇位,景衡还会留住你的性命吗?” 时俞表情微僵,敛下眸光,片刻后认真地开口:“朕觉得他会。” 第86章:当年的风青眠 看着聂明宇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时俞明白,只怕自己这话在很多人听起来,都是痴心妄想。 一个被赶下台的傀儡皇帝,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若是继续活着,还会不断的提醒着其他人,原本天下是聂家的江山。 无论怎么看,都应该除掉自己。 可是她就是觉得,景衡不会真的对自己赶尽杀绝。 或许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景衡其实也并非弑杀之人,甚至有时候,她还能隐约感受到景衡的宽容和维护。 “皇叔,朕觉得景督主也并非传闻之中那般狠辣无情,或许……” “就算景衡有心饶你一命,可是他身处的位置,容得他饶你吗?”聂明宇看着时俞。 后者噎了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最后还是没能彻底说出口。 “皇上,你小时候十分害怕本王,在皇宫之中遇到本王都要赶紧躲起来。一开始得知你被景衡扶上皇位的时候,本王还担心过,你早晚会被吓破了胆。” 聂明宇笑了一声,眼底透出几分长辈的慈爱。 “不过这次回来,看到你胆子明显大了不少,整个人虽然看起来懒散,但是本王感觉的出来,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胆小懦弱的皇子,甚至本王觉得,如果能够除掉景衡的话,你未必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好皇帝!” “独当一面的好皇帝?”时俞对这个评价颇为诧异。 “没错,本王也听说了一些皇城之中的事情,再加上这一次昭易的事,可以看出你聪颖,机警,能屈能伸,对待手足还存着宽容之心。景衡自以为扶持傀儡,可是本王却在你身上,看到了收回大权,重振朝纲的希望。” 看着格外认真严肃的聂明宇,时俞心头哭笑不得。 她这位皇叔对自己的评价还真是挺高的。 只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这身龙袍下面,藏的是个女儿身的话,不知会不会因为这个想法,而觉得后悔无比。 “皇叔,人各有志,朕并不想当皇帝。” “可你是聂家的血脉,你的肩膀上,有着应该承担的责任。” 时俞挑眉,轻笑了笑,“皇叔不也是聂家血脉吗,那你愿意当皇帝吗?” 聂明宇噎了一下,神色迅速暗淡了下去,甚至还透出了几分苦涩。 “皇叔,朕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聂明宇摇头,眼神放空,似是在追忆往昔,“只是本王曾经在青眠立誓,这辈子绝不会当什么皇帝。” 又是风青眠?时俞心头着实好奇,“皇叔,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聂明宇没有立刻开口,好一会儿之后,才看向时俞,“她是本王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明媚最勇敢的女子。” 他还记得,一开始得知婚约之事时,他其实是不乐意的。 只不过因为敬佩风家的满门忠烈,他并没有反对。 而在定下婚约之后,他也只是匆匆见过青眠两次,然后便上了战场。 那一年,他十五岁,她十四岁。 后来,战场之上,整日风霜,刀剑拼杀间,他也很快就将这个未婚妻忘在了脑后。 三年之后,父皇大概是觉得他历练够了,下了圣旨召他回去。可就在圣旨到的第二天,黎国偷袭,发兵犯境。 虽然祭国的领土并不算大,兵力也不算强盛,但是黎国中人善用毒,就连军队之中,也有人专门负责投毒,下黑手。 因为不小心着了道,边关将士折损严重,锐气大伤。 那种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愿离开,于是便抗了旨,继续留在了边关。 这一留,就又是三年。 这三年里,黎国贼心不死,被击退之后又几次卷土重来。最后皇兄迎娶了北渊公主,天晋和北渊联姻,共同剿灭了祭国。 而等他回到皇城之时才发现,所有人都说,所有人都在谈论风家嫡女性情大变。 不仅在宫宴之上大放异彩,而且还将风流好色,欺凌良家女子的四弟送进了大牢,连带着四弟的母妃,也被她揪住了错处,最后被打入了冷宫。 更重要的是,她还结识了江湖人,一起劫法场,救下了父皇要问斩的死刑犯,直接逃离了皇城。 “然后呢?”时俞看着聂明宇,忍不住问道,“所以当时,皇叔您就和她解除了婚约?” 聂明宇摇头,“解除婚约一事,是父皇的意思,在本王刚回到皇城的时候,就被告知婚约已经解除,而且青眠还成了朝廷的通缉之人。” 再后来,他认真查探了一番,发现被救走的死刑犯的确从头到尾都是冤枉的。 那时,他第一次对这位六年未见的未婚妻产生了好奇。 好奇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劫法场,也好奇皇城之中那些关于她的各种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于是他离开皇城,去找她。 后来他顺利的找到了她,他还记得那一日见面之时,她正靠在栏杆之上喝酒听曲,笑意漾开,眼波流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本想因为解除婚约一事道歉,可是却发现,她根本不在意,甚至,她很乐意解除婚约。 再后来,他看着她打抱不平,看着她悠游江湖,看着她涌现许多奇思妙想,也看着她和易问天……两情相悦! 那是他二十一年来,第一次产生了怨怼。 他怨怼父皇为何要解除婚约,他怨怼自己为何回去的那么迟,甚至怨怼黎国为何要发兵进犯。 甚至,在她和易问天决议成亲之事,他还不甘心的闯过易水阁,可最后却亲耳听到,她告诉自己,她自始至终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 时俞叹了口气,“那皇叔您刚才说的,绝对不会当皇帝的誓言是?” “本王第一次向她表明心迹之时,她告诉本王,她不喜欢困在皇宫,未来要嫁的人,也绝不会是三宫六院的帝王。而那时,朝堂之上有不少声音,说父皇有意立本王为太子,本王便向她立誓,绝不会当皇帝。” 只不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他立誓也是无用的,她还是拒绝了她。 夜色已至,含光殿内燃起了烛火,时俞看着聂明宇,“那皇叔后悔曾经立下这样的誓言吗?” 第87章:同为异世而来 聂明宇摇了摇头,“当然不后悔,比起皇位和朝堂,本王更喜欢战场。” 说完,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语气里面也带上了几分惭愧。 “其实本王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向她立誓后,彻底绝了登上皇位的心思。还是用这个誓言,作为了不涉足皇位的一个理由。” 时俞挑了挑眉,“不重要,无论是哪种,朕都相信皇叔立誓之时是无比真诚的,其实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吗?”聂明宇看向时俞。 “世事漫随流水,这世间立誓的人多,可真正能做到的,只怕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有许多一开始就虚情假意之人,若说出口的那一刻真心诚意,就已然算是可贵了。” 时俞轻耸了耸肩,笑着开口。 “更何况,皇叔做到了,又何必去在意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时俞的话像是一阵清风,一下子吹散了聂明宇心头的惭愧。 “你说的没错,是本王痴缠了。” “皇叔,那……风前辈她又是因何去世的呢?” 时俞咽下了易寒娘亲几个字,以免刺激了自家皇叔。 “十年前,她得了绝症,药石无灵,易水阁便寻天下名医但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聂明宇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再次回想起当初,纵使克制,可是眸光之中还是泛出痛楚,就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发沉。 “那个时候本王在边关,听说之后急急忙忙的赶到易水阁,可为时已晚,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那易寒说的遗物是?” “两个月后,本王回到了王府,才知道原来青眠死前,曾经让人往王府送去了一只匣子,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簪子,还有一封信。”聂明宇皱着眉头,“那封信上说她并非本王认识的那个人,让本王不要执拗于过去,希望本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并非认识的那个人?”时俞心头一愣。 “本王一开始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后来想想,大概只是想说,本王并不了解她,不必困于执念吧。” 可是喜欢一事本就不由人,这些年不是未曾想过放下,但大概是那年春日,栏杆边的惊鸿一瞥太过惊艳,让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 “皇叔,朕能不能看看那封信?” 不仅性情大变,而且还说,她并非皇叔认识的那个人,难道说……风青眠也是穿越而来? 聂明宇意外的看着时俞,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想要看那封信,可看着时俞认真地模样,似乎也不仅仅只是好奇。犹豫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当年,易问天得知自家娘子派人给聂明宇送过东西之后,心头一直不痛快,几次三番找上门,要抢回去。 那个时候,易问天因为痛苦不已长时间醉酒,浑浑噩噩功力大减,根本就不是聂明宇的对手。 可是他似乎将这件事情当成了暂时逃避现实的一个方法,就算输了,受了伤,也还是不停的要去找聂明宇打架。 后来终于伤势恶化,彻底陷入昏迷。 聂明宇找人将他带回易水阁后,便带着遗物去了边关,自那之后无论是边关还是皇城,那匣子他都是随身携带。 一炷香后,时俞跟着聂明宇到了他在宫中的住处,也见到了风青眠的遗物。 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玉簪子,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 还有表示那封信,也的确如聂明宇所说,上面写了她并非他认识之人,所以不必再执著,然后还有劝说和道歉之语。 “这只簪子是她的旧物吗?”时俞看着那簪子,触手圆润,比一般的簪子要光滑不少,或许是这些年人,聂明宇时常拿出来睹物思人。 “本王后来拿着簪子找风府曾经的旧人问过,有个嬷嬷说,那是青眠最喜欢的一只簪子,是她娘亲留给她的。” 这些年来,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何青眠会把这簪子留给他,而且他还试探过易问天,对方应该并不知道这簪子的由来。 时俞心底叹气,如果风青眠真的是穿越而来,那和皇叔定下婚约的,便是那个真正的风青眠,而这簪子,应该是原主的旧物。 可是,仅仅凭着这封信,实在难以断定,对方就是穿越者。 时俞合上了匣子,正准备还给聂明宇之时,却突然看到了匣子上面的花纹。 不,准确来说,不是花纹,而是刻上去的英文字母。因为混在花纹之中,所以看起来并不明显。 “ The wo ld is like a d eam…”时俞看着上面的内容,喃喃出声。 “什么?”聂明宇没听明白。 时俞抬眸看向他,如果说刚才是怀疑的话,那现在这英文已然可以证实,对方的确是穿越而来。 “皇叔,如果,朕是说如何,你们当初没有婚约,甚至只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你还会对过去之事,铭记这么多年吗?” “你是觉得,本王放不下,是因为对当年婚约之事耿耿于怀?” 时俞点头,又摇头。 “朕并不怀疑皇叔的喜欢,只是想知道,有没有这个原因。” “自然是有的,本王还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若是能够早着回到皇城,在她认识易问天之前,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但是,本王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曾是本王的未婚妻,纵使在那之前是陌生人,大概本王还是会对她一见倾心。” 时俞收回目光,指尖拂过那匣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将匣子还给聂明宇后,时俞很快离开,返回含光殿。 夜凉如水,带着几分瑟瑟寒气。 时俞忍不住想,后来的风青眠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原本的风青眠又为何会消失。 是死了吗?还是在悄无声息中便被取代了? 还有真正的聂时俞,自己成为了她,取代了她,那她呢? 对于自己来说,因着穿越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可是对于聂时俞而言,是不是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和机缘? 就像那个真正的风青眠,若没有外来者,她是不是会按照婚约嫁给聂明宇,然后一步一步走完她的人生? 可能没有那么热烈,但也未必不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时俞呼吸凝重,心头发涩,突然很想知道,真正的聂时俞为何会被取代。 “皇上。” 时俞想的入神之际,有人拦在了她面前…… 第88章:文弱太医林怀瑾 时俞被胡嬷嬷请到了慈安堂,见到林太后,她忍不住再一次在心底感慨:瞧得起自己的人,实在是一个一个,又接一个! “既要让朕保证林子杰轮空,又要让朕保证林怀瑾进入最后一轮,母后何不直接开口,让朕把将领的位置直接安在林子杰的头上。” “你以为哀家不想吗,谁让你没那本事!” “朕可不止没这个本事,其他的朕都做不到。”时俞懒洋洋道,“更何况林怀瑾不是太医吗,这是连他都要薅过来给林子杰当垫脚石了?” 林怀瑾是林政宏的义子,之前进太医院的时候,是林家疏通的关系。当时有官员揪着这件事情在奏折里参奏了林家一本。 不过后来没过多久,林怀瑾就靠着医术力压众人,同时也压下了各种非议。 “这件事情就无需你操心了,不过哀家刚才嘱咐的,你一定要办到。”林太后看着时俞,“之前的事情,哀家不动你,多多少少都还念着母子的情分,你莫要逼哀家。” 时俞嗤笑一声,正欲开口,可在对上林太后的目光时,心头突然刺痛了一下。 这抹刺痛,像是这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般。 时俞突然愣了愣,如果此刻是真正的聂时俞在,她会如何反应?和林太后将关系闹成这般模样,原主可能会难过吧。 不过这个念头仅仅只冒出来一瞬,一个晃神的功夫,便又被时俞果断给压了下去。 且不说她不是原主,就算是,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林太后的傀儡。 至于现在…… “既然母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朕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过想来母后也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不仅有景督主盯着,而且皇叔那边也十分的关注,所以能否成功,朕也不能保证。”时俞决定,先糊弄了再说。 反正景衡和聂明宇那边都分别开口了,她也不介意再多哄个林太后。 “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万一……” “如果母后非要强求的话,那朕也只能请皇叔来和你聊聊了!” “聂时俞!”林太后脸色一变。 时俞笑眯眯道:“母后,朕已经说了会尽力,至于其他的,您强求也没用。” 说着,对着林太后又扯了扯唇,便直接转身离开。 刚走到殿外,就恰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林怀瑾。 “见过皇上。”林怀瑾拱手行礼。 身形修长,容貌俊秀,一身墨绿色的衣袍称得林怀瑾脸色白皙,就连唇色都比寻常人淡了几分,一眼看过去,只让人觉得是个文弱书生,甚至还带着几分病弱之态。 “你会武功?”时俞问道。 林怀瑾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边笑意同样也是浅淡苍白,“回皇上,学过,只是可能算不得精通。” 时俞又打量了一下对方,“所以参加选拔一事?” “这是义父的意思,既然他开口了,那微臣自然也只能照做。”林怀瑾又笑了笑,神色并无什么不甘,只是带着几分无奈和苍白。 对上林怀瑾的眸子,时俞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同夏日的深井,乍一看清凉深邃,可是却又似乎透着无法窥见的幽暗。 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时俞径直离开了慈安堂。 恭敬站在门口,看着时俞的身影消失,林怀瑾才走进了慈安堂。 “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林太后神色不悦,“刚才在殿外,你见到皇上了?” “回禀太后娘娘,是,恰好遇见了,皇上询问了一下微臣,是否真的要参加选拔。”林怀瑾垂眸开口。 林太后眉间浮现折痕,“皇上那边,哀家终究是有些管不住了。所以,哀家今夜才让你过来。” “娘娘的意思是?”林怀瑾神色不解。 “听你义父说,你不仅擅长医术,而且会用毒可是?” 林怀瑾本就苍白的脸色,陡然间又白了几分。 “太后娘娘,您……” “放心,皇上是哀家的血脉,哀家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想要让她更加听话一些。这样,对林家才能更有助力。哀家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林家,而你,也是林家的一份子。” “是,微臣明白。” 林怀瑾应声开口,重新低下了头,眸光里神色复杂…… …… 十天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选拔正式开始的日子。 因着这一次报名的条件放的比较宽松,所以最终确定的报名人选,足足有三十一人。 聂明宇推举的人,是原本罗遇的副将余长生,虽然年轻了些,但是跟在罗遇身边也已经历练了许久了,而且也有行军打仗的经验。 更重要的是,余长生是罗遇的亲信,如果他能接替罗遇的话,那皇城驻军的掌控权也不算发生了多大变化。 而景衡这边,一开始推举了好几个人,有他一派的,同时也有保持中立的,甚至追云也参加了选拔。 不少人觉得,景督主这是在故布疑阵,让人在一开始猜不出他到底想要选谁。至于将贴身侍卫放进去,大概是为了帮助想要选择之人扫除障碍。 “皇上也是这般认为的?”演武场边,景衡看着身侧的时俞。 后者摇了摇头,“督主推举的那几个人,朕已经了解过了,说实话,感觉他们一个也不适合。比起扫除障碍,朕倒觉得还不如说督主想选的人是追云。” 景衡脸上溢出笑意,“看来皇上果然很了解微臣。” “真的是追云?”时俞有些意外,“他不是督主的侍卫吗?” 按理说就算可以进入选拔,但若真的成为驻军将领,恐怕这个身份会惹得不少人攻击。 “他原名云岸,曾经投军,做到了从四品宣武将军。” 时俞心头意外,“那他现在……” “属下当时年轻气盛,得罪了人,被陷害投敌,幸好得督主相救。只不过经此对军营心灰意冷,就跟在督主身边了。” 追云自一旁走了过来,拱手行礼,看似轻描淡写的提起旧事,可是呼吸还是比以往沉重了几分。 而这时,小夏子也走了过来,提醒时俞抽签的时间到了。 这一次选拔的规矩很简单,只比武功,每一轮都抽签决定对手,两两对抗,再择出半数。 时俞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人群中的林子杰还有林怀瑾。 前者知道内情,目光止不住的往时俞这边瞟。 后者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立在阳光之下,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时俞轻轻挑眉,如果她真的直接让林子杰轮空,景衡这边或许还好,不会立刻阻止。 但是今日聂明宇也在,对方根本不可能答应此事…… 第89章:她月事来了 思索片刻后,时俞对着众人开口。 “今日参加选拔的,有三十一人,所以待会儿抽签,势必会有一人轮空。” 听到轮空,不少人心里面都有些期待,若是能够保存实力,直接进入到下一轮,那自然是好事。 “所以,诸位里面若是有谁觉得自己能力不足,第一轮很是危险,可以直接站出来,朕可以直接定他轮空!”时俞再次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直接站出来? 这不是上赶着承认自己不行吗,这样就算入选了,那不也是丢人丢大发了! 站在不远处的聂明宇听到这话,皱眉走到了时俞身旁,脸上还带着伤,这都是这几日和易问天打架打出来的。 “皇上这是做什么?”声音里,已然透出了一股子不赞同。 时俞没有回应聂明宇,目光落在了林子杰身上,眼眸微微上扬。 “没有人想要轮空吗,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毕竟今日能够入选的只有半数,你们当真就如此自信,觉得自己能够顺利进入?” 一些人变了脸色,就算他们心里再没有把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丢人现眼,皇上这不是在瞎浪费功夫吗! 林子杰望着直直看向自己的时俞,心里面那叫一个不痛快。 父亲说了皇上会帮他轮空,可是也没有说竟然是这么个轮空的办法啊,实在是太丢人了!可是,如果不能轮空,难不成他真的要上去和人家对打? “没有人想要轮空吗,若是这样的话,就只能一切随缘了。要是待会儿抽到个厉害的对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到时候可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时俞的话暗示意味十足,听的林子杰更加着急了。 眼见着时俞询问作罢,要开始宣布抽签,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要轮空!”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林子杰,一方面佩服对方这不要脸的精神。另一方面见到是林家人,他们心里面也不由得冒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聂明宇看到站出来的林子杰,还有时俞这毫不意外的神色,眸光冷了下去。 皇上这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偏袒林家? “你确定吗?”时俞问道。 “确定。”林子杰咬牙,心里面对着时俞暗骂了几句。 “朕再问一遍,你是真的觉得你比不过其他人,很有可能会挨揍,所以想要获得这个难得的,十分珍贵的,令人羡慕的轮空机会吗?” 时俞的话,让林子杰脸色黑的那叫一个难看,用的着加这么多的形容吗! 可是他都已经站出来了,如果现在这个时候放弃的话,实在是太不划算。 咬着牙黑着脸,林子杰说道:“是!” “很好!”时俞赞赏的点头,“你被淘汰了!” “什么?”林子杰一愣。 其他人也愣住了。 时俞神色严肃,目光再一次扫过众人,“既然觉得自己不行,还来凑什么热闹,这点儿信心都没有,还是趁早回家的好!” 林子杰心头火冒三丈,“皇上,刚才你明明说过,轮空者可以进入下一轮,怎么能够如此出尔反尔!” “就算朕出尔反尔又如何?”时俞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聂明宇意外的看着这一幕,所以是他想多了,不仅不是偏袒,反而是想要赶人? 只不过这出尔反尔…… “皇上,注意言行。”聂明宇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皇叔难不成还真的想要让林子杰轮空,林家的人入选?”时俞皱眉,低声不悦的对聂明宇道。 “林子杰不学无术,就算让他留到下一轮,最后也不可能有入选的机会。” “那万一呢!”时俞眉头紧皱。 “怎么可能会有万一,他下一轮绝对会被淘汰,不必为他坏了规矩,影响皇家的威严。”聂明宇下意识开口。 时俞沉默地看着聂明宇,过了一会儿,才一脸为难的点头,“好吧,那朕就相信皇叔一次。” 说着,扭过头对着林子杰开口:“看在皇叔的面子上,朕就勉强让你占这个便宜。” 说完,还不忘给了聂明宇一个,“朕都是听皇叔的”的眼神。 聂明宇一愣,不对啊,怎么搞得好像自己特别希望林子杰轮空一般? 不过,看着已经宣布的时俞,聂明宇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抽签已经开始了,看着排队抽签的众人,时俞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刚落座就察觉到了景衡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来太后娘娘对皇上寄予厚望,只是下一轮十六人,皇上又待如何?” 若不是林太后那边开了口,聂时俞应该也不会让林子杰第一轮轮空。 时俞挑眉,“保一轮意思一下就行了,朕又不是神仙,还真的无所不能吗。” 景衡看着她,眉眼染笑,“微臣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太后娘娘到底拿捏了皇上什么把柄,让皇上还要……意思一下。” 时俞飞快地眯了一下眸子,正欲开口,另一边就宣布抽签结束,而率先要上场的就是林怀瑾和另一个武将。 听到林怀瑾的名字,时俞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林怀瑾依旧是文文弱弱的模样,而他对面的武将,身形魁梧高大,两相对比,林怀瑾实在是不像有什么胜算。 而这时,像是感应到了时俞的目光一般,林怀瑾扭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时俞皱了一下眉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林怀瑾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分不清楚是好是坏,但就是下意识觉得,这人不会真的为林家所用。 景衡注意到时俞的视线,又看了看场上的林怀瑾,眉眼沉了沉。 “怎么,皇上这是又物色上了新的男宠人选?” 一言出,听得一旁的追云还有小夏子们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督主这拈酸吃醋的语气是什么鬼! 时俞也被这话雷得不轻,“督主你……” “胡说八道”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时俞却突然感受到小腹传来一阵疼痛。 这熟悉的疼痛感让时俞瞬间浑身一僵,不会这么倒霉吧! 第90章:乱葬岗可不需要棺材 随便找了个理由,时俞甚至还不等景衡开口,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演武场。 走到半路之上,她就感觉到了身下涌出了一股子热流,连忙打发了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夏子,让他回去盯着比试的情况,然后来同自己禀报。 等到小夏子离开之后,时俞连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确定还没有沾上后,抓紧时间回了含光殿。 “皇上,您这个月的月事怎么会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含光殿里,秋霜替时俞收拾了弄脏的衣袍,神色间也是一阵后怕。 幸好没被其他人发现,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 “朕也不清楚。”时俞脸色发白,小腹处传来的桶感让她下意识眉头紧皱。 之前也没有这么疼过啊! “皇上,奴婢这就去熬姜汤,您先躺下休息休息。”秋霜心疼的看着时俞。 “霜姑姑,这……” “皇上放心,衣袍奴婢会偷偷洗干净,肯定不会让人发现的。”秋霜安慰道。 时俞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知晓她离开的匆匆忙忙,景衡那边估计会起疑心,不过时俞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快。 她刚躺下不久,景衡便到了含光殿。 “皇上这是不舒服?”看着起身靠坐在床上的时俞,景衡皱眉。 “没有,朕就是想偷个闲,回来补个回笼觉。”时俞笑眯眯地开口,可是眼底的几分紧张之色还是暴露在了景衡眼中。 “当真?”景衡狐疑问道,心头却全然不信。 刚才自己不过是问了一句,聂时俞是不是又在物色新男宠,他便脸色大变,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看起来一副心虚的模样。 一开始他还以为,聂时俞是真的被自己戳中的心思,不过后来想想,按照聂时俞的性子,就算被说中了,也不会心虚的落荒而逃。 越想他越觉得放心不下,这才扔下了还没结束的比试过来了。看着样子,小皇帝果然是在掩饰什么? “当真。”时俞点头。 景衡来的实在太快,她着实有些没想好应对措施,而且现在小腹处传来的,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感,着实让她也根本没有心思去应付景衡。 “皇上若是不舒服,可以请太医来看看,莫要自己强撑着。”看着时俞难看的脸色,景衡越发放心不下。 “朕真的没事。”时俞耐下性子开口,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这模样落在景衡眼里,越发不对劲,抬手就要探一探时俞的脉搏。 “你做什么!”时俞一惊,一巴掌直接拍开了景衡的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时俞紧张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道,几乎是重重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景衡的手背之上,瞬间红了一片。 “啪”的一声,瓷片碎裂。 正端着姜汤走进来的秋霜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中的碗瞬间砸在了地上。 景衡脸色阴沉了下去。 时俞彻底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打了景衡一巴掌…… “督主,朕不是故意的,朕……” “聂时俞,看来平日里面果真太纵容你了。” 连名带姓说出口,时俞后背瞬间升腾起一股嗖嗖凉气。 门口处的秋霜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寝殿之中静悄悄一片,时俞脸上毫无血色,僵硬地看着不再开口的景衡,过了一会儿努力扯了扯嘴角。 “督主,您不会是在心里面盘算着,给朕选什么颜色的棺材了吧?” 景衡一噎,简直要被气笑了。 “皇上难道不知,乱葬岗可不需要棺材。” 时俞:“……”景衡不会是说真的吧? 看着眼前人吓得呆滞的模样,景衡心情复杂极了。 生气吗?当然生气! 他是来关心聂时俞的,可是对方倒是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但如果真的杀了聂时俞…… 景衡在心里面告诉自己,倒也不至于。 若是打一顿…… 看着时俞那脸色惨白,可怜兮兮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杖责之言,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时间,景衡心头陡然冒出一股无可奈何之感,最后冷着一张脸,又生气又无奈地直接拂袖而去。 他今日就不该过来! “督主,您……”看到景衡要走,时俞下意识开口,景衡这到底是要去下令杀她,还是就这么算了? 可触及到景衡那冰冷含怒的眼神时,时俞心头一怂。 “督主,您慢走!” 算了,她不敢问。 景衡又格外气不顺地看了时俞一眼,径直离开了含光殿。 他何止不该来,他根本就不该关心聂时俞! 聂时俞生不生病,是否不舒服,又干他何事! 景衡满心窝火的走了。 时俞心惊胆战的重新躺回了床上,景衡真的就这么走了,自己那一巴掌也就这么算了吗?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晚,第二天,时俞小腹依旧有些不舒服,可她还是决定去演武场。 至少她要去弄清楚,景衡到底有没有还在生气。 以防万一,时俞换上了一身玄色衣袍,上面用金线绣着龙纹,比起明黄色的龙袍更添沉稳大气,也越发衬托的她面若冠玉,贵气十足。 当然了…… 如果时俞此刻脸上没有那讨好非常的笑容,就更好了! “督主,昨天的事情是朕一时失手,的确不是故意的,还望督主不要见怪。”时俞凑到了景衡身旁,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真诚。 景衡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扫了时俞一眼,仿佛全然不在意。 “皇上言重了。” 时俞心底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景衡又道。 “是微臣多管闲事,又怎可怪到皇上的头上。” 时俞:“……”这摆明了是还在生气吧。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太过阴阳怪气,景衡轻皱起眉头,不满的看向时俞。 瞥见时俞那还有些发白的脸色,眉间折痕深了深。 是还不舒服吗? 询问的话语几乎到了嘴边,最后又被景衡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算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眼见着时俞脸色越发苍白,景衡终于忍不住了。 “皇上打算就这么一直在微臣身边站下去?” 时俞咬了咬牙,她也不想。 只是出门时明明还行,可就在刚才肚子却突然又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痛感袭来,比昨天还要猛烈…… 第91章:自我打脸飞快的景督主 又看了一眼景衡,时俞没有继续站在这儿,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参加比试的人早已经来齐了,只不过聂明宇还未到,所以抽签也还未开始。 不少人看着时俞脸色惨白难看的模样,心里面都暗暗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皇上可是在和督主说话,现在脸色就难看成这副模样,难道说是督主说了什么为难皇上? 而林子杰昨日虽然丢了脸面,但也算是轮空了,今天看到时俞的时候,就一直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办法。 可是眼见着时俞连眼神都不给自己一个,心头顿时急切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林子杰主动到了时俞面前。 “见过皇上。” 时俞忍着小腹阵阵疼痛,看向面前的林子杰。 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对方是为什么事情来找自己。 “朕没办法。” 林子杰神色一僵,四周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极低开口。 “皇上,你都已经答应了姑姑,怎么能出尔反尔!” “朕只是说会尽力,可从来没有说过,保证会做到之类的话。” 林子杰急了,“那可不行,你……” 时俞不耐烦的皱眉看了林子杰一眼,烦躁又凌厉的目光看得林子杰心头一惊,下意识就闭了嘴。 本想直接让对方滚下去,可话到嘴边,时俞还是决定换个说法。 “朕也很想帮母后,只不过这次的事情,朕也的确无能为力。昨晚朕就因着此事而焦虑的睡不着,现下身体还不舒服。”时俞那发白的脸色配上这话,听起来的确很有说服力。 林子杰还想要再开口,可是下一刻时俞又道。 “等到选拔一事结束之后,朕自然会去母后面前请罪,表哥退下吧。” 林子杰噎了一下,时俞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而景衡那边,看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可是却一直屏息凝神,留意着时俞和林子杰都说了些什么。 “你觉得这话有几分真实性?”景衡微微侧目,看向还站在自己身旁的追云。 追云刚才也听见了,想了想,“督主,属下觉得,皇上不像是会那么在意太后娘娘命令的性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景衡追问。 “只不过看皇上的样子,似乎的确身体不舒服。仔细想想,太后娘娘毕竟是皇上的母后,也许说到底皇上还是不想和太后娘娘发生冲突的。而且属下瞧着,皇上今日这脸色的确是不好看。”追云开口道。 景衡眉间折痕再起,他并不觉得聂时俞是真心想要帮林太后,可是既然他一开始应下,那可能有非帮不可的理由。 所以,聂时俞此刻的不舒服,到底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虽然直觉告诉景衡,这可能性极小,可是却也未必完全无关。 “今日这一轮,依旧让林子杰轮空。”景衡对着追云吩咐道。 既然这是林家和林太后想要的,那就先稳住他们,他倒是想要看看,聂时俞到底是不是被他们拿住了什么把柄。 “督主,只怕有难度,现在十六人正好两两对抗,而且若是咱们公然干涉抽签,宇王爷那边定然会反对。”追云神色为难。 进入第二轮的,只有自己和韩副将,除非他们两个人中有人退赛,让出一个名额,才能稍微方便动些收脚。 “让韩陵退赛。”景衡开口道。 追云心头诧异,“督主,韩陵不是您专门挑选出来,克制余长生的吗。” 他们查过余长生,不仅功夫好,而且下盘极稳,就算是自己对上他,恐怕也难有十足的胜算。而韩陵的敏捷和速度,正好能够和余长生一较高下。 若是让他退赛的话,之后可能没有人能拦住余长生,为了让林子杰轮空,这未免太不划算了! 景衡没有立刻开口,余光又看向了时俞。 在那一身玄色衣袍的衬托下,时俞一张脸越发显得没有血色,甚至额角似乎还渗处了几分薄汗。神色间故作轻松,实则隐忍。 景衡忍不住了,皱眉站起身。 “按本督主的意思去办。” 说完之后,迈步走到了时俞身旁。 “督主,您这是……”时俞抬头看着景衡,话还没说完,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时俞一惊,条件反射般就想要抽回手,可见对方只是拉着自己的手腕,并没有诊脉的意思,才努力克制住了。 “回去休息。”景衡将时俞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督主,朕没事。”时俞心虚,连忙开口。 她不能请太医,最后还是别让人觉得,她身体十分不适的好。 “林子杰这一轮会轮空,若你是为了此事想要留下来,大可以放心回去。”景衡再次开口。 时俞愣了愣,“督主的意思是,你会出手帮林子杰?” 景衡为何要这么做? 总不可能是因为,景衡想要将林子杰推到驻军将领的位置上吧? 还是说,林子杰在景衡的谋划里也是重要的一环? 这个念头一出,又迅速的被时俞给否定了,应该不会,林子杰……还不配! 看着时俞诧异又疑惑的神色,景衡心头复杂极了。 一方面,他因着时俞明明得罪自己,可自己现在却这般不争气的还在为时俞考虑,而觉得恼火。 另一方面,他又因着时俞这苍白难看的脸色,而觉得抓心挠肝,如坐针毡。 甚至,愿意为了让眼前人安心,而改变自己一开始的计划。 难道……自己当真是个断袖无疑了?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不对劲。 “督主?”时俞又唤了一声。 看着时俞那仍旧疑惑的神色,景衡咬牙切齿地开口:“聂时俞,有时候我真想一掌拍死你算了!” 时俞凌乱了。 这到底是关心自己,还是想要杀了自己? 可不等她开口,一道劲风就朝着景衡打了过来。 “督主小心!”不远处追云连忙提醒。 景衡眸光一眯,一把将时俞拉进了自己怀里,迅速闪身避开了这攻势…… 第92章:朕不仅断袖,而且不举 “放开皇上!” 聂明宇飞身上前,脸上又添了新伤,很明显是易问天的杰作。 “宇王爷这是做什么?”景衡冷眼看着聂明宇,握着时俞的手,却未松开分毫。 刚才那一掌,就算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稍有不慎也会波及到聂时俞,聂明宇竟然这般莽撞? 聂明宇气急,“你个死宦官还有脸问,本王刚才都听见了,狼子野心,竟然想要弑君!” 刚才聂明宇一过来,就看到景衡紧抓着时俞,一个一脸怒气,一个脸色惨白的像是被吓破了胆。 再加上那句并未压低声音的“一掌拍死”,此刻在聂明宇看来,这就是妥妥的妄图弑君! 景衡微愣了一下,松手放开了时俞,同时看向她,“皇上也觉得,微臣想要弑君?” “当然不会。”时俞立刻开口。 虽然刚才景衡那句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她因着诧异稍微怀疑了一下,可是掌风打过来之时,她也清楚的感受到了,景衡是想要护着她的。 “皇上,你莫要犯糊涂!”聂明宇不赞同地看向时俞。 自家这个侄子为何会如此相信景衡! “皇叔,真的是误会。”时俞无奈地开口。 虽然知道想要让聂明宇和景衡之间关系缓和,只怕十有八九是不可能,可是他们双方若是真的打起来的了的话,对自己实在没什么好处。 时俞一阵心累,与此同时,小腹处的疼痛感也越发强烈,甚至疼的她有些直不起腰,忍不住彻底皱起眉头,脚下也踉跄了一下。 “传太医!”景衡一把扶住时俞。 “不用!”时俞立刻开口。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聂明宇连忙上前。 “朕没事。”时俞咬牙开口。 虽然说着没事,可是额头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清楚的表明了她此刻的不适。 “立刻传太医!” “不行!”时俞一把拽住了景衡的衣袖,“督主,朕真的不想看太医。” 心头的紧张似乎又加剧了疼痛,时俞死死的拽着景衡的衣袖,“朕,朕这是老毛病了,看太医没用的。” 真是要命了,为何非在大庭广众之下,早知如此的话,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该过来。 “你这年纪轻轻的,哪来的什么老毛病,不行,必须要看太医。”聂明宇满脸担忧。 而这时,林怀瑾走上前。 “皇上若是不介意,可以让微臣看看。” “不必麻烦。”时俞心头一个激灵,努力站直了身子。 “不可讳疾忌医!”聂明宇看向林怀瑾,“你给皇上诊脉。” “是。”林怀瑾应声就要上前。 时俞立刻后退了几步,“朕说了不用,听不明白吗!” 夹杂着怒气的话语,心底深处却透着惊慌。 景衡疑惑地看着时俞,聂时俞到底在害怕什么? 还不待他细想,时俞求救般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他。 “督主!” 这紧张慌乱的模样,让景衡下意识挥手示意林怀瑾停下,聂时俞到底在隐瞒什么? “既然皇上不愿意看太医,那微臣先送您回去休息。”景衡思忖着开口。 “好,多谢督主。” 时俞清楚的看到了景衡的怀疑,可这种情况下,先离开此处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聂明宇反对,可是景衡都开口了,再加上时俞也不乐意,最后他也没办法阻止。 很快便有人抬来了步辇,将时俞送回了含光殿,而跟着一同离开的,还有吩咐比试继续的景衡。 含光殿内,时俞靠在床榻上,看着面前的景衡。 和昨日一般无二的情景,只不过不同的是,身份暴露的风险比昨日实在高了太多。 “皇上是不是该给微臣一个解释?”见时俞脸色恢复了几分,景衡率先开口了。 “督主想要朕解释什么?”时俞避开了景衡的目光,尬笑了两声。 “自然是皇上到底何处不适,还有……”景衡顿了顿,眸间的狐疑之色更浓,“皇上为何不敢看太医?” “督主,朕不太想说。”时俞可怜巴巴的抬头,“能不能别问了?” “不能。”景衡语气坚定,“所以皇上还是老实交代为好。” “那如果朕不说呢?”时俞试探开口。 景衡挑眉,“那微臣只能将所有太医都传唤过来,一一替皇上把脉。” 时俞:“……”还真没有那个必要,只要来上一个,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看来皇上还是不想说。”见时俞沉默着不开口,景衡悠悠道,“既是如此,那微臣也只能让人请太医了,来人……” “等等!”时俞连忙打断了景衡,“督主,朕说还不行吗。” 说完,时俞想了想,又道:“督主,这件事情朕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必须保证,一定给朕保密。若是传扬出去的话,朕可就活不了。”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事关性命? “好,微臣可以答应皇上。” “你要发誓!” “微臣还是让人请太医……” “好,好,不发誓也行。”时俞无奈开口。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景衡,时俞垮下一张脸,“朕隐瞒的事情是……其实朕不仅是个断袖,而且不举!” “什么?”景衡愣住了。 “督主您没有听错,朕不举,所以朕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不敢让太医诊脉,就是因为朕害怕被人发现此事。”时俞满脸悲伤。 “那皇上刚才说的事关性命……” “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就算抛开这个身份不提,朕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此事,朕哪里还有脸活,所以当然事关性命了!”时俞凄凄惨惨的开口。 她是不可能告诉景衡真相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景衡不会因为扶持了一个定时炸弹,而立刻想要弄死她。但也难保对方不会因为此事,而成为第二个林太后,以后处处用这件事情威胁她! 景衡怔愣地看着时俞,脸色那叫一个复杂。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不过,看着眼前人这细胳膊细腿,女里女气的可怜模样,不举……似乎也正常。 等等! 景衡突然想起了之前追云劝说他的话。 若是不举,那聂时俞岂不定然是在下面的那一个…… 第93章:难道聂时俞是女子 这一瞬间,景衡心头突然冒出一股子不知道是否该称为幸灾乐祸的心情来。 聂时俞不举这件事……似乎是个好消息! 而时俞眼见着景衡的脸色越来越怪异,从一开始的惊讶,错愕,逐渐变成呆愣,甚至现在还看到了对方那上扬的嘴角,心里面那叫一个疑惑。 景衡这是在笑话自己吗? 不像啊,这笑容似乎更像是……高兴? “督主您……” 时俞正要开口一瞬间,陡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明白了过来。 景衡是个太监啊! 所以,景衡这是觉得,心里面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才幸灾乐祸吧! 真是……太猥琐了! 景衡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轻咳了一声。 “咳,皇上倒也不必介怀,这件事情……不算大事。” 反正聂时俞是个断袖,举或者不举,影响也不是太大。 “多谢督主安慰。”时俞扯出笑意应了一声。 在景衡面前的确是不算大事,毕竟……人家都没有呢! “督主,那这件事情您可以替朕保密吗?” “可以。”景衡点头,“不过……大夫还是要看的,微臣可以给皇上安排专门的诊治之人,他们定然会守口如瓶,绝不会……” “不行,朕只相信督主,其他人朕谁也不信!”时俞立刻开口。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还是躲不过太医诊脉的话,那除了暴露身份,还要暴露自己欺骗景衡一事。 景衡认真地看着时俞,看来,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自己和旁人果然还是不同的。 这个想法让景衡心头有些飘飘然起来。 “可是皇上身体不适……” 时俞连忙开口:“朕刚才只是突然有些肚子疼,可能是昨天晚上吃错了东西,现在已经好多了,真的不用看太医。” 可能是因着床上的温度高,她现在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小腹处的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见时俞脸色的确缓和了不少,景衡心底稍微放心了些,倒也没有再坚持必须要看大夫。 离开的时候,又嘱咐了时俞好好休息,从神色到语气,比之前都温和了太多。 而时俞完全将这理解成了“同病相怜”! 对此,只觉得景衡这太监还有几分良心。 …… 比试已经结束了。 按照景衡吩咐的,韩陵退出了选拔,而林子杰凭借着昨日不要脸精神的延续,再次留到了下一轮。 聂明宇一直留意着韩陵,见他退赛,虽然疑惑,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林子杰,聂明宇更是瞧都懒得瞧,随他去了。 “督主,顺利留到第三场的八人中,除了余长生之外,还有平阳侯府的二公子楚铭,属下觉得他也不容小觑。”追云认真地禀报道。 虽说只是庶子出身,而且之前也从未在皇城之中展露过头角,不过那位楚二公子武功甚是不错。 景衡点了点头,“林怀瑾呢?” “回督主,属下观察过,虽然他也留到了第三轮,但只是险胜,应该不用太过防备。” “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遵命。” 追云应声开口,说完后,看着心情不错的自家督主,问道。 “督主,皇上那边没什么事情吧?” 想起时俞不举这件事,景衡眉眼越发轻松了几分,“无妨。” “那就好。”追云开口道,“之前皇上突然不适,惹得不少人都议论纷纷,还有人说皇上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荒唐。”景衡挑眉,“他们这是在咒聂时俞?” 追云忙开口:“督主您别生气,他们也只是瞎猜罢了,毕竟刚才皇上那反应太过奇怪,甚至还有将官说,皇上那模样像他家娘子来了月事一般。” 景衡整个人陡然一愣,看向追云,“你刚刚说什么?” “他们只是瞎猜,不能当真。” “最后一句。” 追云想了想,“皇上的模样像是女子来了月事?” 景衡脸色瞬间僵住。 是了,女子…… 又是断袖,又是不举,虽然说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愿意看太医也能够说的通。 可是,除了不举之外,也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 比如,聂时俞是个女子! 因为是女子,所以害怕暴露身份,一直不敢让太医诊脉。 因为是女子,所以根本不在乎什么断袖传言,同时格外排斥纳妃。 甚至,之前被抓伤时不愿意让自己查看伤口,再加上那雌雄莫辨的一张脸…… 这一刻,景衡心头突然怀疑极了,聂时俞会不会是个女子? 虽然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荒谬极了,可却像是在心头生了根一般,短短片刻,怀疑的枝叶不断蔓延。 “督主,您去哪儿?” 看着起身往外走的自家督主,追云连忙问。 “不必跟着。” 丢下这句话,景衡便快步离开,他必须要去求证一下,看看聂时俞到底是不是个女子! 去含光殿的一路上,景衡越想越觉得可疑。 若是聂时俞是女子的话,那之前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便都能解释的通了。 为何不愿当皇帝。 为何明明对林太后不满,却又似乎受制于她。 以及,为何自己会好像得了断袖之癖一般,喜欢上了聂时俞。 脚步飞快,一心求证的景衡再次到了含光殿。 只不过刚走进去,还没到时俞的寝殿,便被人拦了下来。 “督主恕罪,皇上特意交代了,谁也不能靠近他的寝殿。”小夏子硬着头皮开口。 “本督主也不行?”景衡扫了一眼小夏子。 后者头皮发麻,他真的不想拦住督主,可是皇上千叮叮万嘱咐,不管是谁都不行。 “督主,皇上他说了谁也不行,要不您让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景衡皱眉,直觉告诉他,若是让小夏子去通报的话,自己说不定会错过什么,从而弄不清楚真相。 “不必,本督主亲自过去。” “督主……” 小夏子还想要开口,被景衡一个眼神吓得僵在了原地。 绕开小夏子,景衡加快步伐,走到了时俞的寝殿外面…… 第94章:景督主醋的抓心挠肝 看着紧闭的殿门,景衡脚步顿了顿,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聂时俞真的是女子的话,虽然一切解释的通,他也不必再困扰什么断袖之癖,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女扮男装登基称帝,这可是死罪。 若真是女子,聂时俞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惶恐害怕,日日隐藏身份,不得安宁? 还有登基之后,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刻,景衡心头的激动突然平复了下来,甚至有些弄不清楚,到底希不希望对方是女子。 如果当真是,聂时俞过去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该过得多么辛苦? 在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景衡才压下心头的思绪,迈步上前。 然而,就在他准备推开殿门,好好验证一下时俞的身份时,却突然听到了殿内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 “疼,你就不能轻点吗!” “对不起,我太鲁莽了。” “好了,没事儿,不过朕召你侍寝的事情,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督主那边,他才知晓了朕不举,一猜就知道朕在下面,多丢面子啊……” 时俞和易寒的说话声还在继续,隔着殿门传了出来,景衡彻底僵在了门外。 聂时俞召易寒侍寝了…… 一瞬间,时俞可能是个女子的怀疑被击的粉碎,与此同时,景衡心头彻底打翻了醋坛子。 一颗心像是被全部泡进了酸水里,又酸又涩。 聂时俞竟然召易寒侍寝了! 所以,不让人靠近,就是担心暴露此事? 什么女扮男装,全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聂时俞若是女子,怎么可能敢召易寒侍寝,更何况还讨论什么不举…… 这一刻,景衡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极了。 不仅可能染上了断袖之好,而且他喜欢的人,早有男宠。 亏的他还一直告诉自己,聂时俞和易寒之间,可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根本不能当真,结果现在二人…… 陡然抬手,景衡十分想要一掌拍开这殿门,好好的质问一下时俞,可是心里面却又无比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质问的立场。 手僵在半空,若是拍开了这殿门,他又能说些什么?告诉聂时俞自己还怀疑他是不是女子?还是上演一场争风吃醋的荒唐大戏?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简直酸的抓心挠肝! 最后,咬着牙转身离开。 殿内,易寒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确定脚步声远了之后,才表情复杂的冲着时俞开口。 “走了。” “走了就好!” 时俞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没比易寒好到哪去,尴尬的拿回了易寒手中的台词。 “多谢你帮这个忙。” 虽然之前欺骗景衡说自己不举,表面上看似糊弄过去了,可她心里面一直不踏实,尤其是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还会发生些什么。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要演一场戏。 找易寒过来,本来是想要请对方帮忙,找个时机再糊弄一下景衡。 为了防止他人听见,她还特意吩咐了小夏子,不许让任何人靠近。可没想到,易寒刚离开,很快就又折返,告诉她景衡来了。 小夏子自然是拦不住景衡多久的,索性她就直接演上了这么一出。 只是…… 看着手中匆忙间写下的台词,真的好羞耻啊! “所以,你真的不举?”易寒不知该用什么语气问出这句话,最后,只是紧皱着眉头,看着时俞。 “这……当然没有,朕就是胡编乱造,欺骗一下景衡罢了。” 虽然是否定,可时俞这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心虚。 易寒心头虽然没有相信,但还是决定,不在时俞的伤口上撒盐。 “那为何要演上这么一出给景衡看?” “这……” 时俞噎住了,脑瓜子转的飞快。 “其实主要是因为……” “因为什么?”易寒再次问道。 “因为朕怀疑景衡他觊觎朕!对,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他觊觎你?”易寒愣了一下。 时俞正准备点头,就听到易寒认真地开口,“的确很有可能。” 时俞:“……”易寒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迅速回过神,时俞接着易寒的话开口。 “是吧,连你也这么觉得。所以朕才想要演上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彻底打消他的念头!朕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找你帮忙的。” 易寒点了点头,“明白了,不过……这么一出戏就够了吗?” “应该差不多吧。”时俞头皮发麻,这样的台词她也的确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易寒眸光深了深,若有所思。 另一边。 景衡离开了含光殿后,浑身上下阴气中冒着酸气,吓得路过的宫女太监们抖若筛糠,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景衡经过许久之后,才勉强能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而回到霁影轩后,景衡越想越觉得心头呕极了。 一颗心像是被拧起来了一般,憋闷的快要爆炸了。 此刻,他无比的后悔一开始没有把易寒给赶出皇宫。 就算不赶出宫,也应该在聂时俞找易寒当男宠之时,果断掐灭那苗头,而不是放任自流,养虎为患! “督主,您怎么了?”追云紧张无比地看着自家督主。 出去的时候虽然看起来有些急切,不过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立刻把易问天父子赶出皇宫!”景衡咬牙开口。 听着这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吩咐,追云更加疑惑了,“督主,是易阁主他们得罪了您吗?” “废话什么,立刻去办。” “这……”追云神色为难,“督主,不是属下推脱,只不过属下们的确不是易阁主的对手。而且之前是皇上亲自开口让他们留下来的,如果真的要赶人的话,是不是还应该告知一下皇上? “什么时候聂时俞的意见这么重要了?”景衡没好气的开口。 追云无奈拱手,“督主恕罪。” 不是督主这段时间对皇上的态度越来越重视了吗,听这语气,难道惹督主生气的,不仅有易阁主,还有皇上? 景衡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有侍卫前来禀报。 “启禀督主,易寒在霁影轩外,说是要见您。” 第95章:景督主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霁影轩外,易寒没有穿太监服,一身青色的简单长袍,可是周身气势锋利,眉眼冷峻,显然的来者不善。 景衡面色冷沉,扫视了一下对方。 哼,他瞧着易寒也就皮相生的尚可,不过若论起容貌,他自问绝不会输给易寒,聂时俞那个不识货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连景衡自己都感觉到了拈酸吃醋那未,面色不由得僵了僵。 “不要再纠缠皇上。” 易寒冷冰冰的警告声响起,景衡僵硬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你也配同本督主这般开口!” 笑话,易寒这是来警告自己远离聂时俞?他凭什么! 心头本就不爽,景衡少见的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内力瞬间凝聚在掌心,抬手就朝着易寒打了过去。 后者反应迅速,立刻接招。 二人掌力相击,几乎都用了八九成的功力,秋风扫叶,风卷残云,旁边的秋海棠也受了掌风波及,瞬间折了大半枝桠。 二人都各自后退了几步,可是谁也没有打算就此作罢,而是同时再次出招。 远处,正在过招的易问天和聂明宇听到动静,飞身到了附近,停在了一处假山之上。 看着不断交手的两道身影,聂明宇心头诧异,按照目前这情况来看的话,景衡的功夫只怕是要胜过易寒一头。 步伐迅猛又沉稳,内力深厚,一招一式若行云流水,锐利无匹又让人瞧不出丝毫的可趁之机。 没想到景衡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功夫。 等等,他为何要欣赏这个死宦官! 聂明宇敛下思绪,沉声疑惑道:“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多正常啊,他们一看就是情敌。”易问天一脸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就说嘛,聂家的那个小皇帝和这个景衡之间的关系一看就不正常。 “你脑子里面能不能装些有用的东西!”聂明宇没好气的开口。 易寒当男宠这件事情先不说到底是真是假,至少景衡是绝对不可能的! 易问天嫌弃地看了一眼聂明宇,“我脑子里装的自然都是我家眠眠,至于你,一脑袋浆糊,什么都看不出来。” “易问天,有本事我们继续打!今夜本王定要将你打得跪地求饶!” “呵,这是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真是痴心妄想!” 很快,二人再次继续交手,自假山间打到了御花园,又打到了宫道之上。 身影腾挪跳跃,惹的不少巡逻守卫一阵无奈。 算了,他们还是别管闲事了,毕竟最近这小半个月,几乎天天都能来上这么一出。 而巡逻到霁影轩附近时,看着又新加入的打斗二人组,侍卫们纷纷怀疑,难道打架斗殴这件事情还能人传人? 不过,那可是景督主啊,不敢管不敢管! 自易寒离开之后,时俞简单吃了些东西便沉沉睡了,她睡得极好,全然不知霁影轩外,景衡和易寒二人打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从一开始的内力比拼,到后来的近身肉搏,等到结束之时,景衡脸上已然挂了彩,而易寒更惨,倒在地上,最后几乎是人扶回去的。 第二天时俞醒过来的时候,周身都暖了起来,小腹处的不适之感也彻底消失,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简单沐浴更衣后,再次到了演武场。 “皇叔,督主,你们这是?”时俞愣愣地看着面前二人。 如果说皇叔脸上又添了新伤,她还能理解,毕竟易问天在皇宫之中,可是景衡脸上的淤青又是怎么回事? “本王没事,易问天更惨。”聂明宇咬牙开口。 只是那只花孔雀太不要脸了,专门朝他的脸上招呼! 时俞又将目光移向了景衡,“那督主您这是?” “无妨,只是……遇到了一只疯狗。” 且不说易寒那张脸更惨,单单他昨晚被扶回去的模样,接下来至少好几日不能去聂时俞面前讨好! 景衡勾唇露出笑意,只是这笑容配上这淤青,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时俞心底打了个寒颤,她突然好想关心一下景衡的精神状态,这个笑怎么又得意又憋屈还阴恻恻的感觉。 今日这一场,虽说是八进四,可是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场上的几人中,谁输谁赢,前两场下来众人心头也已经大致有数。 “追云,余长生,楚铭,至于剩下的一个,应该就是抽中林子杰的那个幸运儿了。” 看着公布的抽签结果,时俞做了判断。 “那皇上觉得林怀瑾呢?”景衡端起茶杯,垂眸看向茶水,语气里面带上了几分好奇。 时俞看着正沉默的在场边等候的林怀瑾,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小夏子说过了,林怀瑾前两轮都是险胜,按理说对上余长生应该没什么胜算。 应该……没有吧? 时俞又在心里面问了自己一句,突然就有些不确定起来。 “林怀瑾怎么可能比得过余长生。”见时俞一直不开口,聂明宇插话道。 余长生那可是军营之中,一日复一日练出来的,至于林怀瑾,他看过他的功夫,下盘不稳,出手也不算精准,一看就是没有打好基础。 景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怀瑾一眼。 很快,比试开始,追云和楚铭各自上场,而结果也如同时俞若预料的那般,二人都胜出了。 可等到林子杰战战兢兢的走上比试台之时,那个原本抽中他的将领却脸色难看,似乎忍耐不住,丢下一句弃权,边跑边嚷嚷着末将失礼,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众人:“……” 时俞嘴角抽搐,“还能这么捡漏?” 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时俞下意识看向了林怀瑾,后者依旧是沉默地站着,面上微带了几分惊讶,看起来倒不似作假。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未免太巧合了些,可是既然对方已经弃权了,而且人都跑了,按照规矩,林子杰就这么入选了。 时俞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无语,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最后上场的余长生还有林怀瑾身上。 对于这一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余长生稳赢,甚至就连余长生都没有太过在意林怀瑾。 随着比试开始,他率先出招,想要抓紧时间快速结束。 然而就在他快到近前之时,林怀瑾突然极迅速的避开,绕到了余长生身后,身形之快,让余长生不由得一愣。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林怀瑾抬手猛地击中了余长生后劲。 脖颈处似插入了无数根细密的银针,余长生猛然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来不及转身,便一头栽了下去…… 第96章:朕心爱的男宠 看台之上,所有人都沉默了,聂明宇更是脸色难看非常。 谁也没想到,林怀瑾竟然仅仅一招,就赢了余长生。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有诧异,有惊骇,更有对林怀瑾的怀疑和忌惮。 对方之前恐怕都是在隐藏实力! 时俞也想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和景衡对视了一眼。 不管是处心积虑,还是偶然运气,林怀瑾和林子杰现在竟然都进入了四强,这一点是她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只怕接下来,林家那边会更加卯足了劲,想要争夺驻军将领一职。 “如果……”时俞压低了声音,对着景衡开口,“如果追云和林怀瑾对上,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暂时不得而知。” 林怀瑾刚才那一招极为迅速,但同时也抓住了对方轻敌这一点,仅仅从那一招,还无法判断他真正的身手。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督主,对不住,朕的确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第二轮韩陵退赛一事,她虽然明白这个想法很奇怪,但还是觉得景衡可能是为了让她在林太后那边更好交差。 可是,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般局面,景衡一方只剩下了追云一人,反倒是林家,不仅林子杰混进去了,而且这个林怀瑾还颇有几分深不可测之感。 景衡应该不会怀疑,自己一开始就知道林怀瑾的深浅吧? 景衡静静地看着时俞,将她的诧异和担忧全都收入眼底。 片刻之后,轻轻挑眉,“皇上对不起微臣的,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时俞下意识问道。 看着眼前人茫然的模样,景衡噎了一下,脸上的淤青还在泛着疼痛,暗暗吸了一口气,景衡沉着脸收回视线。 “没什么。” 他总不能告诉聂时俞,自己最介意的,是他和易寒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又毫无立场。 可恶,凭什么他没有立场! 眼见着景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俞心里面也越发心虚。 景衡定然是在对现在的情况不满,也是,毕竟是放了聂昭易才换回来的驻军将领洗牌,最后若是便宜了别人的话,那谁能高兴的起来。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宇王爷。” 追云和林怀瑾他们四个人,已经到了近前。 时俞回过神,目光一一看了过去,最后落在了其中她最陌生的楚铭身上。 “平阳侯府二公子?” “回皇上,是。”楚铭抱拳点头,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子爽朗之感。 “本王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聂明宇已经稍微恢复了冷静,打量着楚铭。 余长生竟然输给了林怀瑾,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现在入选的四个人,林家一派,景衡一派,显然都不是合适人选,剩下的,也只有这个保持中立的平阳侯府公子了。 “回王爷,我是庶子,平日里面不太有入宫的机会,所以可能王爷没有见过我。” 楚铭不卑不亢的回答,语气间依旧透着一股子爽朗,听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庶子这个身份而觉得不满或者弱了气势。 时俞饶有兴趣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个楚铭长相虽然也算得上俊朗,但绝对比不过景衡,就连比起一旁林怀瑾也逊色了几分。 可是难得的是,周身上下有着一股子爽朗坦荡之气,像是初升的骄阳,不刺目,不灼热,但透着勃勃生机。 “怎么,皇上这是又物色上了新的男宠人选?” 景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俞回过神来,嘴角抽搐。 “督主,是不是朕不管在看谁,您都觉得朕是在物色男宠?” 景衡侧目,眸底神色不明,“不是吗?” 前两日是过度关注林怀瑾,刚才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楚铭,这模样……看着就让人窝火! 时俞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眼都不眨地看着景衡,“督主,那现在朕看着的人是您了,是不是也在物色您呢?” 周围静悄悄的,众人目光都汇聚在了时俞和景衡的身上。 虽说督主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句物色男宠,很不合时宜。可是,皇上竟然敢接茬这么一句。 还物色督主?皇上疯了吧。 迎着时俞的视线,理智告诉景衡,他现在应该冷脸训斥,收回目光。 可是他却身体僵硬,无法转身,甚至…… “那皇上物色过微臣吗?”景衡还是顺着心思问出了这么一句。 众人纷纷愣住了。 督主这语气,怎么听起来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一定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定是! 时俞愣了愣,刚才那话只是因着一时之气才脱口而出,景衡怎么还顺着反问了。 物色景衡?她可没那么多的脑袋去作死。 “当然没有了。” 景衡脸色一沉,目光扫过林怀瑾和楚铭,“皇上的意思是,微臣比不过他们?” 时俞:“……”景衡这是抽的啥风啊? “朕不是这个意思,督主千万别误会。” “那皇上是何意?”景衡再次追问。 在聂时俞的心里面,难道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自己? 时俞看了一眼楚铭和林怀瑾,余光又看了看在场脸色复杂的其他人,心头无奈。 “朕的意思是,朕绝对没有在物色他们,同样,也绝对不会觊觎督主。不是你们不够好,而是朕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宠,所以绝不会三心二意,始乱终弃!” 她这么说,应该没问题了吧。 心头的一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时俞就看到,景衡的脸刷的一下黑了。 如同夏日里,顷刻间乌云压顶,仿佛马上就要来一场瓢泼大雨。 景衡盯着时俞,唇边露出笑意,可眼神却似乎要将对方扒皮拆骨,“呵,皇上还真是……一心一意!” 心爱的男宠?易寒?呵,聂时俞真是好样的! 时俞懵了,这么说也不行? 不随便觊觎他人,一心一意,认真专情,她觉得她这人设还行啊,虽然……是个断袖。 景衡也许真的是在夸自己?只是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 没有功夫去思考其他理由,时俞硬着头皮笑着开口:“多谢督主夸奖,您放心,朕一定再接再厉,绝对不会辜负他。” 景衡:“……” 第97章:督主要搬过去和皇上同住 一颗心气的突突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面蹦出来了一般。 景衡看着时俞那满脸坚定的模样,突然开始后悔,昨晚没有下死手,他就应该直接弄死易寒! “最后两轮比试,都安排在明日。”黑着脸站起身,景衡丢下这句话,就直接拂袖而去。 再听聂时俞说下去,恐怕他就要被气死在这儿! 时俞一头雾水的目送景衡离开,余光一转,又对上了聂明宇那复杂非常的眼神。 “皇叔,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男宠一事您就不必多言了。” 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自己也只能不断的把这件事情给做实,否则一旦让人知道了是假的,光是景衡那边,她都躲不过去。 聂明宇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他从来没有看得这么透彻过。 “比起本王刚才意识到的一件事,你是不是断袖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何事?”时俞好奇问道。 聂明宇看着自家侄儿,景衡觊觎你几个字就在唇边,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的,就在刚才他觉得自己脑子里面的那根弦突然接上了。 昨天和易寒打架,还有刚才那语气和质问,景衡分明是在觊觎皇上! 什么物色,景衡那个臭宦官,明明是想要毛遂自荐啊! 可怜自家这个小侄子,不仅被扶持成了傀儡,而且还被景衡那个奸佞觊觎,皇兄若是泉下有知,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皇叔,您到底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聂明宇那又同情,又恼火的目光,时俞心头直发麻。 一个两个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聂明宇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站起身,走上前拍了拍时俞的肩膀,“没什么,放心,皇叔会护着你的,绝不会让景衡……伤害你!” 时俞:“???” 聂明宇也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给了时俞一个无奈又疼惜的目光,看得时俞后背凉飕飕的。 难道是……景衡想要杀了自己,被皇叔给发现了! 提心吊胆地站起身,时俞也不想在这演武场多留。 “你们可以退下了,明日就按督主所说,两两较量,最后决出胜者。” “是。”追云已经跟着景衡离开了,剩下的三人拱手应声。 时俞路过林怀瑾和楚铭时,脚步顿了顿,解释道:“你们千万不要误会,督主刚才只是在开玩笑,朕对你们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林怀瑾依旧是面色平静,“是,微臣明白。” 楚铭爽朗一笑,露出齐整的白牙,“皇上放心,不会误会的。” 时俞又看了楚铭一眼,眸光澄澈,一眼就能望到底,真诚坦荡。 身在侯府,又是庶子出身,还能有这般的心态,倒是不容易。 …… 入夜,含光殿。 时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林太后那边得知了林怀瑾和林子杰双双入选,果然高兴极了,还派人传了话,让时俞最后一步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对此,时俞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别说她没什么办法干涉,就算要干涉,她也是让林家的计划落空。 林太后那边,她并没有太过担忧,可让她放心不下的,是景衡白天时的反应。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除了景衡之外,皇叔那边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 他到底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还说要保护自己? 难道景衡真的要对自己动手? 可是原因又是什么呢? 各种问题一团乱麻般裹在一处,时俞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略了,以至于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线头。 心头烦躁,她翻身踢开被子,正准备起床倒杯水喝,却突然听到屋顶之上,传来了细碎的踩瓦片的声音。 时俞一惊,这大半夜的,难道是刺客? 不待她开口喊人,下一刻,突然有个蒙面黑衣人从猛地踹开了窗口,飞身扑向了屋内,手中的刀寒光森森。 “抓刺客!”时俞高声大喊,同时迅速将枕头砸了过去,趁着对方砍破枕头的功夫,抓紧时间迅速起身下床,打开了殿门。 这动静惊动了门外守夜的小夏子,他立刻推门进来,看到黑衣人,连忙大喊着抓刺客,同时往自家皇上面前挡。 守卫们冲了过来,而那黑衣人似乎是见错失了时机,放弃刺杀,从窗户飞身逃跑了。 “皇上,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小夏子脸色煞白,吓得不轻。 “没事。”时俞摇头,盯着那窗口,心里面觉得不对劲。 “皇上,你没事就好,这皇宫竟然有人想要刺杀您,实在是胆大包天,一定要让人查……” “奇怪。”时俞喃喃开口。 “皇上,怎么了?” “刚才这个刺客,来的实在有些奇怪。”时俞皱眉思索。 林太后那边,应该不可能派人来刺杀自己,抛开身份不谈,对方现在眼瞅着目标有很大可能性达成,没必要节外生枝。 聂昭易虽然有聂明宇护下了,可是还在天牢里面没放出来。 剩下的就是景衡…… 听着自家皇上的分析,小夏子惊出了一身冷汗,“皇上,难道是景督主想要对您动手?” “如果是景衡的话,朕现在不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而且,刚才太过紧张,现在仔细想想,她似乎并没有从那刺客身上感受到杀意对方,真的是来刺杀自己的吗? 经过这么一出,含光殿灯火通明,时俞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霁影轩中,景衡端坐在桌边,他面前站着的,是一身黑衣的追云。 “督主放心,属下绝对没有伤到皇上。” 按照督主的吩咐,他先是故意踩出动静,惊动了皇上,然后又故意破窗而入,还留出了时间给皇上喊人。 “好。”景衡点头应声。 “督主,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景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应该差不多了。” “督主,什么差不多了?”追云疑惑的问道。 其实,他现在还不明白,督主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何要让他假扮刺客去吓唬皇上。 景衡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勾唇,“自然是听到皇上遇刺后,心下担忧,然后命人收拾东西搬去含光殿的时间差不多了!” 第98章:景衡承认觊觎皇上 听到景衡到了的消息时,时俞并不意外。 毕竟听到自己遇刺,来探望一下合情合理。 可是,当她看到景衡身后,一个又一个搬着各种用具的侍卫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督主您这是?” “听闻皇上遇刺,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决定搬来含光殿和皇上同住。” “同……住?”时俞咽了口口水,“这就不必了吧。” 她的含光殿本来就处在景衡的眼皮子底下,这要是对方搬过来,那她岂不是连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上的安危关系到江山社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景衡微顿了一下,“所以,微臣也只能自我牺牲,受些委屈,来保护皇上了。” 时俞:“……”景衡要是真的搬过来了,那受委屈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督主,这含光殿里面本来就有守卫,他们肯定能够保护朕的安全,督主大可以放心。” “放心?”景衡挑眉,眸光落在时俞的脸上,“皇上,微臣可放心不了。” 毕竟,刺客虽然不一定会有,但是某个男宠可是会往含光殿钻! 时俞被这眼神看得心头发毛,“督主,您真的是来保护朕的吗?” 她怎么觉得,景衡这眼神阴恻恻的,他看起来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好吧! 景衡身后,追云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想起刚才一路上,督主那没放下去过的嘴角,他真的好想告诉皇上…… 猜的没错,督主不是来保护您的,督主是来防范情敌的! 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家督主十有八九是个断袖,可是现在看着这一幕,说实话,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白天的时候,因着皇上说易寒是什么心爱的男宠的话,督主气的黑了大半天的脸,而且扬言再也不会管皇上的事情了。 结果晚上就让自己去假扮刺客,他一开始还以为督主是因着心头恼火,所以让自己去吓唬皇上,报复一下,可是没想到结果却是为了找借口搬来含光殿。 他都不知道该说督主处心积虑黑心肝,还是该说督主断袖之癖上头了! 这种心思,不放在朝堂之上,结果放在了勾搭皇上上面!唉!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追云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景衡突然转身侧目,看了他一眼。 追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景衡幽幽收回视线,才又笑着对时俞道:“微臣自然是来保护皇上的,毕竟,这含光殿中的守卫的功夫,可远远比不上微臣。” “可是……朕有易寒了啊!”时俞挑眉开口,“督主,易寒会保护朕的,虽然暂时他和易阁主住在了一处,可是之后肯定还会再回含光殿的。” 让易寒住出去,是因为一开始不想让皇叔误会太深,为了避嫌。可是现在……显然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督主,朕现在就下令,让易寒回到含光殿,来人……” 景衡直接了当的打断了时俞的话,“从现在开始,易寒不许再踏入含光殿。” 还想让易寒搬回来,休想! 时俞皱眉,“督主,这又是为何?” “他是杀手出身,很是危险。” “朕相信易寒。” “可是微臣不信,微臣没办法将皇上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中。” “可……” 时俞还想要争论一番,但话还没开口,就看到了景衡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皇上只有两个选择。”景衡盯着时俞,一字一句道,“要么,微臣留下来保护皇上。要么……微臣干脆现在就杀了皇上,一劳永逸,也免得再担心。” 时俞:“……”好吧,她选第一个。 在时俞无奈、不满、疑惑,但又怂的目光中,景衡住进了时俞旁边的偏殿。 偏殿中原本的家具和摆件通通都被搬了出去,换成了景衡命人带过来的。 时俞站在门口瞧着这架势,实在不得不怀疑,对方这是要长住。 而等到第二日,除了时俞遇刺的消息之外,景衡搬入了含光殿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了。 昨晚聂明宇出宫和余长生还有罗遇他们喝酒去了,根本就不在皇宫之中,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炸了。 “立刻从含光殿滚出去!”演武场外,聂明宇拦住了景衡。 后者姿态悠闲,看着聂明宇,似乎像是在看一场闹剧,眼眸之中透着嘲弄玩味。 “宇王当真觉得,你可以命令的了微臣?” “景衡,你以为本王看不明白你的心思!”聂明宇目光含怒。 “那王爷倒是说说看,微臣到底有何心思?” 聂明宇冷眼盯着景衡,直接戳破,“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就算皇上有断袖之好,你也休想欺负到他的头上!” 景衡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但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 “若是微臣偏要呢?” 聂明宇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果然如此”之色,看着景衡的目光也越发的防备。 “景衡,皇上他好歹是聂氏的子孙,不是任由你揉圆搓扁的面团,你若是敢动他,本王绝不会饶了你!” 沉默了片刻,景衡嗤笑一声,景眸光也随之凌厉了不少。 “看来是这段时间微臣太过随和,以至于让王爷真的忘了,如今这朝堂听谁的。” 他都已经记不清,上一个在自己面前放狠话的人,是何种结局了。 “看来你是非要和本王拼个鱼死网破了!”聂明宇冷冷开口。 毕竟身在沙场多年,周身的戾气瞬间涌了出来。 景衡静静地看着聂明宇,“是王爷要同微臣拼个鱼死网破,微臣自然只能奉陪。” 明知聂时俞有断袖之好,而且易寒还是男宠,可是却只来警告自己,无非是在聂明宇的心里面,易寒可以,而自己不配罢了。 眼底冷意翻涌,景衡眯了眯眸,隐隐对聂明宇生出杀意。 两股气息相撞,不满和冷意不断发酵,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就在二人似乎要即刻不死不休之时,身后,响起了时俞弱弱的说话声。 “那啥,讨论这种事情,你们是不是也该征求一下朕的意见?” 第99章:微臣忙着吃醋,没功夫 “啪”的一声,原本冻住的空气在这一刻陡然破开。 景衡和聂明宇同时扭头,看向了时俞。 “你都听见了?”景衡皱眉。 果然是他大意了,竟然未曾察觉聂时俞过来了。 时俞尴尬的点了点头,“听见了。” 她刚才过来,恰好看到景衡和聂明宇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气氛看起来剑拔弩张。 她一时八卦,想看看二人会不会打起来,所以就猫着偷听了一下。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听到的居然会是……景衡觊觎自己? 这都什么跟什么? 自己之前虽然对易寒说过这话,可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随便找个理由,难道还被她给说中了? 聂明宇紧皱眉头,他并没打算让时俞知道此事。 倒不是怕时俞吓到,而是他私心里觉得,景衡这张脸长得实在不错,万一自家侄子一时鬼迷心窍,真的被景衡给勾搭上了,那岂不是更加麻烦!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本王和景衡刚才,刚才……” 聂明宇想要解释,可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理由。 时俞接茬开口:“哈哈,刚才都是误会,督主说的肯定也只是一时气话罢了,督主怎么可能会觊觎朕呢,朕哪里配啊,哈哈!” 时俞尬笑着帮忙找台阶。 要命了,景衡觊觎自己? 这件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这不是上赶着暴露身份吗! 老天保佑,一定是误会,绝对不可能! “皇上何必妄自菲薄,微臣觉得……皇上不错。” 景衡的话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凝固。 聂明宇满目恼火地看向他。 这个死宦官,真是太无耻了! 时俞满心无奈的也看向他。 能不能给自己留条小命?再这样下去,身份暴露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见过皇上,督主,王爷。” 爽朗的行礼声,终于再次打破了僵局。 时俞转过头,看着走过来的楚铭,突然觉得对方简直浑身在发光。 “路上耽搁了一下,来迟了些,还请皇上督主和宇王爷见谅。”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行礼,楚铭走上前。 “无妨无妨,你来的正好!”时俞立刻开口。 刚才景衡那话,自己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幸好楚铭来了。 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楚铭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在时俞的招呼下,跟着她一起率先进了演武场。 落在后面的聂明宇和景衡二人,互相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即也迈步跟上。 今日便要决出最后的胜者,先是两两抽签,胜出者再进行较量。 而因为是最后一日,朝臣们也被允许前来见证。 比试台周围,已经站了不少文武大臣,只等着时俞和景衡他们落座。 落座后,时俞看了看左手边的聂明宇,又看了看右手边的景衡,只觉得一阵头大。 也不知道景衡有没有对策,能够保证今日的入选结果,最后应该不会真的让林家的人入选了吧? 犹豫了一会儿,时俞还是扭头对着景衡问了问。 “皇上说笑了,微臣怎么会干涉比试的公平性。” “那万一林家的人入选了呢?” “那便是他们运气好。” “督主就没有想一想应对措施?”时俞不死心再次问道。 景看了她一眼,“微臣这几日……忙着吃醋,没功夫。” 时俞:“……” “咳!”左边响起的咳嗽声打断了二人。 时俞扭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聂明宇。 后者皱眉,低声道:“皇上之前不是答应过本王,选拔一事会站在本王这一边。” 虽然出乎意料,余长生没有走到最后,可是无论如何,皇上也不该这般关心景衡,和他狼狈为奸。 “怎么,皇上也答应过宇王爷?”景衡同样低声开口,语气悠悠。 “这么说,皇上你也答应了景衡?”聂明宇拧着眉。 时俞:“……”何止啊,她还答应了林太后呢。 “督主,皇叔,你们就饶了朕吧,你们也不想想,就朕如今这地位能得罪谁。更何况,朕可什么都没做过。” 聂明宇脸上的不满之色稍微少了几分。 看着可怜巴巴的自家侄子,心头的不悦散了下去。 景衡余光扫了一眼聂明宇,笑道:“谁说皇上什么都没有做过,皇上不是利用宇王爷,成功在第一轮时,让林子杰轮空了吗。” 时俞脸色一僵。 聂明宇也想了起来,“那一日你果然是故意的,难道你真的想要帮你母后?” “朕发誓,朕真的没想到,林子杰会留到现在。” 时俞无奈极了,眼见着景衡还想要开口,连忙说道。 “督主,老拆别人台特别不好,容易遭报应!” 景衡觊觎自己?说真的,就对方这拆台速度,她完全没看出来! 景衡挑了挑眉,眼底透出一抹笑,终于没有再开口。 随着抽签结束,时俞也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比试台上。 追云对林怀瑾,楚铭对林子杰。 按照顺序,追云和林怀瑾先行上场。 经过昨日的比试之后,已经没有人再轻视林怀瑾,追云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随着比试开始,追云率先发起攻势,林怀瑾也和昨天那般身形极快,只不过追云早有准备,虽然对方速度快,可是却也无法近身。 几十招下来,追云攻势凌厉,同时防守严密,看得聂明宇都忍不住点头,心底暗暗赞赏。 反观林怀瑾,虽然身形敏捷迅速,可是时间拉的越长,体力消耗大,他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终于,在一次迅速躲闪之后,他脚步不稳,露出了破绽。 追云抓住时机,立刻全力进攻。 看台之上,时俞却突然察觉到了一抹亮光,心头一惊下意识开口:“小心!” 与此同时,景衡拿起一旁的杯盖,陡然朝着二人之间射了出去。 只见原本脚步不稳的林怀瑾整个人猛然后仰,避开了攻势的同时,衣袖中的数根银针朝着追云就射了出去。 追云攻势过猛,完全无法收住,银针直冲面门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景衡扔出的杯盖带着内力破风而至,精准的打落了那些银针。 追云站稳身形,连忙看向景衡的方向,又看了看落地的银针,心头一阵后怕,若不是督主出手,那银针只怕会扎进自己的眼睛里…… 第100章:时俞亲自搜身 “太无耻了!”聂明宇拍案而起。 虽说追云是景衡的人,若是落败他乐见其成,可这是比试,如此耍阴招实在太过恶毒。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也都议论纷纷。 “没想到林太医这么耍阴招!” “谁说不是呢,可真够狠的,看这样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下黑手,针都藏在袖子里面了!” “真够阴的……” 各种指责声此起彼伏,而比试台上,林怀瑾已经从地上起身,看着追云说了句抱歉之后,便垂眸站着,似乎不打算再开口。 “督主,刚才的比试您突然插手,是否有些不公平?”林政宏站了出来。 众人都看向林政宏,不少人心里面一阵鄙夷。 林怀瑾可是林政宏的义子,这种时候站出来,显然是想要给自家儿子争夺好处的。 “林大人,你的义子暗器伤人,你觉得公平吗?”朝臣间,沈清石最先皱眉开口。 “没错,督主刚才若是不出手,那岂不是要出人命了!”有人立刻声援。 聂明宇已经重新坐了回去,虽然他看林政宏十分不顺眼,可也并不想开口替景衡说话,最后选择了一言不发的继续坐在那里。 面对其他人的指责,林政宏不慌不忙的走上比试台,抬手给了林怀瑾一巴掌。 “你个逆子!” 打完之后,又对着众人开口:“诸位,是在下管教不严,才让怀谨求胜心切,一时不择手段。为表公平,可以取消他的资格,只不过……” 林政宏微顿了一下,看向追云,“为了公平起来,追云侍卫的资格,是不是也该取消?” 追云皱紧眉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了景衡。 虽然刚才是林怀瑾出阴招,但是自己的确不能算是赢,只不过是否取消资格,这件事情还需要看督主的意思。 后者神色平静的迎着众人的目光,片刻之后说道:“那就依林尚书所言,二人一起取消资格。” “督主英明。”林政宏立刻开口,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精光。 时俞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不对劲! 林家原本的计划是想要让林怀瑾一直留到最后,然后输给林子杰。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想法太过想当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刚才看林政宏的样子,恐怕对他来说林怀瑾现在的作用就是除掉追云,换句话说,林怀瑾是否留到最后并不重要。 所以,难道林政宏是笃定了,林子杰可以胜过楚铭? 眼见着二人已经上场,比试立刻就要开始,时俞突然开口:“等等!” “皇上,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这是?”林政宏询问道,语气间却带上了些许的催促,明显很是不满意,时俞这个节骨眼上打断。 景衡淡淡挑眉,低声开口:“就算林家动了什么手脚,已经到了这个关口,你想要阻止恐怕也来不及了。” 时俞眉头一皱,景衡这语气…… “所以,林家真的做了些什么?” 景衡勾唇一笑,“微臣不清楚。” 看着景衡这事不关己的模样,时俞心里面越发觉得奇怪,目光扫过众人,没有立刻回答林政宏的问题,而是再次对着景衡开口。 “督主,如果林子杰胜出,结果会是什么?” 她不信景衡真的会把驻军将领的位置交到林家手中,更何况林子杰也实在当不起。 景衡玩味的挑了挑眉,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开口。 “大概是三日内突然暴毙身亡,然后调查之下发现,是余长生动的手。”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 景衡到底是玩笑还是说真的? 所以,就算林子杰上位成功,对景衡来说也未必不行,反而可以利用一把? 她虽然半点都不想搅和到这些事情里面,但如果林子杰真的死了,那林太后那边还指不定折腾什么幺蛾子,还有皇叔那边…… 时俞头发发麻。 “皇上,比试可以继续吗?”林政宏再次开口催促。 “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可还有其他的办法?”景衡语气调笑道,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俞。 时俞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开口:“接下来驻军将领,就要在二人之中选出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以防万一,朕觉得要先搜身。” “搜身?” 不少人愣了愣,不过转念一想,刚才就有人耍阴招,搜身也理所当然。 楚铭对于搜身自然没有意见,林子杰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政宏站在台下,心里面虽然冷笑连连,可是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现在这个时候搜身,皇上根本就是在针对他们林家,不过幸好该动的手脚也早就动好了,只要开始比试,自家儿子绝对就能够胜出。 侍卫们上前搜身,时俞也走到了比试台上。 “你们可要好好搜,莫要让人再夹带了什么。” 楚铭张开胳膊,任由侍卫搜身,同时冲着时俞笑了笑。 “多谢皇上关心。” 时俞瞥了他一眼,“朕可不是关心你,说起来林子杰还是朕的表哥,朕自然不能让你偷带什么暗器伤了他。” 时俞语气间显得格外偏袒,尤其对楚铭说话时,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喜。 楚铭倒也不介意,笑了笑,继续好好配合侍卫搜身,不再开口。 反观一旁的林子杰,顶着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那叫一个不耐烦。 “还没搜完吗,抓紧时间。” “表哥这么着急,不如让朕亲自来。”时俞走到了林子杰面前,挥手让侍卫退了下去。 “表哥,朕和你之间,其实不管发生什么,朕和你毕竟算是兄弟。”时俞低声开口。 林子杰有些不明白时俞想干什么,怎么突然就来讨好,而且还叫上表哥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是因为发现自己马上就要当驻军将领了,所以来示好,心里面顿时得意起来。 “皇上说的是。”林子杰哼笑。 时俞一边检查林子杰的衣袖,一边继续低声开口:“所以,虽然你又蠢又没用,但朕也还是愿意暂时留你一命的,也省得你死了,给朕找麻烦。” “什么?”林子杰一愣。 不待他继续反应,时俞指尖一动,林子杰突然觉得胳膊猛地一疼,条件反射一把挥开了时俞…… 第101章:朕这么细皮嫩肉的 “啊!”时俞惊叫一声,整个人像是被大力推开,重心不稳,猛地一下从比试台上摔了下去。 “皇上!”众人脸色大变。 景衡立刻飞身上前,聂明宇也紧随其后。 虽然比试台不高,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可是时俞落地时,还是疼的眉头紧皱。 楚铭和刚才搜身的侍卫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下去扶起了时俞。 景衡到了近前连忙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有摔伤?” 时俞没有回话,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眼圈一红,抬手指着林子杰就骂道。 “太疼了,你差点推得朕摔死,朕要是摔死了,你这就是弑君!” 林子杰怔愣在原地,“不,不,我刚才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可能就摔……” “什么叫做没用多大的力气,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朕这么身娇体贵,细皮嫩肉的,你还想用多大的力气,一掌给朕直接推到皇陵里去埋起来吗?” 围过来的众人:“……” 虽然吧……但是吧……皇上这话说的吧……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景衡目光认真地扫视了一下时俞,看她虽然嘴上呼痛,可中气十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心里面松了口气。 又见时俞这怒气冲冲问责的模样,心头好笑挑眉。 聂时俞倒是个有急智的,若是林子杰担上一个差点弑君的名声,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当驻军将领。 林政宏也反应过来过来,心头狐疑的上前。 “杰儿,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推皇上?” 林子杰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是皇上刚才突然拿什么东西扎我手臂!” 说着,林子杰撸起袖子,手臂之上果然有一个红印,还破了块皮。 “皇上,微臣斗胆,这是怎么回事?”林政宏脸色一沉。 朝臣们也都看向了时俞,难道真的是皇上先动的手。 “朕不过是正常搜身罢了,什么扎手臂,简直是一派胡言,谁知道这印子是不是你刚才趁乱自己刮的。” 时俞冷哼一声,假装疼痛,脚步踉跄的往前迈了一步,默默踩住了刚才混乱间掉下的一块碎玉。 那是她上台前,悄悄砸碎的佩玉,剩下的碎片现在还在她的袖子里面,不过,她不信林政宏敢当众说什么搜身的话。 林子杰气的脸通红,“刚才明明就是皇上扎伤我,我明白了,肯定是你想要诬陷我,自己故意装着摔下去的。” “荒谬。”景衡冷笑,余光一直落在时俞的脸上,“皇上需要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来诬陷你?为了这么点小事,损伤自身,愚不可及。” 时俞嘴角轻抽了一下,那她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这处境闹得! 要是真的让林子杰死了,余长生成了凶手,她都能想象,林太后和聂明宇一起闹起来的模样了。 压下心头的无奈,时俞脸上的神色要多轻蔑有多轻蔑。 “督主说的没错,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朕故意摔倒嫁祸你,你配吗!” “你……”林子杰更气了,抬手指着时俞就开口,“你……” “放肆!” 随着一声训斥,聂明宇大步上台,一掌就把林子杰给拍到了台下。 “皇上也是你能随便指着的!” “杰儿!”林政宏大吃一惊,连忙去扶起林子杰,脸色难看至极,“宇王爷,你是不是出手太重了些!” “本王没一掌拍死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聂明宇冷笑开口。 “皇叔威武。”时俞给聂明宇竖了个大拇指。 景衡看着这一幕,心头有些不爽,自己维护聂时俞时,怎么没见他真的真诚的夸奖自己? 不管林子杰怎么解释,但终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时俞扎伤了他,可是他挥手把时俞推下台这件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 景衡直接宣布,取消了林子杰的资格。 至于理由,自然是一个还没真的上任,就敢对皇上动手的驻军将领,谁敢用。 林政宏虽然不满至极,可是这般情况下,他也着实没办法,只能咬牙接受了这个结果。 看似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被时俞这么一摔,直接给解决了。 至于驻军将领一职,最后自然是落到了楚铭的头上。 朝臣们已经离开了,比试台边,聂明宇看着留下来的楚明开口:“驻军将领一事,职责重大,三日后本王会亲自陪你去军营。” 虽然这个结果不在他一开始的预料之中,不过平阳侯府素来保持中立,落到了楚铭头上,总比落到林家或者景衡的手中要好。 “多谢王爷!”楚铭抱拳道谢。 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着时俞开口:“皇上,您是不是对我的功夫特别没信心?” “为何这么问?”时俞有些意外。 楚铭挠了挠头,指了指时俞的脚,“其实我刚才看到了您手里面的碎玉了,而且现在就被您踩在脚底下。” 皇上应该是真的扎了林子杰,至于原因,估摸着应该就是不想让对方胜出。 但是,为什么皇上觉得他会输给林子杰呢? 时俞抬起脚,露出了下面的碎片。 “朕不是对你没信心,朕只是怕,林家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而且很有这个可能。” 楚铭愣了愣,想起来之前关键时刻,突然拉肚子的那位将领。 可是,他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景衡看了一眼追云,后者立刻上前,查看了一下楚明的脉搏。 指尖搭到脉上,追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楚铭心头紧张了起来。 “你的经脉和内力都被封住了,表面上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但是只要你一动内力,眨眼之间便可能经脉尽断。”林怀瑾重新出现在了演武场的入口处,开口说道。 “是你动的手脚?”聂明宇质问道。 林怀瑾垂眸走上前,点了点头,“抱歉,我也是按照吩咐行事。” 楚铭诧异不已,下意识看向追云,在看到对方点头确认之后,才再次看向林怀瑾,“可是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觉察?” “你今日来迟了,是因为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哭着找家里人,你将她送了回去,小姑娘十分感谢你,还喂你吃了一颗糖。”林怀瑾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竟然是这样! 楚铭紧皱眉头,他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是小姑娘的一颗糖! “你们难道就不害怕事后被人发现吗?” 第102章:督主,朕现在打算亲你 追云收回了诊脉的手,神色复杂,“如果我没猜错,这种药一旦生效,药效很快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诊脉也查不出什么,甚至会误以为,是本人内力使用不当导致的。” 林怀瑾看了追云一眼,点头道:“没错。” “那药是你配的?”追云急切追问。 林怀瑾摇了摇头,“是我义父那边偶然得到的,我研究过一段时日。” “那你现在过来做什么?”聂明宇冷眼看着林怀瑾,“难不成是来投案自首的?” 时俞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朕没猜错的话,你是来送解药的?” 林怀瑾怔了怔,片刻之后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瓶。 “服下三个时辰后,便能够正常使用内力了。” 楚铭心情复杂的盯着那瓷瓶,先是给人下毒,现在又折返回来交代一切,还来送解药,实在是有些奇怪。 “你若是不信的话,也无妨,半个月内不要动用内力,药效也能尽数散去。” 说完,林怀瑾放下了解药,看了时俞一眼,随即拱手告辞。 “皇上,不抓吗?”小夏子疑惑地看着时俞。 这都算是自投罗网了吧,就这么让人走了吗。 “林怀瑾浑身上下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他是被逼的几个大字了,朕有点不忍心啊。”时俞幽幽开口,她现在对林怀瑾这人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话音刚落,时俞立刻感受到了身旁一道凌厉的视线射了过来。 “皇上不忍心是因为觉得人家被逼无奈,还是因为那张脸?” 时俞:“……” “督主,朕知道之前的话都是在开玩笑,请您不要这么入戏,否则朕都要相信您是的在吃醋了。” 景衡眼尾上扬,仿佛当周围人不存在一般,“微臣说的,皆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字字句句,一片真心。” 时俞:“……”她不信,景衡绝对又是在算计什么!都开始用上粘酸吃醋这一招了,景衡到底在算计啥? 聂明宇:“……”呸,臭不要脸的无耻宦官,口出狂言的奸佞小人……(此处省略五百字脏话) 追云:“……”督主果然是他们的榜样,在断袖这件事情上适应起来的速度也是无人能敌! 小夏子:“……”以后他再见到督主,行礼的时候到底是喊督主呢,还是喊皇后呢?唉,好难啊! 只有状况外的楚铭,心里面认真地想着:这药他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 驻军将领选拔一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追云检查过后,确定了那的确是解药。 楚铭果断吃了药,然后出宫回平阳侯府去了。 聂明宇满脸警告的瞪了景衡好几眼,可是却显然没有任何功效。 眼见着又到了和易问天约好的打架时间,最后只能一面骂着景衡厚的脸皮刀枪不入,一面不放心的赴约去了。 而接下来两日,含光殿里,因着景衡的到来,几乎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 包括小夏子在内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谨小慎微,严格践行了有多远躲多远的生存指南。 紧接着他们发现,只要远离皇上,就能远离督主。 两天下来,殿内时俞所到之处,太监宫女们纷纷“四散而逃”,就连小夏子,都躲的不见人影。 时俞看着空荡荡的茶壶,叹了口气,走出寝殿,准备自己去拿壶热茶过来,可是刚踏出殿门,偏殿的门也打开了。 “皇上这是准备去何处?”景衡悠哉挑眉,“莫不是想要去找你那个长得丑,武功还差的男宠?” 时俞:“……” “督主,易寒那张脸……”辩解的话语到了嘴边,看到景衡那瞬间沉下去的脸,时俞又默默咽了下去,“算了,督主您说的都对。” 景衡这两天那叫一个严防死守,别说什么自己主动去找易寒了,就连易寒昨日来找她,也被拦在了外面。 二人还在含光殿外打了一架,易寒输了,脸上又挂了彩,捂着腹部离开的时候,她看得恍惚间差点生出一股子牛郎织女的感觉。 至于拆散他们的恶人,自然就是眼前这位景王母了。 “王母,啊呸,督主,朕想问您到底还想要盯朕盯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皇上审美恢复,不再对某些丑男人上心的时候。” 时俞努力忍住抽搐的嘴角,“是不是还要等到朕对督主您情根深种,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得见您的俊美容颜的时候?” 景衡靠在殿门上,满眼笑意,“很好,皇上已经学会自我领悟了。” 时俞噎了噎,真诚发问:“督主,您的袖子怎么就能断的这么彻底呢?” 这两天下来,她都忍不住相信,景衡是真的看上自己了。 可就算对方是个太监,对于断袖这件事情的接受度比寻常男子要高,但景衡这反应,未免太不正常了些。 难道就连半点抵触都没有? “自然是因为皇上的魅力太大。”景衡笑着开口。 时俞:“……”就连情话也说的这么顺溜,真的是太诡异了! 认真打量了一下景衡,时俞思索着问道:“所以您到底是什么时候彻底对朕动心思的?” “重要吗?”景衡走到了时俞面前,半倚着殿门,打量着她,“重要的是,既然微臣动了心思,那皇上就记好了,除了微臣之外,你不可和其他任何人再有牵扯。” 时俞挑眉,“督主,您真的确定,您是喜欢朕,而不是因为看到易寒,被激起了占有欲?” “有区别吗?若非喜欢,哪里来的占有欲。” “那可不一定!”时俞认真开口,“说不定,你根本就不喜欢朕,只是略微的好感,再加上觉得自己输给了易寒,所以才卯足了劲的想要胜过他。”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他承认,自己这几日的言行的确有被之前的事情刺激到的缘故,可是这又如何? 眼见着景衡神色有所变化,时俞继续开口。 “督主,朕可是个男子,您仔细想想,这几天您对着一个男子各种吃醋,还满嘴情话,您真的不觉得别扭吗?” 景衡皱起眉头,心头泛起几分不适。 时俞趁热打铁,勾唇一笑,垫起脚尖胳膊撑着殿门,将景衡圈住,猛然凑近了他。 “督主,再比如,朕作为一个男人,现在打算亲你,你又有何感觉!” 第103章:皇叔,朕非礼了景衡 景衡整个人一僵,男人,亲他…… 这几个字眼传进耳朵,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排斥,眸光中也透出几分厌恶。 可还不待他推开时俞,就在这时,时俞因着紧张一个用力,原本关着的半扇殿门突然被推开了。 手上没有支撑,刚才为了高一些,尽量垫起脚尖的时俞一个脱力,身体猛地向前,直接亲在了景衡的唇上。 双唇相触的这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景衡率先反应过来,男人,亲他,两个词轰的一声在脑子里面炸响。 景衡一下子推开了时俞,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排斥。 时俞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心头那叫一个雷声滚滚。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赤脚大仙灶王爷啊,救命啊!她怎么真的亲上了景衡! 而且还是在自己已经劝得景衡明显开始动摇的时候…… 四目相对,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都僵硬极了。 终于,景衡抬起了手。 一瞬间,时俞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景衡抬手做什么? 他不会是想要掐死自己吧! 恼羞成怒还是杀人灭口? 好像都有可能啊! 恐惧激发了求生本能,刚亲完人的时俞“极不负责”的选择……扭头就跑。 妈呀妈呀,皇叔救命啊! 景衡看着那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身形,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继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他好像并不讨厌这个吻。 可是……男人亲他! 这个词第三次浮现,景衡黑了脸,他好像也不是断袖的那么彻底! 时俞拿出了大学跑八百米的冲刺精神,一口气不歇的直接一头冲进了聂明宇的寝殿。 正在院子里面的聂明宇被吓了一大跳。 “后面有狗追你?” “不,不,不是……”时俞上气不接下气,“是,是,是督主!” 聂明宇冷哼一声,“那还不如狗。” 时俞努力喘匀了气,对着聂明宇开口:“皇叔救命啊,督主可能要杀了朕。” 聂明宇面色一沉,“发生什么了?” 景衡的狼子野心这是终于彻底暴露出来了?可恶! “朕,朕……” “你不必害怕,慢慢说,本王定会护着你,是不是景衡的什么隐秘被你察觉,他要杀人灭口?” “不,不是。”时俞摇头。 “那是他已经打算登基,决定先除掉你?” “也不是……” “难道他嗜血成性,就是突然想要杀人取乐?” “朕非礼了他!”时俞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果然,本王就知道景衡那个……额,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聂明宇愣住了。 时俞尴尬地开口:“朕刚才不小心非礼了一下景衡。” 聂明宇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怎么非礼的?” “这个……朕就是把他抵在门上,然后亲了一口。” 聂明宇:“……” 这一刻,看着面前的侄子,聂明宇只觉得心头复杂万分。 他不知道是该夸他勇敢无畏,竟然能够非礼到景衡,还是该骂他色欲熏心,竟然连景衡都去非礼!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聂明宇才勉强找回理智。 “不是景衡缠着你吗,怎么就变成,变成……你非礼他了呢?” “皇叔,朕对天发誓,真的只是个意外,朕也不想的。”时俞欲哭无泪。 “那景衡的反应是?” “他当时一把就把朕给推开了!他肯定是想弄死朕!” 聂明宇点了点头,“没想到景衡还挺洁身自好。” 说完,聂明宇和时俞两个人都愣住了。 聂明宇咳嗽了一声,“本王也不是那个意思,本王只是诧异,景衡没有趁机占你便宜,没想到他还算正常。” 时俞:“……”不得不说,这话听起来也怪怪的。 聂明宇继续找补道:“本王也不是说你不正常。不过,你也的确不算太正常。毕竟正常人应该也不会突然去亲太监做什么。当然了,本王不是歧视太监,本王的意思是……” “不用说了。”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皇叔,你就直接说,朕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吧?” “当然能!”聂明宇笃定开口,“本王绝对不会让景衡杀了你!” 时俞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那皇叔要不您您去和景衡聊聊,解释解释?” 聂明宇脸色尴尬,“这还是算了吧!” 毕竟是皇上非礼的景衡,他们理亏,若是见了面,都不好理直气壮的骂人了。 “可是如果督主要找朕算账的话……” 聂明宇想了想,“不如这样,明天本王要去城外的军营,你和本王一同过去,就说去巡查几日,暂时避开景衡一段时间。” 时俞眼睛一亮,“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聂明宇点头。 正好,皇上也该去锻炼锻炼了,跑这么点路喘成这样。 说起来,就自家侄子这小身板,居然还能非礼到景衡,还真是不可思议! …… 时俞一直在聂明宇的寝殿之中待到了入夜,直到听小夏子来禀报,说是景衡已经搬回了霁影轩,才敢回到含光殿。 可回去之后,看着搬的空荡荡,还没有来得及恢复原本摆设的偏殿,时俞心里面又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说她这两天做梦都在巴望着景衡能够搬回去,可是经过白天的事情,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景衡搬走了,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吧? 还有白天,她亲完就跑,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道歉,想想也挺过分的。 “皇上,需要让人把原本的东西再搬回来吗?”小夏子跟在时俞身后问道。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督主搬走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他终于又能跟在皇上后面,当最贴心的夏公公了! 时俞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暂时就这样吧。” 回到自己的寝殿,时俞躺在床上翻来覆地睡不着。 明天一大早出发去军营,早朝那边她已经不打算去了,所以应该见不到景衡。当然了,她也有点没胆子见。 至于道歉一事…… 时俞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起身下床到了桌边,她决定给景衡写一封道歉信! 第104章:搬回去的景督主心头不得安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到了下半夜。 时俞苦思冥想,奋笔疾书了一个时辰,终于……完成了一堆废稿! 语气太轻松了不行,显得没有道歉的诚意。 语气太沉重了也不行,显得这件事情太过严重,好像景衡不报复她都说不过去。 还有措辞,不能太恭敬,显得疏远,也不能太随意,显得轻佻。 最后时俞扔下了手中的笔,叹气爬回了床上。 算了,她就不该指望自己这个已经高考结束多年的脑子! 翌日天明。 看着没有完成的道歉信,时俞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顶着黑眼圈先去军营。 天晋皇城之中,只有一千士兵,主要负责日常的巡逻和城中护卫。 皇城外,驻扎着三万士兵,主要用来守护皇城安全,以防万一。 而这三万士兵,虽然没有身处边关战场,可是关系到皇城的安危,每日里面的训练丝毫不敢懈怠,时俞一进军营,正好看到了不少士兵在训练,呼和声间,是扑面而来的气势。 “虽然只是三万将士,可是他们的战力,能抵的过寻常的十万士兵。”聂明宇满目自豪的开口。 当初这三万将士,是他亲自选拔出来的,而这几年虽然很少回到皇城,可是一直也有关注驻军的消息,罗遇将这支军队带领的极好。 “见过皇上,见过王爷!”余长生迎面走了过来,拱手行礼。 开口之后,又看了一眼二人身后的楚铭,犹豫了片刻,还是拱手道:“见过楚将军。” 只不过语气生硬,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欢迎之意。 楚铭并不介意,坦然一笑,“余副将客气了,日后还需要你多多提点。” 余长生应付的点了点头,便引着聂明宇他们往军营里面去了。 时俞刻意放慢了脚步,看了看身侧的楚铭。 “你心里面可有不痛快?” 楚铭只是平阳侯府的庶子,之前也没什么功绩,现在可以说是一朝得道升天,突然就成了驻军将领,只怕很难立刻服众。 换句话说,若是他不能让人信服的话,接下来这军营只怕未必好呆。 楚铭脸上依旧带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 “皇上,这一次末将能够胜出,的确有运气的成分,再加上之前没有功绩,就算余将军和其他人心头不痛快,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楚铭语气真诚,神色坦荡,时俞相信他的话是发自真心,轻勾了勾嘴角。 虽说楚铭胜出一事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可如今看来未必不是歪打正着,皇城驻军事关重大,不管落到哪一方手中恐怕都会引起不满和忌惮,倒是突然冒出来的楚铭,能够让大家暂时选择观望,消停一段时间。 就连林家和林太后那边,这几日也不知是因为景衡一直在含光殿,还是因为他们自知理亏,都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 想到景衡,时俞心头又是一紧,要是他知道自己躲到了军营,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 …… 皇宫,霁影轩。 追云硬着头皮走到景衡面前,禀报了时俞出宫一事。 “知道了。”景衡站在桌边练字,眉间皱起,周身一片冷沉。 “督主,您和皇上之间,这就是……没事了吗?”追云硬着头皮询问。 昨日督主突然下令搬回霁影轩,而且今日一大早皇上又去了军营,二人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景衡握笔的手一顿,皱眉凝眸,“退下吧,这几日聂时俞在军营的消息也不必禀报。” “是。”追云不敢再多问,拱手退下。 等到追云离开之后,景衡看着面前没有写完的字,心头烦躁非常,完全没了心情。 昨天那个吻实在太过突然,等他反应过来之时,聂时俞早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聂时俞。 毕竟他会担忧他,关心他,不自觉的去看他,甚至还会吃醋和嫉妒。 可是,只要想到自己被一个男人给亲了,他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痛快起来了。 他是真的有断袖之好吗,还是如同聂时俞所说的那般,只是因为占有欲作祟? 可当他相信这种说法,搬回霁影轩之后,一颗心依旧不得安宁。 如同心头层层叠叠缠绕着乱麻,憋闷烦躁,又理不清任何头绪。 手中力道加重,景衡扔下不知什么时候折断了的狼毫笔,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心情复杂万分。 他到底该拿聂时俞怎么办! “阿嚏!” 军营之中,时俞打了个喷嚏,后背升腾起一股子熟悉的凉意。 自从穿越以来,她的第六感就变得格外准确,顿时断定了一定是景衡在想着怎么处置她! “皇上,王爷,到了。” 前面引路的余长生停下脚步,时俞这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去往营帐,而是到了军营之中的训练场。 而此刻训练场上,除了一些训练的士兵之外,还有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聂昭易?”时俞诧异地看着正在负重跑的聂昭易。 楚铭胜出之后的第二天,新任驻军将领的旨意公布,聂昭易才从天牢里面放出来。 在天牢中呆了那么久,她以为聂昭易是回了五皇子府休息,可是怎么来了这军营,而且还和将士们一起训练? “是本王把他安排过来的,省的他在府里面闲的没事干,又惦记起其他的。”聂明宇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还是皇叔思虑妥当。”时俞忍住笑,心里面再次对聂昭易报以深深地同情。 刚出天牢,又进军营,瞧瞧人家这生活的,还真是“丰富多彩”! “皇上真的觉得本王这么做妥当?”聂明宇看着时俞问道。 时俞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五弟能在这军营强身健体,再好不过。” “有皇上这话,本王就放心了,之前还担心皇上你不愿意呢。” 聂明宇面露欣慰之色,说完,对着余长生开口道。 “让人去把给皇上准备的训练衣物和用具拿过来。” 时俞陡然一愣,什么意思,还有她的份? 第105章:哦,那你还是瞧不起朕吧 半盏茶后,时俞看着面前的衣物还有各种负重用品,艰难地抬头对着聂明宇问道。 “皇叔,你是在和朕开玩笑对不对?” “训练的事情怎么能用来开玩笑。”聂明宇大手拍了拍时俞的肩膀,“皇上放心,本王昨晚已经连夜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保证能够在短期内大大提高你的体能。” 瘦弱成这个样子,看着没有半点男子气概,怎么可能斗得过景衡。必须要好好训练一番,就算不为学习功夫,但好歹也能强身健体。 时俞表情僵硬,“皇叔,朕还是觉得这份心力应该放在训练五弟上,朕就不凑热闹了。” “不行!”聂明宇拒绝的斩钉截铁,“难得有这么好的时机,而且你们兄弟两个一同训练,刚好还能培养培养感情,冰释前嫌。” 时俞嘴角抽搐,转过头,再次看向训练场上的聂昭易,对方也恰好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时俞突然觉得,果然是能培养感情的,她现在看着聂昭易,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虽然不乐意,可是最后时俞还是没能抗过聂明宇的满腔热情。 换上了训练的窄袖衣袍,绑上了负重的沙袋,在聂明宇寄予厚望的目光中,脚步沉重的走到了训练场上。 聂昭易正站在起点处等着,看到时俞过来后,目光盯着前方,沉声开口:“二十圈,一开始最好惜力些,否则恐怕你撑不到最后。” 说完,不等时俞说话,直接跑了出去,似乎等在那儿,只是为了提醒时俞一声。 看着聂昭易已经远远上前的身影,时俞无奈跟上。 虽然她的负重是军营之中最轻的一种,可是一圈下来,时俞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第二圈跑到一半时,她的腿就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了。 等到第二圈结束,时俞心安理得的决定放弃,她真的尽力了。 聂明宇见状,心里面连连摇头,知道自家这个侄子瘦弱,可是这体力比他预计的还是差上了太多。 耐力也不够,这才两圈,怎么就停下来了呢! “王爷,要去提醒皇上继续吗?”余长生问道。 聂明宇目光在时俞还有聂昭易之间来回看了看,片刻后,摇头开口:“算了,今日就让皇上先适应适应。” 看向一旁的楚铭,聂明宇又道:“你先跟本王还有余副将一起四处看看,顺便让余副将给介绍一下军营中的情况。” “好,多谢王爷。”楚铭应声。 时俞看到聂明宇离开之后,果断走到了训练场边坐下,麻利地拆下了腿上的负重,不过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聂昭易一圈一圈的跑着,直到第二十圈结束。 聂昭易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时俞,最后还是走到了她面前。 “为何还不走?” “若是朕现在走了,岂不是辜负了皇叔的一片苦心。”时俞呼吸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跑步后的薄红,挑眉轻笑间,容颜里添上了俏丽。 聂昭易皱眉看着时俞,一时有些出神。 明明还是这么雌雄莫辨的一张脸,可是如今的聂时俞比起以往,实在是生动了太多。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呢?还是说,自始至终,只是自己低看了聂时俞? “你既猜到了皇叔是故意留下空间,那自然也明白,他是想要我们二人重归于好,为何还要留下来?”聂昭易回过神,眸光不解。 难道说聂时俞还真的打算同自己冰释前嫌不成? “朕累了,坐下歇歇罢了,至于你……”时俞轻耸了一下肩膀,“朕就当作是给皇叔个面子,配合一下呗。” 毕竟,她还要在这军营里面呆上几日,而且聂明宇虽然看起来脾气大了点,但她也能够看得出来,对方是真心疼爱子侄,她也不想让对方太难办。 看着时俞这轻松的模样,聂昭易心里面更加别扭了。 自己被放出天牢,说到底是皇叔和景衡之间的决定。他设想过很多种聂时俞的反应,甚至想过或许对方会装作大度原谅自己,但是却唯独没有想过,对方看起来真的是发自心底的轻松和不在意。 心头堵着的那口气,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大半,可聂昭易还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看着时俞,憋了好一会儿,最后下意识按照之前的习惯说了句:“呵,你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五皇子,您太过分了,竟然还讽刺皇上!”一直站在时俞身后的小夏子忍不住了。 五皇子现在全身而退,皇上那叫一个大度,五皇子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张口就又讽刺皇上! “我……”聂昭易噎了一下。 “小夏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没等聂昭易说完,时俞责备的看了小夏子一眼,“你怎么能指望,一心弄死朕的五皇子的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呢。” 聂昭易黑了脸,难得的没有再出口反驳。 他刚才其实并没有打算讽刺聂时俞的,只是看到这张脸,就有些条件反射般的忍不住。 而这会儿子功夫,时俞已经站起身,“如皇叔所希望的那般,朕已经和你聊过了,只不过一看就话不投机,相看两厌,就先回去了。” “等等!”聂昭易下意识喊住了时俞。 “怎么,还有事?”时俞扭头看向他。 对上时俞的目光,聂昭易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道歉?亦或者是,和以往那般放狠话? 聂昭易咬了咬牙, 心头复杂极了。 就在时俞等的不耐烦了,想要收回目光,继续离开时,聂昭易终于开口了。 “明日寅时就要开始训练,你最好别迟到了。” 时俞愣住了,诧异地看着聂昭易。 什么情况,难不成所谓的训练不是为了缓和一下自己和聂昭易之间的关系,走走过场,而是玩真的? 时俞的诧异目光看得聂昭易浑身不舒服,他绝对没有没话找话,更没有因着心头的愧疚想要示好,他提醒聂时俞不过是因为,是因为…… “按照皇叔的性子,会把我们二人放在一起训练,皇兄若是迟了拖后腿,别怪我瞧不起你!” 没错,他只是不想被时俞拖累! 时俞沉默地看着聂昭易,下一刻,十分认真地翻了个白眼。 “哦,那你还是瞧不起朕吧。” 比早朝还变态,她要是真起来了,那就是脑子有泡! 第106章:朕在近距离欣赏大好儿郎 翌日。 时俞被营帐外气壮山河的呼和声,还有宇王爷那堪比敲锣的叫早声吵醒的时候,才明白打脸这个词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顶着连天的哈欠,时俞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到了训练场。 聂昭易早早的就已经等在训练场边了,看到时俞丝毫不觉得意外。 想要违抗皇叔的意思去赖床,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这一点他十岁那年就已经明白了。 “皇上,既然来了军营,就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聂明宇整个人神采奕奕,置身训练场,如鱼得水,让他整个人精神头十足。 时俞的十分无奈地看着对方,其实,她并不想扫聂明宇的兴,可是看着周围已经开始训练的士兵们,她也着实没有任何加入的想法。 “皇叔,朕昨日跑完,今天腿疼的不行,只怕……” “无妨,多跑几圈,保证就不疼了。” “可是朕脖子也有些不舒服,估计是昨晚睡落枕了,可能……” “没事,练上一个时辰,保证能恢复。” “哎呦,朕突然觉得肚子也有些疼,大概……” “那就再加练一个时辰,皇上就是平时疏于锻炼,才会经常身体不适!” 时俞沉默了,对于聂明宇来说,训练就是能让人强身健体,百毒不侵,百病全消的灵丹妙药吧!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时俞决定,拿出她帝王的威严来。 “皇叔,朕毕竟是皇帝,朕……” “景衡那边,也不知会不会找皇上麻烦,还有你母后那个老妖婆,林家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另外,林家在比试选拔中动手脚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查清有个定论,本王觉得,这件事情若是交给皇上来处理的话……” “皇叔!”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的话,“朕练,朕练还不行吗!” 她这个皇帝当的,真是一屁股漏洞。 她现在真的好后悔,怎么就吃饱了撑的,非要装什么壁咚,搞得现在要躲来这军营,好好的呆在皇宫,不好吗。 聂明宇满意的点头,“皇上,本王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本王失望的。你也要相信本王,还没有你皇叔我训练不出来的人。” 时俞看着自家皇叔,默默在心里开口:呵呵,那可不一定。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面,时俞用实际行动让聂明宇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最大滑铁卢。 让她负重她扎漏沙袋。 让她跑圈她抄近道。 让她摔跤她直接躺平认输求饶。 用尽浑身解数,致力于让聂明宇相信,她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偏偏,就算再漏洞十足,可时俞毕竟还有个皇帝的身份,也不好真的像对方寻常将士那般下令惩罚。 看着原本用来练习举重的石锁,被直接当成了凳子,还一边坐着,一边看着远处练的热火朝天的士兵们吹口哨的时俞,聂明宇彻底绷不住了。 “你可是个皇帝,不是个流氓!” 后者一脸的无辜,“皇叔,您也不是不知道,朕就这么点爱好,这么多年轻的士兵小哥,朕实在忍不住不看啊!” “你……”聂明宇心头噎的慌。 时俞脸上依旧无辜,心里面却飞快开口。 生气吗,生气就赶紧把自己赶进营帐之中,她亲爱的床还在等着自己呢。 聂明宇不傻,自然也看出来了时俞实在故意气自己,拧着眉头忍不住问道:“皇上,你难道就真的甘心一辈子当个傀儡吗?” 强健身体,能更好的强健意志,从而才能有更加昂扬的斗志和景衡对抗! 时俞眸光清明冷静,“皇叔,比起是否当傀儡,朕更在意自己这一辈子能够活的多长,毕竟,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现在惜命的很。 聂明宇眉头紧皱,想要反驳时俞,可是看着对方那油盐不进,又重新欣赏起年轻士兵的模样,一时哑口。 最后,咬牙开口:“不管你说什么,就算只是为了长命百岁,那也要强身健体,立刻给本王继续去跑步!” “好吧。”时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离开之时,还不忘笑眯眯地对着聂明宇开口。 “皇叔,其实跑步也挺好的,路过的时候,朕还能近距离欣赏一下我们天晋国军营中的大好儿郎们!” 聂明宇:“……” “来人,传本王的命令,立刻让那队士兵换一个训练场所!” 半盏茶后,余长生到了聂明宇身边。 “启禀王爷,已经吩咐下去了,之后会专门留出一个训练场,让皇上还有五皇子单独训练。” “好。”聂明宇点头,突然神色一僵,又道,“你觉得五皇子那边,是不是也该让他和皇上分开?” “啊?”余长生表情僵硬,“王爷,五皇子和皇上不是亲兄弟吗?” 聂明宇想了想,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是本王想多了。” 都是被皇上这断袖之好给闹得! 余长生看着聂明宇,“王爷,恕属下直言,皇上如今这态度,看起来根本就是将训练当成了儿戏,没有半点重视的模样。” “本王又何尝不知,只是一时间想要扭转皇上的态度,本王也有些无从下手。”聂明宇心头直叹气。 对待老五,他还能多些严厉,偏偏皇上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再加上那可怜兮兮的神情,看得他训斥的话语,有大半都说不出口。 “王爷,您觉得试一试后山的崖壁如何?”余长生提议道。 聂明宇目光一紧,“你的意思是……” “王爷,那是罗遇将军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训练将士们的勇敢和锐利之气,属下觉得,皇上身上现在欠缺的,就是这份勇锐之气。” 说实话,在他看来,按照皇上的身份和性格,实在是没有必要参加什么军营的训练。 不过,既然王爷一心想要训练皇上,那他自然是要帮王爷一起想办法的。 聂明宇思索了片刻,心头犹豫要不要这么做。可看着时俞那堪比散步的跑步速度,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就依你所说,明日你带皇上和五皇子一同前往!” 第107章:督主,听说皇上在军营偷窥将士 皇宫,宣德殿。 整个大殿内噤若寒蝉。 朝臣们一个个头低的如同鹌鹑一般,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景衡端坐在太师椅上,像是一块千年寒冰杵在那儿,寒气四溢,冻的许多人心头直打颤。 而户部尚书此刻正跪在大殿里面,整个人更是抖若筛糠。 “督,督主,邕州受灾,微臣也急得夜不能寐,甚是痛心,一定会抓紧时间尽快筹集好赈灾银,绝不会耽搁赈灾一事。” 这两日早朝也不知是怎么了,督主那周身的冷气嗖嗖的,简直冻死个人! 偏偏今天又传来了邕州受灾的消息,他们户部负责筹措银钱,想要降低存在感都做不到! “给你五天时间,若是做不到……”景衡顿了顿,“户部尚书的位置,可以换人了。” 户部尚书点头如捣蒜,“是,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好不容易早朝结束,朝臣们如获新生,忙不迭的抓紧时间离开皇宫。 而回霁影轩的路上,景衡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 “此次赈灾关系到一州百姓,盯紧了,绝不能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赈灾一事素来是块肥肉,可是这肉若真的让某些人知道了肚子里,灾民们恐怕连粥都喝不上。 “督主,林家自从选拔之后,一直愤愤不平,小动作不断,而且今日早朝上,属下暗自瞧着,林尚书恐怕是想要掺和一脚。” 林家心狠手辣,之前选拔一事,虽然已经查到了楚铭中了暗算,可是他们的人紧随其后想要控制住那个小女孩还有她家人时,却发现他们早已经中了剧毒,无力回天。 林怀瑾虽然送来了解药,但单单靠他,不能够成为铁证,而对于此人,督主说还要再观察一番,所以他们也只是盯着,没有其他的动作。 只不过,林政宏那边倒是因着计划失败十分不满,暗地里面叫嚣的厉害。 景衡眸光轻蔑,“一个赛一个的摆不清自己的位置,这次赈灾若是林政宏还敢伸手,那便剁了他的爪子。” “是!”追云连忙应声。 走到霁影轩门口,远远的,追云便看到了有一个小太监守在门口。 “督主,似乎是含光殿的人。” 之前就是他私下里面禀报皇上的消息,来讨好督主。 听到含光殿三个字,景衡脸色越发难看了,脚步也顿了顿。 “奴才见过督主。”看到景衡,小太监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有何事?”追云皱眉问道。 督主之前特意交代过,关于皇上的所有事情都不必来禀报,这小太监不会要正撞上来吧! “回禀督主,这是奴才在打扫皇上寝殿的时候发现的。”小太监从袖子里面取出了好几个揉成团的纸团,恭敬又紧张地递到了景衡面前。 随即,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只写了一句“督主,朕错了”的开头,然后便是烦躁之下的一顿鬼画符。 正是之前时俞写的道歉信的废稿。 “奴才打开了一个,看到是写给督主您的,不敢随意扔了,不过其他的奴才都没有打开。” 景衡接过纸张,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眉头一皱,拿起了一个纸团打开,苦大仇恨的道歉话语瞬间映入眼帘。 景衡挑了挑眉,又打开了一个,而这一张上面,则是吊儿郎当哥俩好的语气。 还有小心翼翼的、提心吊胆的、一个“怂”字贯彻全篇的…… 总而言之,都围绕着同一主题:道歉! 将所有的纸团看完,景衡止不住脑补时俞坐在桌边,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的模样,这两天心里面的不爽突然就散了不少。 下令赏了面前的小太监,景衡拿着那些皱巴巴的道歉信回到了书房。 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终于还是把追云给叫了进来。 “聂时俞在军营之中的情况,可有消息传来?” “督主,您不是说皇上的事情,不必向您禀报吗。”追云忍不住开口。 看到自家督主扫过来的不善眼神,追云心头一紧,“督主,是属下多嘴!” 景衡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道歉信,嘴角上扬。 “既然聂时俞都道歉了,本督主自然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追云心头无奈,就这几张皱皱巴巴的纸? 督主的要求可真是不高! “那督主,您想清楚了吗,您真的还是喜欢皇上?”大着胆子,追云又问了句。 景衡上扬的嘴角僵住。 只要若是想到和一个男子肌肤之亲,他还是会浑身不舒服,可是,如果那个人是聂时俞的话…… 景衡觉得,似乎也未尝不可。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割裂,可是这两天没有看到聂时俞,他只觉得心里面不痛快极了,似乎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火气。 甚至,他还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意外的吻,唇上触感犹在,软绵绵的,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 “督主?”见自家督主愣神,追云唤了一声。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回过神来。 “何事变得这般多话了,本督主要聂时俞在军营之中的情况。” 追云一个激灵,忙道:“是,属下立刻去问!” 追云已经去询问消息了,而景衡看着手中一张张的道歉信废稿,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一一撑平,然后夹进了一旁的书中。 风自窗口透入,轻拂衣袖,仿佛也将之前的不快一并拂去。整个房间之中,丝丝缕缕,交织弥漫出心动时的最初模样。 直到追云从门外走来,这股子氛围才被打破。 “如何?”景衡将最后一张也夹进了书中,抬眸看向追云。 “这……”追云神色复杂又紧张。 景衡眉头一皱,“难道聂时俞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追云连忙摇头,“皇上在军营之中好好的,只是,只是听说……” 看着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景衡催促道:“听说什么?” 追云心一横,拱手禀报:“回督主,听说皇上在军营中偷窥年轻将士,还追着他们跑!” 景衡:“……”聂!时!俞! 第108章:什么叫流言蜚语,分明是事实 时俞打着哈欠,由余长生引到后山的时候,心里面就知道应该没啥好事。 可是,当看到乱石凸出的崖壁,还有崖顶两侧钉下的两根粗铁钉,以及上面系着的麻绳时,还是不由变了脸色。 很显然,这是用来攀爬崖壁的。 “在皇叔心里面,朕是不是有九条命?” 这是觉得摔死不算弑君? “皇上不必担心,您仔细看,这麻绳上面缠绵了铜丝,十分牢固,绝对不会出事。”余长生示意了一下那两根从崖顶垂下的麻绳,“而且这两根麻绳一直延伸到了崖底,只要拉紧麻绳便不会出事。” 时俞探头看了看,一眼望去,这山崖极高,离崖底至少有几十丈的距离。 “就算有防护,可是这么高的崖壁,还是太过危险。” “皇上,两军对抗,若是想要绕到敌后迂回袭击,免不得会遇见这样的崖壁,有能够攀爬的本事和血勇,也是对将士的要求!” 余长生微抬下巴,流露出自豪之情。 “军营之中的不少将士,都通过了这考验。” 时俞收回目光,她并不了解军营之中的训练,作为局外人,自然不好妄加评判这一方式到底是好是坏,只不过…… “朕还是觉得有些危险,所以这训练,朕不会参加的。” “皇上,这是王爷的意思。” “就算是皇叔在这儿,朕也不会答应。”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那皇上你难道就不怕这么多将士们觉得您毫无血勇之气?” 时俞微凝眸,看着余长生,“所以在余副将看来,今日有胆量从这儿爬下去,难道就称得上血勇?” “至少比胆小退缩者要好。”余长生抱拳低头,大着胆子开口。 时俞无所谓的笑了笑,“那你就当朕不够血勇吧,毕竟朕的命可只有一条,为何要为了这种所谓的勇气训练,将自己置于险境。” 她语气笃定,神色间满是不容动摇。 见状,余长生拧起了眉头,他和王爷之前就已经想到了,皇上可能会害怕,不愿意参加训练,可是却没有想到,皇上会拒绝的这般坚定。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先带人爬上一趟,让皇上看到的确会安然无恙。 “皇上,既然您不愿意,那就先看看末将们进行训练,希望您在看完之后,能够回心转意。” 说着一挥手,跟着上山的五个士兵立刻顺着一侧麻绳,陆陆续续的向下爬去。 按照规矩他们要先爬到崖底,然后再顺着麻绳爬上来,这样才能算是完成了一次训练。 崖壁陡峭,还有不少乱石,想要不发生意外,这就要求他们每一步都踩稳,踩准,而且自始至终,绝对不能送来绳索。 “五皇子,以防万一,请您跟末将一起下去。”余长生拉住了空出来的另一侧麻绳,对着聂昭易开口。 这两日五皇子的训练他都看在眼里,不折不扣,完成的十分优异,相信对于五皇子而言,这崖壁肯定也不在话下。 不过,毕竟是初次攀爬,他在五皇子下面,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也能够有个照应。 “好。” 聂昭易点头应声,随即又看向时俞,“皇兄当真不下去?” 见到时俞果断摇头,聂昭易皱了皱眉。 “别怪臣弟没有提醒皇兄,今日不下去,届时皇兄怯懦胆小的流言蜚语只怕会在军营之中传开。” 时俞挑眉,“五弟可要慎言,什么叫流言蜚语,朕怯弱胆小这件事……明明是事实!” 看着时俞这理直气壮的模样,聂昭易心头无语极了。 余长生听着这话,心头更是忍不住多了几分轻视,就连看向时俞的目光里面,也暗暗透出了几分鄙夷。 怯弱胆小这样的名声,皇上竟然还不以为耻,真的是没救了! 余长生拉住麻绳,开始往下,他速度极快,双脚看似轻松的落在崖壁之上,可每一步都又稳又准,丝毫不显费力。 聂昭易紧随其后,虽然速度慢了一些,可是每一步也都稳妥利落。 唯独崖顶上的时俞,直接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只打算摸鱼等他们结束,然后再返回军营。 另一侧的五个士兵们,虽然提前出发,可是很快就被余长生给反超了。 “都抓紧,踩稳,不要乱,也不要害怕!”余长生一边向下,一边还不忘给另一侧的士兵们加油鼓劲。 “是!”士兵们齐声回答。 一时间,鼓劲声,呼和声,热闹不已,对比之下,显得崖顶之上的时俞倒是冷冷清清。 她也不介意,悠哉的欣赏山崖之上的风景,可余光扫过,却发现余长生他们那一侧原本应该牢牢固定在崖顶上的铁钉,竟然已经松动了,甚至开始摇晃。若是在继续拉扯下去,很有可能会脱离地面。 “余长生,你们快停下!铁钉松动了!”时俞脸色大变,连忙冲着山崖之下大喊。 崖壁之上,听到时俞这喊声,余长生和聂昭易愣了愣,虽然第一反应疑心是不是皇上在恶作剧,但听到时俞的语气,他们还是立刻停了下来。 时俞快速的在旁边找到了一块大石头,猛然将铁钉往下一砸,同时用石头压住麻绳,但也只能暂时维持。 就在她正准备让另一侧的士兵们先爬上来帮忙之时,却突然发现,另一侧的铁钉同样松动,她已经来不及去找石头,连忙扑上前,一把拽住了麻绳,同时紧紧压住铁钉,想要阻止它被拽出。 但也只是顷刻间,铁钉就脱离了地面。 在士兵们慌乱的惊呼声中,时俞也被崖底巨大的力道拉得瞬间到了崖顶边缘,幸好脚抵住了边缘一个凸出的石块,才勉强稳住了没有掉落山崖,而她手里面,还死死地拽着麻绳。 “快用手攀住崖壁!”余长生连忙开口! 有反应迅速的士兵立刻努力抓住崖壁上的石块,可是单单靠此根本没办法完全稳住身形,手里面依旧必须要死死的拽着麻绳。 余长生和聂昭易心惊肉跳。 他们此刻只要稍微动一动,便能够感受到麻绳另一端被拉扯的晃动不牢,更别提在这崖壁之上去救人。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崖顶的时俞身上,可是就算有石块抵着,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拉得住五个士兵。 麻绳摩擦的手心生疼,而且还在一点点向下滑动,继续下去,拉不住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面前石块,时俞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第109章:景衡说,别怕,他来了 将麻绳一点一点往石块的左侧拉动,完全拉到石块左侧后,时俞一手拽住麻绳,缠在了手腕上,另一只手拼命拉住麻绳,同时俯身往前,一点一点想要将麻绳绕在凸出的石块上。 “不行,太危险了!”看清山崖边缘的情况,聂昭易面色骤变。 聂时俞这么做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被一起拽下山崖,而且下面拉着这么多的士兵,他怎么可能能够将麻绳拉出缠绕石块的空隙来! 余长生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他觉得皇上应该松手,万一皇上被拉得掉落山崖,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可是看着一侧崖壁上五个面色惨白的士兵,让皇上放手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狠狠咬了咬牙,余长生对着士兵们开口:“坚持住,尽量靠自己攀住崖壁,不要给皇上增加负担!” 士兵们死死的攀着石块,脚下也尽量踩住能受力的地方,减轻对麻绳的拉扯。 时俞感觉到另一端的拉力小了不少,连忙抓紧时间,一点一点终于将麻绳绕过了石块一圈。 心底稍微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她系紧麻绳打结,有一个士兵脚下踩着的石块碎裂,整个人猛然下坠,只能一把拽紧麻绳。 手中麻绳迅速向下滑动,时俞被拉得脚下一滑,失去石块的助力,最后整个人从崖顶滑了下去。 “皇上!”众人大惊。 时俞双手死死的攀住了那石块,整个身体已经垂在了崖壁上,右手同时还紧紧的拽着麻绳。 只要她松手,五个士兵立刻就会掉落山崖。而虽然缠在石块上,增加了麻绳的摩擦力,可是若不松手,时俞也没有多余的气力攀上去。 惊呼声过后,崖壁之上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最后,聂昭易率先开口:“聂时俞,放手,你会摔死的!” 他并非不在意那五个士兵的性命,可是对比之下,他还是下意识的更想要聂时俞活。 这一刻,聂昭易才陡然惊觉,他已经不再想要聂时俞的命了。 余长生双目瞪大,皇上放手几个字就僵在嘴边,看着那五个士兵,他心头一痛,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皇上松手吧,您的性命要紧!” 他看的清清楚楚,皇上已经尽力了,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这般的冒险救人! “少废话!快想办法,朕坚持不了多久了!” 崖壁边缘,时俞咬牙开口,她费力将麻绳在手腕上又缠了一圈,缠绕麻绳的地方已经被勒得青紫,手心也磨出了血,就连胳膊都开始拽的生疼,可是她却依旧没有松手。 余长生和聂昭易连忙尝试,看看能不能徒手从崖壁爬上去,可是他们这一侧的崖壁,能够攀住的地方极少,实在太难借力。 时俞浑身渗出汗水,粘腻的汗水渗在手心,沾到磨破的伤口上,痛感强烈,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脱力。 “信号,有没有带信号!”时俞大声开口。 余长生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单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有!” “五皇子!”将信号筒递给聂昭易,余长生又单手掏出了怀里的火折子,二人配合着点燃了信号。 “啪”的一声,示警焰火在天空炸开。 远处,正在上山的聂明宇和景衡一愣。 一炷香前,景衡打着商议赈灾一事的名义到了军营之中,得知时俞到后山训练,又知道了训练内容后,放心不下便要上山。 聂明宇则是担心,景衡是来找时俞算账的,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现在看到这信号,二人眉心皆是一皱,加快速度飞身上山。 到了崖顶之上,看到固定麻绳的铁钉脱落时,聂明宇心头大惊。 景衡一眼就看到了崖顶边缘,那血淋淋的,死死攀着石块的手。 “聂时俞!”认出了是时俞的手景衡立刻飞身上前,一把将人拽住。 时俞手心的血早已经浸透了麻绳,整个人胳膊也痛的近乎麻木,已经全靠本能在拽着石块。 听到景衡的声音之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下一刻,看到崖边出现的身影,还有那只一把拽住自己的手时,整个人一愣,随即心头陡然一酸。 “督主……” 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景衡一颗心狠狠一痛,巨大的恐惧感瞬间自心头弥漫,便达四肢,让他的声音都不自觉的的颤抖起来。 “别怕,我来了!” 聂明宇和追云也连忙上前救人。 缠着铜丝的麻绳,粗粝的石块,已经将时俞的掌心磨的猩红一片,指关节处,还有好些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原本白皙的手腕处,缠绕麻绳的地方已经快速充血肿了起来。 景衡盯着面前看起来惨不忍睹的一双手,心头已经分不清是疼惜还是恼火。 “聂时俞,你是没长脑子吗!” 刚才那般处境,聂时俞竟然都不知道放手,若是他们来的再迟一些,聂时俞是不是打算去给那五个士兵陪葬! “刚才情况紧急,朕也只是……” 时俞没能把话说完,便看到了景衡通红的双眼,不由得愣了愣。 景衡没给她机会将话说完,一把将人抱起便飞身下山,这伤口必须要抓紧上药。 回到军营之中,小夏子看到自家皇上这模样,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最后在景衡不满的目光中,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打热水和找军医。 伤口处还沾了不少的麻绳和石块的碎屑,清理起来十分麻烦,时俞疼得龇牙咧嘴,呼痛的同时,还忍不住悄悄瞥了瞥坐在一旁的景衡。 从刚才大夫来了开始,景衡便冷眼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得她实在有些提心吊胆。 自己差点摔死这件事情,真的让景衡这么生气吗? 还有,景衡怎么突然来军营了,不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犹豫了好一会儿,时俞正准备开口问问之时,营帐被掀开,随后下山的聂明宇还有余长生他们走了进来。 余长生脸色惨白,直接对着时俞跪了下去,“末将该死,未能及时察觉铁钉松动,连累皇上和将士们涉险,请皇上治罪!” 第110章:朕全都是为了督主好 余长生的话音未落,景衡凌厉的目光便扫向了他。 如冷箭玄冰,让余长生周身骤寒。 “这次的事情你的确有疏忽,你自己去按照正常的军规受罚即可,朕……嘶!”时俞话没说完,手心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抽回了手。 “大夫,您轻点。”旁边的小夏子连忙对着军医开口。 后者小心翼翼地回答:“皇上这手心的伤口必须要清理干净,否则容易发炎。” “没事,你清理吧。”时俞重新伸出手,可那皱眉咬牙的模样,简直就是把疼刻在了脸上。 “朕受伤的事情不怪你,你退下吧。”时俞再次对着余长生说道。 余长生眉头紧皱,心情复杂极了。 之前在崖顶之上,他还轻视皇上,觉得皇上缺少血勇之气,甚至心底还有些鄙夷。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那五个士兵。 “皇上,末将斗胆想问问您,刚才那种情况下为何不放手?” 且不说自己和五皇子都劝皇上放手,就算他们希望皇上能够拉住了救人,但生死关头放手也无可厚非,可是皇上却坚持住了。 明明连训练都害怕参加,惜命的很,刚才为何要那般涉险? 所以,其实在皇上的心里面,万分看重将士们的性命,甚至已经到了愿意以命相换的地步吗? 时俞看着余长生,挑眉开口:“余副将,收起你那崇高的联想,朕是真的胆小惜命,也没想着为了救人豁出自己的性命。” 余长生愣住了,“可皇上刚才在山崖上……” “那纯粹是下意识的反应,等朕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拉住了那麻绳。” “皇兄为何不松手?”聂昭易看着时俞,忍不住开口。 刚才,聂时俞明明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松手。 “还没有完全到绝境,那个时候松手,朕心里过意不去。” 但如果真的已经尽力了,到了绝境,还是没办法保证双方都安然无恙的话,她一定会选择自己活下来。 “可是你是皇帝。”聂昭易皱紧眉头,真的值得为了那五个士兵去如此以身涉险吗? 时俞回过神,没听清楚聂昭易的话,“你刚说什么?” “我说,可你是皇帝。”聂昭易又重复了一遍。 时俞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不在意的轻笑一声,“那又如何。”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尾音还因着上药,带上了几分倒吸凉气的声音,但是却如泉水叮咚坠入山间溪流,发出清凛的声响,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时俞的脸上。 那又如何……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话,每朝每代都有人喊破嗓子。 但此刻,这话却是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来,而且是这般的理所当然。 景衡凝视着时俞,突然想起来了那日在西山猎场,祭台之上的情形。 如同那日一般,此刻的时俞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属于帝王的威严,可是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力量,将人包裹其中。 眼前人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帝王的身份,自认为凌驾于众人之上。 一开始他以为,聂时俞是因为清楚,自己不过是他人的掌中傀儡,所以不敢造次罢了。 可是现在,他才突然发现,或许在聂时俞的心里面,根本就没有那份对皇权的崇敬,没有那因为帝王身份,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可以在关键时刻冒险救五个士兵,也可以和身旁的太监打成一片,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心底多么无私,多么博爱,而是因为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愚蠢吗?若对于一个肩负天下大任的帝王来说,如此涉险,自然是愚蠢。可是……却也难能可贵! 营帐静悄悄,就连上药的军医都有些怔愣,恍惚间手中的药粉一抖,大半全都一次性洒在了时俞的手掌上,疼得她惊呼出声。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没事。”时俞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紧时间上药吧。” 景衡站起身,走到了时俞身旁,伸手拿过了军医手中的药粉,顺便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军医不敢多言,很快退出了营帐。 余长生他们也从惊讶中回过神。 聂明宇从进入营帐开始,便一言不发,此刻看着时俞,他突然忆起了故人,心头怅然。有些时刻,他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和青眠真的有些相似。 余长生满心感动,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越发的觉得羞愧。心里面暗暗发誓,日后一定会好好拥护皇上! 二人都离开了营帐,唯有聂昭易,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时俞的目光看过来。 “还有事?” 聂昭易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之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没有景督主,身在太平盛世,或许皇兄会是一个不错的皇帝。” 景衡正上药的手一顿,眸光锐利冷嘲,扫了聂昭易一眼后,又陡然看向时俞。 “皇上觉得呢?” 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也觉得是自己禁锢了他吗? 时俞认真摇头,“如果没有督主,朕可当不上这个皇帝。” 虽然她半点都不想当皇帝。 景衡脸上的神色由阴转晴,“那皇上觉得,五皇子这话是否在挑拨离间?” 聂昭易皱眉,他刚才只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并没有离间之意。 时俞暗暗皱眉,观察了一下景衡,发现对方眼底并没有怒气,暗暗松了口气。 “离间不至于,朕觉得他可能只是最近跑圈跑傻了,督主就别和他计较了。” 聂昭易:“……”聂时俞这个…… 等等,聂时俞是害怕景衡找自己算账,替自己转圜吗? 他就不怕替自己说话惹恼了景衡?难道说真的如同皇叔说的那般,在聂时俞心里面,哪怕到了现在,还是顾念着手足之情的? 聂昭易心情复杂的离开了营帐。 小夏子他们也都退了下去。 听到营帐外走远了的脚步声,景衡吹落了时俞手中多余的药粉,继续给她上药。 “在皇上心里面,还在顾念着和五皇子的手足之情?” “怎么可能。”时俞挑眉,“他之前可是要弄死朕。” 景衡抬眸看向时俞,“那皇上刚才是?” 后者连忙扬起满脸的讨好笑意,“督主,朕替聂昭易解围,那全都是为了督主好!” 第111章:臣的断袖之好,已经没救了 景衡眼尾微微上扬,“哦?皇上何出此言?” “朕知道督主您眼底不揉沙子,可要是您真的一个不爽,处置了聂昭易的话,肯定会和皇叔产生冲突。这军营目前看来还是皇叔的地盘,朕害怕督主到时候会吃亏。” 时俞说的那叫一个一脸真诚,可是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紧张极了。 一开始她以为,景衡是咽不下那口气,专门找到了军营之中来报复自己。可看着现在还给自己上药的模样,又觉得不太像。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亲了他的事情,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她也只能委婉的提醒一下景衡,这儿是聂明宇的地盘,顺带着拍拍马屁,表表忠心。 景衡看着眼前人这双分外灵动的眼睛,将她的小心思一同收入眼底,这是想要用聂明宇吓唬自己? “皇上说的没错,这儿暂时的确算是宇王的地盘,不过……”景衡顿了一下。 时俞追问道:“不过什么?” 景衡勾唇,“不过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时俞表情一僵,景衡是还没有放弃争夺这军营吗? 也对,毕竟是皇城驻军,这么重要的地盘,景衡怎么可能放弃。 “皇上不想问问,日后这军营会握在谁的手里面吗?”景衡均匀的给时俞掌心上完药,开始缠上纱布。 “不是督主吗?”时俞抬头,在对上景衡那笑意促狭的目光时,心头咯噔了一声,“督主不会觉得,是朕吧。” “为何不能是皇上?”景衡唇边笑意扩大,“比试选拔,皇上对楚铭有恩。后山崖壁,皇上收拢了余长生。再加上宇王爷那边的支持助力,和舍身救营中将士的英勇事迹。如今这军营之中,皇上已然成了声势最盛之人。” 不管聂时俞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知不觉间,他的确已经成了掌控这军营的最热门人选。 时俞的一颗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景衡的分析的确有道理,可正是因着有道理,才更加让她心惊胆战。 有什么比一个已经可能要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更容易短命的呢! 哦,对了,还是一个非礼过景衡的傀儡皇帝!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抱着最后的希望,试探着开口:“督主,您说这话,不会是想要杀了朕吧?” 景衡脸上的笑意一僵,他刚才的语气里,分明是带着欣赏的。 毕竟短短时间内,能将处境改变至此,聂时俞也算是有本事了。 可是为什么在聂时俞看来,自己就是要杀了他? 这话放在以往也就罢了,但如今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还是会让聂时俞动不动就觉得自己要杀他? 还是说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亲了就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丝毫没有更亲近些? 对了,聂时俞还躲到军营之中,是为了和自己撇清关系吗? 眼见着景衡的脸色如同层层叠加的水墨画一般,越来越黑,时俞心头也憋屈极了。 这表情,是动了杀心吧? 果然,什么喜欢,什么断袖之好,都是瞎扯淡,在涉及到权力争夺之时,景衡对自己根本不会手软! 心头泛起一股子不满,紧接着,时俞突然觉得累极了。 自己挣扎了这么久,怎么感觉处境也并没有改变多少,景衡还是动不动就想弄死自己。 她不过是想活命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心底一酸,时俞再看向景衡的目光也变得委屈起来。 “督主要是真的想杀了朕,那干脆现在就动手算了,给朕一个痛快!省的朕一天天提心吊胆的!” 景衡一愣,自己还没发脾气,聂时俞倒是在这儿先委屈上了? “微臣什么时候说要杀皇上了?” “那督主追到这军营来做什么,不是因为之前朕亲了你,咽不下那口气,想要来报仇吗?”时俞一挑眉,“还有,什么军营的掌控权,朕根本就懒得掺和。” “皇上还好意思说,亲了就跑,你胆子倒是不小!”景衡轻哼。 时俞同样哼了一声,“督主不也自己跑回了霁影轩吗,再者说了,朕只是想要让督主认清楚你自己的心意罢了,朕这叫用心良苦!” 景衡心头又气又无奈,“真是好一个用心良苦,那微臣是不是还要好好报答一下皇上?” 时俞有些怒气上头,心底翻了个白眼,“没必要,反正督主也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 景衡噎了噎,看着时俞,下一刻一把扣住了时俞的脑袋。 后者头皮瞬间一麻,景衡不会是想要徒手捏碎自己的脑壳吧! 刚才心底那股子豁出去了不怕死的精神,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一般,一下子瘪了下去。 “督主,朕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还是……” 不想死三个字还没能说出口,景衡就堵住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似是有一股子电流,让二人都为之一颤。 景衡都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亲了上来,可是他清楚的是,这个吻的确丝毫不让他觉得厌恶,甚至……想要摄取更多。 而时俞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脑壳是不是保住了? 所以景衡不是想要捏碎她的脑袋,而是想要亲她? 可这算是什么杀人手法?美男计吗? 时俞心头无数个问号冒了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丝毫不敢乱动。 会不会是……亲完之后再捏脑壳? 唇齿厮磨,在时俞的怔愣中,景衡闭上了眼睛,扣着她的后脑,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吻。 刚才所有的不满,恼火,似乎都消融在了这个吻里面,而这几天来,焦躁不安的那颗心,也突然在这个吻里平复了下来。 原本困扰他的问题,在这一刻也有了答案。 良久之后,景衡才渐渐松开了时俞,抵着她的额头,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看来微臣的断袖之好,果然是没救了。” 时俞:“……”什么意思,景衡刚才不是想要杀了自己吗? 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跟景衡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第112章:景衡拿的是爱情剧本吧 入夜,营帐附近的山坡上。 冷风习习,吹的时俞心头哇凉哇凉的。 “皇上,该回去上药了。”小夏子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的提醒道。 “不回,绝对不能回。”时俞头摇的飞快。 景衡真的是疯了。 白天的时候,亲自己就算了,而且还要留宿军营。 留宿军营也就算了,还偏偏要和自己住同一个营帐。 甚至还让人搬来了一个软榻,美其名曰,担心自己的伤在晚上有所反复。就连皇叔过来,都没能阻止。 她是伤了手,又不是病入膏肓了,有什么好观察的。 现在要是回去,十有八九会对上景衡。 “可是皇上,您才受了伤,在这儿吹冷风,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小夏子担心地开口。 “感染风寒也比回去对着景衡强。” “皇上就这么不愿意看到微臣?” 景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俞瞬间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扭头,景衡拿着披风走到了近前,顺便挥手让小夏子退了下去。 将披风盖在了时俞身上,景衡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比起时俞的别扭,景衡的神色要多坦然有多坦然。 捏了捏身上的披风,时俞终于忍不住开口:“督主,您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给句痛快话?” “皇上的意思是,若是微臣想如何,便能如何吗?”景衡眼尾微微上扬,目光再次落在了时俞的唇上。 后者心头一惊,暗暗和景衡拉开了一些距离。 冷静,冷静,景衡怎么可能真的变成断袖,而且还是个这么坦然的断袖,这一切绝对是假象,他绝对是有另外的目的!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开口:“督主,如果是为了这皇城驻军的话,您真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景衡笑了一声,“皇上何出此言?” “虽然按照督主的分析,朕的确适合把控住皇城驻军,但是说到底,朕手中并无任何其他的力量,在朝堂之上也没有支持者,仅仅靠着皇城驻军,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景衡根本不必用什么美男计,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来勾搭住自己,从而通过这一点来把控驻军。 景衡点了点头,“这话有理。” 时俞心头微松了口气,继续开口:“所以……” “所以皇上可要好好的把握住微臣,毕竟若是有了微臣的支持,朝堂上的其他人皆不重要。” 时俞:“……” “督主,朕不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就算您不牺牲色相,朕也肯定会乖乖听话。” “当真?”景衡挑眉。 “当真。”时俞立刻点头。 景衡玩味的凑近时俞,“那皇上亲微臣一口,作为证明。” 时俞:“……” “督主,您能不能别这样,朕可是有心上人的。” 景衡脸上的笑意僵住,“易寒?” 时俞十分心累地点头,“所以,朕是绝对不会被督主您迷惑的。您就别白费功夫,对朕用什么美男计了。” 景衡眸光骤冷,虽然脸上带笑,但冻的似乎能掉下冰碴子。 “皇上可知道,最近易寒和易问天去了何处。” “何处?”说起来,她出宫的时候,好像就没有见到易寒了,就连易问天最近,也没有再找皇叔打架。 “微臣前几日闲来无事,让人给易水阁的仇人都递了消息,顺便将人赶出了皇宫。现在皇上的心上人应该正被追杀的抱头鼠窜,说不定,皇上都可以着手让人准备棺材了。” 时俞:“……”她突然觉得,好对不起易寒! 目光复杂地看着景衡,时俞终于说道:“督主,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上朕了?” 景衡脸上的冰碴溶解,眼底似映着溶溶月色,眸光含笑间,绝代风华。 “是,所以皇上现在,是否可以换个心上人了?” 时俞小心翼翼问道:“朕有拒绝的权力吗?” 景衡笑意更浓,一张脸勾魂摄魄,“当然……没有。” “督主觉不觉得,你这样太不讲道理了些?” “呵。” 景衡嗤笑一声,盯着时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笑着开口。 “我的皇帝陛下,早晚你会明白,道理没用,但凡想要的,便只有不择手段的抓住,这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单单喜欢聂时俞,但既然已经确定了心意,那就断没有放手的可能。 时俞沉默地看着景衡,听起来好拽的生存之道啊,可是……为什么是用在表白这件事情上? 说好的朝堂斗争,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呢? 景衡拿的……不会是爱情剧本吧? 最后,时俞还是回到了营帐之中。 倒不是她已经能够接受,跟景衡住在同一个营帐,主要是因为她觉得,继续在这山坡上吹下去,说不定她脑瓜子也要吹的和景衡同样不清醒了。 这一次躲到军营,本来就是为了避开景衡,可现在对方已经追过来了,而且还大有一股子“不计前嫌”之感,时俞也没打算继续在军营中逗留。 翌日,准备回宫的时俞一出营帐,就看到等在外面的余长生,还有那五个士兵。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五个士兵齐声开口,一个个的脸上都是诚挚的感激之情。 而不远处,楚铭,聂明宇和聂昭易都站在那儿,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士兵,纷纷注视着这一幕。 时俞想起昨日景衡的话,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景衡从营帐之中走出来。 后者面色平静,迎着时俞的视线轻笑。 “皇上看微臣做什么,以命相救,轻飘飘的几句道谢罢了,皇上该受着的。” 时俞挑眉,景衡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点余长生他们。 果然,余长生听到这话,又立刻单膝跪地,抱拳开口:“请皇上放心,日后末将还有一众将士一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誓死保护皇上!” “誓死保护皇上!” “誓死保护皇上!” 士兵们也连忙齐声开口。 在这阵阵喊声中,不少将士们看着时俞的目光都变了。 对他们大多数士兵而言,朝堂上的复杂局势,不是他们能干涉的,他们也不想关心。 可是面对一个看重将士们的性命,甚至自己受伤涉险,也要救下几个士兵的帝王,他们是打心眼里愿意衷心效力! 第113章:开始“宠妻”的督主大人 离开军营,回宫的马车之中,时俞看着坐在侧位的景衡,欲言又止。 “微臣相信,皇上救人之时的确并未想过这些,但是,这是皇上应得的。”景衡迎上时俞的目光,语气里透着安抚意味。 “所以督主您是真的不介意吗?”时俞心头依旧有些不安。 这皇城驻军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虽然现在说什么握在手里为时尚早,可是若真是如此的话,难道景衡就不担心? 景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莫不是打算一旦驻军到手,就用来对付微臣?” “当然不会。”时俞立刻摇头。 “那微臣又有什么好介意的。”景衡挑眉,眸光里面尽是笑意,“而且,区区驻军在皇上手中又能如何,毕竟……皇上人都是微臣的了!” 马车外,正在驾车的追云和小夏子听到这话,那叫一个诧异。 什么叫做皇上人都是督主的了,难道说昨天晚上…… 因着呆愣,追云手中缰绳惊到了马匹,整个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马车中,时俞整个人身形晃动了一下,不过迅速就扶住马车内壁,稳住了身形。 然而,景衡却在时俞明明坐稳之后,还一把将人捞到了自己身旁,手臂圈住了她的腰。 “皇上可要当心些,莫要摔着了。” 时俞:“……”她明明已经坐稳了好嘛! 盯着自己腰上的手,时俞实在有些不明白,景衡这货怎么就进化的这么快呢。 之前不是还因为被自己亲了一下,就直接搬回了霁影轩吗,这才几天,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呸,狗男人! 不对,呸,狗太监! 挣脱掉景衡的手,时俞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督主,咱们说话可要实事求是,朕什么时候就是督主的人了。” “怎么,难不成在皇上心里面还惦记着某个丑男人?” 时俞嘴角抽搐,不待她开口,景衡又悠悠道。 “皇上不是素来惜命的很吗,若是跟在微臣身边,微臣自然会护着皇上,保皇上安全无虞。” “当真?”时俞下意识开口。 “当真。”景衡眼底透着诱哄的笑意,“而且,若是一时瞎了眼,选了某个杀手,那便只能亡命天涯,时时刻刻防备着被人追杀,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首异处了。皇上应该知道,怎么选更好吧。” 时俞扯出笑意,“知道,朕当然知道。” 最好的选择就是谁也不选! 就算景衡现在说的话是出自真心,他真的愿意护着自己,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女扮男装之事,没有被戳穿的基础上。 更何况,就算景衡现在真的喜欢自己,但谁又能保证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她可没有蠢到,拿自己的小命,去赌景衡的喜欢。 “督主,能给朕点时间想一想吗?”时俞可怜兮兮的看着景衡,“你喜欢朕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突然,朕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消化。” 直接拒绝肯定是不行的,万一景衡恼羞成怒,一掌拍死自己呢! 满口答应自然更不行,就景衡这动手动脚的速度,万一……扒自己衣服呢! 景衡看着时俞,见对方眼底虽然犹豫,担忧,但是却并没有浓重的排斥之色,心里面痛快了几分。 也许,聂时俞对他未必没有好感,只是太过突然,一时理不清楚想法罢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易寒已经不在皇宫了,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 这个想法让景衡接下来的一路上,都心情甚好。 回到皇宫之后,他熟门熟路的直接去了含光殿,顺便让人将他的东西又搬了回去。 对此,时俞没有表达任何异议。 当然了,不是她没有,而是她真不敢。 昨晚在军营之中,她几乎一夜没睡,本想回到寝殿后先好好睡上一觉,可是一进去,就看到了堆积在书桌上面的奏折。 时俞脸色垮了下去,苦哈哈地扭头老向身侧的景衡。 “督主,您这几天,都没有批阅奏折吗?” 后者轻咳了一声,他能说他是故意的吗。 那两日时俞不在,他心头气不顺极了,本来还想着让人将奏折打包好送去军营,给聂时俞添堵。 只是后来,听说聂时俞在军营之中追着年轻将士跑,恼火之下,便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迎着时俞的目光…… “自然不是,只是最近因着邕州赈灾一事,需要处理的奏折多了不少,这些都是昨天遗留下来的。” “真的?”时俞狐疑的看了一眼都快堆成小山的奏折,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微臣自然不会骗皇上。”景衡避开了时俞重新看过来的视线,“皇上若是累了,便休息休息,这些奏折微臣自会处理。” “辛苦督主了!”时俞瞬间变脸,喜笑颜开。 瞧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忍不住勾起嘴角,“就这么高兴?” “当然。”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 这要是放在职场上,那可不就等于原本都准备通宵加班了,谁知领导突然大发慈悲,放假了。 “皇上倒是容易满足。”景衡心头好笑,不过是少批阅些奏折罢了,聂时俞倒是好哄。 一炷香后,开始在偏殿处理奏折的景衡突然觉得,聂时俞的高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本本积压起来的奏折,里面大多数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可是之前因为气不顺,他没有让人刻意挑选,全都混在了一处,处理起来虽不麻烦,但是无趣有无用。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聂时俞之前为何要推行奏折精简计划了。 只不过看这情形,这计划的执行力显然已经有些不足,上面的废话越来越多。 一个时辰后,扔下手中的奏折,景衡侧目看向和时俞寝殿相连的那面墙,也不知道聂时俞醒了没有。 正想得出神,殿外,传来追云的禀报声。 “督主,沈大人求见。” 景衡回过神,将人传召了进来。 沈清石一进偏殿,对着景衡就跪了下去,“督主,您怎么能够住在这含光殿里,这万万不可啊!” 第114章:沈清石成功被加入情敌行列 “嘘!”景衡皱眉开口,“皇上正在隔壁就寝,小声些。” 沈清石愣了愣。 这青天白日的,皇上居然在寝殿里面睡大觉,如此的不务正业,督主居然还担心自己声音大吵到皇上? 前几日,他听说督主搬到含光殿的时候,心头担忧极了,好在没过两日,督主搬回了霁影轩,他心里面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可是他刚刚去霁影轩想找督主禀报关于赈灾之事的消息,结果却被告知,督主竟然又搬到了含光殿! 再看看督主现在这反应,疯了,简直是疯了! “督主,您不会真的已经被皇上给迷惑了吧?” 景衡看起来心情颇好,勾唇看着沈清石。 “是又如何。” 轰隆隆,沈清石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塌了。 他之前还告诉自己,就算督主有时候的行为有些奇怪,但肯定情有可原,一定是有自己没看明白的谋划和想法。 可是,到底是什么谋划,都谋划到皇上隔壁来了? 还顶着这么一脸甘之如饴的表情! “督主,您是真的喜欢皇上?”终于,沈清石忍不住问出了这么一句。 当看到景衡点头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蹭的一下起身,瞬间到了景衡近前,隔着一张书桌,痛心疾首的看着他。 “督主啊督主,下官怎么也没想到,您竟然也沦陷了。看来皇上的手段果然是太高明了,真的是阴险无耻,丧德……” 话还没说完,景衡瞬间冷下去的目光落在了沈清石的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这般口不择言。” 沈清石冻得整个人一颤,但还是咬牙开口。 “督主恕罪,当日,下官不顾自己颜面,当众说出曾经被皇上非礼一事,为的就是提醒督主小心皇上,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不仅毫无用处,而且督促您……” 还沦陷的这么彻底! 不提当初的事情还好,提起当初,景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说皇上非礼你,他是如何非礼你的?” 当初那么多朝臣,聂时俞和单单非礼沈清石? 说起来,沈清石的容貌也勉勉强强算得上英俊,难不成聂时俞那个时候真的对沈清石动了心思? 这个猜测一出,景衡看着沈清石的眼神越发变了。 一个是有断袖之癖的美貌新帝,一个是刚入仕的朝堂新秀,醉酒相逢…… 哼,果然是他大意了,说不定沈清石也在情敌之列。 沈清石原本还想着,咬牙说出自己当初的遭遇,好让督主认清皇上的真面目。 可被景衡这眼神盯着,他后背突然泛起阵阵凉意。 怎么感觉,督主就跟要弄死他似的? “督主,当初,当初……”沈清石结结巴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当初之事。 “说。”景衡面色一冷? 沈清石心头一颤,飞快开口:“当初皇上借着酒意拦住下官出宫的路,不仅拉拉扯扯,而且还伸手摸下官的脸!” 景衡脸色彻底黑了。 拉拉扯扯,还摸脸? 聂时俞……都还未曾摸过他的脸! 难不成是觉得,他长的没有沈清石英俊? 看了一眼沈清石,景衡又立刻否定了这念头。 除非聂时俞瞎了眼,或者审美异于常人。 “督主,下官……” “从今天开始,你没事别出现在皇上面前。” 景衡打断了沈清石的话。 后者愣了愣,他没事干嘛要出现在皇上面前,他躲还来不及呢! 不对,不仅他应该躲,督主也应该躲。 心头不愿意放弃“拯救”景衡,沈清石又开口了。 “督主,下官知道,皇上长得的确是好看,可是,您是何许人也,怎么能够被皮相迷惑。” 景衡心头冷笑一声,果然,沈清石觉得聂时俞长的好看。 见景衡似乎不为所动,沈清石又开口道。 “当然了,皇上有时候的确待人宽容,不喜欢追究,可是,您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对皇上有好感。” 景衡心头再次冷笑一声,不仅好看,沈清石还觉得聂时俞性格好。 “最重要的是,之前男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平日里面也有不少流言蜚语,督主,皇上说不定根本就不止对你一个人示好。” 景衡心头冷笑连连,沈清石说的的确没错,聂时俞受欢迎的很,所以,沈清石未必没有动过什么心思! “还有……” 半炷香后,说得口干舌燥的沈清石终于停了下来。 “督主,所以您明白下官的意思了吗?” 皇上那绝对不是什么良配,督主可千万不能喜欢皇上啊。 “明白了。”景衡点了点头。 沈清石心头一喜,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扬起来,就听到景衡接着开口。 “从现在开始,纵使有事你也不许出现在皇上面前,找他人代为转告即可。” 沈清石:“……”督主不是说明白了吗,这是明白了个啥? 劝说失败,而且还被景衡加入情敌行列的沈清石,最终顶着一脸如丧考批的表情,离开了皇宫。 而另一边寝殿之中,时俞对于偏殿的对话丝毫不知,舒舒服服的补了一觉后,才慢悠悠的起床,出了寝殿。 本想装模作样的关心关心,问问景衡奏折处理的如何了,可刚踏进偏殿,就对上了景衡那诡异的目光。 “督主您这是?” 为啥景衡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负心汉? 不,肯定是她才睡醒,眼睛看的不清楚,错觉,错觉! “刚才沈清石来了。”景衡幽幽开口,“皇上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 时俞愣了愣,沈清石这个时候入宫能说什么,无非是一些朝堂政务。 “督主,是邕州赈灾的事情吗?难道林家那边又作死的想要横插一脚?” 听景衡这语气,心头的不爽似乎还和自己有关系,除了林家,一时间她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出幺蛾子了。 景衡皱眉,“不是。” “那还能是什么?”时俞又想了想,“难道是赈灾银筹措遇上了麻烦?” “除了朝堂政务,皇上脑子里就没有了别的?”景衡不悦的开口,聂时俞到底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故意在这里同自己装糊涂? 时俞心头一阵无语,心情复杂的看着景衡。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像是……老板指着你的鼻子骂,除了上班,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景衡不会是面前堆的奏折太多,被堵到脑子了吧! 而看着时俞这无语又无辜的表情,景衡心头一阵挫败,但紧接着,是越发酸的咬牙。 他一定要弄清楚,聂时俞和沈清石之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5章:让聂昭易前去赈灾 距离景衡给出的期限还剩最后一日时,户部终于筹措好了赈灾银。 可是原本定下的赈灾官员,却出了事,突发急病,无法再前往赈灾。 一时间朝堂之上,好几波人主动请缨,希望能接下这一次的救灾之事。 时俞原本以为林家也会想要插上一脚,但意外的是,整个早朝林政宏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根本不想掺和此事。 含光殿书房,秋霜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时俞坐在桌边皱眉,关切的问道:“皇上,您是不是在头疼赈灾人选一事?” “霜姑姑也听说了吗?”时俞看向秋霜。 后者点了点头,“现在宫里面都在议论此事,含光殿里也不例外,还有不少人说,这是个肥差,都在猜测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时俞冷笑一声,“呵,赈灾一事关乎万千灾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却成了肥差。” 秋霜沉默的看着时俞,过了好一会之后,突然笑了笑。 “皇上现在越来越有帝王的风范了。” 时俞一愣,“有吗?” “奴婢还记得,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害怕极了,那个时候无论什么事情都想要去询问一下太后娘娘,而且对于朝臣们的行为,也一向不会去评论的。” 秋霜顿了顿,继续笑道。 “现在皇上真的不一样了,就连太后娘娘那边,您都已经很少去了。” 时俞皱了皱眉,收回看着秋霜的目光,片刻后同样笑着开口:“或许是吧。” “皇上,五皇子来了。”门外,小夏子的禀报声传来。 秋霜心头意外,“皇上,您召见了五皇子吗?” 之前五皇子不是还想要谋害皇上吗。 时俞点头,看着走进书房的聂昭易,对着秋霜吩咐道。 “霜姑姑,你给去五皇子倒杯茶吧。” “奴婢遵命。” 秋霜退了下去,聂昭易站在书房之中,疑惑地看着聂时俞。 “皇兄召见,有什么事情吗?” 时俞直接开门见山,“邕州受灾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聂昭易点头,这件事情在皇城之中已然传开了,军营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愿意负责这一次的赈灾吗?”时俞继续问道。 聂昭易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半响过后才反应过来, “你想让我去邕州赈灾?” “是,原本的赈灾人选突发急症,但是赈灾一事不容耽搁。” “朝堂之上应该有不少人都想争取这一次的机会吧,为何要选我?”聂昭易不明白。 虽然说赈灾一事,若是遇上灾民暴动,便容易有失职之嫌,但在天晋国的历史上,这种情况一直算是极少数。 反倒是赈完灾的官员们,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朝廷嘉奖,还会受到受灾地百姓们的称颂,可谓名利双收。 更有甚者,利用这一次的机会中饱私囊,将赈灾视为肥差。无论怎么盘算,至少目前看来,邕州赈灾一事都绝对不是一个没人接的烫手山芋。 “朕信不过他们,户部筹措的银钱是用来赈灾的,不是用来装进他们的口袋的。”时俞挑眉看着聂昭易,继续道,“虽然你这人,脾气臭,脸色更臭,但是朕相信,你至少不会中饱私囊。” 聂昭易脸色黑了黑,咬牙开口:“那皇兄难道就不怕,臣弟借着赈灾一事收拢人心?” “朕已经和督主说好了,等到赈灾结束,你可以进入朝堂。” 聂昭易更意外了。 聂时俞竟然还愿意让他进入朝堂? 拧紧眉头,聂昭易实在不解,“为什么?” “赈灾一事,虽然看起来只是押送赈灾款,救济灾民,可是一路上各地官员,多多少少总有人会想要伸手捞些好处。朝臣间不乏孤直者,但若身份不高,也未必能够压得住那股子歪风邪气。” 时俞收敛了眉眼间的几分笑意,认真地看着聂昭易。 聂昭易就不一样了,毕竟有五皇子的身份,相较之下,自然比那些朝臣们更有份量。 看着认真分析的时俞,聂昭易终于忍不住了,“可是……臣弟之前可是想要杀了皇兄!” “那现在呢,你还想要杀了朕吗?”时俞问道。 聂昭易心头怔了一下。 成王败寇,从进天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包括性命的准备。 后来,他被放出天牢,更多的不是庆幸,而是诧异,诧异聂时俞竟然真的就这么算了。 再后来,经过军营一事,他对聂时俞的杀心就已经彻底消失,甚至,心头还觉得愧疚。 可是此刻,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却也没办法摇头。 就算他现在否认,说自己不想,聂时俞真的就会相信吗? 见聂昭易不开口,时俞叹了口气,“好吧,朕原本还以为你已经不想杀朕了,可现在看来也许是朕想多了。” 聂昭易又是一愣,刚想要开口,便听时俞接着说道。 “不过也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赈灾一事,你愿意吗?” 聂昭易心头五味杂陈。 他已经不想要杀了时俞,甚至想要道歉的话语,堵在嗓子里面,可错过了时机,更没有办法说出口。 “皇上,五皇子,茶来了。”门外,秋霜端着茶走了进来。 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聂时俞的视线,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好,我一定会认真完成赈灾一事。”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茶水飞溅。 聂时俞和聂昭易同时扭头看向秋霜。 后者满脸歉疚,连忙开口:“奴婢该死,刚才奴婢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惊扰了皇上和五皇子,奴婢该死!” “无妨,一杯茶而已,霜姑姑没有烫到吧?”时俞询问道。 “奴婢没事,奴婢这就去重新给五皇子倒杯茶。” “不用了,我们也已经聊完了。”时俞收回目光,重新对着聂昭易道,“既然你应下了,那就回府准备准备,明日早朝过后便出发。你也大可放心,说好的让你进入朝堂,朕绝不会食言。” 聂昭易眸光深深地看着时俞,心头欲言又止,最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臣弟遵命。” 第116章:景衡脑子里装的都是醋吗 关于赈灾人选最后择定了聂昭易一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不过既然都已经下了明旨,自然也没人再反对。 散了早朝,一切准备妥当,户部的赈灾银也全部封箱贴条,由士兵押运上路。 皇宫门口,聂昭易看着来送行的时俞,昨日里面没能说出口的话,再次涌上了心头。 “你有什么话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时俞奇怪的看着聂昭易,昨天离开的时候,聂昭易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聂昭易又沉默了一会儿,眼见着出发在即,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告诉时俞,他并没有再起什么杀心。 “臣弟……” 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聂明宇便急匆匆的赶到了皇宫门口。 “皇叔是来送行的?”时俞看着面色匆匆的聂明宇。 后者点了点头,一巴掌就拍在了聂昭易的肩膀上。 “这一次赈灾的事情非同小可,绝不能出什么差池。” 聂昭易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心头噎的慌,但还是点了点头,“皇叔放心。” 聂明宇又伸手拍了拍时俞的肩膀,“皇上能够将这次的事情交给昭易,本王很是欣慰,你们二人毕竟是兄弟,就应该相互信任。而且本王相信,皇上此举肯定让昭易的心里面也很是感动。” 聂明宇中气十足,惹得周围人纷纷看向了聂昭易。 后者脸色僵了僵,下意识就直接开口否认,“没有!” 聂明宇皱了一下眉头,“臭小子,你……” “皇叔,无妨。”时俞打断了聂明宇的话,“时辰已经不早了,不用多说什么,还是让五弟抓紧时间出发吧。” “好。”聂明宇收回手,点了点头。 而聂昭易看了看时俞,又看了看在场众人,心头因为自己刚才的那句没有,颇感懊恼。 可最后还是咽下了心头的话,转身上马离开。 看着聂昭易远去的背影,聂明宇对着时俞说道:“本王了解他,这小子就是嘴硬,其实他心里面还是感激你的。” “无所谓,只要这次赈灾顺利就好。”时俞笑了笑,余光悄悄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景衡,压低声音对着聂明宇开口,“皇叔,你最近有没有易阁主和易寒的消息?” “易问天?”聂明宇皱眉开口,声音丝毫没有压低。 “嘘!”时俞疯狂使眼色,可是已经晚了。 景衡踱步到了时俞身旁,幽幽道:“皇上这是想跟王爷打听消息?” “没有没有,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而且朕主要是想知道,易阁主最近有没有来找皇叔打架。”时俞扯出笑意解释。 聂明宇不知内情,“那只花孔雀,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最近本王也没见过他。” 不过不出现才好呢,省得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吹嘘当年他和青眠是如何两情相悦! 很快,聂明宇也离开了。 就在时俞顶着景衡那冒酸气的目光,准备回宫之时,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策马声。 扭头一看,一个青衣女子正勒紧僵绳,猛地朝着皇宫门口冲来,一边冲还一边喊。 “快,快,救命啊!马停不下来了!” 追云仔细看了看,开口道:“督主,好像是三公主。” 时俞一愣,三公主聂青桑?她不应该是在越州吗,怎么回来了。 马背上的聂青桑也看到了时俞,一下子如同看到了救星。 “皇兄,是我啊,快让人救我!” 时俞连忙看向追云,后者飞身上前,帮忙控制住了马匹。 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聂青桑看着那马,气的叉腰就骂。 “只不过是想要让你跑快些,也没让你把本公主的命豁出去那么跑啊!” 骂完后,看着勒住马的追云,又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叠银票,塞到了追云手中。 “这是赏你的!” “好家伙!”这一幕看得时俞心头直羡慕,“早知道朕就上去勒马了!” 她这个妹妹,果然如同传言那般财大气粗! 据说聂青桑的外祖魏光不仅是越州首富,而且除了聂青桑的母妃之外,还生了五个儿子,个顶个的经商天才,生意做得遍布天下。 天晋国每年国库的收入,有不少是来自魏家。大概也因着这个缘故,聂青桑母妃去世后,魏光担心这个外孙女在皇宫之中住不惯,每年几乎都会找理由,设法让聂青桑回越州住一段时间。 财可通神,在魏家人身上,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景衡听着时俞这话,看着她好笑又无奈地勾起唇角,“皇上就这点出息?” 时俞挑眉,“一个私房钱不过区区三百两的人,督主还指望朕能有什么出息。” 说话间,聂青桑已经到了近前。 “见过皇兄!”语气欣喜,笑容满面。 只不过当目光移向一旁的景衡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不少,“见过景督主。” “三公主。”景衡几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聂青桑心底打了个哆嗦,忙将目光又重新移向时俞。 “皇兄,您这么着急传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朕?”时俞愣住了,“朕什么时候传你回来了。” 聂青桑也愣住了,“可是我明明收到传信,说是皇兄有急事召我回皇城,从越州这一路赶回来,可把我给累坏了!” 时俞更加疑惑了,下一刻,突然扭头看向了景衡,难道是景衡捣的鬼? 后者勾唇,神色坦荡,“的确是微臣传信让三公主回来的。” 聂青桑脸色一紧,“所以督主冒充皇兄传信?” “三公主有意见?”景衡视线扫过去,皱了皱眉。 聂青桑瞬间摇头,“没有!” 时俞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聂青桑怎么害怕景衡?看来,财大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能气粗的。 不过她很好奇,景衡突然将聂青桑传回来做什么。 “督主,您是有什么事情找三妹吗?” 时俞问道,对上景衡的眼神时,她心头突然咯噔一声。 能牵扯到聂青桑的,似乎只有当初那件事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景衡满是酸气的开口:“听说三公主是见证人,所以微臣想要弄清楚,当初皇上……为何要非礼沈清石?” 时俞:“……” 景衡脑子里装的都是醋吗? 第117章:她这个妹妹是财神爷转世吧 含光殿。 时俞,聂青桑,景衡三个人坐在一处。 聂青桑看了看景衡,又看了看时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景督主,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些了。” 当初,她就是看皇兄闷闷不乐,鼓励了他一下,让他勇敢表达自己,结果没想到,皇兄竟然借着酒意,说他喜欢男人,还真的上手调戏了一个倒霉官员。 “按三公主所说,皇上找上沈清石的确只是个意外,并无其他?” “应该没有,皇兄当时醉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聂青桑连忙摇头。 而且之后皇兄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件事情了,所以自己也就没有再提。 景衡脸色缓和了些,俊眉一挑,又问道:“三公主确定只是摸了摸脸?” “确定确定,我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当时还是我去把皇兄给拉开的。” “督主现在满意了吧,朕对沈爱卿真的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时俞无奈地看着景衡。 难怪那天自己睡醒去偏殿,景衡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负心汉一模一样,敢情是觉得自己喜欢过沈清石。 景衡悠悠勾唇,这几天心里面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几分。 “既然酒量如此之差,皇上日后就别饮酒了,当然……”景衡微顿了顿,“微臣在场之时,皇上可以随意。” 时俞嘴角抽了抽,该说不说,景衡这脸上,简直就差拿笔写上“你可以随便调戏我”几个大字了。 解决了心底的疑惑,景衡离开了含光殿,去霁影轩见朝臣去了,顺便给时俞还有聂青桑兄妹二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而景衡离开之后,刚才还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聂青桑一拍桌子,一下子就支愣了起来。 速度之快,变化之大,将时俞都给吓了一跳。 “皇兄,这个景衡真的是太过分了,居然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把我从越州给骗回来,真的是厚颜无耻,丧心病狂,他……” 时俞捂着吓到的小心脏,挑眉看了一眼门外,“督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瞬间,聂青桑吓得一颤,慌忙解释,“景督主,我刚才不是在说您,我……” 话说到一半,看到空荡荡,根本不见人影的门口,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 “皇兄,你太过分了!” “开个玩笑。”时俞笑眯眯地道,“不过,你怎么这么害怕景衡。” 在原主的印象里,聂青桑是个十分爽利的性子,加上从小颇受先帝宠爱,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那可是景衡啊,万一他一个生气,随便找个理由弄死我怎么办,本公主还有万贯家财没花呢。” 时俞:“……”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天底下这么多富婆,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 “不过皇兄,我看你这模样,似乎已经不怎么害怕景督主了。” 她还记得,之前皇兄可是提到景督主都会吓得颤一颤,更别说直呼名字了。 “大概是吧。”时俞轻耸了耸肩膀。 聂青桑眼底露出敬佩之色,伸手朝着时俞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过……” 聂青桑顿了顿,又疑惑道:“不过皇兄,景督主为何要打听当初的事情?” “这……”时俞犹豫了一下,她总不能告诉聂青桑,景衡袖子断了,现在是在吃醋吧。 不过这样的话,就算说了,对方应该也未必会信。 就在时俞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之时,聂青桑突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感觉。 “景督主不会是在吃醋吧!所以,他是个断袖!” 时俞:“……”这猜的会不会太准了些。 紧接着,聂青桑又一脸惊恐的看向时俞,“皇兄,难道……” “咳,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和督主之间……” “难道景督主的心上人就是皇兄你调戏的那个沈清石!” 怪不得这么着急的把自己传召回来,这幸好解释清楚了,否则皇兄会不会被当成情敌给弄死! 时俞:“……”猜的挺准,就是有点跑偏。 顶着聂青桑那同情的眼神,时俞岔开了话题。 “听说魏家的生意做得极大,在整个天晋国,消息十分灵通,能不能帮忙打听个人?” “皇兄要打听谁?” “易寒,易水阁的少阁主,他现在很有可能在被仇家追杀。” 虽然她相信易寒的功夫,不过毕竟是配合自己演戏才得罪的景衡,不打听清楚易寒现在的情况,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皇兄着急吗?” “着急。”时俞点头。 “好,我立刻就让人传信各家商铺,都帮忙留意一下。”聂青桑满口答应。 说完之后,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着时俞。 后者见状,还以为聂青桑是想要商议报酬一事,毕竟魏家是商人,没有理由白干活。 “朕没什么钱,这件事情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走公账,所以,三百两答谢费可以吗?” “不用不用,这点小钱,皇兄自己留着买零嘴好了。”聂青桑连忙摇头,说完后又好奇地开口,“皇兄,我就是想要问一问,这个易寒不会是我未来嫂嫂吧!” 时俞:“……” 见时俞无奈地僵在那里,聂青桑想着,或许是自家皇兄还不太能够面对断袖之好这件事,不好意思承认,便十分体贴的没有再继续追问。 很快,她便打算离开含光殿,让人传信去打探消息。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又突然折返,紧接着又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在了时俞面前。 “皇兄,你要缺钱就跟我说,给皇兄点零花钱,皇妹我还是能做到的。” 时俞怔愣地看着桌上的银票,忍不住拿起来数了数,“一千两?” 好家伙,给点零花钱,出手就是一千两? 看着时俞诧异的模样,聂青桑又在身上找了找,确定没有了之后不好意思的开口。 “是有点少了,不过我身上没带这么多,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再让人给皇兄送点。” 时俞:“!!!”好家伙,她这个妹妹,是财神爷转世吧! 对比之下,她突然觉得景衡的大腿都不重要了! 第118章:所以,景督主才是未来嫂嫂 入夜。 时俞正拿着聂青桑那边新让人送来的两千两银票,乐不可支的时候,景衡进来了。 他已经听说了聂青桑派人送银票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时俞会从上午一直高兴到现在。 “不过几千两银子,皇上就这点出息?”景衡忍俊不禁,说起来他是不是该直接送钱,这样可能比任何其他的讨好方式都有用。 “朕的私房钱可是一下子增长了十倍,能不高兴吗。”时俞满脸喜悦将银票叠好。 突然觉得,距离她退位养老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只不过这退位一事…… 时俞下意识看向景衡。 后者促狭挑眉,“怎么,皇上这是想要微臣也送你一些私房钱?” “那敢情好!”时俞飞快地接茬,说完之后眉眼一挑,又道,“不过,比起私房钱,朕还是更希望督主能让朕早日退位。” “皇上就这么嫌弃这个皇位?”若是换作旁人,就算只是个傀儡皇帝,只怕也可能求之不得,更何况如今,聂时俞也不必再害怕自己随意要了他的小命。 “不是嫌弃,而是朕真的不合适。”时俞收好银票,可怜巴巴的看着景衡,“督主,朕这人胸无大志,唯一希望的就是吃好喝好,早日养老,当皇帝这种为国为民的苦差事,实在是不适合朕。” “那若是皇上退位了,又打算如何?” “当然是……”时俞下意识就要开口,可是在对上景衡的眸光时,生生把游山玩水几个字给咽了下去。 “当然是留在皇宫之中陪伴督主了,若是哪天督主烦了,朕就自己出宫去玩一玩,若是督主想朕了,朕一定马上回来!” 景衡挑眉瞧着面前人,“皇上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时俞忙不迭点头,“朕不想当皇帝,只是因为不想天天早起和处理奏折,更不想烦心那些政务,可是在朕的心里面,绝对舍不得离督主而去。” 假的,她巴不得躲的景衡远远的,毕竟她可不想哪天身份暴露。 不过,为了能够顺利退位,稍微说点好听的哄哄景衡,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虽然知道这话未必能够尽信,可是景衡心头还是一阵熨帖。 勾唇开口道:“皇上想要退位,暂时是不可能的。” 看到时俞脸色一僵,景衡又开口了。 “不过,若是皇上真的不想去早朝,不愿意处理政务,这些微臣倒是能够帮皇上实现。” “当真?”时俞眼前一亮。 能够不早起,不干活,那也是好的啊! “当真。”景衡笑容里透出宠溺。 既然聂时俞是真的不情愿,那就他所愿,至多不过是让某些朝臣们议论几句,他限制君王权力罢了。 时俞心头欢喜,“多谢督主,您实在是……” 道谢夸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殿外突然传来了聂青桑的声音。 “皇兄,你让我查的消息已经查到了,易寒他……” 话未说完,踏进殿门的聂青桑看到寝殿之中的景衡时,整个人陡然僵住。 而同时僵住的,还有景衡的脸色。 “打听易寒的消息?”景衡眸光骤冷。 所以,聂时俞就这么放不下易寒。 先是在宫门口悄悄向聂明宇打听,现在又聂青桑帮忙! 口口声声说着舍不得自己,要陪在自己身边,背地里面却是在惦记着易寒!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头皮直发麻,“督主,要不您听朕解释一下?” 她实在没想到,聂青桑那边打听消息的速度会这么快。 “解释?”景衡脸色冷的能冻死个把人,冷笑一声,醋意冲天,“皇上想要如何解释?一边甜言蜜语哄着微臣,一边又心心念念记挂着易寒,聂时俞,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聂青桑:“……”她听到了什么?甜言蜜语哄着景督主? 所以……难道景督主才是未来嫂嫂! 时俞心头欲哭无泪。 虽然甜言蜜语哄着景衡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她没办法抵赖,可是她担心易寒真的完全只是出自朋友间的道义。 “督主,朕和易寒之间……” “够了。” 听到易寒这个名字从时俞口中说出来,景衡便觉得心头恼火和醋意直冲天灵盖。 “聂时俞,我只问你一句,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发自真心?” 时俞连忙想要说点好听的哄哄景衡,可是在对上景衡的眸光时,那些话却堵在了嗓子里面,瞬间说不出口。 甚至,她心底极快的涌上一抹心虚,下意识就避开了景衡的目光。 沉默了片刻后,低声开口:“督主,朕是真的想要退位。” 景衡心头酸涩,聂时俞怎么可能不明白,他问的根本不是这一点。 可看到时俞心虚的模样,他也已然明白了答案是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站起身,“聂时俞,你可真是好样的!” 仗着自己的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骗到自己头上来了! 时俞心头一紧,再次看向景衡,看到对方那冷飕飕的目光时,浑身都颤了颤。 景衡会不会一怒之下,要她的脑袋? “督主,朕真的知错了,您别生气。而且现在要是杀了朕的话,皇叔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景衡心头一噎,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自己就是个动不动就要他小命的弑杀之人?而且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了聂时俞,就算有聂明宇护着又能如何! 盯着眼前人,片刻之后,景衡恼火转身,径直就要离开。 继续待下去,他只会被聂时俞给气死! 聂青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僵在原地,现在看到景衡过来,连忙往旁边一闪,生怕碍了对方的眼。 殿内,时俞没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督主,那刚才说的不上早朝的事情……” 景衡脚步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休想!” 如果真的让聂时俞退位了,那恐怕对方只会想尽办法躲自己远远的,甚至……和易寒双宿双飞! 看着景衡的身影消失,时俞心头无奈,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现在倒好,不仅没能成功甩掉早朝,而且…… 她接下来貌似还要想办法哄一哄景衡! 第119章:我带你出宫去花钱吧 翌日,送去偏殿的糕点第三次被退回来的时候,含光殿后园之中,时俞和聂青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双双唉声叹气。 “皇兄,就一定要哄吗?” 毕竟,景衡虽然长的好看,可是终究不是啥良配,皇兄就不能换个嫂嫂吗! “朕也不想啊,可是朕的小命还捏在景衡手里面呢。”时俞皱着一张脸,心里面无奈极了。 今天早朝上,她一直在偷看景衡,可对方像是真的彻底恼了,那叫一个目不斜视,整个早朝下来,连个余光都没有给自己。 散朝之后,也没有理睬自己,冷着脸直接就离开了宣德殿。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稍微让她觉得,景衡并没有生气到极致的地方,大概就是对方现在还并没有从含光殿搬走了。 “唉!” “唉!” 聂青桑和时俞二人又同时叹了口气。 “皇兄,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实在不行,你把那个叫易寒的找进皇宫解释解释呢?”聂青桑提议道。 昨天皇兄拜托她打听消息之后,她立刻让人先传信给了魏家在皇城之中的商铺,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易水阁的阁主和少阁主,昨日里面刚回到皇城,而且还去过魏家的酒楼。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还在皇城,找进宫来解释解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行,朕怕真的让易寒进宫了,还没来得及解释,两个人就又要打起来。”时俞想起二人见面时那分外眼红的模样,飞快地在心里面摇了摇头。 而且,现在景衡摆明了怒气未消,这个时候把易寒弄进宫来,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聂青桑看着自家皇兄,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开口:“皇兄,你实话实说,那个易寒其实真的是你的男宠吧?” 今天上午的时候,她听说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虽然说皇兄居然敢当着景衡的面脚踏两条船这件事情,她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这情况看来,还真的是很有这个可能啊! “不是!”时果断摇头。 “那之前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听说还是皇兄您自己承认了的。” “那是因为……”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时俞又默默咽了下去,她总不能告诉聂青桑,易寒是自己用来遮掩身份的幌子吧。 又叹了口气,时俞没有再多说什么。 “朕突然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看到自家皇兄这模样,又看了看被退回来的糕点,聂青桑心头无奈,想了想提议道。 “皇兄,哄景督主皇妹我是没什么办法了,要不,我带你出宫去花钱吧。” “出宫花钱?”时俞看向聂青桑。 后者一脸笃定的点头,“没错,没什么坏心情是花钱买东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多花一点!” 时俞:“……”听起来还是……挺让人心动的! 半个时辰后,皇城热闹的街道之上,聂青桑如鱼得水,各家铺子大买特买。并且对时俞表示,所有的花销她都买单。 可时俞却兴致缺缺,提不起精神。 出宫之前,她又去了含光殿的偏殿,想要试着求见景衡,可是却被追云拦在了外面。 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景衡现在还十分生气,根本就不想见自己。 虽说景衡这一次生气,并没有表现出要她小命的迹象来,可她心里面还是觉得不痛快,像是压了块石头般,难以轻松下来。 “皇……” 刚走进皇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时俞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楚铭。 对方看到时俞,显然十分诧异,不过顾及到铺子里面的其他人,还是及时的收住了话头。 而看到聂青桑时,脸上浮现的皆是惊喜之色。 “楚铭,你怎么在这儿?”聂青桑诧异地看着楚铭,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时,惊讶开口,“你成亲了?” 楚铭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妹妹,楚烟。” 说着,又压低声音对着楚烟开口:“这是皇上和三公主。” 楚烟一愣,随即连忙看向时俞。 时俞冲她笑了笑,“原来是楚小姐,叫我时公子就好。” “见过时公子。”楚烟福了福身子,目光落在时俞的脸上,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打量。 “楚铭,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看的妹妹。”聂青桑笑眯眯地开口,“楚小姐看上什么了,尽管挑,我付钱。” 楚烟已经挑选了两套衣裙,并没有再多看,只不过结账的时候,还不待聂青桑拿钱,楚铭就抢了先,表示不能让聂青桑付钱。 几人正准备离开之时,时俞注意看到了一件云水蓝的长袍。 极清雅的颜色,周身绣着浅淡的银白色纹饰,若隐若现,似云影略过天际。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觉得,这件衣袍很适合景衡。 这个想法让时俞一愣,景衡那人和这件衣袍,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她为何会觉得合适? 一旁的掌柜的看到时俞盯着那衣袍,连忙笑着上前。 “这位公子,这件衣袍偏大,只怕未必适合您,但若是您喜欢的话,可以留下尺码,定做一套。” “不用了。”时俞摇头,“就这件吧,包起来。” “好的,公子您稍等!”掌柜的连忙让伙计将衣袍给取了下来。 “多少银子?” “这位公子,这衣袍可是绝佳的面料,再加上精心的剪裁,手艺绝对比得上宫里面的绣娘,只用一百两银子。” “多少?”时俞正在拿钱的手一僵。 “一百两银子。”掌柜的又重复了一遍,顺带着还不忘夸了夸时俞的好眼光,一下子就看中了他们铺子里面最好的衣袍。 时俞抽搐着嘴角,心里面直感叹,钱太不经花,看来她想要靠着三千三百两退位养老的想法,实在是不可靠极了。 同样拒绝了聂青桑帮忙付钱的提议,时俞让小夏子拿了一百两,买下了那件衣袍,打算用作和景衡道歉的礼物。 出了成衣铺子,几人进了一家茶楼,选了雅间说话。 “真没想到啊,你居然都成驻军将领了。”聂青桑语气夸奖。 楚铭挠了挠脑袋,脸色微微泛红,“其实我需要历练的地方还太多了,这一次也是因为皇上和景督主,所以才能有这个机会。” 进了军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差的远呢,幸好宇王爷愿意教导他。 “你胜出靠的是你自己的本事。” 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好奇地看着聂青桑和楚铭。 “不过,你们二人怎么认识的?” 第120章:督主,您觉得这件衣袍怎么样 “说来惭愧。”楚铭看了一眼聂青桑,“一年多前家母生辰,末将看中了一把古琴,但是买的时候钱差的太多,刚好遇到了三公主慷慨解囊。” “二哥,原来三公主就是你一直惦记着的那个替你买琴的女子。”一旁的楚烟惊讶开口。 “没有一直惦记!”楚铭连忙否认,又瞥了一眼聂青桑,才接着开口,“只是,只是那古琴价值不菲,我要还钱给三公主。” 提到还钱,聂青桑也笑了。 “本公主就没见过你这么愣的。” 当时,她也不过是随手帮个忙罢了,没想到楚铭却要她的地址,而且严肃表示,钱一定会还给自己的。 她随便留下的地址,只是魏家的一个商铺,本以为对方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接下来每个月,楚铭都雷打不动的往那个商铺送钱,就算见不到人,可钱还是照送不误。 送了几个月后,她没忍住,按照每个月的送钱时间见了对方。 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平阳侯府的二公子。 虽出身侯府,但是毕竟是庶子,加上平阳候夫人管家严苛,所以他并不能随意支取府中银钱,还她的钱都是每个月发下来的月钱。 她表明了自己的公主身份,也告诉了楚铭,自己不缺钱,本以为从那之后,对方应该不会再送钱来了。 而接下来几个月,对方倒是真的没再出现,可后来却发现,楚铭是在那段时间里面,攒够了钱,最后一次性还给了她。 “无功不受禄,虽然三公主不缺钱,可是该还的还是当还。”楚铭神色认真。 聂青桑又笑了,对着时俞开口:“皇兄你看,我就说他是个愣的吧。” 楚铭也笑了,显然丝毫不计较聂青桑对自己的评价,只是因为再次见到聂青桑,眼底透着小心翼翼地欣喜。 大概也因着这份欣喜,所以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有内力,会武功之人,楚铭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隔壁的雅间,已经多了两个人。 追云表情麻木,心头无奈地看着此刻正坐在桌边,凝神屏息偷听的自家督主。 明明是督主自己生了气,也明明是督主自己说了,不想见皇上,将皇上拒之门外。 可是一听说皇上出宫了,督主又忙不迭的跟了出来。 嘴上说着想要散心,依他看,督主就是害怕皇上偷偷出宫见易少阁主! 心底叹了口气,追云一个没忍住,将声音压得死死的,“督主,要不您就去隔壁吧。” 明明还在意皇上,又何必在这雅间耗着呢。 “不去。”景衡挑眉,嘴硬开口,“本督主不过是想要来喝杯茶罢了。” 追云心里面忍不住直摇头,“督主,这话您自己信吗?” 话音刚落,注意到景衡看过的凌厉目光时,追云又连忙开口:“督主,您就是来喝茶的,属下也是专门来陪您喝茶的。” 自从喜欢上皇上,督主可真的是越来越幼稚了。 景衡脸色阴沉的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已经凉掉的茶水,又听了听隔壁只是在谈论聂青桑越州见闻的说话声,最后决定……还是再继续坐一会儿,以防万一! 终于,隔壁的闲聊结束了,结束之时,楚烟主动约了聂青桑明日去城郊观赏早梅,聂青桑满口答应。 而楚铭还有一日假期,也被邀着同往。 至于时俞,则是在聂青桑的劝说之下,也答应了下来。 听着几人离开的脚步声,景衡脸色难看,“聂时俞倒是兴致好,还应邀赏梅。” “督主您放心,属下回去之后就让人准备马车,绝不耽误您明日的行程。”追云十分上道的开口。 “本督主何时说要去了。”景衡皱眉。 “督主,那您难道就不怕,明日皇上赏梅的时候,易少阁主突然出现吗?” 看着自家督主那陡然僵住的脸色,追云只能是在心里面摇头感慨:果然!在情敌面前,就算是督主,也嘴硬不起来了。 …… 回到皇宫,时俞拿着衣袍,再次到了偏殿,可是却发现,景衡并不在殿中。 见守门的侍卫没有阻拦,时俞进了偏殿,将叠好的衣袍拿了出来,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清雅的颜色和款式,乍一眼看上去,和景衡这住处格格不入。 时俞心头开始犯嘀咕,虽然她第一眼看见,就想起了景衡,可是现在再看看,又实在有些不确定,景衡能不能看上这衣袍。 不过……时俞想了想花出去的那一百两银子。 至少自己这道歉的诚意还是挺足的! “见过督主。”门外传来行礼声。 时俞一扭头,看到了景衡还有跟在他后面的追云。 “督主。”时俞笑着唤了一声。 看到时俞,景衡一怔,随即皱起眉头,“谁让皇上进来的。” 嫌弃不满的语气,听得身后的追云嘴角直抽抽。 明明是督主出宫之前,特意吩咐了,说是皇上进来不必阻拦。 说白了,不就是想要听皇上道歉,又抹不开面,当面让皇上进来。 “侍卫没有阻拦,朕就自己进来了。”时俞继续笑着开口,“督主这是去哪儿了?” 景衡冷着脸走到了桌边坐下,“微臣去了何处,关皇上何事,就像皇上去了何处,难道会一一同微臣禀报吗?” 时俞听着这冷飕飕的语气,只以为景衡是在不满自己打听他的行踪,“督主不要误会,朕没有打探您行踪的意思。” 之前的火气还没消呢,可不能越发得罪了景衡。 景衡又皱了皱眉,“量皇上也没那个胆子。” 说完,景衡再一次想起了时俞阳奉阴违,关心易寒下落的事情,突然觉得,聂时俞还真的未必没有这个胆量。一时间,脸色更加难看。 看着景衡这模样,时俞头皮发麻,景衡这是一看到自己,就变得越来越生气? 时俞暗暗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指了指那架子上的衣袍,笑着开口:“督主,您看这件外袍,它是……” 景衡扫了一眼,随即语气一沉,“谁把这衣袍放这儿的?” 时俞一僵,还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口中。 追云连忙上前,取下了那衣袍。 “督主,应该是太监宫女们一时疏忽。” 就算是新送来的衣袍,也应该好好的放在柜子中,谁这般偷懒,居然就这么搭在了架子上。 时俞僵硬地看了看那衣袍,又看了看景衡,硬着头皮试探地问道:“督主,这件衣袍您觉得怎么样?” 景衡心头越发不爽,聂时俞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和自己谈论一件衣袍? 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嫌弃道:“丑。” 时俞:“……”景衡特么的倒是看一眼啊,一百两呢! 第121章:早起精心打扮的景督主 殿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又冷了不少。 追云瞧着这情形,只想赶紧离开,拿着衣袍开口:“督主,属下这就去扔了。” “等等!”时俞叫住了追云,接过了他手里面的衣袍,“扔了也太浪费了,还是还给朕吧,说不定还能退。” 景衡一愣,目光终于认真地落在了那衣袍上面。 “这是皇上买的?” “是。”时俞点头,“本来是想着买来向督主您道歉的,可没想到督主您这么不喜欢,您就当作没看到,千万别生气。” 钱花了,歉没道好,万一要是还惹恼了景衡,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景衡刚才还阴沉不悦的脸色,突然就冰雪消融,见时俞拿着那身衣袍要走,咳嗽了一声。 “等等,既然是道歉的礼物,那本督主勉勉强强倒是可以留下。” “督主,不用勉强的。”时俞真诚开口,“既然您不喜欢,留下来也是无用。” 景衡盯着那衣袍,这一刻越看越觉得顺眼。 “无妨,看这衣袍大小,皇上拿回去更加无用,留下便是了。” 还算小皇帝有良心,出宫一趟还记得给自己买礼物道歉。 时俞并未察觉景衡悄悄翘起的嘴角,只是下意识开口:“有用啊,谁说没用了。” “什么用处?”这个问题一出口,景衡突然脸色又是一变。 难不成……聂时俞是想要再转送给别人?比如易寒! 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只不过紧接着,景衡就听时俞说道。 “朕可以拿去退了,一百两银子呢,可不能浪费了。” 现在想想,她还是肉疼的很,而且她严重怀疑,那老板在宰她! 哗啦一盆凉水,景衡心头刚冒出来的火气,一下又被浇灭了。 一百两心疼成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在聂青桑回来之前,眼前人所有的积蓄也不过三百多两,如今能花一百两给自己买件衣袍,想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看来,自己在聂时俞心里面还是重要的,至少他应该没有给易寒花过一百两。 景衡在“自我说服”中,不可控制的勾起了嘴角,再看向时俞手中的衣袍时,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满意。 “既然这衣袍如此之贵,本督主就收下了。”说着,景衡不待时俞再开口,就立刻给追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接过来。 后者抽着嘴角,但还是连忙上前接过。 还如此之贵,督主平日里面的衣袍,哪件不比这个贵? 不过也难为督主了,在嫌丑之后还能找个理由强行收下。 没错,就是强行,看皇上的样子,摆明就是舍不得银子,更想把衣袍拿去退了。 “督主,您刚才不是还不喜欢吗,这变脸的速度有些快啊。”时俞奇怪的看向景衡。 后者又咳嗽了一声,“有吗。” “有。”时俞点头,下一刻,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朕明白了!” 景衡脸色一紧,正欲开口反驳,自己不是因为得知这衣袍是时俞送的才改变了心意。 可还没开口,就听时俞又道。 “难道是因为您听说这衣袍价值一百两,觉得太贵了,舍不得就这么不要了!” 景衡:“……” 追云:“……” 看着时俞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景衡突然开始反思,自己平时应该没苛待过小皇帝吧? 又或者,自己是不是应该告知他一些常识,就比如聂时俞平日里面穿的龙袍值多少钱。 话到嘴边,景衡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若是聂时俞知道的话,万一生出卖龙袍的心思来怎么办? 而且…… 景衡看着眼前人,他觉得,这种事情,聂时俞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 最后,景衡默认了时俞的猜测,并且选择了岔开话题。 “皇上明日可有什么安排?” “有,和人约好了,去皇郊赏梅。” “巧了。”景衡挑眉看着时俞,“微臣最近正好想去看一看郊外的早梅,不知皇上可愿意让微臣同往?” 景衡也要去?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试探着问道:“督主,您不生气了?” “看在这衣袍的份上,微臣可以稍微原谅皇上一些,至于到底要不要彻底消气……”景衡顿了一下,“看皇上明日的表现。” 时俞:“……”自己似乎还没有答应让景衡一起去吧,毕竟要去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怎么,皇上不愿意?”景衡语气沉了沉。 时俞心头一个激灵,“愿意愿意。” 景衡要去,那是她能拦得住的,实在不行,明天到了之后,再分开赏梅算了,也省得景衡在,聂青桑他们不自在。 景衡还不知道,在时俞心里面,自己几乎等同于煞风景的存在。 等到时俞离开了偏殿,立刻从追云手里面接过了那衣袍,展开仔细看了看,“看起来倒是不错。” 追云心头腹诽,哪里是衣袍看起来不错,督主满意的,分明是这是皇上送的。 景衡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属下脸上无奈的神色,兴致勃勃的开口。 “去将佩玉拿过来。” “督主,您说的是哪一块?” “都拿过来。”他要好好挑一挑,看看哪块最合适。 …… 翌日清晨,虽然是休沐的日子,可追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督主起了个大早,然后便开始更衣。 云水蓝的衣袍昨晚已经让人用火斗仔仔细细的熨过,还熏了香。 再配上昨天挑中的白玉玦,以及刻着竹纹的玉簪,乍一眼看去,像极了世家名门,矜贵又温润的翩翩公子。 追云心头咋舌,跟在督主身边这么多年,他就没有见到督主看起来这么人畜无害过。 换好了衣袍的景衡,反反复复照了好几次铜镜,确定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之后,这才出了偏殿,想让时俞看一看。 可出去之后才发现,隔壁寝殿,殿门紧闭,别说时俞还没起来,就连门口守夜的小夏子都还在呼呼大睡。 “督主,要不属下去叫一下皇上?”追云开口道。 景衡犹豫了片刻,目光落在衣袍上,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罢了,等皇上睡醒再说。” 就这样,景衡回了偏殿,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了隔壁传来动静,时俞起来了…… 第122章:景衡冷脸拒绝电灯泡同行 顶着惺忪的睡眼,时俞简单洗漱,随便找了身常服套上之后,便出了寝殿。 “小夏子,你去看看督主起来了没有,咱们差不多要出发。” 小夏子打着哈欠应声,下一刻,偏殿的门便打开了,景衡从里面踱步走了出来。 时俞随意的一扭头,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云水蓝的衣袍清雅出尘,加上衣料挺括,不见一丝褶皱,越发衬得景衡身形挺拔修长,如松如竹。 墨发半束在脑后,发间的白玉簪和腰间的白玉玦呼应点缀,得体又贵气。 更重要的是景衡那张脸,五官恍若上天偏爱,眉目俊逸,宛若谪仙人。 虽然从见景衡第一面开始,时俞就知道对方长的好看,可是这般打扮的景衡,时俞还是第一次见,没有了平日的威严和凌厉,目光含笑柔和,简直看的人挪不开眼。 “皇上,可是要出发了?”景衡面上波澜不惊,可是心底对于时俞的反应,那叫一个满意。 时俞回过神,看了看景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突然转身就又回了寝殿。 “督主您稍等一下,朕换件衣服!小夏子,来帮朕找找衣服!” “是。”小夏子连忙跟着进了寝殿。 追云对着景衡开口:“督主,看来是皇上觉得您太好看了,想要重新挑一身配得上您的衣袍。” 景衡眸光之中都是尽是笑意,“皇上自然是配的上本督主的。” 不管聂时俞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为了配合自己而重新挑选衣袍,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 寝殿外,景衡丝毫不着急的等着。 而此刻,寝殿内,时俞一边挑着衣袍,一边脸色难看的压低声音和小夏子窃窃私语。 “你说,不就是赏个梅花吗,景衡至于吗,那么精心打扮!” 对比之下,衬托的她就跟个随行的小厮似的,不换衣服都不行! “皇上,督主有精心打扮吗?奴才怎么没看出来。”小夏子一头雾水。 “怎么没有,你没发现景衡今天格外好看吗。” 小夏子更加疑惑了,“皇上,督主好看这不是公认的吗,奴才真没看出来,督主哪里打扮了。” 时俞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没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那她为什么觉得,景衡今天格外好看呢。 对了,一定是因为那身衣袍。 “景衡今天穿的可是朕送给他的衣袍,整整一百两呢,这么贵,当然算是景衡打扮了。” 小夏子愣愣地看着自家皇上,发现时俞不像是开玩笑之后,忍不住开口。 “皇上,您难道不知道吗,就督主平日里面的那些衣袍,一百两都不一定能买到个袖子。” 正拿衣袍的时俞手一顿,僵硬地扭头看向小夏子,“你说什么?” 后者满心无奈,“皇上,别的奴才不敢保证,但奴才敢说,您送的这一身,绝对是督主所有衣袍里最便宜的了。” 时俞:“……” 一炷香后,重新换了一身青色衣袍的时俞走出了寝殿。 看着等在外面的景衡,又想起小夏子刚才的话,心里面越发觉得别扭起来。 “怎么了?”察觉时俞脸色不对劲,景衡面露关切。 “没事。”时俞连忙摇头,“督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昨日里景衡说了要去之后,她便去找了一趟聂青桑,跟她说了此事。 聂青桑当即表示,她要自己一个人一辆马车。 所以到了宫门口,聂青桑同景衡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面,留下时俞和景衡同乘。 马车一路出了皇城,到了郊外。 楚铭和楚烟已经提前到了,看到景衡也来了,连忙带着楚烟给时俞和景衡行礼。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楚铭抱拳行礼。 楚烟也跟在后面行礼,只是看到景衡的时候,表情明显怔了一下。尤其视线在时俞和景衡间来回看了看后,暗暗皱起了眉头。 “今日本督主只是来和皇上赏梅的,你们不必拘束。”景衡笑容温和。 刚才在马车上,聂时俞一直悄悄打量自己,还以为自己没有发现。 看来,今日这装束和风格,聂时俞果然很是喜欢。 “是。”楚铭松开抱拳行礼的手,站起身。 “这梅林颇大,三公主和楚将军你们便随意吧。”景衡顿了一下,侧目看向时俞,“皇上可愿意陪微臣走走?” 时俞自然不敢说不乐意,而且一旁的聂青桑还在疯狂给她使眼色,意思无非是不想和景衡一起赏梅,希望时俞能够自我牺牲一下,赶紧把人领走。 “好,那我们就分开观赏。”时俞点头道。 话音刚落下,楚烟开口了。 “臣女斗胆,不知能不能跟皇上还有景督主一起赏梅?” 说话间,还小心翼翼地看了景衡一眼。 时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景衡,心思一转,难不成楚烟这是看上景衡了?她应该知道,景衡太监的身份吧。 不过…… 时俞的视线落在景衡的脸上,虽说是太监,可是顶着这么一张脸,楚烟就算真的看上了景衡也不奇怪。 想了想,时俞不打算做那个拒绝的恶人,“既然楚小姐愿意同行,那就……” “不行。”景衡直接打断了时俞的话。 楚烟脸色僵了僵,吸了一口凉气,鼓起勇气再次开口。 “景督主,臣女不会打扰您跟皇上的,臣女只是想……” 景衡冷着脸,没有让对方把话说完,“同行便是打扰。” 说话间,原本被那身衣袍掩盖的冷冽之气,又瞬间冒了出来。 楚烟浑身一颤,低下头,紧张地结结巴巴,“臣,臣女,臣女……” 时俞连忙打圆场,“督主您就别吓唬楚小姐了,梅林这么大,同行也没什么关系。” 楚烟十有八九是看上景衡了,景衡咋就不知道温和点,把人家小姑娘都给吓着了。 楚烟连忙抬头,欣喜地看向为自己说话的时俞。 “皇上,您愿意让臣女同行吗?” “朕当然……” 时俞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衣领处一紧,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景衡提溜的转了圈。 “谁也不许同行!” 丢下这句冷得让人发颤的话,景衡拉住了时俞的胳膊,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楚铭和聂青桑几人。 聂青桑对自家皇兄表示真诚的同情,然后暗暗在心底庆幸,还好她不用和景督主一起。 楚铭看着自家妹妹,心头疑惑,“烟儿,你为何一定要和景督主同行?” 楚烟没有回答,但却皱眉盯着远去的两道身影,满目失落…… 第123章:朕看上的,纯粹是督主的灵魂 拽着时俞走了好一会儿,景衡才停了下来,满目不悦地看着时俞。 “皇上刚才是何意?” 自己和他一起赏梅,那个楚小姐那般不识趣,一心想要打扰,聂时俞竟然还替对方说话,而且还真的想要让对方同行。 时俞理了理被拽乱的衣袍,心头无奈极了。 “督主,您实在是太没有眼力见了,您难道没看出来,那位楚小姐看上您了吗!” 景衡有一瞬间的怔愣,可紧接着,眉头皱得更紧。 “皇上在胡说八道什么!” “督主难道没有发现吗,楚小姐说要同行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您。”时俞又打量了一下景衡,“而且督主今日这般好看,惹的人家小姑娘动了心,也很正常。” 听到这话,景衡第一反应是聂时俞在夸他,看来今日这一身对方果然喜欢。 可是紧接着,他又琢磨出不对劲来。 “若真如皇上所说,那位楚小姐看上了微臣,皇上难道不应该想办法阻止她跟着?” 还是说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给推出去? 眼见着面前的一张俊脸再次染墨,时俞立刻补救。 “督主,朕这么做,可都是为了让楚小姐死心!” “哼,微臣倒是想听听,怎么个死心法。”景衡面色不悦,聂时俞今天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他绝对不轻饶了他! 时俞心底打了个寒颤,“督主,您想想啊,楚小姐若是喜欢您,极大可能就是刚才一眼惊艳,看上了您的这张脸。朕让她同行,就是希望她能够多看一看,看久了审美疲劳了,也就不稀罕了。再加上您这……督主的身份,她肯定也就不会再纠缠着督主了。” 默默咽下了太监两个字,时俞尽量将话说的含蓄些。 就算楚烟真的看上了景衡,但毕竟是平阳侯府的二小姐,难不成还真的能给景衡做对食吗。 而且让楚烟跟着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多看看景衡这黑脸恶劣的模样,心里面的好感就没了呢。 时俞心头想得清楚,然后她不知道的是,景衡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审美疲劳,不稀罕了”几个字上面。 “皇上对微臣,也会审美疲劳吗?” 聂时俞看着自己这张脸,会不会也觉得不稀罕了? 时俞愣了愣,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呢,当然不会了。” “为何不会?”景衡追问道。 “因为,因为……”时俞脑子转的飞快,“因为朕看上的,纯粹是督主的灵魂!” “微臣的灵魂……”景衡喃喃重复了一句,似是着实没想到,时俞会蹦出这么一个答案。 梅林之中,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人,实在算不得安静。 可是此刻,景衡旁若无人,只是盯着时俞的眼睛,良久之后,陡然笑了一声。 “比起灵魂,微臣还是更希望皇上能喜欢微臣这张脸。” “为何?”这下子轮到时俞奇怪了。 “因为微臣的灵魂,早已经交付阎罗,面目可憎,皇上若是真的见到了……”景衡凑近时俞,一字一顿的开口,“只怕会被吓坏了。” 听着这幽深的语气,四目相对,时俞却并未生出惧怕,只是静静地看着景衡。 “可是督主又如何确定,你所谓的面目可憎,在朕看来不是情有可原呢。” 景衡心头狠狠一颤。 所以,情有可原,便能够原谅那份面目可憎吗? 风过梅林,携着幽香拂上人的衣袖,发丝。 眼前人眸光沉静,认真,难得没有丝毫的玩笑和讨好。 景衡心跳加速,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让眼前人看一看,他经历的过往,或许聂时俞并不会厌恶自己? 可是,真的不会吗? 顷刻间,两种念头在心底疯狂撕扯。 “督主?您怎么在这儿?”不远处,一个声音陡然打破了景衡和时俞之间的这份沉默。 沈清石诧异地看着景衡,居然真的是督主,他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时俞扭过头,看向沈清石,当看到站在沈清石身侧的林怀瑾之时,轻皱了皱眉。 沈清石怎么会和林怀瑾同行? 看到站在景衡面前的人,竟然是时俞的时候,沈清石的脸色也不好看。 督主这是已经开始和皇上同逛梅林了? 二人走上前,林怀瑾拱手行礼。 “见过皇上,景督主。” 在听到沈清石声音的那一刻,景衡飞快地压下了心间的念头,恢复了往日里面的一贯神色,扫了一眼林怀瑾,淡淡开口。 “免礼。” “你们二人怎么在这儿?”时俞看着沈清石和林怀瑾。 自从上次选拔结束,林怀瑾送完药之后,便几乎没了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就连太医院里,林怀瑾的存在感也似乎降低了不少。 倒是没听说,他和沈清石还认识。 “今日休沐,微臣出来散散心,恰好遇到了林太医。”沈清石不冷不热的开口。 虽然说林怀瑾是林家的义子,不过刚刚一番闲谈下来,倒是颇有才学和见地。而且看着,和林家人不同。 当然了,这些话沈清石没有说出来,目光落在景衡和时俞身上,还是没忍住问道。 “督主,您和皇上这是?” 督主特意来陪皇上赏梅这件事,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也许,督主和皇上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正事呢。 瞧着沈清石这仿佛即将塌房的模样,时俞挑眉一笑,抢在景衡开口前说道:“沈爱卿不要误会,朕和督主今日来这梅林……” 沈清石眸光一亮,所以是真的有正事? “是纯粹在游玩,绝对没有任何正事!” 沈清石:“……”可恶!皇上这是勾引了督主,还在耀武扬威? 景衡瞧着时俞那捉弄人的模样,挑了挑眉,沉声道:“皇上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沈清石立刻看向景衡,心头再次泛起希望。 但下一刻,就听景衡又开口道。 “和皇上一起游玩,对微臣而言,就是最大的正事。” 沈清石:“……” 看着沈清石彻底僵在原地,时俞心头好笑。 不怪她欺负人,实在是沈清石每一次见到她的眼神,简直就差把“你怎么能勾引督主”的谴责顶在脑门上了。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够让他失望呢。 悠然一笑,时俞正准备离开,但一扭头却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梅树后面,藏着的一道身影…… 第124章:臣女想要嫁给皇上 看着树干后面露出的浅紫色裙摆,时俞下意识抬了抬眉。 楚烟? 看来对方还真的是看上了景衡,居然还偷偷摸摸的跟过来了。 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顺着看过去,也发现了楚烟。 不同的是,他瞬间不悦皱眉。 “出来!” 梅树后面,楚烟颤了一下。 下一刻,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 “臣女见过皇上,见过督主。”楚烟低着头,脸色绯红。 沈清石疑惑地看着对方,“督主,这位姑娘是?” “她是平阳候府的楚小姐,楚铭的妹妹。”时俞解释道。 “平阳侯府的小姐,那她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躲在那里?”沈清石心头奇怪。 “这个吗……”时俞看了一眼景衡,“这就要问你们家景督主了。” 听到时俞这话,景衡眉头皱的更紧。 而沈清石看了看景衡,又看了看红着脸走上前的楚烟,心头一个激灵。 难不成这位楚小姐看上督主了! 这念头一出,沈清石一下子激动起来。 太好了,如果督主能够和楚小姐在一起的话,那是不是能摆脱断袖? 虽然说督主是个太监,可是这样的人物,太监又怎么了,楚小姐如果能和督主在一起,也不算亏待了她吧。 更重要的是,督主说不定能被楚小姐拉回正途,不再受皇上的迷惑! 想到这儿,沈清石看向楚烟的目光,一下子和善起来。 “谁让你跟着的。” 景衡冷冽的语气扑面而来,楚烟吓得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臣女,臣女……” 沈清石见状,面色急切,督主是不是太凶了点,容易吓到人家姑娘吧! “督主,这梅林毕竟这么大,楚小姐许是恰好走到了此处也说不定,未必就是跟着过来的。”时俞开口解围。 “是,臣女的确是不小心走了过来。”楚烟连忙开口。 景衡显然不信,“本督主素来没什么耐性,不管楚小姐打得什么心思,都还是收回去为好。” 楚烟面色又白了几分,可是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副不肯死心的模样。 “本督主的话,你没听见?”景衡语气更冷。 楚烟身形明显抖了一下,抬起头紧张地看向景衡,“臣女,臣女只是有些话想说……” 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看起来十分惹人恋爱。 这般模样,看得时俞不由得生出了恻隐之心,眼见着景衡还要发火,开口打断了他。 “督主,楚小姐也没做错什么,您还是别吓唬她了。” 她倒是挺欣赏楚烟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顶着景衡的威压还是能继续开口,这样的勇气,只怕不少朝臣都没有。当然了,也不排除楚烟还没见过景衡手段的原因。 只不过……如果楚烟是想要对景恒表明心意的话,那恐怕是要失望了。 景衡看向时俞,虽然心头依旧不痛快,但还是收敛了刚才的怒容。 “想说什么?”景衡看着楚烟,态度上的拒绝表现的清清楚楚。 楚烟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心头发颤,紧张地看了一眼时俞,又看了看一旁的沈清石还有林怀瑾。 时俞笑容安抚,“楚小姐,若是觉得这个场合不合适的话,有些话未必就要说出来。” 楚烟这模样,实在是太像来表白的了。 而如果真是如此,虽然勇敢,但是恐怕也免不了被当众拒绝。 楚烟愣了一下,鼓足勇气缓缓摇了摇头,“臣女想说。” 时俞没有再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楚烟转头看向景衡。 然而,就在她以为楚烟要开口之时,下一刻楚烟却又突然看向了她。 “皇上,臣女想要嫁给您。” 时俞:“???” 沈清石:“???” 景衡:“!!!” 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几人怔愣的神色中,楚烟继续开口。 “皇上,臣女知道这样的话从一个姑娘家口中说出来十分不妥,也知道臣女只是庶女,论身份配不上皇上。可是臣女还是想要替自己争取一下,毕竟错过了这一次,不知还能否有机会见到皇上。” 楚烟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说这几句话上面。 “所以,不知皇上您能不能娶臣女?” 时俞从怔愣中回过神,这一刻,心情复杂极了。 楚烟想要表白的人不是景衡,而是自己? 那刚才她看景衡的眼神……莫不是在看情敌? “楚小姐,朕……” “想都别想!” 时俞刚开口,就被景衡黑着脸打断了。 他看着楚烟,心头火冒三丈。 他需要防范的情敌已经够多了,可没想到现在连女子都来凑热闹! 楚烟是吗,呵,真是好样的,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角,可恶至极! 楚烟又是一颤,吸了一口气,楚楚可怜地看向时俞,“皇上,臣女听说了一些关于您和督主之间的传闻,可是不管是真是假,臣女都不介意。” 景衡更加生气了,装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无非就是想要聂时俞心疼她,这个楚烟简直心机! 一扭头,看到时俞那满脸为难的模样,他心头更加恼火,咬牙切齿道。 “皇上这模样,难不成还真的打算将她娶回去?” 醋意冲天的话语,像极了被辜负的正室,景衡丝毫没有顾及一旁还站着沈清石和林怀瑾。 沈清石已经完全麻木了,敢情楚小姐看上的根本就不是督主,而是皇上……亏的他白激动一场! 林怀瑾依旧沉默,只是看着景衡的反应,眼底还是有些没压制住的诧异。 唯独时俞,一面是怒火满满的景衡,一面是楚楚可怜的楚烟,被两道目光拉扯着,她只觉得……太受欢迎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叹了口气,对上楚烟的目光,“楚小姐为何想要嫁给朕?” 楚烟眸光颤了一下,“昨日里面,臣女对皇上一见倾心,所以……” “楚小姐。”时俞打断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朕想听实话。” 楚烟刚才的神色,有理智,有紧张,甚至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但是却唯独少了脸红心跳的柔情和羞怯。 她并不怀疑,楚烟说的是实话,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说出想要嫁给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还顶着景衡的压迫感。 但也因此更加好奇,楚烟想要嫁给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第125章:情敌大集合,督主疯了 楚烟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垂下眸子,避开了时俞的视线。 “臣女,臣女是真的想要嫁给皇上。” 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的景衡虽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看着楚烟这模样,还是一阵窝火。 这般柔柔弱弱的模样,不会真的能引得聂时俞心软吧? 抢在时俞开口之前,率先说道:“皇上可要想清楚了,微臣和她,皇上能选谁。” 一言出,醋意再次扑面而来,只不过这一次,显然还夹杂着威胁意味。 沈清石心底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在将督主从断袖这条路上拉回来这件事情,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 时俞嘴角抽搐,她突然好想知道,如果自己说选楚烟的话,景衡会不会给她一巴掌,然后哭着大骂自己是负心汉? 脑补了一下那画面,最后时俞还是没敢试一试。 “督主,这还用说吗,朕当然是选你了。” 先不说自己是个女的,根本没办法选楚烟。而且就景衡这脾气,万一自己要是选了楚烟,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掌把她们两个给拍死。 不管楚烟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嫁给自己,但都不至于白白丢了条命。 听到时俞的话,楚烟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难掩失落。 景衡冷哼一声,心里面这才痛快了些。 “皇上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绝对比真金还真。”时俞连忙开口。 景衡伸手将时俞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得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情敌。 “楚小姐听清楚了?这次的事情,看在皇上的面上,本督主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本督主绝对不会放过某些明目张胆挖墙脚之人!” 楚烟一颤,重新低下头,不敢再开口。 景衡这才稍微满意了些,可就在他拉着时俞,准备离开之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精准的朝着他而来。 脚步一顿,景衡抬手稳稳夹住了射过来的飞镖,眉目骤冷。 “有刺客!”沈清石大惊,慌忙看向四周。 然而下一瞬,易寒飞身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目光落在景衡拉着时俞的那只手上,周身杀气弥漫。 “放开他。” 时俞:“……” 易寒怎么也来了? 她错了,她出门前为什么就不能看看黄历呢! 时俞小心翼翼地侧目看向景衡,后者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扔下手中的飞镖,景衡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好啊,简直好得很! 一个刚刚向聂时俞表达爱慕的楚烟。 一个曾经被聂时俞醉酒非礼的沈清石。 一个自选拔开始就受到聂时俞格外关注,疑似长相很合聂时俞眼缘的林怀瑾。 现在,就连易寒也来了。 他今日到底是和聂时俞来赏梅的,还是来看情敌大集合的! 清晰地听到了景衡的磨牙声,时俞心头抖了抖。 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在玩景衡,还是在玩她! “督主,朕真的不知道易寒今日也会出现。” “呵。”景衡突然笑了一声。 时俞表情一僵,“督主,朕说的是真话。” “呵。”景衡又笑了一声,“微臣没说不相信皇上。” 时俞:“……”景衡笑得她毛骨悚然的,不会是气疯了吧。 “督主,您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好的很。”景衡幽幽一笑,“皇上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梅林一看就是风水宝地,适合埋尸。” 尤其,适合埋情敌! 松开了时俞,景衡甚至不忘替她理了理衣袖,然后眸光骤变,飞身朝着易寒攻了过去,这一次景衡并未留余地。 后者已然知晓了景衡故意安排人寻仇的事情,再加上刚才看到了景衡拉着时俞,同样丝毫不留余地。 内力涌动,周围的花瓣被卷到空中,跟随着掌风一起成了杀人利器。 原本还在赏花的一些游人,看到突然有人打起来,都围了过来。 一时间,周围乱糟糟,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个容貌衣着寻常的男子,悄悄挤到了时俞身边。 时俞眉头紧皱,急切的开口让景衡他们停下来,可是显然无济于事。 “快去找楚铭和追云,让他们来阻止。” 现在景衡和易寒打成这样,不会武功根本就无法靠近。 “好。”沈清石连忙应声。 楚烟也立刻开口:“我去找哥哥。” 话音还未落下,她突然发现,时俞身后原本正在看热闹的男子,陡然拔出了匕首。 “皇上小心!”楚烟惊呼出声。 时俞一扭头,那人已然刺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林怀瑾突然挡在了时俞面前。 匕首没入血肉,刺进了林怀瑾的胸口。 “林怀瑾!”时俞大惊,连忙扶住林怀瑾,同时一脚踹开了那刺客。 在对方再次要扑过来时,一只白玉簪子贯穿了他的喉咙。 景衡脸色发白的飞身过来。 听到那句皇上小心之时,他立刻看向了时俞,眼见着林怀瑾中刀,刺客还要动手,他立刻拔下簪子射了过来。但也因着猛然收手,生生挨了易寒一掌。 易寒紧随其后,也到了时俞身旁。 刺客喉咙呜咽一声后,已经倒下去,没了呼吸。 林怀瑾胸口中刀,也已经陷入了昏迷。 暂时将血止住,时俞他们上了马车,直奔城中最近的医馆。 这一刀十分凶险,虽然和心脏还差了些许的距离,可到底能不能彻底脱离危险,还需要观察。 医馆之中,聂青桑和楚铭他们也跟了过来,谁也没有想到好好的赏梅竟然还有刺客,脸色都难看极了。 “你先带楚小姐回府吧,刚才的事情,楚小姐应该吓坏了。”时俞对着楚铭开口。 后者目光复杂,“皇上,今天刺客的事情……” “朕出宫赏梅一事,也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就算泄露也并不奇怪。”时俞安抚地开口。 她并没有怀疑楚铭他们,而且刚才若不是楚烟及时察觉,林怀瑾也未必能反应迅速,替自己挡了一刀。 想到这儿,时俞扭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怀瑾,心里面又冒出个念头:真的……不能吗? 楚铭他们已经离开了,聂青桑也先回了宫。 由人引到医馆后院,时俞站在铜盆前,沉默地洗着手上的血迹。 注意到眼前多出的身影,正准备抬头,可下一刻,景衡却将手伸进了已经被血染红的水中,握住时俞的手,一点一点替她擦洗掉凝固的血迹…… 第126章:微臣比想象的还要喜欢皇上一些 将所有血迹洗干净,景衡又舀了清水替时俞冲洗了一遍,然后拿出帕子,仔细的替她擦干。 做完这些,景衡才对上了时俞的目光。 “是微臣不好,不该意气用事,同易寒交手。” 歉疚的语气听得时俞一愣,她怔怔地看着景衡。 后者见时俞这般呆愣的模样,眉间的折痕又深了些,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好一会儿过后才又开口说了句,“别怕了。” 从赶来医馆的路上到现在,眼前人看似一切如常,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聂时俞心情格外沉重,比之前每一次遇险或者遇到麻烦,看起来都更沉重。 时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朕不是在害怕。” 刚才的确凶险,可是她也不至于害怕到现在,她真正难受的…… 时俞缓缓吸了一口气。 “督主,朕只是有些怀疑,是林怀瑾自导自演。” 人现在还躺在医馆里面生死不明,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着实过分了些。如果这件事情和林怀瑾无关的话,这般过度揣度怀疑他人,甚至会显得有些卑劣。 可是……这念头的确从林怀瑾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开始,就涌现在了她的脑海里面。 “微臣已经让追云去查了,虽然刺客已死,未必能查出底细,但雁过留痕,终究还是会有一些蛛丝马迹。至于林怀瑾……” 景衡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微臣也已经吩咐了追云,仔细查探林怀瑾这段时间的所有行踪。” “所以督主也有所怀疑?”时俞开口问道,说完之后,脸上又露出了然之色。 也对,自己都忍不住疑心,景衡如此敏锐,又怎么可能会不去怀疑。 再次深吸一口气,时俞说道:“希望最后能够查出,和林怀瑾无关。” “微臣也如此希望。”景衡认真地开口。 时俞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朕还以为,督主并不会在意。” 毕竟,是不是林怀瑾一手策划,对于景衡来说,其实应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如果查出了是林怀瑾所为,幕后主使暴露,事情反而能够变得简单一些。 景衡沉默地看着时俞,缓缓开口:“因为可能皇上不怕,但是微臣,的确是怕了。” 时俞心头诧异,“督主害怕?” 倒是难得,她还以为景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根本不会把这么一个小小的刺杀放在眼里。 “是,微臣害怕。”景衡重复了一遍。 他扭头的那一刻,恰好看到林怀瑾中刀,刺客气势汹汹,可聂时俞身边,除了一个楚烟之外,根本不剩任何人。 沈清石已经走开了,追云不在,甚至连小夏子也不在,这都是因为自己亲口说不许他们跟着。 而他还因着一时斗气,没有留在聂时俞身旁。 他当然希望林怀瑾是真心想要救聂时俞,这样至少说明,刚才那一刻,聂时俞身旁并不是毫无助力的。 至于所谓的救命之恩,和之后可能产生的牵扯……和聂时俞的性命比起来,因此产生的微末醋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景衡抬起手,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将时俞抱进了怀里。 “皇上,微臣大概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喜欢你一些。” 时俞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所以景衡是在因为自己涉险而害怕? 被抱在怀中,听着景衡有力的心跳,时俞心跳也快上了许多。 犹豫了片刻,她循着本心伸出手,安抚性的拍了拍景衡的后背,“督主,朕没事。” 风过庭院,安安静静,二人相拥着站在一起,画面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而后院入口处,易寒僵直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你也别太伤心了,毕竟你面对的是督主,就算皇上变心了,也不奇怪。” 还没离开的沈清石也恰好过来,看着这情形,轻声叹了口气,同情的拍了拍易寒的肩膀。 “你还是放手吧,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说完,意识到不对,沈清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好男儿也是。” 既然不能将督主从断袖的那条路上给拉回来,那他也只能给督主帮忙,劝劝情敌了。 毕竟,拉不回来就算了,要是万一督主还输给了别人,那可就太丢人了! 易寒没有开口,目光凝重一片。 他觉得景衡十分无耻,不仅纠缠聂时俞,还想办法将自己引出宫,让仇人追杀。 所以今日得知他们出宫了,自己立刻就过去了。 他本以为,景衡一定对聂时俞不好,可是在梅林之中,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若不是景衡宁可挨自己一掌,也要射出簪子的话……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至少景衡并不打算伤害聂时俞,而且还在很认真地保护他。 看着轻拍着景衡后背的二人,这一刻,易寒觉得自己似乎格外多余。这种感觉让他心里面十分不舒服,可是却又没办法上去打扰。 最后,缓缓收回目光,易寒转身离开了医馆。 沈清石也没有打扰,心底叹气退了下去。 后院之中,时俞胳膊都已经拍酸了,见景衡还没有放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 “督主,您再不松开,朕脚要站麻了。” 景衡心头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人,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不少。 时俞抬头看着景衡,问道:“督主,您现在还生气吗?” 之前是景衡说看自己今天的表现,不过经过这么一出,应该消气了吧? 景衡挑眉,故意道:“一码归一码,微臣还是有些生气的。” 顿了一下,又道:“不如皇上想想办法,看看如何再哄一下微臣?” 时俞心头无语,怎么还自己主动提出要哄。 “督主,要不等林怀瑾没事了,朕带你去花钱?有人说过,没什么不开心是花钱不能解决的。” “那皇上打算给微臣花多少钱?”景衡饶有兴致的问道。 “给督主花钱,当然要大方些!”时俞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余额,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般开口,“四十六两五文。” 景衡一愣,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聂时俞私房钱的零头吧? 下一刻,时俞突然再次开口,印证了景衡的猜想。 “不对!朕记错了,是四十六两,那五文打赏苏程了!” 景衡:“……”果然,所以在聂时俞心里面,他只值个零头? 第127章:林怀瑾都知道些什么? 林怀瑾是在第二天才醒过来的,确定了没有生命危险后,时俞派人将他接回了皇宫。 太医院中,看着苏醒的林怀瑾,对方脸色苍白,整个人透着失血过多后的虚弱无力。但一双眼睛,依旧是幽深晦暗,让人瞧着总觉得看不真切。 “皇上是不是在怀疑微臣?”林怀瑾率先开口,语气幽微。 时俞没有否认,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的确怀疑过,毕竟无论怎么看,朕和林太医之间,似乎都不是能舍身相救的关系。” 自己和林怀瑾只见过几次,而且选拔一事,对于林家而言,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收场。 还有便是…… 时俞目光落在林怀瑾的脸上,还有便是林怀瑾给她的感觉。 幽深晦暗,仿佛带着一层假面,让人看不真切。 林怀瑾迎着时俞的视线,不躲不避,第一次面上露出了看不出任何伪装之色的真诚。 “因为微臣想要投靠皇上,昨日的事情对于微臣而言,是意外,但也是投名状。微臣想要脱离林家,可以如今的处境,仅靠自己的力量万万不够。” “所以你便选中了朕?”时俞接过林怀瑾的话,“可是朕和林太医之间,实在谈不上了解。” 林怀瑾眸光越发幽深,“可是微臣,却颇为了解皇上。” 时俞心头一愣,一股子不好的预感陡然爬了上来。 对着门外的小夏子吩咐,让他守得远一些,同时别让人靠近之后,才重新将视线放回了林怀瑾身上。 “林太医都了解些什么?” 林怀瑾看着时俞,片刻后缓缓叹了口气。 “了解皇上在太后娘娘和林家胁迫下的不易,也了解皇上和太后娘娘之间,早已经没了什么母子之情。所以,微臣愿意帮助皇上。” “仅仅是这些?”时俞心头不安,林怀瑾的目光让她觉得,对方知道的应该更多。 林怀瑾又沉默了一会儿,“微臣还知道,太后娘娘想要给皇上下毒。” “下毒?”时俞皱眉。 林怀瑾点了点头,“没错,下毒。” 就在驻军将领选拔的时候,林太后就找他要过能够控制人心神的药。只不过后来,他推诿没有配置出来,这件事情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按你所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朕就欠了你人情了。”对于林太后想要给自己下毒一事,时俞倒并不觉得诧异。 林怀瑾刚才那句话说的没错,自己和林太后之间,早就没有了什么母子之情。 她意外的是林怀瑾,毕竟是林家义子,拒绝给林太后毒药,后来又给楚铭送了解药,再加上这一次的舍身相救…… 对方是真的想要打定主意脱离林家,投靠自己吗? 看出了时俞的怀疑,林怀瑾开口道:“算不得人情,微臣只是不想继续站在林家一列。至于皇上的怀疑,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接下来微臣会努力向皇上证明,微臣是真心投靠。” 说话间,林怀瑾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毕竟才刚刚苏醒,不适合太过劳神。 时俞没有再多说什么,让林怀瑾好好休息,又吩咐了人仔细照顾之后,便离开了太医院。 站在太医院外,她驻足回望,想起林怀瑾刚才的话,总觉得太多的东西没有说透。 像是喝下了一杯半温不热的茶水,让人心底没来由的不适。 “皇上,现在回含光殿吗?”小夏子见时俞愣神,开口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不,去慈安堂。” …… 时俞根本没有什么给林太后请安的习惯,上一次来慈安堂,还是因为驻军将领选拔一事。 看着终于露面的时俞,林太后止不住冷哼。 “哀家还以为,皇上早就已经把哀家抛到九霄云外了。”林太后语气不满。 时俞目光扫过在场其他人,“都退下吧。” 可除了小夏子之外,其他人都看向了林太后,直到她挥手示意,才纷纷退了下去。 殿中只剩下了二人,时俞没有拐弯抹角,“朕的女子的事情,母后到底有没有告诉林家?” 林太后面色诧异,随即皱眉,“自然没有,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可以确定吗?又或者有没有无意中的泄露?” “没有!”林太后没好气的开口,“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就算是林家人,哀家也没办法完全信得过。这话之前哀家已经同皇上说过了,如今又来询问一次,难道……是你的身份出了什么意外?” 林太后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时俞见状,心头的怀疑倒是少了几分。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关于她的身份,林怀瑾应该不会知道。 “儿臣告退。” 丢下这么一句,时俞直接转身就走。 林太后怒不可遏,“站住!” “你现在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仅和景衡纠缠不清,而且……” “母后。”时俞清冷的目光看过去,“听说您想给儿臣下毒?” 林太后脸色一变,立刻否认,“胡说八道,你……” 话没说完,看到时俞眼底的嘲弄之时,狡辩的话停在了嘴边。 “林怀瑾告诉你的?” 她已经听说了林怀瑾救驾有功,看来大哥的这个义子,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投靠聂时俞了。 呵,怪不得后来各种推脱,原来是早就已经盘算好了,要另觅枝头。 林太后脸色难看,眼底泛出恼火与恨意。 时俞盯着她的眸光,最后没有开口,继续离开了慈安堂。 她这次过来,除了想要确认林太后这边有没有泄露消息,还有便是……断了林怀瑾在林家这边的退路! 如果真的一心投靠,那总归要拿出些诚意来。 她知晓自己这么做未免有些缺德,毕竟林怀瑾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昨日的刺客一事是他在自导自演。 可是,从昨天开始,她心里面就觉得不踏实。 一开始还只是疑心刺客一事,可是经过刚才和林怀瑾的对话,她现在越发怀疑对方知道了些什么,只是没有把话说透。 怀揣着这种不安的心情,时俞回到了含光殿。 而和她这种不踏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正沉浸在“即将去恋爱约会”氛围中的某位督主大人…… 第128章:聂时俞为何还没有喉结 有了一次“成功经验”的景衡,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欣然改变了常服的风格。 皇城街道之上,景衡芝兰玉树贵公子的模样,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再加上身旁容貌过人的时俞,二人并肩走着,惹的不少行人频频回顾。 若放在平时,时俞指不定还要冲路过的姑娘们眨眼逗趣,可是现在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皇上这是连零头都不想给微臣花了?”察觉到时俞情绪不高,景衡低声开口。 “怎么会。”时俞回过神,看了一眼景衡,“督主,你觉得林怀瑾可信吗?” “他要投靠的人是皇上,而不是微臣,皇上当真愿意相信微臣的判断?”景衡勾唇轻笑,一时间容色无双,惹的路过的女子们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督主怎么知道……”话说到一半时俞又停住了。 是了,景衡猜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怀瑾虽是林政宏的义子,但是传出来的消息称,在林家林怀瑾没什么地位可言,处处都要听林政宏吩咐。尤其选拔一事结束后,私自交出解药一事暴露,至少明面上看来,林怀瑾在林家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景衡将收到的信息大致说了一遍。 就目前这些看来,林怀瑾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刺客的事情也并未查到和他有什么干系。 时俞心头思索着,想得出神,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然跟着景衡的脚步进了成衣铺子。 看着熟悉的店铺,时俞立刻记了起来,这不就是自己花了一百两的那家吗。 “督主这是想要买衣袍?”时俞掂量了一下自己荷包里面的四十六两,脸上的表情再明显不过了。 她这么点银子,可不够景衡造的啊。 后者悠然一笑,只是看了一眼掌柜的。 掌柜的连忙上前,不过却并没有介绍衣袍,而是直接取出了一件衣袍,之前时俞买的那一件同样的颜色和款式,只是小了一些。 “这是?”时俞意外的看着那衣袍。 “试试。”景衡笑容里透着宠溺。 这是他专门吩咐人给聂时俞做的,昨晚找到了这家店,连夜赶制了出来。 时俞瞧着景衡这笑,突然冒出个念头,这算是情侣装吗? 这念头一出,时俞接过衣袍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成衣铺子的店铺后方,有专门更衣的地方,因着只是外袍,时俞倒也没有推脱什么,很快就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云水蓝的衣袍,穿在景衡身上,透着清雅矜贵,而此刻穿在时俞身上,却是雅致又灵动,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公子实在是太适合这衣袍了!”掌柜的连忙开口赞叹。 景衡目光在时俞身上流连了片刻,也点头笑道:“不错。” 唯独时俞,低头看了看这衣袍,又看了看掌柜的,最后走到景衡身边低声开口:“督主,这应该算是你送给朕的,不用让朕自己出钱吧?” 景衡脸上的笑意微僵了一下,无奈地抬手轻敲了一下时俞的脑袋,“不用。” 聂时俞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了提钱。 “不用就好。”时俞揉着额头松了口气。 景衡的目光则是越过她,又看向了挂在一旁的各色衣袍。 “再试一试其他的如何?” 时俞顺着景衡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又扭过头。 不待她开口,景衡又道:“放心,微臣付钱。” “好嘞!”时俞立刻应声。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反正景衡买单,此时不吃大户,更待何时。 心头的烦扰稍微淡了几分,时俞又挑了几件尺寸适合的,重新走向了后方的更衣室。 然而,刚掀开帘子,一把短刃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许喊!” 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目露凶光,恶狠狠的低声开口。 “你和景衡那个狗贼是什么关系?” 时俞眉心一跳,这是来找景衡寻仇的? “这位小哥,我和景衡没……” 时俞话还没说完,对方手中的匕首就往前抵了几分。 “休想撒谎,你到底是谁?” 时俞脖子一痛,感觉到有鲜血顺着伤处流了下来,一股子凉意瞬间从后背冒出。 眼前人明显是带着杀心的,时俞忍住心头的害怕,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觉得眉眼略带几分熟悉。 对了,这个人有些像之前的工部侍郎盛平! 难道是和盛平有关之人前来报复? “你别冲动,我说就是了,只不过我的身份可非同一般,如果说了的话,你能放过我吗?” 时俞一边开口,余光一边看向入口处,可更衣处与前方的店铺隔着一段距离,景衡他们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这个方向。 如果真的是报复,对方躲在这更衣室,只怕是想要杀了自己,然后引景衡过来偷袭。 不管自己胡编乱造个什么身份,都未必会放过自己。 “少废话,快说!”那年轻男子眼底狠戾,语气压得极低,可手中的匕首却暗暗又握紧了些。 若眼前人就是皇帝的话,那今日他盛家的仇,刚好可以一起报了! “好吧,我的身份其实是……”时俞微微拉长了声调,紧接着突然开口,“前户部士郎盛平的私生子!” “什么?”年轻人明显一愣。 而趁着这会儿功夫,时俞飞快闪身后退,同时将手中的衣袍一股脑的扔到了眼前人的脸上。 “景衡,有刺客!” 时俞一边大喊,一边飞快地朝着前边的店铺跑去。 景衡见时俞一直没出来,正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听到这话心头狠狠一惊,立刻飞身到了入口处。 映入眼帘的是满脖子鲜血的时俞,和她身后挥开了衣袍,攥紧匕首扑向时俞的人。 这一刻,景衡心惊肉跳。 几乎是出自本能,他飞身往前一把揽住了时俞,甚至忘了出手,一个转身将时俞护在了自己怀里。 匕首划破了景衡背后的衣袍,幸好还没来得及再动手,就被赶过来的追云打退。 “狗贼,我要给我兄长报仇!”对方被追云擒住之后,疯狂的大喊。 可景衡根本无暇理会,紧张检查着时俞的伤口,确定了伤口不深,才稍微松了口气。 时俞脖颈生疼,哭丧着脸道:“督主,你出钱给朕买本黄历吧!” 她最近一定是不宜出宫! “好,皇上说买便买。”景衡甚至来不及思索,连忙应声。 可就在他扶着时俞,准备抓紧时间带人去医馆包扎之时,目光落在时俞光滑的脖子上,却陡然一愣。 聂时俞已经快十九岁了,为何还没有喉结? 第129章:找太医给皇上把脉 倒是他疏忽了,以前未曾注意过此事。 虽然说一些少年人,喉结不明显或者长出来的较迟,也算是正常,但聂时俞已经十九岁了,脖颈处为何还会这般光滑? “督主,怎么了?”见景衡盯着自己的脖子沉默皱眉,时俞问道。 “没什么。”景衡收回目光,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狐疑,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包扎伤口。 半个时辰后,时俞和景衡已经回到了皇宫之中,根据追云审问的结果来看。 刺杀的年轻人名叫盛渊,是盛平最小的弟弟,不过却因为是私生子,并没有入盛家族谱。 但自从得知还有这么个弟弟之后,盛平对他极好,从小到大盛渊受了盛平许多照顾。自从盛平死后,他想尽办法跟踪追查景衡的行踪,为的就是替自家哥哥报仇,这一次好不容易才跟踪到了成衣铺子,从后院混了进去。 “督主,根据盛渊交代,他还曾花钱雇凶,用所有的积蓄雇了一个刺客跟踪督主,前日的梅林刺杀的刺客,也让他辨认了画像,确定了就是他所雇之人。” 景衡皱眉,“说不通,若他雇人是为了杀本督主,又为何会对皇上动手。可若他一开始的目标也包括皇上,那成衣铺子里,又为何不认识。” 毕竟自己和聂时俞都是常服出行,那刺客看起来也不算高手,若连画像都没有,他为何会那么坚定的去刺杀聂时俞? 追云点了点头,“的确是有问题,属下问过,盛渊一口咬定,他雇凶杀的人是督主,给的画像也是督主。” 景衡迅速眯了眯眸子,“去查,这件事情,中间必然还藏着隐情。” “是,属下遵命!” 追云退了下去,另一边,时俞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虽然景衡特意派人传来了太医,想要给时俞再检查一下伤口,可是却被时俞以脖子疼,不能再拆开纱布为由给拒绝了。 景衡见此,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在太医离开含光殿的时候,也跟了出来。 “成年男子没有喉结?”太医拱手低头,微一思索,开口道,“回督主,这种情况倒是也有。若男子太过肥胖,外表看来,喉结并不明显。” “若是身形瘦弱呢?”景衡问道。 聂时俞那小身板,和肥胖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若是那男子生来体弱,身体虚空,先天不足,也可能会产生这一情况。” “身体虚空……”景衡想起了时俞不举的言论,心头暗暗挑眉,这倒是有可能。 “退下吧。” 没有再多言,景衡挥了挥手,让太医走了。 若按照太医所言,聂时俞喉结不明显倒也算正常。 恰逢有朝臣前来求见,禀报政务,景衡暂时压下了思绪,应对朝臣。 为了不影响时俞休息,景衡又去了霁影轩,可听着朝臣们禀报的政务,景衡却是不由得一阵走神。 虽然按照太医这种说法,的确解释的通,可是现在仔细回想起聂时俞脖子,似乎根本看不到喉结的影子,就算不明显,也不至于半点都见不着吧? 难道聂时俞的身体真的虚空到了那般地步,喉结完全未曾长出? “不对!”景衡心头生疑,陡然开口,吓了正在禀报的朝臣一大跳。 “督,督主,您觉得哪里不妥?” 景衡回过神,这才注意到面前还站着朝臣。 “这件事情之后再来禀报,先退下吧。” 说完,直接起身朝着含光殿而去。 几个朝臣面面相觑,简直摸不到头脑。 另一边,含光殿中,时俞站在铜镜前面,伸手摸了摸缠着纱布的脖子。 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扭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督主,您不是和朝臣们议事去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看到时俞疼得吸气的模样,景衡皱紧眉头,“别乱动!” “朕也不想啊,但架不住条件反射。”时俞僵直着脖子在桌边坐下。 虽然伤口不深,不至于要了她的小命,可是真疼啊。 景衡目光落在时俞的脖子上,随即,又落在了她那瘦削的身形上,心头狐疑愈甚。 被这目光打量着,时俞心头冒出一股子不好的感觉。 “督主,您是有什么事吗?” 景衡视线移到了时俞的脸上,“皇上为何没有喉结?” 时俞心头一颤,立刻想起了成衣铺子里,景衡盯着自己脖子看的眼神,原来如此! “督主,敢情您是来揭朕伤疤的啊!”迅速回神,时俞脸色一垮,“没有喉结怎么了,朕天生体弱,喉结长不出来朕能怎么办!” “当真是这个缘故吗?”景衡目光在时俞身上游移了片刻。 “不然呢?”时俞脸色越发难看,冷声开口,“督主又不是不知道,你还非要来朕的伤口上撒盐是吗!” 在聂时俞长到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喉结就已经是个问题了。 那时林太后甚至暗地里面找人制作过假喉结,但实在是不够逼真,太容易让人看穿。最后林太后打听到,若是男子先天不足,也可能不会有喉结,所以当时便定下了用这个理由。 见时俞冷了脸,景衡心头有一瞬间的动摇,可还是没能彻底打消疑惑。 “皇上这一次毕竟受了伤,还是找个太医把把脉,更加稳妥。” “督主是想要让太医院,乃至整个皇宫所有人都知道,朕不举吗?” 时俞不悦地皱眉盯着景衡,可心底却有些慌了神。 看来景衡是当真在怀疑自己了,若是身份暴露,以她和景衡之间的关系,能求得一线生机吗? 时俞还是觉得心头没底,她愿意相信景衡暂时不会真的杀了她,但是以后呢,也同样可以吗? “皇上大可以放心,只要你不愿,微臣绝不会让任何消息传出去。”没有忽略时俞眼底深处的那一抹紧张,景衡对着殿外开口,“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小夏子的禀报声。 “启禀皇上,督主,林太医求见。” 第130章:真的遮掩过去了吗? 林怀瑾脸色苍白的自殿外走了进来,“见过皇上,见过景督主。” “你重伤未愈,为何不在太医院好好修养?”时俞蹙起眉头,看着林怀瑾。 “微臣听说皇上受了伤,而且还只是自己包扎了,没有让太医诊治,心头放心不下。”林怀瑾微低着头,语气里面透着担忧。 “朕没什么事,只是一个小伤口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时俞沉声开口。 景衡正要找太医,林怀瑾偏偏这个时候过来,真不知道是来关心自己的,还是来吓唬自己的。 “皇上,虽然只是脖子上的一处伤口,但不可掉以轻心。”林怀瑾目光凝重,“微臣曾经遇到了一个伤者,只是胳膊被仇家划伤,当时一切如常,并未在意,可谁知匕首上沾了延缓发作的毒药,等到发现之时,已然回天无力。” 景衡眉心一跳,下意识再次看向时俞的脖子。 林怀瑾接着开口:“并非微臣口不择言,在这儿诅咒皇上,只是想起此事,微臣实在放心不下。此刻前来也只是想要替皇上诊诊脉,以防万一。” “立刻给皇上诊脉。”景衡毫不犹豫地开口。 “不用!”时俞也立刻开口,轻咳了一声,才接着道,“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应该没什么大碍。” 就算真的要诊脉,那她最好的选择也是乔装打扮,去宫外看诊,绝不是在这皇宫之中,当着景衡的面。 “不行,必须诊脉。”景衡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 聂时俞素来惜命,这反应着实不对劲。 毕竟,聂时俞看着可不是一个,会觉得难道隐藏不举的事情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人。 除非……他真的是女子! 若是这样的话,景衡心头顿时有了决断。 若是这样,林怀瑾就算诊了出来,自己也不会让他有四处散布的可能。 “督主,朕……” “皇上,只是诊脉而已,请您相信微臣。” 林怀瑾打断了时俞的话,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依旧是一双幽深的眼睛,可是此刻,却透着一股子安抚的光芒,看得时俞心头一愣。 林怀瑾突然前来一事,虽然有理由,但是也未免太过巧合,难道对方……是来帮自己的? 一旁,景衡的神色不容拒绝,眼见着实在无法推脱,时俞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这样,朕诊脉就是了。” 手腕放在了桌上,林怀瑾虚弱的到了桌边,在时俞的示意下,开始坐下给她诊脉。 指尖搭上脉搏,时俞心头还是忍不住一跳。 景衡视线落在林怀瑾的脸上,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反应。 随着探查脉象,林怀瑾轻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按照脉象来看,皇上并未中毒,只不过……” 顿了一下,林怀瑾看了时俞一眼。 “只不过什么?”景衡追问道。 “这……”林怀瑾犹豫了片刻,收回了手,站起身对着时俞道,“微臣斗胆,皇上的身体着实虚空了些,而且似有些先天不足,还需好好调养。” 景衡微愣,所以当真只是因为先天不足? 时俞看着林怀瑾,对方不可能没有诊出来自己是女子,果真是故意前来替自己遮掩的? “好好调养?”时俞诧异地看着林怀瑾,“你的意思是朕还有救?” 林怀瑾看了一眼时俞,点头开口:“根据脉象来看,的确可以进行调养。” “林太医,你快坐下,跟朕好好说一说,该怎么调养!”时俞满脸的欣喜之色,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林怀瑾又迟疑地看了看景衡。 “督主,要不您先出去,这种事情正还是想跟林太医单独聊一聊。”时俞急切地对着景衡开口。 后者挑眉,“皇上,微臣也想留下来听一听。” “督主,这是朕的私隐,您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朕留吗?” 时俞神色尴尬又失望,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看得景衡心里面生出几分不舍,终于,他站了起身。 “既然皇上不愿,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目送着景衡离开了含光殿,见他未曾回到偏殿,而是径直走了,绝无留下来偷听的可能,时俞这才收敛了神色,认真看向林怀瑾。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林怀瑾刚才那模样,显然在这之前就知道了,而且还是刻意来给自己解围的。 林怀瑾站起身,对着时俞拱了拱手,才继续开口。 “微臣进入太医院后,翻看太医院的往日药方,无意中发现了一张慈安堂的旧方,那是用来推迟女子葵水的。长期服用的话,可能会导致女子月信间隔越来越长。” 在后宫之中,宫妃用这样的手段争宠,也并不算稀奇。只不过奇怪的是,那药方上的剂量明显减少了,到不像是给成年女性使用的。 再后来,他又发现,这么多年以来,记录在册的药方和用药,经常没有一个是给皇上使用的。 心头本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再加上那次慈安堂外,他一眼便察觉皇上并无喉结,心头便产生了大胆的猜测。 “就因为这些?”时俞心头诧异。 就算是学医出身,对于这些的了解更多,可林怀瑾还是着实心细。 “还有那一日演武场,如果微臣没猜错的话,皇上应该是月事来了。”林怀瑾顿了顿,“当然,这些只是微臣的猜测,但有了这些猜测,已经足够让微臣刚才诊脉时不再惊讶。” “那你突然出现在含光殿,是因为你知道了景衡怀疑朕?”时俞继续问道。 林怀瑾点头,“刚才来给皇上问诊的太医回去后,微臣询问了几句,本来只是想知晓皇上的情况,可却恰好听他提起景督主询问喉结一事。” “所以你强撑着前来,就是为了替朕遮掩?” 看着林怀瑾苍白的脸色,时俞缓缓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朕是女子,那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朕自己都自身难保。这种情况下,你为何还要投靠朕?” “因为皇上需要一个太医,而微臣也需要一个彻底脱离林家,崭露头角的机会。隐瞒着一个共同的秘密,互相牵制,又能互相助力,这样的关系有时候才是最牢靠的。” 林怀瑾眸光之中的阴云散尽,仿佛彻底露出了眼底的一切。 “希望皇上能够好好考虑微臣这一助力。” 时俞看着他,许久之后,勾唇笑了笑,“好,朕答应了。” 毕竟目前看来,她着实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林怀瑾已经回去继续养伤了,直到入夜,时俞才再次看到了景衡。 本以为对方多多少少还会有些怀疑,可却没想到,景衡对于白天的事情丝毫没有再追问,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要住进时俞的寝殿! 第131章:聂时俞果然是个女子 “住进朕的寝殿?”时俞面色复杂地看着景衡,“督主,您不是已经住在偏殿了吗,咱们已经离得这么近了,没有必要住同一个寝殿吧?” 景衡坐在桌边,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顶着时俞的目光,缓缓喝了几口茶水之后,才开口道。 “自然有这个必要,这两次皇上遇险,微臣心下甚是担忧,接下来只有寸步不离的守着皇上,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时俞嘴角直抽,还寸步不离?那自己如厕的时候,难不成景衡也要跟着吗? “督主,那是在宫外,可现在在皇宫里面有这么多的守卫,肯定不会有任何事。” 景衡喝着茶,摇头开口:“那也未必,毕竟之前某些人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还是要防备一些的好。” 时俞:“……”这是又在内涵易寒?景衡这个小心眼,真是没完没了的。 “可是督主,朕习惯一个人住。” 景衡要是住进来,先不说什么身份暴露不暴露的问题,自己这束胸,只怕是再也别想取下来了。 “那皇上可要尽早改掉这个不好的习惯,快些适应微臣的存在。”景衡悠然开口。 看着笑得一脸“欠揍”的景衡,时俞咬了咬牙,“所以,是没得商量了?” “是,没得商量。”景衡放下茶杯,笑容愈甚。 时俞神色无奈,可眸光却暗自在打量着景衡。 为何突然要和她一起住,真的只是担心再出什么意外吗? 还是说白天的时候,林怀瑾诊脉一事,没能彻底糊弄过景衡? 接下来,时俞又悄悄试探了景衡几次,可是却发现,景衡似乎真的没有再怀疑自己的身份,心头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虽然景衡住在了寝殿,可是睡在同张床这件事,还是让时俞觉得提心吊胆,于是坚持自己睡在软榻上,把床让给景衡。 最后,景衡似乎也无可奈何了,将人抱到了床上,自己睡在了软榻。 夜已经深了,烛火熄灭了大半,寝殿之中光线昏暗,一片静悄悄。 时俞躺在床上,过了许久还是睡不踏实。 “督主,您到底为何要住在朕的寝殿?” 软榻之上,景衡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轻声叹息。 “皇上为何就不肯相信,微臣是真的害怕再出什么事端。” 夹杂着失落的语气,听得时俞心头陡然冒出几分愧疚。 “督主,朕不是这个意思,朕……” 景衡苦笑一声,“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微臣眼前便是皇上满脖颈鲜血,朝着我奔来的那一幕。这几天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或许皇上可以不怕,但是微臣……却不能。” 景衡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字字句句,却丝丝缕缕钻进了时俞的心底。 时俞心头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景衡当真是担心她,才要住在一起。 “督主,朕信你,你别生气。”时俞嗓音软了些,带着些许道歉的意味。 景衡勾了勾嘴角,“罢了,微臣哪里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同皇上生气,早些睡吧。” “好。”时俞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因着心头放松了下来,再加上白天的折腾,没过多久时俞呼吸渐沉,睡了过去。 而听着时俞均匀的呼吸声,软榻之上的景衡却陡然睁开了眼。 眸光清明,没有半丝睡意。 悄然起身,走到了时俞的床边。 白日里面,林怀瑾出现的实在是太过巧合,虽然从聂时俞的反应来看,并不像是二人串通好的。可是,对于林怀瑾的话……他不信! 他必须要亲自验证一下,聂时俞到底是不是女子! 抬手点了时俞的睡穴,确定对方不会醒过来之后,景衡轻轻解开了时俞的中衣。 虽然心头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在真的亲眼看到时俞胸前缠着的束胸之时,景衡还是愣住了。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和呆滞,但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所以,聂时俞竟然真的是女子! 所以,什么断袖,什么男宠,都是聂时俞一直在骗自己! 所以,她和易寒之间,也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之前自己听见的,只是易寒在配合聂时俞演戏? 无数个念头瞬间涌了上来,景衡僵硬地坐在床边,想起自己之前的百般纠结,心头又一阵咬牙。 “可恶的小骗子!”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得了只对聂时俞有感觉的断袖之癖,结果到头来,对方竟然是个女子! 喜悦和恼火轮番涌上心头,看着时俞胸前缠着的厚厚束胸,紧接着,景衡突然又生出一阵心疼。 聂时俞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怪之前身体不舒服,也强撑着不敢看太医。 平日里面插科打诨,看起来没心没肺,可实际上,聂时俞活得该多么提心吊胆? 女扮男装,扮作皇子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偏偏还被自己扶持上了皇位,只能是越发提心吊胆! 这一刻,景衡心头懊恼极了,疼惜之情盖过了所有的欢喜和恼火,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替时俞穿好衣袍,轻轻摸了摸她的眉眼。 “虽然是个小骗子,但细算起来,似乎是我更对不起你。” 不过…… 景衡眸光一冷,就算聂时俞瞒得再好,可是这件事情,林太后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没可能自己隐瞒身份,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初林太后为了争宠,又或者其他目的,故意谎称聂时俞是皇子。 难怪,难怪他一直觉得林太后和聂时俞之间藏着些什么,可是却又无法查清楚。 明明应该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公主,可是聂时俞却一日未曾享受过和其他公主,乃至其他女子同样的生活。 甚至还要被人明里暗里嘲笑,觉得软弱无用,毫无男子气概。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林太后! 脸色冷冽寒冰,景衡心头的怒气和替时俞生出的不甘,直直的冲上心头。 小心地替时俞盖好被子,景衡毫不犹豫自窗口飞身而出,直接朝着慈安堂的方向而去…… 第132章:景衡火烧慈安堂 追云原本在外面守夜,看到自家督主离开,疑惑之余,连忙追了上去。 景衡直接飞身掠过一座座宫墙,直到慈安堂外,才停下脚步。 “督主,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好不容易追上景衡,追云看着自家督主那冷冽非常的脸色,心头紧张。 景衡冷眼盯着面前的慈安堂,“你觉得,本督主现在进去,杀了林太后如何?” 追云大惊,“您为何突然要杀了林太后?” “因为她该死。”景衡周身杀意四起。 追云连忙开口:“督主,您三思!林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哪怕关系再差,但毕竟有血脉之情。” 虽然不知督主是为什么突然起了杀心,但若真的杀了林太后的话,且不说后续处理起来会很麻烦,而且皇上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 景衡一愣,追云的话让他心头的怒气稍微被压下,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毕竟有血脉之情…… 是了,虽然林太后是罪魁祸首,可是在聂时俞的心里面,只怕未必真的就希望林太后死。 若是自己杀了林太后,聂时俞会不会恨他? 心头的杀意褪去,可想起时俞之前明明不适,却不肯看太医的模样,景衡心头依旧怒气难消。 不杀可以,但是,总要给些教训! 一炷香后,惊慌失措的救火声中,寝殿突然起火,还被烧伤了胳膊的林太后,狼狈不堪的被抬了出来。 捂着胳膊,痛的冷汗直流,就连头发都被烧焦了不少,完全没了平日里面的端庄和高高在上。 景衡站在旁边的宫殿顶上,冷眼看着这一幕,才觉得心头的火气稍微消解了几分。 回到含光殿中,慈安堂着火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景衡适时出现,拦住了要禀报的小夏子,将人打发走了。 在小夏子不知督主何时离开的诧异目光中,景衡重新进了寝殿,到了床边。 脱下外袍,在床侧躺下,静静地看着时俞。 因为被点了睡穴,时俞此刻依旧睡得正沉,神色恬淡又乖巧。 景衡手指一点一点拂过她的眉眼,鼻梁,唇畔,忍不住心头好笑。 现在这么看,明明就是一个娇美的女子,可是自己居然被骗了这么久。 “小骗子!” 又轻声唤了一句,景衡将人小心抱进怀里,在时俞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保护和宠溺。 “睡吧,我的皇帝陛下。” 夜风寒凉,带着冬日里面的冷气,悄悄从窗扉透入。 睡梦之中,时俞只觉得身旁暖意融融,迷迷糊糊间,又靠近了几分。 像是触到了温暖的日光,让人在睡梦之中都觉得安心。 翌日天明。 时俞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放大的俊脸之时,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依旧是景衡的脸,只不过不同的是,景衡已经睁开了眼,笑容宠溺的看着她。 “醒了?” 时俞几乎是蹭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下子又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直皱。 靠,这么疼,看来真的不是做梦! “小心些。”景衡连忙起身扶住了她,“脖子上的伤还没好,这般毛毛躁躁的。” “督主,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一下吗?”时俞一边开口,一边飞快的低头看了一眼。 幸好,束胸还好端端的,景衡这是趁着自己睡着,爬上了她的床? “解释什么?”景衡挑眉,“哦,对了,鉴于皇上受伤,微臣已经派人传话取消了今日的早朝,所以皇上不必觉得自己起晚了。” “不是这个。”时俞咬牙开口,“是解释督主为何会在朕的床上!” 景衡继续挑眉,“软榻太冷,微臣不想感染风寒,于是只能借用了一下皇上的衾被。” “柜子里面有被子。” “微臣对皇上的寝殿不太了解,不知道。” “那你为何不叫醒朕,或者找小夏子他们?” “不想吵醒皇上,影响皇上安寝。” “可……” 时俞还想开口,却在对上景衡那玩味满满的眼神时,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督主您心情似乎不错?”时俞试探着问道。 “的确不错。”景衡勾唇点头。 “朕能问问为什么吗?” 景衡看着时俞,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 “昨夜,皇上说梦话了。” 时俞心头一惊,她说梦话? “朕说什么了?” 不会是把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给交代了吧? 不,不可能,若是那样的话,景衡说不定昨晚就扒了她的衣服验证了,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好端端的睡到现在。 “这个吗,皇上昨晚说……”景衡微微拉长声调,故意凑近了时俞几分,“觉得微臣长的甚是好看。” 呼……时俞心底松了口气,就这个? “看皇上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什么,难不成你是有什么隐秘,害怕让微臣知道?” “怎么会呢!”时俞连忙笑眯眯地开口,“朕能有什么秘密,再者说了,督主手眼通天,如果朕有什么事情隐瞒的话,只怕也早就被查出来了。” 景衡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他手眼通天? 就算再手眼通天,他也没有料到,聂时俞竟然是个女子。 自己亲手扶上皇位的小傀儡,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儿身。 不过…… 景衡看着时俞,对方既然骗了他这么久,那他倒也不急着揭穿,就陪小皇帝好好玩玩,他倒是想看看,聂时俞会不会哪天忍不住交代了。 心情颇好的收回目光,景衡慢悠悠的起身。 穿好外袍站在床边之时,眼尾一挑,笑着开口:“差点忘了,微臣还有一个好消息没告诉皇上。” “什么消息?”时俞抬头看着景衡。 “昨夜,慈安堂突然着火,太后娘娘她……”景衡微顿了一下,观察时俞的反应。 后者一愣,“被烧死了?” 这话一出,时俞又随即摇头,不可能,若是林太后真的被烧死了,早就有人来报信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然睡到现在。 这等大消息,恐怕就算是景衡,也未必能拦得住。 没有从时俞脸上看出喜悦,但也未曾看出担忧,景衡没有在卖关子,继续说道。 “听闻受了些伤,想来现在慈安堂中正热闹着呢。”景衡勾唇轻笑,兴致勃勃的开口,“反正今日休朝,不如微臣陪皇上去看热闹如何?” 时俞:“……”景衡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他自己想看热闹吧! 第133章:景衡怎么越来越撩人 慈安堂。 时俞和景衡到的时候,大火早已经扑灭了。 不过里面随处可见救火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杂乱漆黑的脚印,甩在一旁的水桶木盆,还有几乎烧的差不多的林太后寝殿。 当然了,若说最为显眼的,还是偏殿中,此刻正脸色惨白,神色恼火又狼狈的林太后。 “你个不孝子,还知道过来!”怒目看着时俞,林太后窝火极了。 慈安堂昨晚突然着火,而且自己还受了伤,这么大的事情,聂时俞竟然能够等到今日才出现。 “母后受了伤,还是别动这么大的火气为好。”时俞走上前,看着旁边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们,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谁敢!”林太后凌厉的目光瞬间扫过去,“你们都在这儿给哀家跪好了,哀家这慈安堂,还轮不到皇上发号施令!” 太监宫女们纷纷颤了颤,跪在地上,谁也不敢离开。 时俞见状,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正要收回目光,身旁的景衡开口了。 “退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气极为平常,可是却让那些太监宫女们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还需要本督主说第二遍?”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众人连忙爬了起来,争先恐后的退了下去。 林太后一口气噎在心里,“看来景督主今日是专门过来和哀家作对的?” “太后误会了,若只是为了同太后娘娘,自然不值得微臣跑这一趟。” 景衡勾唇,满目笑意的看着时俞的侧脸。 “微臣今日过来,是给皇上撑腰的。所以接下来不管皇上说什么,做什么,微臣劝太后娘娘最好都识趣些,忍着。” “放肆!”林太后气的要拍桌子,可是刚一抬手就牵动了伤口,疼得脸色煞白。 对上景衡那冷冽嘲弄的目光,林太后气得几欲吐血,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盯着时俞。 “你就放任别人这般欺辱你的母后?” 从景衡刚才开口之后,时俞便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现在听到林太后这话,依旧目不转睛。 不对劲,景衡对林太后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面,景衡虽然也根本就不把林太后放在眼里,但更多的明显是懒得搭理。 今天瞧着,倒像是心头窝着火气,专门前来气林太后一般。 “皇上这么看着微臣,莫不是突然发现,微臣不仅对你甚好,而且还是棵十分好乘凉的大树,心头越发喜欢微臣了些?”景衡旁若无人般开口,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笑意和期待。 “别说,还真是。”时俞点头。 毕竟有景衡往这儿一戳,就连林太后的气势都矮了下去。 “那皇上可要好好抱住微臣的大腿。”景衡调笑开口。 看着二人这模样,林太后心头怒火更甚。 “聂时俞,你……” 话还没说完,景衡眸光一凛,一掌挥出,掌风直接将林太后掀到了地上。 “太后娘娘慎言,皇上的名讳不容直呼,纵使是太后也不行。” 林太后本就腰酸背痛,胳膊上火辣辣的,被掀到地上,一下子疼得直皱眉,听到景衡这话,那叫一个怒火攻心,气的眼前一黑,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时俞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景衡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居然都直接出手了。 景衡看着这情形,也有些没料到。 今日他的确只是想带着时俞来看看热闹罢了,可刚才那一刻着实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没想到林太后竟然就这么晕了。 陡然想起追云昨晚的话,景衡下意识看向时俞。 聂时俞会不会在心里面怪自己? 四目相对,时俞看到景衡隐隐皱起的眉头,和眼底露出的担忧时,心头咯噔了一声。 景衡这是在担心? 也是,虽说拍了林太后一掌这件事情就算闹开了,也没人敢问罪景衡,可毕竟是对妇人动手,传出去了不好听。 本着抱大腿的基本素养,时俞立刻乖巧开口:“督主放心,朕一定给督主作证,就说母后是自己没坐稳摔的,绝对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景衡:“……”聂时俞是不是想歪了? 不过,这满脸维护自己的模样,看着让人着实心情不错。 嘴角止不住上扬,景衡笑意满满,“那就多谢了,我的皇帝陛下。” 最后的称呼,被景衡说得缠绵缱倦,加上凑近压低的声调,暧昧氛围陡增。 时俞脸颊有些发热,心跳也加速了几分。 景衡这话说的,听起来实在有些……分外撩人! 出了偏殿,时俞只说是林太后没坐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又吩咐了两个宫女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然后便径直离开了慈安堂。 虽然今日休朝,但是该送过来的奏折一本也不少。 御花园中,看着悠哉赏景,丝毫没有要回含光殿迹象的景衡,时俞忍不住开口。 “督主,您今日不打算批阅奏折吗?” 这几日的奏折都是景衡在批阅,尤其现在自己脖子上还缠着纱布,景衡应该不会是打算,把那些奏折留给自己吧? “批阅奏折自然没有陪着皇上赏景重要。”景衡含笑开口,看着石径路旁的腊梅,停下了脚步。 前几日说要赏梅,结果却发生了太多插曲,说起来自己还没有和聂时俞一起赏过景。 时俞同样停下了脚步,面色复杂地看着景衡。 “督主,你这话真的有一股子爱美人不爱江山那味了。” 说完,时俞又愣了一下,连忙开口。 “朕只是打个比方,虽说朕堂堂男儿,用美人做比并不恰当。” “微臣觉得,甚是恰当。”景衡悠悠开口,目光落在时俞还有她身后的一树梅花上。 腊梅开的正好,颜色艳丽又热烈,可是此刻却敌不过眼前人的半分好颜色。 视线一点一点全部收拢到了时俞的脸上,景衡微微俯身凑近时俞。 后者一愣,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景衡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躲避不得。 直到眸光相触,呼吸相闻,景衡一字一句开口:“的确是美人,皇上人比花娇。” 说完,直接吻上了时俞的唇…… 第134章:难不成皇上嫌弃臣是个太监 大脑嗡的一声,时俞心跳骤停。 唇上的柔软触感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虽不是景衡第一次亲她,可这一次,却是在这御花园中,大庭广众之下。 所以,要说勇还是景衡勇啊,哪怕实在断袖这件事情上,也绝对是无人能及。 脑海之中不断的胡思乱想,似乎是想要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个吻中包含的爱意和缠绵,仿佛空气中浓烈的梅香一般,避无可避的钻进人的心底,传遍四肢百骸…… 就在时俞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撑不住之时,景衡终于稍微松开了她一些。 唇上一松,时俞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却听到景衡满是蛊惑的声音:“乖,专心些。” 轰的一声,时俞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再次炸响,紧接着,便是更加热烈的吻再次卷土重来。 时俞理智彻底崩盘,腰间大手有力,天旋地转间,时俞双腿发软,下意识勾住了景衡的脖子。 风动梅香,吹落残瓣,簌簌如红雪。 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静止,融化,归于虚空。 良久之后,景衡才依依不舍得松开了时俞。 随着理智回归,时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景衡抵在了梅树上,身后隔开粗粝枝干的,是景衡的手掌,灼热的贴在自己的后背上, 而面前的景衡,呼吸凌乱,双唇发红,越发勾魂摄魄,眼底还透着欲色。 时俞心头一惊,连忙就想要推开景衡,可是却被景衡一把握住了手。 “皇上,你可有什么话想要对微臣说?” 他明白聂时俞隐藏身份的不易,也明白她的担忧,但是如果聂时俞足够相信他,那就应该知道,哪怕揭开了身份,自己也一定会好好护着她。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心惊,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即将被戳破一般。 “督,督主……”时俞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您先放开朕,这毕竟是御花园,待会若是有人过来的话看见了不好。”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并未松手,但也并未放弃。 “皇上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微臣说吗?” 灼热的温度从手腕和后背传遍全身,时俞一颗心似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督主,您稍微冷静一些,您毕竟是……太监,而朕又不举,咱两之间,其实好像没那么合适……” 景衡面色一变,聂时俞这是在害怕自己对她做些什么? 所以,她果然还是不想说实话。 这一刻,景衡突然有些忍不住,甚至想要立刻告诉时俞,自己不过是个假太监罢了。 可一想到时俞瞒着自己女儿身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着面前人紧张地模样,景衡心生捉弄,故意又凑近了几分,目光落在时俞胸前的衣襟上。 “这就是皇上孤陋寡闻了,就算微臣是太监,可是太监,自然也有太监的方法……” 时俞:“……” 一瞬间,时俞脑补了各种“工具”,刷的一下脸色爆红,一把推开了景衡。 “督,督主,你……” “看皇上的样子,是已经想到了微臣在说什么。”景衡压低声音,悠悠看着时俞,“所以皇上,可愿意陪微臣试一试?” “景衡,试你大爷!”丢下这一句,时俞没等景衡再开口,拔腿就跑。 停在原地,看着时俞落荒而逃的身影,好一会儿过后,景衡止不住笑出了声。 靠在梅树上,唇边似乎还萦绕着刚才的香气,而指尖残留着时俞手腕处的滑腻触感,景衡心头愉悦不已。 刚才的那个吻,聂时俞明明也动情了。 所以,他的小骗子,心里面应该也是有他的吧? 虽然哪怕那份量极轻,甚至不足以让她完全信任自己,但是只要有,那便好! 另一边,时俞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含光殿,在小夏子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冲进寝殿,还关上了门。 坐在桌边,时俞心跳依旧飞快,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 刚才的吻,让她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忍不住沉浸其中。 她是喜欢上了景衡吗? 心头陡然冒出的个问题,让时俞整个人一颤。 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之中甩出去。 景衡可是个太监啊,就算自己不介意这一点,但更重要的是,景衡明显断袖之癖严重,而且以为自己是个男子。 虽然现在景衡对她好,维护她,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身份还没有暴露的基础上。 若是景衡断袖断的不够彻底,男女通吃也就罢了,但看现在这样子,恐怕景衡的袖子,就连织女下凡也接不上了。 一旦身份暴露,自己不仅有女扮男装的大罪,而且还欺骗了景衡的感情…… 嘶…… 时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只怕是会死的格外惨。 飞快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几分,可转而浮上心头的,是一股子莫名的烦躁。 都已经不顾场合,公然亲自己了,景衡这袖子,怎么就断的这么彻底呢! 好不容易压下烦躁的情绪,时俞决定接下来在景衡面前,要更加小心的捂好自己的马甲。 最好是能想办法远离景衡一些,省得担上个欺骗督主感情的罪名。 只不过,她想躲,可某人却偏偏卯足了劲要往她面前凑。 已经到了就寝的时间,时俞看着十分不见外,已然靠坐在了她床上的景衡,咬牙切齿地开口。 “督主不觉得,两个人睡一起,太挤了些吗?” “不觉得。”景衡回答的一派自然,“皇上若是觉得地方小,可以抱着微臣睡,微臣并不介意。” “可是朕介意!” 毕竟是龙床,自然不小,睡她和景衡绰绰有余,景衡不可能听不出来,自己是不想和他一起睡。 “督主,朕觉得咱们还是各睡各的好,如果您实在喜欢这张床,朕可以去偏殿住。” “原来皇上是嫌弃微臣。”景衡低头叹了口气,“白日里面才刚刚亲了微臣,如今就想划清界限,难不成……” 景衡突然抬头,满目失落,配上那迷惑人心的一张脸,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难不成皇上是嫌弃微臣是个太监?” 第135章:他什么时候要送聂时俞上路了? 时俞噎了一下。 装!景衡绝对是在装! 就眼前人平日里面拽的那二五八万的样,别说是太监了,就算现在断了腿,只怕也能坐在轮椅上,睥睨众生的说上一句:尔等都是垃圾! “督主,朕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只不过朕觉得咱们睡在一起实在不妥,容易招人话柄。” “这一点皇上大可以放心,若是谁敢议论,微臣便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时俞心头颤了一下,看着满面笑意说着要拔人舌头的景衡,试探着问道。 “督主,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人,欺骗了你呢,你会如何处置她?” 景衡眼底眸光一闪,故作平静地问道:“那要看欺骗什么了。” “如果是……” 感情两个字停在唇边,时俞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景衡敏锐的很,若是说的多了,难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就随便什么,反正是欺骗。” 景衡看着时俞,皱眉想了想,似乎是在认真思索。 “微臣觉得……还是分人吧。” “怎么说?”时俞好奇问道。 “比如,若是皇上的话……”景衡满目笑意,“只要皇上不欺骗微臣的感情,其他的,倒是都可以原谅。” 时俞:“……”这枪口,还真是撞的死死的! 景衡认真地看着时俞,女扮男装也好,信口开河也罢,聂时俞都是情有可原,自己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真的处置她。 而且只要聂时俞心里面有自己,于他而言,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上是有什么话对微臣说吗?”景衡再次问了一遍。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女扮男装的事情,聂时俞是不是可以交代了? 迎着景衡的目光,时俞甚至没有顾及脖子上的伤口,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景衡的取向被掰回去之前,说出来那就是个死啊! 景衡心头失望,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应该再给时俞一些时间。 “时间不早了,皇上睡吧。” “督主,朕还是……” “微臣的耐性,其实没有那么好。”景衡幽幽开口,“若是皇上不躺下的话,微臣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将你抱上来”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时俞已经麻利的爬上了床。 “督主,朕睡就是了,您别动不动就要送朕上路,怪吓人的。” 景衡:“……”他什么时候要送聂时俞上路了? 看着已经乖巧躺下,裹紧了被子的时俞,景衡心头又好笑又无奈。 没有说什么,掌风熄灭了烛火,也躺了下来。 房间静悄悄的,时俞拽紧了被子,留神听着旁边景衡的动静。 过了许久,见景衡依旧只是躺着,没什么其他的动作,时俞心头松了口气,眼皮也逐渐沉了起来。 察觉到身旁之人逐渐睡了过去,黑暗之中,景衡侧过身,一双眸子停留在时俞的脸上。 虽然他心里面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个小骗子,可是聂时俞毕竟是女子,哪怕女扮男装多年,但按照礼数,自己都不该这般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可是…… 他认认真真的盘算过,发现在让聂时俞彻底喜欢上自己这件事上,他着实没有底气的很。 他愿意相信,聂时俞心头有自己,可是这到底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上了自己,还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步步紧逼,甚至亲密接触,才在她的心里面,多了几分与旁人不同? 而看聂时俞刚才的模样,只怕巴不得自己能够离她远远的。 他素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这些年不择手段也已然习惯了。 若是遵从礼数,便只能克己守礼,从而一点一点从聂时俞心里面淡出去的话…… 景衡毫不犹豫的在心里面抹杀了这一选择! 他只会一步一步,让聂时俞亲近自己,离不开自己,哪怕行为失礼卑劣,只要将人留在身边,他在所不惜! 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景衡伸手将人抱进怀里,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逐渐睡去。 第二日,发现自己在景衡怀中醒来时,时俞已然没有了昨日的惊恐,只是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表达了一下还是不想上早朝的朴素愿望。 看得裹着如同蚕蛹一般的时俞,景衡心头发笑。 “再纵皇上一日,明日开始,必须要陪微臣一同上早朝。” 没有聂时俞,早朝之上,只留下他和朝臣们大眼瞪小眼,着实无趣的很。 “好。”时俞头埋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能睡一日是一日,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等到景衡离开,时俞又睡了半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慢吞吞的洗漱完,恰好景衡也结束早朝回来了。 二人一同用早膳之时,时俞提出了想要见一见楚烟。 “督主,朕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娶楚小姐,只是单纯的见一见。” 那天看楚烟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后来出了太多事,一时之间她也顾不得去追问什么。 “皇上想见便见,待会儿微臣便让追云去平阳侯府传召。”景衡神色轻松,丝毫没有了之前面对情敌的不悦。 时俞心头意外,“督主不生气?” 这可不像是景衡的做派,毕竟那天他盯着楚烟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杀人了。 “微臣相信皇上的保证。”景衡笑着给时俞夹了个虾饺。 都是女子,聂时俞不可能将人娶进宫中,耽误对方的同时,又容易暴露身份。 而且一直被当做皇子养大,想来这些年聂时俞也什么同龄的女子做朋友。现在接触一些闺阁女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于景衡突然这般“通情达理”,时俞虽然惊讶,但也欣然接受。 晌午时分,楚烟入宫了。 景衡还特意回了霁影轩的书房批阅奏折,将含光殿留给了她们。 “臣女见过皇上。”楚烟低头行礼,心头紧张又惊讶。 自从梅林那日归家之后,她以为自己没了希望,也很难再见到皇上了。却没想到,半个时辰前突然接到旨意,说是皇上召见她。 “起来吧。”时俞笑意温和,“坐下说话就好,那边还有糕点,若是来的匆忙,没用早膳的话,楚小姐可以尝一尝。” 满满的温和气息,让楚烟突然安心了不少,冲着时俞福了福身子。 “多谢皇上,臣女已经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也可以尝尝,御膳房的芙蓉糕做得当真不错,朕挺喜欢的。” 时俞闲话家常一般,越发消解了楚烟心头的紧张。 在她看来,突然被传召入宫,难免不知所措,还是先让楚烟放松下来为好。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说完这话,奉命猫在后窗墙角偷听的追云,提笔就开始记录:皇上饮食喜好,爱吃芙蓉糕! 第136章:楚烟想要入宫的原因 写下之后,看着纸上无关痛痒的小事,追云心头忍不住问自己,这种事情真的有记录的必要吗? 刚才督主明面上离开之后,却吩咐自己暗中盯着,不仅要弄清楚,楚小姐为何想要嫁给皇上,是不是真的对皇上动了心,而且还要顺带着记录一下皇上提到的一些重要事情。 至于什么才算是重要的事情……督主没说,他也只能自己领悟了。 笔尖停在第一个字上,准备划去这一行,可是最后追云还是保留了下来。 皇上喜欢吃什么对于督主而言,说不定真的还挺重要的! 寝殿之中,楚烟已经坐了下来,还尝了块糕点。 时俞见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这才说出了召见的目的。 “朕并不觉得,楚小姐真的喜欢朕,可是看你那一日的模样,又似乎是真的想要嫁入宫中,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楚烟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重新站起身对着时俞福了福身子。 “皇上,臣女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实在是失礼,还请皇上原谅。” 时俞示意楚烟重新坐下,“楚小姐,如果朕真的想要怪罪你,自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今天传召你入宫,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当然了……” 时俞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楚烟脸上,“若是楚小姐实在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那日梅林,若不是楚烟察觉,惊呼示警,自己保不齐真的要挨上一刀,算起来她也能说是欠了楚烟一个人情。 而且能够让一个闺阁女子当众主动开口,说要嫁给自己,她总觉得虽然是平阳侯府的千金,但楚烟的处境未必好。 对着时俞的目光,楚烟心头微愣,眼前人神色真诚,眸光真挚,看得她也不愿意再欺瞒遮掩。 缓缓呼出一口气,带着几分惭愧的开口。 “皇上恕罪,臣女想要嫁入宫中,其实是想要摆脱平阳侯府,为自己的后半生寻一个衣食无忧罢了。” 她之前便听说过一些,关于皇上有断袖之好的流言蜚语,原本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那一日成衣铺子中第一次见到皇上,她便觉得对方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者不同,亲和又随意。 当时她便动了心思,若是能够嫁入皇宫,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就算皇上有断袖之好,但明面上至少也需要几个妃嫔来装装样子,而既然皇上不喜欢女子,那自然也没什么争风吃醋,尔虞我诈的宫斗。 一辈子安安稳稳,吃穿不愁的偏居一隅,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生活方式了。 听楚烟说完真实想法,时俞皱了皱眉头,“平阳侯府中的人,是对你不好吗?” 楚烟苦笑了一声,“皇上,臣女和哥哥虽然都是庶出,但男子和女子不同,哥哥他可以进入军营,建功立业,自然更受爹爹看重。可对于臣女,一个庶女,而且还不为嫡母所喜,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等着被当成交换的物品一般,选一个于家族有益处的夫婿嫁出去。而臣女嫡母那边,已经动了让臣女快些出嫁的心思。” 若是足够幸运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嫁一个满意之人。 可是,且不说她并不想坐以待毙,期盼着那少的可怜的幸运。 而且就算真的运气好,嫁得郎君不错,可人心易变,谁又能预料日后是何种光景? 更重要的是,不管嫁的人如何,她也不过是从一个四方方的宅院换到另一个四方方的宅院,如鸟兽入笼,终身不得自由。 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自己选一个看起来更加稳妥的笼子。 时俞静静地看着楚烟。 虽然她明白这个世道女子存身不易,可是此刻,她是第一次真切地看到这个时代女子身上的无奈。 像是被困在玻璃罩中的玫瑰,纵使美艳,但却不见鲜活与热烈。 哪怕是出身尚可,吃穿不愁的楚烟尚且如此,那些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子,又会如何? 时俞忍不住想,或许穿成一个女扮男装的皇帝,于她而言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种幸运。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聂青桑那份幸运和底气,若是穿成了一个循规蹈矩,处处受缚,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的闺阁女子,她现在恐怕会过的艰难更多。 “楚小姐,朕明白了,只不过嫁入皇宫一事……” “皇上放心,臣女既然已经说出了这些话,那自然也不会再痴心妄想。”楚烟连忙开口。 皇上毕竟不是女子,又如何能切身理解女子的不易。更何况,自己此举,甚至可以说是在利用皇上,皇上不动怒惩罚,已经够宽容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时俞摇头开口,“朕的确没办法让你嫁入皇宫,但并不为其他,只是朕有自己的顾虑和理由。” 她是女子,自己脑袋上还悬了一把刀,若真的让楚烟入宫了,万一有朝一日身份暴露,未必不会牵连对方。 不过…… “虽然朕不能娶你入宫,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朕可以想办法,让你暂时离开平阳侯府,进入皇宫。” “什么办法?”楚烟下意识问道。 “三公主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住在皇宫之中,可以用公主伴读的名义,召你入宫。” 楚烟目光一亮,“皇上,真的可以吗,三公主那边……” “三公主那边,朕会去说,但要先看看你是否愿意。” 如果成为公主伴读,聂青桑可以提出让楚烟暂时住在皇宫之中。 虽说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如果不愿意立刻嫁人的话,倒也能够以此为理由暂缓一下。 只不过她终究不是楚烟,不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处境,所以她没办法直接鼓励对方去反抗和争取,也没办法高高在上,不负责任的向楚烟描绘女子同样应该闯出一片天地。 时俞看着忙不迭点头答应的楚烟,片刻之后,突然又笑了一声。 “皇上您这是?”楚烟不明所以。 时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开口:“朕只是突然想到,或许无需等到千百年后,这个时代女子的世道,未必不能改变。” 毕竟天底下有着和楚烟同样想法的女子,定然不再少数。 她们可能困在闺阁宅院,困在争风吃醋,甚至困在日复一日的相夫教子,但这未必就是愚昧和麻木,只是她们还未见过,那属于女子的,可以自由翱翔的广阔天空…… 第137章:督主笑得看起来不太值钱 在楚烟离开之后,时俞带她一起去见了聂青桑。 聂青桑满口答应,还主动提出去平阳侯府一趟,同楚烟父亲当面表明比事,以免侯府的人不乐意,为难楚烟。 而时俞则是写了一道圣旨,说明此事,顺便给足面子,好好夸了夸平阳侯教女有方,让聂青桑一同带了过去。 等她做完这些,景衡那边也已经处理完了奏折,专心的看起了追云记录的“重要内容”。 关于楚烟的事情,追云并没有记下来,当面禀报了景衡,而那纸张上只记了一条,皇上爱吃芙蓉糕。 可仅仅这么一条,景衡便看了许久,一边看一边思索,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御厨学一学如何做芙蓉糕。 当然了,对于自家督主的这种想法,追云是不知道的,否则恐怕会万分感慨,督主怎么好像走上了一条越来越“贤惠”的道路。 而时俞也并不知道,再不久之后的将来,某位威严赫赫,稍有不悦便让朝臣们瑟瑟发抖的景督主,摇身一变成了景御厨。 并且靠着过人的学习能力,御厨间掀起了一股子生怕被景督主砸了饭碗,只能不断提高厨艺的内卷风潮。 …… 接下来两日,时俞重新上了早朝。 慈安堂着火一事虽然掀起了一些小风浪,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深究,只是令工部抓紧时间开始安排修缮事宜。 林家最近这段时间,出奇的安分,早朝之上,时俞瞧着格外安静的林政宏,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然而,还不待她细究林家这边,另一个消息便传回了皇城。 聂昭易出事了! 邕州赈灾,按照最稳妥的路线,应该是出皇城后,沿官道途径泉州,林州,最后抵达邕州。 而聂昭易离开前,定下的路线也是如此。 可是出发之后,聂昭易却并没有前往林州,而是从泉州直接走山路,想要翻越藏翠山,直抵邕州。 这样一来,能缩短至少三日的路程,但是藏翠山常年有山匪盘踞,官府数次剿匪未果,相比之下,走这条路虽能缩短时间,但也太过冒险。 “皇上,五皇子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取道林州,而是贸然翻越藏翠山,导致赈灾银被劫,实属大罪,定要严惩!” “没错,赈灾银关系到雍州百姓的生死存亡,五皇子如此冒失,绝不可轻饶。” “皇上,五皇子也是希望能够尽快赈灾,虽有不妥之处,但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派兵夺回救灾银!” “藏翠山匪患多年,朝廷也并非没有派兵剿匪,可次次无功而返,甚至损失惨重,哪有那么容易。微臣觉得,还是要做两手打算,重新筹措救灾银。” “我们户部好不容易才筹措够了银两,一时之间,哪里能重新筹措的够!” “那难道赈灾一事就算了吗,直接弃灾民于不顾?”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宣德殿中,吵闹一片。 时俞看这争论不休的朝臣们,拧起了眉头。 “都吵够了吗!”景衡冷冷开口,刚才还吵闹不休的众人,倾刻间闭了嘴。 林政宏冷眼瞧着这一幕,从行列中走了出来。 “皇上,之前您力保五皇子负责赈灾一事,如今出了这般差错,不知您可有应对之法?” “林尚书这是在指责皇上和本督主,决策失误?”景衡目光落在了林政宏身上。 “督主言重了,下官绝没有此意,只不过事实证明,五皇子贪功冒进,着实不适合赈灾。” 不待景衡开口,时俞便率先说道:“朕的确没有想到,五皇子会有此举,但当务之急还是保证赈灾。接下来,户部继续筹措赈灾银……” “皇上,微臣……” 时俞目光安抚住了户部尚书,“朕知道短期内筹措两波赈灾银的确有难度,所以无需完全筹措够数额,先将能调动的银子运往邕州,解决燃眉之急,其他的可以分拨运往,这一次……” 时俞看向林政宏,“由兵部派兵押送,不得再出任何问题。” “微臣遵命。”林政宏拱手应声,“不过皇上,藏翠山那边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损失了大批的赈灾银,微臣举荐……” “朕会亲自前往藏翠山剿匪。”时俞打断了林政宏的话。 朝臣们都愣了愣,纷纷抬头看向时俞。 景衡也侧目看着时俞,不过并没有出言反对。 “皇上,剿匪一事实在不必皇上亲自出马。”有朝臣开口道。 “是啊,皇上大可以派将领率领军队前去剿匪,没必要自己涉险。” “既然是朕力保五皇子负责赈灾,那出了事情,朕自然要负责。”时俞不容反驳地开口,“而且这件事情,朕意已决,诸位爱卿就不必再劝了。” 朝臣们看着龙椅上面的帝王,大多数人都因着赈灾银被劫,和皇上亲自剿匪这两件事,各有想法。 因此未曾注意到,皇上甚至没有去征求景督主的意见,便做了决定。 散了早朝,时俞走在宫道上,小心的看着身侧的景衡。 “督主,您没有生气吧?” 刚才自己直接就决定了户部重新筹措,还有前往剿匪,并没有询问景衡的意见。 景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为何要亲自前往剿匪?” “朕觉得聂昭易并非冒进之人,所以这次的事情,可能还有内情,朕想要亲自去问一问聂昭易。” 而且,总不可能真的用林政宏举荐的人。 “仅仅是这样吗?”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 时俞眸光微挑,“这次让聂昭易负责赈灾,的确是朕一力促成的,如果能亲自剿灭山匪,夺回赈灾银,也省的朕被人戳脊梁骨。” 四目相对,景衡陡然笑了一声,“微臣还以为,皇上的口中根本不会出现脊梁骨这样的词。看来,这段时间以来,皇上成长了不少。” 时俞一愣,似乎还真是…… 若换在以前,这样的事情恐怕她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自惹麻烦,更不会忘了询问景衡,便自己做了决定。 等等!景衡不会因为这一点,怀疑自己想要觊觎染指他手中的权力吧? 时俞瞳孔猛然收缩,想要解释,却又在对上景衡脸上的笑意时僵住了。 欣慰,满意,甚至还透着一股子看起来不大值钱的喜悦…… 不生气也就算了,可是笑成这个样子…… 景衡今早出门,脑袋被门夹了? 第138章:微臣钻研厨艺去了 顶着时俞那疑惑的目光,景衡无奈又好笑的没有再开口。 或许聂时俞没有注意到,变化的态度不仅是她在朝堂上面的,还有她对待自己的。 又或者说,因为聂时俞的心里面不再像以往那般害怕和忌惮自己,所以她早朝之上,并不会过多的去担忧这个决定会不会惹恼自己,甚至刚才那看似小心翼翼地道歉,其实仔细观察,也不见太多的紧张之色。 而这些…… 都说明在聂时俞的心里面,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亲近自己了! 景衡越想越觉得,心情甚好,唇角也止不住上扬。 时俞走在宫道上,余光悄悄瞥着景衡那越来越不值钱的笑容,心头只觉得一阵诡异。 今天早上她和景衡是一起出门的,也没见他夹到脑袋啊…… 时俞要亲自前往藏翠山剿匪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城之中传开了。 自上一次城门口送别聂昭易之后,聂明宇没过多久便也离开了军营,不知去了何处。 如今也不见聂明宇人影,时俞没有耽搁,直接下令从皇城驻军之中抽调了一千人,由楚铭带队,随她一同前往剿匪。 除了楚铭之外,前往的还有林怀瑾,小夏子,以及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坚持要同往的秋霜。 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城门口,时俞没有选择坐马车,骑在马上几次扭头回望,但却都没有看到景衡的影子。 “皇上,督主是和您说好了,不来送您吗?”小夏子骑在旁边的马上,对着时俞问道。 时俞摇了摇头,“没有。” 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没有见过景衡了,不知对方去了何处。 今天一大早,她收拾好了动身出宫,虽然取消了早朝,但还是有不少朝臣守在城门口。 聂青桑和楚烟她们也来相送,聂青桑还塞给了自己不少银票。 唯独景衡,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皇上,要不咱们停下来,再等等督主?”看着自家皇上这模样,小夏子开口提议道。 “算了。”时俞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或许督主那边,有事要做,没时间。” 虽然这般开口,可是时俞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就连送都不来送一下,景衡是真的很放心自己这一次前往剿匪? 果然,所谓的喜欢不靠谱的很! 心头涌上些许的烦闷,时俞暗暗吸气,告诉自己。 景衡不出现也好,说不定这次离开皇城,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和景衡之间的关系能够恢复如常。 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担心,躺在一张床上,说不定哪天景衡就要扒了自己的衣服了! 压下思绪,时俞尽量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因为队伍人数较多,其中还有马车和行礼,所以行进的速度实在不算快。 约莫半天时间,才走了不到二十里,眼见着到了中午时间,时俞吩咐队伍到了官道旁边的空地休息。 “皇上,是生火做饭,还是先吃些干粮,等到夜间再好好修整?”楚铭走到了时俞面前询问道。 如果想要抓紧时间,中午还是吃干粮为好,只不过皇上毕竟也在,楚铭不知道时俞能否接受,只能来问一问。 时俞明白楚铭的意思,“吃干粮吧,还要抓紧时间赶路。” 楚铭应声,很快就吩咐了下去。 时俞刚接过小夏子递过来的干粮,就听到他开口:“皇上,您看那边的,好像是追云!” 扭头一看,只见官道之上停着一辆马车,而驾车的人正是追云。 时俞盯着车帘,当看到车帘掀开,景衡从里面走出之时,心头突然松了口气。 “皇上,督主的意思,似乎是让我们过去。”小夏子看着站在马车边上的景衡,以及向他们示意的追云,对着时俞说道。 “他来送人,还要让朕过去,架子可真不小。”时俞嘟囔了一句。 但看看身后的士兵们,若是景衡过来的话,只怕他们也休息不好,还是暂时放下干粮,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时俞发现景衡身上还是昨日那身衣袍,而且还多了几分褶皱。 “督主这是一夜没睡?” “是,有些事情急着处理。”景衡看着时俞,“所以来迟了,还望皇上莫要生气。” “督主言重了,其实你若是太忙的话,可以不用来送……” 时俞话未说完,景衡掀开了马车帘子,看到马车里面的各种零嘴以及大大的食盒时,时俞将没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督主专门给朕准备的?” 这一次出发匆忙,她忘了让小夏子准备这些,而且毕竟是去剿匪的,她也不好太过火。 景衡这是专门给自己准备了一马车吃食,当做送别礼物? 看着神色意外的时俞,景衡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让人上了马车。 “皇上应该还没用午膳,不如先吃了再说。” 景衡打开了食盒,时俞发现里面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盒外层有一层保温层,虽然是冬日,可是饭菜依旧冒着热气,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动。 没有客气,时俞坐在马车里面,拿着筷子直接开吃。 “慢些。”景衡坐在一旁,看着大快朵颐的时俞,目光里面尽是满意的笑,“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很不错。”时俞夸赞道。 “那让做这些饭菜的厨子,和皇上一道前往如何?” “那就不用……”时俞一抬头,就撞进了景衡浸染着笑意的眸光里面,愣了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督主,这些不会是你做的吧?” 景衡靠着车壁,星星点点的笑从眸子里面溢了出来,“是,所以皇上可愿意带微臣一同前往?” 时俞看了看面前的菜肴,又看了看景衡。 说实话,景衡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她一点都不奇怪,可是眼下已经入冬,很快就要到各部年底审查和汇算之时,这个时候景衡离开皇城和自己一起去藏翠山…… 看出了时俞的犹豫,景衡道:“皇上放心,各部的事宜微臣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专门负责。” “所以督主昨晚一晚上没出现,是在安排这些事情?” “不,微臣是去钻研厨艺了。”景衡一双眼睛慵懒染笑,魅惑勾人,“皇上可莫要辜负微臣,让微臣白学这一晚上。” 为了表示对景衡的不辜负,时俞几乎将所有的菜肴都给吃了个干净。 打着饱嗝靠在马车中的她,也实在是没什么底气,拒绝让景衡一同前往。更何况她觉得就算自己开口了,景衡也不会听她的。 队伍继续出发,对于景督主的到来,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只是行军之时,众人的速度比起之前明显快了,队伍中也安静了不少。 毕竟在一众士兵心中,景衡绝对是个令人紧张和忌惮的存在。 当然了,这种紧张和忌惮,也有打破的时候,而且还是被督主大人手拿锅铲,亲自打破的…… 第139章:她断袖的名声都传到泉州了? 看着一身浅色长袍,气质出尘,却站在临时搭建的灶台边上,锅铲抡得那叫一个娴熟的景衡,别说一众士兵们了,就连时俞都有些恍惚。 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一旁的追云感慨了句。 “你们家督主真的是……上得厅房,下得厨房。” 只不过,这画面看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若是此时那些朝臣们看着这一幕,只怕会一个接一个的惊掉下巴。 追云僵硬地站在那里。 他陪着督主学习厨艺的时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接受这一切了,可是现在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啊! 督主啊,那可是督主啊! 注意到追云如同死灰一般难看的脸色,时俞叹了口气,十分理解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明白你的想法,要是哪天你想跳槽了,欢迎来投靠朕!” 追云猛的一扭头,语气悲愤,“皇上,督主这都是为了您啊,您要负责!” 时俞:“……” 虽然……但是……好吧,也的确和她有关系。 时俞收回手,“要不,朕去劝劝督主别做了?”她吃干粮也不是不行。 追云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 “现在劝,恐怕也已经晚了。” “那你想让朕怎么负责?” “当然是好好对督主了!”追云立刻开口,“皇上,督主是真心喜欢你,您千万不能辜负督主,否则……” 后面的话,追云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时俞却自动脑补了各种警告之语。 嘴角抽搐,时俞收回手,认真的对着追云问道:“你觉得你们家督主,还有改掉断袖之癖的可能吗,会不会哪天,他就不喜欢男人了?” 追云一愣,皇上这是在担心督主哪天变心了吗? “绝无这个可能!”他笃定开口,“皇上您大可以放心,按照属下对督主的了解,他绝不会变心。” “一丝丝可能都没有吗?”时俞不愿放弃,再次问了一遍。 “没有!”追云摇头。 虽然他也不能确定,但为了督主得偿所愿,在皇上面前,他一定要咬死了绝无这个可能! 时俞收回目光,心头涌上一抹失望。 看着不远处炒菜的身影,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菜肴出锅,色香味诱人。 时俞看看菜,又看看景衡,随即又看看菜,心头直叹气。 “条件有限,皇上先将就将就,等到了驿站,再给你做别的。”景衡拿着筷子,递到了时俞面前。 “这已经很好了。”时俞接过筷子,又看了看远处的那些士兵,“只是督主,咱们这么开小灶是不是不太好?” “那皇上是不想吃?”景衡挑眉。 “吃,督主辛辛苦苦做的,朕怎么可能不吃呢!”时俞夹了一块烧排骨,恍然间生出一股子郊游之感。 又悄悄瞥了一眼景衡,心里面更加五味杂陈,就连口中的排骨都有些没滋没味的。 唉,要是景衡不喜欢男人多好! 一顿饭,伴随着时俞心头的长吁短叹结束了。 接下来两日,景衡依旧旁若无人的做菜,而士兵们也逐渐习惯了,甚至开始生出一种,督主也没那么可怕之感。 进入泉州地界,泉州知府蔡森得到消息,早早的就候在了城门口。 藏翠山也算是泉州地界,匪患多年未除,若是追究的话,蔡森至少有失职之罪。 一看到景衡和时俞,他就忙不迭的上前磕头行礼,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人迎到了府衙之中。 “皇上,督主,将士们已经安排妥当,请皇上,督主放心。”府衙后院的厅堂之中,蔡森拱手禀报道。 “蔡大人,五皇子现在情况如何,为何没有看到他?”时俞打量着蔡森问道。 蔡森看起来约摸四十多岁,榜眼出身,入仕之后也算是仕途通达,七年前被调任到泉州任知府一职。 从政绩上来看,自他调任泉州之后,并未有什么差错,当然了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颂的大功绩。 而在他到任之前,藏翠山就已经有土匪盘据,蔡森到任的头几年,乃至近两年,也都派人剿过几次匪,但最后次次无功而返。 “回禀皇上,自从赈灾银被劫之后,五皇子就带人驻扎在藏翠山,想要夺回赈灾银,如今应该还在山脚下。” “多少时日了?”时俞皱了皱眉头。 “回皇上,算起来已经有七八日了。”蔡森顿了顿,补充道,“微臣也劝过五皇子先回府衙,从长计议,但五皇子不愿听从微臣的,而是坚持驻扎在藏翠山。” 时俞点了点头,看向景衡。 后者明白时俞的意思,“皇上是想要现在就去藏翠山看看?” “皇上,泉州城外山脉绵延,若想抵达藏翠峰,还需翻过好几座山头。皇上和督主舟车劳顿,实在不宜继续辛苦奔波,加上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在府衙之中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 蔡森连忙开口,说完又道。 “微臣已经为皇上和督主备下了酒宴,接风洗尘,还请皇上和督主以身体为重,切勿太过劳累。” 时俞虽然心头有些着急,但蔡森说的也没错,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若是出发,天黑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抵达藏翠山的。 于是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决定明日上午再出发。 晚膳时分,蔡森已经提前让人备下了宴席,时俞沐浴更衣后,很快就到了宴会处。 楚铭和林怀瑾也被邀请了过来,都已经落座。 “皇上,这泉州不比皇城,唯恐怠慢了皇上,所以微臣特意为皇上准备了几个伺候的人。” 看到时俞落座,蔡森一脸讨好地开口,说完拍了拍手,下一刻好几个容貌美艳,衣着光鲜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几个,好好服侍皇上,千万不可出差错!”蔡森严肃的吩咐道。 “是。”几人连忙应声。 看着围坐到自己身边的男子们,以及弥漫开来的那股子脂粉气,时俞嘴角直抽搐。 所以,她断袖的名声都已经传到泉州了? “蔡大人,好意朕心领了,只不过这人就……” “大人,景督主到!” 门外传来的禀报声,打断了时俞的话。也一下子吸引了蔡森的注意力,他连忙到了门口处迎接。 “下官见过景督主!” 第140章:皇上,我们可在房里等您好久了 景衡沐浴更衣,特意换上了那件云水蓝的衣袍,一进来就目光寻找时俞。 可是看到的却是时俞身旁美男环绕,瞬间便黑了脸。 “督主,您请。”蔡森不知内情,笑容满面的引路。 景衡看了一眼那正在时俞对面的位置,心头越发窝火。 “蔡大人安排这座次是何意?” 想要让自己正好坐在对面,欣赏聂时俞和那几个男子调情吗! 蔡森被质问的心头一惊,“督主,这……下官不知何处不妥?” 天晋国素来以左为尊,为了表达对景衡的恭敬,思索再三后,蔡森还是将景衡安排在了左侧首位。 皇上的位置虽然也是首位,但却是在右侧,为了避免皇上不快,他还特意安排了好几个俊美的男倌,为的就是补偿皇上。 景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这点小心思尽数收入眼底。 阴沉着脸收回目光,景衡径直走到了时俞面前。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自然应当坐在最尊贵之处。” 说完,直接伸手将时俞从那几个美男间拉了出来。 “督主,朕可不知情,这些都是蔡大人安排的。”时俞小声开口解释。 景衡瞪了她一眼,“那皇上难道就不知拒绝?” 时俞摸了摸鼻子,“那不是……盛情难却吗。” 怎么说呢,这几个人虽然身上脂粉气重了些,但是长得的确还挺好看的。 景衡心头恼火,又瞪了她一眼,拉着时俞到了左侧的位置落座。 蔡森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拍马屁,结果似乎拍到了马蹄子上,心头一阵尴尬,不过反应也还算迅速,看到时俞落座之后,又忙开口缓和气氛,对着那几个男倌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跟过去好好服侍皇上!” 景督主的马屁没拍上,皇上这边可千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不快来了。 景衡还没恢复的脸色,再次沉了几分。 眼见着那几个男倌跟过来,景衡直接在时俞身侧的位置坐了下去,同时冷眼扫向几人。 “督主,您这是……”蔡森更加糊涂了。 这是单人席位,旁边虽有垫子,可都是留给服侍斟酒之人的,督主怎么坐下了! “本督主想要与皇上同坐,怎么,蔡大人有意见?”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蔡森忙开口,看了看那几个僵站着的男倌,又为难的对着时俞开口,“皇上,您看这……” “蔡大人的好意朕心领了,不过宴席上不用他们伺候了,让他们先下去吧。”时俞一边开口,一边安抚的在桌子拽了拽景衡的袖子。 后者一把握住了时俞的手,心头依旧吃味非常。 看来幸好这一次自己没有让聂时俞独自前来,否则回宫的时候,指不定身边能带上多少人! 蔡森没看到时俞和景衡之间的暗流涌动,心头一思索。 看来是顾及到督主在,皇上不敢太过失礼,不过皇上刚才说的是宴席上不用他们伺候,也没说别的地方不需要……把人送到皇上的房间不就是了! 自认为领悟了时俞“话中深意”的蔡森,连忙吩咐几人退了下去。 宴席开始,见景衡一直坐在时俞身侧,并没有挪动的意思,蔡森一拍脑门,顿时又觉得自己心领神会了。 若是督主坐在左侧首位,未免显得太过失礼,不够尊敬皇上。 若让皇上一个人坐在左侧首位,督主心里面恐怕也不痛快。 所以督主此举,其实是在暗示自己应该同时设有两个席位吧? 这样一来,既不失礼,也不跌份! 蔡森立刻让人换了一张矮几,专门安排了两个席位,菜肴也备了双人份,泾渭分明。 而原本拉着时俞的手不肯松开的景衡,也只能松了手,坐到了新安排的席位上。 再看向这位蔡知府时,景衡只觉得越发觉得不顺眼了起来。 终于,一场接风宴结束。 楚铭回了将士驻扎之处,林怀瑾则由人因着,去了住处休息。 蔡森亲自带路,到了给时俞和景衡准备的住处。 “皇上,这是专门给您准备的,只是府衙之中条件有限,比不得宫中,还请皇上见谅。” “无妨。”时俞摆了摆手,“有劳蔡大人费心了。” “皇上言重了。” 蔡森恭敬的拱手开口,暗暗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身后的随从,见他点头,确定安排妥当之后,又对着景衡道。 “督主,您的房间在另一边,请。” 景衡站在原地开口:“蔡大人不必带路了,退下吧。” “这,督主,还是下官亲自带您过去。” “本督主说了,不必!待会本督主自会过去。” 景衡语气冷淡,夹杂着几分宴会遗留的不悦,听得蔡森打了个冷颤。 景督主这是还在恼火刚才宴会上,自己准备的不够周到,临时调整坐席的事情? 蔡森心头紧张,想要说些好话,讨好一下景衡,可看着他这冷面模样,又怕说多了越发惹得不爽。 最后一咬牙,只能是先领命退了下去。 眼看着蔡森和随从们走远了,时俞才对着景衡开口。 “督主刚才的模样,只怕这位蔡大人心里会吓得够呛。” “呵,活该。”景衡不满的开口,“谁让他体贴的过了头。” 体贴二字,被景衡说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听得时俞心头忍不住好笑,微软了声调,哄着开口。 “督主,人都已经退下了,您就别气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就出发前往藏翠山。” 景衡一挑眉,“怎么,皇上这是要赶微臣走?” “朕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不是就好。” 没等时俞把话说完,景衡径直就朝着面前的房间走去,他可没打算住别的房间。 房间之中并未亮灯,伸手推开门之时,景衡面色陡然一紧。 不对,这房间之中还有其他人,而且不止一个! 推开房门,就在景衡以为有刺客,已然准备动手之时,突然一股子脂粉香传开。 与此同时,早就奉命等在房间之中的几个男倌一下子朝着景衡围了过来。 “皇上,我们可在房里等您好久了!” 第141章:急切“要名份”的景督主 故意压低矫揉造作的声音,听得景衡心头一阵恶寒,一挥手就打飞了几人。 摔倒的撞击声和惊呼声,让整个房间一下子乱作一团。 等到点燃烛火,看着东倒西歪的几个男倌,时俞头皮发麻。 “谁让你们过来的?” “皇上,我们是奉了蔡大人的命令来服侍您的。”有个撞在了桌子上的蓝衣男倌楚楚可怜的看着时俞。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姿态各异,但看起来无不惹人怜爱。 景衡周身冷意夹杂着醋意,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呵!好一个蔡森,剿匪无能,在这种把戏上,倒是精通的很!” 宴席上没能得逞,便直接将人送来了房间,真是好胆量! 刚才开口的蓝衣男倌并不知道景衡的大名,只当作他是个臣子,捂着摔疼的腰,心头恼火,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这位大人,我们都是奉命来服侍皇上的,您不由分说将我们打伤,实在是没道理的很。而且蔡大人一片真心,您怎可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呢。” “说得是啊,我们若是伤的重了,不能好好服侍皇上,这位大人您负得了责任吗。”有同伴连忙声援。 时俞无奈极了,暗暗给他们使眼色,示意几人别说了。 偏偏蔡森找来的人虽然容貌上乘,可和他一样没有眼力见,蓝衣男倌见皇上对他使眼色,还顾不得仔细分辨到底是何意,心里面顿时就更有底气了。 “没错,若是皇上不能尽兴,这位大人可负不了责!” 景衡听着这话,冷眸微眯,“负不了责?呵,本督主当然负得了责!” 说着,伸手一把揽过时俞的腰,将人抱进了怀里。 “纵使要服侍皇上,也还轮不到你们。” 时俞:“……” 几个男倌面面相觑,还家伙,敢情是来呛行的! 蓝衣男倌迅速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就要往时俞面前凑。 “皇上……” 话音未落,又被景衡一掌直接打翻在地,疼得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这位大人未免太过分了些,皇上喜欢谁选谁,都是皇上的事情,这位大人怎可如此蛮横!” 景衡冷笑连连,揽在时俞腰间的胳膊加重了几分力道,“那皇上倒是说说,你选谁?” 时俞心里面叹了口气,“督主,这还用说吗,朕当然是选您了。” 她要是敢不选景衡,别说这几个男倌人了,就连她都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房间。 “都听见了吗!”景衡目光冷嗖嗖的扫向几人,“还不快滚!” 几人颤抖了一下,心头紧张,但还是不愿放弃的又看向时俞,“皇上,是蔡大人……” “退下吧。”时俞看着他们开口,“不管蔡森许诺了你们什么,去找他兑现,就说是朕说的。” “皇上,我们都是自愿来服饰您的,蔡大人那边并没有……” “若是再不走,朕也不能保证你们能够活着出去了。”说着,时俞目光示意他们看向景衡。 对上那张冷面,几人心头又颤了颤,连忙爬起身,离开了房间。 “人都走了,督主可以松开朕了吧?”时俞伸手拍了拍自己腰上的胳膊。 可景衡非但没有松手,却反而抱得更紧,将人圈在怀中,看着时俞的眼睛。 “皇上刚才可有半点想要将他们留下来的念头?” “当然没有!” “当真?” “朕可以对天发誓!” 开玩笑,把他们留下来,自己的女儿身岂不是暴露了吗,她还没有自寻死路到这个地步! 景衡轻哼了一声,周身的醋味淡了几分,“那若是换作微臣,皇上可想将微臣留下来?” “督主说笑了,这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时俞尬笑了两声。 同样都是暴露身份,当然也不行! 景衡看着时俞,脸上的恼火褪去,神色认真了不少。 “在皇上心里面,你我二人之间算什么?” 这一路上,他和聂时俞几乎同吃同住,而且也不乏一些亲密之举,可他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恋人吗? 亦或者是,在聂时俞的心里面,自己和这些男宠并没有什么区别? 聂时俞到底有没有想过和自己坦诚身份? 时俞被问的一愣。 她和景衡之间算什么? 一个是断袖之癖的督主,一个是女扮男装的皇帝。 算……她欺骗了景衡感情? 而且还是把权倾朝野的景督主骗得团团转,当众还给自己当伙夫的那种! 时俞心虚的避开了景衡的目光,“督主,您说算什么就算什么,这种事情朕哪里做的了主。” “皇上是做不了主,还是心里面根本就不在意?”景衡皱起眉头。 他原本以为,聂时俞心里面也是有自己的。 可是这一路上,每每当他以为和聂时俞更亲近了一些时,对方却又总是刻意拉开一些距离。又或者,借着玩笑岔开话题,从来没有直面过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 他现在甚至开始不确定,聂时俞到底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心里面其实也有他,还是因为惧怕他,不敢拒绝,所以一直在同他虚以委蛇? 时俞被这目光看得心头越发紧张起来。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和景衡之间算什么,自己是女子的事情,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颗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一旦身份暴露,景衡态度又会变得如何? 时俞心头烦躁,忍不住想,要不直接说了算了,或许景衡并不会追究呢? “督主,朕……” 话到嘴边,时俞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不行,她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赌景衡的喜欢! 这一路上,景衡的确处处护着她,可是若仅仅如此,她便豁出去交代秘密,未免太过冲动。 时俞眸光冷静了下来,她没办法押上性命去赌,尤其还是在景衡有断袖之癖的情况下。 但若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只怕会越来越麻烦,而且她也的确觉得愧对景衡。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小心翼翼地说道:“督主,朕仔细想过了,虽说咱们都有断袖之好,但毕竟身份复杂,您和朕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 微顿了吨,时俞又飞快的开口:“不过,天底下有断袖之癖的大好儿郎多了去了,朕相信督主一定能够觅到真正的心上之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哦不,不生贵子,永远享受二人世界!” 第142章:景衡负气不露面 景衡简直要气笑了! 他原以为,对方刚才的那幅模样,是想要同自己交代一切,可却没想到,居然是拒绝自己! 还都有断袖之癖,还天底下的大好儿郎…… 聂时俞莫不是扮男人真的扮上瘾了! 还是说她打从心眼里不信任自己,从未想过真的告诉自己她的身份? 景衡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盯着时俞,“这就是皇上的答案吗?” 时俞心跳得飞快,景衡目光带来的强大压迫感,让她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许多。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不敢说出实话,强扯出笑意想要尽量打破这僵住的气氛。 “督主,朕对您的祝福都是真心实意的。” “聂时俞!”他要听得哪里是什么祝福,他要听得是实话。 看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心头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好一会儿,最后咬牙切齿地开口:“好一个都是真心实意,罢了,皇上以后可不要后悔!”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景衡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阴沉着脸直接转身离开。 路过门口之时,气不顺的重重摔了一下门。 看似坚固的房门,被这力道拍的猛然颤一下,连接处断裂,发出“吱呀”的声响。 听到异响,景衡心头一惊,一回头便看到房门摇摇晃晃,朝着站在房间里面的时俞砸了过去。 来不及犹豫,景衡猛然飞身,赶在门砸下来之前,一把将还有些呆愣的时俞护进了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房门砸在了景衡的后背上。 “督主!”时俞吓得脸色煞白。 景衡闷哼一声,挥开砸在后背上的房门,确定时俞安然无恙之后,才又沉着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只留下时俞愣在原地,看着砸在地上的门,心头五味杂陈。 景衡离开之后没多久,便有人来给时俞修缮好了房门。 秋霜让人打来了热水,又亲自守着,好让时俞能踏踏实实的沐浴一番。 沐浴结束,换上干净的寝衣,时俞躺在床上,明明条件比赶路时过来要好上许多,可她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景衡刚才护住自己,被房门砸中的画面。 明明在生自己的气,明明自己已经把话说到了那般地步,可关键时刻,景衡还是会来护住自己。 对比之下,自己似乎真的太过分了些…… 心头像是灌了一大杯冷水,整个人格外清醒,各种念头也止不住的往心里面钻,十分不是滋味。 翌日,府衙门口。 时俞顶着黑眼圈看着府门的方向,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可还不见景衡的踪迹。 “皇上,要不奴才去看一看督主在做什么?”小夏子提议道。 时俞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可能督主还在生气,并不打算前往藏翠山了。” 这一次景衡本就是陪自己过来,现在生气了,不肯再出现了,也是正常的。 收回目光,时俞稳了稳心神,开口道:“不等了,出发吧。” 从泉州城到藏翠山,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毕竟还没有彻底定下攻打的时间,时俞也不想动静太大,惊动了山上的土匪,所以并未立刻让剿匪的士兵前往。 士兵们依旧驻扎在通往藏翠山的泉州城外,时俞只是带着十几个士兵,还有小夏子率先前往。 秋霜实在不放心,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时俞让她也跟上了。 一路山脉连绵,等到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藏翠山山脚下,而时俞也见到了驻扎在山脚下的聂昭易,还有押送赈灾银的那队士兵。 看到时俞,聂昭易狠狠地愣了愣。 “怎么,你没有收到朕要亲自前来的消息?”时俞看着对方,聂昭易这段时间恐怕都驻扎在山脚下,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了许多,就连胡子都长了出来。 聂昭易回过神,拧着眉头开口:“泉州知府的确让人送过一次消息,说是皇兄要亲自前来剿匪,可是……” 可是他以为,聂时俞最多不过是坐镇在泉州府衙,着实没想到,他会亲自来这儿。 “皇兄不该来。”深吸了一口气,聂昭易眸光凝重的看了一眼通往山顶的那条路,“这藏翠山的土匪不好对付。” 这些天,他几次想办法想要潜入山寨,可是上山的一路上,哨点分布的又多又密,而且安排的十分精心,各个哨点之间可以互相观测到情况。 一旦动手除了一方,其他两方便能立刻发现示警,甚至上山的路上,还有不少的机关与埋伏,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几次下来,不仅没能成功的潜入过山寨,而且还折进去了好几个士兵。 “难怪泉州剿匪次次无功而返。”时俞想了想,“若是放弃潜入,直接利用人数强攻呢?” “很难。”聂昭易摇头,“这山上的土匪,少说也有几百人,而且占据了地势之利,再加上各种机关,一旦强攻,就算真的可以成功,但也损失惨重。” “皇上,要不直接放火烧山算了。”小夏子开口道。 “不行!”时俞否定了这一想法,“他们盘踞在这山顶多年,根据目前的消息来看,山寨之中恐怕不仅有土匪,而且还有被他们劫掠上山,又娶回家中的女子。一旦放火烧山,最容易丧命的是山上那些无辜的妇孺。” 而且山上的土匪未必没有想过这一点,说不定早有应对措施,又或者其他的逃生通道。 若真的放火烧山激怒了他们,一旦未能将他们抓获,只怕会更加恶劣的反扑,到时候受害的极有可能是无辜的百姓。 “皇兄说的没错,放火一事绝不可取。”聂昭易面色凝重,看着山林,“不过,既然赈灾银是在本皇子手上被抢夺的,那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来!” 时俞看着聂昭易,“说起来,朕倒是想要问问你,你为何放弃原本的路线,选择走这条路?” 这条路除了能够节省时间之外,行路艰难又有匪患,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聂昭易一愣,怔怔地看着时俞,皱眉开口:“不是皇兄传信,让加快速度,改走这条路的吗?” 第143章:土匪劫杀,冷箭埋伏 时俞也愣住了,“朕从未让人传信给你。” “怎么可能!”聂昭易面色一变,他分明收到了来自皇城的传信,而且上面还盖着玉玺。 不待二人继续开口,突然有放哨的士兵匆匆赶来报信。 “不好了,土匪下山……” 话音未落,便有利箭自山上射下,直接射穿了那士兵的胸膛。 小夏子大惊失色,“保护皇……” “别说话!”时俞立刻阻止了小夏子。 后者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若是喊出来了,那便是暴露了皇上的身份,心头一阵心惊,连忙压低声音,对着时俞开口。 “皇上,咱们快走!” 聂昭易也面色凝重的看着聂时俞,“走!” 不管传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要先带聂时俞离开。 时俞没有犹豫,立刻离开藏翠山脚下。 乌泱乌泱的土匪从四周涌了下来,和士兵们瞬间打斗在了一处。 几个护卫还有聂昭易他们护在时俞身旁,带着她迅速撤离。 击退了攻上来的土匪,几人撤到了山林之中,借着林木的遮掩,飞快地想要离开藏翠山。 时俞一边抓紧时间跟着几人离开,一边飞快的思索着。 怎么会这么巧,自己刚到,山上的土匪便冲了下来。 难不成是泄露了消息,冲着自己来的? 时俞回望了一眼,并没有土匪跟过来,如果真是冲着自己而来,应该不会只顾着和那些士兵们缠斗。 除非…… 时俞陡然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山林。 “怎么了?”看到聂时俞停下,聂昭易问道。 时俞皱起眉头,“太安静了。” 聂昭易心头一惊,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已经是日暮时分,一群人在林中,怎么可能连飞鸟都没有惊动。 下一瞬,十几个土匪现身,朝着几人扑了过来,一下子将几人围住。 聂昭易率先动手,打开了一个缺口,几个士兵们也和土匪们打斗在了一处。 “跑!”聂昭易拧断了一个土匪的脖子,同时对着时俞开口。 时俞没有犹豫,她不会武功,留下来只能添乱,抓住了机会,立刻带着小夏子还有秋霜逃出了包围。 然而,就在她刚跑出去没多久,突然听到一阵破风声,眸光一转,便看到一只箭朝着聂昭易射了过去! “小心!”时俞大声提醒。 聂昭易急忙闪避,但箭头还是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痛哼一声,聂昭易强撑着杀了面前的土匪,可是下一刻,又有一支箭射了出来,依旧是冲着聂昭易。 聂昭易尽力避开冷箭,可是却也给了旁边的土匪可趁之机,一下子砍伤了他的腿。 聂昭易强撑着杀了土匪,可是肩膀和腿上的伤口,已经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力。 又一只箭射出,直冲聂昭易心脏,聂昭易费力打落了箭,整个人倒在地。 敌明我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时俞死死的盯着冷箭射出的方向,刚才那两支箭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射出来的,暗中埋伏的人可能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人不射旁人,直冲聂昭易。 看到聂昭易明显体力不支,目光飞速的扫了一下林子,对着小夏子和秋霜开口。 “你们先走!” “皇上,不行,我们不能丢下……” “去报信!否则死路一条!”时俞不容置疑的开口。 同时,快速的朝着聂昭易跑了过去。 就在冷箭再一次射出之时,时俞冲到了聂昭易身旁,抢先拉着他滚到了一处斜坡之下。 这个地方是射箭之人的视线盲区,能够暂时遮掩一下,可也仅仅只是暂时。 聂时俞扶着聂昭易,看着他受伤的腿,这样子肯定是走不远的。 “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土匪被士兵们拦住了,聂昭易忍着痛点头,沿着山坡处离开。 走出了一段距离,二人暂时停了下来。 聂昭易肩膀和腿上不断流血,咬牙开口:“射箭的人或许不是土匪一伙的。” 时俞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是土匪设伏,应该不会只派一个人,而且刚才那冷箭分明是冲着聂昭易的命去的,看起来倒更像是暗中跟随,想要借机杀了聂昭易。 不过,仅仅因此,倒也不能断定对方和土匪不是一伙的,又或者他们互相合作也说不定。 “大概是你仇人太多。”时俞一边检查聂昭易的伤口,一边开口。 还好,从伤口来看应该无毒! 聂昭易看了眼时俞,“若说仇人,臣弟最大的仇人只怕就是皇兄了。” 可是刚才聂时俞却能不顾安危,将他拉到山坡下。 “别废话了,还能走吗?”时俞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受伤的聂昭易,如果再有人出现,不管是土匪还是下死手之人,他们恐怕都难逃一劫。 “能!”聂昭易强撑着就要起身,可是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聂昭易盯着伤口,按照他现在的伤,就算能起身,恐怕也走不远,而且这一路还容易留下血迹,引人追踪。 “你先走,抓紧时间脱困,再带人过来。” 时俞拧紧了眉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带上聂昭易,可能谁也逃不了,可是…… “继续耽搁下去,两个人说不定都要死在这。”聂昭易再次开口。 时俞点了点头,目光搜寻了一下,最后停留在了一处灌木丛中,时俞将聂昭易扶了进去,用灌木遮掩好,又快速的掩盖了一下周围的血迹。 “朕会抓紧时间去找救兵,你一定要藏好了,想要你命的人未必就不是土匪,如果被人发现的话……” “那就是臣弟运气不好,皇兄已经尽力了。”聂昭易接过时俞的话开口。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丢下这句话,时俞没有再多言,抓紧时间快速朝着林外的山道跑去。 林中光线已经昏暗了下来,她要抓紧时间,赶紧下山。 “快,仔细找找,千万不能让人跑了。” 还没离开林子,时俞就看到了一小股正在搜寻的土匪。 迅速借着杂草藏好身形,时俞屏住呼吸,暗中盯着他们。 幸好,他们并没有搜寻到时俞附近。 等人走远后,时俞松了口气,起身正欲继续离开,可是却发现土匪们按照现在的方向搜寻下去,可能很快就会到达聂昭易藏身的灌木丛…… 第144章:你这皇帝倒是能屈能伸 时俞呼吸一滞,聂昭易身上有伤,不可能同时对付得了这些土匪。 若真的被发现了,抓回山寨当人质也就罢了,但现在没有办法确定,放冷箭的人和土匪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伙的,一旦被发现了,聂昭易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时俞皱紧眉头,看着通往山道的方向,神色犹豫,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只是大方向而已,他们未必就会恰好找到那灌木丛。 最理智的做法,还是抓紧时间离开! 另一边,灌木丛中。 聂昭易的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血,可是剧烈的疼痛,还有失血过多,让他有些晕眩。 靠在身后的藤木上,他想要闭上眼睛,可是下一刻,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说话声。 心头一惊,聂昭易瞬间清醒了过来。 凝神屏气,顺着灌木的缝隙朝外看去,远处果然有土匪正一点一点搜寻过来。 聂昭易脸色苍白,按照这路线,他们很快就会到这灌木丛周围。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他素来觉得自己不畏死,可是看着远处的人一点一点逼近,心头还是冒出了一股恐惧。 还未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杀他,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可是如今看来,他唯一的生路只剩下寄希望于他们不会发现自己。 “这里草密,还有不少灌木吗,都仔细找一找,说不定躲在哪里!”其中一个土匪发话了。 “三当家放心!”其他几个土匪纷纷应声,手中的刀四处乱劈乱砍,将草木斩断。 眼见着有土匪注意到灌木丛,朝这边走了过来,聂昭易心头彻底放下了希望,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声却陡然响起。 “啊啊啊……”时俞从一处山坡滑了下来,捂着胳膊,疼得呲牙咧嘴,“摔死朕了!” 呼痛声瞬间吸引了土匪们的注意,他们立刻围了上去。 “别,别动手,朕可是皇帝!”时俞立刻表明身份。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之前开口的三当家一挥手,有土匪立刻上前抓住了时俞。 “朕已经派人去报信了,很快就有大军过来,若是你们敢杀了朕的话,一定会有人把这藏翠山直接夷为平地!”时俞紧皱眉头开口,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灌木丛。 三当家一脸轻蔑,“少废话,把他带回去!” 土匪们抓着时俞离开了。 灌木丛中,聂昭易心绪波涛翻涌。 聂时俞明明已经离开了,绝对不可能突然又从山坡上摔下来,除非他是察觉了这些土匪们搜寻的路线,专门折回来吸引注意,救他的! 这一刻,心头的诧异,担忧,甚至还有羞愧齐齐涌了上来。 五味杂陈,聂昭易顾不得腿上的伤,拨开灌木丛,强撑着从里面爬了出来。 聂时俞被抓了,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必须要抓紧时间离开! …… 天已经完全黑了。 藏翠山山寨之中,时俞见到了一众山匪的头领。 魁梧雄壮,一脸络腮胡的大当家施虎,对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时俞,随即嗤笑一声。 “这皇帝怎么长的跟个女人似的,真是个弱鸡!” 一言出,惹起一片笑声。 “哈哈哈哈,大哥说的没错!” “朝廷的人都是弱鸡!” “就这么一个小皇帝,还想要来剿匪,还剿灭我们,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时俞沉默的看着众人,直到笑声过去,才对着大当家开口。 “所以你们是得到了朕率兵剿匪的消息,才设伏想要抓朕?” 大当家停下了笑,神色间依旧是满满的轻蔑。 “没错,要怪就只怪你自讨苦吃,不好好的呆在皇城里面,居然想要带兵剿匪。擒贼先擒王,老子先把你这个皇帝抓了,倒要看看谁还敢再来剿匪!” “你们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时俞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朕指的是,朕今日恰好到达藏翠山脚下的消息。” 知道自己带兵要来剿匪这件事情并不稀奇,可是时间卡的那般好,偏偏在自己刚抵达之时就能够动手,他们必然是提前埋伏好的。 也就是说他们提前知道了,自己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到达。 “哼,你这是在质问本当家?”施虎冷哼,皱眉狠狠的瞪了一眼时俞。 后者挑眉,勾唇笑了笑,“自然不是,只是心头好奇,希望大当家能够帮着解答一二。” 听着这好声好气的话语,施虎愣了愣,“你这皇帝倒是能屈能伸,放得下身段!” 时俞无奈的叹了口气,“朕都已经被抓了,若是态度再不好些,那就真的是自讨苦吃了。” “算你识相!”施虎满意点头。 “那大当家现在能不能告诉朕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还是说您只是运气好,碰巧才抓到了朕?” “能抓你当然不只是因为运气好,那是因为……” “咳!”施虎话未说完,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 施虎面色一变,没有再开口,又恶狠狠的瞪了时俞一眼,“都已经是肉票了,问那么多做什么。来人,带下去!” 时俞看着大堂后面露出的那一角衣袍,暗暗挑了挑眉。 收回目光,时俞跟着土匪们离开,可心头却满是狐疑。 藏在后面的人是谁?为何不露面。 还有施虎刚才明明都已经要开口了,可是却被对方给打断了。 既然是这山寨之中的大当家,那能够让他顾及和听命的人,又是谁? 出了大堂,时俞打量了一下押送自己的两个土匪,开口道。 “两位大哥……” 刚一开口,两个土匪顿时就笑开了,“哈哈哈哈,皇帝居然喊我们大哥!” 时俞不气不恼,继续道:“哪里还有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小命都捏在你们手里了,你们放心,朕一定会乖乖配合,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没想到绑了那么多肉票,居然是当皇帝的最配合!”站在时俞右边的高个子得意洋洋。 时雨看着他,眸光一转,奉承的笑着开口:“这位大哥看起来气宇轩昂,一看就身手过人,刚才见到了大当家和三当家,您不会就是这山寨中的二当家吧?” 第145章:进了土匪窝还睡得香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是二当家!”另一个胖土匪嘲笑着开口。 时俞扭过头故作疑惑,“那这位大哥,难道您是?” “我当然也不是。” “这就怪了,刚才朕瞧着其他人也不像啊,难道你们山寨没有二当家?” “二当家刚才就站在大堂后面,咳嗽的那个就是他!” “喂,说那么多干嘛!”高个儿连忙阻止。 “怕什么,人都被抓了。”胖土匪满不在乎的开口。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二当家是不是容貌生的丑陋,没办法见人,所以才躲在那后面?”时俞好奇问道。 “放屁,我们二当家计谋过人,也就今天,平日里面都是一起议事的!” 时俞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 既然平日里面都在一起议事,那今日为何要躲起来,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容貌? “你说你们二当家计谋过人,难道抓朕这件事情就是他出的主意?”时俞再次问道。 “怎么,你还想要报复我们二当家?”高个儿警惕了几分。 “当然不会了,朕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能报复谁呀。”时俞笑眯眯的开口,没有再多言。 很快就到了关押的地方,时俞十分配合的主动走了进去,这模样看的两个土匪又是一阵诧异。 “你可是个皇帝,真的肯这么乖乖配合?” “当然了。”时俞不假思索的点头,“二位,朕在这山寨里面人生地不熟的,接下来还劳烦你们多多照应一下。放心,要是日后你们大当家放朕出去了,朕一定赏赐你们每人黄金万两以作答谢!” 两个土匪面面相觑,虽然又恶狠狠的警告了几句,但怎么听,都比之前和缓了几分。 等到二人离开,牢房之中的时俞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一路上山,她并没有被蒙住眼睛。 这山寨极大,建了不少房屋,虽然是夜间,但是也看到有妇人和儿童。 看来,这藏翠山上的土匪果真是已经安家过日子了。这也意味着,若真的想要攻打山寨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先不论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抓住自己当人质,好威胁朝廷不派兵攻打山寨的话,那情况倒还不算糟。 可有人放冷箭下死手,想要杀了聂昭易。 又将自己抓上这山寨,可是却只是草草说了几句,便将自己关到这牢房之中。 还有那个没有露面的二当家,直觉告诉她,这藏翠山上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借着从外面通道处依稀透进来的烛光,时俞环视了一下牢房,别说桌子椅子了,就连干草铺的床铺都没有。 走到墙边,靠在墙上,时俞慢慢闭上眼睛。 赶了一整天的路,再加上躲避土匪,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是先养足精神的好。 …… “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山寨大堂里,施虎正吃着肉,看着报信的土匪,心里甚不是滋味。 “这抓的当真是皇帝?你们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哪里有皇帝是那个样子的,女里女气也就算了,都进了土匪窝,靠在墙上都还能睡着! “这……”报信的土匪也一脸疑惑,“大哥,我们也不知道呀,我们又没见过皇帝。” 施虎看向坐在次位的中年男子,“二弟,不会真的是抓错了吧?” 二当家黎长清摇头,笃定开口:“他的确就是聂时俞,当年我跟在二皇子身边做幕僚之时,曾经见过他几次。” 一身读书人长穿的长衫,黎长清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偏瘦,周身透着一股子读书气。可是一双眼睛却暗沉沉的,像是笼着雾气,看的人心头发凉。 “人没有抓错就好。”说着,施虎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接下来用他威胁朝廷,不让他们派兵攻打,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一辈子养着这皇帝!” “大哥放心,抓住聂时俞是为了解咱们藏翠山的燃眉之急,通往山下的密道马上就要打通了,届时一打通,咱们所有人都能从密道撤走,朝廷的人就算攻上来,留给他们的也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黎长清眯了眯眼睛,到了那个时候,直接杀了聂时俞,也算是给二皇子出了一口气。 一旁的三当家张豹听着这话,忍不住一拍桌子开口。 “要我说,还不如和朝廷那群废物硬碰硬,反正他们也不是没攻打过,哪次成功了。都在这山上住了这么多年了,就这么离开了,万一二皇子那边还不如这山上呢!” 黎长清看着张豹,“三弟,这一次剿匪不同往常。” 张豹不大痛快的看了一眼黎长清,“有什么不同往常的,领头的皇帝都被我们给抓了,能有多厉害。” “聂时俞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这一次一同前来的督主景衡。”黎长清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人手段狠辣,心思诡谲,若是他打定主意要剿匪,藏翠山恐怕难逃灭顶之灾!” “不就是个太监吗,说的神乎其神的,我……” “够了!”施虎打断了张豹,“这件事情都已经决定了,听老二的,就不要再多言了!” “大哥!”张豹还想开口,可看着施虎那模样,最后只能憋屈的不再做声。 黎长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喝完了杯中酒,很快就先离开了。 等到黎长清离开,张豹这才不满的继续说道。 “大哥,你看看他那样子,不就是在曾经的二皇子身边做过幕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句难听点的,二皇子都被流放了,还算个屁啊!” 自从两年前黎长清路过藏翠山,被抓进山寨,又恰逢朝廷剿匪,给大哥出了主意后,这两年大哥是越来越信任他了。 不管是山寨中的事情,还是山路上的哨点布防,都听他安排,还一路让他做到了二当家,就连自己都被压过了一头! 施虎叹了口气,少了几分之前的粗野,“你懂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按照老二说的,二皇子那边一直在暗中蓄力,说不定真有可能打回来,咱们也不能一辈子做土匪,就算是为了兄弟们,还有这一寨子的女人和孩子,也得找一个更好的退路。” 张豹心头不爽,“大哥,你为了兄弟们考虑,黎长清他可不是,咱们山寨最近吃喝不愁,要不是他鼓动,也不会去劫了赈灾银,惹这么大的麻烦。” 而且劫回来的赈灾银还要留着到二皇子面前当投名状,真是什么好处都被黎长清给占了! 施虎拧着眉,络腮胡遮盖了大半张脸,“好了,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去好好看着那个皇帝,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第146章:撒谎前能不能做点调查 第二天一大早,时俞是被饿醒的。 敲着牢门,要来了水和早饭,啃着干巴巴的馒头,这一刻时俞觉得,自己对景衡的思念简直达到了顶峰。 当然了,主要思念的是他的厨艺。 已经过去一夜了,景衡那边应该得到消息了吧,他会亲自来救自己吗,还是说心头依旧没有消气,不想管这件事? 还有聂昭易那边,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堂堂皇上,居然就这么在这啃干馒头。”张豹的说话声打断了时俞的思绪。 抬头看向对方,时俞靠着墙,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然能怎么样,要不三当家让人去给朕准备一些好酒好菜,朕一定感激不尽。” “哼,想得美。”张豹嘲讽的开口,“现在还有馒头吃已经不错了,抓紧多吃点,省的到时候做个饿死鬼。” 时俞眸光迅速瑟缩了一下,“三当家真爱开玩笑,你们抓朕无非就是为了威胁朝廷,不让他们剿匪,如果朕真的死在了这山寨里面,你们岂不是都要给朕陪葬。” 难道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活着下山?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抓自己只怕就绝不只是想要拿自己威胁朝廷。 张豹冷眼看着时俞,没有回答,只是警告她道:“少废话,既然大哥把你交给我看押,那你最好老实点,别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绝不客气!” 时俞沉默了一瞬,紧接着皱眉开口:“三当家放心,朕已经听说了,这一次抓朕是二当家的主意,你顶多就是个跑腿的,所以朕绝对不会给你找麻烦。” “放屁!”张豹脸色一沉,“老子是三当家,什么叫做只是个跑腿的!” “就算是三当家,可你也还是听你二哥的命令行事,如果不是人家出主意,你们又怎么可能把朕抓上山。” 张豹闻言更加恼火,“黎长清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文人,就是会动些歪脑筋,若是没有我们,他算个屁!” 黎长清?这个名字听起来为何有些熟悉? 时俞心头咯噔一声,陡然想了起来。 是那位被流放三千里,去吃糠咽菜的二皇子的幕僚! 而且,原主曾经见过他! 对方竟然成了这藏翠山山寨里的二当家? 难怪他躲在后面不露面,果然是不想被自己给认出来。 不过,如果是黎长清在撺掇着抓自己这件事情,那只怕真如眼前这位三当家所说,他们根本不会放自己活着离开。 如果是从一开始就决意杀了自己,那这藏翠山他们必然待不下去了,难道黎长清许诺了他们别的后路? 时俞思绪万千,但也仅仅在倾刻之间,便压下了一切念头,诧异地看着张豹。 “黎长清?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啊。” 张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冷着一张脸,刚准备威胁时俞不许再多言。 可紧接着,就看到时俞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开口。 “不是那个被景督主活活吓死了的胆小幕僚吗!” “什么?”张豹一愣。 时俞连忙摆了摆手,“误会误会,朕绝对没有诅咒二当家的意思,只是当时亲眼目睹好好的一个幕僚被活活吓死,实在印象深刻,没想到二当家竟然和那个胆小鬼同名。” 张豹脸色怪异,“你的意思是说,二皇子身边的幕僚黎长清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活活吓死的?” “怪了,你怎么知道朕说的是二皇子身边的幕僚。”时俞好奇的看着对方,顿了顿之后又点头开口,“不过三当家说的没错,当时景督主只是说想要将他五马分尸,他就吓得当场暴毙而亡,死相那叫一个狼狈。” 张豹愣住了,按照这说法,如果黎长清已经被吓死了,那现在在山寨中的人又是谁? “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二皇子的幕僚黎长清明明活的好好的,就在我们山寨里!” “怎么可能!”时俞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二当家自称是皇子的幕僚黎长清?这绝不可能,当初朕可是亲眼看着他被吓死的!” 说着,时俞又表情复杂地看着张豹,“你们不会是被他给骗了吧?” 一炷香后,时俞被重新带回了昨日的大堂。 “你当真能够确定黎长清已经死了?”施虎狐疑的看着时俞。 “自然确定!”时俞笃定的开口,“当时是朕亲眼所见。” 施虎皱起眉头,“本当家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这件事情有什么好撒谎的。” 时俞一脸无辜,余光暗暗扫过大堂后面的位置,又接着说道。 “说起来,当时他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当场失禁,还是朕仁慈,想着死都死了,读书人好面子,才压下了这件事情,没有传出去。” “简直是一派胡言!”黎长清听不下去了,阴沉着脸从后面走了出来,“我明明活的好好的!” 时俞意外的看着对方,“你是谁?” “他就是黎长清,你不认识他?”张豹立刻开口。 时俞仔细的打量一下对方,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朕好像见过你一面,你不是跟在黎长清身后拎书匣子的那个老书童吗?当时黎长清唤你什么来着,对了!李三!” 黎长清气的一噎,“皇上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下明明就是黎长清!” 时俞嗤笑了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是你吧,不信派人去皇城打听打听,不少人都知道黎长清已经死了。只不过朕当时想全一下读书人的面子,任由传出去的死因变成自杀身亡罢了。” 这件事她可没有胡说,若是派人去皇城打听,的确能打听得到黎长清已经自杀身亡的消息,只不过如今看来,这是他自己放出的假消息罢了。 “自杀身亡是我的金蝉脱壳之计,我根本就没有死,二皇子还在流放地受苦,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呦,演的还挺真。”时俞挑眉一笑,目光悠悠地打量着对方,“还什么二皇子还在流放地吃苦,他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你撒谎前能不能做点调查,真是张口就来呀!” 第147章:朕愿意和你们拜把子 “什么?二皇子死了!”施虎心头一惊。 若是二皇子已经死了的话,那他们又要去投奔谁? “绝无可能!”黎长清紧皱着眉头,忙对着施虎开口,“他不过是想要离间我们,好换一条生路罢了!” “笑话,朕的生路还用换吗,你们要是杀了朕,自己也活不了。”时俞冷哼开口。 黎长清盯着时俞,戳破道:“你定然是察觉了我的身份,知晓难有生路,所以才故意胡编乱造,想谎称二皇子已死,好让他们留住你的性命。” 迎着黎长清的目光,时俞脸上的神色更加不知所谓。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先不说真正的黎长清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你们在这山寨里面,又关二哥的什么事。” 说着,时俞想了想,又诧异的看向大当家施虎。 “难不成你们还想要杀了朕去投靠二哥?大当家,可别怪朕没有提醒你,先不说路途遥遥,就算赶过去了,你们恐怕也只能组团去给他看坟了。” 自从二皇子被流放之后,便几乎没有消息再传回朝堂。这个黎长清倒是忠心耿耿,现在还想要替自家主子收拢人马。 不过,就算他们暗中有联络,能确定二皇子没死,但这件事情一定十分隐秘,她赌对方并没有留下证据。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能拿出书信,也不能证明就真的是二皇子所写。 就现在的情形而言,虽然很难让山寨中的人彻底相信自己,但是只要让他们对黎长清生出疑心,没办法完全信任他,他们就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 时俞底气十足,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在扯谎。 施虎和张豹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都泛起狐疑。 黎长清见状,急忙开口:“你们莫要被他给骗了,他现在所说的无非是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罢了,一旦他离开山寨,必然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你们虽然把朕抓上了山,但到现在为止,终究没有伤害朕,说到底也并非不能原谅你们,毕竟朕可不想鱼死网破。说起来……” 时俞微微顿了一下,怀疑的目光落在黎长清身上。 “说起来倒是你这个老书童,撺掇他们要朕的性命,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就算你能带他们逃出这苍翠山,又真的能躲过接下来的朝堂追杀吗?还是说……你其实是为了给你主子黎长清报仇,在故意利用他们!” 黎长清黑了脸,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初看起来怯懦不已的聂时俞竟然还有这么一张利嘴! 继续让他说下去的话,恐怕施虎他们真的要被蒙骗住了! “大哥,聂时俞狡诈善辩,只不过是在巧言令色欺骗你们,他身为帝王,被抓入山寨,受此大辱,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罢休,更不会饶过我们的性命……” “谁说不会!”时俞打断了黎长清的话,“只要你们不伤害朕,朕也绝对不会对你们下手。实在不行,咱们还能拜个把子,顺便对天起誓,要是朕出尔反尔,就让朕这一辈子雄风不振,不是个男人!” 时俞话音落下,整个大堂之中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黎长清一时之间也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拜把子,发誓,而且还是用这种事情发誓? 施虎和张豹目光复杂的看着时俞,这个皇上,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之中有些不同。 “你此话当真,真的愿意和我们拜把子?” 望见施虎眼底的动摇之色,时俞点头,“当然,如果大当家不信,咱们现在就能拜。又或者你召集山寨中的所有人,在他们的见证下,咱们拜把子!” 施虎原本以为,朝廷已经下定决心剿匪,只能按照黎长清所说,先抓住皇帝作为威胁,争取时间逃跑,再去投奔二皇子。 可现在,时俞却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言而有信,说不定他们依旧能在这藏翠山保全下来。 而且,万一黎长清真的有问题…… 转瞬间,施虎心头便做了决定。 “好!那就按皇上所说,今日下午便设酒席,在众人见证之下我们结拜!” “大哥,万万不可……” “二弟不用说了。”施虎抬手打断了黎长清,复又对着时俞开口,“皇上先下去休息休息,等到酒席准备好了,我再让人去接你。” 时俞点头应声,离开之时还不忘又看了一眼黎长清。 “啧,骗人骗的跟真的似的,真够厉害的!” 说着,不顾黎长清漆黑的脸色,跟着引路的土匪出了大堂。 “大当家莫不是真的信了他的话?”黎长清面色凝重,“刚才聂时俞口中,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二弟稍安勿躁,大哥没有不信你,毕竟你来这山寨两年,也的确立下了不少功劳,关于你的身份……”施虎轻皱了一下眉头,“大哥是相信你的。” “那大哥为何……” “既然皇上自己提出了拜把子,那索性顺水推舟,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多留了一条路。毕竟关系到山寨中这么多人,大哥相信你也能理解。”施虎打断了黎长清。 “没错,大哥说的有道理,反正就算拜把子了,皇帝的命也还是捏在我们手里,我们又不吃亏!” 张豹也接茬开口,说着还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 “除非二哥你真的是在冒充,害怕身份被彻底戳穿,否则结个拜而已,有什么好怕!” 黎长清紧皱眉头,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明白自己现在不管怎么劝说,恐怕都已经没用了。 甚至关于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可能都很难让施虎和他们彻底打消疑心。 可恶! 心头暗骂了一句,黎长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狠辣之色。 “罢了,既然大哥已经决定了,那二弟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不过接下来我一定会证明,聂时俞刚才的那些话,只是在胡说八道,半个字也不能相信!” …… 虽然开始准备酒宴,但时俞依旧被送回了牢房之中。 沉默的靠在墙上,时俞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余光瞥到了牢房外出现的身影,懒洋洋地挑眉看去。 “你应该不是来杀朕灭口的吧?” 第148章:黎长清去哪里了? 黎长清眉头拧起,神色间的不悦和恼火再明显不过。 他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了聂时俞,否则只会让施虎他们更加疑心自己的身份,不信任自己。 “没想到皇上如今变得如此能言善辩,颠倒黑白,真是让黎某刮目相看。” 眼前人和往昔见面时的那个怯弱皇子简直判若两人。 “啧。”时俞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李书童,你一定要继续演下去吗。” 黎长清脸色又是一怒,“皇上不必试探,这儿的确就你我二人!” 仔细看了看黎长清的神色,又见他身后的确并无异样,时俞这才放下心来,轻耸肩膀,悠哉一笑。 “黎先生也不必生气,毕竟是你想要杀了朕在先,朕所说的也不是为了自保罢了。” 黎长清冷眼看着时俞,“皇上真的以为,提出个拜把子,就能够断了施虎他们对你的杀心?” 时俞没有回答,清亮的眸子落在黎长清身上,反问道:“黎先生觉得呢?” “哼,痴心妄想!”黎长清眼眸中划过一抹深色,讥讽开口,“这山寨之中的密道已经准备好了,直通西边山下,施虎他们也早就有了离开之心,无论皇上说什么,这些都不会变。” 时俞眸光眯了眯,“黎先生真的就确定,那密道万无一失吗?” “自然!”黎长清毫不犹豫地开口。 时俞笑了一声,“如此笃定,那你还来同朕废什么话,直接等着看朕的下场就是了。” 看着时俞那满不在乎的慵懒模样,黎长清直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面色阴沉的开口:“皇上说的是,咱们拭目以待!” 说完,阴沉着脸拂袖离去,似乎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告知时俞让她别心存妄想。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酒宴已经准备好。 张豹亲自来了牢房之中,让人将时俞给放了出去。 过去的路上,时俞一边和张豹套近乎,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看到地上掉落的土渣之时,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就在她收回目光,继续跟上之时,追赶叫骂声传来。 “臭小子,别跑!” 一个十一二岁,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麻布衣裳的男孩,边跑边扭头看向身后追打之人,慌不择路一头撞了过来。 时俞连忙躲避,同时伸手将人扶住,这才没被撞上。 看到时俞身旁的张豹,男孩吓得脸色一变,连忙就要跑。 “跑什么!”张豹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胳膊,这才发现,男孩刚才怀里面捂着的是一只烧鸡。 “哎呦哎呦……”男孩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可是另一只手还是死死的抱着那烧鸡不放。 “二当家,这臭小子偷酒席上的烧鸡!”追过来的土匪见男孩被抓住了,一把夺过了他手里面的烧鸡,“小崽子,偷吃偷到大当家的酒席上了,活腻味了!” “给我!”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到手的烧鸡又被抢了回去,男孩挣扎着想要去够,可是被张豹擒住了胳膊,根本动弹不得。 时俞打量了一下那男孩,模样生的还算清秀,只是看起来面黄肌瘦,衣着和头发也乱糟糟的。 “那只鸡掉地上了,都脏了,你们拿回去也没用!”男孩盯着那烧鸡,舔了舔发白的嘴唇。 “你要是不偷,能掉地上吗,扔了也不给你!”追来的土匪凶神恶煞的开口,说完还不忘对着张豹说道,“二当家,把人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教训一下这臭小子,死了爹娘的小崽子,天天偷!” 张豹不耐烦,一脚将还在挣扎的男孩踹倒在地,“麻烦,带下去好好教训一下!” “等等!”时俞没忍住开口,“三当家,这孩子不是你们山寨的人吗?” “是,不过死了爹娘,没人管他。”张豹不耐烦的说道。 “既然是山寨上的,饶了他算了。毕竟咱们今日结拜,就当是做点好事。”时俞开口道。 张豹懒得在这等小事上不给面子,看了那土匪一眼,示意他将人给放了。 时俞看着那土匪手中的烧鸡,又道:“一只脏了的烧鸡而已,给他算了,这位兄弟和我们一同过去吧,别耽误了吃酒席。” 那土匪看了一下张豹,见到他点头,将手中的烧鸡扔给了那男孩。 “算你小子今天运气好,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男孩一把接住了烧鸡,飞快地咬了一口,然后才抬头看了看时俞,不过并没有道谢,而是紧张地爬了起来,抱着烧鸡就跑。 时俞也没在意,跟在张豹后面,很快就到了酒宴处。 在山寨大堂外面的空地上,放了大概十几张桌子,桌子上摆了许多菜,看起来虽然不算精致,可是份量却是实打实的。一旁还摞着几十个酒坛,空气里面都已经带上了酒香。 今日来的,都是这山寨之中叫得上名号的土匪。时俞他们走近的时候,施虎也正好从大堂里面走出来,向一众土匪们宣布了结拜的事情。 “大当家的居然要和皇帝结拜,那岂不是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皇亲国戚又怎么了,连皇帝都落到了咱们山寨里!” “说的没错,还是大当家的威武……” 土匪们七嘴八舌的一下子议论开了。 施虎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看向时俞。 “现在你还有后悔的机会,要是不想结拜的话……” 时俞直接打断了施虎,痛快的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朕求之不得。” 说着,还不忘扭头看着张豹,“三当家,以后你就是朕的二哥了!” “我们可都是土匪。”张豹看着时俞,“皇上可要想清楚了。” “土匪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武功高强,乃是英雄,更何况朕现在不也在这土匪窝里面吗,说起来还是朕高攀了大哥二哥呢!” 时俞一张脸实在生得太好,虽带着几分狼狈,可配上这敬佩的神情,看起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施虎满意点头,张豹更是听得心头飘飘然。 点香倒酒,歃血为盟。 时俞一边配合着,一边悄悄用目光打量四周,并没有看到黎长清的身影。 等到仪式结束,酒宴开始,土匪们都落座吃肉喝酒,山寨里一下子好生热闹。 时俞和施虎还有张豹三个人坐在了一桌。 拿着酒碗,时俞不加掩饰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大哥,二哥,那个假冒黎长清的书童去哪儿了,怎么没有见到他?” 第149章:黎长清计划落空 提到黎长清,张豹脸色瞬间难看了不少,直接啐了一口。 “呸,别提他,亏的大哥还让他当二当家呢,没想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施虎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喝了一大口酒才慢慢开口:“三弟,你当真确定,他不是黎长清?” “大哥,黎长清就死在朕面前,朕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时俞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朕也知道,口说无凭,大哥不信也是正常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入山寨这两年,他的确出了不少的好主意,对山寨也贡献极大……” “贡献归贡献,可是他毕竟骗了我们兄弟,大哥,你之后可不能手软。”张豹立刻开口,话语间的怒气更甚。 气氛一下子僵了不少,时俞眸光在二人脸上划过,眼波浮动,笑着打圆场道。 “算了,大哥二哥也别生气,要不是因为他,朕还不能和你们结拜呢,喝酒,喝酒!” 施虎和张豹听到这话,倒也都没有再多言,纷纷继续喝酒。 这山寨之中的酒烈,时俞两碗下肚,就有些撑不住了。 一开始还只是有些头晕,不过却还坚持着要喝。 后来,直接踩上了凳子,叫嚷着开始劝酒。 堂堂帝王都如此豪迈了,其他人自然也都不好扭扭捏捏的,一碗又一碗,都喝了个尽兴。 张豹更是直接换成了坛,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干了半坛子。 等到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不少土匪已经醉的横七竖八躺倒地上。 就连张豹和施虎,也已经不行了。 “大哥,二哥,你们起来喝啊!”时俞身形摇摇晃晃的开口。 “喝,继续喝!”张豹嘴上说着继续,可是人却趴在桌子上面,怎么也起不来。 施虎勉强支撑了起来,可也仅仅片刻,又倒了下去,摆手开口。 “明,明天再继续!” “好,好吧,既然大哥都发话了,那明天再喝。”时俞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大哥,你找几个人给朕送回去啊,你刚说的给朕准备的房间在哪儿,朕不识路。” “好,好,回去……”施虎接茬,可满身酒气,哪里还有半点清醒的模样。 时俞又喊了两声,还是不见反应,“算了,那朕自己找去!” 说完,还不忘抱上了一坛没喝完的酒,摇摇晃晃的走了。 可就在时俞离开之后不久,黎长清从大堂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施虎,不轻不重的喊了声,“大哥。” 一瞬间,刚才还满身酒气的施虎睁开了眼睛,双眼清明,毫无半分醉意。 而原本趴在桌子上面的张豹也站了起来,同样没有丝毫的醉态。 “老二,你当真确定,他会沿着密道逃跑?”施虎拧着眉。 虽然刚才聂时俞看起来的确有些像是在故意灌他们酒,但是也不能排除是真的兴致高。 “确定与否,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黎长清心头冷笑。 来的路上,聂时俞只要稍微留心一些,就会注意到地面的碎土,再加上他之前故意说漏嘴,说密道直通西边山脚下。 若是想逃,沿着碎土找一找,就会找到西边的假密道。 只要聂时俞去了,就会被埋伏的人抓住,届时不管再能言善辩,结拜之事表现的再真诚,施虎也不可能相信他了! 张豹看着黎长清这模样,虽然没了之前装出来的恼火,但心头还是不大痛快。 “大哥,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还这么多人一起演戏,既然不信,那直接不结拜也就是。” “若非如此,恐怕三当家心里面,始终会无法相信我就是真正的黎长清吧。”黎长清目光直直看向张豹。 后者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只不过终究疑惑难消。”黎长清接过他的话,继续开口,“所谓的结拜,不过是顺水推舟,找一个试探的机会罢了。若是聂时俞说的都是真的,他自然不会逃,但若是他逃了,恰恰说明他心虚,而他的话,自然也就不能信了!” 自己在这山寨两年,付出了不少精力才彻底稳固了地位,让施虎他们听自己的,可不能让聂时俞三言两语给毁了! 很快,施虎和黎长清他们带上了十几个土匪,赶到了山寨西边。 虽然已经入夜,但沿着一路掉落的碎土,并不难找到假密道所在。 可到了之后,提前埋伏的土匪却表示,没有看到时俞。 “怎么可能,你们的意思是他没有过来?”黎长清皱紧眉头。 看到埋伏之人点头,施虎立刻让人去给时俞准备的房间还有牢房都查看了一番,但得到的结果都一样,并没有看到人。 “大哥,不在房间,不在牢房,也不在这假密道,难不成他早就发现了这密道是假的,人已经趁机跑了?” 张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黎长清脸色一变,立刻带人赶往了真正的密道所在。 密道入口藏在寨子北方一处杂物房里面,黎长清和施虎他们一到,暗中看守的土匪都连忙走了出来,确定时俞没有过来之后,施虎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而远处的房舍后面,暗中跟随的时俞借着夜色,躲在墙边,懒懒勾唇。 原来在这儿! 之前黎长清去牢房见她,看起来只是丢下几句威胁警告的话语,但实际上却故意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密道很有可能在西边。 再加上出了牢房之后发现的地上碎土,像极了挖密道运土之时无意间掉落的。 只不过,有些消息若是得知的太过轻易,未免让人怀疑是圈套。更重要的是,密道的挖掘并非一日之功,现在还有掉落的碎土,就未免显得刻意了。 刚才她故意离开,如黎长清所想的那般,找到了假密道所在,不过却并未靠近,而是在暗中盯着。 她猜只要没发现自己,黎长清他们定然会放心不下,查看真密道,而结果也的确如她所想。 虽然张豹和黎长清看起来不睦,但无论是他还是施虎,在自己与黎长清之间,自然都会更加信任后者。这是自己无论说多少结拜之语都比不上的, 黎长清想要请君入瓮,证明自己满口谎言。而她需要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机会。 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恼火的下令让人在整个山寨搜寻自己的施虎,时俞挑眉,悄悄转身离开。 是时候该弄出点动静,好借机下山了! 第150章:时俞女装见景衡 一炷香后,山寨里面锣声震天。 粮仓处冲天的火光,似乎一下子将整个黑夜都给照亮了。 救火声不绝于耳,可等到施虎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了时俞的踪迹,粮仓附近只剩下了之前那个被她抱走的酒坛。 虽然引火仅仅只用了大半坛的酒,可时俞点火的几个位置却十分刁钻,粮仓平日里面透气的窗户一开,夜风一吹,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 施虎他们怒不可遏,一边下令救火,一边下令彻查整个山寨,家家户户都要搜查,一定要找到时俞。 原本好好待在家中的女子和孩子,也都涌了出来,山寨之中,一下子混乱起来。 土匪们四处搜查,却未曾注意到,在一众女子间,有一道身影借着混乱悄悄离开。 时俞一身粗布女装,头发也放了下来,简单挽成了女子发髻。 她在火烧粮仓之前,就已经悄悄偷了套挂在外面,还没来得及收进家中的女子衣裙。 至于之前的衣袍,早就已经扔在粮仓之中,做了引火之物。 时俞并没有去密道所在,也没有走下山的山路,如今在搜查自己,这两个地方必然都会有人把守。 随意选了个方向,到了山寨和山林相接之处,确定身后无人,她直接钻进了山林。 这个地方林木高大,野草也多,虽然因着无路,下山艰难了些,可是却也最安全。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刚进林中,就看到了被踩踏过的野草,紧接着就发现了不远处,用树枝靠着大树简单搭成的遮盖,还有正坐在那遮盖下面的身影。 风散乌云,月光沿着林木缝隙透下来,刚好清清楚楚的照亮了二人。 是白日里面遇见的那个孩子,而旁边还有吃剩了的鸡骨头。 时俞皱起眉头,看对方这模样,难道是平时就住在这儿。 那男孩自然也看到了时俞,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女子打扮的时俞。 “你……” 才刚说了一个字,就有土匪们搜查的声音传来。 “这里好像有人踩过!” 时俞心里一惊,立刻找了处灌木遮蔽身形,同时对那男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男孩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没有再开口。 “走,去里面找找!”土匪们的说话声再次传来,时俞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土匪们即将走进山林之时,那男孩突然站起身,看了时俞一眼之后,一下子跑了出去。 土匪们被突然冲出来的男孩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土匪抓住他狠狠的踢了一脚。 “原来是你个小崽子,谁让你躲在这的!” 男孩挨了一脚,闷哼了一声,但一言不发。 土匪们站在林边,往山林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又骂了男孩几句,很快就离开去别的地方搜查了。 时俞松了口气,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山林边的男孩,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就跑了。 见状,时俞也没有再犹豫,拨开杂草,开始抓紧时间往山下走。 虽然她选的这条路比较隐蔽,可这山林之中的哨点多,夜间视线受阻,倒是不容易被发现。可一旦到了白天,就不能保证了。 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最好在天亮之前,就能到达山脚下。而且不能冒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惊动这林中密布的哨点。 下山的路难走,时俞全神贯注,一口气走了半个多时辰,手上和脸上被一些野草划出了血痕,脚底也疼得厉害。 可一眼看去,还是林木高大,野草丛生,根本看不到山脚在何处。不过好在这儿,离山寨应该已经有了不少距离。 坐在一棵树下,时俞休息了片刻,便站起身继续出发。 可视线受阻,并未注意到脚下的杂草,踩上去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滚了好几圈,时俞努力攀住了一棵树,才终于停了下来。 可这动静,一下子惊起了林中的栖鸟。 飞鸟掠起,一阵啼叫声,在这安静了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过一会儿,一道烟花信号在不远处的天空炸开。 时俞心头一惊,顾不得摔疼了的腿,连忙起身继续下山。 这信号应该是刚才的飞鸟声惊动了哨点,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发现,她必须要在土匪们赶到之前,赶紧下山离开。 虽然每走一步,右腿的小腿处便泛起一阵疼痛,可时俞还在不停的加快速度,直到脚下再次一滑,摔下了一处小土坡。 “嘶……”时俞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比起疼痛,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看到右侧有人影靠近。 林木遮挡,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时俞盯着来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同时又冷静的飞快盘算起,若是被抓回去了,她怎么才能保住这条命。 终于,那身影走到了近前。 月光自林木缝隙漏下,洒在来人的身上,将一身玄色衣袍染上光斑,连带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也染上了淡淡月华。 时俞怔怔地看着来人,这一刻心头所有的紧张轰然消散。 太好了,是景衡! 鼻尖一酸,眼眶一红,时俞唤了一声。 “督主……” 景衡站在几步之外,僵硬地看着时俞。 月光照在仰起的那张脸上,苍白的脸颊上,好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他一颗心倾刻间揪作一团,张了张嘴,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听到时俞那句带着几分哭腔的“督主”,他才像是瞬间解了封印,一下子到了时俞面前。 “别怕,我,来了!”景衡声音微颤,嗓子干涸的厉害。 明明是安慰的话语,可是听起来,他却像是那个更加害怕之人。 半跪在时俞面前,他想要抱一抱时俞,可是却在瞥见她满是血痕的双手时,伸出的胳膊又陡然僵在了半空之中。 聂时俞心里面应该会怪他吧。 怪他赌气不和她一起前来,怪他让她一人落入险地,怪他来的这般迟…… 胳膊停在半空中,可却没有勇气落在时俞的身上。这一刻,景衡心里面后悔极了。 可就在这种愧疚感到达顶峰之时,他突然觉得身上一软,时俞主动抱住了他。 “督主,朕都要吓死了!” 第151章:喜欢的是天底下独一个的聂时俞 委屈,后怕,甚至还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让景衡狠狠一颤。 几乎是顷刻之间,僵硬感消失,景衡的胳膊紧紧的圈住了时俞。 咽下喉咙间的干涩,景衡轻声开口:“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对不起……” “没有,督主来的正好。”时俞将头埋在了景衡胸前,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下来。 随着刚才下山的紧张和急迫感消失,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手上,腿上泛起的每一处痛意。 撇了撇嘴,抬起头看着景衡,正要呼痛,可是下一瞬,她又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现在穿的是女装! “督,督主……”时俞浑身一僵,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景衡一惊,“是哪里受伤了?” 说着,松开时俞就要检查。 “没有没有!”时俞连忙拦住了景衡的手,“督主,朕,朕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扮作女人,朕……” 话未说完,对上景衡那了然的目光,时俞愣了愣。 这眼神…… 难道景衡已经知道了? “督主,你……” 景衡没有应声,直接将时俞打横抱起,“先下山再说。” 之前的信号的确是放哨的土匪放出来的,而这会儿功夫也已经有土匪赶了过来。 景衡暗夜潜入山林,虽然只带了追云和几个暗卫,但拦住过来的土匪,已经足够了。 顺利下了山,时俞见到了带着一小队人马,正在山脚下扎营的楚铭,看起来才刚刚赶到不久。 只不过一句话都还未来得及说,便被景衡抱到了一处扎好的营帐外。 “守在外面,没有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对着随后赶来的追云丢下这么一句话,景衡抱着时俞进了营帐,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 时俞心头满是疑惑,可是因着自己这身女装,却怎么都问不出口,满心想着的,都是景衡是否知道自己女儿身的事情。 越想,心头越紧张,脸色也越难看。 景衡眼睁睁地看着时俞仿佛要被吓破胆一般,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皇上现在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时俞心尖一颤,立刻抬头看向景衡,对方神色了然又无奈。 “督主知道了?” “是。”景衡迎着时俞的目光,“皇上是女子,微臣早就知道了。” 他原本是想要等聂时俞亲口告诉他的,他想要得到聂时俞全然的信任。 可是刚才那一刻,他想明白了,聂时俞是否全然信任他,甚至,聂时俞是否真的喜欢他,比起聂时俞的安危来说,都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眼前人现在还没有办法信任他,可是只要聂时俞活的好好的,他便有的是时间和耐性,向她证明,自己值得她相信。 时俞心跳飞快,不仅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了? 若是这样,那景衡为何没有处置了她? “督主,你……”时俞神色复杂,“你难道不介意,朕是个女子吗?” 景衡认真开口:“既然微臣能扶持皇上登上皇位,那就算你是女子,微臣也能护住你。” 所以聂时俞果然还是担心,自己知道了她是女子,会因为害怕惹麻烦,而直接除掉她。 “不,朕不是这个意思。”时俞摇头,对于景衡的能力,她并不怀疑,只不过…… 深吸了一口气,时俞鼓起勇气开口道:“督主您不是坚定的喜欢男子吗,朕这样,算是欺骗了您的感情吧……” 景衡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谁告诉你,我坚定的喜欢男子了?” “督主平日里面的表现,的确就是如此,而且朕还问过追云,他也说你绝对没有再变心去喜欢女子的可能。” 景衡噎住了。 营帐之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时俞道:“所以……皇上不肯向微臣坦白身份,是因为觉得微臣只喜欢男子?” 时俞也愣了愣,“所以督主你不仅喜欢男子,而且也不介意女子?” 这一刻,景衡心情复杂极了。 他一直以为,聂时俞是不够相信自己,才一直遮掩身份,迟迟不肯告知真相。 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隐瞒身份的原因竟然是……觉得自己不喜欢女人! 还有追云那个蠢货!他到底跟聂时俞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督主?”时俞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 这种时候,景衡沉默不太好吧,毕竟关系到她的小命啊! 瞧着时俞这模样,景衡哭笑不得,深吸了一口气,严肃了脸色开口。 “皇上错了,微臣并非喜欢女子……” 时俞脸色一变,突然觉得脖颈有些凉飕飕的。 而下一刻,景衡又开口了。 “微臣只是喜欢皇上。” 认真笃定的语气,听得时俞下意识就看向了景衡的眼睛。 后者眸光凝视着时俞,继续开口。 “微臣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聂时俞,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心之所系,无关性别,只是天底下独一个的聂时俞。” 这天底下的喜欢,或许从不应该只按男女来区分。 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占据你所有的喜欢,会牵动你所有的情绪,让你觉得,只要是她,无论男女,无论身份,万般皆可,诸事皆宜。 而若真要做个区分的话,那大概就是,他的喜欢,只以聂时俞来定义。 四目相对,时俞这一刻呼吸骤停。 无关性别,只是天底下独一个的聂时俞…… 所以,一直是她误会了,景衡根本不介意自己是女子? 甚至,自己费心费力的遮掩,但其实对方早就已经知道了。 一直悬在心间的石头陡然落了地,各种话语涌到了嘴边,可说出口时,却只剩下了夹杂着几分委屈的一句。 “督主,你怎么不早说呢!” 景衡无奈又好笑,“你倒是个不讲理的,明明是你各种欺瞒在先,怎么,现在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时俞心头发虚,迎着景衡的目光,正想要开口。 “朕……” 可刚说了一个字,却甚是没出息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又红了…… 第152章:督主的人和钱,朕都要 这模样看得景衡心头一软,几乎是瞬间,便缴械投降,叹了口气将人抱进了怀里面。 “好了,是微臣不对,是微臣没有把话说清楚,让皇上误会了。” 时俞靠在景衡肩头,果断借坡下驴,“督主知道就好!” 隐瞒身份这件事情,怎么想都理亏,而且说到底,是自己不够信任景衡。 既然景衡要道歉,那还不赶紧接住这个话茬,也省得景衡之后再找自己算账。 看出了时俞的小心思,景衡心头发笑,将人抱的更紧了几分。 罢了,说是他的错,那便当做是他的错吧。 反正就算揪住小皇帝撒谎这件事情,他也舍不得真的处罚她。 不,何止处罚,就聂时俞现在这狼狈模样,就连吓唬他也舍不得。 只不过…… 目光落在时俞的唇瓣之上,景衡低头凑上去,轻轻落下一吻 不同于之前的热烈绵长,这个吻极轻极柔,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似乎带着几分试探。 “皇上恢复了身份,不会就不要微臣了吧?”景衡叹了口气,故意皱眉开口,“毕竟,微臣可是个太监。” 时俞愣了一下,她倒是经常会忘了这一点。 毕竟景衡平日里面的作派,实在是不想个太监。 见时俞不说话,景衡又道:“皇上莫不是嫌弃微臣了?” 嫌弃吗?时俞在心里面问了自己一句,随即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并不介意景衡的身份。 一开始是不敢,毕竟人家可是权倾朝野的景督主,分分钟就能要自己小命,哪里轮得上她嫌弃。 而现在…… 时俞看着景衡,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在山林间,看到景衡的那一刻。 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景衡的出现让她瞬间就不再害怕了。 哪怕之前他们不欢而散,哪怕当时她觉得景衡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里面无比踏实。 或许,她明里暗里打听景衡到底喜不喜欢女子时,在意的其实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小命了吧。 时俞此刻的沉默和思索落在景衡心头,成了介意,但是却又不敢直言。 不过他丝毫没有因为这份介意而不悦,毕竟,这才是人之常情,他也从未指望过,眼前人对自己的喜欢,能深到完全不介意这一点。 勾唇轻笑了一声,他心里面十分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一个真太监。 仅仅转瞬之间,景衡便做了决定,坦白这件事,只不过还不待他开口,时俞便说话了。 “督主,朕没有嫌弃你,也不介意这件事。” 景衡心头一愣,不介意? “皇上说得是真心话?” “是。”时俞认真地点头,眸光一转,又开口道,“不过督主,看在朕都不介意这一点的份上,督主能不能答应朕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景衡问道。 隐瞒二人的关系,莫要让他人知晓? 还是,不限制她的自由,若有朝一日,她遇上了更加心仪的男子便让她离开? 又或者,聂时俞难不成是想要一边和自己在一起,一边养面首? 景衡飞快地脑补,越想一颗心便越发沉了下去。 时俞继续开口了,“督主,你能不能……” “不行!”景衡下意识拒绝。 “把你私房钱分朕一半?” 景衡愣住了,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皇上刚才说什么?” 还没说完话就被拒绝的时俞马上做了让步,可怜兮兮地说道:“督主,实在不行,三分之一也好啊,朕真的太穷了。” 景衡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时俞,“这就是皇上的要求?” 就这个?只是要钱? “是啊。”时俞叹了口气,惆怅地开口,“朕没有钱,但又懒得去赚,朕……想啃大户!” 虽然她身边的大户不只景衡,比如说还有聂青桑。 可是她实在拉不下面子,如此厚颜无耻的对聂青桑开口。 不过景衡吗……反正她的脸面,在景衡面前早就丢光了。 而且景衡之前可还利用她,白得了十万两银子呢,分她点也不过分吧。 被时俞眼巴巴地看着,景大户此刻无奈极了。 他刚才脑补了那么多,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人的条件居然是这个! 忍不住笑了出声,伸手轻敲了一下时俞的额头,“财迷!” “是穷鬼。”时俞抬手揉了揉额头,“督主,三分之一也不行吗?” “皇上不妨再贪心些。”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笑意盈目,一字一句带着诱哄意味,“皇上可以说……微臣的钱和人,你全都要了。” 时俞挑眉,“朕说了督主能全给吗?” “皇上可以试试。” “那督主的人和钱,朕都……” 话未说完,景衡再次吻上了时俞。 这一次,不同于刚才的蜻蜓点水。 拉着时俞的手,攀上自己的脖颈,景衡勾着她的腰,将人圈在身下,吻的极尽热烈。 营帐外,冬风寒凉,已然进入了落雪的时节。 而营帐内,熬过了惴惴不安,熬过了互相试探,这一刻景衡心中已然是春日好时节。 良久之后,他才松开了怀中人,看着面色绯红的时俞,低声发笑。 “自现在开始,微臣的人和钱,都是皇上的。” 时俞心跳的飞快,看着近在咫尺,魅惑若妖的这张脸,只觉得脸颊烫的厉害,暗暗吸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 “好,这可是督主说得,不能反悔。” 景衡凝视着时俞的眼睛,眸光之中尽是满足笑意,“一言既出,此生不悔。” 只是他的小皇帝,日后可也不要后悔才好! 不过…… “皇上,还有一事,微臣想要告诉你。” 关于他并非真太监这件事,没有必要瞒着聂时俞了,他信任她,更何况若是现在不说,日后让她知道了,说不定还会生气。 而且…… 感受到某处的灼热,景衡稍微拉开了一些和时俞的距离。 有些事就算想瞒,恐怕也瞒不下去! “什么事?”时俞问道。 “微臣……”景衡刚开口,可话还没说完,营帐外面,就传来了追云的禀报声。 “督主,林太医到了,他和楚将军求见皇上!” 第153章:督主是如何发现朕是女子的? 营帐之中,时俞已经快速换回了男子发髻,只是一时间没有其他衣袍,于是临时“征用”了景衡的外袍,套在那身女子衣裙外面。 做完这些,才让林怀瑾和楚铭进来。 楚铭之前虽然看着时俞被抱回来,但因为夜间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十分担忧。 只不过景衡下令了,不许人过来,所以他也只能焦急的等着,直到刚才林怀瑾赶到,他才大着胆子,和林怀瑾一同求见。 被打断了坦白话语的景衡坐在一旁,倒也没有太过不悦,只是让林怀瑾抓紧时间,先替时俞检查伤口。 林怀瑾上前查看,注意到了时俞外袍下的女子衣裙,但什么都没有说。 一番检查之后,确定了时俞并无大碍,除了脸上和手上被划出的小口子外,便是右腿小腿处,被断枝扎了一下,上药休养几日即可。 “所以并不是小夏子和秋霜去报的信,而是聂昭易在负伤赶回去的路上,被撤退的士兵发现,才说出了我被土匪抓住一事?”时俞一边让林怀瑾把脉,一边看向景衡。 难怪刚才看楚铭他们的样子,似乎才赶到此处,而且大部队也并没有到来。 原本她预估着,小夏子和秋霜回泉州报信,就算是夜间难行,但按理说今天上午也会赶到。 可没想到,景衡他们今天下午才得到消息。 而下午得到消息,今夜便出现在了山林之中,景衡的速度实在是够快。 时俞下意识看向景衡。 “怎么了?”景衡对上时俞的目光,将倒好的茶水递到了她面前。 顾及到楚铭和林怀瑾还在,时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又问道:“小夏子和秋霜他们没有回去吗?” “回去了,按照小夏子所说,半路之上秋霜摔伤,所以耽搁了一下时间。”景衡顿了一下,又道,“放心,人无碍,只是他们速度稍慢些,小夏子现在应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听说时俞被抓的那一刻,他一颗心几乎骤停,来不及犹豫便出了泉州,自然也顾不得带上小夏子。 “好。”时俞左手接过茶水,又说了一下自己在山寨之中的情况。 当听到黎长清在山寨之中时,景衡陡然眯了一下眼睛,心头再次涌起一抹后怕。 难怪聂时俞要这般冒险下山,山寨之中的人竟然是黎长清,他素来效忠二皇子聂执瑄,有他在,是决计不可能让聂时俞活着下山的。 当年将聂执瑄流放之后,黎长清不见踪迹,可那时他还未曾将此人放在眼里,所以也并没有派人寻找。可没想到,竟然在现在遇见了。 时俞喝了口茶,思索着开口:“那密道在何处朕已经查到了,如果能派人潜入,先确定密道的出口,届时再佯装进攻,逼的他们入密道离开,说不定就能瓮中捉鳖。” 听到时俞这话,楚铭眼前一亮,立刻拱手请命。 “皇上,今夜还未结束,山寨之中必定混乱,末将可以现在带人潜入。” 时俞点了点头,兵贵神速,加上今夜的事情,的确是一个潜入的大好时机。 对此,景衡也没有任何异议,楚铭立刻领命,离开安排去了。 而林怀瑾确定了时俞无碍之后,留下了药膏,也被景衡打发着离开了。 景衡替时俞清理了一下伤口,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抹上药膏。 因着害怕弄疼了时俞,动作格外轻柔,速度也很慢。 时俞打了个哈欠,眼皮发沉。 “皇上若是困了,可以先睡。”景衡语气放轻。 “没事儿,先上药吧。” 虽然她觉得,除了腿上的伤口之外,其他的小口子实在没有上药的必要,差不多都要愈合了。 营帐之中,烛火微晃,时俞看着烛光下,景衡认真的眉眼,突然有些恍惚。 虽然第一眼就知道,景衡容貌生得好,可是看了这么久,这张脸似乎越看越好看。 注意到时俞的视线,景衡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 显然对时俞这一直盯着自己的举动,很是满意。 又过了一阵,上药终于结束了。 “好了。”景衡抬头,含笑对上时俞的目光。 后者回过神来,又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了,可躺下之时,陡然想起一件事。 “督主,朕忘了问,你是怎么知道朕是女子的?” 正在收拾药膏的手猛地一顿,景衡心头发虚,避开时俞的视线开口。 “只是无意中发现的。” “无意中?”时俞更加好奇了,坐起身看着景衡,“怎么个无意法?” 难道是偷听到了自己和林太后的对话?不应该啊! 景衡还不至于跑去慈安堂偷听。 又或者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时俞皱起眉头,认真回忆了一下,也发现什么端倪。 若真说有什么危险时刻,那大概也就是林怀瑾给自己遮掩那一次了。 “督主,难不成林怀瑾暗中投靠了你?” “自然没有。”景衡轻咳了一声,“如何发现的并不重要,时间已经不早了,皇上还是快些休息。” 看着景衡这模样,时俞心头越发狐疑。 “可朕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在时俞的目光威胁下,景衡终于老实交代了。 “林怀瑾诊脉的那天夜里,微臣,查看了一下……” 时俞愣了愣,“查看?” “咳,微臣……看到了皇上的束胸。” 时俞:“……” 短暂的死寂过后,营帐之中,响起时俞的骂声。 “景衡,你臭不要脸!” 所以景衡是趁她睡着,脱了她的衣服! 难怪那天景衡非要睡在自己的寝殿,而且还说什么找不到被子,跑到了自己的床上! 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微臣……” “滚出去!” 守在营帐外,将一切听了个清楚的追云,心头那叫一个惊雷滚滚。 今晚的消息,实在是令人震惊了。 皇上居然是个女子! 而且督主居然还早就知道! 还有悄悄脱人衣服这一点…… 看着被赶出营帐的自家督主,追云目光复杂极了。 嗯……该说不说,督主真挺臭不要脸的! 对比起追云的复杂表情,景衡倒是坦然的很。 一扯衣袍,直接在营帐外面坐了下来。 “督主,您这是?”追云忍不住问道。 景衡眸光微挑,淡定勾唇,“自然是守着自家娘子,等她消气!” 追云:“……”突然觉得,他以前都太低估了督主的脸皮! 第154章:信件消失不见 翌日,楚铭不负所望,成功的带人潜入山寨,摸清楚了密道通向何处。 剿匪的军队一到,立刻安排部署,一面佯攻,一面埋伏。 施虎因着时俞逃走,本就担心朝廷恼火之下,会不计成本的剿匪,结果第二日就有大军进攻。 加上粮仓被烧,山寨混乱,饶是他盘据藏翠山多年,一时也有些乱了阵脚,决定自密道逃走。 结果不言而喻,被堵了个正着。 撤离失败,还有不少人被朝廷抓住,剩下的土匪慌了神,楚铭带着人一鼓作气,成功的攻上了山寨。 时俞重新回到山寨的时候,施虎和张豹他们已经被捆住了。 看着时俞,张豹心头又气又恼,讥讽开口:“皇上别忘了,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你就不怕……” “朕的亲兄弟还在流放地吃糠咽菜呢,拜把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直接将张豹接下来的话语给尽数堵了回去。 时俞目光扫过被抓的众人,对着楚铭道:“这些人里面没有黎长清。” “回皇上,黎长清应该是逃了,末将已经派人搜山,一定将他抓回来。” 攻上山寨之时,他立刻派人围住了所有人,可是无论是山寨,还是密道处被抓住的,都没有找到黎长清,而其他的土匪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时俞点了点头,又在被抓的所有人中,搜寻了一下,可是却也并没有见到那个帮了自己一把的男孩。 询问了几个土匪,但都不知晓他去了何处。 “那个男孩很重要?”景衡站在时俞身旁问道。 “也不是,只是他帮了朕一把,不希望他出事。而且……”时俞顿了顿,顾及着周围还有其他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对方见过自己女装的样子。 “也许是趁乱,逃进山林里面去了,皇上您放心,末将已经吩咐下去了,除了负隅顽抗的土匪之外,山寨中的其他人都不会受到伤害。”楚铭保证道。 时俞没有再多说什么,因着腿上还有伤,很快她便继续休息去了。 这山寨之中毕竟比山下帐篷要舒服的多,再加上还有收尾工作没有完成,所以队伍暂时都驻扎在了山寨上。 第二日,泉州的府兵到达,将土匪全部押下了山,只是依旧没有发现黎长清的踪迹。 泉州府衙之中,小夏子焦急的等待着,直到看到时俞安然无恙的出现,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奴才真是吓坏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后面的话,小夏子没敢继续说下去。 虽然昨天一大早就接到了传信,说是皇上已经没事儿了,而且让他留在府衙之中照顾秋霜,不必前往,可是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好了,朕这不是好好的吗。”时俞安慰了一句,又问道,“秋霜现在怎么样了?” “秋霜姑姑摔到了腿,现在正在房间里面养伤,她特别担心皇上,刚才还非要坚持着来这外面等皇上,奴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给劝回去。” 时俞本想着,去房间之中看看秋霜,可还没来得及过去,就看到了坐着轮椅过来的聂昭易。 聂昭易肩膀和腿都受了伤,加上强撑着下山,失血过多,遇到了士兵,告知时俞被抓后,便陷入了昏迷。 而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想要彻底康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 看到时俞安然无恙,聂昭易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追问了一下山寨中的赈灾银找回来了没有。 “放心,大概是因为赈灾银被劫之后,你一直带兵守在山脚下,所以所有的银子都还在库房之中,现在连同他们平时抢夺的银钱,都尽数被收缴了。”时俞开口道。 聂昭易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又露出了担忧和自责。 “虽然抢回来了,可是也耽误了赈灾一事。” 时俞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聂昭易,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你之前说,是朕传信给你,让你走藏翠山这条路,那封信还在吗?” 聂昭易点头,“在,臣弟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着,现在就在我的房间之中。” 时俞和景衡他们,跟着聂昭易一同回到了房间之中。 “信就在那抽屉里面。”聂昭易指了指桌边的抽屉。 追云走上前打开抽屉,可下一刻,却皱眉抬头开口:“五皇子,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聂昭易一愣,单手摇着轮椅到了桌边。 抽屉里面的确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聂昭易拉开了旁边的另一个抽屉,依旧是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信的影子。 “我明明就放在了这里面。”聂昭易紧皱起眉头,下意识看向时俞,“的确有那封信,而且上面有玉玺盖章。” 若不是因为收到了那封信,他也不会冒险走藏翠山那条路,现在怎么会不翼而飞? “五皇子,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是放在其他什么地方了。”小夏子开口道。 “绝无可能,明明就放在这抽屉之中。”聂昭易倒吸了一口凉气。 抛开信为何会突然不见了这件事情不提,还有一个问题是,若没有这封信,那改道藏翠山这件事情就成了自己自作主张。 偏离原本路线,导致赈灾银被劫,影响赈灾,这件事情必定会引起许多朝臣口诛笔伐。 房间之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时俞看着聂昭易,终于还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先好好养伤,这件事情之后再说。” “皇兄是不是觉得,臣弟在撒谎,逃脱罪责?”聂昭易忍不住问了出口。 看向聂时俞,他心跳加快,突然意识到,比起被朝臣们口诛笔伐,他似乎更不愿意被聂时俞怀疑。 之前离开灌木丛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到的山脚下。 那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聂时俞冒险救他,那他也绝不能让聂时俞出事。 说来也是可笑,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血脉手足之情,却偏偏在自己百般算计,刺杀聂时俞失败之后,好似突然冒了出来一般。 见聂时俞迟迟不开口,聂昭易心头苦笑一声,收回目光。 也是,连信都不见了,他又如何让聂时俞相信他? 第155章:你是不是装模作样的想分手? 时俞并没有回答聂昭易的问题,只是又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要转身离开。 “皇兄!” 聂昭易急急唤住了时俞,可看到时俞停下脚步,一时间却又连忙避开她的视线。 垂眸看着自己受伤的腿,喉结上下滚动,过了好一会儿聂昭易才接着说道。 “多谢你引走土匪,救我一命。” 景衡迅速的眯了一下眼眸。 之前事发突然,消息传回来之后他便立刻赶往了藏翠山,也没来得及向聂昭易追问细节。 原来,聂时俞竟然是为了救聂昭易,才被抓上山的? 心头陡然不快,再看向聂昭易的目光里,明显带上了几分不爽。 时俞并没有注意到身旁冷下去的气氛,只是挑眉对着聂昭易道:“真心道谢?” “是。”聂昭易郑重点头。 “那你不表示表示吗?”时俞一脸认真地开口。 “皇兄想要臣弟如何表示?”聂昭易下意识问道。 说完之后,又立刻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聂时俞想要的表示,定然是自己从此以后,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可他和聂时俞之间…… 罢了,回想之前种种,聂昭易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决定。 “臣弟日后一定好好为皇兄效力,绝无二心。” “把你五皇子府的家产分一半给朕当私房钱就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房间之中,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时俞。 景衡眸光宠溺又无奈。 果然,聂时俞这个财迷,满脑子都是私房钱。 不过自己的钱都给她还不够吗?她居然还惦记别的男子的钱。 虽说……这男子只是她的弟弟! 追云和小夏子心头无语极了。 五皇子这模样,分明就是被皇上舍身相救的举动给感动了,想要表忠心。 皇上倒好,一句一半家产,一下子这气氛荡然无存! 而表情最为僵硬的,当属聂昭易。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可却没想到,聂时俞竟然只是想要他的钱? 他好歹也是堂堂五皇子,难道他的全力相助,还抵不上一半家产? 顶着众人的目光,时俞毫不心虚,挑眉补充道。 “效力就算了,朕只想要钱。” 现在景衡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儿身,接下来只要景衡这边同意,她便能找理由退位了,可不得多攒点钱吗。 她那幸福的,富有的,不用早起的太上皇生活啊! 聂昭易嘴角抽搐,他素来不是舍不得银钱之人,如果聂时俞只是想要钱,事情反而简单,只不过…… 他心里面怎么这么不痛快呢,在聂时俞的心里面,他果然还比不上银子。 “五弟?”时俞试探着又唤了一声。 聂昭易回过神,咬牙开口:“好,那……就按皇兄所说。” “一言为定!”时俞眼睛刷的一亮,“五弟,你可真是个好人,你放心,再有下次朕还救你!” 聂昭易:“……”他怎么觉得,对方是在惦记他剩下的那一半家产? 看着笑眯眯离开的时俞,留下坐在轮椅上的聂昭易,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产生了深深怀疑。 …… 楚铭到达了府衙,再次禀报了一下消息。 山寨之中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除了一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之外,那些妇孺都已经妥善安置了。 她们中有不少人是被抓上山的,若是想要归家,便从缴获的银钱中,发放一些作为盘缠。 而若是已经没有了家人,或者不想归乡,也会发放一些银钱作为安家费。 至于土匪们的处置,则会根据他们的认错态度和犯下的罪过,按照律法进行惩处。 唯一麻烦的是,黎长清依旧还没有找到,很有可能已经趁乱逃下了山。 “派人继续找,沿着前往二皇子流放地的路线去搜查一下,若是黎长清真的顺利逃出,他应该会设法和二皇子汇合。”时俞思索着开口。 现在聂执瑄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还没办法确定。 虽然景衡已经传信去查了,不过路途遥远,想要得到消息,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不过,黎长清他们能够清楚的得到自己抵达藏翠山脚下的消息,只怕这两年他做的事情,不仅仅只是在山寨之中。 楚铭领命退下了,追云和小夏子也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景衡坐在桌边,一言不发,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督主不高兴?”时俞扭头对上景衡的目光,这才发现了些不对劲。 景衡眼尾上扬,“皇上说笑了,你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一个曾经要杀你的兄弟,如此良善,微臣又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时俞:“……”景衡是懂阴阳怪气的。 “督主,当时情况危急,他们对聂昭易下死手,朕也没办法。如果……” “如果再给皇上一次机会,能够仔细思量权衡的话,皇上可能就会选择好好保全自身了可是?”景衡接过了时俞的话。 看到后者点头,景衡突然轻笑着叹了口气,“皇上不会的。”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朕惜命的很,可不想……” “当日在军营之中,皇上救下那几个士兵之后,也说过同样的话。” 景衡打断了时俞,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事实证明,当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皇上还是会选择救人。哪怕皇上事后表现的再惜命,可是到了紧要关头,你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时俞沉默了。 她明明已经死过一次,应该格外惜命才是,可是面对景衡的话,她一时间却又有些无从反驳。 半晌过后,才轻声开口说了句,“这样不好,是吗?” “那要看于谁而言,对于被皇上救了的人来说,这良善是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绳索。对于满朝文武而言,这良善是贤德之君的可贵品质。” “那对于督主而言呢?”时俞好奇。 景衡低笑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俞,“对于微臣而言,士兵也好,聂昭易也罢,他们的性命比起皇上,统统不值一提。而且……” “而且什么?”时俞追问道。 轻声叹息,景衡眸光中第一次流露出弱势者的苦涩。 “而且,微臣会心虚,惶恐,会忍不住叩问自己,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皇上吗?” 他周身都浸在黑暗里面,勾心斗角,杀戮血腥。 就连列祖列宗,他都无颜面对,他这样的人,真的配站在聂时俞身旁吗? 景衡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陷入死寂。 每一分每一秒的安静,都如同细密的银针,扎在他的心头。 聂时俞会不会被吓到了,又或者真的自此嫌弃,想要远离他? 明明他做不到放手,为何还偏要说这些话。 一时间,景衡懊悔极了。 然而紧接着,他看到时俞的脸色变了。 皱眉,不满,恼火…… 扑面而来的不悦,让景衡心头狠狠一颤,眼前人果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皇上……”景衡陡然慌了起来。 可时俞却没有给机会让景衡把话说完,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 “景衡,你大爷的!你是不是不想把家产给朕了,所以在这装模作样的找理由想分手?” 第156章:督主绝对会夫纲不振 景衡愣住了。 找理由,想分手? 坐在桌边,微仰头看着满脸恼火的时俞,好一会儿过后,突然笑出了声。 刚才还一片死寂的房间,陡然云散日出,那凝滞的气氛也几乎瞬间便荡然无存。 “你还有脸笑?”时俞满眼嫌弃,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 “自然要笑。” 景衡伸手将人拉进怀里,揽着时俞的腰,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的皇帝陛下如此体贴,又如此特别,微臣心头实在欢喜。” 他刚才紧张又懊恼,可是哪怕抛开那种情绪,他能想到的对方给予的最好反馈,也不过是安慰他,说并不介意。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聂时俞会拍着桌子,骂他是找理由想分手。 这一刻,景衡觉得,时俞这满心满眼惦记着钱的财迷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毕竟,他的确有钱! 而且,是因为她明白他的懊悔和尴尬,所以才这般插科打诨,想要消解掉这气氛吧? 心头像是化开了一块蜜糖,景衡抱着时俞,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时俞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景衡,下次想要分手,也找个好点的理由,说得好像朕之前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似的。” “那在皇上心里面,微臣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吗……” 时俞想了想,掰起指头数了起来。 “黑心肝,让朕去太庙守灵,还引人去刺杀朕。” “不要脸,表面答应寿宴一事,实际上派人半路截胡,白得十万两银子。” “老狐狸,明里暗里给朕挖坑,让朕得罪林家和太后,孤立无援……” 时俞一点一点的数着,每数一点,景衡心里面就虚上一分。 这般听起来,自己之前对聂时俞似乎的确太过分了些。 “对了,还有一点。”时俞顿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景衡。 “老流氓,趁着朕睡着了,悄悄脱朕衣服!” 景衡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询问,结果却捅了马蜂窝。 时俞越想越觉得心头不痛快,拍开了景衡的手,蹭的一下站起身,差点直接上脚将人给踹出去。 “出去出去!” 再次被赶了出来的景衡,和守在外面的追云大眼瞪小眼,难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咳,都听见了?” 追云尴尬的点了点头,又忙不迭的开口:“督主,属下下次一定守得远一点。” “罢了。”景衡叹了口气,无奈开口,“你倒是说说,这一次本督主应该如何求得皇上原谅?” “这……”追云默默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要不督主给皇上多送点银子?” “是个好主意,不过本督主没钱。” 迎着追云疑惑地目光,景衡提高了声音,对着那房门开口。 “追云你记好了,本督主的钱如今都是皇上的,没有皇上的允许,自然不能随意取用!” 追云:“……”他就站在督主旁边,至于这么大声吗? 督主直接贴在门上喊算了! 唉,督主日后绝对夫纲不振啊! …… 虽然藏翠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因着聂昭易还有秋霜都受了伤,时俞并没有急着返程。 至于寻回的赈灾银,则是让楚铭先带队押送。 “霜姑姑,我们接下来还会在泉州府衙逗留一段时日,你就安心静养着。”时俞倒了杯茶,递到了秋霜面前。 “皇上,怎么能让您给奴婢倒茶呢!”秋霜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您放心,奴婢没什么大碍,就算要赶路也不耽误。” 时俞摇头,“不急,反正现在事情也解决了,早几日晚几日没什么关系。” “皇上,那五皇子那边呢?”秋霜闲谈开口,“虽说他弄丢了赈灾银,可是奴婢听说他也受了重伤,皇上您还打算处置他吗?” 时俞摇头,“不打算,而且这次回去之后,朕会让聂昭易进入朝堂。” “皇上,奴婢不明白。”秋霜满脸不解,“五皇子不是一直和您不对付吗?” 时俞叹了口气,“可他背后毕竟还有皇叔和一些朝臣,若是他出事了,皇叔那边多少会对朕心生怨怼。若是和皇叔关系闹僵了,少了这一大助力,再出什么事,朕恐怕真的就要求到林家面前了。” 说着,她笑了笑又接着道。 “不过这些不重要,霜姑姑你好好休息就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烦心。” 秋霜目光慈爱,“奴婢也不懂什么大事,奴婢只盼着皇上您平安顺遂就好。” 时俞沉默了片刻,认真点头,“会的。” 吩咐了人好好照顾秋霜,时俞离开了房间。 可一路上却发现,府衙之中每个人见到自己,都连忙行礼。 虽说行礼很正常,但是这些人的目光,却一个比一个崇敬。 回去之后问了小夏子才知道,原来剿匪一事的过程已经传开了。 虽然这件事情论起来,时俞的确发挥了重要作用。 只是这消息传着传着,如今已经变成了: 皇上英勇无比,故意被抓,亲自潜入藏翠山! 发现密道后,独自一人面对一众土匪的围追堵截,以一敌百,顺利下山! 后又亲自定下了剿匪之策,这才一举攻破匪巢,擒获匪首! 听小夏子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传言,时俞差点没一口茶呛死。 “故意被抓,还以一敌百?” 回想起自己脚滑滚下山坡的情形,时俞嘴角直抽。 “皇上,其实奴才觉得这传言也不算太过分,毕竟这一次的确是因为皇上,才能这么快的攻下山寨。”小夏子心里面满满的都是骄傲之情。 唯一比较可惜的是,他当时没能陪在皇上身边! 说着,小夏子想了起来。 “对了,皇上,刚才蔡大人那边还派人请示了,说是想要给皇上您还有督主办一个庆功宴,想知道皇上您这边愿不愿意。” 时俞了然的笑了一声,悠悠开口:“他倒是有心。” “皇上,这不就是想拍您和督主的马屁吗。”小夏子没什么顾及的开口。 “那就让他拍。”时俞眸光一转,笑道,“你去告诉蔡森,朕这边答应了,不过既然要办,那就要办的越热闹越好,让府衙众人都一同参与,好好庆祝一番!” 第157章:时俞揪出暗中之人 得了时俞的命令,蔡森那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庆功宴很快就开始准备了,入夜时分,府衙众人齐聚一堂,再加上各色美食美酒,格外热闹。 聂昭易因着腿伤并未前往,呆在房间之中,隐约还能够听到传来的丝竹之声。 他已经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可是都没有发现那封书信。 一封信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趁他不备偷走了那封信,可是,会是谁呢? 坐在轮椅上,聂昭易紧皱着眉头,心里面思索着各种可能。 “咚咚咚。” 房间外面响起敲门声,打断了聂昭易的思绪。 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参加庆功宴,谁会过来? 聂昭易对着门外开口:“门没关,进。”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秋霜从外面走了进来。 “秋霜嬷嬷?”聂昭易愣了一下。 他见过秋霜,是聂时俞十分信任的一个嬷嬷,但素来没有什么接触,对方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到他的房间里来。 而且听说秋霜受了伤,就算没有去参加宴会,也应该在房间里面养伤才对。 聂昭易的视线落在了秋霜的脚上,对方的确还有些一瘸一拐。 “奴婢见过五皇子。”秋霜福了福身子。 聂昭易示意对方起身,不必多礼。 “秋霜嬷嬷突然过来时,有什么事情吗?” 秋霜点了点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聂昭易,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不紧不慢地关上了房门。 聂昭易脸上划过一抹疑惑,“这是做什么?” 秋霜转过身,在关门的那一刹那,脸上已然换了一副神色。 “奴婢是来给五皇子答疑解惑的。” 聂昭易心头一沉,“信是你偷的?” 秋霜笑了一声,“五皇子果然敏锐,没错,那封信的确是奴婢趁着五皇子去见皇上的时候,悄悄拿走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聂昭易盯着秋霜。 “自然是奉了皇命行事。”秋霜回答道。 聂昭易瞳孔陡然收缩,“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皇兄安排的?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秋霜叹了口气,“五皇子,虽然是皇上命令您改道藏翠山,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自然不愿意承认这一过错。” 聂昭易垂眸,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 那封信上面的玉玺盖章绝不会有问题,如果真的是聂时俞决策失误又不愿意承认的话,倒也说得通。 抬眸看向秋霜,片刻后聂昭易陡然笑了一声。 “没想到聂时俞也失算,信错了人,你到底是谁安插在他身边的,林政宏?还是林太后?” 秋霜也笑了一声,“五皇子这是不相信奴婢的话?” “聂时俞绝非这等无耻之人,更何况,若他真的想要将这件事情嫁祸到本皇子头上,说成是本皇子一意孤行,那在藏翠山上完全没必要冒险救本皇子,来个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所以……” 聂昭易眸光骤冷,手中内力凝聚,语气威胁。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安插在聂时俞身边的!” “还真是兄弟情深,不过可惜,不管五皇子信与不信,奴婢今夜都只能……送您上路了!” 秋霜飞快抬手在手腕处一按,十几根毒针陡然射出,直冲聂昭易而来。 后者心头一惊,立刻用内力催动轮椅,勉强避过了第一波毒针。 秋霜毫不迟疑的再次射出的第二波,聂昭易想要躲避,可是轮椅刚才撞上了桌子,木轮卡住,一时间行动受阻。 他一掌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借力,整个人跃出了轮椅,虽然避过了第二波毒针,可也摔在了墙边。 秋霜杀心坚定,借着暗器之利,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三波毒针再次袭来,聂昭易避无可避。 下一瞬,一道掌风打开了窗户,一块长布从窗外飞入,裹住了所有的毒针。 与此同时,一股内力打向秋霜,绑在她手腕处的暗器掉落。 “谁!”秋霜面色骤变。 时俞和景衡出现在了窗口。 时俞一双眼睛里无喜无怒,只是看着秋霜淡淡开口。 “霜姑姑,果然是你。” 在看到时俞的那一刻,秋霜整个人猛地一惊,可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皇上一直在暗中藏着?” “是。”时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今夜的庆功宴,就是为霜姑姑你准备的。” 若不找个由头让所有人聚在一处,又怎能给秋霜动手的机会。 房门打开,秋霜被追云给制住,聂昭易也被扶了起来,重新坐回了轮椅之上。 聂昭易看着时俞,脸色还有几分发白,但心头却大大松了口气。 “皇兄早就发现了秋霜有问题?” “在今夜之前,都只不过是怀疑。不过现在,倒是完全确认了。” “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奴婢的?”秋霜被押在地上,满心不解。 她陪伴了皇上多年,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就算她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可是皇上也绝不会怀疑她才对! “霜姑姑还记得,你刚回宫时说过的话吗?”时俞目光落在秋霜脸上。 见她面露疑惑,继续道,“当时你说,觉得朕变得很不一样了。” 秋霜记了起来,“奴婢当时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时俞幽幽一笑,“所以,霜姑姑又怎能还将朕当做以往的那个聂时俞呢。” 一开始,她的确未曾怀疑过秋霜,只是她毕竟不是正主,对于秋霜她从来就没有无条件的信任。 后来赈灾人选一事上,秋霜虽然表现的克制,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对方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关心。 再加上林家在得知由聂昭易赈灾之后,态度出奇的平静,从那时起她便怀疑,这一次的赈灾不会那么顺利。 更重要的一点是…… 自己是女子这件事情,就连林家人都不知晓,足见林太后的谨慎。 如果不是有全然的把握,哪怕是想着可以用秋霜来威胁自己,林太后也很难会让她活这么多年,更何况还曾放她出宫,关押在外。 足见,林太后有绝对的把握,秋霜绝对不会泄密! 这一点,时俞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秋霜继续道。 “霜姑姑的确够小心,朕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何时伪造加盖了玉玺的书信。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会牵扯到黎长清。”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给黎长清传信的正是秋霜。 对方未必想要自己的性命,可一旦自己和聂昭易见面,看到了那封伪造的书信,定然会彻查此事。 秋霜要的是阻止聂昭易拿出那封信,当然了,若能借机除掉聂昭易,让改道一事彻底成为他的责任,那更是再好不过。 可是,既然能够联系上黎长清…… 时俞眸光沉了下去,“母后她难道和聂执瑄还有所勾结?” 第158章:督主,还是告诉他实情算了 “自然没有!”秋霜立刻摇头,“太后娘娘身在后宫之中,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更何况和二皇子勾结。” “那就是林家了。”时俞笑了一声,“看来母后早就知道林家和聂执瑄,又或者说,和黎长清有所联系,这一次不管是她,还是林家,亦或者是黎长清,都想要借此机会除掉五皇子。” 聂昭易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秋霜。 后者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如今再沉默已经没了意义。”时俞提醒道。 可秋霜依旧只是摇头,“奴婢不能说。”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地景衡开口了。 “是为了你悄悄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秋霜猛地一颤,惊恐地看向景衡,“你怎么会知道?” 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慌忙想要改口,可是却在对上景衡的目光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的孩子他现在难道在你们手……” “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秋霜面色瞬间惨白,反应过来之后,猛地直起身子开口,“不,这不可能!我儿子活的好好的,他……” “你出宫之后见过你的儿子吗?”景衡打断了秋霜。 秋霜愣愣地摇头,又急忙道:“可那是因为,太后娘娘担心我脱离掌控,泄露秘密,所以才不许我离开皇城!” “那在你出宫之前,林太后是否答应过你,让你去见一见你的儿子?”景衡再次开口。 秋霜再次愣住了,之前架不住皇上的百般哀求,太后娘娘答应了放她出宫。 不过私底下已然约好,这些只是明面上做场戏罢了,她也明白知道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这辈子都只能活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当时,太后娘娘的确答应了,在她出宫之后,可以去见一面自己的儿子。 自从生下那个孩子后,她拢共见了他三次,想到能够再次见面,欢欣雀跃不已,可是还没来得及见面,就被太后娘娘的人关了起来。 当时她以为,太后娘娘终究不放心让她离开,难道说…… 迎着秋霜惊恐的目光,景衡继续说道:“就在你离宫之时,那孩子失足坠井而死。因为事发突然,林太后也只能出尔反尔,不让你去见他。” 自从得知聂时俞是女子后,他便下令追云,将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仔仔细细的调查了一遍。 不得不说,秋霜这件事情林太后遮掩的极好,十分隐秘。 若不是查到秋霜曾经有三次出宫探亲的记录,而在第三次出宫前,她的家人已经都去世了的话,也未必能察觉异常,查到私生子这点。 但就算如此,这件事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直到今日,才有确切的消息传过来。 秋霜还是不愿意相信,拼命的摇着头,可是刚刚挺直的脊背,却已然塌了下去。 “都说母子连心,霜姑姑的心里面,或许也有预感吧。” 时俞的话,看似只是轻声感慨,可是却如同一阵凛凛寒风,吹得秋霜整颗心都缩在了一起。 她陡然想起,前不久她悄悄去见林太后,她提出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时,对方和颜悦色,劝慰自己的模样。 往年里面,提到这话题,林太后多是烦躁和不悦,觉得她出宫会惹麻烦,似乎第一次这般温和。 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怀疑和恐慌的巨浪扑面而来,一下子让人招架不住。 秋霜不断的在心头思索着各种可能,回忆着各种细节,想要找到自家儿子还好好活着的证据,可每记起一点,心头的害怕便会多上一分。 时俞皱眉看着秋霜这模样,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 “霜姑姑先自己想一想吧,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说着,时俞看了景衡一眼,二人离开了房间。 小夏子替聂昭易推着轮椅,和追云一起也走了出来。 稍远一些的回廊之上,时俞停下脚步,就在她扭头回望之时,房间之中隐约传出了害怕的痛哭之声。 “皇上,秋霜姑姑不会想不开吧,万一她要是自杀的话……”小夏子没把话说完。 “不会的。”时俞摇头,“就算她现在再痛苦,再害怕,可没有亲自求证过这件事情,心里终究还是存着一分期待。” 只要还有这一分期待在,秋霜便不会做傻事。 时俞侧目看向景衡,“还有一件事情……” “皇上是想知道,秋霜生下孩子一事,是否也在林太后的计划之中?”景衡接过时俞的话开口。 后者点了点头。 她是今日定下计划之后,才从景衡口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按照景衡所说,就在原主聂时俞出生之后不久,秋霜和一个侍卫生了情,后来更是珠胎暗结。 在林太后的遮掩庇护之下,秋霜成功生下了孩子,而这也成了林太后威胁秋霜的最好筹码。 仔细想想,她实在是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林太后的手笔。 “毕竟过去多年,想要查清楚还需要花一些时间。不过……” 景衡看着房间,继续开口。 “一个寻常侍卫能多次进入后宫,和宫女生情,私下相会,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泄露消息。哪怕一开始不是林太后授意,但后来定然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就算林太后再谨慎,想要隐瞒性别,将一个公主彻底变成皇子,其中的麻烦可想而知。 秋霜作为贴身宫女,必然给林太后带来了极大的助力。那个时候,林太后的身边缺不了她,拿捏住把柄,才能更加放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秋霜姑姑也挺可怜的。” 小夏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说完,注意到聂昭易皱眉不悦的目光之时,脸上的表情又忍不住一僵。 “五皇子,奴才只是就事论事,至于她差点害死您这件事,当然是大错特错!” 聂昭易摇了摇头,“这个可以暂且不提,不过……” 目光落在时俞身上,聂昭易眉头皱得更紧。 “皇兄从一开始就疑心这次赈灾会出问题,虽然选择将计就计,试探出了暗藏在你身边之人,可是臣弟斗胆,以延误赈灾为代价,真的值得吗?” 赈灾一事,素来刻不容缓,每多耽搁一日,便可能有灾民死去,这样的方式岂不是置灾民的安慰于不顾? “五皇子这是在指责皇上?”景衡冷声开口。 聂昭易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他的想法。 回廊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陷入一片僵持。 看着聂昭易越发难看的脸色,时俞忍不住笑了一声。 “督主,还是告诉他实情算了,万一牙咬碎了,还得花钱装假的呢。” 第159章:皇上和督主这分明是在调情啊 聂昭易一怔,“什么实情?” 时俞懒懒地挑了一下眉头,“你大可以放心,赈灾银已经抵达了邕州,而朕也并没有延误赈灾一事。” “这怎么可能!”聂昭易心头咯噔一声,陡然反应过来,“难道说私底下还有一支赈灾队伍?” 时俞点头,“没错,而且接到传信,他们已经抵达邕州,开始赈灾了。” 一开始她的确是打算让聂昭易负责赈灾一事,可后来生出疑心,她便担忧路上会出波折。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断然不能用灾民的性命冒险。可是就算那个时候再改换赈灾人选,路上也未必不会出意外。 所以,她便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聂昭易作为幌子,同时另外派出一支赈灾队伍,暗中赶赴邕州。 聂昭易满心疑惑,“这个办法虽然好,可是朝堂上下谁能负责此事,而且押送赈灾银的队伍,很难掩盖行踪,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的确会被注意,可是若有队伍恰好要离开皇城,而且也要前往邕州方向呢。”景衡悠悠开口。 聂昭易紧皱眉头,心头飞快的思索着最近离开皇城的队伍。 “难道是……罗遇罗将军!” 见到时俞点头,聂昭易恍然大悟。 罗遇原本是皇城驻军的将领,调动后成了一州将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要去的地方就是林州。 而此次赴任,举家搬迁,就算运了不少行李,也不会惹人怀疑,再加上还有士兵护送,的确可以趁机押送赈灾银。 算算时间,对方提前结束了休假,出发赴任的时间和自己离开的时间,几乎相同。 “不仅有罗遇,在你们离开之后,朕告知了皇叔此事,所以他也暗中赶往,负责此次赈灾事宜。”时俞开口道。 对于罗遇,她不算太了解,可是有聂明宇在,她相信这件事情绝不会出岔子。 聂昭易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说着,他又想起一事。 “可是多出来的一份赈灾银又是什么时候筹措的?” 户部筹措此次赈灾的银两,已经不容易了,短期内筹措两份,只怕不大可能。 “那就要感谢有钱到令人嫉妒的景督主了。”时俞侧目瞥了某人一眼,幽幽开口,“随随便便就先垫付了足够支撑二十日的赈灾银,贫穷如朕,简直无法想象。” 一开始,她找到景衡,希望对方能够出面,暗中让户部悄悄筹措一笔银子。 可没想到,景衡大手一挥,直接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拨出了一笔钱,这笔钱足够支撑二十日的赈灾,保证灾民们能等到后续的赈灾银。 迎着时俞那酸气满满又仇富的目光,景衡心头好笑。 “皇上莫不是忘了,那些钱现在都已经成了皇上的,微臣如今可是身无分文。” 一旁的聂昭易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你被抄家了?” 语气间隐约还带着兴奋,让回廊之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景衡目光幽幽落在聂昭易的身上,这语气…… 算了,是小舅子,不能一掌拍死! 时俞同样看着聂昭易,心头无奈,聂昭易怎么想的,抄景衡的家,她敢吗她! 而作为除了当事人外,唯一的知情人追云,默默投给了聂昭易一个同情的目光。 哪里是什么抄家,督主和皇上这分明是在……调情啊! 刚才虽然躲过了暗器,可是聂昭易还是牵动了伤口,在时俞的吩咐下,小夏子推着他去找林怀瑾了。 而另一边,秋霜也终于愿意开口,只不过却表示,要和时俞单独说。 景衡和追云留在原地,看着时俞走进了房间之中。 “督主,真的不用跟过去吗?”追云有些不放心。 景衡摇头,“不用,这般境地,她不会对皇上出手。” 追云叹了口气,“督主,皇上心里面应该也不好受吧。” 毕竟是从小陪在身边的嬷嬷,结果却被背叛,换作是谁都会失望的。 景衡沉默了片刻,“我反而有些害怕,她不难受。” 追云不解,“您这话的意思是?” 景衡没有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房间。 有时候,他觉得聂时俞似乎对所有人都没有期待。 明明身处他们之间,可是却又仿佛游离在众人之外。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审视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不会因为聂昭易的算计而愤怒,也不会因为秋霜的背叛而寒心。 就好像只是个过客,偶然经历这一遭,但她的心中,藏着另一番天地。 而那番天地,他根本还未曾触及过…… “督主,下雪了。”追云的声音,将景衡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扭头看去,回廊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坠下,将整个暗夜笼罩的越发静谧。 景衡静静地瞧着,突然笑了一声,“今年的除夕是不是快了?” 追云点头,“回督主,下个月月底就是除夕。” “是吗,真好。” 这将是他第一个和聂时俞一起过的除夕。 今年的除夕,不再只是他一个人了。 …… 房间之中,冷静下来的秋霜交代了一切。 她的确是奉了林太后的命令,伪造信件,让聂昭易改道藏翠山。 而真正和黎长清有联系的人,是林政宏。 眼见着时俞对聂昭易越发信任,林家和林太后都担心,聂昭易会重新进入朝堂,甚至开始为时俞所用,这样一来,时俞将越发不再需要倚仗林家。 所以这一次,林政宏想要借着黎长清的手,扰乱赈灾,同时除掉聂昭易。 时俞挑眉,“林家和聂执瑄的人有所勾结,于母后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靠不住,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聂执瑄身上? “太后娘娘一开始也不知道林家和二皇子的人有联系,是因为此次赈灾,才从林尚书口中得知。奴婢听太后娘娘的意思,林尚书和黎长清合作,只是想要利用对方得些好处。至于太后娘娘……” 秋霜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已经无用的暗器,“她要借着这次机会,彻底除掉五皇子,好让皇上得不到其他倚仗。这暗器也是她让人给奴婢准备的,作为后手。” 时俞心头思忖,“那你是否知道,林政宏和黎长清是如何联系上的,他们的合作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160章:传信说朕危在旦夕 看到秋霜摇头表示不知,时俞倒也没有怀疑。 林太后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知情这一点,她是相信的。 虽然是兄妹,可是林太后和林政宏之间也没有全然的信任对方,彼此都有隐瞒,也属正常。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林政宏居然还牵扯到了黎长清以及聂执瑄的事情之中。 之前几次交锋,对方虽然各种算计,但次次吃亏,以至于她并没有太将林政宏放在心上。 可现在想来,的确是她大意了。 毕竟混迹朝堂多年,又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林政宏怎么可能没有几分手腕。 至少能够瞒住此事,暗中联络黎长清,已然是不简单了。 “皇上,奴婢知道自己欺瞒皇上犯下大错,不敢奢求皇上的原谅。奴婢只是想知道,奴婢的孩子他真的……” 后面的话秋霜没有说完,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此刻又重新翻出了恐惧,但眼底依旧透着一分期望。 期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骗自己,她的儿子还活的好好的。 时俞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被抓了现行,就算你不交代一切,我们也能猜出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所以督主没有必要撒谎骗你,而且就算要撒谎,倒不如说那个孩子如今在我们手中。” 时俞的话,像是一根针,一下子戳破了秋霜心底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儿希望。 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灵魂,老迈了许多。 时俞心头涌上一抹不忍,但也明白,事实无法改变。 “朕会带你回宫,你可以亲自问一问母后。” “条件呢?”秋霜抬起头,看向时俞,虚弱无力的开口,“皇上应该有条件吧。” 时俞点了点头,“条件便是你传信回去,就说躲藏在暗处,用毒针刺杀聂昭易之时,朕不幸中招,如今危在旦夕。” 单凭秋霜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证明林政宏和黎长清勾结,蓄意破坏赈灾,意图杀害皇子。 倒不如诈上一诈,她倒是想看看,自己危在旦夕的消息若是传了回去,林政宏那边会做些什么。 而由秋霜传信,林家那边才能更加相信。 秋霜苦笑了一声,“皇上,奴婢已经不想活了,您又为什么觉得,奴婢会帮您传信呢。” 时俞凝视着秋霜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霜姑姑,你还不想死。” 如果说刚才,她笃定秋霜不会做傻事,是因为她还对自己孩子活着这件事情抱有一丝期待。 那么现在,她秋霜眼底的求生欲,大概就是为了去质问林太后,讨一个真相和公平。 四目相对,良久之后,秋霜终于咬牙点头,“好,奴婢传信!” 半夜时分,时俞在府衙遇刺受伤的消息传开了。 原本庆功宴上,时俞和景衡都没有露面,而且还传话让宴会照旧,蔡森就已经觉得心头不安,担心是不是惹恼了皇上和督主,他们借机敲打自己。 现在又听说这消息,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仪态,几乎是冲到了时俞房间外面。 结果自然是被拦了下来,不过看着景衡虽然满脸担忧,但是并无责怪的意思,他心头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日,时俞更是一直没有露面,对外宣布的消息是,皇上受了伤,需要静养。 两天过后,又以泉州缺少药材,需要回宫为由,时俞一行人出发返回皇城。 只不过离开一事,也是悄悄安排,等蔡森得到消息之时,时俞已经在马车之中。 “一直未曾露面的事情传回皇城,再加上秋霜这边送出去的消息,应该够让林政宏相信,朕的确情况不妙,危在旦夕了。”时俞懒洋洋的靠在软垫上,吃着橘子开口。 景衡眸光宠溺的看着时俞,“微臣已经传信回去,调动人手监视一众大臣府邸,再故意泄露一些消息,让林政宏知晓。” “这样一来,就真的有山雨欲来,风云突变那味了。”时俞笑着开口,想了想又说道,“督主,你说如果朕真的出事了,朝堂上下,有几个人能发自内心的关心朕的安危?” 对于朝臣们而言,自己这个傀儡皇帝是死是活,除了影响朝局之外,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皇上在意这个?”景衡看着时俞,眼底多了一分期待。 他倒是希望,聂时俞能够在意这件事。 只不过,时俞却摇了摇头。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如何想和朕关系不大,而且……” 时俞笑了一声,眉眼慵懒又通透。 “抛开影响朝政这一点,朕的生死对他们来说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 眉头微抬,划过一抹暗色,景衡开口道:“微臣倒觉得未必,朝臣们对皇上的认可,可能远比皇上想象的要多。” 时俞愣了愣,看着景衡认真地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督主,这话放你自己身上或许还行,放朕身上可当真是不适合。” 毕竟抛开宦官干政这一点,景衡在处理政务上的确十分出色,至于自己,不过是个批阅奏折都嫌字数多的废柴罢了。 景衡没有反驳,只是看了时俞好一会儿之后,轻笑着说了句拭目以待。 时俞也没有再纠结此事,接下来返回皇城的一路上,她行动颇为谨慎,就算偶尔在旁人面前露面,也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抵达皇城之时,刚好是正午时分,马车一路行进,直接到了皇宫门口。 提前收到消息的朝臣们,已经等在了宫门处。 看到马车抵达,好些朝臣连忙上前。 “见过皇上,见过督主。” 隔着帘子,景衡开口道:“都退下,不许打扰。” 可是朝臣们却并未立刻听令退下。 “督主,我等斗胆,想要见一见皇上。” 景衡挑眉,面上神色不变,但语气却冷沉了起来,“皇上身体不适,岂容你们打扰。” 冷冽不满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出,不少朝臣打了个寒颤。 可是,还是有一些人没有放弃。 “督主恕罪,若是不能见到皇上,我等实在无法安心。” 景衡侧目看向时俞。 后者早就做好了准备,掀开一角车帘,露出装扮后惨白虚弱的一张脸。 时俞本以为朝臣们坚持见一面,是想确认自己的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可却没想到,掀开帘子后,对上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担忧目光…… 第161章:他还比不上一株破人参? “皇上竟然伤成了这样,胆大包天的刺客,简直该死!”有朝臣眉头紧皱,满面愤怒。 “没错,抓到此人,定要诛他九族!” “对,一定要抓住刺客!” 站在最前面的一些朝臣看着时俞虚弱不堪的模样,个个担忧又愤怒。 “皇上这般虚弱,定然是重伤又加舟车劳顿,我们别在这挡着,耽搁时间了!” 一言出,原本围在马车边的朝臣,连忙退下让开了路。 时俞意外地放下帘子,是她看错了吗,刚才开口的几人,是真的在担忧自己? 疑惑地目光投向景衡,直到过了宫门,确定无人听见,时俞才忍不住问道。 “他们是督主安排的?” 难道就为了证明,朝臣中还是有人在意自己的安危? 景衡看着时俞的眼睛,认真摇头,“和微臣毫无关系,是皇上低估了自己。” 时俞面露疑惑,心头不解。 景衡眸光里透出笑意,“这段时间以来,皇上看似插科打诨,各种折腾,但在关键时刻却从未出过差错,而且胸怀大度,从不严苛待人,那些朝臣们在皇上面前,可比在微臣面前自在多了。” 大概只有聂时俞自己不知道,她有多受欢迎。 虽然朝臣间,依旧不乏碍于几方势力,各种盘算站队之人。 但是也绝不会缺少,开始真心认同聂时俞,认同她作为帝王之人。 回到含光殿,时俞继续闭门不出。 除了林怀瑾和小夏子,还有景衡他们之外,谁也没能见到时俞。 就连聂青桑得知消息,赶过来探望之时,都被景衡拦在了外面。 而见面不成,她便充分发挥了“财大气粗”这一点,花大价钱买了不少珍稀药材,流水一般的往含光殿送,有一些就连太医院都找不出来。 时俞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林怀瑾介绍着这些药材和市面上的价格,双眼直发光。 景衡坐在一旁,瞧着时俞这模样,心里面陡然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目光落在一株形状极好的千年人参上,挑眉默默盘算,他是不是应该暗中在多开一些铺子,毕竟若真比起财力,自己目前可比不过魏家。 时俞听完介绍,一扭头就看到了景衡直勾勾的盯着那株人参,心头咯噔一声,毫不犹豫地伸手直接盖上了那人参的盒子。 “啪嗒”一声,景衡回过神,疑惑地对上时俞的目光,紧接着就看到了她眼底的防备。 “督主,这人参可不能给你,你少打主意!” 景衡:“……”聂时俞这个财迷,他何时说过要人参了? 而且在聂时俞心里面,他还比不上一株破人参? 景衡不肯死心,问道:“那若是微臣的确十分想要,皇上给吗?” “不给。”时俞回答的毫不犹豫,看起来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纠结的过程。 景衡黑了脸,“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怎么就这般财迷!” 顿了一下,景衡又咬牙开口:“财迷也就罢了,还是个不会盘算的,用一株人参讨好一下微臣,换微臣万千家产,难道不划算?” 时俞一挑眉,“督主,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迎着景衡询问的目光,时俞轻哼开口:“你的银子不都已经是朕的了吗,难道不给你这人参,你就要厚颜无耻背信弃义人神共愤的反悔?” 景衡:“……” “罢了。”景衡无奈摇头,“是微臣失言,微臣可不敢。” 他若是敢反悔,聂时俞还不得直接和他一刀两断! “皇上,督主,太后娘娘又来了,正在门外发怒,说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小夏子的禀报声自殿外响起。 时俞和景衡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明白,这种时候林太后绝不可能坐的住。 抛开探听消息这一点不提,单单是女儿身是否彻底暴露这件事,就足够让林太后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而他们要的,也只是拦她一两次做做样子也就可以了,毕竟对方是太后,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一直拦下去。 很快,林太后便被请了进来,时俞让小夏子收好了所有的药材,“虚弱”的躺回了床榻之上,而景衡则是离开了寝殿,只留下林怀瑾和被唤过来的秋霜。 林太后进入殿内,看着榻上的时俞,又看了看一旁的林怀瑾,拧紧了眉头。 “母后……”时俞气若游丝般地唤了一声。 林太后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怀瑾身上,“你先退下。” 后者看向时俞,见到时俞点头,这才拱手退了下去。 而林怀瑾的身影刚一消失,林太后就迫不及待地对着时俞开口:“你的女子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时俞虚弱的说了声是,林太后瞬间面如死灰。 “该死!那景衡那边为何不发难,他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 “咳咳,母后误会了。”时俞有气无力道,“这件事情,林怀瑾瞒住了,景督主目前还并不知情。” “怎么可能!”林太后并不相信这话,“林怀瑾凭什么帮忙隐瞒,还有景衡,他是那般好糊弄的?” “景督主当然不好糊弄,不过当时事发突然,景督主并不在场,等他赶到之时,儿臣已经强撑着和林怀瑾谈妥,让他隐瞒脉象。咳咳……”时俞又咳嗽了几声,“否则,恐怕儿臣和母后,现在早就已经被处死了。” “当真?”林太后心头依旧有些怀疑,余光暗暗扫了一眼秋霜,见到她悄悄点头之后,心里面才暂时松了口气。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时俞,林太后这才皱眉询问起了时俞的状况。 “呵。”时俞苦笑了一声,“儿臣中了毒针,虽然命大,没有立刻毙命,但是这毒也已经侵入了心脉,只怕是……命不久矣。” “怎么会这样!”林太后趁着时俞不注意,扭头恨恨的看了一眼秋霜。 她是让秋霜除掉聂昭易,可怎么也没想到结果却是这般。 时俞一脸悲戚,“母后,若是儿臣真的死了,你一定要让人将儿臣快速下葬,以免身份被揭穿,影响母后。” 林太后愣了愣,心头久违的升起一抹母子之情,“俞儿,你别说傻话……” 时俞打断了林太后,“母后,儿臣还有一事,恐怕要麻烦母后……” “你说。”林太后立刻开口。 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时俞眼泛泪光,“儿臣许诺了林怀瑾黄金万两,换他隐瞒儿臣的女儿身,可是儿臣没钱,这万两黄金,就有劳母后兑现了!” 第162章:用最动人的语气,说最坑人的话 寝殿后窗,正在偷听的追云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差点咳出了声。 捂着嘴巴,看向身旁的自家督主,心里面那叫一个无奈又无语。 “督主,皇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坑钱!” 用最令人动容的语气,说着最坑钱的话,一张口就是万两黄金! 景衡悠悠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属下没有!”追云连忙开口,说着还不忘补上一句,“娶妻就该娶皇上这样的,发家致富的好手!” 看到景衡满意的收回目光,追云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继续偷听大业。 床榻边上,林太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万两黄金?这也太多了,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你怎么能够答应……” “若是不答应,当时他便会向景衡揭穿儿臣的身份,谋求好处。” “那就杀了他,一了百了!”林太后狠厉开口。 “林怀瑾告诉过儿臣,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一旦他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儿臣是女子的消息就会立刻传遍皇城。” 时俞颓然的叹了口气,看着林太后继续开口。 “其实儿臣命不久矣,倒也不怕此事暴露,儿臣只是担心母后您,到时候背上欺君大罪,一定难逃一死!” 林太后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如今的情况于她而言,已经是万分不利,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要瞒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林太后咬牙开口:“黄金的事情哀家会想办法,至于皇上,你也切不可灰心丧气,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多谢母后!” 林太后离开了含光殿,离开之前,还悄悄给秋霜使了个眼色。 半炷香后,御花园偏僻处,林太后看着前来的秋霜,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你可知罪!” 秋霜捂着脸垂眸,片刻之后,跪了下去。 “娘娘,奴婢知罪,那暗器里面的毒针太多,射出之后,奴婢也控制不了。” 林太后心头气恼不已,但还是暂时忍住了开口:“哀家问你,皇上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她当真命不久矣?还有,关于女儿身和黄金万两的事情,可有问题?” 秋霜摇头,“回娘娘,皇上说的的确是真,林太医和皇上做交易之时,奴婢就在现场,女儿身暂时没有暴露。” 听完这话,林太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皱眉看着跪地的秋霜。 “你犯下如此大错,哀家可以留你一命,但是接下来你要密切留意皇上那边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禀报哀家,明白了吗?” 秋霜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 “赶紧回去,莫要让其他人发现了。”林太后没好气的开口,眼底带着暂时压下不发作的恨意。 若是俞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秋霜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还有林怀瑾那边,能暂时用钱稳住也好,到时候再想办法除了! 秋霜依旧跪在地上,沉默了片刻后,抬头看向林太后。 “太后娘娘,奴婢想问问,奴婢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林太后眸光陡然一缩,有一瞬间下意识避开了秋霜的视线,但紧接着又道:“自然是安然无恙,好好的活着,只要你认真替哀家办事,哀家绝不会亏待他。” 秋霜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她没有错过林太后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周围的寒气像是一下子侵入了心脏,冷得她周身打颤。 咬得牙齿发麻,她才忍住了质问,重新低下头,应声开口:“奴婢……多谢太后娘娘!” 慈安堂中。 林太后回去之时,林政宏已经等候许久。 “皇上情况如何?”快步走到林太后面前,林政宏急忙问道。 林太后面色难看的冲他摇了摇头,“消息没错,恐怕真的要出事。” 林政宏脸色一白,眯了眯眼,两道眉毛一下子压了下来。 “若真是这样,接下来朝堂必然会打乱,这几日景衡手底下的人也不安分,看样子是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大哥,那暗器是你找来的,上面的毒真的没有解药吗?”林太后再次追问了一遍。 “太后娘娘,为兄之前已经说过了,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又怎么会管有没有解药。”林政宏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皇上命大,一时间压制住了毒性,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清楚,接下来林家该怎么办!” 林太后冷眼看着林政宏,“大哥是要放弃皇上了?” “那太后娘娘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政宏语带不快,说完看到林太后骤变的脸色时,又缓和了语气劝说道。 “太后娘娘,为兄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林家。先不说这段时间以来,皇上不仅不相助林家,而且还处处作对。就算皇上和咱们彻底站在一条船上,可如今这种情况,咱们也无能为力。” 林太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紧皱着眉头,“可是她毕竟是哀家的亲骨肉!” “但太后娘娘的身边,可不只有皇上这个亲骨肉,还有血脉相连的林家。只有林家安稳,太后娘娘您才有助力。” 林政宏叹了口气,这一次的突发状况说到底也让他措手不及。 “皇上若是安然无恙,就算林家不为皇上所喜,但太后娘娘您的身份至少不会受到影响。可是一旦皇上死了,景衡那边恐怕会立刻扶持新的傀儡,若我们再不设法破局的话,届时恐怕不光太后的身份,就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林太后身形狠狠颤了一下。 兄长说的没错,连皇上都没了,她这个先太后又何来的份量! 深宫多年,好不容易爬上现在的位置,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最关键的是保全自己,她和林家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那兄长现在可有主意?” “有,但十分冒险。” 林太后目光直直的盯着林政宏,“难不成,是聂执瑄?” 见到林政宏点头,林太后心头一恼,“他不过是一个被流放的二皇子,就算靠着一些人和兄长搭上了线,但是又如何能够将赌注压在他的身上!” “聂执瑄早就已经不在流放地了,他恨毒了景衡,一心想要报复。而他当初本就是因为景衡随口一句话获罪流放,只要景衡倒台,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届时他就是名正言顺,最适合登基的皇子!” 第163章:带着二哈去盯梢 林政宏眼底泛起幽光。 一开始他从未想过,自家妹妹生的废物皇子能够登上皇位,所以早在夺嫡之时,他选择的人就是二皇子。 他不遗余力的支持聂执瑄,只想着依靠他,让林家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 可没想到的是,最后一切却被景衡给搅了局,更没有想到的,是聂时俞竟然登基了! 他大喜过望,本以为只要好好利用这机会,林家早晚能够扶摇直上。 可后来却发现,聂时俞果然还是个无用废物,提到景衡都吓破了胆,更别说帮助林家对付景衡。而这几次,更是几乎直接站在了林家的对立面,让林家颜面大失,这些事情,甚至传进了黎长清的耳朵里。 也因此,聂执瑄的人重新联络上他时,他并没有立刻拒绝或者揭发,想的就是给林家留一条后路。 只是没想到,这条后路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缓缓吸了一口凉气,林政宏心头已然做了决定。 林太后瞧着林政宏这模样,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 “兄长这是想要走一开始的老路,只不过就算帮了聂执瑄,你就真的能确定,他会重用林家?就算他能提拔林家,那哀家这个太后之位可是保不住了!” 林政宏回过神,“那若是这个位置保得住呢?” 林太后一愣,“什么意思?” “二皇子虽然逃离了流放之地,但终究难见天光,暗中经营再久,能收拢的势力也都会十分有限。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林家将是他最为倚仗的力量!” 而聂执瑄母妃已经亡故,要他认一个太后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他来说不仅没有任何的影响,反而能够更好的和林家绑在一起,他相信二皇子不会拒绝这一点! “你确定他能保住哀家的太后之位?” “皇上那边已经指望不上了,试一试,总归比太后娘娘现在的处境好。” 林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妥协点头。 …… 翌日,林家别院不远处的山头上,本应该在含光殿继续装奄奄一息的时俞,正坐在山坡上烤肉, 一旁的小狼二哈张着嘴,盯着火上的肉,直流口水。 “看来督主安排的人将它照顾的十分不错,胖了一大圈。”时俞伸手摸了摸二哈的头,手感极好。 景衡姿态散漫又潇洒的坐在一旁,笑意慵懒。 “它日子倒过得不错,只不过若是再胖下去,恐怕连基本的跳跃能力都要退化了。” 这段时间事多,他无暇顾及二哈,只是吩咐了宫人好好照顾。而宫人们不敢怠慢,生怕饿着它一点,每日里面光鸡就能吃个五六只。 而且吃完就睡,今日若不是强行带它出来,恐怕还在睡大觉。 再这样下去,狼的特性还有没有不清楚,但是体型倒是越来越像个球。 “嗷呜嗷呜!”似乎是感受到了景衡的嫌弃,二哈冲着他嚎叫了起来。 “嘘!”时俞伸手轻拍了一下二哈的脑袋,“不许吵,咱们可是鬼鬼祟祟的在盯梢呢。” 景衡的人已经查到,林家在这山上有一处隐秘别院,平日里面一些绝密信件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而昨日林太后那边已经相信了自己命不久矣,林政宏得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这个地方,有林木遮挡,虽然不能一眼窥见别院,但如果有信鸽一类自别院飞出,一眼便能看见。 至于她,从泉州回来的一路上都在装病,回来后又一直在含光殿里,足不出户,大概是怕她无聊坏了,景衡特意带她出来放放风。 旁边的小夏子和追云瞧着这情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夏子大着胆子开口:“皇上,您既然知道是在盯梢,干嘛还要烤肉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能确定林政宏今日就会联络聂执瑄吗?”时俞反问道。 小夏子摇头,“自然不能。” 时俞笑着开口:“那不就结了,还不知道要在这呆多久呢,总要找点事情做做,否则难不成四人一狼在这儿干瞪眼吗。” 今日起的是北风,加上地形位置,就算烤肉,无论是味道还是烟,都不会被发现。 小夏子心头无奈,好吧,皇上说的也有道理,主要是督主没意见就行。 说起来,督主对皇上的态度,近来真是越发的好了。 两个男人之间怎么看怎么腻歪,还有追云偶尔露出的那奇怪表情,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而且,只有他不知道! “督主,有动静。”追云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远处别院的位置,飞出了一只信鸽,极快的掠过几人头顶。 追云立刻要动手。 “等等!” “等等!” 两道阻止的声音同时响起,时俞和景衡看向对方。 “督主也觉得,这只信鸽有可能是试探?”时俞率先开口。 景衡勾唇浅笑,“就算现下着急,有些乱了阵脚,但这点谨慎林政宏还是有的。” 第一只信鸽极有可能只是试探,若是打落了的话,结果便是打草惊蛇。 追云收回了手,几人看着那信鸽消失。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二哈已经消灭了大半的烤肉,吃了个肚子圆圆,正躺在地上任由时俞撸毛。 而这时,头顶终于有一只和刚才一样的信鸽飞了回来。 别院之中,林政宏一身低调的常服,看到信鸽飞回之时,整个人松了口气。 “大人,信鸽顺利返回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身旁的林府管家林恭抓着信鸽开口。 “好。”林政宏点了点头,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着的白纸。 这信鸽是专门训练着用来探路的,放飞之后到达固定地点便会折返。 如果没有回来的话,不管是被人截获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以防万一,他都不会再往外送信。 林恭将鸽子关进笼中,又从一旁的的笼子里面取出了另一只信鸽,递到了林政宏面前。 后者将密信卷好,塞入小竹筒之中,又仔细的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大人,是否现在就放飞?” 林政宏拧着眉头,片刻之后,脸上闪现坚定之色。 “放,如今这情况,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至于皇上,也不能怪他这个舅舅。 要怪便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太过短命! 第164章:这该死的心动啊! “阿嚏!”时俞心头突然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她扭头看向景衡。 “督主,朕跟你打赌,林政宏一定在说朕的坏话!” 后者笑得悠哉,“那皇上可需要微臣现在就去拔了他的舌头?” 时俞:“……” “别这么暴力嘛,比起舌头,朕还是对林政宏养的鸽子更感兴趣。” 说话之际,信鸽掠过天际,这一只的速度比刚刚那只还要快。 追云一惊连忙动手,可是暗器却擦着鸽子的身体飞过,并未打中。 关键时刻,景衡手中的石子射出,打中了信鸽翅膀。 信鸽掉落,刚才还懒洋洋趴在地上的二哈,突然像是来了精神,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蹿了出去。 “拦住,可别让它给吃了!”时俞连忙开口。 追云飞身追上,赶在二哈一口将鸽子吞下去之前,从它爪子下将信鸽给夺了过来。 “嗷呜嗷呜!”似是不满被抢了天上掉下的免费猎物,二哈冲着追云呲牙咧嘴。 追云担心二哈还要抢,连忙护着鸽子,到了景衡身边。 取下上面的密信,在上面林政宏告知聂执瑄,良机就在眼前,约他的人见面商议。 看完密信,时俞查看了一下信鸽的翅膀,“这鸽子还能飞吗?” “皇上是想要顺藤摸瓜,促成这次见面?” “没错,单单这么几个字的密信,想要证明林政宏和聂执瑄勾结,并不充分。更重要的是,除了一个在逃的黎长青之外,聂执瑄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都在何处,现在根本不清楚。” 与其各种想办法,一点一点去查找,倒不如先直接把聂执瑄给抓了,擒贼先擒王。 景衡伸手摸过那信鸽的翅膀,指尖一动,紧接着追云手中的信鸽又活蹦乱跳的扇起翅膀来。 密信装回,信鸽重新放飞,时俞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将周围的痕迹收拾干净,几人折返了皇宫。 被景衡抱着悄悄飞回含光殿,时俞在心里面感慨,幸好景衡不是刺客,否则自己真的只怕要死八百回了。 而想到这儿,时俞又记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易寒的消息了。 自己遇刺受伤的事情,早就已经传扬开来,易寒若是知道了,不会再次潜入皇宫吧? 悄悄看了一眼景衡,时俞正想着要不要问一问对方之时,便收到了禀报,聂青桑又来了。 这已经是她的第五次登门,虽然送了药材,可聂青桑心头还是放心不下,想要亲眼看一看时俞的情况。 不过每次过来,都和其他人一样,被景衡安排的人拦在了外面。 “要不朕还是见她一面吧,再这么躲下去,只怕聂青桑那边都能开始给朕准备纯金棺材了!” 是的,纯金棺材,感觉只有这样,才符合聂青桑出手的阔绰气度! 对于聂青桑,景衡还是放心的,便让人传话将她放了进来。 “皇兄,您没事吧?真的是把我给吓坏了!”聂青桑几乎是一下子冲到了床榻边上,仔仔细细的好一番打量。 这目光看的时俞差点破功,心虚的避开她的视线,咳嗽着开口。 “没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怎么可能不担心!”聂青桑满目忧心,“现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传说皇兄您中了剧毒,命不久矣,甚至还有些宫人在议论,说景督主已经准备着扶持其他人上位了!那个狗宦官真的就这么抛下皇兄您了?” 聂青桑也顾不得往日里面对景衡的害怕,心头那叫一个气愤。 这模样似乎只要时俞点点头,接下来她便会立刻破口大骂,问候景衡的八辈祖宗。 “那啥……”时俞无奈又尴尬的看着聂青桑,提醒道,“要不你回头看看呢?” 聂青桑疑惑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坐在她右后方,靠墙的案几边上的景衡。 倾刻间,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刚才进来的太着急,居然没有注意到景衡也在,那自己说的那些话…… 景衡沉默地看着聂青桑,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阎王手里勾人命数的朱笔。 轻轻一划,小命休矣! 完了完了完了! 聂青桑双腿灌铅一般僵在原地,整个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可以开始安排后事了! 时俞实在看不下去了,担心聂青桑再这么抖下去,能把骨架给抖散了。 冲着景衡开口道:“咳!督主,要不您先出去吧,朕想和皇妹说说话。” 说着,疯狂给景衡使眼色,安抚对方,让他别生聂青桑的气。 景衡回过神,眉目舒展,他并未生气。 只是聂青桑刚才那句狗宦官让他记起,上次准备向时俞坦白被打断后,这几日事情颇多,他迟迟未曾再提起自己的身份一事。 不过…… 现在聂青桑在场,自然不能开口,还是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告知聂时俞算了。 毕竟对方女扮男装,骗得他抓心挠肝,各种怀疑自己有了断袖之好,再瞒上些时日也无妨。 “既然如此,微臣就不打扰皇上和三公主说话了,微臣告退。”景衡站起身,从容开口。 说罢,还不忘冲聂青桑温和的笑了笑。 毕竟……是他小姨子! 愣愣地看着景衡微笑离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聂青桑都没能缓过神来。 景督主居然没有计较她的冒犯,而且还这么听皇兄的话? 更重要的是,对方居然还冲着她笑? 天哪,她不会是昨夜数零花钱数的太晚,出现幻觉了吧! “皇兄,要不你掐我一下?”呆滞地扭过头,聂青桑看向时俞。 后者挑眉,“放心,你没出现幻觉,而且朕向你保证,景衡他绝对不会秋后算账,找你麻烦。” 聂青桑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听着时俞的话,觉得不像玩笑,突然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看来皇兄是真的快不行了,所以景督主才决定在皇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给足面子,不去计较。 看着突然掉眼泪的聂青桑,时俞明白对方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聂青桑说道。 “皇兄,您放心,别的事情臣妹可能做不到,但一定给您多挑一点陪葬品,什么值钱咱们放什么!” 时俞:“……”这该死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第165章:督主的喜好可真花钱 虽然差点迷失在陪葬品的“财富陷阱”里,但时俞还是很快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死后突然暴富的残忍程度,堪比人死了,钱没花完! 拍了拍聂青桑的肩膀,时俞安慰道:“你放心,哪怕是为了没花完的那三千多两银子,朕也会努力活着的。” 聂青桑一愣,来不及思索本能开口:“皇兄,你这么穷吗?” 时俞:“……”要不,她还是去死一死,捞点陪葬品吧! 意识到自己失言,可能刺痛了“穷苦”皇兄的一颗心,聂青桑连忙道歉。 “皇兄,臣妹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其实三千两也不少,都快赶上臣妹一个月的零花钱了呢!” 好吧,她撒了谎,她这个月刚到手的零花钱,零头就有三千两。 时俞:“……”聂青桑真是个不擅长撒谎的! “皇兄,臣妹……” “好了,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时俞及时打断了还想要补充安慰的聂青桑,她怕再听下去,自己真的倒在榻上了。 不是中毒,纯粹嫉妒! 聂青桑松了口气,连忙换了话题,“皇兄,你真的没事吗?现在外面的传言都说……” “有些事情,朕现在没办法同你解释。”时俞顿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而且这些话,朕希望你出去之后,不要告诉任何人。若真有人问你朕的情况如何,你就说不清楚,不必理睬。” 聂青桑和宫中的人少有牵扯,虽然之前应该不会有人从她这边探听消息,但今日让她进来了,接下来保不齐会有把主意打到聂青桑身上。 “皇兄,这……”聂青桑皱着一张脸,有些为难的看着时俞,“真的谁都不能说吗?” 时俞挑眉,“你想要告诉谁?楚烟?” “不是。”聂青桑摇头,“是那个叫易寒的少主。” “易寒?”时俞愣了愣,“他找过你了?” 聂青桑点头,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听说时俞重伤的消息之后,易寒几次想要潜入皇宫,但是却都被景衡安排的人给拦了下来。 无奈之下,他便在聂青桑出门购买药材的时候找上了她,想从她这边得知时俞现在的情况。 时俞想了想,“你可以告诉他,朕并无大碍,让他放心。” 对于易寒和聂青桑,她还是信得过的。 聂青桑连忙点头,“好,臣妹知道了,至于楚烟那边,皇兄放心,臣妹不会同她多说什么,也省的让她牵扯到皇家的事情里面。” 虽不知道皇兄为何要隐瞒此事,不过既然皇兄都开口了,那她自然会做到。 “对了皇兄,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楚烟的。” 聂青桑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时俞说道。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和楚烟很投缘,而且臣妹发现她十分精通账目一事。对于生意上的一些钱款收支也十分敏锐,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时俞追问道。 “所以臣妹想要拉她和我一起做生意,在皇城之中开商铺。”聂青桑有些紧张的看着时俞,试探问道,“皇兄您觉得怎么样?” “这是好事啊!”时俞笑着开口,“你外祖家有各种商路和渠道,你有钱可以作为成本,再加上楚烟整理账目,的确可以合作。” “皇兄您不反对?”聂青桑心头一喜,毕竟皇城之中少有女子做生意,更何况楚烟出身侯府,自己还是个公主,这样的身份若是去开商铺,恐怕会被很多人认为自降身价。 “当然不反对了。”时俞毫不犹豫地开口,“只要你们想清楚了,皇兄一定支持,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开始恐怕会面对不少阻力。” 虽然聂青桑有钱,又有雄厚的背景支持,但各种议论恐怕不会少。 “皇兄放心,臣妹不是心血来潮,就算女子从商不合礼法,可是本公主才不怕这些议论呢!”聂青桑信心满满。 时俞看着聂青桑,认真的开口:“既然做了决定,那有件事情你就一定要牢记。” 聂青桑对上时俞的目光,后者一字一句的开口。 “女子经商从来就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所谓的不合礼法,错的从来就不是经商的女子,而是礼法对女子不公。” 时俞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字字句句,却格外的坚定。 聂青桑怔怔的看着时俞,好一会之后才坚定的点了点头。 “皇兄,臣妹记住了!” 一炷香后,聂青桑已经离开了含光殿。 在她离开之前,时俞吩咐人将之前送来的那些药材都整理好,又还给了聂青桑。 虽然聂青桑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让时俞自己留着,但时俞还是坚持派人送了回去。 毕竟自己中毒受伤一事是假的,虽然她也很想留下那些药材换钱,可若真的拿了,心里面终究不踏实。 不过,她还是留下了一样。 看着重新走回殿内的景衡,时俞一脸心痛的递上去了一只木盒。 景衡接过木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之前时俞误以为自己看上了的那株人参。 景衡心头诧异,药材还回去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这人参…… “这是皇上特意给微臣留下来的?” “买的!是买的!”时俞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痛开口,“虽然不知道督主为啥就看上这株人参了,但不得不说,你的喜好真花钱!” 之前不把这株人参给景衡,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还给聂青桑,听林怀瑾介绍,也只不过是当下过过瘾罢了。 可是刚才还回去的时候,看到这株人参,她又想起了之前景衡直勾勾看着人参的模样,头脑一热,就留下了人参,只是让人多送去了三千两银子,当做是买参钱。 按照林怀瑾所说,这株人参品相极佳,三千两银子恐怕还是自己占了便宜,但她手里面也只有这么多了! 景衡怔怔地看着人参,又看了看时俞。 回过神来时,平日里面威风凛凛,谋算万千的景督主,笑得嘴角简直都要咧到耳后了! 第166章:皇上刚亲完人就下逐客令? 景衡伸手一勾,将人抱进怀里,心里面那叫一个欢喜和得意。 “皇上当真这般舍得为微臣花钱?” 虽然是个误会,他为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参,可是财迷如眼前人,竟然肯为他花这么多银子! 时俞脸上有些发烫,伸手推了推景衡,不过却被抱得更紧了。 “皇上害羞了?”景衡又凑近了时俞几分,若是他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恐怕都要摇上天了。 “哪有!”时俞避开景衡的目光,轻哼了一声,“朕这叫投资,花个三千两讨好一下督主,再顺便将你所有家产收入囊中,多划算!” “是吗?”景衡故意皱眉开口,“可之前皇上明明说过,账不是这般算的。” “朕改变想法了不行吗!”时俞脸色绯红,没什么力道的挑眉瞪了景衡一眼,“朕现在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呵……”景衡声音里面止不住溢出笑,“那皇上想套住的狼,到底是微臣的家产,还是微臣这个人呢?” “当然是……”家产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景衡就将时俞接下来的话,尽数堵回了嗓子里面。 柔软的唇瓣相触,热烈和缠绵随之迅速攀上二人心头。 心间的甜蜜与欢喜,在此刻仿佛切切实实的化成了二人舌齿间的蜜糖,随着这一吻的深入,不断漾开,溢出香甜滋味。 二人都沉醉在了这一吻当中,房间不断升温。 景衡紧紧扣住时俞的腰,似乎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结束长长一吻,二人呼吸都凌乱破碎。 仅仅片刻喘息,景衡便哑着声音开口:“再来!” 火热的吻再次落下,却不仅仅只停留在唇畔,而是一路延伸往下。 时俞双腿发软,用力勾着景衡的脖子,如同风浪中的一叶小舟,拉进了自码头牵出的绳索,不敢松手分毫。 直到感觉到胸前一凉,时俞才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推开了景衡。 胸前的衣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散开了,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和胸前缠绕的束胸。 时俞脸色爆红,景衡什么时候解开她衣服的,她竟然都没有意识到! 景衡心跳飞快,心头欲念和懊恼一同交织,刚才若不是聂时俞及时推开了他,恐怕他真的会把持不住。 深吸了一口气,景衡只觉得某处难受的厉害,“咳,皇上,微臣……” 话未说完,目光扫过时俞胸前之时,陡然愣了一下。 时俞胸前的束胸虽然还在,但稍稍偏离了一些位置,露出了边缘处勒出的红痕,和肩上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得景衡顿时皱起眉头。 “疼吗?” 时俞正拉衣服的手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随即开口:“没事儿,习惯了。” 自从穿越而来,几乎天天都束着胸,她是真的已经快习惯了。 景衡眉头皱的更紧,看向时俞,“解了吧,有微臣派人守着,没有许可谁也进不来。” “还是算了,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呢,还是束着更踏实一些。”时俞理好了衣服,因着这正经起来的话题,脸上的红也稍微退了几分,但对上景衡的目光,还是有些尴尬。 “那啥,督主,你有没有政务要去处理?” 景衡一挑眉,“怎么,皇上刚亲完人就要下逐客令?” “当然不是,朕……” “不是就好。”景衡飞快地接了一句,伸手直接去解时俞的衣袍。 时俞心头一惊,一把拍开了景衡的手,“督主,你……” 这大白天的,景衡不会真的要…… 不过,他是个太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景衡握住了时俞的手,眸光之中虽有欲色,但更多的却是认真和心疼。 “就算皇上习惯了,但微臣可舍不得。” 解开时俞的衣袍,景衡皱眉看着那束胸,下一刻,指尖带上内力轻轻一滑,束胸断裂。 时俞只觉得胸前一松,连呼吸似乎都更加顺畅了些。 景衡挪开目光,轻咳了一声,“皇上自己解。” 时俞挑了挑眉,这会子倒是正人君子起来了? 时俞飞快地扯下断了的束胸,又重新穿好了中衣,可等到要穿外袍之时,却被景衡给阻止了。 “先上药。” “几道红痕而已,用不着。” “不行。”景衡态度坚定。 虽然是冬日,可含光殿中点着兽金碳,丝毫不冷。 时俞趴在床榻上,中衣半拉了下来,景衡替她背上的红痕上药。 指尖沾上药膏抹在后背,再一点一点揉进皮肤。 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上药手法,可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擦上后背之时,时俞只觉得心头战栗。 “好了吗?”时俞脸上发烫,再次问道。 不过是点红痕而已,用得着这么仔细的上药吗。 而且她的确不习惯极了,再这样下去,她都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直接去扑倒景衡呢! “还没有,皇上别乱动,否则若是微臣不小心将皇上看光了……”景衡顿了顿,凝眸落在时俞的侧脸上,“那皇上可要对微臣负责!” 时俞:“……” “景衡,你要点脸吧!” 景衡悠哉发笑,“微臣只要皇上就行。” 至于脸面,在自家娘子面前,要来有什么用! 时俞心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景衡终于上完了药。 “好了。” 一言出,时俞松了一口气,背对着景衡穿好衣服。 “胸前的伤……” “朕自己来!”时俞回过头,一把拿过了景衡手里面的药膏,见对方挪开目光后,解开中衣随便抹了抹。 便又穿好衣服,将药膏扔回给了景衡。 “好了。” 对于时俞的敷衍,景衡皱了皱眉,无奈的看着她,但也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将人拉过来重新上药的话,恐怕时俞能红着脸一掌拍死他。 将药膏放在一旁,二人用清水洗了手,然后景衡将人又抱回了床榻上。 一番折腾下来,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该用晚膳了。 “先睡会儿,待会儿晚膳不让他们进来伺候,这束胸今日就不必再用了。” 景衡胳膊拥着时俞,在心里面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才能让时俞彻底告别勒人的束胸,以及女儿身一事,如何解决。 “好。”时俞应了一声,心头却是格外的平静,难得什么都未曾去想。 解开束胸的确要舒服多了,再加上房间之中暖意融融,时俞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看着踏实睡着的时俞,景衡心头涌起一阵满足,侧着脑袋看着她,又俯身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 躺回去后,同样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还没等他生出睡意,旁边的时俞一个翻身,几乎直接半压到了他身上…… 第167章:“无奈背锅”的景衡 感受到时俞胸前的柔软贴上了自己的胳膊,景衡一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偏头看过去,时俞睡得正熟,显然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硌住了,不够舒服,时俞动了动。 柔软擦过胳膊,景衡只觉得整条胳膊一下子都麻了,呼吸瞬间就重了几分。 而时俞的脑袋,更是偏离了枕头,窝在他的肩膀处。 呼吸相闻,景衡心跳加速,只觉得某处又蠢蠢欲动。 这姿势僵硬的保持了好一会儿,景衡终于有些受不住了。 “皇上……” 轻轻唤了一声,见时俞没什么反应,景衡慢慢的抽出了胳膊,准备换个姿势,将人抱进怀里。 可还不等他伸手,时俞又一个翻身,直接滚到了床榻的另一边。 身旁一空,景衡脸色僵住,好不容易小皇帝主动“投怀送抱”一次,就这么结束了? 景衡仔细观察着时俞,心头等着她再翻回来,直接扑进自己怀里。 可是这一次,时俞却像是彻底睡熟了,乖乖巧巧的侧躺在那儿,没有再乱动。 景衡心头无奈极了,犹豫了一会儿,往床榻里面挪了挪,伸手准备主动将时俞重新抱回自己怀里。 然而,就在他快要碰到时俞之时,对方却好似梦见了什么,猛地一颤,然后陡然睁开了眼睛。 景衡做贼心虚般快速收回了手。 时俞却飞快地转头,皱紧眉头看着景衡,“督主……” 景衡面色微僵,“刚才微臣只是……” “朕刚才做梦想起一件事,太后那边的万两黄金还没有给朕!” 景衡:“……”所以聂时俞突然惊醒,是因为梦见了那万两金子? “督主,你赶紧让秋霜去给母后传个话,就说有多少先拿多少。顺便告诉她,钱没到位,秘密保不住,朕死不瞑目!” 景衡:“……” 说着,时俞这才注意到,景衡不知何时睡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而自己则是睡到了床榻最里边。 “督主,你怎么睡在这边……” 时俞皱眉看向景衡,后者心头一虚,但紧接着便听到时俞恍然大悟般又说道。 “督主,一看你就睡觉不老实,乱翻乱滚,这么大的一张床,把朕都挤到角落里!” 景衡:“……” 最后,在时俞不满的目光中,景衡无奈地认下了睡觉乱翻乱滚这个毛病。 同时,秋霜也被时俞派往了慈安堂去讨债。 只不过避免露馅,并没有表明是时俞让她去的,而是按照时俞的吩咐,编造了林怀瑾威胁催促,要求兑现承诺之事。 林太后一时间自然拿不出万两黄金,最后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派人送到了含光殿,嘱咐时俞,一定要暂时稳住林怀瑾。 就这样,时俞差点就要清零的私房钱,再次迎来了一笔大丰收。 …… “督主,林家那边有消息了,根据截获的信息,二皇子的人会在三日之内抵达,和林政宏商量合作一事。” 翌日,书房之中,追云禀报着消息。 景衡批阅完面前摊开的奏折,不紧不慢的放下笔。 “流放地那边,可确认了?” “回禀督主,已经确认了,早在一年前,聂执瑄就已经悄悄离开,现在在流放地服苦役的二皇子,是有人伪装的。” “呵,看来倒是本督主小瞧了他,还有这份本事。” 悄悄离开或许不难,但是命人伪装,而且一年了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和上报,那只能说明,聂执瑄彻底搞定了负责看管的官员和士兵。 追云犹豫了一下,低头开口:“督主,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是想说皇上的身份,接下来会是个大麻烦?” “没错。”追云点头,“若放在以往,不管二皇子暗中谋划了些什么,终究未必敌得过督主。但是督主一手扶持起来的皇上其实是个女子,这件事情一旦闹开了,必然会成为二皇子他们攻击督主最有力的武器。” 虽然督主一开始也并不知道皇上是个女子,同样被蒙在鼓中,可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先不管朝臣们是否相信。就算他们真的信了,结果也未必就能好上多少。 皇上女扮男装,都不仅仅是欺瞒先皇,以女子之身染指朝堂,欺骗的是所有文武百官,还有天晋所有百姓。 那些朝臣们恐怕根本不能接受这一点,届时不仅是皇上,还有督主,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景衡看着追云,“这些话你忍了许久了吧?” 追云咬了咬牙,点头开口:“是,属下其实一开始就想说,但属下也清楚,皇上在督主心里面的份量,担心若是说出来了,会让督主觉得属下对皇上有意见。” 他并不觉得皇上做错了什么,毕竟女扮男装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皇上的意愿。 可是他这么认为,并不意味着朝臣们也会这么想,而且就算所有人都明白皇上情有可原,也改变不了欺瞒众人的事实。 “那你觉得本督主应该怎么做?”景衡继续看着追云,脸上的神色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属下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这件事情还没有暴露,让皇上假死,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彻底掩盖下这件事。而督主您可以在聂家皇室宗族中,扶持新的人选上位。” 否则一旦身份暴露,督主再想扶持新的人上位,恐怕难抵悠悠众口。 而到了那个时候,区区一个流放罪名,根本算不得什么。二皇子只怕会重新成为,最适合继承皇位之人。 景衡眸光微垂,“这个办法,本督主不是没有想过。” 追云连忙开口:“督主,那赶紧……” “可是,凭什么要让聂时俞隐姓埋名,见不得光?” 追云皱了一下眉头,“可是督主,这件事情终究需要解决,而且属下觉得,皇上也未必就乐意继续当皇帝,她未必不愿意假死。” “就算愿意,但也并不意味着,这就是最佳选择。” 景衡看向窗外,今天是冬日里面难得的大好晴日,阳光明媚,万物都沐浴在暖阳之中。 “做错的人不是她,她该坦坦荡荡,恣意快活地站在日光之下。而不是终日提心吊胆,遮遮掩掩,余生再不敢与故人相见!” 第168章:你当真确定看到的是女子? 暗夜,皇城外,僻静树林之中。 黎长清逃出山寨后,并未前往流放地,而是一路潜回了皇城。 衣衫狼狈,神情疲惫的靠在树上,这些天为了遮掩身份,躲过搜查,他吃了不少苦头。 但所有的疲累在看到远处出现的那道身影时,统统一扫而空。 黎长清振奋精神,拱手跪了下去。 “见过殿下!” 麻衣布履,鬓发花白,快步走过来的,看起来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但开口之时,声色却年轻有力。 “黎先生不必多礼,为了本皇子,你受苦了!”聂执瑄伸手扶起黎长清。 月色之下,没有扮老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剑眉薄唇,狭长的眼睛里面透着幽光。 黎长清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聂执瑄,“殿下,两年不见,您看起来和以往当真不同了。” 他辅佐在殿下身边多年,当初争夺皇位之时,虽然殿下在朝中的呼声最高,可也正因为如此,殿下性子高傲,多多少少带着几分不可一世之感。 两年未见,现在的殿下看起来深沉锐利,尤其一双眼睛,连他都难以看透。 “那要多谢景衡。”聂执瑄幽幽笑了一声,眸光里寒气森森,“三千里的流放路,这辈子本皇子都不会忘记!” “殿下,如今您伪装归来,恐怕难以隐瞒多久,冒险回来,您当真是已经决定好了,和林政宏合作吗?” 虽然往日里面林政宏的确是殿下的一大助力,可是他毕竟是聂时俞的舅舅,是否能真心实意的彻底投靠殿下,这件事情恐怕还要存疑。 “黎先生放心,本皇子不是莽撞之人,至于林政宏……不管他是因为聂时俞受伤一事,真心投靠,还是另有什么盘算,他手里面的力量,都可以为本皇子所用。” 聂执瑄语气冷静,心底已然有了打算。 黎长清见此情形,没有再多说什么,余光扫过一旁的草丛,又道:“殿下,在下这一次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拨开草丛,之前藏翠山上失踪的那个男孩,正昏迷着躺在那儿。 “这是?”聂执瑄皱眉不解。 “这是藏翠山上的一个孩子,叫小五,在下逃离山寨时,偶然撞见了他,本想杀了他灭口,以免他泄露行踪,但他却告知了在下一个消息……” 当时小五看出他起了杀心,大概是为了保命,说是他见过逃跑的姐姐。 只要自己别杀他,可以给自己当人质,还说他当时帮助她逃跑了,对方肯定会救他。 “逃跑的姐姐?”聂执瑄不明所以。 黎长清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开口:“殿下,当时从山寨逃跑的人是皇上。” 聂执瑄一愣,“你是说这个小五把聂时俞当成了女子?” 回想了一下聂时俞那张脸,聂执瑄心头觉得,倒也不算太离谱。 “殿下,若只是这样的话,在下又何必一路艰难把人带上。” “先生的意思是?” “您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吗,在下仔仔细细的问过他, 他所描绘的容貌的确和皇上一般无二。而且按他所说,当时皇上不仅身着女装,看起来也完完全全就是个女人。”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皇上扮作女子逃下山寨,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聂执瑄明白了黎长清的意思,“先生,你的那种猜想绝不可能,聂时俞怎么可能会是女子,这简直太荒唐了。” “殿下,在下也知道这个猜测十分荒唐。可是仔细想一想,聂时俞自小体弱,而且很少和其他皇子接触,总是躲躲藏藏,独来独往。还有,微臣之前便打听到,关于皇上有断袖之癖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聂时俞本人不仅和男子招摇过市,而且还破坏了选妃一事。至今后宫之中,仍旧一个妃嫔都没有……” 黎长清停了下来,认真看着聂执瑄。 “殿下,一两个奇怪之处,或许只是性格使然,但是这么多疑点加在一起,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还另有缘故了。” 小五的话就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在他们面前一下子出现了一个新的可能。 虽然听起来极尽荒唐,可若聂时俞真的是女子,那过往种种便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聂执瑄沉默了。 聂时俞是女子……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陡然疯狂起来。 如果聂时俞是女子,那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女扮男装,假冒皇子,登基称帝,罪大恶极…… 朝臣和百姓的悠悠众口就足够压垮聂时俞还有景衡! 就算自己当众杀了他们,那也是匡扶礼法,诛杀奸邪! 压下心头的激动,聂执瑄目光落在昏迷的小五身上。 “将他弄醒!” 倒在地上的小五虚弱的睁开眼睛,在看到黎长清的那一刻,脸上本能露出恐惧。 “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再重新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聂执瑄冷冷开口。 小五颤抖着,将已经说了许多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姐姐会不会救他,当初说这话只是想保命,然后找机会逃跑。 可是却没想到,对方给他喂了毒药,而且这一路上,他也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你当真确定看到的人是女子?”聂执瑄再次问道。 “我,我不会看错的,她就是姐姐。” 说着,小五又对着黎长清哀求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的下落。” 黎长清看了一眼聂执瑄,后者神色放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比起刚才,柔和了不少。 “起来吧,让你走就是了。” 小五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聂执瑄伸出手,“谢谢,那解药能不能……” 话音未落,聂执瑄猛然出手,咔嚓一声,直接拧断了小五的脖子。 没说完的话彻底吞没在了喉咙里,小五甚至来不及反抗,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殿下,您这是……” “不管聂时俞是不是女子,凭一个孩子的一面之词,毫无用处。而且他见过本殿下,那就休想活着离开。不过……” 聂执瑄看着小五的尸体,眯了眯眼睛,一双眸子更显狭长。 “因为他,事情似乎一下子更有趣,本皇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一番了!” 第169章:我的陛下还是有良心的 “督主,明日就是林政宏和聂执瑄见面的日子了,地点确定了吗?”时俞百无聊赖的呆在寝殿之中,看到景衡进来,开口问道。 “确定了,城郊五十里处的一座破庙。” “够谨慎的。”时俞挑眉。 聂执瑄现在毕竟还是戴罪流放之身,若是进入皇城,一旦被人发现,万般谋划可就付诸东流。将见面之处约的远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防止意外,明日微臣会亲自带着追云出城,皇上留在宫中,顾好自己。”景衡在时俞身侧的位置坐下。 “放心,朕会好好呆在这含光殿中。”时俞笑了笑,“不过一旦他们明日被抓,朕这重伤的戏码,也就不用再演下去了。” 她假装命不久矣,就是为了让林政宏自乱阵脚,主动去联络聂执瑄,然后一网打尽。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明日将聂执瑄抓回来,那不管他背地里面谋划了多少,都没了意义。 时俞想了想,又对着景衡开口:“督主,要不朕直接借着这一次的契机,假死算了,正好一并解决了女子身份的事情。” 景衡皱了一下眉头,“皇上想的解决办法是假死?” “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可这样一来皇上余生恐怕都要隐瞒身份,远离皇城,你真的愿意这般生活吗?” “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时俞轻耸了耸肩膀,目光含笑通透,“如果有的选,当然想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活着。可是朕女扮男装,欺瞒众人的事情是事实。既是事实,那就要承担后果,假死脱身已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但只要你不愿意,我可以……” “我不愿意。” 时俞打断了景衡的话,眨了一下眼睛,继续笑着说道。 “督主,朕不愿意为了能够留在皇城,为了所谓的不遮不掩,承担各方面的压力。朕不仅惜命,而且胆小,在这件事情上朕觉得还是逃避更适合。” 她明白景衡的意思。 如果聂执瑄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再加上景衡在朝堂上的手腕与势力,未必不能在公开女子身份后,保住自己不受责罚,依旧好好的生活在皇城之中。 不用隐姓埋名,不用遮遮掩掩,光明正大的继续以聂时俞的身份活着,这样的结果听起来虽然诱人,但背后包含的压力与风险也是巨大的。 她不愿意让景衡去承受这些风险,尤其是在明明有另一条路的情况下。 目光相接,景衡猜出了时俞心头所想,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人抱进了怀里。 “罢了,这件事情等明日之后再说,不过……” “不过什么?”时俞拉开了一些二人间的距离,微抬头看着景衡。 景衡眉目染笑,“不过没想到,我的皇帝陛下,还是有些良心的,知道心疼微臣了。” 可是,他更愿意去背负这些压力和风险,只要能让眼前人活得更舒心些。 时俞轻哼了一声,不满挑眉,“督主现在才知道吗,朕可是一直很有良心的。” “当真?”景衡学着时俞的模样挑眉。 “当然!”时俞毫不犹豫的开口。 景衡笑着将手放在了时俞的心脏上,“那微臣怎么好像没有摸到呢?” 时俞一愣,黑着脸一掌拍开了景衡的手。 “你丫的往哪摸呢!” …… 皇城有宵禁,入夜之时城门会关闭。 再加上第二日还有早朝,若是没有及时出现,难免引人注意。 所以林政宏和聂执瑄将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正午时分。 早朝结束后,林政宏避开了同僚,快马出城,届时见完面,还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返回。 景衡结束早朝之后,表面上看起来回了含光殿,但是暗中,已经带着追云还有一队暗卫悄悄出城了。 时俞等在含光殿中,一大早开始,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用完午膳,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时分,时俞眼皮却开始跳了起来。 小夏子看着自家皇上,“皇上,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您这两只眼睛一起跳……” “说明朕眼睑痉挛。”时俞开口道。 景衡那边应该会一切顺利吧? 这一次他带去的人手不少,就算不能抓住聂执瑄,但是全身而退,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皇上,什么叫眼睑痉挛?”小夏子没听明白。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聂青桑大喊皇兄的声音。 虽然景衡离开了,但是含光殿守卫如旧,而且临走时景衡下了命令,除非时俞主动要见,否则谁也不能放进来。 让人将聂青桑放进来之后,还不待时俞开口,对方就急切说道:“皇兄,出事了!” 时俞心头一颤,许是被吓了一跳,眼皮倒是一下子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楚烟,楚烟她出事了!” 聂青桑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她提出要和楚烟一起合伙做生意,开商铺之后,楚烟也十分乐意,只是说要回平阳侯府告知一下平阳侯,便出了宫。 她们原本约好了前天见面,好好商议一下开商铺的细节。 可是前天她等了好久也不见楚烟入宫,昨天她去了平阳侯府,却被告知说楚烟感染了风寒,十分严重,不便见客,被挡了回来。 “当时臣妹就觉得奇怪,楚烟出宫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感染了风寒,而且还严重到了不能见人的地步!” 聂青桑紧皱着眉头,语速飞快。 “结果今天一大早,楚烟的贴身丫鬟就拿着入宫的令牌,哭着到了臣妹面前。说是做生意一事惹的平阳侯大发雷霆,再加上侯府大夫人的煽风点火。楚烟挨了家法,现在还罚跪在祠堂里面!” 她得到消息后,立刻就赶去了平阳侯府,可是却被平阳侯拦住,口口声声说这是家务事,不必公主插手。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皇兄了。 “皇兄,您赶紧去平阳侯府看一看,听说楚烟的情况很不好,她的丫鬟担心出事,这才冒险拿了楚烟的令牌入宫报信。” 时俞面色凝重,眉头皱起,若是现在出宫的话,自己假装重伤一事就会彻底暴露。 而聂执瑄那边是否能抓到,还是个未知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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